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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_1

_50 赤色黎明(当代)
想到这里,陈克松了口气。姚宏文虽然不可能成为以后根据地矿业学院的院长,但是他至少能继续留在海当矿业学校的校长。
交谈完工作,陈克让接待人员接待了这一行人。等学生们先出去之后,姚宏文突然露出承担了重大使命的诡异神色对陈克说道:“陈先生,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陈克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在日本留学的同学受孙逸仙先生所托,让我给您送封信。”姚宏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封信,满脸激动的神情证明,他认为这封信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陈克接过信,没有打开看,他问道:“姚先生准备回去的时候把我的回信带去么?”
姚宏文看陈克神色很是温和,他连忙说道:“是的,我在日本的同学给我的信里头说,孙先生极为佩服陈先生您的革命壮举,想和您联手推动革命事业。一旦您写了回信,我想能尽快给我的同学回音。”
陈克笑道:“这等大事,咱们先不谈了。先去吃饭,我晚会专门看这封信。”
姚宏文看陈克的话里头把孙中山的事情称为大事,心里头也是高兴。“好,好。吃饭吃饭。”
招待安顿完姚宏文一行,陈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色已晚。他事先给何颖打了招呼,自己不回去吃饭。何颖则表示既然如此,她就去食堂吃饭。等陈克回到家,何颖已经在家了。陈克坐下就开始看信,看完了之后他又回头把信里头的关键地方又看了几遍。随手将信纸扔在桌,陈克开始琢磨信里头的内容。
何颖很自然的走过来,把信纸收整齐,放在陈克左手边。接着问道:“洗衣服么?”今天是洗衣日,按照习惯,陈克的军装需要洗洗。他把军装脱下来,何颖拿着就走了。竟然对陈克的公务不置一词。
“我还是失态了。”陈克自己在心里头做了自我批评。生气没用,除了泄露出自己的情绪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告诫自己,以后看完信一定要把信很认真的放到左边去。哪怕这信满篇都是胡说八道,自己也不能扰乱了情绪。做完了自我批评,陈克觉得情绪恢复了不少,他继续开始考虑信里头的内容。
孙中山的信很客气,先是给陈克带了几顶高帽,然后又说起陈天华与同盟会的渊源。最后他邀请陈克加入同盟会,共襄革命大事。毛爷爷从来没有和人“共襄”过什么大事。他素来主张“以我为主”,陈克对这种态度是极为赞美的。
就陈克的情报网提供的消息,现在同盟会内部已经出了大问题。光复会与同盟会的矛盾几乎彻底公开化了。甚至有消息认为,光复会会退出同盟会。人民党素来与同盟会领导层没有瓜葛,安徽的岳王会倒是自称加入了同盟会,不过这种所谓的“加入”毫无实际意义。人民党倒是与光复会有多次合作,既然光复会已经要和同盟会闹翻,陈克原本就没有与同盟会合作的意向,此时更不会让光复会对人民党心生不满。
对孙中山的邀请该怎么办已经不用多想,随便写封吹捧对方,但是又不能有丝毫实质性意义的信回去就行了。但是转念一想,以会党的那个德行,给他们任何机会和口实都会被会党往死里利用。千万别自己只是为了示好,结果闹出别的事情来。现在陈克自己在合肥,他可以自己处置对同盟会的“对外事务”,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若是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陈克也没办法向同志们交代。
要么就不回信?陈克想。但是这个办法明显也不行,陈克没必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僵。怎么才能让各方都能平衡?陈克觉得自己处理的方法明显欠妥。陈克拿起一张纸,在按照“主要矛盾,次要矛盾,谁是敌人,谁是朋。”在纸把各方利益一划分,陈克已经明白自己原先的错误在哪里了。
从人民党的利益角度来划分的话,人民党与同盟会处于实际的半敌意状态,人民党与光复会则是半合作状态。而实际情况中,同盟会与光复会则是半敌意状态。那么陈克抛开光复会单独与同盟会联系怎么都不对。
想到这里,陈克已经有了最终的想法。首先就是写一封满篇空洞无物的礼节性信件给同盟会。不给同盟会回信是不行的,既然同盟会已经开始注意人民党,那他们也是不会仅仅被一次拒绝就放弃的。所幸让他们表现一下。
与此同时,写封信给光复会,把同盟会来信的这件事通知光复会一下。而且邀请光复会来根据地商谈二次反围剿的事宜。
第三,把这个安排以及理由向几个主要干部写信说明。
想好了解决方法,陈克心里头轻松下来。至于给同盟会的信件谁来送。那就等这两天看看姚宏文此人到底有没有实地探矿的能力,如果没有就可以让姚宏文送信。这么办的两个好处就是,一来满足了姚宏文想充当人民党与同盟会之间联络者的心愿。二来,正好把姚宏文与矿业学校的学生分离开,陈克就可以用比较科学的方法来指挥这些学生探矿。
确定了大概的步骤,陈克又把各方利益又考虑了一遍,觉得自己没有弄出什么根本性的错误,他就开始打起了给各方信件的腹稿。
此时,何颖却已经洗完了衣服回来了。陈克知道何颖没什么洗衣服的经验,不过这么快回来也未免有些太快了。他瞅了何颖一眼,却没说什么。何颖知道陈克的意思,她本不想说什么,但最后为了让陈克放心,她说道:“如果洗的不够干净,我们下次把洗衣服之间的间隔减少一天试试看。”
对自己夫人的这种态度,陈克实在是服气了。既然陈克不能保证自己洗衣服,他知道自己就绝对不能指责何颖。于是陈克点点头,“辛苦了。”说完之后,陈克就开始写信。
正文 五十九 铁矿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5:12 本章字数:7257
姚宏文果然没有选择留在根据地。!。当陈克询问姚宏文想继续探矿还是想作为信使时候,姚宏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把信交给同盟会的任务。他是很真诚的希望能够干办送信这件“大事”。既然姚宏文宁肯当“邮差”,陈克也不去强求姚宏文。这种心态陈克也有过,自以为参与了某件“大事”,承担了其中的一个“环节”,然后就自鸣得意。其实老老实实的干矿业学校的本职工作,无论从长远和短期内都是更有前途的工作,甚至可以说是极为体面的工作。可陈克年轻的时候总是会选择看似“光辉万丈”,其实毫无意义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心态的变化,陈克其实也想不起来当年为什么那么愚不可及。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那个陈克,所以根本无法重塑当年的思维模式。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陈克自己那时候懒,刻苦的钻研太耗费时间,陈克想做的就是站在那虚无缥缈的光芒里头,绝对不肯脚踏实地的干事情。
在送走姚宏文之前,陈克已经派遣情报员送了另一封信给光复会。与情报员同时出发的,还有给根据地各个要害部门高级干部们的通报信件。处理完了这一切,陈克才开始处理探矿问题。
陈克没有接触过探矿,他知道的只是从新闻和人物介绍看到的一些消息。中国的探矿工作者给陈克留下的印象就是两个字“辛苦”。整天在外头跑,成年累月的不回家。陈克家里认识两位李四光的学生,这两位终生未婚,把一切都献给了探矿事业。作为探矿工作的高级专家,结果弄到终生未婚,其工作辛苦程度可见一斑。
李四光先生不仅仅是以为拥有卓越实际工作能力的学者,陈克印象里头他还针对中国矿产特点提出过不少符合中国实际特点的理论。这些理论知识陈克一点都不清楚,论坛关于中国矿业的特点讨论也只有一条。
面对着矿业学校的学生与陈克挑选出来的探矿部队的战士,陈克发表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关于矿业知识的论述。“同学们,大家都知道中国历史悠久。历史悠久的结果之一,就是地表浅层容易开采的很多矿产早就被使用殆尽。现在地表剩下的大多都是当时冶炼技术和冶炼工艺不太容易利用的矿产。所以,诸位的辛苦程度可想而知。你们得向地下挖矿。你们得常年累月的奔波在人迹罕至的山区里头,这就是探矿工作者们面临的现实。你们有这个思想准备么?”
探矿部队的官兵们异口同声的答道,“我们有这个准备!”
陈克满意的点点头,毕竟是部队的同志,组织性纪律性就是不一样。这支探矿部队两个月前就已经组织完毕,陈克的地图有标注在庐江龙桥地区有矿业区,这支部队已经开始在该地区试着钻探矿脉。陈克南极的科教片,也看过电影《2012》里头钻探冰层的模式。钻探设备就是动力驱动的洛阳铲,觉得某个地区地下或许有矿脉,就开始往下钻孔,对取出的岩层进行分析。如果运气好钻到了,就在附近开始继续钻。直到确定矿脉的位置大小。
陈克觉得这就需要专用设备,还有非常耐磨的钻孔钻头。这些高精尖的设备现在根据地统统没有,只有依靠挖洞的方式了。挖洞不可能直直下的挖,不说别的,没有通风设备,也不可能钻多大的洞穴,打孔人员下到几十米的深处就能窒息而死。人民党有开挖煤矿的经验,却没有开挖金属矿的经验。一般的探矿模式就是找个可能有矿脉的山,依照科学或者不科学的模式觉得这里可能有戏,然后找个多是山脚的地方斜着往下打洞,用梁木支撑坑道的坑壁,不断的挖啊挖,直到挖到矿脉或者决定不再继续往下挖为止。
探矿这玩意投资大,地质情况也复杂。天知道你是不是直接挖到地质含水带。地质含水带就是类似井水源头的区域,若是挖到这种地方你就只有自认倒霉了,水流滚滚而出,把矿洞彻底淹没。要么等水流干,然后把矿洞里头积存的水抽干之后继续往下挖。要么只有重新选址开挖新的坑道。以前陈克不知道探矿风险是多么大的行业,他只是把散碎知识与矿难新闻组合起来,就能想象到当年为何说探矿若是探成那就立成巨富,而探矿失败之后立刻就是倾家荡产。
人民党是不是“有钱”,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优势了。探矿者最怕的就是探不出矿来,其次就是探出矿来之后,矿产被别人夺走。所以要疏通关系,要拥有一支武装力量。还要牵扯诸多利益关系。这些成本之浩大,一般商人根本承担不了。
根据地就不同,根据地掌握着政权、财权、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只有人民党去剿灭其他矿主与地方势力的可能,别的势力若是不长眼的想抢夺人民党的矿产,那人民党不在意杀鸡骇猴的。这种统一的巨大势力保证了内部消耗的最小化。
陈克真的铁了心做这件事,根据地就没有人敢不服从命令。而且根据地劳动力便宜,各种物资属于统一计划,不会在购买过程中被层层加价。核算的计算公式几乎简化到“粮食劳动力”的程度。陈克二话不讲命令按照15度角开洞,两个月就开出了一个九十多米深的坑道。陈克也不惜血本的提供了一台煤气内燃机作为通风设备动力。在这两个多月里头,探矿部队除了与陈克一样不知道矿石长什么模样之外,对于爆破钻孔打探测矿井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平。挖出的各种石头堆积如山。而且运气也不错,没有挖到含水带。
那些矿业学校的学生们没有这等经验,他们大多数都不知所措。学生们从来没有想过野外工作问题,对他们来说,探矿的全部就是在学校看到学到的一切。长年累月奔波在山区根本就超出了学生的想象之外。
面对这帮迷惑的学生中,陈克的视线投向了成须虎与令狐光。在陈克设计的考试中,这两个人果然如同陈克所料,成绩排在前两名。成须虎的成绩甚至比令狐光还高些。考试内容很简单,就是辨认矿石,以及对金属特性的问答题。只有这两个人才全部认清了所有携带的矿石标本,也只有这两个人脸没有茫然的神色。成须虎是有些担心的神色,令狐光则是无所谓的表情。
陈克不准备鼓动学生们的热情,思想工作是由探矿部队的政委来负责的。陈可要做的就是说明工作内容。“我不要求大家现在给我弄出什么矿产理论出来,我现在要求大家给我辨清矿石。探矿最难的是弄清矿脉在哪里,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一部分矿脉在哪里。大家要做就是弄清这些矿脉的深度,各段矿脉的成分。探矿需要爆破,要打眼,要钻探采集样品。这些工作我们有部队专门的爆破队伍来完成,各位同学除了需要在工作中学会这些知识之外,还要分析样品。这些知识我看课本都讲过。除了分析样品,你们还要收集标本,这是个细致繁琐的工作,这也是光荣的工作。请同学们一定要做好。”
学生们中间没人说话,陈克这种目的明确的命令式训话给了学生们极大的压力。令狐光壮起胆子问,“陈主席,我们要干多久?”
“先准备干五年。”陈克不假思索的答道。
令狐光连忙说道:“可是学校和我们牵的合同里头只说要探矿三年。”
“你们从现在起不用再回学校了,就在部队里头干。加起来也大概是五年。”陈克看过教学大纲,学生们是学习三年的。现在不过学习了一年多,剩下的一年多时间与三年的合同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五年了。
听了这个回答,令狐光不吭声了。
“今天部队就准备一下,明天大家就出发。”陈克做了这样的总结。
有部队负责指挥学生,陈克很是放心。其实探矿部队根本不用到深山老林里头去,就在庐江附近探矿即可。
解决了探矿队伍问题之后,陈克觉得心里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开始与军委商量安庆地区的军事部署,以及部队进入大别山区的工作安排。部队现在不少人还在探亲,所以军事会议不仅仅是战略部署,也包含了一个短期培训班。各个部队从低级到高级干部都要进行针对性培训。预计这个培训需要两周时间。
探矿队出发的三天后,他们就风风火火的派人回来报告,探矿部队这两个月间开出的那口探矿洞的92米处已经挖到了硫铁矿矿脉。听到这个消息,陈克竟然不知道该说啥。汇报的是探矿队的副队长,他曾经为此欣喜若狂,但是路一路狂奔的时候激动的情绪也消磨殆尽。现在副队长整个人被一种不知所措的情绪占据了。学生们拿着矿石标本一对照,大概判定是硫铁矿。不过矿洞本来就没多大,整个矿脉到底有多大,向哪里延伸,含量如何,学生们一头雾水,探矿部队的干部战士也是一头雾水。他们最奇怪的是陈克主席到底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矿脉的。
人民党的干部在汇报前都会做充分的准备,虽然大家惊喜之下觉得必须向陈克主席报喜,不过报喜之后该怎么继续,他们就一无所知。怎么建设铁矿矿山,陈克也不懂。人民党有开挖煤矿的经验,但是煤的硬度低,铁锹矿铲就能对付。硫铁矿的硬度比煤炭大得多,怎么把这些铁矿弄碎运出来,陈克根本不知道。
陈克不能让同志们干等着,他定了定神,对副队长说道:“大家先继续探矿,不要松懈。要查资料,这次矿业学校提供的籍就是我们知识的来源。组织会去大冶铁矿弄到一些技术人员,大家不要太担心,会有办法的。”
说完之后,陈克让副队长把所有探矿籍都带走,组织部队自己学习。他又觉得不太够,让人去凤台县调一些化学老师以及煤矿技术人员过来一起研究。
副队长走后,在场的军委同志们一个个也不知所措。华雄茂看着陈克紧皱的眉头,问道:“陈主席,我们能自己炼铁了么?”
“差得远。我对探矿也一无所知,只有靠同志们自己努力了。”陈克实话实说。
如果一个问题连陈克都不清楚,同志们也没办法乐观起来。原本还想凑热闹的华雄茂也不再吭声。其他同志更不敢造次。
陈克敲了敲桌子,“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大家继续说安庆地区的防守部署。”
安庆再次落入人民党手中之后,军委里头意见竟然很统一,安庆太过于棘手,倒不如放弃为。但是岳王会自打次被湖北新军撵走之后,在安庆已经臭了大街。若是再把安庆交给岳王会,别说岳王会肯定会彻底覆灭,人民党这次也会跟着受牵连。
陈克倒是提出了一个想法,干脆在安庆推行选举,选出自己的地方政府。但是陈克也说明了自己的担心,他对此也无法预计这个“地方政府”能否建立起来,能够维持多久。包括陈克在内,都希望安庆成为消耗满清兵力的场所,如果满清有着不占据安庆决不罢休的想法,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问题是遍观周围的地区,竟然没有发现一只清军还有这等勇气。
湖北新军自然不用说,他们现在只剩了一万人,防守武汉就已经胆战心惊,绝不可能兵出安庆。江南新军现在被南方的光复会闹得草木皆兵。江南新军现在能维持金陵的治安就不错了。更远的新军想到安庆,先得打垮安徽根据地才行。
尽管陈克希望同志们能够拿出好办法来,可讨论的结果依旧是先发动安庆地方选举,好歹你也得弄出一个“维持会”来维持安庆的正常营运才行。占据的一团与四团的部队为了清理安庆城内的垃圾,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由于这时代没有垃圾填埋技术,按照安庆清理垃圾的报告,安庆外半个长江江面飘满了各种倾倒进去的垃圾。
部队不可能没事就负责垃圾清理工作,可是新政府已经没钱雇佣清理人员。占据一座城市并且维持城市营运的开支绝不是一笔小数目。政治与经济搅合在一起的时候,陈克都不敢轻易下定判决。这个问题一拖再拖,谈了三天都没有最后的解决方案。
其他同志因为不懂,所以没办法参与讨论。华雄茂懂的多些,他的烦恼其实不亚于陈克。陈克觉得不能再拖了,他提出要最后表决。大家终于松了口气,表决就表决。烫手山芋先解决了再说。就在要投票的前,一直发言不多的章瑜突然说道:“陈主席,我想去安庆主持工作。”
军委的同志听了之后都是大吃一惊,章瑜竟然有这种胆量。
“你要多少人?”华雄茂急切的问道。他最想的就是把部队车回来。
章瑜说道,“一个营就行。”
陈克也不多想,“章瑜同志,会后你和我单独谈话。”
人民党在行动,姚宏文也在急匆匆的行动,他要尽快赶回海。姚宏文在日本的时候是知道孙中山的,只是他没机会与孙中山畅谈革命。孙中山先生平日里要么带着他的日本小妾四处走动联络日本官员和有钱人,要么就和在日本的中国革命领袖们大谈革命,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和普通的留学生深入探讨革命的具体步骤。
人民党在军事的连续胜利让同盟会一度很振奋,但是问起人民党的领导者是谁,同盟会里头却并不清楚。光复会与同盟会矛盾一直很深,尽管光复会的领袖蔡元培已经倾向于同盟会,但是光复会负责具体革命工作的骨干们对蔡元培很有背道而驰的趋势。同盟会也曾经询问过蔡元培,人民党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除了得到人民党的领导者是一个名叫陈克的留学生之外,蔡元培竟然没有别的消息可以提供。
经过多放打听,同盟会才稍微收集到了一些信息。例如人民党的领导者其实是严复和严复的弟子陈克,陈天华没加入了人民党。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尽管人民党在安徽已经拥有巨大的军事力量,同盟会却找不到与人民党建立联系的方式。这对于同盟会而言是一件极为意外的事情。所以他们联系到了姚宏文。
而姚宏文一回到海,就得知了一个消息。光复会宣布脱离同盟会。
光复会的宗旨与中国同盟会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内容十分相近,说明两者在反满的立场是一致的。“光复、同盟,前后离合不一,宗旨固无大异,皆以种族革命为务”,因而在同盟会成立时,在日本东京的部分光复会员加入了同盟会。
但同盟会的政纲中还有“平均地权,创立民国”的内容,这是同盟会不同于旧式会党,成为具有近代政团性质的关键。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主张推翻清朝统治后,在中国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在这一点,光复会不表赞同。光复会主张恢复汉室,建立汉人统治的政权。徐锡麟、陶成章乃至章太炎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帝王思想。陶成章就说过:光复会领导人之一:蔡元培
“革命就是造反,……改朝换代”。章太炎在《代议然否论》中认为“帝王一人秉政,优于立宪,没有什么不好”。在革命宗旨的问题,光复会与同盟会存在着严重分歧和对立。此外,在革命运作的方式,光复会主张“在宣传革命之外,主要在于革命之力行及实施”,在“用暴力取得政权后,才能实施民主政治”;认为“同盟会虽也重视武装革命,但其领导居国外为多,宣传因之多于力行”,对此不表赞同。
由于与同盟会宗旨异趣,“弥隙难缝”,不久光复会就退出了同盟会,仍以光复会的名义独自进行活动。
正文 六十 革命先行者们(一)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5:13 本章字数:7723
历史光复会脱离同盟会这件事,在陈克所在的历史中也演了。-而且光复会的态度远比历史更加坚决。这是人民党崛起造成的影响。这个新的时空里面,不仅陈克把光复会看成半合作伙伴,经历了池州的合作之后,光复会同样把人民党当作潜在的主要合作对象。
原本光复会就比同盟会更加注重军事行动,光复会接掌池州,又从池州撤退,看似并无收益。实际执掌池州的这几个月里头,光复会终于得到了足够的实际锻炼机会。革命党该如何运作一座城市,这一直是革命党们最缺乏的知识。他们除了没有经验之外,还缺乏执政党的心态。
在这方面陈克领导的人民党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陈克本人受到的教育里头就包含了组建政府体系的系统知识。人民党从一开始就有尚远作为凤台县县令,大家心里头都知道自己要推翻满清,不过这县令的身份让人民党始终以地方政权的形式存在着。本该是作为“造反者”的人民党有着充分的“营运革命政权”经验。这也是人民党很快就能够在新的解放区以“政府”的心态来发号施令的重要原因。人民党一直受的就是革命政权的培训。
池州的经历也让光复会得到了这种训练的机会,由于光复会是有序的撤退,人员并无损失。被迫撤出池州之后,光复会心里头也有沮丧,却没有岳王会那样惨败的打击。
刚回到安徽的时候,光复会不得不进入地下工作。拜了满清那糟糕的侦缉能力所赐,光复会并没有遭到人员的损失。在“潜伏”期间,光复会也没有闲着。从池州运回的库银有效的激活了光复会的营运能力,来自池州的缴获枪支提高了光复会的军事力量。更重要的是,光复会有了信心。
历史的1907年,光复会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发动起义的。结果除了暗杀了恩铭之后,其他行动都是一败涂地。有了人民党的存在,光复会心头的绝望一扫而空。他们不仅没有像历史那样发动起义,而是静下心开始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营运光复会的组织。虽然嘴里面不说,光复会的主要干部们在心里头都有一种想法,池州这种事情未必不会发生第二次。
人民党歼灭了黎元洪所部重夺安庆之后,天下震动。将满清称为“满清匪帮”,将慈禧称为“满清匪帮女匪首”的告示并不是只贴在了北京,在各大城市都有各种规模的张贴。江浙一带的满清官员无不心惊胆战。各个主要城市都收缩兵力,严防被人民党偷袭。在这种情况下,光复会的活动立刻就活跃起来。
作为标志性的事件,大通学堂复学了。光复会曾经在攻占池州之后宣布过自己的存在,为了集结力量到池州去,他们暂时关闭了大通学堂。绍兴知府贵福满清倒也装模作样的封了大通学堂。
人民党重夺安庆之后,十几个很有牺牲精神的光复会成员就自告奋勇的撕了封条,重新驻扎进了大通学堂。对这样的事情,绍兴知府贵福完全是“视而不见”的态度。在清末,到官员下到民间,对满清政权垮台的必然性都有共同的认知。所以即便是“乱党如此猖獗”,贵福自己依旧毫无反应。他倒是向杭州巡抚衙门禀报过此事,杭州巡抚增韫虽然和贵福一样是旗人,不过增韫很是聪明。既然贵福自己不肯动手对付光复会,增韫哪里肯背黑锅。他在这封公文写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让人带回给贵福。贵福一看这三字立刻心知肚明。于是他也就“知道了”。
之所以重启大通学堂,其实主要是为了掩护光复会真正的集会地点,绍兴东湖的通艺学堂。
东湖通艺学堂是绍兴乡绅陶濬宣兴办的心事学校,他在1901年将自己捐建的东湖院改办为东湖通艺学堂。学堂聘有“中外教习六人,教法以五经四为主,以历代史鉴及中外政治、艺学为辅并课算学、物理学及外国语言文字”,又即所谓“通艺”。陶成章、寿孝天、何阆仙、周作人等先后在该校任教。陶氏扩充学堂,增筑斋舍并建藏楼将家藏各种籍一并捐置。凡九经正史九通诸子集部各咸皆粗具,并购置东西洋新译诸及图籍仪器测绘之具以备学生考览。为办公文牍及日后给予学生毕业文凭刊刻木质图记一颗。学堂章程由蔡元培拟定。
现在学校“放假”,直到光复会的干部们把这里当作了聚集地点之后才热闹起来。学堂的开办者陶濬宣对革命比较支持,虽然他自己断然不肯加入革命党,却愿意把学堂借给革命党使用。陶濬宣对于革命的态度不问可知。
徐锡麟回来的比较晚,他从池州回来之后就奉陶成章所命到金华联系训练会党,这次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金华当地的会党首领。一进通艺学堂,只见到了其他的一些光复会干部,陶成章等人却不在。询问之下才知道陶成章、秋瑾陪着章太炎去东湖边散步了。
这时候三人居然有心情散步,徐锡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正准备去寻三人,曾经和徐锡麟一起在安庆工作过的陈伯平却拉住了徐锡麟。“徐先生,近日我读陈克先生的有些地方不明,不知徐先生可有空。”
自打池州之后,陈克的成了光复会干部的日常必读目。光复会都认为能从这套里头找到人民党的成功的秘诀,所有干部都在专心研究。这套本来发行量不大,唯一好在册数多,大家可以交换了看。徐锡麟在金华的时候甚至遇到过有光复会干部专门从处州跑来要求和他交换不同分册的。
若是平日徐锡麟也能给陈伯平讲解一番,不过他现在急着向陶成章说金华的事情,他让陈伯平等到晚再说,就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绍兴东湖所在地,原为一座青石山,秦始皇东巡时曾在此驻驾饮马,故被称为箬篑山。汉代以后,箬篑山成了绍兴的一处石料场,经过千百年的凿穿斧削,又是采用特殊的取石方法,搬走了半座青山,并形成了高达50多米的悬崖峭壁。劳动者取石还普遍深入到地下20多米,有的甚至四五十米处,日子一久,形成了长过200米,宽约0米的清水塘。通艺学堂的创办者陶浚宣眼光独到,利用采石场筑起围墙,对水面稍加拓宽,遂成山水相映的东湖,成为一处巧夺天工的山水大盆景。
徐锡麟知道陶成章若是闲聊只怕会到霞川桥,果不其然,远远就看到陶成章三人站在桥畔。陶成章见到徐锡麟赶来,笑道:“我们正在说伯荪,伯荪就到了。”
大家见礼之后,章太炎也笑道:“看伯荪如此着急,想来是有好消息了。”
徐锡麟说道:“金华那边新加入我们这边的会党首领远比想的要多,我倒是忙不过来。想让汉卿调人过去帮忙。”
听了徐锡麟的话,陶成章笑道:“却不着急。”
陶成章平素里最是激进,对发动革命起义总是怕有丝毫延迟,从他嘴里说出“却不着急”,徐锡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伯荪,我刚从南京回来,人民党与满清近期定有一场大战。只要等人民党赢了,我们先夺绍兴,再下杭州,最后进兵南京。那时候江北有人民党,江南有我们光复会。两方互相呼应,满清必亡。”陶成章的声音里面有着极度的热情,丝毫不是“却不着急”的样子。
“哦?却是何时。”徐锡麟也兴奋起来。
“何时却不知道。现在江南提督张勋正带着他的防军监视江南新军第九镇。生怕第九镇造反。我看他们这样子,就算是过了江只怕也是一触即溃。我们在第九镇里头的同志说,这次不仅是第九镇,江南提督,江北提督,北洋新军,湖北新军要联合攻打安徽。甚至说四川新军与河南新军也要参战。看来是好大的阵仗。”说着人民党即将面对的四面围攻,陶成章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自从他得知人民党全歼黎元洪所部之后,他对人民党的战斗力就有着极度的信心。
秋瑾听完也笑道:“文青是要辛苦了。”
章太炎没见过陈克,见这三位同志居然对陈克如此有信心,他也有些诧异。“陈克先生真的不到30岁么?”
“文青虽然年轻,却是个豪杰。其实只看文青的长相,说他刚到20岁也不稀奇。”秋瑾笑着说道。
陶成章点点头,“文青不仅是豪杰,我看他很有帝气。”
这话让其他三人都变了脸色,光复会的目的是推翻满清政权,对未来的中国是共和制还是帝制这件事,光复会其实更喜欢帝制也说不定。陶成章这话里头的含义就很是深刻了。
徐锡麟试探着问道:“陶先生,难道你……”
陶成章摆摆手,“有些事情说起来尚早,不过我们光复会不要在江北与人民党争锋。岳王会不自量力,在安庆大败。光复会就没必要学他们的样子。”
章太炎对陶成章的话很是不解,陶成章性子激烈,作风甚至有些跋扈,而且陶成章素来以革命前辈自居,后进的革命者们若是敢在抢风头与陶成章起了冲突,陶成章可是不会给人面子的。没想到这位“革命前辈”居然也有服软的时候。
陶成章看大家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解释道:“文青这人懂分寸,绝不会和同盟会那些人一样。江北之事只要我们不争锋,定然可以共处。”
光复会知道人民党的真正实力,徐锡麟与秋瑾都点头称是。
章太炎是个文人,不懂军事,见这几个人组织军队的干部态度一致,他也不好插嘴。但是章太炎对陈克的革命思想却有自己的想法,“诸位,陈克的我看过了,令人耳目一新。但是我觉得他说古而不论今,这话只说了一半,让人觉得不能尽兴。”
这不仅仅是章太炎一个人的看法,人民党强势崛起的现在,读过陈克那套《中国文化传承与唯物主义兴起》的人,以“唯物主义”的角度看待中国的过去,的确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是知道过去的目的是为了改变现在的命运,到底该怎么改变当今的天下,陈克一字不提。很多革命者都希望看到陈克指出新的道路出来,让不知未来在何方的自己看到中国的真正方向。
陶成章看着同志们心有戚戚焉的样子,他笑道:“文青虽然没写,却在安徽实实在在的干了出来,他可是藏私的很,这等好东西绝不肯拿出来给大家看的。”
这话也不能说冤枉了陈克,陈克的确没有把从毛爷爷那里抄袭来的《选集》给这时代的革命者看的意思。人民党自己的内部建设和教育教材并不外传,虽然不是严防死守,却也根本没有公诸于众的意思。而人民党大获成功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人民党自身思想与制度的先进性。这时代的其他革命者们对人民党的“成功学”是极为好奇与羡慕的。
章太炎听这么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陶成章连忙正色说道:“太炎先生,我这是玩笑话。文青帮我们很多,从池州回来的路,他专门派的两位革命同志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太炎先生千万不要误解。”
从池州撤回安徽的路,人民党的鲁正平与何进武指挥撤退。光复会虽然也搞军事训练,却都是队列之类的低级训练,对于如何有效安排战术这些比较深层的东西一无所知。鲁正平他们极为科学有效的指挥让这帮人大开眼界,真的有茅塞顿开的感觉。陶成章本来就在第一次安庆战役里头服了陈克,这次大撤退之后则是对人民党的实力彻底信服。
正说话间,却有光复会的干部急匆匆的跑来,“陶先生,同盟会的黄兴和宋教仁先生前来求见。”听完这话,光复会的主要干部们都沉下了脸。
章太炎忍不住问道:“他们来干什么?”
“这两位说有要事相商。”
黄兴是同盟会里头的实干派,宋教仁则是很有党务营运能力,孙中山既不擅长政党营运,也不擅长武装斗争,但是他有着对于局面的“感觉”能力。对于形势的变化方向,孙中山有着一种很强烈的感受能力。他能感觉到“谁是孙中山的朋,谁是孙中山的敌人”。
在历史,1907年的起义**本是光复会领导的,现在站在武装斗争风口浪尖的成了人民党。历史岳王会在190年开始了另一波起义**,而现在作为同盟会一员的岳王会已经彻底完蛋,不得不托庇于人民党的旗下。
旧时空中1907190年的起义失败,同盟会逐渐成了革命的核心力量所在。无论如何,在日本的同盟会总部一直没有受到损失。很多竞争里头,未必是付出最大牺牲的人能够胜利,而是能站到舞台谢幕时分的最后那个人成为了胜利者。
现在的局面已经大变,同盟会尚可联系的势力统统遭到了失败,反倒是与同盟会毫无瓜葛的人民党强势崛起,脱离的同盟会的光复会虽然没有能够得到池州,却也没有受到什么人员的损失。反倒是同盟会,失去了岳王会之后,又加人民党的成功与光复会的壮大,他们的影响力是一路下滑的。
孙中山审时度势,先是写信给陈克,邀请陈克加入同盟会。作为一个能够看清自己身利益所在的人,孙中山并不认为人民党真的会对加入同盟会有太大兴趣,但是孙中山是必须借助人民党的成功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他写信的目的只是一个敲门砖。不等陈克回信,孙中山就派遣了黄兴与宋教仁一同回到国内。
陶成章等人回到通艺学堂的时候,黄兴与宋教仁已经等了一阵。黄兴性子比较急躁,等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不耐烦。宋教仁倒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受到了冷遇。
见到陶成章等人进来,宋教仁热情的起身走前,“焕卿,好久不见。”如果不知情的人,根本想不到不久前两边已经正式分道扬镳。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也没有那么客气。分宾主落座之后,陶成章问道:“两位前来有何见教?”
宋教仁诚恳的看着陶成章,“焕卿,我觉得光复会脱离同盟会之事不妥。若是革命理想不同,我觉得大家大可开诚布公的商讨,大敌当前,凡事合则胜,分则败。”
陶成章虽然对宋教仁并没有太多不满,不过对同盟会早就不耐烦的很,他笑道:“有些事情也不是想法不同的事情,我对同盟会不少人的作派实在是不能消受。国难当头,大家不说尽心竭力的推翻满清,同盟会里头不管在日本的,还是在海的,革命的事情办多少我不知道,倒是热衷逛窑子,弄女人。这是个革命的样子么?”
宋教仁知道陶成章不是借题发挥,光复会多是江浙本地人,个人操守比同盟会好的多。陶成章说的海,指的是陈其美,至于日本么,同盟会里头留学生多,大家终于没了家人的管束,年轻人放纵的事情绝不是一个两个人。
“这些事情都是末节。”宋教仁不得不无力的辩驳了一下。
陶成章冷笑一声,“末节?有着钱和时间,为何不把这些用到革命?革命前尚且如此,革命成功后又会如何?”
黄兴从没人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人品,陶成章这么一说,黄兴气的脸色都变了。
陶成章看了黄兴一眼,“若说合力则胜。我与岳王会在长江两边的时候,我们守池州,池州城小,安庆城大。反倒是岳王会整日到我们池州索要钱物。倒是人民党,也不见有谁帮他,反倒能够成功。兄弟我也见过人民党的人,陈克主席统领安徽这么大的地方,衣衫与普通战士一样,战士吃什么,陈克就吃什么。从不见他与众不同,也没见陈克向别人要过任何东西。或者这操守与**根本不是末节,而是主因也说不定。”
听完这话,不仅仅是黄兴,宋教仁的脸色也变了。陶成章的话里头表明的意思很明白,光复会绝对不会与同盟会再合作。不仅如此,光复会已经全面否定了同盟会的正面意义。
正文 六十 革命先行者们(二)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5:15 本章字数:6658
宋教仁的涵养比黄兴好些,所以陶成章以为自己言辞拒绝与同盟会合作之后,黄兴会率先发火。他万万没想到,黄兴还没有说话,宋教仁已经拍案而起,“焕章兄,你这都是混帐话。”
陶成章先看了看黄兴,黄兴脸大多数的惊讶倒是因为宋教仁如此激烈的表现。其实黄兴与孙中山之间也有矛盾,而且黄兴这个人个人修养也不算差,他与陈其美这些帮会份子以及留学生倒也不太对付。
转回头,陶成章正视着宋教仁,“宋先生,请你指教。”
“革命是大事,小节固然不可小视,却不能以小节为由破坏团结。现在保皇党,立宪党甚嚣尘,孙先生正在日本揭露这些人伪立宪,真保皇的面目,你现在分裂同盟会,攻击同志,你这是资敌!”宋教仁说的十分诚恳沉痛。
听了宋教仁的话,陶成章冷笑一声,“若是能直接把满清打倒,什么保皇党、立宪派。这些都不重要。孙先生若是亲自带着同盟会奋战在杀敌战场,我陶成章二话不说,一定鞍前马后的跟随。孙先生在日本看着别人牺牲,自己却以革命领袖自居。我陶成章就是看不惯这点。”
宋教仁严肃的说道:“我们这次回来,就是要发动起义……”
“发动起义,很好,我支持!”陶成章大声说道,“我们光复会绝不会坐视不利。我们送一百支枪,一万银元作为经费。宋先生意下如何。”
听到有枪有钱,黄兴眼睛一亮。他每次发动的起义都失败了,起义前好不容易积攒的枪支在失败后都损失一空。为了再次联系组织人员,都需要一大笔钱。
宋教仁听到这话之后,脸色更是阴沉。原本他就猜到想说动陶成章是千难万难,现在他才知道,现实中的难度居然比想象的更大。
孙中山等人在同盟会能够成为领袖,一个原因是孙中山提出革命理念最完善,宣传的也很早,可以说是资历堆积起来的。另一个原因是孙中山比较能够筹款。这也是宋教仁为什么能够接受孙中山个人行为比较风流的事实。
光复会的情况宋教仁很清楚,因为光复会一直在推动实际革命,所以急缺钱财与武器装备。孙中山不想让光复会做大,因为同盟会里头江浙出身的人也不少,如果光复会做大,孙中山在江浙的影响力自然会变小。这种利益的争夺宋教仁心知肚明。
之所以这次宋教仁要亲自来联系光复会,是因为人民当这个完全与同盟会无关的政治力量崛起之后,革命者们的目光头都投向了人民党所在的安徽。方才陶成章说打倒满清之后保皇党与立宪派们统统都没什么了不起的。这话没错,不过满清若是倒了,不仅仅是保皇党与立宪派,在日本的革命党们同样也再没有价值可言。与日本的革命党毫无关系的人民党若是当了权,他们绝对不会认同孙中山的“革命领袖”地位。整个同盟会就会彻底边缘化。
宋教仁认为此时哪怕是暂时忍受一些不快,也要与同样处于弱势地位的光复会合作。光复会有人脉,有人力。同盟会有一定财力与影响力,两者若是合作,就能够与人民党相抗衡。那时候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
陶成章提出送枪送钱,这其实根本不是表达善意,而是在“打发叫花子”。若是宋教仁真的拿了这些枪支与钱,那以后同盟会在光复会面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宋这点子小把戏根本糊弄不了宋教仁。
忍着被侮辱的愤怒,宋教仁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焕卿兄,何必意气用事。咱们有分歧,大可谈。我们要建立民主政治,咱们自己首先也要有民主的意识,什么分歧都能谈下来的。”
陶成章方才发泄了一通,心里头的气消散了不少,加他对黄兴与宋教仁本来也不讨厌,见宋教仁颇能忍气吞声,他也有点心软了。大家再次落座,陶成章也心平气和的说道:“不瞒二位,年初打安庆的时候我就跟着人民党的陈克先生在前线,虽然说是指挥部,陈克先生指挥着三千多人,但是指挥部距离前线不过两三里地。听枪声听的清清楚楚。满清若是城里有大炮,这一炮就能打到我们指挥部来。”
听了陶成章的描述,黄兴忍不住与宋教仁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并不知道安庆之战的真实情况,现在听身在前线的陶成章介绍,好几个疑团也揭开了。外头的传言中,人民党动用了数万军队,黄兴和宋教仁都亲自领导过起义,几万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心里头有数。两人都知道,人民党绝对没有几万人的部队。
但是陈克只用了三千多人就拿下了安庆,说明这三千多人根本不是随便拉来的部队,至少也是与新军一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部队。不然的话只靠三千多人进攻三四千人据守的城市,那根本就是一个玩笑。
陶成章没有管这两位有什么看法,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从那次之后,我就知道,若是想推翻满清,躲在后头是绝对不行的。孙先生说什么平均地权,我们光复会也曾经认为要消灭兼并。我们光是嘴说说,人民党早已经在安徽凤台县这么干了。那里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人分了三亩地,政府不允许土地随意转让。平均地权也好,消灭兼并也好,人民党都已经干过了。他们能有如此局面可不是靠说出来,而是干出来的。两位兄台,我倒是劝你们一句,别躲在日本整日里号召别人起来革命。亲自干起来比什么都强。”
“人民党实行也是民主主义么?”宋教仁声音里头有着忍不住的激动。
陶成章冷笑了一声,“宋兄,你若是想用革命先驱的名义去摘果子,我觉得还是不用自取其辱了。人民党现在麾下精兵数万,你觉得陈克主席那些人懂得比你少?我知道宋兄与陈天华先生关系莫逆,不过陈天华先生当年不肯加入同盟会,而是投身人民党。现在陈天华先生也不会再去与你们合作。何必多费这无用功。”
听了陶成章的话,宋教仁心里头一凛,陈天华当时放着唾手可得的同盟会宣传部部长不做,反而冒着极大风险回到海去跟随了陈克。现在人民党眼看着成了气候,陈天华到底会选择谁是不问可知。而且陈克虽然从来不宣传民主共和,但是看陈克的,他对于民主共和的理解绝对不会比同盟会差。虽然不知道陈克最终会打出什么旗号,宋教仁却不认为陈克会是那种被人动的人物。
“焕卿兄,难道我们真的就不能再合作么?”宋教仁抱着渺茫的希望再次问了一句。
陶成章诚恳的说道:“咱们志不同道不合,做事的法子更是背道而驰。宋兄,有些事情也不能勉强。”
黄兴听完脸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宋教仁倒是完全能知道陶成章的想法。孙中山一派与光复会本来就是基于现实利益才有过合作的经历,那时候孙中山是希望得到革命的最高领导者的地位,光复会则是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现实支持。参加光复会的各个派系都是为了抱团取暖的想法。结果众人发现聚集在一起的竟然大多数都是刺猬,不在一起感觉冷,在一起则感觉难受的要死。光复会没有得到实际的物质支持,自然不肯凭白给孙中山抬轿子,脱离同盟会是一个必然的事情。
对待人民党的事情,两个革命政党的出发点其实都没有变化。同盟会现在希望让人民党给同盟会抬轿子,而光复会依旧希望得到现实的支持。这次光复会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们自然不肯放开人民党这颗大树。而同盟会因为没有与人民党接触过,所以更加急切的希望能够得到好处。
这次孙中山派遣宋教仁联系人民党,开出了同盟会副会长一职这样的条件。孙中山甚至把全权委托给宋教仁,若是人民党肯让同盟会成为安徽政府的一些主要官员,更是“什么都能谈”。人民党能占据安徽这么大的地盘,有如此多的兵力,只要陈克能让同盟会的干部们得到足够的官位,掌握实实在在的权力,宋教仁知道孙中山并不在意让陈克成为同盟会级别极高的干部。虽然不知道陶成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不过陶成章也看出了宋教仁此行的目的,而且比较委婉的劝说宋教仁放弃这个打算。
宋教仁知道陈克绝不可能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娃娃,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如此,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宋教仁也要尝试一下。
“多谢陶兄见教。”宋教仁答道。
“宋兄客气了。”陶成章应道。他与光复会的干部请黄兴和宋教仁吃了顿饭,黄兴与宋教仁告辞的时候,陶成章也没有挽留。送走了两人之后,陶成章忍不住对身边的光复会干部说道:“同盟会以为陈克好糊弄么?”
光复会的干部有些比较明白事理,有些则不懂同盟会到底想干什么。陶成章把同盟会想借人民党的影响力来扩大自己实力的打算向众人解释了一番。不少人已经明白了缘由。
“即便合作又有什么不好?”陈伯平忍不住问道。
徐锡麟听完这话瞪了陈伯平一眼,连秋瑾的脸色都有写不好看。陈伯平不知道徐锡麟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秋瑾与陶成章这些人都知道徐锡麟的想法。
陈克最早曾经与徐锡麟合作,当时陈克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连最初的钱都是向秋瑾当了手表换来的。若是别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选择死抱光复会的大腿,但是陈克却根本没有依靠别人,硬是靠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徐锡麟每每想起此事,都会感觉后悔。他深恨自己识人不明,若是再让他重来一次,绝对不会把陈克晾在一边。不仅是徐锡麟,连陶成章也经常后悔,若是当时自己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而是多关注一下陈克,对陈克委以重任,现在崛起的就不是人民党,而是光复会了。
即便曾经帮了陈克这么大的忙,包括徐锡麟在内的人也没办法对陈克说什么。因为陈克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钱是用手表当的,秋瑾很喜欢这块手表,也曾经有富商见到这块手表之后,要出五百两银子立刻买下来。陈克挣到钱之后,也给了徐锡麟不少钱。包括秋瑾与徐锡麟都承认,陈克不欠他俩任何的人情。若是光说个人正常的交往,反倒是陈克付出的更多些。
陶成章从陈克那里得到了池州城,湖北新军打过来的时候陈克甚至还派人帮光复会撤退。从两个政治派系的角度来说,光复会也不能说人民党欠光复会什么。
陶成章等人不知道,这其实不是陈克的政治智慧,这是陈克从毛爷爷和周总理那里学来的政治智慧。历史的党从不欠人情,私人交往归私人交往。毛爷爷当年为了筹集留学生赴欧洲勤工俭学,向章士钊借过两万银元。章士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毛爷爷还这笔钱。但是毛爷爷一直记得,到了1960年,毛爷爷有稿费钱了,他就自己每年还2000,还了十年才还清。还清了本金之后,他依旧每年再给2000元的利息,直到章士钊1973年去世才停止给付利息钱。
在与国外的交往,党更是从不欠人情。有些人认为这是“打肿脸充胖子”,但是陈克的家里长辈头从来不这么看。陈克的祖在太原拉过黄包车,也就是类似现在的出租车司机。收入倒也马马虎虎。凡是亲朋好到太原讨生活,他祖也没有别的可送,就是送50斤一袋的那种混合了杂粮与白面的杂合面,当时五十斤面怎么都能让一家人吃半个月。
不仅仅做事仗义,他祖身为一个拉黄包车的就能让自家两个孩子读,大学。不过提起此事的时候,他家长辈的评价倒不夸称自己多能干,而是说“那时候太原洋学堂不要学费,只用交本费。咱们得起。”
陈克爷爷自己有时候偷偷说起此事,却说当年教会学堂的非富即贵,整个学校里头就他们兄弟两个是“进城务工人员”的孩子,但是学校里头都是一模一样的校服,两位爷爷穿着校服,他俩自己也不自报家门,和其他学生都没啥区别。不仅如此,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陈克的祖到了放学的时候,给多少钱都不出车,他会去学校门口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拉回来。去的时候还在怀里揣两个烧饼,娃娃了车一个人给一个。外人还以为这两个孩子是哪家能自己家专门雇黄包车的富豪家门。
后来陈克的爷爷们铁道大学堂毕业之后,回来办了个汽车机械修理厂,几个月后就每月挣几千大洋,家业很快就确立和兴旺起来。陈克的爷爷娶的是高中就恋爱的女同学。在20世纪初,对于孩子的自由恋爱,陈克的祖根本吭都不吭。女同学家里头是当地大资本家的独生女儿,不管向女方提亲的有多少,陈家对此是视而不见。根本就没有攀富贵的打算。
直到有了自己的产业之后,陈家才去提亲,对方知道陈家的具体情况,也就同意了。新的家族就应运而起。日本人打进中国之后,两位爷爷根本没有选择有交情的阎锡山,而是带着家业投奔了党。
所以陈克的家人从来教育孩子,只要懂得怎么劳动,就不会缺钱。只要懂得怎么生活,就不会享受不了生活的幸福。多少有钱人苦巴巴的积攒着钱,然后在生意场互相吹嘘我多有钱,那都是虚的。让自己的孩子冒着风雨步行回家,陈克的祖认为这不对。少挣钱不是问题,我家孩子摔坏了怎么办?
陈克以前不懂,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他才恍然大悟。欠人情就是有借无还,有借无还是有始无终,所以陈克自己绝对不欠人情。他认为我当一块手表不够,我可以不戴手表,把所有手表都给卖了。但是只要我实实在在的靠着自己去劳动,去干正事。而且知道各方利益所在,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与陈克遇到的艰难相比,党比陈克更艰难百倍,即便如此党还不欠人情。陈克有祖的经验,与党的经验,陈克根本就不会选择去欠别人的东西。
这种态度让光复会很难受。他们一方面无法指责陈克,另一方面,他们实际已经得到了陈克的极大支持,如果再对人民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他们也真的干不出这等破事。光复会毕竟不是同盟会。光复会认为自己的道德水平并不差。
正文 六十一 革命先行者们(三)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5:17 本章字数:7950
黄兴与宋教仁离开了绍兴之后直接前往安庆,同盟会在长江中游的影响力不大,加这时代信息并不通畅,他们两人走的又比比较仓促,他们甚至怀疑人民党会不会已经把总部放到了安庆。如果真的如此,两人就可以少走不少冤枉路。
船只走到南京,船巡检的清军就多了起来。幸得两人得到了陶成章的指点,直接选择在南京下船,而不是继续逆流而。他们两人都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光这气质就与众不同。同盟会在南京也有些人脉,靠了当地同志的帮助,两人坐船前往芜湖。芜湖防卫的虽然严,却因为没什么大规模驻军,反倒没有那么麻烦。加有人接应,两人终于又搭乘到了前往安庆的船只。
在安庆下船的人寥寥无几。这里已经是人民党的统治区,除了少数不得不在这里下船的人之外,谁也不愿意来自找麻烦。空荡荡的码头证明安庆一度活跃的航运经济遭到了重大打击。宋教仁松了口气,若是现在码头热闹非凡,就能说明人民党现在已经得了民心。如果人民党得了民心,那就绝对不会想和同盟会多打交道。
码头虽然人少,但是负责监视码头的士兵却是有的。这是黄兴与宋教仁第一次见到人民党的士兵,他们统一都是短发,身穿深蓝色的军装。军人们并没有站着不动,他们有些负责指挥交通,有些竟然领着一些穿着浅黄色马甲的人在打扫卫生。黄兴眼尖,他认出这些黄色马甲背肩胛的部位写着黑色的“城市卫生”四个字,在字下面还有编号。
虽然不是满清那种亮黄色丝绸马甲,不过看到这样的打扮,黄兴更觉得不伦不类。穿黄马甲的都留着辫子,人民党的战士都是短发,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认真劳动,有种说不出的协调感与不协调感同时存在的样子。
两人站在原地一个劲的打量环境,立刻就引起了士兵的注意。四个带枪的士兵把背在肩的步枪端在手中,一个可能是军官的人走了过来。“两位,下船之后从这边走。”
看这架势黄兴就知道事情不太对,自己和宋教仁被盯了。他连忙低声解释道:“我是同盟会的,想求见贵党陈克主席。”
军官听了眼睛立刻就亮了,“请两位跟我来。”
码头士兵们并没有跟随,不过他们也没有马解除警戒状态,而是紧盯着黄兴与宋教仁。两人被带进了码头外的一所房子里头,屋里头有另外的人负责,军官与屋里的几个人说了几句话,竟然就这么走了。这里的人虽然没有背着步枪,但是他们身形健壮,看着就是身手很不一般。腰里头则是鼓鼓的,都别着。
里头领头的还算客气。但是让黄兴等人落座的凳子却是一个从中截断的锥体,黄兴不知道这是人民党审问犯人时候的专用桌椅。实践证明,这种东西坐着不舒服,但是被审问者也绝对不可能拿着挥舞。
军官也不管黄兴坐着是不是舒服,他拿出一个本子,问道:“姓名。”
这种跟审犯人一样的态度让黄兴极不高兴,宋教仁看黄兴的脸色变了变,连忙拽了拽黄兴的衣袖。宋教仁说道:“在下宋教仁,这位是黄兴先生。我们想求见贵党的陈克主席。”
宋教仁本来以为人民党的这些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大名,至少也该知道黄兴的大名。没想到对面的军官根本不以为然,他与另一名军官交换了一下眼色,军官进了后头的屋里头,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册子出来。接着两名军官一名对着册子开始提问问题。
这问题其实比较简单,都是关于黄兴与宋教仁生平事迹的,有些问题还故意问错。这把黄兴给气坏了,有这么寒碜人的么?他忍不住大声说道:“我听说岳王会现在已经回到了安庆,只要你们叫岳王会的人来一认就知道我们是不是冒名顶替的。”
军官被黄兴这么嚷了两句竟然不生气,他点点头,“这也是办法。请问两位与谁认识?”
三个小时后,黄兴与宋教仁终于被陈独秀等人给领了出来。本来就对军官的作派很不满意的黄兴出门前又被拦住,军官竟然还要黄兴与宋教仁在释放文件签字。若不是身在人民党的地盘,黄兴是绝对不肯受这个窝囊气的。
一行人出了这屋子,陈独秀笑道:“黄兴先生不必生气,其实不止是你们,人民党办事都是如此。若是你们不肯签字,人民党的干部没办法向头汇报此事。”
陈独秀这么说,黄兴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行人边走边聊起来。得知陈克不在安庆,黄兴有些失望。正说话间,就听到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锣鼓声。往那边看去的时候,却见那里在大街拐弯的另外一处地方,被民房挡住了看不到。然而另外几个人却很是显眼,他们身穿黑色马甲,样式与码头打扫卫生的人一样,只是背肩胛位置写着四个字“城市管理”,下面也是编号。
“这城市管理是做什么的?”黄兴看这几个人都是壮小伙,却不知具体做什么。
“这些是城管,相当于日本的警察。负责维持治安的。”陈独秀解释道。
“人民党到底来了多少人?”黄兴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些城管不是人民党的人,而是人民党在安庆城里头招募的。”陈独秀解释道。
“人民党很有钱啊?”黄兴忍不住说道。能在本地招募人员,人民党肯定要支付报酬,就安庆这么萧条的港口,人民党居然还有财力招募人手,这可真的是财大气粗。
陈独秀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没有回答。宋教仁在陈独秀的深色中看到一种失落,他接着问:“陈先生,这招募人手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既然宋教仁发问,陈独秀也就直说了。人民党招募的这些人员的时候并不给什么金银铜钱,而是支付一种叫做“人民币”的纸币。这些纸币可以到人民党在安庆开设的“供销社”里头购买粮食以及日用品。供销社的商品价格便宜,而且只收人民币,什么金银铜钱一概不收。
黄兴不懂经济,宋教仁也是不解这种“人民币”到底有什么意义。陈独秀看着困惑的两人,心里头百感交集。他原先也不明白人民党为什么要费这等力气,可是真的推行了这一个月之后,他才弄明白人民党的打算。“二位,现在安庆市面萧条,根本没有什么生意。百姓日子很不好过,但是你只要去人民党开办的工厂,还有其他所谓市政部门干活,就能挣到人民币。挣到人民币之后才能买吃的,买日用品。不在人民党手下干活的话,这日子就极为艰难。说来也惭愧,我们岳王会在安庆几个月,竟然把安庆弄到百业凋敝的局面……”
看陈独秀陷入了自责的情绪,黄兴还是没听懂这经济政策到底意味着什么,宋教仁比较聪明,他大概听出了端倪。“陈先生,你是说人民党现在是城里头唯一有余粮出售的商家么?”
“是,人民党雇佣劳动力在附近收购粮食,也从其他地方运一些粮食过来。然后平价出售,为了避免有人囤积居奇,他们不用金银,而是用人民币。若是想挣到人民币,就只能靠给人民党干活才能弄到,这好歹给了安庆百姓一条生路。”陈独秀说起这些,语气里头都是悔恨。他并不是完全为岳王会当年的统制感到遗憾,他更在意的是自己为何当年就没有这等见识。若是岳王会占据安庆的时候能够采取这等方法,也不会坐吃山空。
人民党的这种经济政策实施之后,百姓们不得不和人民党接触与合作,有了来自安庆百姓的加入之后,人民党好歹让一片凋敝混乱的安庆恢复了秩序与卫生。即便生活依旧比较艰难,百姓们对待人民党的态度却变化了不少。
“陈先生,难道就没有人印制么?”宋教仁忍不住问。
陈独秀掏出一张“人民币”,宋教仁看了之后吃了一惊。虽然这纸币没有日元与外国货币印制的那么精美,但是纸张又韧又挺,印刷的花纹干净整洁,想要仿制难度是极大的。仓促之间更是别想仿制。他第一想法是陈克居然弄到了外国的纸币印刷设备。
这不是进口的设备,陈克在生产板的工厂干过,他知道阳版印刷与阴版印刷的区别。阳版印刷是凸版,突出的部分是亲油墨的,而非突出的部分是亲水的,印刷的时候凸出部分吸附油墨。阴版印刷恰恰相反,需要印刷的部分是凹进去的,这部分吸收油墨,突出的部分则不吸油墨。外国的报纸印刷多是阴版印刷,所以字迹清晰,图案整洁。
根据地建成了接近21世纪初的污染水平和技术水平小造纸厂之后,又经过实验,在纸张纤维里头掺了生丝和棉花,制成了炒票用纸。这方法是抄袭一部反应二战犹太人给纳粹制造伪钞电影里头的一些当作噱头的纸张配方,没想到效果居然还不错。
陈克又用了阴版雕版技术,游缑带着一些核心技术人员,好不容易解决了亲水的电解铝的炼制,又解决了以松香为基础的亲油墨吸附材料。即便如此,钞票的印刷也废了好大的劲,成品率不足30%,废钞票全部焚毁。
宋教仁根本不理解不了这些技术的采用,他拿着钞票仔细看到,除了花纹之外,钞票正面中央是四个人物并肩的肖像,左边的手持铁锤,像是个工人,中间包着头巾拿着锄头的应该是农民,右边的则是一个人民党的军人,最右边的却是一个拿着镐头的女性,很有些村姑的模样。四个人物下面引着一句话,“全国人民大团结,共同翻满清,建设新中国。”钞票右角用汉字写了“五毛”的字样,下面又印着一个阿拉伯数字“5”。
再反过来,背面也有种种花纹,中间是一个镰刀锤头的标志。下面是一行字,“中华共和国人民银行”。
“中国人民很行?”黄兴在旁边念道。宋教仁忍不住纠正,“是中国人民银行。”
这张五毛钱用的全部是简体字,也难怪黄兴会认错。红着脸,黄兴别过了脸。
把这五毛交还给陈独秀,宋教仁问道:“这五毛钱能买多少东西。”
“两斤米。”陈独秀答道。
“这么一张纸就值两斤米?人民党的钱很值钱啊。”黄兴惊讶的说道。
“所以他们只给干活的人发这种人民币,现在已经有黑市里头买卖人民币,但是人民党发行货币控制的极严。真的是一纸难求。”陈独秀答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岳王会的驻地。这里是城里一处大院子,岳王会的成员现在只剩了不到三百人,这大院子与附近的几处宅子就已经能住下。
陈独秀与宋教仁与黄兴一起坐下之后,宋教仁说道:“陈先生,这次安庆的事情让岳王会的同志们受苦了。”
陈独秀笑了笑,“宋先生,黄先生,你们来的正好。我们岳王会已经决定加入安徽新政府,虽然不是加入人民党,但是跟着人民党一起革命。所以我正想通知你们,我们岳王会正式退出同盟会。”
这消息对宋教仁的打击甚至比光复会退出还要大些,宋教仁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向着一个无底深渊直直的坠落下去。方才陈独秀对于人民党的态度也谈不多么善,但是宋教仁知道,陈独秀和岳王会已经下了决心投奔人民党。宋教仁甚至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愕然的看着陈独秀。
陈独秀也不太在乎宋教仁的心情,他说道:“我们岳王会这次仓促起事,不仅对革命毫无用处,反倒是祸害了安庆百姓。岳王会下对此都很是痛心。所以我们决定加入安徽人民政府,实实在在的为安徽百姓做些事情。既然如此,岳王会已经不能再留在同盟会内。请宋先生回去的时候向孙先生转告此事。”
黄兴忍不住说道:“陈先生,你这是攀高枝了。”
宋教仁怕黄兴说出更难听的话,连忙阻止道,“黄兄……”
陈独秀根本不为黄兴的态度所动,“黄兄,起义之前,安庆不说兴旺,至少百姓们日子尚可过得去。你却没见到我们岳王会从安庆败退时候安庆的惨状,这是人民党回到安庆一个月,努力整顿,安庆才有今日的模样。若是我们岳王会再以革命功臣自居,那就是毫无廉耻。所以我们只能为百姓实实在在的做事,才能赎罪。”
“那和退出同盟会有什么关系?”黄兴对此很是不能接受。
“我们加入同盟会的理想是推翻满清,现在安徽已经建立人民政府,满清势力荡然一空。我们觉得尽到了义务,以后就是做事,而不是讲革命。所以大家的选择已经不同,再留在同盟会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黄兴依旧不依不饶,但是陈独秀既然下定了决心,也根本不为所动。无论黄兴冷嘲热讽也好,真挚恳求也好,陈独秀都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宋教仁看已经没有其他余地,只好表示会把岳王会的事情告知孙中山。宋教仁又询问陈克在哪里,陈独秀也不确定,他建议宋教仁和黄兴去询问人民党安庆市市长章瑜。
晚休息的时候,黄兴坐在床生闷气,宋教仁也是一言不发。人民党表现出的实力令宋教仁感觉到一种极度的不安。他也曾经以为革命政府建立之后立刻就会在全国范围内引发连锁反应,满清就会顷刻土崩瓦解。事实的确有连锁反应发生,可这反应居然居然是革命党势力的重新洗牌。曾经执革命牛耳的同盟会现在已经有了众叛亲离的局面。人民党在安徽已经周边俨然成了革命中心,各个革命势力主动或者被动的抛弃了同盟会,转向人民党。而到现在为止,人民党居然根本没有亮出他们对同盟会的态度。宋教仁感觉到一种极大的不安。
第二天宋教仁见到章瑜之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章瑜很年轻,不到三十岁。这年头的革命党普遍都很年轻,令宋教仁感到印象深刻的是,章瑜看去根本不像一个革命党,倒像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少壮派高级官员。除了没有辫子,也没有繁琐的礼节之外,章瑜的整个人就是穿了军装的官员。他不笑,眼神深邃,既不严厉也不放纵。与宋教仁与黄兴打招呼的时候,竟然不知道章瑜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没多久,宋教仁就看出了章瑜与满清官员的不同。章瑜没有架子,更不讲什么官威。他冷静的听完了宋教仁请求见陈克的想法之后,很快就给出了回答。“陈主席现在有可能在合肥,但是前几日我得到了通知,陈主席近日要回凤台。既然两位都是同盟会的革命同志,我建议你们先到合肥去,如果没有遇到陈主席的话,再从合肥去凤台县。两位,你们需要护卫么?”
这种就事论事的态度令宋教仁印象深刻,章瑜既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仅仅是就事论事的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反倒让宋教仁摸不着头脑。如果是满清的官员,总有意无意的体现出自己的存在。或者是要显示自己有地位,或者是显示自己有背景,或者干脆就是希望对方对自己的官员身份“报以敬意”。但是章瑜没有,章瑜就是告诉宋教仁该怎么解决事情。除此之外的一切仿佛与章瑜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这是尊重还是无视,宋教仁弄不明白。
章瑜礼貌的等了一阵,看宋教仁不吭声,他这才追问了一句,“两位要向导么?”
面对这种不殷勤但是周到的态度,宋教仁只好答道:“那就劳烦了。”
章瑜让宋教仁见识了什么叫做效率,他花了一分钟向办事员传达了命令,办事员花了十分钟请来了向导,然后章瑜就建议宋教仁与黄兴路。
宋教仁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章瑜,但是不相信又能相信什么呢?他只有跟着向导出了们,却见门外已经有了三匹马,向导率先了马匹,很快三人就离开了安庆市委的大门。
“章市长,他们已经出发了。”办事员向章瑜通报了消息。
“给根据地发消息。”章瑜命令道。说完这话,他就把宋教仁与黄兴抛在了脑后。章瑜是的事情堆积如山,哪里有心思放在这两个家伙身。更何况陈克已经发过给各地干部的通函,遇到前来的同盟会干部,验明正身后直接送去陈克那里就行。章瑜就更没有心思想那多。
正文 六十二 革命先行者们(四)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5:19 本章字数:6634
宋教仁和黄兴先到了合肥,陈克已经回了凤台县。由于向导催得急,两人根本没空在合肥看看。唯一的感觉就是整个合肥的形势看着比安庆好些。从合肥到凤台县是走水路,在码头就能看到一排的拖船,在拖船的最前头居然是一艘蒸汽船。
“这位兄弟,这蒸汽船是怎么回事?”黄兴觉得很不解。莫说是合肥这等小地方,就是在广州,蒸汽船也并不普及,更别说这种一艘艘跟火车车厢一样连在一起的拖船。
“这是新开的运输船队,每一周往返一次。”向导解释道。一面解释,向导一面好奇的看,他也是第一次在实际中见到拖船的样子。人民党的内部培训课很注重常识,这时代的常识范围与二十一世纪的常识范围相差甚多。陈克以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的思维跨度很容易脱离党内的基本思维,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常识”相差太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民党内部的培训就特别注重这方面的教育,最新式的交通工具就是重点内容。尽管这种拖船只是试航期,根据地的干部与向导培训就用图片的形式完成了教育。
这也是根据地开办美术班的原因,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陈克原本把“美术”的概念定位在“艺术”,现在他才明白对于一个政权而言,“美术”的实际作用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没有大量的美术人才,很多宣传教育工作就会极为艰难。例如,现在码头测绘部门的学员们就拿着铅笔对照蒸汽船进行素描。
黄兴和宋教仁都看到这批身穿军装的人坐在码头,感觉很是好奇。凑过去一看,这帮军人居然在画画,这让黄兴与宋教仁感到极为不解。这年头学画画是有钱人的消遣,他们不理解人民党的军人为何有这等消遣爱好。
能当作向导的都是根据地里头精明伶俐的战士,他课时候看过图片。知道这些图片都是战士们画出来的。面对黄兴与宋教仁这等“外人”,他觉得没有理由向这些人解释人民党的内部工作方法。面对黄兴与宋教仁的疑问,向导根据条例的要求答道:“不知道。”
拖船船队是由严复领头设计的五条内河专用平底船组成的,由于去凤台县的人不多,四条都是运货物的船,一条是客船。客船搭了凉棚,根据船舱甲板的大小制成的木板有几个很实用的卡槽与支杆,这些小设计将联排的座椅牢牢的卡在结实的木板。这种方便拆卸的座椅是国防科工委的部门自行设计的,这模式里头有着浓厚的“陈克”风格。二十一世纪的家具是越来越标准化的。易拆卸,易组合。陈克最爱的就是这种模式的家具。在工业部门的培训里头,陈克很注重这种模式的推广。这时代的工匠并不缺乏动手能力,缺乏的是这种设计思路。更缺乏的是“维修”的概念。在这时代普遍喜欢“传家之物”,一样家具恨不得用几百年。既然是这种思路,又没有廉价的钢铁制品,那所有的东西自然是走粗大的线路。
根据地工业部门一开始也是这种想法,陈克讲了好多次课,而且进行了细致的成本核算。其结果是,如果能够有效的避免恶意破坏的发生,倒是这种易拆卸组合的产品效率最高。只是加工难度提高了,对于材质的要求提高了。由于煤气内燃机发电设备械的使用,原始的电动车床也出现了。虽然铜线的粗细不够均匀,功率低下,轴承的精度更是远不如工业国的水平。但是有了这些劣质机床之后,加工难度立刻降低很多。所以原本需要不少能工巧匠的工作,还有耗时巨大的工作,都简单了很多。根据地终于能够批量生产一些相对“制式”的产品。
不仅仅是座椅,四条货运船采用了“集装箱”概念。若是以前,光锯出“集装箱”的木板,就需要好大的人力投入。现在根据地唯二的两台小电锯把锯木效率提高了十几倍。黄兴与宋教仁不知道,为了降低成本,锯木厂里头居然用了不少女性劳动力。根据地说是同工同酬,其实远达不到这么平均的程度,女性劳动力的实际工资只有不到男性的一半,所以这些对体力需求不大的劳动,“国有企业”更倾向于雇佣女性。
设计思路与营运模式决定了效率,集装箱的开发极大的提高了效率。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在工作中积累经验。陈克不懂集装箱的具体设计,他只是提出了这个思路。船运的具体经验就靠大家自己不断深化。其实这玩意需要深化的就是货物装配对船体平衡的影响。黄兴和宋教仁能赶这趟船,就是因为这次装卸里头平衡掌握不好,数次调整之下,影响了发船时间。
尽管进行了多次调整,这些平板拖船也都有些轻微的偏移。至少船安装的简单的水银水平仪都显示出允许范围内的偏移角度。四条船不是左偏就是右偏,前后的平衡也差强人意。但是大家不能无限的等下去,船队指挥官发布出航的命令,汽笛一响,拖船就出发了。
这是第三次试航,随着汽笛声,码头看热闹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年女老幼们看着没有风帆,倒是烟囱里头冒着白烟的蒸汽船发出巨大的轰鸣,靠自己的动力缓缓启动的样子,都是颇为兴奋。小孩子们还忍不住跟着拖船队一起向前跑,他们的速度是比刚启动的船只要快出去不少。这艘俘虏自湖北水军的运输船拖动着长长的拖船队,艰难却毫不停歇的向着前方驶去。
黄兴与宋教仁都是从日本回来的,看着这熟悉的样子,他们突然心生一种错觉。黄兴忍不住低声对宋教仁说道:“你觉不觉得咱们回到了日本码头。”
宋教仁点点头,他也想不到人民党竟然会这么做。船乘客不多,黄兴和宋教仁又是很能和人结交的,从等候开船的时候,他们就与前后的乘客聊开了。船票出售不收金银,只收人民币。从合肥到凤台县,需要的两块钱人民币,也就是说需要八斤米。若是不坐船,而是用别的交通工具,八斤米是绝对不够的。
做在宋教仁前面的那位乘客因为担心船只倾覆,脸色始终有些发白。他紧紧握住前面座椅椅背,一直不肯松开手。可他依旧坚定的选择了拖船这种交通工具。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兄台看去则是轻松的很,他手里甚至还有根根据地生产的卷烟。根据地的卷烟比较便宜,一块钱一包,一包二十根。交谈中得知,这位兄台是去根据地购买卷烟,然后贩卖到芜湖。
“王兄,为何人民党自己不卖,反倒允许你们去卖?”黄兴有些不解。
“我们在芜湖有人,能买到便宜米。”王商人得意的笑道。满清是封锁了芜湖米市对根据地的销售。不过满清的体制从来是不靠谱的。王商人能够弄到米,他从根据地购买卷烟和玻璃用品。然后贩运到芜湖去,再从芜湖购买大米运到安庆。安庆接受了大米之后,开一个收据,如果王商人不能运到足够的米。缺口的部分他就得向根据地支付购买的钱,还得交20%的税。如果王商人运去的米数量超过了预定数量,根据地就会根据安庆开出来的收据提供等价的卷烟或者玻璃制品。
听完了王商人得意洋洋的吹嘘,黄兴忍不住问道:“王兄,这种远程交割最克扣人。你就不怕。”
王商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瞒两位,我是得罪了官府里头的人,遇到些官府刁难,差点败了家业。正好人民党的人打过来,灭了满清官府。我这才得意幸免。不过我家也被折腾的够呛。兄弟我是命也不要了,提着脑袋搞了这个。人民党办事倒真的与满清不一样。我已经跑了好几趟,从没有拖欠过一分钱。不过啊……”说到这里,王商人卖了个关子。
“怎么?”黄兴连忙用兴致勃勃的声音前去凑趣。王商人的投机能大获成功,黄兴也真的很有兴趣。
王商人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人民党管得极严,若是满清的官吏,遇到这等买卖从来是红了眼睛,他们总是能克扣。人民党里头的人办事虽然繁琐,却都有些想尽快把事情办完交差的意思。这种官府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如此。”黄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接着拍马屁道:“那也是王兄人物,人民党不能不看得起王兄才行。”
被这高帽一带,王商人情绪更是高涨,加黄兴与宋教仁极有技巧的吹捧,他忍不住大吹自己原本不是走芜湖安庆这条线的,而是从芜湖把大米运回合肥。但是人民党占领的安庆缺粮,所以格外给了王商人优惠的价格,他才把大米运去安庆。这条线路获益颇丰,唯一问题就是王商人找不到从安庆运回芜湖的货物,每次从安庆陆路走回合肥都是空手,这让他很苦恼。如果再能开辟一条从安庆到合肥的商路,这就构成了一个“三角贸易”,收益更大。
他这次去凤台县根据地,一来是开了定期船运,他也想过过瘾。二来则是想去凤台县拜访一下认识的高官,拉拉关系。三来就是想去商量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开辟的新商路。
说到这里,王商人遗憾的说道:“人民党虽然让你赚钱,也不克扣。不过人民党管的太严,利润也就那么大。若不能多开些商路,还是不能发大财。特别是人民党决不允许铁器买卖,他们有那么多便宜的农具,卖到芜湖去那可就是一本万利了。还有棉花,人民党种了好多棉花,收获很大。现在海那些地方棉花价格疯涨,能运棉花到海更是大买卖。偏偏人民党对这些能赚钱的东西宁肯极便宜的卖给百姓,也不肯卖去外地,实在是可惜了。”
商人们非常清楚什么能赚大钱,王商人自然不知道人民党的财政政策,对于廉价的玻璃和烟草这等消费品,人民党一点都不在乎大量出口。铁器和棉花是提高人民生活的重要产品,根据地自己用还不够,自然是绝对不肯出口。
黄兴和宋教仁都不懂经济,既没有经济“统一核算与行业补贴”的概念,更不理解“扭曲供需”的经济手段。对于人民党为什么把本该昂贵的铁器与棉花价格压低到这等程度,两人也很不理解。从王商人大赞根据地铁农具比木质农具的优势,女人用了这些铁农具之后也能**耕种,他们能大概想象出这些农具对百姓生计的帮助。
尽管对人民党非常忌惮,宋教仁还是忍不住赞道:“农具便宜这也是仁政了。”
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向导同志虽然不吭声,心里头却满是想法。向导同志是人民党的工作人员,家里是凤台县的。这次一路之他倒很是希望陈克主席不在合肥,这样就可以乘机回凤台家里头看看。对于王商人这种人他很不待见。反感不仅仅是因为人民党政治教育中“反对剥削”的原因。中国百姓本来也不待见商人,大家认为商人不事生产,靠着低买高卖,囤积居奇牟利。王商人什么都不干,光靠卖东西就能赚到比人民党与政府部门人员更多的钱,向导心里头自然是极为不满的。
而宋教仁的称赞听在向导耳朵里,向导是极为舒心的。向导已经成亲,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能生儿子传宗接代,女性在家里头好歹地位会高些。人民党解放妇女运动,向导对于“道德”方面的意义并不太在意。这不是他不讲道德,而是对别人好这是一个挺基本的道德倾向。只要不牵扯自己的利益,大家都是赞同应该对别人好。理由其实挺自私,如果别人对“别人”好,那么也意味着别人会对自己好。
自打人民党提供大量新就业机会之后,向导同志的老婆作为军属自然要“响应号召”。这号召带来的则是实际的利益。首先就是他老婆能挣钱了,向导同志每次回到家,他母亲就会絮絮叨叨的说,儿媳妇不孝顺。就算是向导同志也知道,他母亲看的是他老婆挣的工资。
作为军属,是可以优先进入军队企业和国有企业的。加孩子能进幼儿园,他老婆的生计绝对没有问题。这就让向导同志陷入了两难的地步,孝敬母亲是应该的。但是人民党不让欺负人。
部队里头也有过这等事情,有些军人勒令老婆把所有钱给自己的父母,结果妻子不愿意。按照传统,军人就打了老婆。结果妇联的女同志当天就门“批评教育”战士。战士自然不服气,“我家的家务事哪里轮到你来管?”嘴虽然客气,但是心里头更是恼火。自家老婆竟然敢借助外人来“压”丈夫?!翻了天了!!结果当天晚又是一顿好打。
没想到妇联的人做事极为“较真”,第二天竟然又来这位士兵家里头看。看到满脸伤痕的军人妻子,妇联的女同志大怒。战士看撕破了脸,干脆和妇联的同志大吵起来。吵到最后,直接把妇联同志给撵出门去。
第三天,地方军队政委登门了。战士敢和妇联的女同志吵,却绝对不敢把政委撵出门。政委这通猛批,最后勒令战士向自己的妻子赔礼道歉。战士不得不道歉了。
这件事到此还不算完,战士回到部队之后又被本部队的政委叫去“深刻思想教育”,甚至通报批评。而当地民政部门也很配合,直接给这位战士分了套房子,他的妻子带着孩子搬出去住了。户口也**出去。
根据地的社会系统相当的完善,只要你跟着人民党走,政府总能想出办法让你发挥出劳动力来。能劳动就能顾住吃喝。这次事件直接导致了老根据地内很大的分家风潮。凡是不肯和公婆一起住受气的军属们,纷纷申请**户口,申请住房。这些申请也基本都得到了满足。
这位向导同志的妻子所在的单位里头军属极多,她也干脆提出申请单独的住房。向导同志是个孝子,既然自己不在父母身边,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多照顾父母。问题是有些事情也不全由他能做主的。他的哥哥嫂嫂倒是对弟妹搬出去单住很有热情。原因很简单,弟妹搬出去之后,家里头的房子就空余出不少来。
想到家务事,向导同志心里头就感到不少无奈。他虽然也想念爹妈与老婆孩子,但是有时候他真的不想回家。在部队里头,官兵平等,大家都是年轻人,意气相投。有着那么多的好战,好同志。大家你帮我,我帮你,生活过的很好。自己一回家,各种家务事就纷纷而来,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向导同志作为家庭一份子,还不是家里头说话能绝对算数的。各种家庭关系让他烦不胜烦。
正向着自家的事情,前头突然传来一阵汽笛声。大家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了。从船边探出身看去,却见对面开过来一条拖船的船队。向导同志有些意外,根据内部教育,拖船船队现在只有一艘跑凤台县与合肥这条线,怎么河突然出现了新的船队?
正文 六十三 革命先行者们(五)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5:20 本章字数:7168
船队在内河逆向交汇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河道的宽阔程度以及深度,枯水期与丰水期都极大的限制了船队的自由行驶。按照规定,两支船队都降低了航速,并且用旗语与汽笛来确定各自的位置以及采取的行动。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船的旅客们都是群大外行,光看着两支船队缓缓的行驶,互相交错。他们完全理解不到两位船长与大副的紧张心情。光看船只水面的部分并排逆向行驶看不出什么危险,问题在于船只在水下的部分搅起的暗流根本不可能完全想象的到。速度快固然不好,速度过慢其实后果更是灾难性的。这会让两条船不可避免的靠碰在一起。好在严复先生的确是精通驾驶与舰船知识,根据地海军学校毕业的两位船长虽然提心吊胆,交汇中总算是没有出问题。松了口气的船长们好的命令拉响汽笛互相致意,两支船队渐渐的消失在对方的视野外头。
船的众人近距离观看了这么一番慢悠悠的船队交汇,黄兴与宋教仁和王商人的交谈兴趣大大降低。大家讨论的方向转向了何时能到凤台县。而船貌似最后发言权的则是这位向导同志。向导自己也没有坐过拖船,他不得不坦率的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宋教仁知道向导不爱说话,整个旅途基本一声不吭。他也就不再多说。
拖船船队行驶的并不算慢,每小时的平均速度能达到10公里。除了在停泊点加水加煤之外,中间也没有停过。众人花了不到20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人民党现在的总部,凤台县。
“也还真不算慢。”黄兴说道。宋教仁只是点点头,却没说话。他眼前的就是人民党的统治中心,一个实实在在的“国中之国”的首府。见过那么多大城市,宋教仁在亲眼看到凤台县之前,心里头忍不住将这座中国现在的革命中心想成了一个真正的都市。如果不是一个真正的都市,人民党怎么可能以此为据点横扫半个安徽呢?
真正看到凤台县的时候,宋教仁忍不住失望了。这是一座不算庞大的县城。与安庆、合肥相比,甚至与水路见过的寿州前年古城相比,凤台县都是比较小的。不过仔细看去,凤台县却有着与其他城市不同的地方,一些高高的建筑物耸立在凤台县城内。而凤台县的码头也远比其他地方热闹的多,甚至连现在安庆都无法与之相比。
一了码头,一股强烈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装卸工们或者盘着辫子,或者留着短发,在简单机械的帮助下装卸着货物。这么一个小小的凤台县有这么多可以装卸货物么?宋教仁很是奇怪。没等他详细观察,向导已经催促宋教仁与黄兴赶紧去接待处。
码头通向县城的是一条新修不久的石子路,路面相当平坦,走在面很舒服。宋教仁走了一段才发现自己原先对凤台县的观感未必正确。道路两边都是新修的红砖房,商铺倒没几家,可是街往来的人明显都有营生,每个人看着很有精气神。这种样子让宋教仁有些不解了,繁华的地区都是商铺云集的地方,凤台县现在的样子颇为繁华,偏偏看不到什么商家。这种街景未免太过于古怪。
继续向前走了一阵,宋教仁又发现了另外一个特别之处,凤台县穿“制服”的人未免太多,反倒是普通衣衫的百姓比例远远低于各种穿“制服”的人。在满街的制服人群影响下,宋教仁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到了一个兵城。
接待处在凤台县的一排房子前头。这里人来人往更是热闹,却根本不是闹市。宋教仁见到房子就迎街开着,正门两边挂了两块牌子。左边牌子写着“安徽省凤台县县政府”右边写着“中国人民党凤台县县委”,字写得极为不错,一看就是出自大家的手笔。
虽然认出了这牌子的字,也理解了牌子字的含义,但是宋教仁是在没办法将凤台县的衙门与他想象的官府衙门联系起来。既没有高墙包围,又没有大堂与别的传统布局。除了这排房子距离街道有点距离,空出了一个类似场地的空间之外,凤台县县政府看着也就是个富裕家庭的普通房子。而且这个空地整齐的种了树木,树下还有些质地奇怪的石头座椅。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让人联想到威严的设置。进出县政府的也是些普通人,就跟串门一样在县政府大门里头进进出出。这年头百姓没事谁肯与官府打交道,这种反常的样子令宋教仁极为惊讶。
“两位,咱们进去。”向导看宋教仁左看右看不肯继续走,忍不住催促道。
一进了县政府的门,宋教仁见到的屋内也有桌椅,却不是传统大堂那样高高在。整个屋子里头的地面像是石质的,又光又硬,却又是整个一块。中间放了几张普通的桌子,两男两女坐在桌子后头,百姓们正等在桌前。
“您问粮食销售问题,去左边走廊第二个门。”
“住房申请需要先办下户口,或者由单位出具证明。证明您是在那个单位工作的……。……私营单位的证明不行,私营单位需要到工商局开具证明。证明他们雇了您在那边工作。……,……你问为什么?如果私营单位拖欠了工资,你可以到工商局去申请法律调解。……,……我说的法律调解,是说法院或者区里头的司法科负责此事……”
“您要打官司得去法院,法院出了们往西走大概一百步。……,……我们政府和原来的官府不一样,我们政府不负责打官司。打官司是由法院来负责的。”
屋里面的人很多,正屋里头的几名身穿军装的干部向他们说明应该到哪里去办事。还得负责一些解释工作。宋教仁和黄兴看这四个干部都很年轻,其中一个小姑娘看去年纪甚至不到二十岁的模样。
三人排队等候,听着这些接待人员熟练的回答,宋教仁心里头越来越佩服。他见识颇广,虽然不懂新式政府的组建模式,听了一阵,却也能感觉到人民党治下的凤台县,每一件事都有人专门负责。而不是像原先的官府那样什么都管,什么都管不好。
百姓们对政府的工作并不熟悉,有些人见政府的人和气的接待了他们,就死缠着他们不放。工作人员只能无奈的起身,领着百姓去专门负责的部门去。也有些百姓,特别是申请住房的百姓面对繁杂的手续,很明显摸不着头脑。结果也不知道在里头得到了什么结果,反正是又跑到外头来缠着接待人员,那真的是好话说尽。但是接待人员不实际负责工作,于是就纠缠起来。宋教仁听着内容,其实无外乎开证明。
一部分百姓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具证明,此时也有些办事员从外头回来,接待人员就让这些很明显负责带路的办事人员带着百姓去开证明。宋教仁看得津津有味,黄兴却有些不耐烦了。百姓的琐事集中在这个屋子里头,由一群超级有耐心的办事员负责告诉他们找谁解决,黄兴路途劳顿,又累又困,心情也变得极为糟糕。站了半天,竟然还没有能够轮到黄兴他们。
不过有件事令黄兴感觉十分诧异,以前他倒也组织过一些民众参与的革命行动,民众的表现是极为不讲规矩,结果在这县政府里头,人人排队。只要有人敢插队,其他百姓立刻进行呵斥制止。这种自发的规矩与其他地方的百姓截然不同。黄兴一面不耐烦的等,一面问宋教仁,“难道这凤台县的民风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此时有从里头出来的百姓想找办事员说话,排在后头的百姓们立刻聒噪起来,“排队排队!”
那些想插队的百姓本来还想装作没听见,办事员也沉下脸,对着试图插队的百姓说道:“请到后头排队。”
“我就再说一件事。”试图插队的百姓哀求道。
“你先去后头排队。”办事员根本不给通融。百姓无奈,讪讪的到了后头排队去了。
看完这些,宋教仁低声答道:“黄兄,排队总是有规矩。”
黄兴正想说话,却听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向导用不太好的口气说道:“排队不是为了讲规矩,排队效率最高。也最公平,先来后到。干完一件事后,再开始新的一件事。一窝蜂的挤在一起,什么都干不成。”
这话语气不客气,但是颇为在理。黄兴和宋教仁扭头看向向导,却见向导有些轻蔑的转过头,无精打采的看着队伍前头的办事员。
“兄台,你这话未免太武断。干什么都要讲规矩……”黄兴有些不忿。
向导也很累了,身体疲惫,心情自然也不会多好,他继续没好气的说道:“制定规矩的目的是为了更快更有效的解决问题,所以守规矩不是为了规矩本身,而是为了把事办好。大家愿意排队,就是觉得排队虽然等的心焦,却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若是一哄而能把事情办好,你看大家肯定都会一哄而。”
被抢白了一顿,黄兴自然是不服。宋教仁连忙拦住了黄兴,他心里头很赞成向导的话,却也不能帮着向导说话。所以拦住黄兴不让冲突继续下去,是宋教仁唯一的选择了。
又等了一阵,终于轮到了黄兴他们。接待他们的是接待处最年轻的那个女孩子,她已经注意了黄兴他们好一阵了。女孩子抬起头问:“请问诸位有什么需要帮助?”
向导说道:“这两位是外面来的同志,想见陈主席。请问该找谁负责接待?”
女孩子听完站起身,“几位同志,请跟我来。”
进了右手边的走廊,在最里头的房间门写着“对外工作办公室”。几人进了房间,女孩子笑着说道:“我是凤台县县委办公室主任任启莹。我负责接待工作。”
向导知道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地位,能做到这个位置基本都是县党委常委,和常务副县长,在根据地,特别是凤台县这样的老根据地,这已经是高级干部。向导立刻立正敬礼,“任启莹同志,我是安庆市市委办公室的向导马宏盛。这两位是同盟会的黄兴与宋教仁先生。章瑜市长命令我带两人见陈克主席。报告完毕。”
虽然向导马宏盛嘴里说着“报告”,但是他的态度如此自信与自然,倒像是尊贵的大人物向贵客介绍自己的来宾一样。
任启莹听完之后向马宏盛伸出手,“马宏盛同志,你辛苦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没有了。”马宏盛一面回答,一面与任启莹握手。
“那我现在就给你写证明。”任启莹说完,就坐到左边开始写文件。
宋教仁看着两人交接任务,心里头很是讶异。这两人看来是下级关系,但是偏偏一丝尊卑贵贱的感觉都没有。除了工作的级别不同之外,两个人看来是完全平等的样子。没有地位压人,也没有居功自傲。这份态度在这个时代里头有着完全不合理的荒诞感觉。
宋教仁当然不知道,马宏盛这等“向导”都是工农革命军侦察部队出来的,任启莹则是陈克相当欣赏的年轻干部。两人在根据地里头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与部门中的骨干人员。他倒是以为人民党的干部们都有如此素质与修养。这可把宋教仁唬的不轻。
马宏盛拿了证明仔细读了一遍,这才把证明装进信封。向众人告别之后,他一身轻松的离开了接待办公室。
任启莹起身请黄兴与宋教仁坐下,然后给两人倒水。根据地办公室用的是玻璃杯,倒不是为了炫富,而是现在根据地玻璃器皿价格便宜,还能回收利用。宋教仁不知道这个情况,看着办公室的玻璃窗,盛水的玻璃水壶与玻璃杯,人民党的“豪富”让这位同盟会的高级干部吃惊不小。
“我听说过二位,黄兴先生管军事,宋教仁先生管政务。你们是同盟会孙先生的左膀右臂。”任启莹说话很是客气。这些都是陈克信里头的内容,陈克在简单介绍了同盟会情况之后,毫不客气的继续写到,若是同盟会派人来,根本不用太在意,直接把人给陈克送去就行。
心里头对黄兴与宋教仁不在意,但是任启莹也不会失礼,主人捧一捧客人,这也是接人待物的礼貌。
果然,黄兴不爽的神色高兴了不少。他笑道:“任小姐,我们奉同盟会会长孙中山先生所托,前来拜见人民党主席陈克先生。请问陈克先生在凤台县么?”
“陈主席现在去凤台县附近的农村视察地方选举去了,现在不在县城。几位是坐拖船过来的?”
“是。”
任启莹爽朗的说道:“那一定累了,这样,我安排两位先休息一下。等明天看陈主席是不是已经回来了。那时候咱们再谈好么?”
宋教仁听完这话,正色说道:“任小姐,就我们所知,满清极有可能一个月内就出兵攻打人民党的根据地,你们就不着急?”
“着急?着急有用么?”任启莹态度好的反问道。
宋教仁想了一路,除了指出人民党的“危机局面”之外,他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说服人民党加入同盟会的方法。一路之他见到人民党的地盘庞大,部队数量虽然没有能够看到,但是已经依附人民党的安徽百姓数量可真的不少。
自家人知自家事,宋教仁知道同盟会现在的实力根本帮不人民党,如果人民党在接下来的的战争中再次获胜,同盟会再也不可能让人民党有丝毫的兴趣。他其实已经放弃了让人民党加入同盟会的想法,宋教仁希望的是“合作”,只要人民党能够通过同盟会宣布哪怕一条号召,譬如对日本的中国留学生进行号召。宋教仁就有信心能最大的利用这个机会。
任启莹的回答让宋教仁感到了一种紧张,但是他还没有放弃。他觉得任启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对于军事并不了解。虽然任启莹说“着急没用”,那也只是一种错误的观点。
“任小姐,满清大军压境,形势不可谓不危急。”宋教仁不得不继续唬下去。
任启莹站起身,指着墙的中国地图,她微笑着问道:“既然宋先生这么说,那我想问宋先生,满清大兵压境,他们的行军路线是怎么样的?他们的部队都囤积在什么地方?部队的番号是什么?数量有多少?指挥官是谁?宋先生可以对着地图给我讲讲么。”
宋教仁只觉得自己脸的肌肉在抽搐,他见到任启莹的时候,觉得任启莹年轻,还很和善。身完全没有秋瑾那种女革命者们那种“冲动激昂”的气质。于是忍不住觉得任启莹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被任启莹态度温和满脸笑容的这么一顿抢白,宋教仁觉得自己真的看走了眼。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根本不柔弱,而是一头真正的笑面虎。
正文 六十四 革命先行者们(六)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5:22 本章字数:9653
任启莹按照去年水灾时候在“劳动营地”学到的那些管理方法,又加一些从宇文拔都那里学来的关于后勤的知识,从敌人兵力、行军这些基本方面随便一问,立刻就戳穿了宋教仁的话。-宋教仁的脸登时就红了起来。
黄兴一看形势不对,连忙给宋教仁解围。他板着脸说道:“这等大事怎么能和你一个女孩子说!”
任启莹也没有趁势追击,她本来就只是想给宋教仁一个下马威,对于那些满嘴大话的人,给他们“立立规矩”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既然黄兴开始理屈词穷,此事也该做出些表态。任启莹爽朗的笑道:“我只是个文官,不是军人。军事指挥的事情,我的确不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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