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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长

_5 阿葱(当代)
我掌心捂上眼,一下子就崩了,可就是崩了也不要让别人看见我丢份,泪水沾湿指缝,另只手把话筒放下。
“阿姨,乐乐他把电话挂了。”
我走进房间,终于感觉自己个儿每一寸都碎裂
我的白晓乐,他真的不要理我了。
***
六月中旬,全北京暖洋洋,阳光刺眼。
臭流氓娄以涛领过高中毕业证书同时从班主任老师手里拿过一张分数条儿,深吸口气,看不清,于是在眼镜哈一口气戴上,嘿,还算不错,于是眉开眼笑,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天气一同暖意十足。
小纸条塞进裤兜儿,蹬上老式二八车,不嫌自己土老帽,嚼一片口香糖,薄荷味儿,逆着风回家。
**
2001年9月1日。
时光初启,万物如常。
头一天去s大报道,我跟家里收拾一身行头,牛仔裤白衬衫加一黑色双肩包,里边除了人民币啥都没放,干净利落的出门儿。
门外烈日当空,镜子里的笑容都晃眼,对未来饱含期待,每一种幻想都存在。
步子在门口顿住,看一眼靠着家门口放着的二八车,依旧没上锁,想了想,还是把书包套上车龙头,和以往的每一年一样,噔着轮儿,成年人了是成年人了,但依旧张牙舞爪的可爱,一脸凌云壮志,豪迈地嚎着声儿离开四合院。
一开进新街口外大街,就看到一堆人,新生和家长跟那儿堵着,杵着,我苦着脸一乐,心说国庆都没这热闹,水泄不通得吓人。
正琢磨着怎么把车开进去,这车终究不能跟路边扔下,就看见眼前有个身影停住,四下打量着,我一急眼,眼镜差点儿飞出去,赶紧刹车,可车前轮仍旧撞上对方。
那人一个没站稳,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背上流汗,连忙把车推开,二八车倒地上,我蹲下给人收拾东西。那人也蹲在地上收拾。
“嗐,真不好意思啊。”地上一堆东西,专业书什么的,居然还有可笑的北京地图,跟北京西站门口儿,一块五一份……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书。
我仔细看一眼那通知书,一眼就足够我看傻,勾起一个贱兮兮的笑,我心跳如雷,伸出手抓住那只仍在收拾一地散乱的人的胳膊。
“这位同学,好久不见。”
==============
他抬起眼看我,手上刚捡起来的一份北京地图又掉到地上,任风吹它到一边。
我伸长胳膊捡起来,放回他手里,无意间碰到他软绵绵的掌心,还是冰凉凉。
心脏扑通要跳出胸膛。
“怎么?三年不来都用上地图了?就忘得那么全乎?”
我问他话,调侃一般的语气,强自镇定心神,心头狂喜,天晓得我喉管深处在极力颤抖,蹲都蹲不稳。
他眼神有些恍惚,嘴唇微张着看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己小幅度摇了摇脑袋又低头捡起一地的书来,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见他站起来就要跑,我站起来一把拉住他,力度大到他脸色都青白。
我看出来,他在怕我。
密长睫毛在阳光下眨啊眨,局促不安的样子,鼻尖上细细密密的汗珠透着亮光,心慌地垂下脑袋。
“你上哪儿?”
我没话找话,问了个傻问题。
几年前料想过无数重逢画面,意气风发朝阳万丈,可没想到会是这样愣呆呆的场景。
“放开。”他垂着眼,语气里不带丝毫情绪,更别提重逢的喜悦。
我看他都看傻,他却言简意赅,一句话冰冷冷,给我破一头冷水。
可我也高兴,终于近距离听到他声儿了不是。
我走到他面前,距离又近些,攥着他胳膊的手仍没放开,他手都被我捏得发红,脸这会儿也红得能滴出血来,是给痛的。
一瘪嘴就要开口,“我……”
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奋力推开,转身就迈着大步子就跑起来。
我看着他一下子跑远,心里咯噔一下,惊慌失措,气血翻涌,仿佛被人照胸狠捶了一拳。
我操得嘞!我是傻逼我让你再跟我面前逃走!!我追上去,颠沛流离,和那年从奔向西站一样,任夏天的风沙刮痛脸颊,不管不顾的一路狂奔,“白晓乐你丫想跑哪儿去!”喘着粗气吼他,终于在s大篮球场边上把他拦住,直接扑上去,胳膊一伸从后背卡住他脖子,不敢用力,可也死死把他环住。
我吸一口气,然后呼吸一窒,快乐不真实,兴奋从胸腔溢出来,满脸春色都在天地间荡漾,环里搂着的这人依旧是干净清爽的味道,皂角香甜,我的白晓乐近在眼前,然后双双愣住。
我把他转过来,双手死死扣住他肩膀,额头贴近,皮肤几乎要贴到一起,三年多三个月,一千多天不见的脸孔不再稚嫩。他缓过神儿来,目光沉如水,也不再闪躲我紧盯着他的眼神,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什么,可好半天没有声儿,等我快酝酿好帅气的台词,就听见他开口,安静又冰冷,“哥。”
我愣住,一下子失去了表达喜悦的能力。懊恼的一张脸,皱皱巴巴。
他又说“哥,好久不见。”
我跟被急冻了一般盯在原地,死死的看着白晓乐。
小时候他不这样……那些年间他不是除了开玩笑从不叫我哥,因为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就狠狠放下警告话语‘不许这么叫’,也或许因为那些年间屁孩子心里有着这样一个喜欢的人,太过喜欢,喜欢到不能再喜欢,所以更不敢轻易冲那人叫出亲昵的称呼,禁忌上又蒙上一层禁忌的滋味儿,当事人最知其中痛苦。
可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云淡风轻的叫我哥,没有一丝表情。
眼神不再湿漉漉,脸也没有以前那么圆乎,皮肤苍白,瘦到让我心口淌血,却也长到我鼻尖的位置,估计有一七六了吧?我在心里叹口气,莫名的难过如刀绞。
他是真的长大了,在娄以涛不知道得岁月里。
他是真的改变了,以前的时光一瞬真假难辨。
我后悔,悔到痛彻心扉。当初憧憬着逃避,现在却怀念着回去。
我定定神应声,重新换上僵硬的笑容,“嗯,好久不见…………不是你回北京怎么也不跟家里说声儿,家里好去接你啊。”
“太麻烦了,等学校这边办好手续了,我就回家去看他们。娄叔叔还好吧?”
我看他这样儿,似乎不打算再跑,于是手从他肩膀上放下来,无力的垂下,干哑着开口,“好,一切都好。”
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
“你呢?”他语气仍是平平。
我一瞬间委屈,大脑早被抽空,想把白晓乐这招人的屁孩子楼进怀里,跟那些年间一样死命蹂躏,用脑袋撞他,然后吐一口血哭天喊地的大嚎我不好不太不好了,你不在冰箱的另一瓶酸奶都没人喝了,在里面等着保质期一过就发霉,期许和一罐罐酸奶瓶一起被扔掉,你丫说我该怎么好。
“挺好,不至于烂进地里。”
白晓乐皱皱眉,我露齿乐一乐,“你看就我这样儿的都能混进s大了,能不好么?“
他点点头,问我,“你在哪个学院?”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
白晓乐脸又白了一层,我脑抽似的乐,大概猜到些什么,“怎么?”
“我也是哲学与社会学学院。”
我也是。夏天的百花齐放的灿烂,成年人娄以涛脸上绽满朝阳,心中狂喜不已,想着等着,等着,时日尚多,谁和谁就要来日方长。
这些年间失去的阳光像要铺天盖地的,成倍还回来,刺眼迷人。
23
***
在校园中央看到宣传板,查到宿舍号是407。
我走到男生宿舍西北楼,老楼一栋,破败又潮湿,可好在心里春暖花开,身后跟着某个屁孩子,默不作声也不去介意。
眨巴着眼歪脑袋看407宿舍门口一张印着黑字的A4纸,我傻逼兮兮,自得其乐,大声儿跟宿舍走廊里念出声儿来,“娄以涛,白晓乐儿。”转脑袋看他,笑意洋洋,贼气写满黑亮眼珠子,“乐儿,咱还真是一个宿舍。”
已经不算很青春的年岁,可心底光芒依旧耀眼,有谁家的谁在身后傻杵着,喜悦情绪总无法收放自如,沉淀不下,收藏不起,偏要让你看到,我有多欢喜,也只因为你。
他不说话,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表情,也依旧没有看我,推宿舍门就走进去。
里边儿已经坐了两人,白晓乐还是一副好学生模样,冲人点头乖巧问好,我忿忿不平,怎么对我就没这温柔态度,倒是把好脸色都给了外人。
“你们好,我是白晓乐。”
“姜宇。”这哥们儿显然北京土著,光报两字儿都满嘴京味儿。
“我是你钧。”
我一愣,眉开眼笑,帮白晓乐把行李放好,“哥们儿姓‘你’啊?不是这挺有意思的啊。”
那哥们儿也跟着我愣,挠挠脑袋,看一眼姜宇,眼神眼瞅着就要请求支援。
姜宇心地善良,帮他重复一次名字,“李钧。他四川人,NL分不清。”
我爆笑瘫在桌面,不顾对面李钧小同学早就满脸通红的瞪着我,我心说连自己名字都念不好的人真有那么几分可怜,抬眼看屁孩子白晓乐也跟那儿憋着笑意,脸颊几分红,可爱得让我直想扑上揉上一顿。
姜宇问我,北京人儿?
“唉,听出来了?”
他笑笑,“不止听出来了,还听出准是南城的,那味儿。”
“什么味儿啊?”
“胡同串子那味儿。“
“嘿你丫!”我一拍桌,看见白晓乐往这儿瞪了瞪,一下子脾气就软下去,有些恍惚,他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声的威胁着我,就跟年少时一样,每每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就像我的良心,总会找到我,制止我,小大人无邪可爱。
“你还没报名号呢!”姜宇说。
“娄以涛。”我话音刚落,就看见宿舍门被推开,一干净秀气的小姑娘探出个小脑袋四处乱望。
李钧两眼放光,情窦初开的模样,开口就是“辣是谁?”川普胡乱的可爱,我们听着都要笑岔气。
“老实说,谁家的妞儿,没人认领我要了啊!”我话里毫不掩饰的笑意,翘起个二郎腿,臭流氓样最粗鄙。
姜宇一个苹果扔过来,差点儿砸中我一张脸,所幸给接住,他嘴角勾得贱,“说不定还真就是你的,别不承认了,让人姑娘傻等。”
“真不是我的,这事儿上我从不谦虚。”我一脸认真,真诚无比。
白晓乐站起来,一脸阳光灿烂迎上去,把宿舍门全打开,揉乱那姑娘发梢,“一切都办好了?宿舍其他女生还好说话吧?”
姑娘乐起来,被宠坏的模样,“好不好说话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呀。”
“让你要下铺,要了没?”
“好啦好啦,你都啰嗦这个几天了?”
白晓乐抿嘴,拍拍她脑袋,“这是为你好。”
我用力咬一口苹果,太酸,味道不怎么好,嚼得嘴巴都溢满血味。
咬完一个苹果,我憋憋眼,挤挤眉,抬眼就看见宿舍门口儿白晓乐仍旧和那姑娘说这话,一脸腻歪。
我看见门外有一哥们儿提着行李傻杵着,盯着白晓乐的侧脸气定神闲的开口,“唉,唉,唉,注意点儿啊,打情骂俏就算了,别把人哥们儿堵门口儿进不来。”
白晓乐听这话,连忙退后一步让站外边杵小半天儿的哥们儿进来,然后倔强地抿抿嘴,深深瞅我一眼,那眼里的东西,说不清。
那哥们儿把行李扔地上,喘着气报名字,“齐喻。”
齐喻偷偷瞟一眼门口的姑娘,眉眼笑起来,“我怎不知道s大还有男女合宿这福利?”
我僵着脸蛋敷衍的乐,冲齐喻说,“动物心态。”
齐喻连忙摆手,“我纯洁善良得能滴出水。”
我刚想损丫,就看见门口那姑娘已经走了,白晓乐也跟着溜出去。
我站在廊道上,看白晓乐傻杵在楼梯道口儿,黑着一张脸,痞声痞气的开口,“别看了,人姑娘走下楼了,十里送红军都没您这劲儿啊。舍不得就迈起你活力的小腿儿追上去啊。”
听见没?幼稚幼稚,当谁和谁在玩起过家家,说话字字透着酸气也不嫌恶心,可那时不懂,不懂这种情绪根源是我在那些年间早就爱他。
白晓乐微微抬起头,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说些什么,可终究只又垂下脑袋从我身边走过。
我问他,那女的谁?
白晓乐不说话。
我心情乱糟糟,气得脑子都要肿痛,不屈不饶,死活不要放过他,“我问你那女的谁?丫别装听不见,我可不记得你耳朵有毛病。”
脚步声停了,我想他顿住步子,我也不回头,等他回答。
他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细细的开口,“……女朋友。”
我一呆,痛的我一下感觉背部都要痉挛,心口骤然颤一下,转过身指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从牙间挤出几个字,“你,放,屁。”
白晓乐也对上我眼神,眼神明亮闪烁,一脸认真,小虎牙依旧尖尖的可爱,“我没放屁。”我一下哭笑不得,想揍又下不去手,我无奈,对他我从来没招儿,再蛮横的流氓在他面前只得举起双手就要投降。
我彻底认输,输得精光不剩,走上前去想摸他头发,被他撇过脑袋避开,手一下子落空,心口而给屁孩子戳一下,一定忘记了剪掉利爪子,才戳得那么不舒服,脑袋嗡嗡直响。
我环紧胳膊,干咳两声儿,“白晓乐,丫别唬弄我。”盯着他眼珠子就要出神。
他眼珠呆愣愣的转转,语气平平答我,“没。没唬弄谁。”
“你喜欢她?”
他又想了想,闭闭眼,乌黑眼珠子藏起来,我看不出他的情绪,“喜欢。”
时隔那么久,我再从他口里听到这个词,想到那场暴雨里,他在我一拳一拳的伤害下模模糊糊的喃喃‘我喜欢你’,满脸青肿,嘴角溢出血,眼神倔强到让人害怕,可现在那个胡乱泼出喜欢的屁孩子在我面前说,他喜欢一个人,那一个人不是娄以涛。
真讽刺真讽刺,日益挺拔的臭小孩心肝脾肺要爆炸掉,轰轰轰就炸爆天际。
你怎么喜欢别人!
你怎么能喜欢别人!
那你以前说的话都是放屁!
臭小孩蹲墙角暗自揉心口,伤心止不住,最不喜欢就是放屁的屁孩子。
24
我想怒喝他,可刚开口就被自己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吓到,几乎是哀嚎,像被伤透心,胡乱的难过。
我咧咧嘴跟白晓乐说,“睁眼。”
他乖乖睁开眼睛,我瞅他,天长地久的凝视,眼眶里没有泪珠子,满目真挚,我一下子心脏软趴趴抽痛。他不像在骗我。
“那姑娘有什么好,值得你去喜欢?”我大概又犯起幼稚,问傻问题问得理直气壮,可声音都快要发抖。
九月的海淀阳光闪耀,热气腾腾的光芒肆意打在我俩身上,花香溢满树梢,漫天漫地的金光灿灿。我等他回答,像是要等到老死,他盯着我,也好半天不说话,我觉着我俩挺像傻子,刚想走人就听见白晓乐闷闷地开口,“你又有什么好?”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甚至让我怀疑他根本不是在跟我说话,不过自言自语,在问自己,娄以涛他有什么好。
像一下子被人找出死穴,往上面踹一脚,娄以涛同学再次被疼痛搭讪,哀伤不已。
后来我走,像以前俩小孩儿闹起脾气的每一次,转身就迈步子,扔他一人在廊道里杵着发愣。转进楼梯间,小腿都颤抖,我蹲下来,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难过,不去想他那句‘你又有什么好’究竟什么意思。
可心里终究满满只放下他苍白的脸和那句话,惆怅不已,往后的漫长岁月像都要晃晃悠悠的走向迷茫,猛地横过手臂盖住眼,眼眶酸酸,杀人放火的心都有。
***
回到学校的时候看一眼门卫室的时钟,快要十点。
闪闪星光,月色透过云层打下来,我醉意熏熏的难过,走进西北楼407,一进门嗅着熟悉的皂角味儿走到白晓乐床前,一把拉起睡意蒙蒙的屁孩子就要扯出暖洋洋被窝。
白晓乐没睡醒,搓着眼睛试图甩开我揪着他胳膊的手,迷迷糊糊的问“谁,干嘛?”
我看一样对床的一群哥们儿在乐呵呵的打斗地主,扑克牌堆满一床,此时目光都聚到我和白晓乐这边,一副看戏的表情,我嘴角一勾,笑容裂开,“时辰到了,该上午门了。”
白晓乐还是没睡醒,白天少见的可爱表情,半眯着眼睛,“不去故宫玩儿,去好多次了,都腻了。”
我管你腻不腻味!
我一把就把他拽起来,再不温柔,他终于清醒,瞪大眼睛看我,空洞得很,“你干嘛?”
我拖着他就要出宿舍门,勾着白晓乐脖子就冲宿舍里几个人乐乐,“待会儿舍管点名帮帮忙啊。”
我把白晓乐拖到宿舍楼背,那儿很僻静,几乎没人经过,绝对的s大灭口首选处。
昏暗的灯光下,白晓乐看我,我只能模糊看到他眼光透亮流转,波光潋滟载入视线,鼻息咫尺,他开口问我,语气镇定“娄以涛你到底要干嘛?”几乎是不耐烦的口吻,连名带姓的叫我,冷漠到让我直想揍他,最好打得我都认不出他。
我声音沙哑,像喝醉也像被什么磨伤,“你不要喜欢她。”声音含含糊糊,我头有点晕,脑袋靠上宿舍楼的墙,把他困在我和宿舍楼之间不得动弹,无所遁形。
“什么?”他像是听不清,也像是装傻,我愤怒满满。
“你不许喜欢她。”我口气更强硬,臭混蛋无理取闹最在行,说完把下巴搁在他瘦弱肩膀上,用下巴蹭,气息就喷在他颈窝上,耍无赖一样。
“为什么?”白晓乐声音很轻。
“不为什么。”
“噢。”他瞳孔里的光芒在涣散,不带情绪的看我。
这样的沉默我最受不了,“你说……”我是真醉了,脑子都要烧掉,说话断断续续,没法儿准确表达出意思。
“说什么?”
“说你不要喜欢那小姑娘?”
我想怒喝他,可刚开口就被自己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吓到,几乎是哀嚎,像被伤透心,胡乱的难过。
我咧咧嘴跟白晓乐说,“睁眼。”
他乖乖睁开眼睛,我瞅他,天长地久的凝视,眼眶里没有泪珠子,满目真挚,我一下子心脏软趴趴抽痛。他不像在骗我。
“那姑娘有什么好,值得你去喜欢?”我大概又犯起幼稚,问傻问题问得理直气壮,可声音都快要发抖。
九月的海淀阳光闪耀,热气腾腾的光芒肆意打在我俩身上,花香溢满树梢,漫天漫地的金光灿灿。我等他回答,像是要等到老死,他盯着我,也好半天不说话,我觉着我俩挺像傻子,刚想走人就听见白晓乐闷闷地开口,“你又有什么好?”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甚至让我怀疑他根本不是在跟我说话,不过自言自语,在问自己,娄以涛他有什么好。
像一下子被人找出死穴,往上面踹一脚,娄以涛同学再次被疼痛搭讪,哀伤不已。
后来我走,像以前俩小孩儿闹起脾气的每一次,转身就迈步子,扔他一人在廊道里杵着发愣。转进楼梯间,小腿都颤抖,我蹲下来,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难过,不去想他那句‘你又有什么好’究竟什么意思。
可心里终究满满只放下他苍白的脸和那句话,惆怅不已,往后的漫长岁月像都要晃晃悠悠的走向迷茫,猛地横过手臂盖住眼,眼眶酸酸,杀人放火的心都有。
***
回到学校的时候看一眼门卫室的时钟,快要十点。
闪闪星光,月色透过云层打下来,我醉意熏熏的难过,走进西北楼407,一进门嗅着熟悉的皂角味儿走到白晓乐床前,一把拉起睡意蒙蒙的屁孩子就要扯出暖洋洋被窝。
白晓乐没睡醒,搓着眼睛试图甩开我揪着他胳膊的手,迷迷糊糊的问“谁,干嘛?”
我看一样对床的一群哥们儿在乐呵呵的打斗地主,扑克牌堆满一床,此时目光都聚到我和白晓乐这边,一副看戏的表情,我嘴角一勾,笑容裂开,“时辰到了,该上午门了。”
白晓乐还是没睡醒,白天少见的可爱表情,半眯着眼睛,“不去故宫玩儿,去好多次了,都腻了。”
我管你腻不腻味!
我一把就把他拽起来,再不温柔,他终于清醒,瞪大眼睛看我,空洞得很,“你干嘛?”
我拖着他就要出宿舍门,勾着白晓乐脖子就冲宿舍里几个人乐乐,“待会儿舍管点名帮帮忙啊。”
我把白晓乐拖到宿舍楼背,那儿很僻静,几乎没人经过,绝对的s大灭口首选处。
昏暗的灯光下,白晓乐看我,我只能模糊看到他眼光透亮流转,波光潋滟载入视线,鼻息咫尺,他开口问我,语气镇定“娄以涛你到底要干嘛?”几乎是不耐烦的口吻,连名带姓的叫我,冷漠到让我直想揍他,最好打得我都认不出他。
我声音沙哑,像喝醉也像被什么磨伤,“你不要喜欢她。”声音含含糊糊,我头有点晕,脑袋靠上宿舍楼的墙,把他困在我和宿舍楼之间不得动弹,无所遁形。
“什么?”他像是听不清,也像是装傻,我愤怒满满。
“你不许喜欢她。”我口气更强硬,臭混蛋无理取闹最在行,说完把下巴搁在他瘦弱肩膀上,用下巴蹭,气息就喷在他颈窝上,耍无赖一样。
“为什么?”白晓乐声音很轻。
“不为什么。”
“噢。”他瞳孔里的光芒在涣散,不带情绪的看我。
这样的沉默我最受不了,“你说……”我是真醉了,脑子都要烧掉,说话断断续续,没法儿准确表达出意思。
“说什么?”
“说你不要喜欢那小姑娘?”
25
他安静好久,我就窝在他颈侧里,几近贪婪的吸着皂角味,然后听见他在我耳边说,我喜欢她,非常喜欢。
夜幕一片漆黑,我心脏一下血淋淋,痛得茫然无措,思绪拼凑不完整,心说白晓乐你真狠,我发疯一样推他到更黑暗的角落,他几个踉跄就摔到。我跪下去揪他领结,“你喜欢她?小王八蛋,白晓乐你王八蛋,你明明说你喜欢我!!你说了的,别以为我忘了,我他妈听得一清二楚!你说你喜欢我!”我手死死卡住他脖子,他就要窒息,呼吸急促的瘫坐在地上呜咽,我脑袋低到他脑袋上压住,醉醺醺的喃喃,说话都要滴血,血红着眼拼命摇晃他身子,“白晓乐是乖孩子,才不说那么混蛋的话…………”
几瓶酒就能把理智撂倒。
他说的话更是火烧倒油。
我手臂一紧就搂住他,醉话总是最不要脸,“乐乐乖,把混蛋话收回去。”
夜里万籁俱寂,过了多久,我听到他喉咙深处一声痛苦的呜呜声,情绪或许积攒太久,爆发瞬间痛苦就要淹没黑夜,把小世界吞没,他一下猛地哭出声来骂我,“娄以涛你才是王八蛋!”盛怒之中嚎哭,乌黑眼珠湿漉漉的掉泪,苍白小脸都湿透,也彻底把我害死。
快要把自己赔进去的害怕。
“我不是!”我这样回吼着,可浑身都抖起来,他这样的号啕大哭我没见过,所以才最害怕,他这样的伤心,好像下一秒就要痛到死掉,我喉管深处尽是腥味浓重的甜意。
多傻多傻,我俩在一起傻过全世界,俩人搂在一起哭,像是谁都没长大。
我吼他,“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要走也不和我说!”问出三年间分分钟记起的问题,每每想起他的离开,就有小刀刀一道道在心上划拉,血淋淋最伤心。
“我不走我和你又会是怎样?”
我答不出话。
“我不走,我继续留在北京,然后继续一边喜欢你一边承受着你对我的感情的厌恶,把认真踩踏脚下?”他颤着声继续说,“你已经知道了,我又该怎么办,继续留着谁都要痛苦,娄以涛你扪心自问,你能在那之后继续和我做朋友,做兄弟?继续在家人面前和睦相处,你能么?!!你敢说你那年没有害怕我?没有想躲想藏?”
“……我没有!”
“娄以涛你放屁!”他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呆。
“我没有!中考结束那天我还载你回家了!”
“……涛涛。”他又哀伤的叫我,抽泣得我疼到直想打转儿,“我最了解你了……你是个贪心鬼,又想要我这个朋友陪你长大,伸手就能够着,又害怕我的喜欢,所以你最自私,你再对我好,无非是用行动告诉我,别要太多,我得老实继续扮演你瓷器这个角色。……其实我要的不多啊,那些年间我无非是想喜欢一个人,把认真泼一人身上,不是非得让他知道,有些事该藏一辈子我知道的……最清楚不过。”他突然笑起来,月光下屁孩子笑容惨兮兮,我心口被灼伤,心说要不要让我痛死过去。
刘海扎到眼睛,我弄弄头发,才摸到脸上一片湿。
突然白晓乐脸庞贴近我,吻了上来,嘴里全是咸涩,我手一抖,心跳如雷声躁动,一脸惊恐看着白晓乐,身子往后退退,耸货总狼狈不堪。
他在月亮白光下笑得很干净,笑出眼泪来,“涛涛,你还是害怕。”
时年,我听他在昏暗灯光下看着我说“你还是害怕”,满眼失望又好像带些不屑,他自暴自弃的笑,我脸色白寥寥,拳头上青筋暴起,我说乐乐你别胡来,别忘了咱俩的关系。说着混蛋话也天经地义,真是无赖极了。
白晓乐笑笑,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一抹脸上的眼泪,“我从来没忘记。”一张小脸苍白得像鬼,轻轻开口,“哥,回宿舍吧。待会儿该熄灯了,找不着回去的路可不好。”白晓乐声音空洞的让人心疼。
他又这么叫我。
心间莫名挣扎,像有人用一把尖锐的刀子在左胸膛上狠狠割了一下。
我抬眼看到他。
白晓乐虚弱地倚在墙上让自己呼吸匀下来,方才被我掐的脖子现在已经有了青紫的痕迹,想必该会难受到不行,他对我说‘找不着回去的路可不好’,就像很多年前下了晚自修,我的车胎给人放了气,街灯昏暗,他问我,最是心无城府的单纯,“涛涛,咱能找着回去的路么?”怎样的眼睛怎样的脸,才可爱到让人心里痒痒。
不算最青春的年岁,可是依旧喜欢逞强,他和我都是,一倔就到底。
我站起来,晃了几下,眼前全是模糊,本来酒劲儿上来了就晕乎,现在带着这幅框架眼睛更晕,于是把眼睛扯下,攥在手里,眯起眼看着他高瘦的小身板儿说,“走吧,咱打道回府。”
我跟白晓乐都自认演技超凡,都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路沉默的走着。
直到遇到白天那个姑娘。
那姑娘很亢奋,大老远就瞅见我俩,越过半个篮球场冲过来,好看脸蛋上洋溢着喜悦,写满少女情怀总是春,抓住白晓乐的手就没打算撒手。
我别有深意撇一眼她拉着白晓乐的手,他俩掌心贴在一块儿,白晓乐没有回握住她,但也没有推开,微微的垂着,脸上尽是温和和宠溺,那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白晓乐,我莫名觉得这场景刺眼得我就要发狂。“晓乐哥,这么晚你不在宿舍待着干嘛啊?”
白晓乐依旧冲他笑,表情一成不变,我看了就心烦,“熟悉下环境。”我开始意识到,或许这些年他最大的长进就是越来越会藏事儿了,还会唬弄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偷喝我一罐酸奶就脸红半天手足无措的白晓乐,想到我这个我更加烦,眼神想要杀掉跟前儿那姑娘,肆无忌惮的气势汹汹,胸腔里委屈和怒气勃勃都要化作洪水猛兽般汹涌,把这世界击垮。
我看错了那个姑娘。
她压根儿就不会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女,装模作样起来俨然一根老油条。
她笑眼温柔的看着我,换做平时我估计腿都软了半截儿就要吹起口哨,可今儿不仅没有腿软,还拳头发痒,假模假式的样看了就恶心,她冲我说,你是晓乐哥室友吧,晓乐哥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好,我怕他生活上给人占去便宜,你跟他既然成了朋友,就多照顾点儿他。
我差点儿没忍住,真差点儿没忍住,一巴掌就想呼出去。
在那姑娘唠叨时,我在心底默念了总共三十二遍“绅士风度你眼前这是个姑娘”才抑制下了揍丫的冲动。
她凭什么跟我说这这些?!
我心脏扭曲得剧痛,无力到崩,大脑也跟着轰鸣。
我照不照顾白晓乐什么时候要别人来嘱咐我拜托我了!
我跟他‘成了朋友’?!
什么狗屁话!
什么时候我跟他在别人眼里要成了刚认识不久的陌路人?
我垂着眼逼迫自己不要用凶狠的眼光吓着人姑娘,可整条手臂在发抖。
我觉得很委屈,万分委屈,我感觉有人要抢走我的白晓乐,害怕到疯。
那姑娘和白晓乐说了很久的话,我电灯泡闪亮亮,吹着口哨一颗永流传,偏不走偏不走,气死丫。
等那姑娘腻歪完了,临走前踮起脚搂了搂白晓乐。
我极力控制怒气,开口调侃“哟这恋爱谈的够麻的啊?”
那姑娘很欣喜,眼珠子盯着白晓乐脸蛋,“你跟他说我们在谈恋爱?”
白晓乐不说话,好像很尴尬。
姑娘彻底乐疯了,不顾形象也不顾我一颗电灯泡闪耀得比迪斯科还要发光发亮,嘴唇贴上白晓乐脸颊,亲上一口就跑路。
白晓乐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白晓乐给人亲了,我突然宁可死掉。
他摸摸自己脸上被姑娘亲吻的地方,表情是回味还是受了惊吓我看清,酒劲儿冲上头,也不再细看,走近他面前,拖他到篮球场旁的林子里,在无尽黑暗里的理智燃烧干净。
我是真的醉了。我再次不负责任的把一切推给肚里的几瓶酒。
禽兽本能罢了。
我把白晓乐按到树边,力度大到他都喊疼,惊恐的声音冒出来“娄以涛你要干嘛?!”
“泄愤。”
我没想过我会吻他,几乎是亟不可待的。
白晓乐给我吓着了,嘴唇紧闭,我伸出舌尖舔弄着他下唇,在亲吻间含糊出声,醉醺醺酒意四溢,“乖,把嘴巴张开。”声音沙哑到我自己都被吓到,尽是浓烈qing色味道。
他双手被我反手抓住,扣在他身后,咽喉深处痛苦呜咽,“……涛……停,停下!”
我一手钳着他贴近自己的腹部,另一手捧着白晓乐的后脑勺,趁他说话的功夫,就顺著他的嘴唇缠住他柔滑舌尖,勾进嘴里死命吮吸啃咬,舌尖都要疼到痉挛,口水合着他的不停向外流,可终究不愿放开,叼着他嘴唇就继续上下其手,满意的哼着声。
呼吸开始热起来,我把舌头伸到他喉咙最深处,他喉间被堵住,一下子窒息似的在我怀里疯狂扭动身子,我喘着粗气吼他,“别扭!”说话间就把手探进他T恤里,粗糙手掌在他后腰摩挲着,顺着他的脊椎一路摸下去,探进他牛仔裤里,居然毫无阻碍。我低笑开口,禽兽嘴脸,“操,腰围宽那么多还敢不扎皮带儿,真TM骚。”
白晓乐像是被我粗俗的话刺激到,身体抽搐一下,呜咽声更痛苦,用尽所有的力气推拒着我的胸膛,可这没法儿让我同情,只让理智烧没了的动物更加兴奋。
我解开他裤子拉链,直接褪下他裤子,他光溜溜两条腿早就没力,下*身紧贴着我两条腿,某处也不由贴在一起,我圈紧他死命摩擦,那话儿硬得发痛,我问他,“感觉到了么?”流氓行径理直气壮。
我放开他嘴唇,转而吮吸起别处,耳根吻到他的脖子和锁骨,唇间凶狠,处处留下印记。他放声大哭,可几声出去又减小音量,他怕别人知道,可怜又可爱的抽泣,“娄以涛……你别这样……”他是真的痛苦,小兽颠沛流离,一下子像要失去整个世界的慌乱,不停挣扎着。
“乖,别怕。”我手一寸寸摸他的皮肤,他皮肤很光滑,让我的渴望更加强烈,掌摩挲着他的前胸,指尖恶意的掐一下右边突起,他紧闭嘴巴,疼痛只在喉间。
我退后一步,弯下脑袋轻舔他乳*尖,舌头画着圈儿的力道都重,他不停流泪,心酸绝望淌满脸,意识早就不清醒,时而忍不住舒服的哼哼,时而断断续续表达,“涛涛……你不要这样…………我的涛涛他不是这样的……我不要喜欢你了!”
我被他这话刺激,脑颠一下,每根神经都抽痛,于是反应激烈,把他内裤扯下,猛力打他屁股,“乐乐不许乱说话。”
我把白晓乐腰臀托了起来,将他大腿顶开,再用两只手掰得更开,揉着他大腿nei侧,掌心顺着摸到那处。他惊恐万分,下体完全在空气中暴露,害怕到失声,不停喘着气,哭都没有力气,像个哮喘病人一时犯了病,我都快被他吓着。
可下身胀痛,我失了理智,在黑夜里握着自己的东西对准他穴*口挤了进去,断不留情。
很紧,他的身体脆弱的紧绷着,可我的身体却更加不受控制的兴奋起来,莫名而来欣喜从每个毛孔散发,只管自己尽兴。
“乐乐……”我哑著嗓子叫他的名字,抬高他的腿,深深浅浅,律动的速度越来越凶猛,情感要爆发。
大脑空白间我睁眼看月光下的白晓乐,他满脸都是泪,紧皱的脸写满绝望,颤动的睫毛上全是泪珠,我情不自禁吻上去,咸涩的味道让人恍惚。
白晓乐已经晕过去,我搂紧他身寸出来,抽出那东西,满足的蹭他的脖子。
然后我看见他满脸眼泪的笑,睡梦中笑得很可爱,他又犯起说梦话的老毛病,他说,“不要告诉他,一切都不要告诉。”
我眼泪沾湿整张脸。
26
我颤颤巍巍的给白晓乐把衣服穿上,一直紧闭着眼,哆哆嗦嗦的搂着他,给他套上衣服,我不敢看他那给我弄得狼狈不堪的模样,怕得厉害。
掌心开始疼痛,指尖都发麻,十指连心,于是心里边儿跟着一片火海烂掉,鲜血汩汩在流,想起刚才的肆无忌惮真觉得是疯了。
他嘴角挂血丝,嘴唇给我咬破,脱力的靠在树上,月亮弯弯白光闪,我彻底慌了手脚。
人每每有一个时刻,不受任何思想的束缚,丧失理智,当我看清他脸上一片死白时,喉咙一窒,心口闷到发痛,才知道我在不知觉间泯灭掉自己的人性,仅有的良心都抛弃。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跑路的,扔他一人在这儿,然后我落荒而逃,从此就海阔天空。
对这样儿的自己简直要怒向胆边生,视线就模糊。
那时的娄以涛,落跑习惯就当作成自然,从不坦然面对自家弟弟低声下气小心翼翼捧起的一颗心,闪亮亮逼人。
我轻手轻脚把他弄到背上,一路背他回407。
他晕晕乎乎,失去意识的屁孩子用脑袋蹭我脖子,软软的脸蛋冰凉凉的舒服。
我喊他,他不应我,他没法儿应我。
我一闭眼,眼睛酸胀得很,臭流氓带着哭腔问他,“你会不会生我气?”满心满肺只有野蛮冲动的禽兽缩回心里,只剩一个可怜兮兮的小人跟空旷操场上对着背上的呆孩子喃喃自语,害怕的心情最汹涌,洪水猛兽吞噬一切。
推开宿舍门,早就熄灯,可动作太大,不免吵醒别人。
“谁啊?”姜宇的声音。
“我,还有晓乐。”
“这么晚才回来,上哪儿了?真上故宫玩儿去了?”
我无力的笑笑,“哪儿能啊,就随便逛逛。”
李钧睡意十足的开口,迷迷糊糊的可爱,“怎么没听见晓乐声儿啊?”
我把白晓乐放到床上,“我把他打晕了。”
“坏人,迟早下地狱。”李钧开玩笑一样哼唧两声,在上铺重重翻一个身,引得齐喻的哀嚎,“不许瞎翻身!你一翻床上就他妈掉灰!!”
窗户外的月亮,躲着半个脸,我愣愣心说我是该下地狱,给白晓乐脱掉球鞋,两条小长腿搬到床上。
白晓乐吸吸鼻子,低声呜咽着,声音破碎在喉间,“……疼。”
我摸上他头发,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在他耳边劝诱,“不疼,不疼,乐乐睡吧。”
宿舍安静很久,我就坐在白晓乐床边,听呼噜声响彻407,然后我听见姜宇开口,他问我,白晓乐怎么了?
“没事儿。”我有些不耐的回答,心里揪得慌。
姜宇声音很沉,没了白天那股子调侃劲儿,“我听见他喊疼。”
我更加不耐烦,“都他妈说了,我把他打晕了。”
姜宇不再说话,我猜他是睡着了,我管他呢。
等白晓乐彻底安稳的睡着,我就爬上了他上铺。月色练白,我在黑夜里弯下脑袋,盯着下铺上的他,怔怔的,不知所思。
我抱着脑袋,几乎仇恨的望黑乎乎的天花板,望到眼睛都发疼,我脑子里乱得狠,琢磨着明天会是怎样?
天色鱼肚白,我回到407,买了几分豆汁儿油饼放桌面,看一眼白晓乐的床位,他满脸苍白尚未醒,我更是不敢去扰醒他。
宿舍里除了姜宇谁都没醒。
姜宇拿着一本书坐在床头看,看见我走进来,只点点头。
我试图坐下来等白晓乐醒来,可我发现我压根儿没有这个胆量,待在他身边分分秒秒都煎熬滋味儿,生怕他一睁眼,看见我就要情绪爆发。
我猪狗不如,所以总是害怕,自己都要看低自己。
呆屋里实在太烦,千万只蚂蚁爬过心头啃咬,我决定出去走走。
可他妈出去溜也是烦。
我骑着二八车溜完半个海淀区,到了黄昏时分心里的烦闷仍驱散不开,可好在百爪挠心的时间被我晃悠过去。
站在西北宿舍楼楼道儿里,我看着那扇微掩的门怔愣半天,该不该进去?
都六点了,饭点儿了,他该醒了吧……
他会不会很生气,很生气……?
他是该恨我。
我突然觉着这样的自己个儿太娘们儿,娄以涛什么时候做事儿需要思前想后了,于是不管不顾,一脚踢开407的宿舍门,笑意满满的冲里边的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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