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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卵

冯唐 (当代)
<天下卵>
《》相关资料 内容简介
内容简介
冯唐最新小说,香港繁体版长居畅销榜首,冯唐说这是有关权力的书。实则保罗万象,权力、情欲、金钱、历史、武侠、悬疑、科幻、奇幻、战争、冒险、同性,幽默、讽喻、留白。
《天下卵》,冯唐用一句貌似名言的话做了定论:“……男人,要得势,先要去势。”也就是说,天下和卵,不可兼得?一个以阉割男人为职业的家族,靠祖孙三代的努力,得到权位的故事——这么一说真简单极了,但实际上哪个人物一定是主要的,人人为己,各施手段,精彩纷呈又跌宕起伏,情节更是天马行空……
冯唐的文字依旧保持着风骚腥鲜的个性。笔头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有时狠辣刁钻,针砭时弊,直陈人性劣根;有时如泣如诉,轻描慢拢,细摹人情冷暖。有些则事无巨细地写出来,细节到如临现场,如皇帝幸骚妃,语言动作环境程序结果,一个不落;有些又惜字如金,不肯多言,如写到欲效吕不韦事,利用家中美妾谋国时,只用八个字:“一灯如豆,一妾如花”,精简妙绝。
《》相关资料 有关冯唐评价
有关冯唐评价
中国新闻网:王小波是众所周知的一个,这个有着“浪漫骑士、游吟诗人、自由思想家”称谓的写作者,一直被排斥在文坛外,直至去世,才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他的作品,也被誉为最见个性和思想的写作。王小波之后,被提到“文坛外高手”次数最多的,是一位名叫冯唐的作家,其次再无他人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文坛外高手”,他们的在场,不仅会不断地对已成定式的写作圈子形成冲击,也会为一个国家文学创作的多样化和丰富性增加更多的可能。
庄宇新评价冯唐小说:冯唐想象中的自己是文坛的王翦,手下有几十万充当士兵的文字供他消遣,而他一番排布演练之后,‘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式的性灵将从阵中复活,一种曾经断裂的东西将悠悠然重接千载。
《人民文学》未来大家top20授奖词:卓越的古文童子功,精深的医学专业术语,那么多的知识和教养并没有形成羁绊,他既饱读诗书,又任性天真,甚至蓄意保存坏孩子和小魔鬼的趣味和坦荡心性,他涉笔成趣,天马行空。在他恣肆的自由里,有着赤裸而无畏的天真,和绝不流于肤浅的诚挚的浪漫。蓬勃、鲜活、凶猛,他具有暴力般猛烈宣泄的才华。冯唐的见识广博而通透,笔下也有手起刀落的戾气。琴心剑胆,快意恩仇,冯唐活色生香的文字,令人阅读起来快感淋漓。
2005年,第三届“茅台杯”人民文学奖,《浩浩荡荡的北京》荣获散文奖;
2005年,凭借当年的新作《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荣获第四届“青年作家批评家论坛”年度青年作家;
2011年1月18日,第六届风尚中国榜揭晓了23个奖项结果。年度风尚作家:冯唐;
2011年9月2日,《智族GQ》“年度人物MENOFTHEYEAR”颁奖典礼在京举行,荣获GQ年度专栏作家。
2011年12月12日,《人民文学》“未来20大家”TOP20榜首。
《》相关资料 有关冯唐其他
有关冯唐其他
大学的8年青春伴着福尔马林和尸体度过,在医学院辛苦的8年,冯唐说他得到了“对人类本源的理性知识和对生死的感性经验,一门门医学课对于我现在的写作来说,就像素描、色彩之于美术,打下了日后的根基”。但冯唐也坦言,之后跑到美国学商主要是为了养家糊口、经济独立,不需要用文字来挣钱。很显然,与时下的绝大多数码字者不同,冯唐对文字没有生存欲求,也许正是由于这种无所欲求的状态,让他的文字非常性情,充满原始的想像力,即他特别期待的“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自在境界。
评论界喜欢把冯唐和王小波、王朔等作家相比,冯唐并不以为然,他不满意他们笔下的文字。“你看他们的语言,感受不到从唐诗汉赋哪怕是明清文学,或者像周作人、林语堂等传承下来的文脉。”而纯然的生命感觉流露出的性情文字恰恰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他直言:我觉得文字上我会有我的贡献。建国后这50多年,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这些汉语,都不是我心目中优美的汉语,或者有质感、有力量的汉语。“所以,我想要拼命吸收西方的、古人的好东西,拼命找现实生活中很鲜活的语言,创造出一种继承‘五四’文言转白话时那种好的传统的汉语,然后把它发扬起来,把这个文脉接上。”
《》相关资料 书评:夜读冯唐 那就是我(1)
夜读冯唐那就是我
我读冯唐,从来不在白天。
夜晚的暗昧、昏沉、迷离本与冯唐阳光灿烂的文字无关,却是一头栽进去的人最能在那里剥去白日伪装、贴近真实自我的时分。
好像你看不见天光大亮时,冯唐会顶着美国名校MBA的头衔,坐在麦肯锡属于他明亮宽敞的专用办公室里,西装笔挺、有礼有节地与客户谈着一笔笔巨额的生意。而在他身后的墙角,分明还挂着协和八年医科博士的文凭。但你知道,夜幕低垂后,他一定会锁了门,脱了西装外套,啜着啤酒,点上一支烟,将电脑的界面从“商界精英”换成“北京土著”,然后脸上浮起一抹坏坏的却又是天真的笑意,开始继续在键盘上敲打他那不能忘怀的年少时光的欲望。
初读冯唐,很难不让人联想起王小波与王朔。他们都一如我认识的其他北京人,三句两句开场后,就会没完没了地跟你“贫”下去。“贫”是在天子脚下、皇城根儿成长起来的一群人共有的表达方式,夹着几分骄傲自负、带着几分智慧幽默,只消几句就能将人逼到墙角,教人既还不了嘴却又不至于动怒,说起来也实在算是一种粹炼后的语言精华。但是不同出身、不同经历的北京人“贫”起来,还是会给人不同感觉,王小波的“贫”只是表象,骨子里其实满是强烈的人文关怀;王朔的“贫”目空一切、洋洋自得,但又透着一代人在大时代变革初期的迷茫;冯唐却是那种好学生、好孩子作得烦了,也被青春期的骚动憋得太久,逮着了机会就在文字里一个劲儿地撒着野。虽然直逼人性,让人无所遁形,却是透着善意,与攻击无关。一句话,读他的文字就好像是跟最要好的哥儿们一起喝着口味上好的冰啤酒,如沐春风,既过瘾又清爽。
冯唐堪比某种稀有怪物。至少在我看来,极少有人能像他那样,在如此年轻时就能横冲直撞于看似毫不相干的职业之间并且把每一样都干得出类拔萃。正因如此,任何人都难以清楚定位他的角色,我想,可能连他自己对此都不能十分明白。在文学界,弃医从文的例子当然有,随便想想,中国有鲁迅、郭沫若,外国有海明威,但他们那么做或是出于时代的需要,或是跟着命运的牵引,都是不可能在一开始就预设了结局的。只有这个冯唐,似乎是有目的地完成一种过渡、一种蜕变,一切尽在他的人生计划中。当然,谁叫人家有本钱?文理兼通、学贯中西,才子毕竟是才子。可是我也好奇过,即便是旷世奇才者如冯唐,他会不会也有角色错乱的时候?他对自己人生的最终期许又会是什么?
《》相关资料 书评:夜读冯唐 那就是我(2)
无法否认的是,八年医科和两年工商硕士的训练毕竟赋予了他有别于常人的写作特质。批判的犀利、幽默的到位好比他手中曾经捏惯了的手术刀,闪着寒光一刀拉过,皮是皮、肉是肉、筋是筋、骨是骨,清清楚楚绝不含糊;思路的清晰、想法的锐利、表述的直接、文字的大气又像是一分不让、无缝不钻的商人高声喊出的一口价,让对手还没回转神就先被那气势给震住。读冯唐,我常觉得自己从前压根儿没读过书,或是就算读了些也都是白读。又总觉得,他那些曾经的骚动不安、懵懂混乱、去意徊徨,我似乎也都有过,可是我的青春期怎么那么快就船过水无痕,全没了同是一代人的他笔下的生机与朝气。
夜读冯唐,最过瘾的并不是读他那几个已经被评论界捧烂了的中长篇,我最爱读的是他似乎是信手拈来的随笔与杂文。聪明的人就该多写这种文字,洞悉世事于简约透彻间,也不必为了编故事、凑人物而伤脑筋。谢谢这个不吝版权、乐意分享的家伙,自己张罗了个简约大气的网站,把所有最新“贫”出来的文字全在第一时间“贫”上自己的互联网。既断了盗版人士的财路,又没完没了地吊足了“粉丝”们的胃口,并且最最让我这种身在海外,找中文书好比饿犬觅食的家伙感激涕零。只可惜,身兼多职、忙着要在四十岁前赚够退休金的他实在太忙,忙得许久才更新一次内容,让“粉丝”们巴巴地望眼欲穿着。聪明人不用靠文字赚钱谋生,聪明人也最懂得如何更好地经营自己,这大概也是身为工商管理硕士的他另一个高明之处吧。
最近正在读他以“大”字起头的一系列杂文,都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话题,酣畅淋漓的文字间却透着智慧哲理。一如既往的“贫”死人不偿命,一如既往满纸满篇都是毫无匠气、鲜活生动的文字,一如既往地折射着人性最隐秘处,当然,也一如既往的令人忍俊不禁又回味无穷。
冯唐不是我唯一喜欢的作家,却是我这几年来唯一跟踪不懈地读完其所有作品的写手。我拉拉杂杂随手写下这篇既非书评又非推介的东西,实在只是因为太着迷于他的文字。谁说“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昨晚跳上他的网站,看着那个浑身透着儒雅气,眼神却始终令人捉摸不定的家伙,突然有几分错乱。才子以“用文字打败时间”作为自己互联网题头的豪情与他笔下永远洋溢的青春似乎在在都昭示着他的“不老”;也或者,一个在表象里长时间活在青春期的人,其实他也是会老的,只是深刻与尖锐却是他永葆青春的秘方。又想着,过去的一个月里,自己那么多无谓的怨叹、哀伤、挫折感、罪恶感在才子的文字前原来都是如此荒渺可笑、不值一提。
昨夜再读冯唐,几次于会心处笑出声来。我问自己,有没有可能,那一份无人能懂的自我救赎也就在这几声大笑中悄悄完成了呢?
《》相关资料 目录 
目录
自序001
天下卵001
安阳061
麻将081
廊坊有个秦始皇095
不叫111
刺客列传2004143
球159
小明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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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2011年1月底,我写完了长篇小说《不二》,电子版发给二十个朋友,然后自己开心过节喝酒去了。对于这二十个朋友,我叮嘱三点:别外传;告诉我读得有否生理反应;欢迎读后感,长短不限。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二》是“子不语”三部曲的第一部,关于乱,关于神。2011年7月底,《不二》初版,截至年底印了七次,成了2011年香港卖得最好的小说。机场书店见得到,和刚死的乔布斯的传记摆在一起,和各种政治谣言书摆在一起。九龙街上报刊摊儿上见得到,和2012年风水运程书摆在一起,和《龙虎豹》等色情杂志摆在一起。收到几十篇关于《不二》的书评,总字数远远多于《不二》本身,有的说有生理反应,仿佛看《肉蒲团》《金瓶梅》;有的说没有生理反应,“刚似乎有一点反应,小说就逼人思考人生,反应立刻停止了”;有的说看到了长安城;有的说看到了北京城;有的说体会到了佛法,想到《金刚经》《圆觉经》;有的说我是末法魔王,应该千刀万剐。我想,《不二》有了它自己的生命,仿佛一桶水从山头倾倒下去,在哪里接树、在哪里及泉、在哪里湮灭、在哪里蒸发,谁也不知道,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罗永浩办完2011年的年度公开励志演讲,砸完西门子冰箱,又砸完西门子冰箱,我们俩一起吃饭,我举杯,和他说,干杯,你我终于名扬四海了。
2011年年底,总编辑颜纯钩找我,谈我将来的创作,指导思想是:《不二》火了,太郎,加油。颜老哥给我指出两条道路:第一条道儿是制造话题,比如写有争议的历史人物,比如写社会当下的热点;第二条道儿是类型写作,比如再写几本黄书,比如写些调情、苦情、殉情的情色书,颜老哥说:“日本有渡边淳一,中文中尚无这类作家。”
这两条道儿我都不想走。第一条道儿有人走了,走得挺好,越走越宽,我祝他们幸福。第二条道儿和我的性格不符,我喜欢变化。
我告诉颜老哥,不害怕、不装懂、不灌水是对于写作者的基本要求,我的计划是继续进行汉语试验,学习短篇小说写作,同时陆续戏作三个长篇,一个言情、一个武侠、一个侦探。“子不语”三部曲先放一下,末法时代很长,不着急写完。我先养养精神,继续在湖边溜达,往湖里扔一块小石头,再往湖里扔一块小石头,看涟漪生成、荡开、消失,湖面似乎重新平静,身边妖风阵阵。
为了体现我作为太郎的拼搏精神,我答应颜老哥,我先出一个短篇小说集,一共八个故事,一共两类。第一类是中短篇故事线。一个叫《天下卵》,关于权力;一个叫《安阳》,关于灵异。《天下卵》的故事梗概是被高晓松拉到丽都啤酒屋神侃两次侃出来的,高晓松要拍成电影,我说好。我说我要写成小说,他说好。我对电影一直持怀疑态度,认为最好的小说拍不成好电影。双方君子协议:小说版权归我,我不负责写剧本,如果拍成电影,注明“StorybyXiaosongGao,adaptedfromFengTang’snovel”。第二类是单独的短篇小说,多数发表在《时尚先生》和《时尚芭莎》上。好几个我喜欢的美国小说家都把短篇小说发表在时尚杂志上,我觉得是个好传统,至少可以多挣点稿费。
马上开始戏作的长篇言情小说的名字是《不叫》。
即将出版的这个短篇小说集的名字就叫《天下卵》。
《》第一部分 天下卵(1)
天下卵
1
铁器时代。
东亚,北方,蛮族的首都上京。依水而建,有条小河在城边流过,经营多年,房密,路仄,人杂,车稠。
碧蓝天,无云,黄沙地,没草。街道边,胡杨林缩紧身形,枯骨一样,不见一片叶子。
大太阳,没有一丝风。房檐下的乞丐一口痰吐在沙地上,溅起尘土。痰在瞬间被阳光抽干,发出细细的嘶嘶的响动。
灰黑色页岩的皇宫在上京的中央偏北,占地千亩,四城门,四角楼,城墙的厚度超过高度。五丈壕沟环皇宫,每门各有吊桥。
太阳更烈,街上拴马桩上干枯的裂痕更深。马的眼皮紧闭。街边到处半掩的蓄水缸只剩淡白色的水渍。
几个缩紧身形的太监亮一下腰牌,待吊桥放下,疾步走出皇宫,在城市的角落里换上便装,遮住腰牌,然后消失在无名的街道中。
忽然风起,马的鬃毛飞起,大滴的雨点砸在黄沙地上,溅起尘土,很快洇湿地面。
雨水从皇宫内宫殿的各个屋檐流下,流到殿基,殿基四面狮头吐水,流到地表,地表的地沟带着所有的水汇聚到后宫池塘。
后宫圆形的池塘里,莲花,莲叶,水珠在莲叶上保持珠状。池塘中间白色大理石柱,柱头上雕刻半开莲花。
快刀刘家的池塘比皇宫里的大两倍,没有莲花,有上京里唯一的一池金鱼,棚子遮着。池塘中间没有白色大理石柱,但是池塘周围,四根巨大的白色大理石柱,柱头上雕刻半开莲花,躺倒,互连成正方形。如果这四根柱子竖起来,在全上京任何一个角落都望得见,比皇宫后花园的,高多了。
着便装的太监们被蒙着眼睛,站在池塘旁边,身体微微颤抖,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池塘的水慢慢退去一半,池塘中间浮现半个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卵,太监们被人带领,疾步趋入大理石卵中间的暗门。他们听见水声,闻见水汽。出来的时候,每人双手搂捧一个红绸包,满脸微笑,无比小心,快步消失在上京城。
2
入夜,月圆,上京迅速变冷。
快刀刘独坐在他爸刘老刀的床前,等他死掉。
雨基本停了,最后的一大滴雨水从屋檐缓慢地滴到院子里。快刀刘看着一大滴鼻水从刘老刀的鼻子里鼓出来,漫过斑白的鼻毛,流过嘴角,雨滴一样,滴落到床下。
“爸,你真要死啊?”快刀刘面无表情地问。
《》第一部分 天下卵(2)
“嗯。短则两天,长则十个月。我连着七天梦见你妈的左手。你记得吧,我早年西去大秦学割卵,一去四年,你外公逼你妈嫁别人,你妈一刀剁了自己的左手,桡骨和尺骨都断了。”
“你还能预言生死啊?你没教我啊?两天学得会吗?”快刀刘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尤其是他没必要不直接的时候。
“这种东西,教不会。但是任何一个行当,做到顶尖,都能反观内心,自己什么时候死,就像在湖面看自己的影子,在天上的云彩里看自己的将来,基本是清楚的。念经念明白了的和尚,画画画开了天眼的画师,脚丫子能当手使的勇士,到了自己该死的时候,都知道,就像听见身体里,有一只手在敲门。你再过三四十年,自然就明白了我今天对你说的。”
“好。你也活得不短了。”
“你说话像你妈。你妈比我狠。”
“不狠能干咱们这个替太监净身的行当?我爷爷是刽子手,他信天竺来的佛教,他说,三点。第一,生和死本无不同。第二,他的刀快,快到被砍头的人还来不及感到痛就死了,造福死者啊。第三,上了刑场的,基本都是造了孽的。第一点,我爷爷是骗人的。第二点、第三点,都在理。我们骟人卵蛋的,哪条都靠不上,怎么说都是作孽。男的没了卵袋,是什么?”
“没了卵袋,做成了有卵袋的人做不成的事情,就是男人。想得势,先去势。”
“你真要死了?脑子这么清楚?我再给你找个大夫,再吃点儿药?新运来了上好的大麻和鸦片,都是今年的新烟,还有西域的女人,要不你再爽爽?”
“你比你妈还啰唆。不吃药了,肠子都绿了,血都蓝了,不要毒品和女人了,就这么点事儿,爽过了。大和尚临死前,好多事情要交代,他看得到他后面三四代传人。我这点体力和脑力,集中到现在,有事儿要交代你。”
“我一个月割四十个,你一个不割,这样已经二十年了吧?”
“你刀法比我好,比我年轻的时候都好,你主刀五年之后,技术就比我盛时好,我不担心这个。”
“我们的钱,你、我,算上你孙子刘瑾,绞尽脑汁花,也够了。咱们的院子,如果打开所有秘道,除掉所有帐幕,比皇宫更大。咱们的人脉,嘿嘿,你已经不问这些事情很多年了,反正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间了,让你知道一些无妨。即使当今皇帝是中兴明君,如果我们愿意,这里的皇宫明天就能发生内乱,南方边界上的军队明天就能兵变。”
《》第一部分 天下卵(3)
“我不担心这个。我刚开始割卵,有给钱的,但是多数是穷人家的孩子,最多在我门口留下一捆柴火或者一只羊,转身哭着走了。我知道他们会想念,就把所有切下来的阳具和卵都用防腐香料处理好,风干好,红绸子包好,和他们的手印一起。等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多年以后,或许觉得缺了点什么,回来找,还在。你改变了路数。第一,你开始不要钱,做了檀木盒子,装了阳具和卵,寿辰的时候,送给你觉着能成事儿的太监。你看人比你用刀更好,绝少看错。你出钱出力,你看中的这些太监又互相提携,他们基本都混出来了。第二,你开始创立迷信,说阳具和卵赎回去枕在枕头下,睡前冥想,先做春梦,再成大事,比阳具和卵长在两腿之间更好,比男人还男人。一开始,这是混出来的太监舍利浊说的,喝多了的幻觉,或者他已经彻底疯了,但是你把这种说法变成了公论。第三,你消灭了所有红绸包里的指纹,贴上只有你知道的数字。你重新开始收钱,谁来赎,按重量计价,百倍于黄金。”
“你担心刘家后代不济?刘瑾的手比我还快,我看他行,我要是送他去大秦学医,上一年语言学校,再学三年医学,就没人能教他了。小男孩的哭声还没起,他的卵没准就已经在刘瑾手上了。动刀这里,老天欠我们刘家的,谁让我妈少了一只左手呢?”
“我担心,你以后不割卵了。”
“我不明白。”
“割卵需要这么快的刀吗?需要积累这么多钱吗?需要控制这么多人脉吗?”
“你觉得我们世世代代只能割卵吗?”
“是。”
“我不这样想,我一直就不这样想。你到底还活两天还是十个月?安息新运进来的女人一般,脸上毛孔太粗,下面太松,但是大月氏国新运进来的大麻实在好。”
3
天还没亮,漆黑的皇宫里星星点点,已经亮了几盏油灯。皇上和嫔妃们还睡着,厨房里,水汽弥漫,三个年轻太监已经开始杀鹿取血,拔摘鹿毛、兔毛,准备一天的食物。
太监曷石说:“昨天做梦,梦见了我来生。”
太监曷鲁问:“你来生是猪是狗?我梦见过我的来生和来生的来生,都是太监。梦里我往上一摸,没有胸,说明我不是女人,我往下一摸,没有蛋,妈妈的,我再摸、再摸,还是没有蛋。操他大爷,我还是太监。”
《》第一部分 天下卵(4)
太监曷石说:“我梦见我成了一个女人,全身光着,涂满香料,等着去见皇上。妈妈的,就是来生是猪是狗,也比你太监强。”
太监曷刺说:“你要是能梦见干一个女人就好了,那这辈子就能发达,下辈子也有机会当男人。”
太监曷石说:“我们要梦见干一个女人,必须枕着自己的卵睡。枕别人的卵都不行,梦见都是别人干女人。”
太监曷刺说:“卵都在快刀刘手上,我们这样拔兔毛,什么时候才能混出来,把自己的卵赎回来啊?”
太监曷石说:“妈妈的,卵都是按重量计,百倍于黄金。什么时候能有这个钱?”
太监曷鲁放下手上的兔子,白眼向天,像是问曷石和曷刺,又像是问天:“你们说,当今世界上谁最爽?”
太监曷石说:“皇上啊。想睡谁就睡谁,一天一个,一个月不重样。想杀谁就杀谁,‘我让你爱民,你竟然增税,杀’,‘我让你强兵,你竟然减税,杀’。”
太监曷鲁是三个年轻太监中进宫时间最长的,说:“那也叫睡?那叫配种。沙漏竖起,最多不许过十五分钟。过了就有老太监去敲门,还不完,就有老太监一边敲门一边读古训,说社稷为重,还不完,就推门进去。都是先帝学汉人闹的毛病,这么整出来的孩子,也没看到多少齐整的。再说那些嫔妃,都是有利益关系进来的,各个世家来的,各个藩国送的,阴毛一个比一个稀,胡子一个比一个重,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排在一起,比满朝文武百官还难看。再说杀人,皇上要依靠官僚们,如果里面没有一个好东西,他能把他们全杀掉吗?上朝,全是事儿;下朝,全是奏折。老太监亲眼看到皇上看着看着奏折,一口吐出来。”
太监曷刺说:“我看白车子室韦大将军最爽。大马,金刀,铁骑十万。每次南下,从汉人那里抢来的新鲜姑娘,都是白车子室韦大将军先使,听说一个比一个好看,像小绵羊一样娇小。还不用看公文,白车子室韦大将军说过,谁给他的公文超过三十个字,就剁谁的手。”
太监曷鲁说:“你知道吗,全国一半以上的壮年男子在白车子室韦大将军的军中,皇帝能放心吗?你知道吗,白车子室韦的九族都在一个小院子里圈着,院子周围都是柴火,一个火星儿就成烤肉。”
太监曷石说:“这么说,还是快刀刘最爽。钱多得花不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所有的大太监都是他好朋友,大太监的卵都是他送的。他有个密码本,只有他知道怎么读,哪个卵是哪个太监的。”
太监曷鲁说:“但是快刀刘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屠夫。死了之后,和我们一样,就是一块臭肉。”
大太监舍利浊听到动静,进来,踹了太监曷鲁、曷石、曷刺一人一脚:“你们三个今天一口东西都不许吃,互相抽嘴巴,五十下,必须见血。我告诉你们什么最爽,舌头被割掉最爽。”
《》第一部分 天下卵(5)
4
大太监舍利浊派人告诉快刀刘,说昨天梦见他家满池塘的金鱼,想再看一眼,顺便带一个朋友,让他也开开眼。快刀刘说,好,当然好。
大太监舍利浊来到快刀刘家的时候,他的朋友一直在舍利浊后面跟着,双手一直揣在袖口里。快刀刘领他们到了池边,大太监舍利浊很自然地闪开,他的朋友不紧不慢走到池边,双手扶栏杆,池中金鱼闲散、淡定、斑斓。
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对舍利浊说:“你说,我们这样看着这些鱼,天上也有人凭着栏杆,这样看我们这些人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金鱼,没有看舍利浊一眼。
“一定。先祖一定在天上保佑我们。”大太监舍利浊说。
“二位先看先耍着,我去准备几个小菜,一壶薄酒。中午,等二位耍累了,我们进屋喝酒。”
快刀刘面色凝重地走进后院最深的房间,重帘之内,一灯如豆,一妾如花。
快刀刘问:“我对你如何?”
小妾说:“你救了我和我的全家。没你,没我。”
快刀刘问:“你愿意做一切我需要你做的事?”
小妾说:“当然。我只是一具肉身。”
快刀刘说:“我们都是肉身。”他把小妾放倒在床上,剥光,一寸一寸亲她,从额头到脚趾,一停一顿,什么地方敏感,快刀刘就多盘桓一阵。小妾的肉身逐渐松弛下来,无比柔软,周身温暖的气体蒸腾,她往下望,正好看到快刀刘满是柔情蜜意的往上望的眼睛。
“爷,应该我侍候你才对,你躺着,我亲你。”
“我应该侍候你,你别动,别想别的。”
在快刀刘插进小妾的肉身的时候,她的肉身已经柔软得如一碗肉粥。
“你的肉身真好,我会想你的。”快刀刘说。
《》第一部分 天下卵(6)
大太监舍利浊和他的朋友从池塘走到饭厅的时候,一脸在北方这个大城里难见的水灵滋润。三个人一桌,六个小菜、一壶酒,没有北方这个大城常见的大牲口、大肉、大桶酒。喝完第一杯,舍利浊说:“你的金鱼真好,运到这里,一定费尽了辛苦。”
快刀刘说:“这些金鱼,走了四千里,死了十四个人,现在池子里的水,还是定期从四千里外运过来的,否则鱼就不灵气了。但是,这一切都值得。比如今天,我就多了一个可以当礼物的东西,这一切就值得。看得出,你见过太多,难得你见这个高兴,这池金鱼,送你了。”
大太监舍利浊看着他带来的朋友,他的朋友说:“不好,金鱼好,因为有池子。池子我搬不走,也不想搬,四千里外的水,我也运不起。我想,看在舍利浊的面子上,我想来看金鱼的时候,可以再来。”
大太监舍利浊吃了口烤猪肉:“这个猪肉怎么这么嫩?比宫里的还嫩!”
快刀刘低头吃菜,平声说:“喝人奶长大的。”
大太监舍利浊吃了口鱼丸:“这个鱼丸怎么这么鲜?”
快刀刘闷头喝酒,平声说:“用的全是鱼腮帮子上的肉,一个丸子要十条鱼。”
舍利浊不问了,闷头吃喝。
一壶酒之后,快刀刘对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说:“好。我还有一条金鱼看你喜欢不喜欢,今天才来,我们一起看。”
小妾穿了白地红花纱裙,比什么都不穿还赤裸。在屋子里的莲花砖地上,光着脚,在空气里,独舞,比池塘里最大的那条白红相间的金鱼还闲散、淡定、斑斓。快刀刘看到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一直盯着小妾的脚看,那双脚白皙到半透明,十个趾甲猩红,在莲花地砖上,飞舞,绽放。小妾眼光晶莹,开始唱起来:
罗袂兮无声
玉墀兮尘生
虚房冷而寂寞
落叶依于重扃
望彼美之良人兮
安得感予心之未宁
《》第一部分 天下卵(7)
小妾敛声,收舞,退回里屋。快刀刘看到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眼神还在莲花地砖上,仿佛上面还有那双小妾的脚在绽放。快刀刘的眼睛扫过他的腰腿,腰腿之间,山丘隆起。
快刀刘对大太监舍利浊说:“舍利浊公公,最近来了一些高丽的人参,咱们到前院看看去,你正好挑一些。”把舍利浊的朋友和金鱼小妾留在房里。
许久,舍利浊的朋友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舍利浊和快刀刘已经在屋外远远地聊天。
舍利浊的朋友说:“这一条金鱼,我喜欢。”
快刀刘说:“好,我送。”
舍利浊的朋友说:“我买。”
快刀刘说:“好,价等黄金,这条金鱼重七十八斤。”
舍利浊的朋友说:“好,金鱼我先带走,我已经碰她,别人就不能碰了。黄金小事,舍利浊之后会送来,凑个整数,算一百斤好了。”
快刀刘说:“好说。”
舍利浊再回来的时候,提了一袋黄金,生冷坚硬,比小妾的肉身小很多。
舍利浊问:“你知道我那个朋友是谁吗?”
快刀刘说:“皇上。”
舍利浊问:“你怎么知道的?”
快刀刘说:“除了皇上,你会给谁让道?他扶栏杆露出来大拇指上的玉鞢,是汉族人商代的古玉,一等一和阗白玉、兽面、‘臣’字眼。你现在向南四千里打进汉人的都城,不一定能找到第二个这样的玉鞢。”
5
十个月之后,皇宫里传出消息,金鱼小妾为皇上生了第一个儿子。这第一个儿子马上被立为太子,小妾被立为懿皇妃,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快刀刘的爸爸刘老刀在这一天死了,距离他预言自己生死的那个晚上,正好十个月。
快刀刘看着刘老刀的最后一丝生命从眼睛里飘走,咬着刘老刀的耳朵说:“你有了个皇孙。”刘老刀的手还是热的,抽动了几下,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伤。
普天同庆。
《》第一部分 天下卵(8)
快刀刘在上京外的河畔,杀牛宰羊,庆祝王朝定了太子,庆祝刘老刀的喜丧。十头整牛、三十头整羊、大缸马奶酒,流水席三天三夜,来的都是客,醉了睡,醒了再喝,吃饱了走,饿了再来。
快刀刘的儿子刘瑾刚刚满七岁,第一次被快刀刘许可,可以上桌子喝酒。刘瑾在保姆保安挟持下,到处乱窜,各种人都想逗他说话,什么都是新鲜的。
“刘瑾,吃块肉,这是什么肉啊?”
“牛肉!”
“为什么不是羊肉啊?”
“肉粗,不膻!”
“刘瑾,你吃的是牛什么地方的肉啊?”
“牛鸡巴肉!”
“你见过牛鸡巴?”
“没有。但是牛靠鸡巴尿尿,所以鸡巴中间有尿道。我吃的这块牛肉中间就有个孔!”
“刘瑾,闭上眼睛,摸摸这只手,是男的女的?”
“男的!手掌上这么多趼子!”
“这只手,是男的女的?”
“女的!真滑啊!”
“多大岁数?”
“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手出汗了!手发热了!女的如果太小,不知道紧张害羞,太大习惯了,都不会出汗!”
“这只手有什么说法?”
“这是我老爸快刀刘的!他老使一种羊脂护手,一股羊骚味儿,丫还打过我!”
刘瑾睁眼,快刀刘的手正被他自己的手抓着,赶快放下。快刀刘看着刘瑾:“我本来想,你太小,再等三年,现在看没必要了,明天你就去大秦,先学语言,再学医,再学巫术。”
《》第一部分 天下卵(9)
6
十七年后。
刘瑾从大秦学医学巫术回来,已经十年了。生活简单而美好,上午做两台阴茎睾丸全切手术,下午骑马猎狐,晚上喝酒使姑娘。
春末夏初,今年的雨水比常年似乎多了一些,一天的阳光之后,地皮仿佛还有一丝湿润。
夕阳西下,红,圆,仿佛阴茎切除之后还没愈合的伤口。
倚翠楼,红灯笼亮起来,中空的是大厅,周围房门紧闭的是三层包间。酒气、脂粉气、精液气混合在一起。
酒,从坛子倒进碗里,从碗里倒进男人和女人的喉咙里,从喉咙到胃、肠,或者重新从喉咙吐了出来,用碗接了,倒进阴沟,或者被吸收进血液,流淌过肾脏,渗透进膀胱,尿进阴沟。
脂粉,从剔红漆盒、镂空银盒、织锦粉囊里分种类、分层次涂抹在姑娘脸上、脖颈上、身体上。颜色、香气、质地,配合灯光、笑声、酒,点燃男人身体里的火。男人的手和嘴唇燃烧起来,抚摸姑娘的脸、脖颈、身体。一张帕子抹掉男人手上和嘴唇上污浊的脂粉,然后被丢进阴沟。
精液,信号强过阈值,附睾输精管壶腹收缩,将精子推至后尿道。前列腺外周的平滑肌收缩、精囊收缩,前列腺液和精囊液排出,并推动精液前移。坐骨海绵体肌和球海绵体肌收缩,造成勃起组织的内压力出现节律性的波浪式增高,将精液经尿道射出体外。体外,是姑娘的阴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一张帕子抹掉阴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上污浊的精液,然后被丢进阴沟。
刘瑾一个人坐在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就着一碟红辣椒,吃一海碗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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