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赤色黎明_1

_48 赤色黎明(当代)
军委并不认为进行孤注一掷的猛攻就可以彻底消灭湖北新军。陈克同意这种结论,不过陈克并不同意大家的思路。大部分同志认为湖北新军是能打的,双方兵力相同的情况下太可能解决掉黎元洪。陈克认为现在湖北新军士气还行,弹药充足。如果来一次决战的话,工农革命军的伤亡未免会比较大。黎元洪这等新军不可能越挫越勇的,所以采用十六字决战法,先最大限度的削弱湖北新军的战斗力,最后一次性歼灭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第一次交战的作战计划中强调,一旦湖北新军开始炮击,只要没有形成混战,工农革命军就开始撤退。当然,湖北新军也不可能对混战在一起的敌我双方无差别开炮。
刘秀山的命令一下,部队立刻按照训练的模式开始撤退。救护队已经运走了伤员与一部分牺牲战士的遗体。按照最前线部队先撤退的规矩,各个顶在最前头的班带着战士的遗体撤了下来,部队梯次撤退。
湖北新军此时已经乱了,炮击开始之后,各个部队为了整顿纪律也开始收缩阵列。加工农革命军十分配合的停止射击,开始撤退。在几乎是完全“默契”的状态下,战斗结束了。
这场激烈短暂的遭遇战的实际战斗时间大概有不到半个小时,加之前的新军探马与工农革命军侦察部队的战斗。整个安徽战役结束之后的统计,到此为止,革命军方面损失了近百人。而湖北新军伤亡人数接近了九百。
参谋和军官们再也不敢提及继续进攻合肥的话题,这次战斗中“严陈匪众”展现出的武器装备,战斗意志,以及打埋伏的战斗模式,都大大超出的他们的想象之外。而且他们本来就在对安徽人生地不熟,失去了几乎全部探马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远程打探消息的实力。
看着这些意气消沉的部下,听着不远处伤兵们的惨叫哀号,黎元洪果断下令,“部队开始占据各处要害防守,迅速派人打通回到岸的地方的通道。”
没有太久,太阳就到了西边的天际,红彤彤的夕阳把战场染得一片血红。而临时充当了探马的骑兵部队派人回来禀报黎元洪,在五里之外遭到了“匪军”的伏击。已经不需再去证明,远处的密集枪声已经能够证明黎元洪的退路已经被彻底掐断。
“匪军用了大炮么?”黎元洪的脸被阳光映的血红一片,脸滑下的汗水也闪着红光。
“匪军用了地雷,那地雷威力巨大。一颗地雷就能炸死十个兄弟。”骑兵说道这里,声音里头已经带了哭腔,“我们不敢再把队伍排的那么密,结果探路的兄弟被埋伏起来的匪军打死了很多,根本部无法前进。”
黎元洪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一个个满脸“红光”的参谋和军官们,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全军进攻后面的匪军,一定要把匪军悉数歼灭。”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陈克接到了信鸽传来的消息,“水支队特遣部队已经通过沉船的方式彻底封锁了南淝河出口。”
正文 连锁反应(四十五)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45 本章字数:5382
石德宽作为岳王会在人民党这里的“联络员”,他参与了剿杀湖北新军探马的战斗。石德宽本来希望能够参与便衣队的正面剿杀行动,作为一个年轻人,石德宽喜欢刀对刀枪对枪的正面作战。但是这个申请被侦察连政委鲁正平毫无犹豫的给否决了。否决的理由很简单,石德宽身的气质属于那种“有钱的读人”,他走在路会被探马一眼认出来的。
由于没有大镜子,石德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他能看到的是侦察连正面作战的便衣队战士穿了普通的百姓衣服之后,那就是路边最常见的百姓。除了精气神比较好之外,根本不会让人生出什么异常的感觉。这种完美的身份变化让石德宽不得不衷心佩服了。所以他只好参与了埋伏作战。
从挖好的隐蔽点里头放枪是个轻松的活,石德宽瞄准了被绊马索拦住的湖北新军探马,那是个不算魁梧的身材,探马正在努力控制自己几乎想人立起来的马匹,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石德宽枪口之下。石德宽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用力扣动了扳机。随着枪声和手剧烈的震动,探马的背先是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而探马本人仿佛中了定身法一样全身僵硬。而马匹被这声枪响惊扰的更加恐慌。在几下跳动之后,马匹的探马跟个面口袋一样甩下马去。
这是石德宽有生以来杀的第一个人,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敢于和满清军队作战的。看到自己击中了敌人,石德宽觉得胸中生出了一种欢喜的感觉。但是这种自我创造出来的欢喜感觉太弱了,片刻之后他就感觉到一种不适,一种对自我的强烈质疑。“我杀人了?”这个念头本能的就冒了出来,石德宽立刻就觉得背后冒出了冷汗。也就在此时,埋伏的侦察兵们已经跑了去,一面拦住了马匹,一面查看摔在地的新军探马。
新军的探马受了重伤,他也不管身前的是想要自己命的敌人,他一把拉住革命军的战士手臂,用尽力气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
“还有气。”侦察兵们喊道。
“问问他投降不投降?”侦察兵指挥员喊道。
新军探马听到这话,连声说道:“我投降,我投降。赶紧救我啊。”
听了这话,指挥员喊道,“那就带到路边去。看看能不能救过来。”
得知新军探马没死,石德宽立刻觉得心里头好受了不少。他突然对自己这种反应很不理解,现在不是战争么?战争不就是你死我活么?为何自己竟然有了完全对立的两种想法。
但是工农革命军的战士根本没有石德宽的这种心态,伏击敌人的时候大家自然是毫不留情,但是人民党的军事教育里头有一条,在没有危及自身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对本国人员进行救治。侦察兵对新军探马说道:“不要喊,不要闹。我们就救你。”
“真的么?”新军探马惊讶的说道。
“再喊我们就不救你了。”侦察兵接受过如何有效俘获敌人的训练,他们尽可能的让新军探子失去对抗意识。受伤的新军探马明智的闭了嘴,侦察兵们把他放在马,牵着马匹走了。到了集结点,已经有不少受伤的新军探马已经被运来了,医生们解开探马的衣服,查看了这个人的伤势。
“我们给他安排手术。”军医说道。说完,几个医护兵就把新军的探马的衣服脱下来,然后在新军探马的脚腕绑了一个带着标牌的绳套。又在一个柳条筐里的把手系了另外一个标牌的绳套。对比了两个标牌数字是一样的之后,医护兵就把新军身的财务放进了柳条筐里头。
“这是做什么?”石德宽忍不住问道身边的侦察兵。
侦察兵说道:“这是保存这个人的个人物品。如果他能撑住不死,等他恢复了清醒之后,我们就把东西还给他。如果这个人没顶住,我们会通过渠道尽量把这些东西还给他的家属。”
“大家在打仗,不用这么费事?”石德宽不解的问道。
“这是我们的纪律,不允许剥夺俘虏的私人财物。”
“那被打死的呢?”
“被打死的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但是一旦他投降当了俘虏,那就受到我们的保护。这是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侦察兵边说边在医院的文件签字。
石德宽正被这话震惊到呆在原地,却听到医护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如果你不幸没顶住,我们会把你下葬,而且会通知你的家人。”
“你们,你们不是说要救我的么?”新军探马很明显不太能接受自己有可能会死的这个可能。
“兄弟,我们只是医生不是神仙,我们会尽力救你,不过要是医生啥时候都管用的话,这世就没有死人这回事了。你赶紧交代完,我们好给你麻醉。”
“啥叫作麻醉?”
“就是得把你身体里头的子弹给弄出来。活着抠子弹,只怕要把你给疼死。麻醉之后,你就不觉得疼了……”
石德宽看着人民党的战士们井然有序的处理着各种问题,或许是刚刚亲手试图杀死一个人,或许也是他长时间的考虑过岳王会与人民党的不同。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之后,他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人民党的人有能杀人,又能救人。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都如此的有章法。那么人民党到底要干什么?岳王会总是说要推翻满清,要救中国。但是这种口号却又千百种解释,每个人对革命以及革命带来的未来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看法。而人民党这些人好像完全没有那么多想法,他们下下都是按照一套规矩来办事。这就是人民党与岳王会的根本区别。
想明白了这些,石德宽问身边的侦察兵,“同志,你们人民党的部队到底要干什么?你们为啥要革命?”
侦察兵已经签完了字,他随口说道:“我们革命军是老百姓的子弟兵,革命就是要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对了,赶紧回部队,接下来好多事情要忙呢。”
湖北新军的被俘人员好歹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救治,而被自己人照料的湖北新军伤员们就远没有这么幸运了。湖北新军虽然也有医护营,但是医护营却只是简单的包扎而已。他们既没有动手术的能力,也没有胆量挑灯做手术。而天色黑下来之后,人民党的夜袭也开始了。
新军此时的阵营大概是一个七百里长,四百多米宽的一个形状。人民党投入了两个营,八个连的骚扰部队。投入这么多部队的原因是为了防止新军狗急跳墙,玩起了野战。
骚扰部队先是最传统的方法,铁桶里头放了鞭炮,也有狙击手们隐蔽起来射击。夜色里头枪口喷出的火焰很显眼,湖北新军立刻重新结阵开始“还击”。这次他们倒也学乖了,统统卧倒射击。这给了新军炮兵机会,他们总算是可以看到敌人的“枪焰”。于是他们对着“敌人”就开火了。
工农革命军对此很是配合,一旦新军开炮之后,骚扰就暂停。一等炮停了,骚扰就继续开始。每一轮“匪军”的进攻中,都有新军的士兵受伤,惨叫声在夜色里头格外响亮。白天已经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对射,想起敌人毫不停歇的射击,湖北新军就感到心脏一阵阵的抽紧。如果情形再变成那样,在外围作战的人就是在白白送死。
在这种心情下,夜色里头的湖北新军已经下意识的往后缩,谁也不肯在前头送死。军官们很快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位于阵线的最前头,他们不得不退回去呵斥那些胆怯的士兵。黎元洪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也是毫无办法。以新军得这个情况,完全不用考虑行军,行军中只要被人从旁侧袭击,整个队伍只怕就立刻崩溃。没有办法,黎元洪只好命令炮兵尽量射击。一来给“匪军”极大的杀,二来也给自己的部队壮壮士气。
这个选择以黎元洪的角度来说,不能说不对。如果是普通的起义者,被这么炮火如此猛轰之下,只怕这些普通起义者自己就顶不住散了。不过黎元洪面对的是人民党的部队。人民党对于土木作业的重视程度根本不是黎元洪可以想象的。陈克的军事教程就是照抄毛爷爷和解放军的战术,在任何时候,如果可以靠流汗完成的战术作业,工农革命军的工兵们就会不辞劳苦的去完成。没有人喊苦喊累,大家都知道挖掘坑就能最大限度的保住战的生命。骚扰部队靠着战壕与防炮洞,在贴近骚扰的时候,极为有效的保护着战士的生命。而且当新军火炮猛轰的时候,工兵们反倒会趁着炮声猛力挖掘。把坑道与掩体尽量向前延展。
整个夜晚,湖北新军连睡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他们本来在这三伏天乘船在水跑了几天,体力消耗就极大。白天是午下船后开始行军,下午遇袭后又打了好一阵。整晚不停歇的折腾,特别是大炮的轰鸣,让所有人都没办法真正的放松休息。早太阳升起之后,湖北新军们一个个眼睛肿的极大,被阳光一照,各个觉得眼睛酸痛,泪水忍不住哗哗的往外流。
也就在此时,一种沉闷的响声想起了。人民党的部队已经把攻打安庆时候使用过的抛射炮给运到了坑道里头,在清晨的阳光中。那些冒着白烟的丝绸弹药包划着沉沉的曲线飞进了新军的阵列。这是毫不留情的攻击。陈克喜欢抄袭这些威力巨大,制作简单的武器。淮海战场的“没良心炮”对于敌人的地堡群有着惊人的杀伤能力。陈克的缩减版的这种抛掷武器可能无法摧毁水泥地堡,但是对于没有防护的士兵来说则是致命的。每一次剧烈的爆炸都会掀起腥风血雨,爆炸中心的新军官兵变成了曾经是人体的碎块和血雾,外围的人被气浪与冲击直接给推倒在地,倒下的人要么七窍流血,要么只是嘴角鼻孔里头有少量出血,但是人的内脏已经被震裂了。更外围的被高速飞行的各种人类残块,还有别的东西给打伤,打倒。
陈克在远处的一个高地用自己的旅行用望远镜观看着自己的亲自指挥的战斗,惨烈的场面在二十倍望远镜里头清晰可见。陈克只觉得自己的胃部一阵阵的收缩。“难道真的要干到这个地步么?”他忍不住想到。虽然距离够远,陈克听不到惨叫声,烟雾中也看不清湖北新军脸的表情,但是他们兀突狼奔的惨状,已经被通过坑道接近的工农革命军一排排打倒的惨状,陈克完全能够想象到湖北新军此时恐慌。
“我是不是要先命令劝降呢?”陈克想。按照计划,接下来就是全面冲锋,一举解决新军。面对如此混乱的新军,这场冲锋中的杀戮可想而知。经过充分休息,此时士气高昂的战士们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凡是来不投降的新军士兵必然被彻底毁灭。如果劝降的话,很可能有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不过世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不付出代价,陈克也知道,如果此时进行劝降,新军很可能就有了喘息之机,肯定有人投降,有人不降。不投降者抓住这个时机整顿的话,就会给工农革命军造成意外的损伤。陈克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力用战士的生命来实践自己的“人道主义精神”。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就这么一念间,随着冲锋号尖锐的响起,已经在黎明前接替了骚扰部队阵地的进攻部队开始了冲锋。
正文 连锁反应(四十六)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47 本章字数:7122
为了围歼黎元洪部,工农革命军出动了完全齐装满员的10师的编制是个“传统”的四四制部队。在这个以后作为样板的步兵师里头,陈克令人意外的取消了旅的编制,一个师下辖直属的四个步兵团,以及一个炮兵团。每个步兵团下辖四个步兵营,一个步兵营下辖四个步兵连,以此往下类推,每个连下辖四个排,每个排下辖四个班。104师全部官兵总数高达21000人,是黎元洪部下的4倍。
昨天白天和晚与湖北新军交战的是2041团,是104师的一团。他们的所有官兵已经全部实现了火器化,人手一支步枪。一团的全部人数高达4000人,与黎元洪的部队数量不相下。昨天一团参加战斗的只有第一营。之所以派遣整个一团作战,军委不知道黎元洪的部队到底有多强烈的进攻精神。如果按照工农革命军的战术,遇敌之后立刻要发动进攻的,在骚扰部队的后方,一团的其他三个营早就做好的战斗准备。
黎元洪龟缩不出,这种应对让一团团长杨宝贵觉得莫名其妙。如果一团遇敌后采取了这等被动挨打的战术,杨宝贵这个团长会被立刻撤职的。
一团打得顺手,杨宝贵觉得只靠自己的一团,配合师里头的直属炮兵团和侦查大队就可以彻底解决黎元洪。不过计划里头解决黎元洪的任务是二团担任的,杨宝贵在陈克面前请战的要求被否决。
当时二团政委兼团长熊明杨也在,熊明杨拍着杨宝贵的肩膀,得意的说道:“兄弟,哦,杨团长,不能啥好事都让你们一团给占了。”
最后的冲锋里头使用的是2042团,也就是104师的原本归属柴庆国领导,柴庆国北之后,由团政委熊明杨临时兼任了团长。2团里面两个营的部队实现了火器化,装备着缴获的“汉阳造”,另外两个营里头各有一个连视线了火器化,其他的部队统统装备着长矛梭镖。冲在最前头的就是火器化的两个营。
尽管部队日常训练当中最多的是纵队进攻,但是今天的情况特殊,敌人采用了空心方阵的模式,纵队进攻中如果遇到湖北新军的队列射击的话,革命军的对射火力就会稍弱一些,所以熊明杨干脆让副团长带着一营从北面进攻,他自己亲自带着二营从南面进攻。
顺着交通壕到了出发阵地的时候,师炮兵团的射击正到了**,“嘭嘭”的发射声中,新军的前线已经彻底被炸崩溃了。熊明杨昨天没能观摩战斗,只是听说新军只知道被动挨打,一团打得极为顺手。这亲眼一看结果,熊明杨还真的被吓住了。莫说新军,就是他自己带着二团这么被动挨打,熊明杨也不相信自己能比新军强到哪里去。
“打仗都是靠进攻才能胜利的,被动挨打那就是死路一条。”熊明杨忍不住想起了陈克在军校课程里头的话。但是片刻后,这些没用的想法就被熊明杨给抛诸脑后。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新军已经彻底混乱了,该怎么打赢最后的这一仗才是关键。该怎么打,熊明杨有些没想好。
平日里的训练里头,对手都是工农革命军的战,大家都是陈克教出来的,战术基本雷同。什么穿插包围,佯攻主攻。若是工农革命军的部队真的到了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跟不用再考虑,部队已经分成两拨,第一波试探部队已经了刺刀就冲过来了,只要敌人没有机枪压阵,第一波刚开始接敌肉搏,主力部队就分成两路左右并进的开始玩命冲锋。
熊明杨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敌人就这么挤在一起,就是在安庆的时候,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守军也是依托了安庆城的民宅层层布防的,那次安庆巷战里头,守军靠了机枪和沙袋等工事很是给工农革命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湖北新军很明显在野战里头不讲挖掘工事,结果如同羊羔一样完全暴露在革命军的枪口下。
思索了片刻,熊明杨命令道:“等火炮一停,部队高喊着跪地不杀的口号,直冲敌人中心。”
二营营长黑岛仁问道:“团长,这个中心如何确定?”黑岛仁也没有见过这等局面,天知道敌人的中心里头到底有啥。
熊明杨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以敌人的炮兵阵地为中心,一定要把他们的大炮给夺下来。”
“是!”黑岛仁答道。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熊明杨就命令吹起了冲锋号。黑岛仁命令一连开始冲锋,他自己带着二连进入了预备阵地。只见一连的战士们纷纷跃出,高喊着:“跪地不杀!”的口号,向着湖北新军就冲了过去。
陈克大学的时代,大学课程里面还延续着旧时代的风格。也就是说整个国家还延续着准备一场全面世界大战的模式。在这种模式下,虽然因为中国陷入互相毁灭的世界大战可能性以及很小,所以这种学校组织模式已经很松弛了,但是课程和组织形式依旧建立在这样的模式,“在通讯中断后,各个单位都能够迅速的各自为战。”所以陈克他们这些本科生必须学习军事课程,以及全套的体育锻炼课程。而这种组织模式无疑完全符合陈克所面对的世界。陈克把自己的所有军事和运动学的知识都教给了部队。
想跑的快,那就得大腿用力。如果这个时代的武术家们都是通过师徒传承的方式来实现这等体育锻炼教育的话,工农革命军则是以更大规模的科学训练以及信息收集改进的模式来推行“军事科学”。长期的训练下,战士们早就把发力模式变成了自己的一种习惯,一连的二百多人跃出半人多高的战壕,动作都是一样的轻盈有力。战士们几乎是百米冲刺一样,十几秒内就越过了七十多米的距离杀到了湖北新军面前,这样迅猛的速度,让湖北新军们东一堆西一堆的混乱队形根本来不及反应。
战士们在冲锋起来之后都是热血沸腾,冲在前头的战士都是老战士,他们知道在敌人跪倒缴枪之前根本没有任何怜悯的余地,“跪地不杀!”喊出了这句口号之后,战士们立刻就开枪射击。
近距离射击的准确性更大,湖北新军是第一次与一身深蓝色军装的人民党距离如此之近,他们混乱的大脑里头甚至没有形成“这是敌人”的概念。就这么一迷糊,新的近战就激烈的展开了。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的距离不过十几米,队形又如此密集,工农革命军的战士都知道不能留手,大家射击的方向都是往要害去。新军顷刻间就被打死打伤了近百人,有些新军已经被吓傻了,就站在那里被击毙。有些下意识的开始还击,虽然敢于还击的新军转眼间就被击毙,或者被打空了子弹的工农革命军战士用刺刀捅死。但是还击依旧给工农革命军造成了伤亡。
工农革命军并没有被伤亡所吓倒,所有的战士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加快的进攻的速度,他们一面放枪,一面迅速逼近湖北新军,用刺刀猛烈的杀伤。如果新军在对射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子勇气的话,刺刀见红的肉搏战开始后,新军和旧时代的清军一样,转眼间就彻底崩溃了。他们哪怕手里有枪,枪里有子弹,可是看着工农革命军战士从新军士兵身体里头抽出血淋淋的刺刀,然后向着自己扑来。湖北新军的士兵们发出几乎是非人的惨叫,扭头就跑。
黑岛仁在日本的时候听说过甲午战争里头清军是如何不堪一击的,他对日本维新后的政府有着极度的反对态度,所以黑岛仁并不太相信这些。今天湖北新军的表现让黑岛仁发现这些传闻居然是真的,他心里头倒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不过黑道仁没空深思,他现在是作为人民党的一员参加战斗的,满清军队是人民党的敌人,敌人不堪一击是好事。本来还准备看看二连冲锋的方向应该在哪里,清军既然如此不堪一击,那也不用再想那么多了。
“二营,梯次冲锋。”黑岛仁喊出了命令之后,亲自带着二连冲了去。三连四连接到了命令之后,跟着冲在前头的两个连就杀向了湖北新军。这支纵队轻松的破开了湖北新军已经完全谈不组织的“人群”,打倒了面前所有敢于抵抗和有可能抵抗的敌人,深深的切入了新军的空心方阵里头。
在北面,由副团长带领的一营也杀进了湖北新军的阵营,“跪地不杀”的口号响彻了整个战场。新军如同春雷下的羔羊,向着没有敌人的东边溃逃,如果跑不掉的干脆就跪倒投降。
熊明杨也没有想到湖北新军这么快就从混乱变成了崩溃,他也不敢再等,命令发出全面进攻的命令。红色信号弹划着明亮的轨迹升到了空中,随即冲锋号在东边想起。三营和四营以装备了步枪的连为先导,其他部队挺着长矛杀向溃逃而来的湖北新军。这些战士逆着光冲锋,跑向东边的新军本来就两眼红肿,被阳光晃的什么都看不清,哪里还能顶得住这样猛烈的冲锋。新军被工农革命军从北、南、东三个方向全面包围,西边是南淝河,走投无路的新军士兵要么投降,要么扔下了能扔下的一切累赘,玩命的往南淝河逃去。
在新军全面崩溃的时候,黎元洪已经逃了一条船。虽然人民党设置的水底障碍物阻止了水军战船的行进,但是吃水不超过一米五的船只还是能够在河道中航行的。人民党持续不断的进攻下,黎元洪无法组织湖北新军通过水路逃走。而且黎元洪也不肯抛下自己的大炮逃走。眼见湖北新军已经顶不住了,黎元洪二话不说就带这亲兵跑去河边。这随着新军一起北进攻合肥的船里头有蒸汽快艇。黎元洪登了一艘蒸汽快艇,开始南下逃命。指挥部的军官们也已经跟着黎元洪逃向河边,抢了船就走。
船队从昨天晚就提心吊胆了一整夜,幸好河对岸没有出现人民党的部队,船队没有遭到攻击,于是还算是听黎元洪协统大人的命令,船队勉强停在河边。现在黎元洪协统大人带头逃跑,船队哪里还肯停留,早就准备好的船统统起锚,或者蒸汽动力全开,或者扯起了所有的风范,或者全力划桨。顺流而下行船方便,没多久所有船只已经全部离开岸边向着南边逃窜而去。
那些试图船逃走的新军跑到河边之后,却发现船队已经跑了。现在是夏天,新军士兵多数会一点游泳,他们纷纷跳进南淝河里头开始游向船只。少数水性比较好的,勉强赶了最后的几只船。大多数新军都没有能赶。
蒲观水参谋长在望远镜里头看着这一切,连续一个小时举着望远镜对身体是一个相当的考验,就算是精神没有感觉,身体也是会受不了的。当他放下望远镜的时候,手掌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这仗就打完了?”蒲观水用一种深刻怀疑的语气问道。
“对湖北新军步兵的仗打完了。湖北水军的仗还没打完。”陈克平静的说道。
蒲观水没想到陈克的想法早已经从眼前的这场规模庞大的战斗中的跳转到了更远的地方去了,一时间他感觉自己的思路完全跟不陈克的节奏。蒲观水试图去想象一下几十里外的水战,可是亢奋的神经却在强迫着他又举起望远镜看向眼前的战场。湖北新军已经彻底崩溃覆灭了。凡是没有投降的统统被子弹、刺刀或者长矛放到在地,整个战场已经成了一个修罗场。纵横在战场的全部都是兴奋的工农革命军的战士。
“陈主席,湖北新军不该这么弱的。”蒲观水忍不住说了句极为不合时宜的话。但这是蒲观水的真心话,他知道北洋新军的训练,即便湖北新军比不北洋,但是就现在看,反倒是安徽新军更能支撑。
陈克本来想微小一下,但是他的嘴角只是僵硬的拉了一个角度,完全没有能笑出来。陈克干脆微微咬着牙说道:“如果湖北新军和我们对攻的话,的确不该这样惨淡收场的。但是湖北新军并不知道为何而战,所以这些士兵首先考虑的想得到好处。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战,在新军士兵背后站的只是一群压迫百姓的满清官员,他们当然会失败了。”
蒲观水诧异的看着陈克,他没想到陈克居然会从政治的角度来解释这场战斗。对政治问题,蒲观水一贯没有兴趣。他认为一个职业军人应该远离复杂的政治。
陈克知道蒲观水的想法,他希望蒲观水能够理解人民战争的本质,人民战争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战的。如果不能理解到这点,蒲观水的作战指挥以后就会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碍。
“观水,一个人要是光为自己着想的话,那么做事情就完全靠利益的驱动了。战争想获得胜利,自然有符合战争的规律。如果没有科学的态度,那是注定要失败的。”陈克说道。
蒲观水能感觉到陈克在规劝他,但是心中的已经确立的军事概念却不由自主的起着抵触,虽然不是刻意想对抗陈克,蒲观水依旧问道:“陈主席,那么咱们如果进入湖北作战的话,这些新军士兵就有战斗的理由了么?”
“如果咱们是为了保障安徽人的利益而去湖北打仗,那么湖北新军或许会为了湖北人的利益拼死战。所以,我们的人民革命不是为了创造新的压迫者,而是为了解放全中国的人民。在以后我们的对外战争,也不是为了让中国凌驾在世界之,去千秋万代的统制奴役全世界的人民。而是要解放整个世界,让全世界人民得到自由。这才是人民革命的本质。”
听了陈克的话,蒲观水无语了。他能理解解放全中国的理念,但是他不能接受陈克解放全世界的理念。如果有可能的话,蒲观水也希望能够打到欧洲去,但是他不是要做一个“解放者”,而是要做一个“复仇者”。他希望让欧洲列强们为他们对中国的欺凌付出代价,至于欧洲人民,蒲观水认为他们和列强是一伙的。
陈克看蒲观水并没有接受自己的理念,他也觉得很无奈。因为陈克也有过与蒲观水一模一样的想法,希望让整个白皮的世界血流成河,这样才能让陈克把读历史时感受的强烈耻辱感清洗一空。但是陈克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如果一种制度本身就是为了创造压迫者,那么这种制度就注定会压迫本国民众。陈克自己和那个笑话里说的一样,最讨厌两种人,种族歧视者和黑人。陈克也认为中国是不能引进黑人的,但是陈克到现在为止,也同样坚定的认为,中国的未来不能走帝国的老路。社会主义制度本身就是一门科学,科学的态度中是容不得歧视的。
虽然很想继续劝说一下蒲观水,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外的内容,“让医护队赶紧收容伤者,抓紧治疗。”
黎元洪站在快艇,他脑子里头是一片混乱。船只的颠簸,蒸汽机全力工作的声音都没能让黎元洪有丝毫感觉,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各种念头在他脑子里头乱麻一样的纠缠在一起。他打了败仗,张彪统制,张之洞大人乃至于朝廷里头的人绝对不会饶了他。这个念头一直飘忽不定的在黎元洪脑力头出现,却不能让黎元洪有丝毫的恐惧。
这场惨烈的战斗完全占据着黎元洪的大脑,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想起最初接战时的指挥,各个部队的调配。然后就是一整天来始终没有停歇过的战斗。这才是战争,黎元洪身为一名军人,他参与了战争,他指挥了战争,然后他被打败了。
人民党那毫不留情的战争方式,彻底摧毁了黎元洪对战争的认识。让这位湖北新军的协统作为军人的自觉被无限的强化,又被彻底粉碎。黎元洪的精神崩溃了。
正文 连锁反应(四十七)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49 本章字数:8731
严复在北洋水师学堂当老师的时候是非常认真的,虽然黎元洪是13年考进北洋水师学堂的,距1907年的现在已经有24年的时间,严复还隐约记得黎元洪的相貌。身为老师却要亲自剿灭自己的学生,严复的心情有些复杂。
章瑜大概能看得出严复的情绪并不太高昂,他一面在心里头记下了这么一笔,一面向严复请示道:“严司令,要不要继续追击?”
远处有四条帆船扯起了所有的风帆,正在玩命的往南边逃窜。在严复的坐船周围,十几条湖北新军的船只要么正在燃烧着沉没,要么已经被人民党俘获。严复所乘坐的旗舰是人民党现在最大的一条帆船,船头的中线设置了一架机枪,绝大部分战果都是这挺机枪的功劳。
“拦截部队不是已经到了么?发信号让他们拦截,咱们也追。”严复毫不迟疑的命令道。这是十几年来严复参加的第一次真正的水面战斗。章瑜指挥的水支队现在已经正式命名为“中国工农革命军海军内河舰队”,章瑜担任内河舰队副司令一职,平常的时候他也以副司令一职承担司令职务。真的开始战斗的时候,现在的军校校长严复则临时担任起司令的职务。
有些人私下猜测章瑜会不高兴,其实章瑜没有那么无聊了。他担任水支队支队长的时候,水支队其实是一支海军陆战队,干的是陆军的工作。比水战,章瑜一点都没有想和严复竞争地位的打算。
听到了严复的命令后,内河舰队旗舰的舰长立刻如同这时代的其他工业国正式海军军舰的舰长一样,用着洪亮的声音喊道:“左舵满!”舵手的位置随即传回了同样洪亮的声音,“左舵满!”已经升起了所有船帆的旗舰开始缓缓的转动着还算巨大的船体。
“右桨全下!”舰长并没有只依靠风范的动力,人工动力在这个时期还是非常重要的。
“一号浆位到位!”
“二号浆位到位!”
“三号浆位到位!”
“……”
操浆的位置迅速传来了报告声,片刻之后,管右桨位置的指挥员已经跑了过来,“报告,右桨位全部到位。”
舰长站到右船舷的那边看了一眼,这才高声喊道:“每分钟六划,起划!”
大船有大奖,担任操桨手的战士们三人一组,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步调一致的奋力搬动着船桨,船桨排起了飞散的水花,掉转过船头之后,左边的桨手们接到了划船的命令,旗舰的运行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种声势与严复曾经经历过的战舰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严复依旧感受到了当年的感觉。安徽水系丰富,旱鸭子不多。但是这些战士们接受严复的正式训练也不超过半年。工农革命军下朝气蓬勃,对于掌握新技术新知识从来都是热情洋溢的。仅仅是半年,战士们已经能和北洋水师那训练很久的官兵相比。虽然当兵前的受教育程度比不了,可是除此之外的所有表现都在北洋之。身为一个军事教育家,严复面对这两种态度,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自已以前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严复也就这个问题问过陈克,陈克的回答让严复觉得非常意外,“我们的战士是为了能够胜利采取努力学习的,北洋水师的目的和动机不纯。为自己想的太多。”
严复自然不能接受陈克的话,“文青,人为了自己考虑当然是常理,所以才得有纪律、秩序……”
陈克很少见的打断了严复的话,“严先生,海军所谓白手套的那些荣誉、光荣的传统完全不符合人民革命的需求,那套子理论人民不需要啊。说白了,海军自己的所谓荣光是建立在薪水较高的基础,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多挣钱,出身百姓的普通水兵不得不跟逗孩子一样陪着你们一起胡吹法螺。那玩意根本就是胡闹。”
严复知道陈克看不起满清军队,但是陈克的“偏见”居然延伸到了海军传统,严复觉得这话格外的刺耳。
既然把话都说道这个程度了,陈克也不掖着藏着,“严先生,我问个问题,为什么要把甲板擦洗到如此干净的程度?”
“海军需要这样的作风。这应该是海军军人的传统。”严复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
“严先生,你这么说,我就只能说你说瞎话了。或者说你没说实话。要是说的再不好听点,那就是你这态度不科学。”陈克立刻就反驳了严复的回答,“最早的时候,因为航海不讲卫生,生活方式也不科学,所以船疾病蔓延,死亡率很高。后来就发明了吊床,讲起了卫生,要经常擦洗甲板,还有诸多的卫生要求,生病和死亡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的解决。咱们若是不给海军的同志们说清楚这些,而是一味的讲什么传统、荣誉,那不都是扯淡么!谁都不想生病,谁都不想病死,说清楚了科学道理之后,再告诉大家为何要建立这等严格的海军制度,大家就能理解。能理解就能执行,哪怕是执行的有问题,遭到了批评的时候同志们也知道对错。这不比空口白牙的说好得多。”
严复的确是教育家,他公务繁忙课程排的极满,基础教育方面一直没有能涉足。听了陈克的评价,他才算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人民党的海军在卫生方面表现的比北洋水军还要好的多,陈克的话让严复明白了真正的原因。
“满清的军官们为了自己的地位,把这些基本的常识当成一种维护他们身份的说法,其实不就是因为生活空间狭小,人多,环境温暖潮湿,细菌容易滋生,大家为了不想生病不想死,所以海军才要格外认真打扫卫生么?莫说当兵,就是当个百姓,自己家的卫生还不打扫?军官们说白了要么就是为了私心,要么就是懒,想当压迫者,所以把本来简单的分工制度变成了剥削压迫制度。然后再弄出一堆所谓传统和荣誉的屁话来糊弄人。人民群众,还有官兵们不傻,你说干活的人有傻的么?干活到底有多辛苦,那些亲自干活的人最明白。如果用一堆屁话来骗干活的人,能骗住么?人家能不给你怠工么?平日里官兵就不一条心,到了关键时刻军官指望士兵跟你一条心?这玩笑未免开的太大。”
严复在这次坦率的交谈之后恍然大悟,他总算是明白了人民党为何能够有更加严肃的纪律,既然军官们把知识教给了士兵,通过显微镜和现代医学知识的教育,士兵们已经明白了这种海军严格纪律的目的是为了大家的健康,加军官和大家一起认真劳动。谁也不会反对遵守纪律了。你说懒,谁都懒,这点官兵很平等,所以把平时能够不懒的和态度科学的选出来当军官,士兵们自然不会反对。而且工农革命军里头军官也不是一手遮天,有政委,下有士兵委员会,军官们如果不能证明他们在军事指挥的能力,他们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的。
新的军队制度下,军官们不得不通过学习科学知识,通过建立更加科学的态度,以及提高自己的责任心与事业心来证明自己的合格。这种正向的循环极大的提升了工农革命军的战斗力。而这种内在战斗力的提升所展现出来的外在表现,却是一种“越来越职业化”的优秀表现。
内河舰队的旗舰帆大桨多,没多久就撵了逃跑的四条小帆船。严复看到前方已经出现了拦截船队的身影。尽管在现在的湖面只可能有人民党的船队,严复依旧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身为舰队的司令,严复既然要求官兵科学,他自己就更得有科学谨慎的态度,想当然是要不得的。果然,远处船队都打着人民党的旗帜。
“用旗语向他们问话。”严复命令道。
旗手开始挥动手中的信号旗,过了一阵,观察员紧张的汇报道,“严司令,对面的是拦截舰队,他们说按照计划赶来拦截。不过巢湖运河方面一个小时前传来了消息,有两艘从长江方向来的蒸汽快船想通过咱们的拦截线,已经被咱们击伤之后俘虏了。具体情况,他们也不太清楚,船队请咱们小心,可能会有敌人的新船队进攻根据地。”
“什么?”严复倒是吃了一惊。这两条蒸汽快船很可能是来传令的,满清水军自己的船数量很少,按理说满清水军不可能投入太多的海军兵力到这么一场远离长江的战斗来。定了定神,严复很快就做了自己的决断,先歼灭黎元洪的部队。他对通讯官喊道:“让拦截船队先参与俘获这四条船的战斗,决不允许敌人逃走。”
战斗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当内河舰队旗舰的机枪把四条船的船帆打得满是破洞之后,这四条船的人立刻就选择了投降。新军水军当兵是为了吃饷,到了关键时刻,既然人民党允许他们投降,谁也不肯为了满清陪葬。
等严复的主力舰队与拦截船队汇合,然后赶回南淝河与巢湖的汇合口的时候,黎元洪的水军蒸汽船的身影也隐隐可见了。
人民党的这次拦截有一整天的时间准备,所以大家的准备极为充分。河道最深处直接沉了几条船,河道两边堆积了不少水泥块和沙袋。严复认为不用搞什么拦河坝,为了攻击水目标,人民党的“没良心炮”采用了专门的防水弹药包装,经过测试,这种多层丝绸和桐油密封的弹药在水里头也能爆炸,这么窄的河道,水中的炮弹爆炸之后,对船体的伤害同样不小。只要能多击沉几艘敌人的船,河道自然就被堵的死死的。
如果讲激烈“海战”里头炮战的宏伟好看,人民党的部队就能用“土的掉渣”来形容。严复用科学的态度来评价的话,人民党就是建立在对水战完全理解基础的“实用性的极限”了。
果然,湖北水军一开始并不认为人民党的简陋设施可以挡住他们。工农革命军用大喇叭筒要求他们投降,会被水军就用舰炮射击作为回应。而且快艇与小船开始先行冲锋。埋伏在芦苇丛中的炮兵阵地立刻按照早就测量好的射击诸元进行射击,小船很快被全部打沉。
炮兵部队立刻转换阵地,按照新的射击诸元调整了参数,就等着湖北水军的大船开始突击。只要能够击沉一艘大船,整条河道就会被彻底堵死。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对这一轮的射击里头,首要目标是大船而不是小船。炮兵部队的官兵们一个个都紧绷着嘴,目光在信号员与炮身不断巡视着,所有人都等着决定性的命令。只是这次等待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些。
“黎元洪请求投降?”严复疑惑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新军水军军官。
“是的,严先生。黎协统准备投降。”新军的水军军官担心的看着严复,“不过黎协统说了,得请您亲自到我们的船队,证明您的诚意。还要保障我们的安全,我们就会投降。”
“可以。”严复想都没想就答道。
“严先生,您真的敢来么?”
严复笑道:“今天下午四点前,你们必须投降,如果不投降,我们就会发动进攻。要是我一个人能救这么多人的性命,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莫觉得我们的海军缺了我不行,哪怕我在你们船,该进攻的时候,我们的部队还是会进攻的。”
黎元洪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师严复这么快就会到了自己的船,见到自己的老师兼对手,黎元洪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他此时已经完全不想再打了,陆战的彻底覆灭已经吓破了黎元洪的胆子,现在看到河口远处湖里头那大片的船帆,还有河道的障碍物,特别是水中那些只露出船桅的沉船,黎元洪知道自己彻底落入了人民党的陷阱。黎元洪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死存亡,所以他才派小船打着白旗去求见严复。其实黎元洪要的并非严复亲自登船,哪怕是能带回严复保障自己安全的口信,黎元洪也会投降。投降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摆脱这场地狱一样的战争,黎元洪什么都能接受。
选择了一阵用词,黎元洪才按照当年在北洋水军学堂的规矩,立正说道:“严教习,我请降了。”
严复前拉住黎元洪的手,“宋卿,降了对大家都好。既然到了如此地步,没必要让大家凭白送命了。”
黎元洪知道严复是个讲信用的人,他着急的说道:“严教习,我们请降之后,一切都交给严教习您了。”
严复完全按照人民党的规范说道:“我们的军队优待俘虏,不会抢夺大家的随身财物,也不会对大家辱骂殴打。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们人民党,一起参与推翻满清的革命,我们欢迎。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也会释放你们。”
“释放我们?”黎元洪和他周围的那些军官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还打生打死,现在投降之后就能获得释放,这天下还有这等好事?更别说严复居然说不没收个人财物。这些人这些日子以来可是从安庆弄了不少好东西,光随身携带的金银加起来数量可也不少了。严复居然放过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这种做法实在是让这些人不敢相信。如果现在是严复落到湖北新军的手,严复绝对不用想这等待遇。
黎元洪本来是一心投降的,听到这等条件,他反倒害怕了。“严先生,您这不是开玩笑?”黎元洪谨慎的问道。
“宋卿,我们人民党有我们人民党的军事纪律。我面所说的都是我们的军事纪律,既然定了这等纪律,我们自然要遵守。而且你们一路前来走的都是水路,没有祸害根据地的百姓,若是你们祸害了百姓,那就不能如此轻松的释放你们。你们得先把欠百姓的债还清了再说。”
“严先生,我们一路秋毫无犯,秋毫无犯啊。”黎元洪连忙解释道。
严复笑道:“放心,我知道。你们一路行进的如此迅速,我们都看在眼里呢。”
听了严复的解释,黎元洪终于放心了。湖北水军到了这等地步,虽然有不少人心有不甘,却也不肯再拼命。鼎鼎大名的严复亲自前来谈妥了投降事宜,众人也就不再多话。唯一令他们不解的是,严复要求船队里头的医生马集合,参与到治疗的行动里头去。“你们的陆军伤亡的人太多,我们的医生不够,船队里头的军医赶紧给我赶去参加治疗,能多救些人就多救些人。”
虽然不知道严复为何表现的如此“悲天悯人”,但是这个理由怎么看都没办法挑刺。更何况这些人现在都已经投降了,更不敢对严复提出什么质疑。当然了,这些人心里头还是很不愿意的,如果不是那些陆军打得如此之烂,他们水军怎么可能会被如此轻易的俘获!水军里头的众人有着一种完全利己主义的愤慨。
收容俘虏,交接装备。这是个很繁琐工作,到了傍晚才勉强完成。严复先是在收容俘虏的临时营里头安抚了黎元洪等军官一番,然后带着他们赶往设在合肥的总部。
陈克没有接见黎元洪,歼灭了黎元洪部之后,陈克把下一个目标放到了安庆。湖北新军攻打安庆和池州的时候一共出动了七千人,黎元洪打合肥带出来了五千多人,留在安庆和池州的不足两千人,真正在安庆的湖北新军至多不超过一千五。如此少的守军却看护着大批的武器弹药以及补给物资。哪怕是为了这些物资,陈克也认为有必要二次攻打安庆。
工农革命军半年前打过一次安庆,再次奇袭打安庆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这次打下了安庆之后,到底怎么处理安庆。安庆扼守着长江,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城市。如果人民党正式占据安庆,那么就会处于和满清的持续交战状态。满清到现在为止,拥有水军的压倒性优势。加安庆在武汉的下游,保不准英国人也会插一手。但是不占据安庆的话问题同样很多。
严复一进会议室,就见一团长杨宝贵和二团政委兼团长熊明杨两人跟斗鸡一样正在争执。杨宝贵满脸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诚恳神色,“你们二团这次冲锋已经出力了,而且你们现在还有部队大规模换装问题,这次就让我们一团。”
熊明杨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杨团长不用操心我们,换装问题大家都有。你看三团和四团也得换装。部队光靠训练是不行的,得打仗才行。”
三团长吉百雄和四团长毛太平一听熊明杨在拉统一战线,立刻就表示支持熊明杨。“就是,不就是以前五百新军么?我们两个团过去绝对能打赢。你们二位带部队都辛苦了,我们正好也试试新装备。”
熊明杨对这两个“吃里爬外”的家伙相当不满,这顺杆爬的功夫也未免太过分。
吉百雄一点都不为熊明杨不满的眼神所动,“我们部队本来汉阳造就少,这再来回搬运的话,未免浪费太多的人力。我们两个团前往,打了仗正好接收装备。效率高啊。”
年轻人朝气蓬勃,严复听了这番对白后只是笑了笑。倒是陈克脸色凝重,丝毫不像是打了胜仗的模样。毛太平比较有眼色,他认真的对能够决定谁出兵的陈克说道:“陈主席,我们四团绝对能够完成任务,请把这次安庆战斗交给我们。”
对这么诚恳的请战,陈克也用同样诚恳的态度回答道:“你们四团只有一营装备步枪了。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千两百的步枪,守城的湖北新军有一千五百人,只有你们四团去了,毛团长你不觉得伤亡会太大?”
听了这话,四个团长都知道陈克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大家都不敢再说笑,几乎是一起立正。
陈克说道:“一团和四团去,明天就出发。师属炮兵营和你们一起去。你们两个团一共八千人,一定要快,现在到安庆的速度越快,打得越猛,咱们的损失就越小。”
“是!”杨宝贵和毛太平同时答道。
“另外,你们想好谁来守安庆了么?”陈克接着问道。
“这……”四个团长都不吭声了。他们光想着夺取安庆的战功,完全没有考虑打下安庆之后下一步怎么办。
“现在我召开这次会议,就是要讨论这件事。不过杨团长和毛团长就不用参加了,你们赶紧去组织部队行军。”
正文 连锁反应(四十八)行军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51 本章字数:6734
二次攻打安庆的战斗序列包括104师一个师部,两个团以及师属炮兵团。半年前大家从安庆走陆路回到了凤台县,这次行军路线选择的次的道路。长长的行军队列穿行在大别山山麓中,夏日的风景很是美丽,蓝天、白云、山林,凉风,一切都让人觉得很是惬意。
但是四团的基层干部们全部没有心思看风景,四团是支新部队,入伍不过两个月的战士比比皆是。与老部队相比,这些新同志的基本军事训练很不到位。“要抬腿走路!不要拖着脚走,抬起腿!”基层干部们不得不矫正着同志们那些基本行军动作。
长途奔袭最讲科学行军,如何最有效的分配体力,如何采取最有效的动作。这都是科学。陈克在21世纪的时候喜欢徒步旅行,他专门请教过不少专家,特别是军队的专家。历史的解放军被称为铁脚板,这倒不是说那些革命前辈都是些基因改造人,长期的军事斗争中积累起了极大的行军知识。这份来自实践的知识,又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1907年的工农革命军。
抬起腿走路看似很累,实际大部分运动都是由肌肉承担,对关节的损耗恰恰比拖着腿走路要小的多。拖着腿走路大部分颠簸都由关节承担了,长时间不正确的行军姿势不仅仅是没有效率,容易疲惫,更重要的是对身体伤害很大。21世纪有句很著名的话“态度决定一切”,陈克自然把这话拿来用。做任何事情都得有一种进的态度,用大腿的力量行军,姿势看去充满了活力。陈克觉得这或许就是“向态度”的表现。
毛太平身为团长,他不能亲自去批评战士。军队的最讲不能“越级”,这个“越级”不光是说下级不能越级报告,级正常情况下也不能“越级”指挥下级部队。所以对中下级军官们的指挥,毛太平仅仅是看着听着,他自己对战士的表现一言不发。
不吭声不意味着没想法,毛太平也在观察着自己的部队。哪些战士更好的掌握了军事知识与技能,这玩意单靠听汇报是掌握不了实际情况的,看操演也不一定有用。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所谓的门道恰恰在这种是这种看似枯燥的行军中反倒能最真实的体现出来。
看了好多部队之后,毛太平最终还是放弃了从中间选出特别人才的想法。不管怎么看,都是老部队的水平远远的超过了新部队。行军动作总是老部队最规范,行军态度也是老部队最端正。陈克在军校中反复强调,“天才的第一声哭喊也绝对不会是一首好诗。”训练不足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四团内部的老部队与新部队之间差距明显,一同行军的一团整体都是老部队,他们大多数都参加过一次安庆战役,所以在军事基本功的表现,一团更是胜出一筹。四团不少战士已经累的大口喘气的时候,一团的战士们行军之余依旧有足够的余力。
“等这次安庆战役结束之后,一定要在团里头加大训练。”看着两支表现迥然不同的部队,毛太平下定了决心。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毛太平满心反省的时候,向着安庆出发的队伍里头有另外一群人比四团的战士更加不擅长行军。他们就是岳王会派出的带路部队。合肥战役一结束,岳王会在人民党部队里头的“联络员”们立刻就把全歼湖北新军的消息带回了岳王会。能够留到现在的都是岳王会的骨干,他们不敢相信人民党只用了两天就全歼湖北新军。而常恒芳等机灵的家伙已经想到了人民党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安庆。他们立刻派人向陈克毛遂自荐,请求带路。
按理说,这些人是岳王会现在仅剩的三百多人里头挑出来的精锐。结果带路的只用了半天时间就从大部队的前头给甩到了队伍最后。这些人也并非不努力,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倒也意气风发。可是工农革命军为了保持行军速度,定时进行休息。岳王会的人头几个小时还能坚持,到了下午,双腿走着走着就跟灌了铅一样卖不动了。眼瞅着一队队的工农革命军的战士就超过了他们,他们的小团队从行军队伍的头里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最后。他们越着急越走不快,最早的时候他们还暗笑人民党休息的太多,到了后来他们发现怎么休息都歇不过来。
石德宽算是里头很能走路的,他之所以被抛到最后倒是因为要和岳王会的同伴们保持团队的一致性。这么长长的队列,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冲散。看着同伴们实在是走不动了,石德宽连忙拉住一个走在队伍外头的人民党战士。这位战士的肩章是少尉,应该是一名排长。石德宽问道:“同志,咱们什么时候休息。”
“再走二十里。”排长说道。看着石德宽身后那群歪歪斜斜的队伍,排长忍不住劝道,“你们也互相搀扶一下,有力气的多帮帮别人。不然的话大家都得给扔到后头。”这刚说了几句话,排长发现自己已经从自己排的前头落到了后头。他连忙说道:“互相扶一下,没错。”说完,这位排长一溜小跑的冲回自己队伍的排头位置去了。
石德宽很认同这位排长的话,他却不敢对身后的这群岳王会的同志这么说。岳王会剩了三百多人的今天,当官的数量比当兵的多。他一个“监察员”远不是能够对着自己的同志发号施令的。石德宽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这次带路的最高指挥官陈独秀身。
陈独秀也是气喘吁吁,但是精神却比其他同志更好些。听了排长的话,陈独秀连忙说道:“咱们大家互相搀扶一下。”岳王会的众人都觉得这话不错,他们聚集在一起互相伸出了手。然后就大眼瞪小眼起来。谁搀扶谁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这里头出现了很古怪的事情,那些想去搀扶别人的,大多数是背着更多随身行李,看着更加疲惫的。而等着人搀扶的,不少都是空着手走路,看起来精神倒也不坏。
若是以前,这种做法岳王会自己也没有太在意,与人民党一起行军的时候,人民党人人都背着行军包,那些不背包裹的都是有级别的军官,而这些军官们在队伍里头跑前跑后,忙的跟狗撒欢一样。他们明显不用人搀扶。陈独秀走了这么长的路,脸色本来就很红润。看到自己的同志如此表现,脸登时就从红润变成了紫红色。没多久陈独秀整个人突然就软了下来,好像要虚脱。岳王会的人立刻去扶住陈独秀坐下。
陈独秀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这口气,他抬起头,目光里头先是严厉,很快严厉就变成了悲哀。岳王会的众人都参加了行军,他们知道陈独秀这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少人人以及羞愧的低下了头。
“同志们,人民党是革命,咱们也是革命。为什么咱们比不人民党,大家知道了?”陈独秀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石德宽甚至怀疑陈独秀接下来只怕会哭起来。反正每次把人民党与岳王会相比,石德宽总是想郁闷的想哭。陈独秀到没有石德宽想的那么脆弱,如果不是因为陈独秀自己沉浸在羞愧的情绪里头,他现在是想大发雷霆的。石德宽又看了看其他的干部,柏文蔚、常恒芳、熊成基,这些人一个个同样面如死灰,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人民党这次重夺安庆,岳王会里头虽然不少人都想重让岳王会提执掌安庆的事情,但是好歹这些人也没有那么不要脸。次在安庆一败涂地,他们都不想重蹈覆辙。陈独秀倒是表现出了领导者的风度,他主动提出组织“带路队”。如果岳王会这次不去了安庆,自己龟缩在合肥,那岳王会绝对不会有什么前途的。什么都不做的话,岳王会连回安庆的借口都没有。
陈克很大方的同意了岳王会的请求。岳王会的众人这次出发的时候都带着武器,他们自己的打算是要在战斗里头好好表现一下,证明一下自己。常恒芳、熊成基等人都表态,这次哪怕死在安庆,也不能再丢岳王会的人。这些人心里头其实是很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情怀,他们的打算就是一定要冲在前头,哪怕是牺牲了也不怕。若是自己牺牲了,反倒能给岳王会争取到一些分享安庆权力的理由。
这些人的悲壮心情倒也无可指摘,不过今天的行军已经明白白的显示出一个结果,岳王会行军能力太差。按照现在的情形看,等岳王会的这些人赶到安庆,估计人民党的仗都打完了。岳王会的人也没有不要脸到自己什么都不干,然后空口白牙的向人民党索要安庆的地步。人做到“视死如归”已经是很不容易,但是“视死如归”的心态遇到“求死而不能”事实,难怪陈独秀和岳王会的高级干部们一个个面色惨白了。
岳王会的人不知道此时还能再说什么,大家都感觉说什么都只是给自己增加更多的耻辱。不过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人民党的部队一步没停,各个部队行进速度与刚出发时相差无几。大家步伐稳健轻快,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从停在原地不动的岳王会“带路队”身边井然有序的经过。每个人民党官兵都在全神贯注的专心行军,对路边的岳王会人等看都不看。这种近乎漠视的态度让岳王会的众人更加羞愧起来。
“为什么咱们就搞成这个样子?”陈独秀说了一句。这话其实不是在质问同志,而是在质问自己。
到了此时,石德宽也不管那么多了,他直言不讳的说道:“因为人民党练过。我和人民党在一起的这几天,我问了不少东西。人民党也不是天生就会,他们告诉我,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早就练过。任何一件看着不起眼的小事,他们都练过百次。”
石德宽的地位不高,如果不是此时羞愧的想把头埋到地里头,他是不会这么直言不讳的说话。
常恒芳素来是个强硬派,他最不愿意对人民党低头。听了石德宽的话,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而是带着哭腔说道:“那人民党怎么知道该练什么?天下可以做的事情这么多,怎么他们练的东西都有用?我们干的一切都没用呢?”
没有人接这句话,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那只能说人民党的领导者陈克指挥的好。虽然这是事实,却没人愿意当面驳了陈独秀的面子。
“这是我耽误了大家。”陈独秀接过了话头。
常恒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说道,“大帅,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独秀站起身拉住满脸羞愧懊恼的常恒芳,“不,恒芳,你的话没错。我也不配叫什么大帅。人民党一个营就有一千多人,他们也只敢叫自己营长。我们只有三百多人,我再叫自己大帅,这也太不知好歹了。”
陈独秀是安徽有名的才子,大家素来都敬重他,听陈独秀如此消沉,常恒芳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不把门呢?
陈独秀扫视了众人一圈,然后跟放下千斤重担一样的舒了口气,“大伙也别想那么多,咱们走不动了,那就先歇歇。恒芳,你带人把行李给大家分了,没用的行李咱们先不要。大家都带枪,带干粮。咱们也学着人民党的那样,迈开腿走路。累了就歇歇,腿部肌肉松弛下来咱们就继续走。就算是咱们带不了路,总不能让人家给扔在最后吃灰。”
在这种人心浮动的时候,若是陈独秀再撂了挑子,自怨自艾起来。那这只队伍立马就是分崩离析。倒是这关键时刻,陈独秀反倒有了领导者的模样。
常恒芳也不多话,立刻开始分行李。
等岳王会重整旗鼓,人民党的大队已经过去,留在最后的辎重车过来了。常恒芳也不愿意浪费东西,岳王会众人用不着的行李,他打了几个大包,硬塞到车。后勤部队的指挥员哪里敢让他们随便往重要的辎重车塞东西。不过后勤部队的指挥员也知道这群和自己一起走的家伙们是岳王会的人。又听常恒芳带着一脸破釜沉舟的神色说道:“东西我们送你了,你们不想要就直接扔了。”
后勤处的都是要和人打交道的,指挥员知道这帮人是背不动这些东西了。他掏出铅笔写了张收条。常恒芳是坚决不要收条,指挥员就直接过来问“谁是岳王会的指挥员?”
陈独秀连忙答话,“我就是。”
指挥员把收条递给陈独秀,“我们可以给你们运行李,不过收条你们收好。到了安庆之后,还要凭着这收条把东西给你们呢。大家都是合作,请你们不要让我们为难,到安庆之后一定要到我们这里取行李。我们工农革命军有制度,这多出来的东西没有人拿的话,我可是要背责任的。”
陈独秀连忙表示了感谢。指挥员也不多话,道了声别就立刻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头去了。
柏文蔚知道常恒芳为什么不高兴,常恒芳不想承人民党的人情。东西不要了,岳王会和人民党那算是两清,但是若是拿了收条。这人情可就是大事。
看着后勤部队指挥员的身影,陈独秀却叹道:“我只是在读的时候在里头看过有这等森严的纪律的部队,有这等通情达理的军人。”
石德宽一直很尊敬陈独秀,听了这么一说,他问道:“大帅,这等人有什么特别的?”
“德宽,管辎重的是最克扣的地方。哪怕是东西够了,管辎重的素来都是说物资不够,哪里有人怕物资多出来的?若是他担心东西多出来会被追究责任,那就是说人民党纪律之严明,到了令行禁止的地步。而这等森严纪律之下,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把咱们的行李直接给扔了的也是常见。那人却只是给咱们一个收条,看来很是体谅咱们的难处。这等人物通情达理,我还真没见过。若是按照孔子所说,此人简直就是个君子啊。”
石德宽年轻,见的人不多,而且结交的多数是那些自诩江湖豪杰的,江湖豪杰们只要讲“道义”的,行事都该如此。石德宽倒不觉得承了人民党的人情是件多大的事情,反倒是那张收条让他觉得有些多余。陈独秀对人民党这位指挥员如此盛赞,实在是令石德宽觉得很是不解。
但是行李有了着落,大家也重新整顿了心情。岳王会的众人继续行军。一路众人心里头都憋着一口气,此时已经不是为了壮烈的去死,而是更加现实的目的。为了能够跟人民党的队伍,一起赶到安庆城去。现在的岳王会队伍里头没有人再想让别人替自己出力,一个个都全心全意的赶路。心里头没有了杂念,脚步倒也仿佛轻快起来。到了晚休息的时候,他们跟在步兵大队最后,居然没有掉队。
正文 连锁反应(四十九)受降仪式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53 本章字数:5929
第二次安庆战役进行的比第一次还要轻松,人民党两天走了200多里路,赶到了安庆城附近。早安庆的城门打开之后,侦查部队就化装成百姓夺取了城门。工农革命军本来就对安庆的城市情况非常熟悉,情报人员又提供了详细的湖北新军驻扎地图。一团进城围剿敌人,四团围攻敌人在城外的据点。把一千多湖北新军给堵在了各个据点里头。
湖北新军万万没想到黎元洪协统带着五千多新军前去剿灭“叛匪”,而七天后万叛匪居然“奇袭”了安庆。湖北新军也是有作战经验的,他们参加过一些“剿匪”行动。以往的“剿匪”中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土匪”,只要新军拉出来坚定的与“土匪”对射,土匪们被打死些人,立刻就崩溃了。新军随后追击,没有不大获全胜的。
面对从未见过的工农革命军,有些湖北新军部队按照习惯的方式列队出击。工农革命军没接受过排队对射的军事训练,官兵们依托着各种掩体和湖北新军对射,于是列队对射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湖北新军没想到“匪众”居然敢和官军对射,刚交火的时候他们还能坚持。工农革命军的部队开始包抄侧击之后,湖北新军就顶不住了。他们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比那些曾经击败过的“土匪”强到哪里去。当身边的战被呼啸而来的子弹打倒之后,湖北新军的官兵心里头同样充满了恐惧,在枪林弹雨里头,他们也会经受不住恐惧的压力,转身就跑。工农革命军对湖北新军的溃兵进行追击的时候,那些胆敢出门应战的部队连据点都保不住。
倒是有军官比较聪明,看着数量巨大的敌人,他们想依托据点负隅顽抗。军官们躲据点里头,背对着数倍与自己的敌人,向着神色惊恐的湖北新军士兵大声说,叛匪玩的是“围魏救赵”的把戏。只要坚持到黎元洪协统大人赶回来,叛匪们就完蛋了。
工农革命军对此早有准备,这次合肥战役里头抓到的俘虏里头有不少中低级军官,他们本来就在战斗里头被吓破了胆。看到工农革命军在战斗结束之后尽力救治湖北新军受伤的官兵,又知道黎元洪协统都投降了,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合作态度。工农革命军向这些军官保证,只要他们帮着劝降安庆里头的湖北新军,打下了安庆之后就会释放他们。有些中低级军官心思比较活络,既然已经乖乖当了俘虏,那也不再讲什么气节了。再说,啥气节都没有被立刻释放更有吸引力。
湖北新军属于文化教育比较先进的新军部队,官兵们受教育程度普遍比较高。军官们向新军士兵解释战国时期齐国人“围魏救赵”的军事智慧,却没想到工农革命军学的却是楚汉相争时候汉军“四面楚歌”的故技,出去不过六七天的几十名新军中低级军官出现在工农革命军的队伍里头开始劝降。“围魏救赵”的说辞不攻而破。亏了新军受教育程度比较高,这些“降军”组成的“劝降队”拿着写好的稿子向着战大讲工农革命军的俘虏政策,那也是情真意切有条有理。
湖北新军虽然比不工农革命军的战斗意志,不过身为军人,投降总是能引发的羞耻感的。他们虽然没有向荆楚老前辈项羽那样选择玩命突围,却也不肯轻易选择投降的道路。
为了有效的消除新军羞耻感,工农革命军不得不往湖北新军的据点头开了几炮。于是新军接受了工农革命军要求“谈判”的要求。双方的军事负责人进行了理性和开诚布公的谈判。大家最终达成了两点协议,第一,湖北新军正式向工农革命军投降。并且举行一次投降仪式。第二,投降仪式结束之后,湖北新军立刻携带个随身的非军事用物品离开安庆,工农革命军不得阻止。凡是需要搬运的“所谓个人财物”统统得留下来。工农革命军对此说的清楚,“你们跑来安徽打仗,根本不可能带什么大件。这些大件肯定是你们搜刮当地百姓的财物。我们不追究你们对人民犯下的罪行已经很仁义了,东西你们不能带走。”
陈独秀他们进了安庆城的时候,工农革命军刚与湖北新军达成了谈判协议。陈独秀对于第二条内容并没有太多的意见,他偷偷询问104师的师长华雄茂,为何第一条就是必须举行投降仪式。华雄茂心情不错,所以回答了这个愚昧的问题,“名不正言不顺啊。”这个回答让陈独秀羞愧的满脸通红。
受降仪式是陈克规划的,其实就是湖北新军与工农革命军都列队站好,湖北新军的军官交向工农革命军交出军旗,然后士兵们依次把自己的枪给交了。工农革命军已经夺取了长江对岸不到一百人把守的渡口。整个受降过程中,工农革命军保证湖北新军的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不受侵害。受降仪式结束之后,湖北新军的官兵就被工农革命军送过江去,之后湖北新军就可以自行安排以后的事物。
仪式这种东西看着简单,但是真的搞起来的时候很不轻松。得知自己人身安全和个人财物得到保障后,大部分新军还是真心的松了口气。投降就投降呗,大家总不能白白的送死。当两军都列队,湖北新军作为降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在万胜利者目视下,按照军阶秩序交军旗,交武器的时候。湖北新军里头有一部分性子比较认真的人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他们脸色惨白,手臂微微发抖,很多人进行投降仪式的时候眼里头噙着泪水。那是屈辱和痛苦的泪水。
华雄茂站在首相仪式的前排,他脸的神色严肃认真,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其实心里头的得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人民党和工农革命军内部从来不讲压迫,也根本不允许各种压迫存在。谁敢在部队里头欺负人,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华雄茂每天都为了工作的事情累的半死,他觉得陈克提出的“公仆”这个词是实在是太贴切了。身为干部,每天就是为了大家工作,为了人民的利益和革命事业工作,当官跟当孙子一样。而举行这次受降仪式,以一种有礼有节,不温不火的方式画了人民党大获全胜的句号。他心里头跟吃了人参果一样,通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心里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和惬意。
也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个年轻的新军士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新军士兵看去不过十**岁的年纪,哭声也不是成年人伤心时候的嚎啕,却像是孩子在游戏中失败之后委屈的哭泣。有这孩子一带头,不少新军官兵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湖北新军的一些军官觉得这些士兵丢了脸,由于华雄茂他们早就公开说过,不允许在受降仪式出现打人骂人的情况,湖北新军的军官们在工农革命军万人的方阵面前也不敢打骂士兵,只好强忍住怒气开始呵斥。
华雄茂脸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他身为根据地的高级军官,参观过军队幼儿园和普通的幼儿园。运动能力不强的小不点们傻乎乎的看着年纪大点的在玩耍,稍微有些不高兴就开始尖声大哭。能满地跑的娃娃们则把幼儿园闹得沸反扬天,如同猴山一样。老师不允许打孩子,遇到这情况,只能如同湖北新军的军官一样呵斥。受降仪式本来是军队里头一项非常严肃的事情,现在这么一折腾,倒像是根据地里头幼儿园的味道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华雄茂的这份磨练出来的涵养,很多工农革命军的官兵们脸都露出了笑容,也有些官兵脸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华雄茂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师政委何足道,何足道就是神色严肃,若有所思。华雄茂知道何足道的想法,因为何足道曾经和华雄茂讨论过投降的事情。何足道认为工农革命军应该允许敌人投降,但是工农革命军自己没有向任何敌人投降的必要。
华雄茂虽然也有同样的感受,但是他知道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不是你说让干部战士们战斗到最后一息,大家就肯毫无理由的跟着你玩命的。他问何足道有什么看法,何足道答道:“我是这么觉得,工农革命军绝对就不能打没有理由的战斗。每次战斗前必须让官兵们知道自己战斗的理由,而且真心的相信这些理由是为了包围包括大家亲人在内的人民大众的利益。只有这样,每个人在战斗的时候才会只想着怎么完成任务,怎么消灭敌人。情况不利的时候大家也不会消极应对,更不会想到投降。”
想到这里,华雄茂被湖北新军激发出来的那点子幽默感立刻飞到九霄云外。湖北新军的装备比工农革命军好的多,这点不用深入的调查,光从他们交出来的武器弹药就能看得出。但是这支军队在安庆战役里头跟本没有表现出与这样优良武器相匹配的战斗能力和战斗意志。人民党刚到安徽的时候,根本一无所有。那时候大家手里头最精良的武器就是几条枪,最好的是何足道现在配在腰间的那支,那时候这支的主人却是游缑这个女孩子。
那时候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干革命,同志们对于“为人民服务”的概念都不明确。只是水灾危急的情况下,只有选择跟着陈克一起干。但是亲自和人民站在一起,为人民的利益奋斗的过程中,华雄茂原本印象里头“狡狯愚昧”人民,却有着想象不到的通情达理。这些人民只是没有最初的人民党同志的出身和文化,他们在其他方面和这些党员一样,面对天灾大家都想活下去,天灾过后大家都想追求更富裕更有尊严生活,有陈克主席在前头带路,只要不是那种懒到不可救药的人,或者是那种满脑子只想靠着依靠别人,或者只想着靠压迫别人来生活的百姓,没有不尽心竭力的跟着革命走的。现在华雄茂带领着的万军人,哪一个不是百姓出身,哪一个不曾经对官府畏之如虎。
现在就是由这么一些普普通通的百姓组成的军队,却能纵横安徽,将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彻底踩在脚下。让他们乖乖的地头认输,缴枪投降。华雄茂心里头突然生出一种豪情,他只想高呼一声“革命万岁!革命必胜!”
岳王会也参与了受降仪式,看到万工农革命军的战士整齐列队,岳王会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这是他们在无数次憧憬革命,胡吹法螺的时候幻想过的力量。万军队纪律森严,整齐划一,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真正的看到这样一支军队的时候,岳王会才知道自己是“叶公好龙”,人民党是岳王会的“军”。岳王会被自己的军给吓住了。
陈独秀是个聪明人,也是学识也颇为可观,比起其他岳王会的同志,陈独秀才真正看到了自己和人民党的差距。人民党的官兵们身有着一种气质,他们知道自己真正目标所在,也知道自己具体该怎么做。每个人就都有了主心骨。与人民党相比,岳王会的革命就是空中楼阁。人民党考虑的是要做到什么,岳王会考虑的是要借助什么样的有利形势,所以两者的革命有如此天差地别的不同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拿这次受降仪式来说,人民党看似站的没什么特别,甚至是彬彬有礼。但是人民党的队形却能能随时镇压有可能的湖北新军闹起来。能有礼有节到这等地步,人民党的指挥官确不是一般人。
受降仪式里头有着自己感动的不仅是干部,士兵们同样有着自己的深切感动。特别是那些有些文化,为了革命理想投奔人民党的新兵就更加感动了。方声洞、林觉民等人现在是四团的新兵。本来按照计划,这些南方革命青年们必须经过三个月的劳动实习,不过人民党大扩军,他们就被提前调出来安排进了部队,入伍之后就时艰苦的训练。这合肥战役里头最激烈的战斗没有轮到他们参加,之后四团一直是在行军,没想到只是靠了行军,人民党就能大获全胜。这些青年都是第一次参加万人规模的军事行动,心里头自然有各种浪漫的憧憬,即便是长途行军也没有让他们放弃幻想过的浪漫血腥战场。没想到一枪没放,就来参加受降仪式了。
这些青年都被打散到各个部队里头,彼此都看不到对方。虽然满腔热血都在沸腾,却因为纪律的原因不能畅所欲言。特别是林觉民,他曾经觉得革命是十分艰苦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在人民党的部队里头,他身为一个“文化人”,不仅没有轮到他教育别人,反倒是他被教育了,几个月来学习到的有用东西比他几年学到的都多。那些出身农民的战士,学习热情比起“读过”的人只高不低。林觉民出身官宦人家,他看得很清楚,农民出身的战士仅仅限于见识不足而已。至于见识不足是不是坏事,却也很难讲。
这些淳朴的士兵虽然有着一种生活养成的习惯,更注重一些个人的利益,遇到事情习惯大惊小怪。这种习惯同样让他们朴素务实,做事情讲求效率。而且这些淳朴的战士的道德水平与合作精神一点都不比读过的人差。人民党是最讲合作的,也是最讲合作分配合理性的,反倒是读过的人更加斤斤计较,更注重虚荣。普通战士们根本不知道那些“虚荣和面子”的存在,他们或许会为了一句直截了当的斥责的话不高兴发脾气,却从来不会因为要辛苦的玩命干活而不满。在这方面,林觉民是自愧不如的。
林觉民到现在为止的短暂军队生涯里头,他感受到,人民百姓不在乎工作,他们在乎的是不能被欺负。为了一句看似无心的话,他们就绝对不会和你善罢甘休。但是读人往往能够接受口头的嘲讽,甚至认为承担了这种嘲讽是有涵养的表现。倒是面对工作的时候,他们就推三阻四,哪怕是嘴里不说,心里头也是不高兴的。当然了,如果能够对工作任劳任怨,又能虚怀若谷自然是最好的。可这种人哪里能轻松的遇到,想达到这种境界更是无比艰辛。林觉民现在有些疑惑了,人民大众的这种不怕劳动,却又斤斤计较的生活,与读人看似不计较,却不愿居于人下认真劳动的生活,哪种生活方式才是更加有尊严的生活呢?
正文 连锁反应(五十)第二次反围剿的先端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55 本章字数:6713
自打“丁未政潮”结束以后,袁世凯总算是松了口气。-慈禧终于认清了岑春煊这等自称“清流”的伪君子面目,朝廷里头沽名钓誉的清流几乎被一扫而空。而袁世凯了自辩的折子之后,陈克的事情也算是一把揭过。尽管慈禧对于北洋集团的忌惮几乎是公开的,五个军机大臣里头非北洋的,或者说“反北洋”的占了三个,而且袁世凯也被迫交出了很多兼任的“差事”。对这种变化袁世凯倒是能接受,这不过是历代统治者们的正常表现,任何朝廷里头有了北洋这种强势集团,君权都会本能的进行打压。
1907年月1日,袁世凯刚起床,管家就带着古怪的神色进来拜见。袁世凯知道管家肯定有急事,他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在小客厅里头正襟危坐。袁世凯有这样的习惯,无论是在任何地方,做太师椅也好,坐沙发也好,他从不爱靠在那里,而是脊背笔直的端坐。加长久历练的气度,即便是在家里头也是威风凛凛。
管家也不敢说太多,他一面呈了一张从墙揭下来的纸,一面谨小慎微的说道:“老爷,今天早京城里头贴了好多这样的布告。”
袁世凯打开一开,眼睛立刻就瞪大了。这辈子他见过很多大场面,也见过很多荒诞无稽的事情,更听过很多大言不惭或者狂妄悖乱的胡话。但是到了今天,他才真的知道世界还有些东西是超出他想象之外的。这份布告的名字一看就很过分,《告满清匪帮公开信》。这是人民党的告示。内容不特别,用的是白话,前半段是告诉全国,满清匪帮狗腿张之洞命令满清匪帮打手黎元洪带领湖北新军进攻人民党根据地,现在七千湖北新军全军覆没。后半段里头人民党宣布这是人民革命的伟大胜利,这种胜利会一个接一个,直到人民革命彻底消灭满清匪帮为止。
在公告最后,人民党正告满清匪帮女匪首慈禧以及满清匪帮的走狗兼打手袁世凯、满清匪帮走狗张之洞等人,人民革命的胜利是历史的必然,劝告女匪首慈禧认清形势,赶紧投降。人民党会公正公开的审判和清算满清匪帮的罪行,给他们应有的下场。
这年头骂袁世凯是活曹操的不知道有多少,称呼袁世凯是走狗兼打手的这还是第一次。袁世凯一面觉得惊讶,一面居然理出了人民党称呼的概要。满清政权被人民党称为满清匪帮,满清文官被称为匪帮走狗,满清武官被称为匪帮打手。而袁世凯军政一把抓,就荣幸的兼领了走狗兼打手的殊荣。人民党看来对袁世凯评价极高,居然让袁世凯位列满清匪帮里头的二号人物。仅仅屈居满清匪帮女匪首慈禧之下。
按照人民党布告里头的说法,张之洞的湖北新军七千人在四天内全部完蛋了?袁世凯对此并不太相信。不久前王士珍倒是曾经做过这样的预言,认为黎元洪不是人民党的对手。但是王士珍和袁世凯都认为这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人民党或许很能打仗,可黎元洪带领的是七千人。双方必将进行一场两败俱伤的惨烈战斗。袁世凯知道湖北新军的实力,这是全国为数极少能和北洋新军一较高低的新军部队。由于湖北能自造武器装备,湖北新军的装备与训练素是相当可观的。别说是七千人的湖北新军,就是七千头猪也不可能四天内就被杀光。
刚把公告放下,门口的仆役就来禀报,“大人,门口有人来送紧急公文。”袁世凯心里头立刻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公文里头没有提黎元洪的下场,只是说人民党重夺了安庆。湖北新军守安庆的部队投降之后又被放了。袁世凯也是老行伍出身,距离合肥几百里的安庆都被攻下,围魏救赵也不是这么一个打法。黎元洪只怕是凶多吉少。
放下公文之后,袁世凯命道:“速速派人去查,到底是谁贴的这告示。另外备马,去王士珍那里。”
贴告示的人其实贴的不算很多,袁世凯最近很不顺,所以袁家对于外头的风吹草动很警觉。王士珍就没有这个闲工夫,他把告示和公文仔细的看了两遍之后才说道:“黎元洪是完了。”
袁世凯也知道黎元洪肯定完蛋了,一路他想的却是别的事情,“聘卿,你马就要赴任江北提督,你觉得局面会变化到何等如此?”
王士珍短时间内也没办法评估局面,袁世凯虽然着急,王士珍却也不想胡说八道一番,沉吟了好一阵,王士珍才说道:“既然黎元洪已经完了,陈克又占了安庆。他要么去夺取运河,截断漕运。要么就会兵出武汉。不管陈克怎么办,接下来注定不会太平。”
平日里袁世凯是非常赞同王士珍的见解,可这次他却没有太认同王士珍的见解。或许袁世凯与陈克的身份有些类似的缘故,两人各自统领着一个军政集团,他们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从大局出发。袁世凯问道:“聘卿,你是说陈克要想法解决钱财的问题?”
北洋把持着直隶的财政,每年的钱花的跟流水一样。陈克在安徽这么一个穷地方,去年还遭了水灾。打仗是个吞金的怪兽,袁世凯能够想象陈克是多么捉襟见肘。
王士珍不管北洋的财政,对财政问题只是知道而谈不精通。袁世凯的问题倒让王士珍不敢轻易回答。又思索了一阵,王士珍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袁公,此次湖北新军损兵折将,大人却不可对此事轻易说话。倒是张之洞遭此大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陈克的此文虽然狂妄,却对袁公有利。他对袁公大放厥词,甚为不敬。但是张之洞为了证明自己,必然会对袁公胡说八道。袁公需要小心了。”
对于张之洞可能的反应袁世凯已经想过,湖北新军几乎折损了一半的兵力。剩下的部队顶多一万人。这一万人守湖北只怕都不够,若是陈克兵出黄陂关,直接就打到了武汉三镇去了。武汉三镇若是丢失,甚至只是在长江北岸的汉阳一丢失,湖北新军的兵工厂就完了。张之洞若是想挽回颓势,要么就联合袁世凯,要么就得把责任推给袁世凯。毕竟袁世凯“识人不明”的事情已经公开了,若是袁世凯早看出严复与陈克都是“反贼”,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实在是小看了陈克。”袁世凯叹道,“这等人物居然不肯为国家出力。聘卿,既然张之洞的湖北新军靠不住,只怕还是得北洋新军动手平叛。”
王士珍其实最担心的就是此事,河间秋操的时候他也见识过湖北新军。就是北洋新军也不太可能四天里头把合肥与安庆的七千湖北新军一网打尽。而且北洋新军若是平叛,那是劳师远征,各种不利局面太多。天知道陈克现在把安徽弄成了什么样子。敌情不明的时候谨慎小心才是策。他答道:“袁公,我马就去赴任。然后会仔细打探陈克的情况。而且现在朝廷猜忌袁公甚深,袁公想亲自带兵平叛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而且袁公,就算是你亲自带兵,只要小有挫折,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定然要大做文章。这点还请袁公小心。”
袁世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着袁世凯犯错,哪怕是张之洞也是如此想法。这倒不是张之洞想落井下石,而是袁世凯若是打了败仗,张之洞立刻就有理由辩解。那时候张之洞肯定不会落井下石,而是会“支持”袁世凯一下。那样所谓“法不责众”,张之洞先前的失败也可以轻易的推掉责任。想到这里,袁世凯忍不住苦笑了,大敌当前,他自己身为朝廷重臣,却只能为自己的身家安危操心,这仗没打就已经困难重重了。
两人谈到这里也就不再多说,袁世凯不是闲人,他必须做好接下来朝局动荡的准备。而且他本来就被猜忌,和王士珍联络太多,对王士珍也不好。
果然,袁世凯一到了军机处,就见其他四名军机大臣都阴沉着脸等在那里。张之洞先发话了,“袁公,太后命你我觐见。”
慈禧的脸色极为难看,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虽然知道了打败仗的消息,不过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身为这大清朝的实际掌权者,居然会被人在京城贴了大骂自己是“满清匪帮女匪首”的告示。本来太监们并不敢告诉慈禧这件事,不过慈禧对这帮奴才的了解清楚的很。随便扫一眼她就能从脸看出这帮奴才的心思。这些人本来就负责打听外头的消息,见负责打探消息的太监们脸色都不大好看,慈禧就知道出了大事。没有人敢拒绝回答慈禧的问话,几下逼问之后,太监胆战心惊谨小慎微的说了实话。在慈禧严令之下,公告被太监战战兢兢的递了来。随后而来的兵部公文,让慈禧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大人,这陈克到底是何等人才,居然能让袁大人如此看重,亲自做媒。”慈禧的话里头充满了恶意。
袁世凯本来就是靠了慈禧的信任才爬现在的位置,听完这话袁世凯紧紧趴伏在地。与那些只懂得请罪的蠢材不同,袁世凯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他谨慎的答道:“太后老佛爷,陈克是叛党严复的弟子,臣与严复有旧,陈克既然托臣帮忙,臣觉得不能不帮。”
禧身为女性,倒也不厌恶不反对替人做媒这等事。她其实也没有相对这件事穷追不舍。不过被陈克骂到京城来,慈禧不吓唬吓唬袁世凯,心里头的郁闷之气也不能轻易消散。
问完了袁世凯,慈禧又看向张之洞。这位新政的重臣是慈禧现在所倚重的,到现在为止,张之洞以不偏不党的作风很得慈禧的满意。慈溪本来想让张之洞与袁世凯一起推行立宪这等大事,没想到这两个重臣一个是给大叛逆陈克做了媒,一个是让大叛逆陈克消灭了七千心腹部队。陈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张大人,湖北新军还能一战么?”慈禧接着问道。
张之洞就怕慈溪这么问,他若是说能战,以现在的局面,只怕短期内打不了胜仗,若是说不能战,那张之洞到现在为止积累起来的政治信用顷刻就会破产。不过张之洞毕竟是官场老油条,遇到这等情况也没有太过慌张,张之洞答道:“太后老佛爷,若是想剿灭安徽匪患,只靠湖北新军的话未免会旷日持久。此时的策是调集各路新军一起围剿。北洋新军从南向北打,湖北新军顺江而下,江南提督和江北提督自东向西,三面围剿之下,定可平息安徽匪患。”
听张之洞说出“只靠湖北新军的话未免会旷日持久”,慈禧心里头就一阵厌烦。这等老油条的话她听的太多了,剿匪一事花费巨大,若是按照张之洞所说,动用北洋新军、湖北新军、江南和江北提督的兵力。今年朝廷的收入只怕一大半都要用在剿灭安徽匪患。朝廷收入已经是入不敷出,再打耗费如此巨大的仗,慈禧想象就感到头痛。
对于打仗的事情,慈禧更信赖袁世凯。她转头问道:“袁大人,你怎么看。”
袁世凯对这等问话早有了腹案,他坦然说道:“剿匪事宜可由兵部全权安排。”
现在执掌兵部的是宗社的强硬派,虽然他们暂时不能让北洋六镇信服,但是他们至少能让慈禧放心。
听了袁世凯的回答,慈禧过了好久才答道:“我知道了。”
不过慈禧对陈克的“大不敬”依旧耿耿于怀,她不是正宫出身,在漫长的宫廷生活中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慈禧遭过多少冷言冷语,好不容易执掌了权柄,竟然被人骂为“满清匪帮女匪首”,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抓到陈克之后,定然把他给我押解进京。”
陈克几天后才从北京送来的情报里头得知有这么一场会面,具体内容也不太详细。至少他不知道慈禧想把自己弄进京城的话。不过必须说一句,陈克在发这篇通告的时候,就知道了慈禧肯定想把自己千刀万剐。但是陈克其实也想对慈禧说一句话,“等你这老娘们死了之后,我要把你从坟墓里头拖出来晒太阳。”
陈克小的时候看过东陵大盗,他其实对“考古学家孙殿英”的所作所为并不完全否定。陈克其实已经决定,满清的皇帝里头除了雍正之外,其他满清皇族无论男女,他们坟墓都有十分的必要进行“考古发掘”,考完古之后,那些坟包就可以平掉了。留着这些坟头实在是碍眼。
对于满清的再次围剿,陈克是完全能够想到的。歼灭湖北新军之前,陈克对军事作战还有些担心,黎元洪的覆灭让陈克对满清的军事能力有了清楚的认识。在学自毛爷爷的战略战术之下,满清的战斗力基本能用不堪一击来形容。
这次歼灭湖北新军的前后两次小战役,湖北新军战死了九百多人,两千二百多人受伤。工农革命军战死一百三十多人,受伤三百一十三人。军委的同志们对这样的战果可以说是极度满意的。听说满清准备大兵围剿,大多数军委的同志虽然还是紧张,却没有面对黎元洪所部的时候那么惊慌了。
“陈主席,你说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华雄茂第一个表态。他已经不准备再**搞什么战役策划了。陈克既然策划的比自己好,那还是先让陈克表态更加合适。
陈克其实也没有打过规模这么大的战役,不过他在网研究过的战役规模比这个大的比比皆是,所以陈克虽然不是什么战略家,不过从那些人类史最优秀的战略家身学到的知识,足够对付满清这群战斗力勉强超过五的渣滓。
“这一仗,我们不能让敌人拧成一股绳,一定要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所以情报工作必须做好。先打谁,再打谁,这次序不能错。”陈克开始做战役总策划。
解放战争的时候,党的部队能够以少胜多,考得就是如何选择敌人。他们总是选择与其他部队矛盾最深,最被孤立的敌人来打。利用敌人不肯卖命救援的特点,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对于陈克的战略策划,同志们已经没人愿意质疑了。陈克现在面对的情况远比毛爷爷当年的情况要好。毛爷爷头十几年一直不是党的核心领导,后来是革命没办法了,前辈们不得不承认了毛爷爷的领导权。陈克自己是一手创建的人民党,加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犯过错误,同志们对陈克的权威几乎是本能的服从。
谈了大概的战略策划之后,陈克又谈及了执行关键,“同志们,我们的兵力现在是少数,所以只有靠我们的机动能力,靠情报收集。靠阶段敌人的交通线这些方式来孤立敌人。所以我们自己的行军能力必须提高。”
正文 连锁反应 战俘营(上)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58 本章字数:8840
人民党军委里头比较熟悉陈克工作作风的同志现在大概都知道一件事,当陈克部署完战略之后,一般都会谈谈民政问题。果不其然,第二次反围剿的大方略谈完之后,陈克就要求各部队协助当地百姓理顺道路交通的问题。
第二次反围剿格外注重部队的内线作战调动问题,陈克认为现在必须提高部队在根据地的行军能力。单独为了军队建立交通体系未免太浪费,军民共用的主干道的效率才是最好的。
听完了陈克的话,华雄茂不是太赞成,“陈主席,交通体系的建设内容你准备让谁负责?”
军队的劳动强度太大了,这是军队内部的一致看法。这可不是军队懒,从建军到现在,所有官兵几乎都没有怎么休息过。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干活,华雄茂很希望能够借着这次歼灭黎元洪的战役结束后进行一次大修整。恢复一下部队的精力与体力。在这件事情,连何足道都是支持华雄茂的。
何足道跟着说道:“陈主席,这次连打两仗,有些部队十几天里头走了几百里路。加部队刚完成了夏收就开始备战。我觉得应该让大家休息一下。”
军政和军令两名主官都认为部队需要休息,下面的同志都不再吭声。要是陈克一定要求部队继续辛苦劳动,他们也不会反对。但是能休息的时候,他们也绝对不会反对。
陈克不认为休息不对,他只是忘记考虑这件事情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他并不准备反对。“休息是可以的,但是休息不能是躺在家里睡大觉。这次大修整期间,我准备搞地方选举,既然是人民的政府,各级基层组织需要人民选举。如果一定要休息的话,那就分成两部完成。首先各部队集中休整,大家进行武器、装备的休整。同时进行思想教育。接下来,各部队都回家探亲,探亲期间进行地方政府的选举。”
虽然是地方民政选举,陈克却准备依托强大的武力为背景来威慑地方,现在必须让百姓们彻底明白,根据地到底谁在掌权。
能休息,军委的同志们都相当的高兴,至于思想教育问题那是政工部门的工作,军事部门就轻松的多。没等他们高兴一分钟,陈克接着说道:“另外,还要组织部一部分精锐部队队进入大别山区工作。大别山区我们一定要在明年前拿下来。”
大别山区是革命老区,也是敌人势力最薄弱的地区。这不仅仅是因为在大别山区好进行革命工作的问题,大别山区同样有几个重要的关口,控制了这几个关口,人民党就可以自由进攻湖北、河南,甚至进攻四川。高兴了不到一分钟的军事干部们立刻就沉默下来。
好不容易确定由三团来承担进入大别山区的工作,陈克在散会前又询问了关于受伤俘虏的问题。这两次战役里头俘虏了不少湖北新军,二次安庆的俘虏们除了军医之外统统给释放了。合肥战役打得很惨,两千多湖北新军的伤员里头,轻伤的经过伤口处理,等伤口基本痊愈没有引发化脓等问题之后,就给释放了。还有一千四百多人伤势较重,无法离开。就满清现在的医疗水平,让他们回湖北的话,只怕有一半人都扛不过去。所以根据地干脆就把他们留在合肥当地进行治疗。
既然根据地已经释放了一批没有受伤以及轻伤基本痊愈后的俘虏,其他受伤俘虏们情绪稳定,很多人只等着自己痊愈后就离开根据地。战俘营暂时没有太大问题,陈克要求部队加强俘虏里头的思想教育和革命宣传。张之洞的湖北新军很大一部分出身于家世清白的湖北地方家庭,陈克不太指望他们仅仅和人民党打了这一次交道之后就能够彻底接受革命态度。不过对于受伤的俘虏,人民党就有些文章可做。受伤湖北新军肯定有不满,这时候可以谈及大家为什么要你死我活的打仗,治疗湖北新军的时候,又能谈及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所谓不打不相识,其实也有这个过程在里头。
军委的同志领了一大堆任务之后解散了,部队是能够休息的,干部们却不能休息。不仅不能休息,反倒比起打仗的时候更加忙碌一些。军事干部们整顿装备都是干惯了的,他们还好说。部队对内要推行选举教育,对外要争取武汉新军的伤兵。军事干部都很识趣早早的各自散了。听陈克主席来一通思想政教育,大家都不敢不认真听,若是何足道再把大家拉到一起这么来一通,谁都受不了。
何足道与师里面四个团政委先开了碰头会,听说要打大仗,政委们都十分兴奋。听说地方要搞选举,这些政委就开始挠头了。军队里头是比较早实现选举的单位。士兵委员会就是真正靠一人一票的选举产生的机构。单论这个形式,部队一点都不陌生。
看着政委们各不相同的表现,何足道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在想,咱们部队里头的这些选举与地方的选举大不相同。部队里头不管选出来的是谁,首先都得服从纪律听指挥,所以再怎么选都不会出事。地方的选举完成之后,很大的一部分权力就转到了地方选出来的这些组织手里。若是有人心怀叵测,那可就不对了。”
原本政委们的看法各有各自的重点,听了何足道的问题之后,政委们立刻统一了思想。
“何政委,你准备怎么弄这件事?”熊明杨问。
何足道的工作方法很民主,他答道:“我们先列个章程出来,到底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担心,有什么疑虑。都写下来,然后一起找陈主席问清楚。”
团政委又把营政委以及各连的指导员都给召集起来。104师的编制完全模仿了解放军,以前部队规模小的时候,曾经在连队设置了政委。现在连队设置的是指导员。陈克当年做事不认真,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为啥“支部建在连队”,但连队的支部首脑不叫做政委而要叫做指导员。等他真的开始进行部队正式编制的时候才算用他自己的思维“想明白”了。
陈克认为一个连队若是大讲一堆高深的马克思政治哲学明显是没必要的,现在的关键是得有人以身作则的当表率。连指导员身为连队内的党支部记,必须在一言一行给战士和其他党员做出表率。所以陈克认为叫“指导员”远比叫做政委更来的贴切。
连指导员是记,连长一般就是党支部副记。但是这次军事干部也被召集起来开会,讨论整顿军备的事宜,来参加会议的都是政工干部。
战役刚结束的第二天,陈克就已经去过军医院慰问过受伤的同志。那次慰问级别很高,陈克、何足道、华雄茂一众干部统统前去。部队受伤的人不多,而且都是枪伤,只要治疗得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战士们都知道战斗后部队的领导会来慰问。心情虽然高兴,却没有很激动。
现在陈克准备趁着自己有空的时间去战俘营看看。战俘营设在城内。不设在城外的原因之一是外头的自然环境不好,现在马就要立秋,安徽的雨季也要到了。伤口不能沾脏水,不然很容易被感染。另一个原因就是要向合肥城的百姓无言的夸耀胜利。
第二个目标已经完全达成了,人民党占据合肥也有些日子。城内的百姓没有反抗,也不怎么合作。直到这次彻底剿灭了湖北新军之后,投降仪式一开,又运进来这么多湖北新军的伤兵,合肥当地人才算是真的知道人民党不仅人多势众,更是能打仗的。朝廷的近万人的军队一天多点就被全部消灭。城内的百姓们原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思,城内的富户,以及有点势力的人现在也不敢对抗了。他们亲眼见到官军尚且不堪一击,自己这点子力量算个毛啊。
经过这一年多来的建设,人民党里头进步的技术兵种是军医部门。陈克从海时代就开始培养医学生,这年头中国从来不缺乏横死的人,灾年中战争中无人认领的横死者更是成千万。陈克手笔也大,直接调拨了两千多人从事医学工作。
两千多人经过了基本的医学只是教育之后,就从解剖尸体开始。很快两千人就有二百多人顶不住刺激退出了。剩下的一千八百多人中还有七百多被迫去学习卫生防疫知识。剩下的一千多人总算是能够开始内科外科的学习。
陈克从外国购买了一批医学籍,王启年还有海的一些医生,包括日本革命青年里头的医学专业人士都被聚集起来,加陈克自己的医学知识。所谓实践出真知,大量的尸体解剖,尸体的重新缝合。加这些日子以来的战斗救护,好歹治疗枪伤,取体内子弹,防止化脓,还有接骨,跌打损伤,这些基本的医疗知识方面进步极快。
军医们既然是军人,那自然是服从军令。每一次治疗都要有文档,各种讨论和实验都要变成文献和学报。朝气蓬勃发展起来的军医体系没有丝毫的学霸,风气极正。若不是如此,两千多新军伤员根本来不及治疗。
俘虏营现在或许叫做战地医院更加合适,几乎所有来回跑动的人都穿着白大褂。沸腾大锅里面煮着染血的纱布绷带。雇来洗纱布的女性们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带着口罩,一个个满头大汗的忙碌着。手术室除了打扫卫生,消毒的时候,剩下的时间里头是全部做着各类手术。其他的包扎,换药等治疗室里头同样是人满为患。空气里头弥漫着石灰水的味道。
俘虏营的副营长是军医院的一名副院长,他是防疫专家,所以没有进手术室。陈克找到他的时候,这位黎存孝副院长正在指挥人焚烧那些已经被血迹彻底污染的纱布。见到陈克来了,黎存孝向陈克敬了个礼,又继续指挥焚烧工作。这年头布匹价格不低,哪怕是被血液彻底污染,怎么都洗不干净的布条,也有一些外面雇来的洗衣工往外偷拿。为了断绝这种问题,只有彻底烧掉才行。
看黎存孝满完了手头的事情,陈克才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困难么?”
黎存孝苦笑了一下,“血液不足。这次湖北新军重度失血的人太多。咱们的同志向自己同志献血的时候从来没有意见。但是让他们给这些湖北新军献血,那就千难万难。”
听了黎存孝的话,陈克身边的警卫员忍不住瞪着黎存孝。黎存孝知道陈克的警卫员为什么要瞪自己。这年头献血在普通人看来是个几乎要命的大事,为了纠正这种态度,至少在军队里头纠正这种态度。陈克一年来已经以身作则当众四次鲜血了。陈克主席都亲自献血了,其他高级干部们自然也不能落后。所有高级干部都是当众献血。这些领导们以身作则,下头的党员干部战士自然也就能接受了。加部队伤亡一直不大,献血也有限。
工农革命军的战士对自己的同志能做到如同春天般的温暖,面对自己的敌人,哪怕是投降的敌人,大家绝对不肯把鲜血白白的送出来。救治敌人的伤兵已经是这个时代极有人道主义精神的一件事。若是胜利者还得免费向战败者提供自己的鲜血,这种事情怎么都有点惊世骇俗。
而湖北新军自己对于献血同样是极为畏惧,哪怕是自己的战需要献血,他们一听说要把自己的血抽出来,就已经被吓的半死,说什么都不肯。
但是这些湖北新军很多人受伤非常重,大量失血。受伤较轻的伤员还能通过输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来解决,重伤的只能靠输血才能救命。战前工农革命军有一次战前大献血活动,血液存量比较多的时候,还勉强够用。现在革命军的战士们大都已经过了危险期,哪里有人继续献血。已经有三四十名湖北新军的伤员因为术后失血引发了休克和各种并发症而死。黎存孝毕竟是一名医生,原本能救活的人,他还是希望能救过来的。如果没有陈克的推动,俘虏营绝对不可能得到足够的血液供应。
黎存孝和陈克见面不多,他的本意是希望陈克推动一下此事,对于警卫员的瞪视也就视而不见。陈克听完之后思忖了片刻,这才问道:“现在大概需要多少血液?”
“大概得两万毫升。”黎存孝的眼中已经有了欣喜的光芒。
陈克点点头,“这样,我在这里带头献200毫升。然后我回去找党员献血。不过每个人顶多献100毫升。黎院长你把需要的血型和数量给我列清楚。别把大家的献血给浪费了。”
听完陈克的话,黎存孝不仅没有高兴,反倒被吓住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何警卫员居然要瞪视自己。黎存孝知道陈克今年已经多次献血,本以为陈克会回去安排一下,却没想到陈克居然在这等事情居然也以身作则起来。若是能知道陈克这次要亲自献血,给黎存孝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话了。黎存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他看到警卫员此时的目光已经不是瞪视,而是怒视了。
“陈主席,这可使不得。”黎存孝连忙阻止道。
陈克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黎院长,这等事我若不亲自带头,我没办法要求同志们这么干。我都想不开的话,同志们怎么能想的开?再说了,救的都是中国人,我也不反对。来,前面带路,我去医护室献血。”
“这绝对不行,陈主席,你这是要我命呢。这事情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活了?”看陈克不是玩虚的,黎存孝吓得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陈克听了黎存孝的真心话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放心,黎院长,咱们人民党可不会在这等事情刁难你。而且你没做错,如果想救这些人,我不带头,绝对没人给他们献血。”
黎存孝哪里敢同意,他拽住陈克死活不让陈克去献血。两人纠缠之间,却有一个穿着湖北新军制服的人偷偷跑了过来,见没人注意自己,他猛冲过来跪在地就抱住了黎存孝的腿。“黎院长,请救救我弟弟。我给他献血还不行么?”
陈克警卫员的注意力都被纠缠给吸引了,万万没想到突然蹦出这么一个人。若是此人心怀鬼胎,行动诡异,或许还会引发警卫员的注意。但是他偏偏行动自然,又毫无杀气。一疏忽间竟然给他跑过来。警卫员吓了一大跳,飞起一脚就把此人给踹飞到一边去。接着拔出枪就指住那人。那人挨了重重的一脚,竟然毫不在意的模样。看着有人用枪逼住自己,他也不敢再往前走,而是就地跪倒,磕头如捣蒜。“黎院长,我给我弟弟输血不行么?我已经找遍了认识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献血的。我求你了黎院长,我弟弟眼见就不行了。我献血不行么?”
黎存孝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机会,而陈克却接过了话头,“你什么血型?你弟弟什么血型?不是同一血型的,不能乱输血。不是我们的医生不让你们乱输血,如果血型不配的话,输血不是救你弟弟,那是在害你弟弟。”
人民党的军装发型区别不大,那人也看不出陈克到底是什么官职。听陈克接了话,“这位官爷,这位同志,我弟弟是……,是D型,我是,我是……哎型。”陈克也听不清这湖北哪里的话。能明白的是这位湖北新军很明显不知道血型的知识,对于、b、、b这些外国字母的发音更是不清楚。陈克实在是没弄明白这个D型和哎型到底是什么血型。
十几分钟后,一个消息在战俘营里头传开了。人民党的主席,也就是“严陈叛匪”里头排名第二的陈克要亲自给一个伤兵献血。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的战俘,也吓坏了战俘营的部队官兵。
但是陈克并不在乎,他在一个台子献血。下头站满了能比较自由动弹的战俘们。这些人身缠着纱布绷带,有些还得靠别人搀扶着。战俘们看着陈克撸起袖子,战俘营的黎院长先用一根布条扎住陈克的手臂,然后用好粗的针管抽出一管子血。看着玻璃针筒里头殷虹的血液,战俘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
那个重度失血的战俘已经被抬了出来,这管子血被输入了战俘的血管。整个过程里头战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那个重伤战俘的哥哥就站在旁边,看着弟弟惨白的脸色在输血后竟然有了些好转,他也不敢靠近陈克,就在原地跪下涕泪横流的连连磕头。“多谢陈主席救命!多谢……”说道后来已经哽咽住了。
陈克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经常献血,那时候每次400毫升,那时候陈克也没什么不良反应,这200毫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用酒精棉球按住针孔,陈克对战俘们高声说道:“献血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大家当兵的,都知道流血过多人会死。为了补充血液,只能靠外部输血进去。你们都是湖北人,能救一把老乡的时候,我觉得也该救一次。若是你们不肯救,那我们人民党也愿意救一次。为什么,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救中国人这也是本份。”
不少湖北新军依旧没能从献血的场面里头恢复过来,有些人却有些羞愧的模样。
陈克这次讲话其实不是为了解决献血的问题,他不再说这个话题,开始讲起了另外的事情,“大家跑来安徽打仗,我想问问大家是为了什么?”
台下的新军都不吭声,他们不敢吭声。
陈克笑道:“我听说湖北新军里头最讲忠君为国,我们人民党的根据地里头其实不讲这个,我们的部队只讲一件事,我们的军队是老百姓的子弟兵,老百姓是我们的爹娘,我们要为老百姓,为我们的爹娘效力。”
在农村工作了这么久,根据地的人民生活是陈克亲眼目睹的,讲起来自然是非常熟悉。安徽的百姓与湖北的百姓也没什么本质区别,都是种地,劳动,农忙的时候忙死,农闲的时候靠一门手艺或者靠卖力气吃饭。根据地的新制度下,国家承担起了责任,不仅保证了所有人的土地,还保证了农闲时侯能有足够的就业机会。其实百姓追求的都是差不多的生活,有吃喝,有钱赚。能学那是更好。
听着陈克描述着熟悉的普通农民劳动生活,以及不熟悉的新政府新制度,湖北新军的官兵们一个个都听得入了迷。
讲完了安徽根据地的变化之后,陈克才总结性的发言了,“湖北新军的兄弟们,我们根据地的军队和你们一样,都是从老百姓家里头出来的。都是老百姓家的儿子,兄弟,丈夫。他们之所以要打仗,不是为了我陈克一个人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我们人民党,或者军队指挥官的荣华富贵。我们人民党绝对不是为了用战士的血染红我们的顶戴花翎。我们的战士是要保卫他们现在获得的新生活。再也没有地主向他们收租了,再也没有官吏向他们勒索了。大家靠了自己的双手干活,就能养活自己,而且能吃肉,吃大米白面。如果你们这次打赢了,这等好日子就再也不会有了。首先,他们的土地会被地主们抢回去。官府再对着大家横征暴敛一番。大家都是百姓家,百姓们的家当能经得住官府折腾么?这一折腾就是家破人亡。你说我们的军队为什么不和你们玩命?你们打了败仗,还有我们人民党管你们。若是我们打了败仗,我们就是似无葬身。所以,我们必须胜利,而且我们也胜利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