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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_1

_44 赤色黎明(当代)
但是此时也不是再训斥自己人的时候,常恒芳喝道:“现守城的部队都上了城么?”
“是的。徐应鑫统领已经带了兄弟们上了北城。”
常恒芳吼道:“你现告诉徐统领,绝对不许任何人出入城门。若还有会党要上城,立马给我赶下来。现就去”
军官快步离开后,常恒芳觉得满腔的郁闷无处泄,他突然拽住身边的一把椅子,把椅子高高举起,然后奋力向桌子上砸去。常恒芳用了浑身的力气,仿佛面前的不是桌子而是刁德章的脑袋一样。硬木的椅子砸桌面上,先是出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咔啦啦的一连串碎响。桌面被砸出了一个大洞,而椅子的四条腿折断了三条。常恒芳还是不解气,他挥起残破的椅子,继续不停的砸向桌面。
外头的勤务兵见到常恒芳如此愤怒,连忙冲进来拉住常恒芳的手臂,“常统领,不必这样啊。不必这样。”
常恒芳勤务兵的阻挡之下又砸了几下,这才喘着粗气扔下散了架的椅子。“这群背信弃义的混蛋。我绝对饶不了他们。”常恒芳吼道。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再过不了多久,湖北军一天的进攻就要开始,能应对湖北军的进攻就已经即为吃力,哪里有兵力去追赶逃出城外的会党?而且就是追上又能如何?劝他们回来?还是干脆把刁德章他们都给杀了?
仿佛证明常恒芳的判断,外面突然传来了炮声,这不是城南江面上的炮声,而是城西方向传来的。湖北军开始正式攻城战了。
满清的诸多军,排位的自然是北洋军。但是湖北军也有自己的诸多长处,例如湖北的兵工厂就能自造枪械弹药。而且张之洞组建湖北军的时候颇为注重教育,军将领多来自近代军事学堂,化素质相对士兵较高。张之洞组建湖北军的初期,明规定,“专选二十岁以下兼能识字者方准收入”。又把“入营之兵必须有一半识字”列为“湖北练兵要义”第一条。同时,张之洞也很重视士兵入营后的教育。张之洞军各旗、营分设大、小“讲堂”,辟设“阅报室”,这无疑有利于提高士兵的化素质。特别是张之洞别出心裁,创设湖北陆军特别小学堂,于士兵考选“理通顺”者,令其“昼则来堂讲求学科,夜则归营”,“番毕业,番入营”,从而“于练兵之寓普及教育之意”。所以1905年的河间秋操,北洋军“以勇气胜”,湖北军“以学问胜”。
能自造军备,又有比较高的化素养,湖北军有技术含量的炮兵部队水平诸军算是出类拔萃的。黎元洪一声令下,已经准备好的炮兵部队就开始轰击安庆西城墙。经过几轮试射后,湖北军的炮兵不断调整射击诸元。炮弹开始准确的落城头。
安庆革命军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重点依托城墙防守,这点子基本的想法黎元洪心知肚明。他举着望远镜看向城头,只见每一落城头的炮弹爆炸后,都有麻袋,砂土以及被炸碎的人类肢体空飞舞,甚至有整个人被炸飞半空的景象出现。黎元洪满意的放下望远镜,现城头的应该都是乱党的精锐,这么一轮炮击,定然能够让乱党们伤亡惨重。
“协统大人,我们是否要攻城?”参谋们同样看到了城头的模样,他们一个个喜形于色的问道。
黎元洪挥了挥手,“急什么?等水军打下迎江寺的炮台再说。”
“现一鼓作气,定然能攻下城墙。”参谋们进谏道。
黎元洪冷笑一声,“乱党们只有城墙作为依托,定然是不肯放弃的。咱们现攻城,只是会让平白的损耗兵力。不着急,再打一会儿之后,咱们就停下来,让乱党们有时间登城。等他们稳住了城头的阵脚,咱们再用炮轰。这不比硬拼强的多么?”
“协同大人高见。”参谋们连忙开始拍马溜须。
“你们赶紧联系水军,让他们务必今天打下迎江寺的炮兵阵地。没有了炮兵阵地,我看乱党们拿什么守住这安庆。”黎元洪说完,稳稳当当的坐行军椅上。虽然身为湖北军二十一协的协统,但是黎元洪却不是陆军学堂出身。他是北洋水师学堂的毕业生,也是严复的学生。黎元洪参加过甲午海战,战后投靠了张之洞,得到器重,于是湖北军一路高升。从内心来说,黎元洪对于水军的信赖程高。只要水军拿下迎江寺炮兵阵地,进而夺下安庆的水门。南边和西边的两面夹击下,黎元洪坚信安庆乱党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参谋们有些不解,“大人,两面夹击固然好,但是乱党们把守的迎江寺炮台到现还负隅顽抗。”
黎元洪出身水军学堂,有参加了甲午海战,有一件事他的关注与敏感远超过湖北军的其他人,“乱党们就算能坚守迎江寺阵地,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多炮弹。顶多今天下午,他们就无炮弹可用。到时候水军的战舰近射击,无论那些乱党多冥顽不灵,但是总是挡不住炮弹的。”
“高见,高见!”参谋们又是一阵吹捧。
这次黎元洪也不再搭理参谋,他稳稳当当的端起茶杯开始啜饮起来。
一切与黎元洪预计的相差无几。城头上的守军都是岳王会的核心部队,这一场密集的炮击让城头上的守军伤亡惨重。见到湖北军的这股子架势,安庆革命军又担心湖北军准备趁势夺取西城城墙。于是不得不急匆匆的增派部队上城墙,一来二去之间,伤亡人数就超过了三多人。部队的军官再命令增援,下头的人已经出现了抗命的事情。
这些消息传到了岳王会设安徽巡抚衙门的总部时,正向陈独秀和柏蔚的请罪的常恒芳怒不可遏的冲着通讯兵吼道:“先是会党们逃走,现轮到军了么?”
“常统领,不能这么说。”柏蔚立刻阻止了常恒芳的失态。到了此时,大家只有同舟共济才行,常恒芳的话明显是激化矛盾。
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没多久,迎江寺炮兵阵地上的指挥官熊成基也来告急,迎江寺的炮弹已经寥寥无几。希望常恒芳能够派人来帮助守炮台。迎江寺炮台两天来一直是安庆革命军的心理支柱,听到隆隆的炮声,大家都觉得自己正用威力巨大的火炮与敌人坚持战斗。由于熊成基指挥的不错,一片乱糟糟的事情当众人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炮弹问题,如果缺人,大家还能调兵,可炮弹这种东西根本没地弄去。接到熊成基的消息,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了大炮,自己用步枪和敌人的大炮对射么?天知道湖北佬到底有多少炮弹,能打多久。
这一片沉默,常恒芳怒吼一声,“咱们出城和这帮湖北佬拼了!”
“恒芳,稍安勿躁。”柏蔚连忙劝道。
常恒芳此时也豁出去了,他怒目圆睁,对着柏蔚喊道:“稍安勿躁什么?人民党怎么赢的?他们要炮没炮,要枪没枪。不就是靠近战么?让湖北佬这么打下去,我们根本就是等死啊。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死。”
“你拼死有什么用?现能带出去的也就是千把人。能打赢湖北军么?”柏蔚也来了火气,“你们拼死了,这安庆谁来守?”
对柏蔚的话,常恒芳立刻给顶了回去,“安庆就是人民党给咱们挖的坑。人民党知道自己守不住安庆,干脆就把咱们给推出来。满清全力来打咱们岳王会,人民党后头看笑话。要我说,这安庆根本就不该要,人民党爱给谁给谁去。不还有光复会么?咱们就没必要强出头。”
“人民党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安庆,是我一定要占的。”看着同志们几乎要丧失理智,陈独秀终于话了,同志们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陈独秀的话虽然是实话,但是没人原因承认。而陈独秀也没有想让大家反省的意思,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下定决心,而是坐视局面自然而然的展下去,那终的结果就是毫无意义的覆灭。“我觉得只要占据了安庆,立刻就是风云突变。现看,我是大错特错。如果不能彻底打败满清,占据一两座城池毫无意义。那只是让大家白白送死。诸位参加革命是为了革命成功,而不是为了让满清用咱们的人头吓唬其他革命党的同志。我们撤,往人民党刚打下的合肥撤。”
陈独秀的话震惊了众人,他们万万想不到陈独秀居然能下这么一个决断。“大帅,那人民党能容得下咱们么?”柏蔚连忙劝道。
“有什么容下容不下的。我们起来革命,是为了打倒满清,建立一个华。所谓容下容不下,不过是咱们想吞了人民党,或者人民党想吞了咱们。这等党派之争甚是没有意思。诸位同志,我们岳王会的宗旨是什么?”
听了陈独秀的提问,岳王会的干部们一个个梗着脖子不肯回答。
陈独秀倒也不继续逼迫大家,他坦然说道:“我们岳王会的宗旨就是,盖岳武穆抵抗辽金,至死不变,吾人须继其志,力排满。如果人民党也是这个宗旨,我们就是听从人民党的调遣又如何?”
“大帅,咱们现危急之,人民党根本就没有救援的打算。”常恒芳依旧不依不饶。
针对这个岳王会干部里面的普遍认识,陈独秀问道:“那咱们占据了安庆,春风得意之时,咱们何尝乎过人民党?咱们岳王会占据了安庆,又为安庆本地的姓们做过点什么?姓从咱们的革命里头分到了什么好处?姓是吃了咱们一粒米?还是花了咱们一钱?光咱们用刁德章和周兴臣身上的钱,能让多少姓得到好处?可是咱们干了么?现咱们是守城的时候,到街上能见到姓们么?同志们,做人总是得讲点道义。既然咱们上不能建立华,下不能拯救姓,那么好歹也别让革命同志们跟着咱们枉死。”
陈独秀此时的气魄压倒了处于绝望的岳王会干部。特别是陈独秀提及道义的时候,干部们都觉得无言以对。岳王会的建立的基础之一就是“道义”。与这个时代的其他“革命党”一样,岳王会既无全面革命理念,也无具体的革命方法。他们感受到了国的悲惨,然后把一腔怨气全部对准了满清政府。但是这种处于正义的激情现实只能靠国传统的“道义”与“江湖义气”来维持。而会党们无疑是靠不住的,而陈独秀亲自批判了岳王会自持的“道义”。对于这些革命党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否定加釜底抽薪。
见众人都不吭声,陈独秀继续说道:“大家埋怨人民党是埋怨错了人,当时急不可耐的一定要把安庆夺到手的就是我这个大帅。若是同志们觉得我现还是大帅,那就听我的命令,现咱们就往合肥撤。只要能保住咱们的骨干,岳王会定然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干部们其实都知道现如果不撤,等湖北军的步兵出动,那想撤也来不及了。而且现他们能够投奔的也只有人民党一家而已。但是这一个多月来,因为占据了安庆,岳王会养成了骄横的心态,大家觉得人民党再厉害,岳王会一句话,人民党照样乖乖的把安庆城给交出来。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是岳王会的众人却心里面形成了这个概念。此时被湖北军给撵出安庆,灰溜溜的投靠人民党去,众人的心理都是无法接受。
陈独秀也不管那么多了,他开始号施令,“如果没人有什么意见,咱们现就开始撤退。恒芳,你让各个阵地上的同志都撤出来。柏统领,你现带人去银库,把所有的金银都给带上。德宽,你去把粮库里面的粮食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得够咱们一路上吃到合肥的。至于会党,告诉他们散了。想走的,就让他们走,愿意跟咱们走的,给他们说清楚,这次跟咱们走,没有粮饷。”
“那炮和机枪呢?”常恒芳怒气冲冲的问道。
“就留给湖北军,让他们抢去。若没有这些东西让他们抢,只怕会被军也不会让咱们这么轻易的走。”
众人站原地,都想提出反对的意见。但是面对留城里头就注定灭亡的未来,谁也提不出好的办法。过了好一阵,常恒芳才怒气冲冲的应道:“我现就去收拢部队。”说完他气冲冲的出门去了。
“大帅”柏蔚想上前继续劝说几句。
“柏统领,咱们能否安庆全身而退还是两可的事情,路上若是被湖北军追上,那就是一场血战。把钱带好,如果咱们能到了合肥,这就是咱们岳王会重复兴的本钱。”
听到陈独秀并没有放弃革命,柏蔚终于放了心。“大帅,我路上一定能把咱们的军资守卫好。”
“德宽,你也去。”陈独秀对呆立原地的石德宽说道。
“大帅”
“现就去,德宽,如果没有粮食咱们难道沿途当土匪抢粮么?”陈独秀不容质疑的说道。
“是。”石德宽服从了陈独秀的指令。
正文 连锁反应(十七)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3:53 本章字数:6520
黎元洪并没想到安庆城内的乱党居然决定撤退,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黎元洪坚信那些乱党们是不肯离开安庆城的。这样的判断下,黎元洪命令暂时停止炮轰。黎元洪虽然看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战争,其实他心里面不解与疑惑远比外人看到的多的多。
这场收复安庆的战斗不仅仅是一场军事行动,还有着加深刻的政治背景。黎元洪只是一个军人,对于朝廷到底生了什么知之甚少。他仅仅知道湖北生了生么。安庆失陷之后,张之洞大人突然进京。进京前张大人话,没有张大人的亲自命令,不管谁的命令,军都不许“轻举妄动”。这句“不管谁的命令”意思那是十分丰富的。理论上湖北军是朝廷的军队,也归陆军部管。这两者如果下达了命令,军必须服从。但是张大人的意思说明白了就是“我不下令,湖北军绝对不许出动。”
黎元洪不知道到底朝廷里头生了什么,他也没有太想知道的冲动。湖北军是张之洞大人一手创建的军队,自然唯张大人马是瞻。不管是朝廷也好,陆军部也好,没有张大人的命令,湖北军一兵一卒都不会动。大家准备了一个多月后,张之洞大人的亲令终于到了湖北,内容很简单,“谨慎为上。以夺回安庆、池州为要。不可贪功。”
对这段话,黎元洪的理解是,“少死人,不着急,慢慢打。”黎元洪唯一不解的是,军出兵的时候朝廷都是要给钱的,而这次湖北军出兵则分未给。但是张大人既然话,湖北军也不可能因为这点钱闹起来。于是黎元洪就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战斗,对安庆城也没有采取四面包围的战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保守”给了安庆城内的乱党们千载难逢的消息。由于北门外没有湖北军的部队,陈独秀把突围路线定了城北。
当然,就算是黎元洪知道安庆城内的乱党准备突围,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部署。张之洞大人交代的很清楚,“以夺回安庆、池州为要。”至于城内的乱党,黎元洪认为张大人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不可贪功。”
陈独秀带领着岳王会多名核心成员离开安庆北门的时候,情况居然出奇的顺利。没有阻拦的情况下,他们带着银库里面剩下的十几万两银子以及粮库里面的三万多斤粮食出了安庆城。安庆城里面还留了二名骨干士兵,常恒芳带着他们负责殿后。看着高高的安庆城原来越远,这些岳王会的骨干们心里面都有着强烈的失落感。何时才能重回这座大城市?这些人心里面都没有谱。也就是此时,湖北军的大炮重开火了,隆隆的炮声仿佛是号角,激励着这些退出安庆的岳王会人员调头向北,快步去了。
常恒芳对于会党们的叛变是极为愤慨的,他之所以领命殿后,一方面是他作为军事上的指挥官,算是很有能力与威望的。另一方面,常恒芳心有一股邪火要泄出来,他自己是自告奋勇负责殿后的。
“常统领!这城头我们上不得啊。”会党领哭喊着跪下,然后紧紧抱住了常恒芳的腿,“常统领,湖北佬炮打得这么利害,上了城头就是个死。你让我们上城,那就是要我们的命啊。常统领,这城不能上了。”
“你们这是要背叛革命了么?”常恒芳怒吼道。他身后,二名荷枪实弹的岳王会骨干们对面前的会党领们怒目而视。他们也知道刁德章与周兴臣逃走的事情,对于会党的叛变,这些士兵们与常恒芳一样恼怒。只要常恒芳一声令下,这些战士就会毫不犹豫的对会党们开枪。
常恒芳紧盯着那些瑟瑟抖的会党领,“你们这一个多月来,我们这里每个人少都赚了五十两。到了该你们上阵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有当时的那股子信誓旦旦的劲了呢?当时你们说的话都是放屁么?”
会党领们一个个都不敢吭声,炮弹爆炸时的巨响与剧烈的震动彻底剥夺了这些人的勇气,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上城,但是这些人面对愤怒的常恒芳以及常恒芳背后的那群愤怒的安庆革命军士兵,同样不敢拒绝。
常恒芳本来还想再训斥会党们一番,但是此时他的确没有这多余的时间。“你们不肯上西城也行,你们现就给我守东城和南城去。东城与南城下没有湖北佬。”
听到常恒芳开恩,这帮人一个个连连点头。常恒芳也不再多说,他命令士兵们看押着这帮人,让他们带着自己的部众上了南城和东城的城墙。城下,常恒芳又把会党的领们叫一起,“我们现已经从城北绕到湖北佬背后,这是要和湖北佬决一死战。你们一定要给我们守住城东和城南。听到没有。”
“常统领,我们一定能守住,我们一定能守住。”会党的领们不管心里头怎么想,嘴上都不停歇的说道。
“等我们打了胜仗回来,若你们不城上,就别说我客气。”常恒芳做了后的威胁,然后带着部队向着北门去了。
到了半夜,常恒芳终于赶上了已经出城的陈独秀等人,汇合起来的一千一多人也不管那么多,打着火把连夜行军。众人都知道湖北军有骑兵,若是不能早脱离骑兵的攻击范围,就这么一千一多人,还真的不够军骑兵营打的。恐惧的催促下,加上有了明确的目的地,部队爆出空前行军能力,居然一晚上走出了四十几里路。
黎元洪得知安庆已经是一座空城是当天晚上,几个从安庆城跑出来的士绅哭喊着请黎元洪进城。留安庆城里面的会党们现岳王会已经跑路之后,一部分人开始撤退,另外一部分胆子很大的已经开始安庆城抢掠。这些士绅们是来找黎元洪求救兵的。
无论是严刑拷问,还是和气的询问,士绅们既然说的是实话,自然不会问出别的结果。黎元洪倒也爽快的派出了探马。探马很快就回来禀报,安庆城内的情况果然如同士绅所言。黎元洪把张彪统制大人留给自己的那个标守住大营,派了自己麾下的两个标前去“解救安庆姓”。这可是一个大肥差,既然安庆已经是一座空城,那么这城里面剩的一切东西都可由这些湖北军任意拿取。特别是那些会党,身上定然有值钱的东西。把这些乱党杀了,一来可以用人头换取奖赏,二来这些会党身上的财物可就完全归军所有了。
城墙上早就没有了守军,黎元洪的部队倒也没有因为面前的这笔庞大的收益而失去理智。他们先是上了城墙,然后快速占据了各个城门。此时居高临下看下去,只见城内已经是火光和哀号同起。守住了城门和城墙之后,城内的这些乱党可是插翅难飞。有些湖北军的士兵看着会党们抢掠,急着想下去干掉这些胡作非为的“乱党”。军官们冷静的阻止了士兵的冲动,“急什么,让他们再抢一阵。”
士兵们没有想通这里面的弯弯绕,但是军官们却心知肚明。只要歼灭了这些乱党,乱党们携带的财物可都是军们得到了。这样的情况下,乱党抢的越多越好。湖北军完全没有理由替安徽人省钱啊。
岳王会逃向合肥的骨干部队们运气不错,湖北军的选择给了他们一晚上的时间。而且岳王会的好运还继续。天亮微明之后,湖北军从城头杀下去全歼了会党。被俘的会党们虽然不知道岳王会到了哪里,但是他们却知道其他会党去了哪里。湖北军的骑兵随即出动,开始追击那些逃走的会党。为了活命,会党们说的都是实话,湖北军骑兵营的斩获极丰。为了能多拿钱财,湖北军骑兵对撵上的会党们采取了斩杀绝的模式。从会党身上出的财物让骑兵们一个个欣喜若狂。
这样的好运下,岳王会又得到了一天的行军时间。黎元洪并没有要追上岳王会斩杀绝的想法,当然,如果岳王会距离安庆不过三五十里的话,黎元洪也不会轻易放过岳王会的残部。但是等到湖北军开始岳王会下落的时候,岳王会终于脱离了湖北军的攻击范围。
黎元洪一面得意洋洋的命令把已经夺回安庆的消息送回到武汉,一面集结兵力开始进攻池州。等他到了池州,这才现池州的士绅们已经恭敬的等门口迎接了。光复会听从了鲁正平的建议,他们撤退前专门组织了池州士绅们,让他们维持池州的秩序,避免湖北军冲进池州抢掠。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些士绅里头颇有几个举人出身的,黎元洪也不好为之过甚。池州上下终于逃过了一劫。
湖北军二十一协协统黎元洪带兵二日收复安庆与池州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京,这对于清政府本该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一个王朝的末日,任何好消息带来的效果都是负面的。已经开始激化的政治争端并没有因此而平息,相反,京城内的斗争愈激烈起来。
袁世凯恭恭敬敬的灵堂的排位前跪下磕头,作为孝子,王士珍也披麻带孝的跪倒还礼。王士珍曾祖父王朝正,精于医术,长于书法,祖父王履安是个秀才,工医之外,长于武术,有戎马书生之称,王士珍父亲和伯父早逝,他与寡母相依为命,寄居正定城内东门里伯母娘家,靠母亲替人做针线活艰难日。王士珍兼眺两房,9岁时入私塾攻读诗书,由于聪明好学,王士珍15岁时,被正定镇台叶志超看,收属下当勤务兵。这才走上了军事道路。
而他的生母几天前去世,王士珍立刻申请家守孝。守孝本来就是官员们必须的事情,袁世凯即使现身陷党争之,却也不能强行让王士珍继续出来工作。所以袁世凯得知消息后,立刻就赶来吊孝。他这等身份,祭拜完毕之后,王士珍必须请他到后面小坐。
两人方才坐定,袁世凯就开口了,“聘卿节哀顺变。令堂养育你如此辛苦,你还要照顾你伯母。今日你身为江北提督,令堂也能安心。”
王士珍知道袁世凯此行的目的绝非简单的吊孝,虽然他心里面十分哀痛,但是母亲病重时王士珍始终身边伺候,此时倒也没有完全被哀伤压倒。“多谢袁公。袁公此来,想来还有别的事情。”
“聘卿,湖北军的黎元洪两日就夺回了安庆与池州。这件事震动了朝野。”袁世凯介绍着的情况变化。
王士珍静静的听着,自打安庆陷落之后,王士珍虽然也伺候病重的母亲,但是他依然立刻派人前去详查情况。传回的消息实是令袁世凯与王士珍大吃一惊。岳王会与光复会早就已经亮明了旗号,这倒没什么难查的。但是探子们禀报,上海消失的人民党,竟然出现凤阳府一带,不仅如此,从阜阳到合肥,人民党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安徽北部的广大地盘。而且攻克安庆与池州的居然是人民党,而并非岳王会与光复会。
袁世凯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完全不敢相信。但是这些探子是王士珍亲自调教出来的,绝不可能搞些假情报来糊弄自己。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陈克,不吭不哈的安徽搞出这么大的一场事,袁世凯就是到了现依旧不敢相信。
但这些还不是重要的。1905年载泽、端方等五大臣出洋考察,次年归国,载泽上《奏清宣布立宪密折》,指出君宪可使“皇位永固”、“外患渐轻”、“内乱可弭”。此折一出,朝野震动。1906年9月1日清廷终于颁布了“预备立宪”诏书。袁世凯主导的北洋集团本来就是洋务派的继承者,既然朝廷已经下定决心“立宪”,袁世凯觉得这是自己一展抱负的好机会,一直主张“维”的袁世凯开始就努力推动由北洋集团来主导“立宪”。
从1906年9月开始,袁世凯一方面逐渐交出手的一部分权力,用来结好朝廷内的满人贵族,并且缓解慈禧有可能对他产生的猜忌。另一方面袁世凯主持《立宪纲要》的编写,试图占据未来立宪的理论性指导。为此,袁世凯还曾经想过把严复这个著名的唯心人物以及严复的“弟子”陈克召来北京共同参与《立宪纲要》的编辑工作。
陈克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反贼。严复以及他全家踪影皆无,想来要么是去避祸,要么严复根本就是陈克背后的指挥者。袁世凯此时完全没有弄明白两人之间关系的念头了。他现面临的威胁根本不是来自严复与陈克,而是朝内的另外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
身为北洋大臣,袁世凯本人领导的北洋集团从1895年韧,十年之间,从一单纯的军事集团迅速膨胀成为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无不囊括,满清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庞大官僚集团。君权与臣权是一对此消彼长的天然矛盾体。对北洋势力的坐大,慈禧有意无意地扶植下,满清朝廷内有形无形地出现了三股与袁世凯北洋集团相抗衡的力量。
向袁世凯动进攻的就是这三股势力,与袁世凯一样坚定支持立宪,但是又将袁世凯的北洋集团斥为“浊流”,而以“清流”自居的另一股“政立宪集团”。这个集团的领是有着满清后一个清官之称的“官屠”岑春煊,以及政名臣张之洞等人。
王士珍对满清朝廷里面的这些事情洞若观火,无论是袁世凯领导的北洋集团也好,还是准备把袁世凯彻底赶下台的这股子“清流”也好,对于“立宪”的态是完全一致的,他们都认为只有通过“维”,通过“立宪”才能挽救国的危机局面,才能够拯救满清朝廷。如果这两股势力能够通力合作的话,绝对可以压倒一切守旧的势力,完全主导朝廷的“立宪”。但是这两股势力却没有合作的想法,至少身为“清流”的势力丝毫没有与袁世凯合作的意向。不仅如此,“清流”反倒竭全力想打倒袁世凯,进而夺取“立宪”的主导权。这个事实不能不让王士珍感到由衷的遗憾。
与袁世凯不同的是,王士珍完全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头去的想法。王士珍先想忠于的还是满清朝廷,所以王士珍的心思都落了安徽局面上去。他问道:“夺回了安庆与池州之后,张之洞大人有何说法。”
袁世凯冷笑一声,“有何说法?张之洞当即弹劾恩铭任上失职,竟然酿成了安徽军集体叛乱的局面。”
恩铭现不知下落,唯一能确定的是,恩铭并没有投靠乱党。张之洞弹劾此时恩铭,直指的是恩铭的岳父,庆亲王奕劻。朝廷里面都知道,奕劻与袁世凯结成了坚固的同盟关系。张之洞的弹劾根本就是对袁世凯表态。
正文 连锁反应(十八)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3:55 本章字数:9152
袁世凯认为张之洞弹劾恩铭是对自己表示对立的态。王士珍的看法与袁世凯则有着微妙的不同,他劝道:“袁公,我看张之洞倒未必是这个意思。”
从袁世凯的本心来说,他一点都不想与张之洞闹翻。虽然王士珍的话是反驳袁世凯的想法,但是袁世凯非但没有恼火,反倒急切的问道:“聘卿,这怎么说?”
“袁公,你和张之洞都是外臣,为何现突然把张之洞叫入京城?”
“这?”袁世凯对此事也很是不解,虽然心里头也有诸多疑问,但是袁世凯却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准确的把握住慈禧的心理。
王士珍却不去猜慈禧的心理,他接着说道:“张之洞虽然自诩清流,但是定能与袁公通力合作推进立宪的。既然张之洞出兵夺回了安庆与池州,弹劾恩铭是应有之意。倒未必是对袁公有什么恶意。而且朝廷准备让张之洞做军机大臣,张之洞弹劾恩铭,我觉得他的意思是想让他的人出任安徽巡抚罢了。”
“原来如此。”袁世凯眼睛一亮。军机大臣看着位高权重,是无数人钻营的目标。但是对于袁世凯和张之洞这等“外臣”来说,却是个明升暗降的安排。张之洞身为湖广总督,掌握一镇军,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虽然身朝外,反倒能够遥控朝局。但是现他身朝堂,虽然地位看似高了,反倒要受到诸多掣肘。如果一旦交出湖广总督的官位,张之洞反倒没了直接的支持势力。袁世凯精通官场上的权术,只是现被四面围攻,心里头一时没有想开。听了王士珍的点拨,袁世凯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就不必继续说下去。只要王士珍判断的没错,张之洞只是希望安徽巡抚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那么具体该怎么执行,袁世凯轻车熟路,根本不用询问王士珍。只要摆脱了张之洞的敌意,袁世凯就可以专心应对自己大的政敌岑春煊。
想到这里,袁世凯松了口气。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解决与张之洞的矛盾,既然张之洞已经指出了解决的办法,袁世凯觉得今天来吊孝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并没有继续谈话的想法,王士珍虽然是袁世凯的心腹,但是王士珍本人却不擅长阴谋诡计。准确的说,王士珍根本不爱参与到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里头。对付岑春煊需要的是恰恰是阴谋诡计,所以袁世凯就准备告辞了。
没想到袁世凯刚要告辞,王士珍却问道:“袁公,你准备怎么对付安徽的人民党?”
“嗯?聘卿这是何意?张之洞已经派兵夺回安庆池州,想来他们不会放过人民党的。”袁世凯敷衍道。
王士珍知道袁世凯这是敷衍自己,满清朝廷调动军镇压叛乱是需要出钱的,军现都各地的地方手,调动一次耗费甚大,所以除了民间的大起义之外,对于地方的小叛乱都是责令地方镇压。但是这次安庆的叛乱,人民党下手极狠,先端掉了安徽省会,把安徽省级官员一网打。而且人民党时间点上又把握的极好,安徽属于两江总督管理,去年的大水灾之后,有至少三多万灾民各地流浪。各地民间的造反此起彼伏,两江总督瑞方根本就顾不过来。加上占领安庆与池州的岳王会和光复会居然只是据城自守,等待外地相应,根本没有能够实质性的扩大地盘。所以镇压工作后居然落到了湖广总督张之洞统领的湖北军头上。张之洞能够派兵去夺下长江沿岸的安庆与池州,但是张之洞绝对不会派兵深入安徽,去攻打凤阳府的人民党。
王士珍很清楚袁世凯的难处,即便贵为北洋大臣,统领北洋集团,袁世凯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但是王士珍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袁公,陈克的事情我查过,一年前他的部众顶多十人,但是不到一年就能灭了安徽军。他一无钱、二无粮,能办到这等事情。朝廷若是对人民党坐视不理,再给他半年一年,陈克定然能成了气候。”
“那聘卿准备怎么办?”袁世凯对王士珍有着足够的尊重。
王士珍回答的很坚决,“袁公,不妨让张勋来斩草除根好了。”
听了王士珍的话,袁世凯眼睛一亮,“如此甚妙。”
从王士珍家里出来的时候,袁世凯心情很不错。只要能解决了张之洞的问题,袁世凯就可以专心对付岑春煊。坐马车里头,袁世凯心里头重理了一遍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
朝廷确定立宪之后,朝野内外都知道这将是决定未来政治命运的一件大事。立宪的特点无非是“责任内阁”,说的通俗易懂的话,就是曾经把握满族贵戚和央政府手的权力,要以“立宪”的方式正式转到内阁与各省议会手。庚子年东南自保,实质上确立了各地,特别是南方各省的半**姿态。只要过了淮河,除了几个通商口岸还能够勉强掌握朝廷手之外,地方上的财政大权根本就是半**性质的。
这几年,这种局面还只是大家默认的状态,一旦立宪之后,将以法律的形势确立这种政治格局。大权独揽的清廷将把大部分权力转移给内阁与地方。
对于立宪,袁世凯的如意算盘是一定要统揽枢,他提出了以内阁取代军机处的方案,并密定让庆亲王奕劻当未来的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当副总理大臣。
但是这等大事,其他势力绝对不会坐看袁世凯北洋集团独揽大权。以瞿鸿禨与岑春煊为的这批人自诩“清流”领袖,实际私下活动相当频繁。当时还做两广总督的岑春煊即插足到上海这个近代国立宪力量活跃的地区,鼓动成立了国内第一个立宪社团-预备立宪公会,由岑春煊的老部下郑孝胥出任会长,岑春煊自然是不言自明的后台老板。立宪团体的筹组活动上,“清流”明显占了先着。袁世凯也没办法,只好亲自出马,向立宪派的一些头面人物频送秋波,屡屡宣称“官可不做,宪法不能不立”。
1906年11月6日,清廷公布央官制,北洋的设立内阁方案被瞿鸿禨说动慈禧全盘推翻,军机处保留未动,吏部尚书鹿传霖、陆军部尚书铁良、民政部尚书徐世昌、学部尚书荣庆均出枢垣,原军机仅留奕劻、瞿鸿禨,后又续添大学士世续、广西巡抚林绍年由瞿鸿禨推荐。这次改制还使袁世凯被迫辞去八项兼差,交出北洋四镇军权。
“清流”们竟然央率先取得了先机。上层走不通,但是袁世凯夺取地方上实权的行动却因为有奕劻的合作而一帆风顺。1906年9月11日,先是将两广总督岑春煊改任云贵总督,云贵总督丁振铎改督闽浙,闽浙总督周馥接岑,使两广落入袁世凯的亲家周馥之手,岑春煊边地云贵难有作为。10月19日,奕劻长子农工商部尚书载振、军机大臣徐世昌赴东三省查看,眼见着就能把东三省的大权掌握袁世凯的北洋集团手里。
但是岑春煊根本不吃这一套,不去云南就职,却跑到信息交通灵便的上海。“始而诈病,继请出洋,终则要清廷,让借洋款”,意坐观形势,伺机而动。清廷无奈,1907年3月3日,改调岑春煊为四川总督,岑春煊依然安坐不动。
几天前,也就是3月30日,邮传部尚书张熙病故,这可是一个大肥缺,邮政系统收益丰厚,当前的局面里头,谁能够掌握了邮传部尚书,谁就能让一大批人转投到自己门下。袁世凯是绝对不肯放过的。一旦夺下邮传部尚书,袁世凯相信自己能够朝廷里头掌握到足够数量的支持者,彻底压制住“清流”,夺取立宪主导权。
不过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政敌们的反扑也是越猛烈的。据袁世凯的眼线禀报,岑春煊准备进京了。这个被称为“官屠”的岑春煊所任之地,杀官无数。硬生生用所谓“贪官污吏”的血,染红了曾春煊的顶子。袁世凯对这种沽名钓誉,刻薄寡恩的人素来没有一丝好感。岑春煊号称清官,他杀的怎么都是敌对派以及不服从命令的官员。说白了这还是党同伐异么。可笑时人被岑春煊的假面貌所蒙蔽,居然弄出一个什么“南岑北袁”。真君子能不听朝廷的调令,躲灾上海装病么?想到自己居然不得不和曾春煊这等伪君子相提并论,袁世凯只觉得一阵恶心。
但是曾春煊这等伪君子,全力一击的时候绝对不可小看。袁世凯本来也有不少准备,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些破绽。前年陈克进京的时候,袁世凯看着陈克是老友严复的弟子,又是河南人,人看着也很不错,颇有些世家弟子的风范。他一时心软,竟然帮陈克说了媒。万万没想到陈克转头就跑去安徽造反。现朝廷里头已经是党争,党争的特点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谁给你讲理啊。岑春煊一旦抓住这个小辫子,定然要大肆利用。王士珍担心陈克成了气候,袁世凯很能理解王士珍的担忧的原因。但是现这个局面,袁世凯宁肯谁都不知道陈克安徽造反,只要能夺取立宪的主导权,那时候袁世凯大权握,自然可以派兵消灭陈克。不论陈克多有能耐,袁世凯坚信,北洋军只要出动,就能轻易的剿灭陈克。可是当前的局面下,恰恰是袁世凯不愿意让陈克的事情轰动天下的时候。
心里面梳理着这些事情,袁世凯觉得心情逐渐平复过来。想想王士珍的建议倒也不错。张勋现就任江南提督,麾下统帅驻扎南京的军第镇。前一段时间因为安徽水灾,加上南京的五万多灾民因为饥饿闹事,又加上南京的军第镇内部严查革命党。张勋这才动弹不得,现湖北军既然已经夺回了安庆,是不是该让第镇出兵,消灭人民党呢?
仔细想来,袁世凯又觉得不妥。如果让第镇消灭人民党,那就得让湖北军退出安庆与池州。毕竟安徽是归两江总督管,湖北军作为湖广总督的部下,光这个事情本身就有扯不完的官司。既然袁世凯要和张之洞达成妥协,就得给张之洞面子。想来想去,袁世凯觉得还是不能动用第镇。如果不能动用第镇,那剩下的选择只有各地的防军练军与绿营可以动用。但是动用这些兵力的话,还不如动用第镇呢。
现朝廷出兵的问题不是没有兵,而是没有钱。这几年也不是没打过仗,但是每次打仗之后,因为军费问题,都要闹出好大的事情。袁世凯就借1904年西征军费的事情弹劾过岑春煊。现若是袁世凯敢动这么大的阵仗,那简直是给曾春煊上好的借口。张之洞之所以能以湖广总督的名义出兵,不就是因为张之洞这次出兵没向朝廷要军费么。张之洞可以这么干,但是袁世凯不能这么干。
思前想后,袁世凯不得不选择了一个折的方案。暂时对陈克的事情置之不理。只要湖北军还安庆,想来陈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能够获得立宪的主导权,那时候袁世凯想干什么都可以。
“陈克,只要你不把事闹大,就让你再多活几个月。”袁世凯心愤愤的想着。
远安徽的陈克并不知道袁世凯对自己又放了一马。陈克的历史并不咋样,他对于决定满清命运的“丁未政潮”一点了解都没有。而且陈克既然跟了毛爷爷的人民革命路线,那么人民革命是要动人民,光贯彻这个纲领,人民党这个十分稚嫩的组织已经到了自己能力的极限,即便是陈克知道历史,他也根本无力介入这场满清的内斗去。
陈独秀行动极为快捷,他一到了合肥根据地,见到合肥党委书记秦武安之后,立刻要求见陈克。他也不管秦武安是否愿意,立刻就要出。秦武安也完全没有办法,岳王会来了一千多人,合肥根据地是开辟的。部队现已经下到了地方上去。合肥城里面连干部带部队,总共不过三多人,这一千多人的岳王会驻扎合肥城外,秦武安自己根本不敢动事。他只好派人护送陈独秀等岳王会的几名主要干部前往凤台县,自己一面工作,一面暗自防范岳王会的部众。好岳王会出来前带了不少粮食和钱财,加上陈独秀走的时候带了岳王会里头的强硬派,柏蔚与常恒芳等人。让比较温和的熊成基与石德宽暂时统管部队。所以还没有出现冲突的问题。
陈独秀等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出现凤台县的时候,陈克被吓了一跳。原本陈克觉得岳王会即便是跑路,也不会投奔到自己这里。以岳王会当时意气风的态,这得多不要脸才能跑来投奔人民党呢?万万没想到陈独秀居然能够拉下这个面子。
但是陈克总不能对陈独秀置之不理,哪怕是因为陈独秀带的那一千多号人,陈克也必须弄明白陈独秀到底准备干什么。
陈克对陈独秀的印象主要是“右倾投降”,既然陈克心里有了这个观点,见到陈独秀的时候实是令他大吃一惊。面前的这个陈独秀一点都没有“右倾投降”主义头子有的那种软弱的感觉,相反,陈独秀目光明亮,态里头居然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这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而是自内心的一种强硬态。这个么一个人居然成了“右倾投降”的代表人物,陈克实觉得有些奇怪。一般来说,这种人应该是宁死不屈才对啊。
因为缺乏对失败者的同情,没有当“翻案党”的热情,陈克对陈独秀的历史从没有关注过。面对陈独秀,陈克只好把他当成一个完全普通的人来对待。
岳王会的干部这一路行来,合肥城也好,寿州城也好,虽然比不上安庆,却也都是名城。各处都能见到人民党的镰刀锤头旗,各处都能看到有身穿蓝色军装的人与姓们一起劳作。岳王会的干部竟然算不清根据地里头到底有多少人民党的人。而这片庞大的地区,这数座大城的,至少数万人民党党众的领,就是他们眼前这个人。
陈独秀等人是第一次见到陈克,陈克比他们都高出少大半头的身高,结实的身材,都能给人一种威压的感觉。但是令这几个人惊讶的是陈克相貌上的年轻。统领这庞大势力的领导者居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岳王会的众人忍不住心里面都生出一种妒忌的感觉。
会议室里面坐下,岳王会的人都做了自己我介绍。陈独秀“大帅”也好,柏蔚与常恒芳“统领”也好,或者是其他的几个有着夸张名头的“领导者”。反正按照这些名号,岳王会至少得有十几万人才能名副其实。陈克这边就简单的多,人民党主席陈克,人民党凤台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何亚卿,以及两名警卫员。这倒不是陈克故意冷落岳王会,随着根据地的不断扩大,人民党的干部们都已经派出去了。留凤台县县城的都是些低级别的干部。而且人民党素来不养闲人,如果不是今天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何亚卿找陈克汇报工作,被陈克强行拉来作陪,陈克就只能自己面对岳王会的这批人了。
陈独秀倒是开门见山,他一张嘴就漏了怯,“陈克先生,我们请你来支持革命。”
作为岳王会的领袖,这话从岳王会的立场上来看倒是没错。岳王会现陷入了低谷,从他们的角来看,此时需要人民党的支持。而且陈独秀也有不得不这么说的理由,岳王会自认为是安徽本地势力,他们的同志来自安徽各地。人民党他们看来就是纯粹的外来户。不少岳王会的干部心里头还有一种“我是本地人”的心理优势。即便到了现,岳王会依然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们希望人民党能够给他们一块地盘,让他们重整旗鼓,打回安庆去。当然,如果人民党肯和两个月前一样,帮岳王会打下安庆,让岳王会风风光光的回去那是再好不过的。
身为岳王会的干部,陈独秀自然不能不支持自己同志们的想法。而且陈独秀创建岳王会的时候,是以岳武穆为号召。既然岳王会已经打出了岳武穆的旗号,那么人民党怎么都应该有点服从大义的表示。虽然心里面没有这种明确的想法,但是潜意识里头,陈独秀认为“名正言顺”还是应该的。
听了陈独秀的话,陈克觉得自己有必要长长见识,他问道:“诸位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支持呢?”
“陈先生,若是可以的话,我们想合肥征召部队,然后打回安庆去。”陈独秀连忙说道。
听完这句话,陈克就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这革命党们都想什么呢?岳王会合肥招兵买马,那人民党算什么?替人做嫁衣么?陈克觉得有必要让岳王会看清形势了,他说道:“我们人民党已经合肥建起了政府,招兵一事是政府的职权范围。诸位合肥招兵,未免不太合适。”
没等陈独秀回答,常恒芳接过了话头,“陈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既然都是革命,和分彼此之说?你们安庆拿了那么多东西,我们岳王会可曾说过什么?到了现,我们只是合肥招点兵。有什么不合适的?”
没等陈克说什么,柏蔚已经偷偷拽了拽常恒芳的衣袖。常恒芳为岳王会着想,这本来没错。问题是这么强词夺理,身为革命活动家的柏蔚都听不下去了。阻止了常恒芳后,柏蔚说道:“陈先生,安徽这么大,我们岳王会想向陈先生借块地。合肥也好,其他地方也好。让我们暂时容身那里。等我们夺回了安庆,定然把那地方交还。不知道陈先生意下如何?”
陈克本来准备抽空召开党委会议讨论怎么解决岳王会的事情,听了柏蔚的话,他脑海里头已经能想象同志们会对此说什么。
此时,就听到会议厅里头有人说道:“你们这就是借荆州啊。”说话的人是坐陈克旁边的凤台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何亚卿。陈克大学时代曾经参加了一个小课题,课题是针对淮河沿岸以麦秸为原材料的小造纸厂的污水处理问题。20世纪末必须全面关停的小造纸厂,陈克准备20世纪初仿造几个。何亚卿本来就是来听陈克工作安排的,结果被强行拉来坐陪。听了岳王会干部们的言,陈克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态,何亚卿已经受不了了。
柏蔚转向何亚卿,“这位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年孙武联合抗曹,才有赤壁之战的大胜”
何亚卿根本不想听柏蔚胡说八道,他立刻打断了柏蔚的话,“刘备当时好歹还有个江夏,你们有啥?我刚才还说错了,你们这不是借荆州。安庆难道不是我们人民党借给你们的?结果你们丢了安庆,现又跑来要地盘?你们可真的好意思说出这等话。”
人民党内部对于岳王会的评价不高,自打人民党从安庆撤回根据地之后,岳王会根本就没有派人来表示过谢意。这种傲慢无礼的举动让不少党内同志很是不满。只是大家都忙得要死,根本没精力想岳王会的事情。没想到岳王会安庆失败之后,居然跑到根据地,对陈克主席胡说八道,何亚卿立刻毫不留情的反驳回去。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了现实利益,每个人都会变得锱铢必纠。陈克或许还能够从长远的考虑出,但是何亚卿才不会考虑的那么久远,他就是要从眼前的利益开始考虑。人民党辛辛苦苦的打下了地盘,而且开始了加辛苦的建设工作,岳王会却跑来要求分一杯羹。何亚卿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等事情生的。
遇到了如此激烈的反对,岳王会的干部们都不吭声了。他们曾经以为人民党的势力没有多强,安庆战役的时候,人民党派遣了三千部队,岳王会以为那就是人民党的全部兵力了。所以管石德宽曾经说人民党部队很多,岳王会的干部们觉得顶多五千人而已。从安庆撤出来的时候,岳王会还有一千一多人,他们看来,人民党还是需要岳王会的兵力一起对抗满清的。而岳王会的干部们亲眼见到根据地之后,才知道根据地的部队数量远超他们的想象。沿途之上到处都能见到深蓝色军装的部队。他们已经心虚了。见到陈克这么年轻,他们倒是想唬一唬陈克。被何亚卿一顿猛批之后,这些人连硬气起来反驳的都不敢。
过了片刻,陈独秀问道:“那陈克先生准备怎么办?”
陈克本来是想长长见识的,但是情况变化到这般模样,他也只好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们根据地有儿歌,歌里面唱到,幸福生活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诸位若想留合肥也是可以的。我们先给诸位划出块地,你们从军屯干起。”
正文 连锁反应(十九)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3:57 本章字数:9301
“四月是个残酷的季节。”某位洋鬼子诗人这么咏唱道。国,老姓们远没有洋诗人这么多愁善感,他们对四月的评价加直白与准确。“青黄未接”。几千年的明积累让国姓们对世界的看法如此现实,诗人只能用空洞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人民则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导致“残酷”这一结果的原因所。去年的水灾破坏了所有的生产,根据地的储存的粮食马上就要见底。面对这样的窘境,人民党的解决方式与梁惠帝有点类似,唯一的区别就是梁惠帝只是口头询问“何不食肉糜。”人民党则把饲养场里面的禽蛋大限的提供给根据地的人民食用。这样的食物供给模式,无疑也惠及了正人民党根据地“做客”的五名岳王会干部。
啃完了分给自己的一条鸭腿,常恒芳的视线忍不住落了盆子里面另一条鸭腿上。不过以他的地位来说,陈独秀与柏蔚都他之上。所以不管心里面怎么想吃,常恒芳都不能动那鸭腿。他从盆子里头夹出一块鸭肋骨,连汤带水的大嚼起来。陈独秀却也不客气,这一路行来吃的并不好,他与其他同志一样放开胃口大吃起来。五个人把送上来的饭吃了个干干净净。等人民党的勤务员收拾了饭桌后退了出去,常恒芳偷偷打开门窗,仔细查看现没有人偷听,他这才向众人点点头。
“这陈青好歹派头,居然就这么打我们。”柏蔚先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这倒真不是柏蔚挑理,按理说陈克无论如何都要晚上宴请岳王会的人,至少吃饭的时候也得坐陪。但是陈克居然以公务繁忙为理由,直接让警卫员送几个人住下。然后就完全不理不睬。
“他能多忙?比皇帝还忙?”常恒芳对人民党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一听柏蔚开始抨击人民党,他立刻就跟上了。
陈独秀却不这么认为,他摆摆手,“我看陈克不是这么小气之人。人民党和我们几乎是一起建成,我们现上下统共不过千把人。陈克现有这么大的地盘,他定然是极忙的。”
柏蔚一直搞党务活动,对于礼数是很意的,听陈独秀说完,他说道:“大帅,就是再忙,一起吃个饭的时间也抽不出来?我看陈克是故意轻慢咱们。”
“若是想给咱们下马威,只要把咱们晾几天就行了。何必咱们一到就见咱们?”陈独秀说道,“我意的并非此事,对陈克所说,为何我们是岳王会,他们是人民党。我实是觉得很有深意。”
众人听了陈独秀的话,都想起了与陈克的对话。当陈克提出要岳王会自己搞军屯的要求,岳王会的干部们既惊讶又愤怒。革命如此危急的时候,陈克居然要岳王会的人军屯。这等“从长计议”的建议立刻被岳王会的同志们否定了。
常恒芳第一个起来反对,“陈先生,你们若是不肯帮忙,就直说,何必用着等话来推辞?”
岳王会的干部们没想到,听了常恒芳的反对,陈克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困惑的神色,“不军屯的话,大家吃什么?饿着肚子和满清打仗么?”
常恒芳立刻大声反驳道:“你这是远水不解近渴!”
“那诸位觉得,紧要的事情是什么?”陈克几乎是明知故问。
“当然是召集人马,打回安庆去。”常恒芳的声音之大已经超出了礼貌的范畴。
对常恒芳的失态,何亚卿已经脸色大变。陈克挥手拦住了准备站起身来的何亚卿,他继续平静的问道:“经过岳王会与湖北军的折腾,你们觉得这安庆还有多少粮食?现就算是现夺回了安庆,你们守城的时候吃什么?”
听了这话,常恒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陈克直截了当的点出了要点,安庆城已经没粮了。
“别说你们岳王会,我们人民党现粮食也见了底。若是今年再没有收成,我们根据地的姓们都要饿死。不军屯我们吃什么?部队出征的时候吃什么?”陈克进一步说道。
这本来是堂堂正正的话,不知为却何激起了常恒芳的极大反感。他立刻反驳道:“我们革命是大义,姓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双方交谈了这么久,陈克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姓支持你们?革命本该是让姓们过上好的日子。你们这疯狂榨取姓,姓凭什么支持你们?你们准备怎么筹粮?从姓家里面抢么?”
“推翻满清是大义,姓们怎么可能不支持我们?嗯!我们岳王会是秉承了岳武穆的精神,岳武穆地下有知,也绝对会支持我们的。”
因为愤怒,陈克的声音却变得低沉起来,“岳武穆的精神?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这才是为了姓,这才是岳武穆的精神。你们岳王会做到了么?你们安庆若是真的如同岳武穆一样,怎么可能被满清撵走?让你们屯田你们就推三阻四,要人要枪要底盘你们倒是不甘人后。你们根本就只是盗用岳武穆的名头。所以你们才会叫做岳王会,我们人民党才会选人民党当我们的名字。”
被这么一通痛骂,常恒芳几乎被气疯了,陈独秀立刻站起身来拦住了常恒芳,“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我们既然打了败仗,就什么都别说了。听陈克先生安排就是。”
陈克此时完全没有初见面时的客气,他冷冷的说道:“我的安排很简单,诸位既然到了我们的根据地,我们自然不会赶走诸位。给诸位划出块地,一面军屯,一面练兵。等待时机打回安庆去。”
见面就这么不欢而散。
回想起这件事,常恒芳就觉得极为恼火。“大帅,陈克那么说咱们,还有什么好提的?”
“那为何人民党能打胜仗,我们就不行?”陈独秀问。
这个问题岳王会内部从没有认真讨论过,刚夺了安庆的时候,众人不可一世,哪里肯想那么多。军打来之后,众人没时间去想。被撵出安庆之后,众人满心都是想怎么打回去。对人民党为何能成功没有想过。陈独秀现一问,没一个人能答得上来。
陈独秀见众人都不吭声,他坦然说道:“既然人民党能赢,我们却输了。自然说明人民党有过人之处。我们就按陈克所说,开始屯田练兵。好好看看人民党到底是怎么能赢过满清的。等我们学会了,自然可以重夺安庆。”
“大帅,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常恒芳着急的问道,“这形势一日数变,当时人民党还没打下合肥、。若是人民党强大起来,夺了安庆,这次他们可就未必肯把安庆再给咱们了。”
陈独秀坦然说道:“不给就不给。就算是人民党占据了长江以北,我们还可以去长江以南么。现当务之急是学到人民党革命的法子。他们到安徽不过一年,就能如此,我们学他们一年,以我们现的人手,到时候长江以南照样能够创出一番事业来。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
见陈独秀下定了决心,岳王会的其他干部也没有别的法子。柏蔚试探着说道:“咱们要么见见严复先生,看看严先生怎么说。”
陈独秀立刻答道:“丢人丢一次就够了,就别找严先生了。见了严先生之后,若是严先生也和陈克一样的说法,你准备怎么办?”
见柏蔚无言以对,陈独秀说道:“若是没有别的想法,大家就睡了。明日我准备再次见陈克。好好讨教一下怎么推行革命。”
第二天一早,岳王会的众人吃了早饭就去拜见陈克。警卫员通报之后领着这些人进了陈克的办公室。众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民党的统治心,陈克的办公室与安徽巡抚衙门相比起来实是简陋的很。桌面上倒是堆着厚厚的件。岳王会的人见陈克脸色比较昨天看起来暗淡了点,眼睛里头也稍微有些血丝,除此之外穿着、型竟然与昨天一模一样。
陈独秀读书还是颇为刻苦的,见到陈克这个模样,他忍不住问道:“陈先生,你莫非一夜没睡?”
陈克精神还算可以,他笑道:“事情稍微多了些,也就不想睡了。诸位这么早来,想来是有了决断么?”
陈独秀万万没想到陈克居然能忙到这个程,他却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正是。我们决定接受陈先生的指教,开始军屯。却不知道陈先生准备让我们去哪里军屯?”
“不用这么着急,诸位想来没有军屯的经验。我派人带你们参观一下我们根据地的军屯。根据地走走。等你们回来再详细说。”陈克说完,立刻安排了人。竟然根本不给岳王会继续谈话的时间。
岳王会的人与陈克不熟,陈克既然安排了,他们也只好服从。一行人人民内务委员会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开始了参观根据地的行程。
凤台县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县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出了县城就是农田。作为人民党时间久的根据地,凤台县的农村与安徽其他地方的农村大不相同。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的田垄。安徽多山,多河。水灾频繁,所以土地所有权变化的很厉害。田垄向来是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田垄有的十几亩,有的几分地,但是人民党根据地分地之后,土地重分配。虽然因应地势,整片农田的形状未必规整,但是农田内部则是整齐划一。这样的好处于方便了灌溉与排水,留出了道路和水利设施的空间。凤台县根据地现大面积种植了麦子,四月初麦子抽穗,一片片碧绿的麦田看着就喜人。
田地之间根据地势有些水塘,姓们丝毫没有浪费。水塘里面荷叶与芦苇都长了出来,一群群的鸭子水塘里面游弋,有姑娘和妇女们往地上和水里撒着一些东西,每撒出去一些东西,鸭子们就冲上去疯抢。柏蔚忍不住问道:“撒的是什么?”
“饲料。”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答道。
“饲料?”柏蔚没听明白这个词。
带他们参观的同志蹲下身,地上写了这两个字。
岳王会的人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字,接着问道:“让鸭子自己找吃就行了。何必专门再喂。”
对于这么外行的话,人民党的同志笑着答道:“哈,这么大点的水塘,哪里有那么多吃的。不喂的话,根本养不了这么多鸭子。”
“那喂的是什么?”
“蚯蚓和小鱼虾。”
“什么?你们还专门有人挖蚯蚓?网鱼虾?”柏蔚是惊讶了。看那些女子大把大把的抛洒着蚯蚓和鱼虾,这要是专门从地里头刨出来,从河里网出来,得多少人力啊!
“怎么可能有人干这个?这是我们专门饲养的蚯蚓和鱼虾。”工作人员自豪的解释道。
岳王会的人沉默了,人民党真的是处处透着诡异。蚯蚓和小鱼虾也能自己养不成?
众人继续往前走,成片成片的农田连绵不绝。也不是所有的地里面种的都是麦子,有油菜,大豆,有花生,还有麻。一些明显不太好的地里头种的却是别的作物,询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养牲口用的苜蓿。
井然有序的田里头人却不多,这让众人很是不解。一般的农民如果有了这样的好地,那是要搬到地头来住的。偏偏这里却没什么人。
“受田的工作由那些女同志还有少量的男同志来做。都是大家自己的地,姓们都很放心。”
听了工作人员的解释,岳王会的人加奇怪了,淮北这地方民风彪悍。自家的地不好好的看着,那些人都干什么去了?躺家里面睡懒觉么?他们立刻询问了这个问题。
“大家都有伙要干。怎么可能睡觉呢?”工作人员解释道。根据地去年经历过水灾,大家都是一穷二白,很多人家连碗筷都没有了。所以人民党的组织下,手工业着实展了起来。想搞手工业,你就得有原材料。所以每个人都有工作,种树的,种竹子的,陶瓷作坊里头工作的,还有各个采矿挖煤的工地劳动的。只要你工作,就有钱挣。人民党的供销部也随之建立起来。供销部提供各种生活用品,而且不收金银铜钱,只收根据地行的“人民币”,人民币是纸钞。你可以用金银铜钱兑换,也可以“公家”开办的各种工厂或者工地上工作来赚取人民币。水灾之后姓手里哪里有钱,而且既然有地方赚钱,为了置办家里的生活用品,人人都参加劳动赚取人民币。所以田里才没几个人。
岳王会的干部们听着这些,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些东西听起来并没什么特别奇怪的道理,但是人民党居然能一县之地里头开始搞,而且现看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陈独秀觉得人民党这么做简直是本末倒置,花了偌大精力根据地搞起些来,万一满清的军队打进根据地,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一切岂不是要灰飞烟灭么?人民党难道就如此自信么?但是陈独秀转念一想,人民党连安庆都能轻易的拿下,自然是不怕满清的进攻。看着人民党已经有了如此实力,陈独秀实是想不明白,人民党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一年时间内就完成了这样的功业。
其他岳王会的干部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也都不吭声。
充当向导的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观察着岳王会干部的表现,岳王会这些人的言行可是要回去汇报的。作为人民党内部精挑细选出来的同志,这次向导行动里面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其实早就有规定了。例如这位同志绝对不能透露一件事,那就是人民党关于货币计算的要旨。由于人民币是法币,纸币,本身就没什么价值。人民党的实际计算是根据生产的粮食来进行计算的。而粮食匮乏的现,人民党完全是搞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但是很明显,岳王会的这帮人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他们的想法也深入不到这个层次来。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暗自松了口气。
道路两边美丽的农村风景让岳王会的人越看越是意气消沉,他们实想不出靠自己现这一千多人到底该怎么才能实现如此的功业。把几十万亩地治理的井井有条,这种工作实是超出了这些人的想象之外。常恒芳一直对陈克拒绝把合肥让给岳王会耿耿于怀。他原本觉得,以岳王会的这几个骨干,加上一千多人,治理一个小小的合肥是绰绰有余的。现亲眼看到凤台县的局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原先的要求是过于狂妄了。常恒芳暗自把要求降了一级,他希望能够让岳王会治理一个县的地盘。而不是仅仅划出一块地来让他们军屯。
又走了好一阵,前面突然就热闹起来。与沿途广阔而人烟稀少的区域相比,前方将近两千多人聚集的一大片土地就显得极为热闹。人民党的同志指着那里对岳王会的干部们说道:“那里就是我们军屯的地方。”
这是好大的一片土地,与路上两边的良田相比,这里的土地明显不咋样。不过好明显整理过一遍,没有什么石头树根之类碍事的东西。而且这些土地被一些树苗围成了好多明显的方块,除了看着开垦不足之外,倒是极为整齐的。
“这么大的地,要种什么粮食?”柏蔚问道。
“全部种棉花。”
“什么?都种棉花?”柏蔚对人民党强烈的规划印象深刻,但是大片的粮田就算了。这一大片地一眼几乎望不到头,居然要全部种上棉花。
“这地到底有多大?”
“五千亩的样子。”
“种五千亩棉花?怎么要种这么多?”岳王会的干部们对人民党的做法极为不解。
“这地不好,我们一亩地就算是往顶尖算,能收四斤棉花。也不过是二万斤棉花。我们根据地现少说也有二万人。如果每人按照四斤棉花计算,这就得八万斤棉花。不仅凤台县,其他地方也马上要开始大规模种植棉花的。”
听了这话,陈独秀已经再也忍受不了这些刺激,他大声问道:“人民党居然要把所有姓的衣食都给管起来么?”
对于陈独秀来说,人民党的这这种做法实是过于激烈了。对这个时代的革命者而言,亲自带领着人民推翻满清,然后让国的姓都能够衣食无忧。这是他们都有过的梦想。但是眼见着人民党居然已经开始实践这种梦想,陈独秀觉得一种极大的震惊与失落。
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看着陈独秀的失态,心有的是可笑与鄙视。淮河流域经常闹水灾,耕种相当不易,但是这里却有一个谈不上好处的好处,土地不缺乏水。所以当地姓其实已经有荒地上种植棉花的趋势。人民党根本没有创造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陈克主席的带领下向人民学习而已。这些人民已经掌握的东西,这些本来可以让人民衣食无忧的技能,陈独秀看起来居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人民党的同志眼反倒是一种“不可思议”。
而且一路行来,人民党的同志一直等着陈独秀等人问一个问题,就是路边有些水泥修成的柱子。这些柱子上还刻了写字。
其实这些柱子的目的很简单,淮河经常闹水灾。以人民党现的实力,根本无法进行根治。这些柱子就是些标杆,是为了水灾之后作为地标用的。虽然不知道能否达成目的,但是只要这些柱子能够水灾幸存,那么就可以清楚的确定曾经进行过的一些基础建设的位置。为灾后迅速重建起到指引作用。既然不能暂时根除淮河水患,人民党就有义务让水患的损失降低到低。
但是走了一路,岳王会的人每一个问的。这部能不让人有些遗憾。
众人站正准备开垦的土地边上,却听到明显的铜锣声响起。
“这是做什么?”柏蔚看着几十个穿着军服或者普通姓衣服的人站土地前,好奇的问道。
“这是刨地大比武。这些是出来挑战的,看看一个人多能干多少农活。这五千亩地已经初步垦过一次。这次种棉花前再肯一次。我们部队出了一千多人,还有几姓。两千人一人一天能刨两亩半。明天再深耕一次,就能开始种。五天之后这里就将是种完的棉花田。”
刚说完,铜锣又响了一次。只见这些小伙子们已经抡起锄头开始干起来。地面上尘舞飞扬,土星四溅。常恒芳突然指着其一个青年军人,惊讶地说道:“那不是军的周义生么?”
“周义生同志还有他哥哥周义正可是我们工农革命军的劳动模范呢。看看他们兄弟俩谁能拿到这次刨地大赛的冠军。”
常恒芳已经彻底无语了。他认识周义生,军的时候周义生人虽然本分却蔫的很。如果不是常恒芳与周义生很熟,他是绝对认不出这个农田里头生龙活虎的青年军人就是那个周义生。
正文 连锁反应(二十)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3:59 本章字数:7270
周义生并不知道旁边有自己的老熟人,他此时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与哥哥周义正刨地大赛里头比个高低。去年水灾期间人民党救了他的哥哥姐姐,周义生以满腔的报恩心态加入了工农革命军。半年来,当过兵的周义生始终是一名排长,管参加过多次战斗,但是战斗的表现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反倒是从来没有当过兵的哥哥周义正表现极为抢眼,现已经是一名连长了。周义生曾经询问过哥哥周义生原因何,甚至装起胆子询问过部队里面的政委。两人的答案惊人的相似,“你想的太多。”
这点上周义生并不否认,他的确比较怕死,每次战斗,他都希望能够以小的伤亡赢得胜利。当然,如果部队的上级下达了命令,周义生总是能够完成命令的。但是当周义生亲自指挥的时候,他就不免瞻前顾后。与之相比,哥哥周义正就坚决果断,敢打敢冲。而比较伤亡,周义正的部下伤亡也未必比周义生大。
安庆战役之后,部队全面转入了农村工作。由于工作指令性极强,周义生干的也相当出色。这次开垦棉花地,周义生得知哥哥报名了刨地比赛。他也报了名,想和哥哥比赛一决高低。
遇到了熟人,常恒芳想看看周义生这个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前“军战友”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就站旁边观看。只见锄头周义生手里挥舞的跟小风车一样,奋力狂刨下,周义生已经超出旁边的人不少。
“看来周义生能赢啊。”常恒芳忍不住对身边的柏蔚说道。柏蔚并不认识周义生,他只是随口迎合了常恒芳的赞赏。然后视线就转到了广阔的土地上那些奋力工作的人身上。深蓝色军装与杂七杂八的姓服装混一起,一样的锄头,一样的劳动。数千人列成无数的队伍地里面干活。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看着很是令人振奋。
“每块地里头插的那板子上写的是面向东方刨地。”柏蔚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陈独秀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还注意到了每块地的另一边都竖着板子,板子上写着另外个字“面向西方刨地”。
人民党的工作人员答道:“没错,这是我们教大家认字的方法。学以致用。战士和姓们刨地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这几个字。休息的时候,我们也会专门教大家这几个字,来回次数多了,总是能记住的。”
“可这些字都是简字。”陈独秀问。
“这是我们根据地正推行的标准用字,简体字。以后我们根据地所有的公,都是简体字。为此我们正编写一本《华字典》。作为根据地的通用字典。”
“什么?你们还编字典?”陈独秀好歹还算是能够把握自己,其实他想说两句脏话来表达此时的心情。盛世才编写字典呢。每次编字典,都会闹得声势极大,天下皆知。编字典这么大一件事,由人民党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说出来,跟吃顿饭一样简单。身为人,陈独秀觉得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嗯。正编,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了。”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并不认为这是多大一件事,“诸位,咱们现去看看后勤管理工作,劳动的时候体力消耗大,后勤工作极为重要。”
常恒芳对于字典没什么概念,既然柏蔚对刨地比赛热情不高,他忍不住问人民党的工作人员,“这位兄弟,你看刨地比赛谁能赢。”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周义生一马当先,周义正比弟弟周义生拉后了至少两米,工作人员笑道:“我看周义正能赢。诸位,咱们走,比赛现也不会结束。”
人民党的后勤工作看似简单,也不过是些饮用水,擦汗巾,食物。岳王会刚看到时对此并不太意,但是等两千人开始第一轮休息时,他们才知道后勤工作的厉害。几大桶水,两千人一人一碗就给喝的干干净净。为了防止伤风感冒,要让大家都把头上的汗水擦干。这就需要几十人注意观察提醒。干部们的工作是要求相当认真细致的。岳王会的干部们只是习惯吆喝两声,剩下的事情都是底下人自己干。他们看来,若是自己不听话导致了生病,反倒是一种很好的教育方法,受一次罪大家就知道厉害了。人民党这种细致的工作作风他们看来简直是没事找事。姓们哪里有那么娇气。
有专门的水车运来了水,烧水的大铁锅里面把水烧开。同时开始有人做饭,干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大家休息下来开始吃饭。众人先是十几个压井前开始洗手,接着排队领饭。岳王会的人惊讶的现,部队和姓们的饭菜居然和自己昨天吃的一模一样,混合了大米的南瓜土豆饭,白菜炖鸭肉,每个人还能分到一个鸭蛋。
“你们给当兵的吃这个?”常恒芳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根据地现只有这些吃的,我们人民党讲官兵一体,大家都一样。倒是这些干体力劳动的,鸭肉给的多些。不进行体力劳动的,鸭蛋的配给是两天一个。参加体力劳动的,每顿饭一个。”
听了工作人员的介绍,常恒芳突然想起,昨天人民党提供的饭菜里头就没有给鸭蛋。他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
能够被人民内务委员会选上的工作人员都是极为敏锐的,看到常恒芳脸色的变化,工作人员笑道:“不光你们没有鸭蛋,陈克主席也没有鸭蛋。这是我们人民党的规矩,减少供给先从领导干部那里开始。第一个减的就是陈克主席的口粮。优先保障第一线工作人员的伙食。”
“这未免太苛刻了。”柏蔚喃喃的说道。
“陈克主席说过,我们人民党搞的是人民革命,既然是人民革命,哪里有亲自干活的吃不上饭的道理。”工作人员虽然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但是那种自内心的骄傲与自豪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岳王会的人都清楚,这是人民党给他们立规矩呢。不过这等苛刻的规矩,岳王会的人心里面都不能接受。所以他们也不接腔,只是随着众人洗了手,然后去领了自己的饭菜。
下午的参观主要是物资的保管与调。人民党制森严的作风虽然令岳王会的很是赞叹,但是他们却着实没有弄明白里头的门道何。这些人唯一能够理解的,只有“管得严”三个字。
“这军垦为什么现才进行。我看其他的农田早就垦完,为何不让姓帮着军垦?”柏蔚对人民党现才开垦棉田很是不解。
“农田是我们工农革命军帮着姓一起耕的,所以现才能开垦军屯的田地。”
柏蔚是不解了,“为何要先帮姓耕田?你们收取田赋?”
“收三成田赋。不过姓只用交三成田赋,其他的收成都是姓自己的。三成田赋已经不少,若是不帮姓耕田,只怕姓们心里头很是不高兴。”
柏蔚此时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人民党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理说当兵吃粮,当官收粮,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人民党这当兵的不仅自己要种粮种棉,人民党收个税还要担心姓是不是高兴,姓交税天经地义,交了几千年也没见他们高兴过。人民党博取民心真的可谓不择手段了。柏蔚问道:“你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跟着你们的兄弟们寒心么?”
“我们的部队战士跟着我们为什么寒心?我们人民党的军队是人民的子弟兵,战士大多都是本人,他们帮姓种地就是帮他们的亲人。战士们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根据地,大家的亲人能早日完成耕种,就有时间和力气多干些活,多挣些钱。家里面日子就好过很多。他们有什么不高兴的?而且姓知道自家的子弟我们军,一没有吃喝嫖赌,二没有学坏。而是实实为姓做事,他们把子弟交给我们自然是放心。姓们也高兴,士兵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听着工作人员的解释,柏蔚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人民党的部队都是本地人。那么就是说人民党根本就算是本地的武装力量了。想通了这一节,柏蔚心里头极为失落。他原本以为陈克等人都是外省人,即便安徽搞起革命,也是外来势力。但是现却现陈克早已经深深的扎根到了凤台县这里,如果陈克广大的根据地内都这么搞起来,人民党就迅速的本地化了。与陈克相比,岳王会出身虽然是安徽本地,但是他们与陈克领导的人民党相比,反倒成了不折不扣的外地人。
打仗比不过,搞革命建设比不过,现连出身安徽本地的优势也成了劣势。柏蔚只觉得岳王会实是失败的一塌糊涂。人民党的工作人员后面说了什么,柏蔚陷入了极大的挫折,完全是听而不闻。
太阳开始西斜,常恒芳想起刨地大赛的事情,他就催促着众人回去看看。陈独秀等人从未见过数千人一起刨地,也想看看几千人一天下来能干出一个什么结果。回到军垦的田地边岳王会的人就傻了,五千亩地居然已经刨完了。而刨地比赛也进入到了后关头,哥哥周义正遥遥领先,从上午开始,他的动作始终都是那样稳定有力,每一锄头下去,锋利的锄口都深深切入地面。干了七个小时之后,他的动作看上去并没有丝毫的变化。除了满头大汗,呼吸也粗重了不少之外。根本看不出周义正是刨了一天的地。而周义生汗流的多,呼吸已经近乎紊乱,除了已经彻底落后周义正好长一条田垄之外,他的动作也是完全走形,管锄头还是轮,刨到地上已经只能插入浅浅的一层,明显到了精疲力竭的程。有人专门给比赛的人擦汗喂水。
“怎么会差这么多?”常恒芳完全想不到结果居然如此。
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平静的答道:“周义生同志不是不能干,他是想太多。光想着超过别人有什么用?满脑子都是别人,哪里有心思去想自己的事情。周义正同志就是什么都不想,专心干自己的活。有多大能耐使出多大能耐。反倒能出类拔萃。”
正说话间,却听得铜锣一响,原来周义正已经率先完成了四亩地的工作。他扶着锄头站“面向西方刨地”的牌子前,按照部队军事教育的模式进行着深呼吸,以让身体快恢复。其他参赛者也都停下手的锄头,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有人立刻赶上去送水擦汗。此时部队已经集合完毕,队伍前面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表扬仪式。凡是刨地超过三亩的同志都得到了表扬,而且给了“四个鸭蛋”的奖品。而前三名的同志除了奖品之外还给带上了大红花。接受所有官兵的热烈鼓掌。
部队唱着歌列队回军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的雄壮歌声让岳王会一行人频频扭头看向工农革命军的队列。
“大帅,当时我们为何没想到淮北展呢?”常恒芳颇为后悔的低声对陈独秀说道。
陈独秀没吭声,今天的所见所闻让陈独秀生出一种极为不合理的想法,这里不是国,这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国家。陈独秀不小心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虽然知道这想法很荒唐,但是陈独秀怎么都没办法把这种想法驱逐干净。直到回了县城,这种异样的感觉才消退了不少。姓们间不少人还留着辫子,而街上那熟悉的繁体字,都不断证明这里依旧是国一个叫做凤台县的普通县城。
陈克依旧没有接见岳王会的人,岳王会也完全不意此事。他们谈了一宿,但是怎么都搞不明白人民党到底干什么。第二天岳王会的人又是起了个大早,准备和昨天一样去见陈克。没等他们出门,昨天陪他们出行的人民党同志却赶来了,他带来了陈克的命令,现就请岳王会的干部赶紧去回合肥。据说黎元洪准备进兵合肥。陈克要岳王会一面准备军屯,一面听候指令。
一听湖北军准备攻打合肥,岳王会的干部都着急了。陈独秀询问陈克干什么,得到的回复是陈克正准备军事行动,实是没空见岳王会的人。此时陈独秀等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赶紧跟着人民党的同志赶向着淮河边的码头。如果岳王会的部队再被黎元洪消灭,他们就什么本钱都没了。
“青,你这么骗岳王会合适么?”严复问陈克。根据地的主要干部们都已经下到了地方,现留根据地的高级干部只剩了陈克与掌管教育体系的严复。
“严先生,我们不能排除黎元洪鬼迷心窍,攻打合肥的可能。”陈克笑道,“而且陈独秀不走的话,一定要拉着我们问东问西的。现大家忙成这样,哪里有闲工夫接待他们。”
“陈独秀也是个人才,何不招揽他到我们旗下?”严复还是希望能够多拉些“名士”加入人民党。
陈克对此不以为然,“陈独秀现走的还是上层革命的那套,无外乎掌握了政权,然后指挥姓为他们效命的那套。我们人民革命走的是从下而上的道路,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与谋。谈了也是白谈。”
“但是我们现缺干部。”严复提及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这么多人民大众,我们怎么可能缺干部?”
“那为何选拔干部的时候还是要以识字为上?”严复打趣的问道。
“我们选择干部,先是因为这些人符合了我们干部的标准,是否识字来分配不同的工作而已。识字是一种工具,而不是一种身份。”陈克解释道,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华字典》编的如何了?”
“大概编写了四千多个常用字,但是注解还是不全。”
“拼音书写与偏旁查询是否编完?”
“这个倒是编完了。”
陈克轻轻舒了口气,“这就够了,不妨交给师范学校的学生,让她们帮着校对。校对完了之后把稿子给我看看。等我们的造纸厂搞起来之后,就准备开印。”
见陈克如此着急,严复连忙阻止道,“字典一事不可着急,万一有了疏漏岂不是要闹笑话?”
“闹笑话就闹笑话,这等事要的是快。以后还要不断修改,字典这东西哪里有千秋万代不变的道理。关键是我们要大规模的普及教育,没有通用字典的话,那反倒极为耽误事情。”
见陈克态如此坚定,严复倒也不准备反对。他其实有着自己的疑问,“青,我对根据地里面的财政十分不解。想让你详细讲讲。”
“严先生,我们的革命理论基础之一就是劳动力,所以根据地的财政核心概念就是,货币应对了劳动力生产出的产品的沉淀。”
“这个我已经清楚了,但是青建的银行,以及财政部,计算货币行的方法我很是好奇,不知青能否讲述一下。”严复学识渊博,但是他与这是个时代的其他学者一样,理论丰富,实践缺乏。而严复与其他人相比,已经是相当拥有专业素养的了。但是严复对陈克“凭空创建很多部门”的做法很是不解,特别是陈克一手创建的根据地财政部门,让严复觉得很神奇。满清时代,财政始终是个大问题。人民党凭空行的“人民币”凤台县已经是通行货币,这件事严复实是忍不住想弄明白。
正文 连锁反应(二十一)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01 本章字数:8989
严复向陈克请教“财政政策”,陈克宁肯耽搁一阵手的工作来和严复谈谈此事。陈克喜欢和严复谈话,根据地的其他同志年纪与陈克相差无几,见识上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严复的。而且严复读书之后始终一线工作,从工业到军事,他都不是那种浮表面上的角色,所以身上也没有太多的人气。当然了,因为西化很严重的缘故,严复偶尔也会冒些傻气,例如他曾经主张根据地的小学推行英教育,遭到了人民党同志们的一顿狂批。而陈克主导的“汉语”教育很合严复的口味,他就不再提出自己的“独特见解”了。
作为一名“政务官”,根据地教育部长严复无疑是非常合格的。老帅哥对陈克提出的“时时刻刻”强化化教育的具体方法很是赞美。严复与其他人的区别之一就是“不乎体面”,老帅哥虽然板着脸的时候挺吓人,学校的孩子们“严老师”面前经常大气都不敢出。不过老帅哥带着学童们凤台县的各个“农业村”里头“学字板”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
这是根据地推行化教育的一个具体措施,每家每户门口墙上都有一个“学字板”,上头每天一个汉字,一个词,一句话。例如现根据地正搞个人卫生,于是学字板上写的就是“蚊子、苍蝇、跳蚤、传染病。”“苍蝇和蚊子会传染病菌。”“显微镜下可以看到细菌。”“刷牙可以清除口腔细菌。”
这些字可不是随便的。根据地玻璃制造业近展的不错,从上海还弄来了几个玻璃匠,根据地选拔出一批人跟着学习磨玻璃。近搞出了一批能放大一倍的显微镜出来。显微镜很是粗糙,不过再粗糙也是显微镜。按照人民革命的态,这些国其他地方本该是“十分宝贵”的显微镜立刻就被派上了广大人民的用场。
闲暇时间里头,组织根据地的群众学习“细菌”的概念。农民看到从自己嘴里剔出的牙垢里头竟然有那么多活生生的“小虫子”,都被吓的不清。指甲里头、耳朵里头的泥垢同样有那么多被称为“细菌”的“小虫子”。农民们终于直观的建立起了细菌的概念。而细菌通过苍蝇、蚊子、跳蚤进行传播的理论被群众接受了。个人卫生与公共卫生情况立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不仅洗脸、洗澡、刷牙,成了一种时尚。家庭卫生与公共卫生环境都得到了人民自的改善。
这种“时尚”还带来了些意想不到的好处,不少农民不愿意剪辫子,人民党也一直不强迫。但是辫子里头很容易长虱子,这次卫生运动推行的结果之一,就是一部分担心虱子跳蚤会传播疾病的农民干脆剪了辫子,留了陈克和工农革命军样式的士兵短。
严复对这种民风的变化是极为赞同的,老帅哥本来头不短,见到姓们开始剪短,他也专门剪了同样的短出来。这年头流行的“短”是老电影里头被称为“汉奸头”的大分头型。严复都自觉自愿的剪了寸头,其他还留着大分头的同志们悄无声息的都剪了寸头。
对于严复这种以身作则,联系群众的作风。陈克不可能不欢迎。所以严复询问根据地财政政策,虽然严复不是财政部门的干部,陈克依旧详细进行了讲述。
“满清的财政特点是征实物与金属货币,这种税收模式的弊病讨论了几千年,咱们就不继续讨论了。根据地的税收是以对劳动力的调配为核心的。这种税收需要一个前提,就是强有力的央政府。现这个时代,如果想救国,必须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政府出来。政府从旧有的社会体制剥夺了大批原本属于士绅和乡村自治的权力。可以说,制下,地方上的权力是极萎缩的。”
陈克并没有直接讲述财政制,他是从整体的政治制开始讲述。如果不能理解这种政治制的变化,光谈财政制,就算是严复这等人物也理解不了。
严复频频点头,他身为教育部长对此感受很深。人民党创建的教育体系与科举有着极大的不同,科举体系是国家把持了官员选举的考试系统,而基础教育系统本身其实脱离了国家的控制。人民党则不同,基础教育体系完全政府的控制之下,通过这个教育体系,国家把各种希望灌输给人民的知识通过各种方式普及到人民间。身为一个实干派,严复干教育干了快二十年,他感觉这二十年里头的教育普及总和,和他根据地这几个月来的工作相比,很难说哪一边多些。老帅哥对此是很满意的。
因为亲自干办了这么多工作,严复也能理解陈克的想法,他笑道:“我原本以为官员们尸位素餐,士绅们身乡里,好歹能好些。现看士绅还不如那些官员呢。夺了他们的权也是应该。”
陈克也未必支持严复的这种想法,不过既然人民党是要彻底摧毁旧制,官员和士绅都跑不了,陈克也就不再纠缠官员和士绅谁可靠这件事了。
“严先生,旧的税收说白了也是要收取劳动力生产的产品,但是呢,政府与人民间存层层的间阶层,官吏、士绅、地主,这层层盘剥之后,原本一成的税收落到人民头上实际上少得有二成甚至四成的盘剥。所以根据地的财政核心就是消除所有间阶层。政府直接与人民接触,基层政权直接建到村里。别的势力我不说,这地主是必然要消灭的。”
儒家一点都不反对“耕者有其田”的政治观点。历史上激进的儒家门徒们甚至一直希望恢复井田制。严复家里面也有地,他并不意把家里面的地分给姓。严复意的是这种分法是否合理。听了陈克关于消灭地主的看法,严复微微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咱们根据地一人三亩地,这三亩地还量挑好地给姓,只是为了保证社会不乱。不至于因为激烈的土地政策引全面的反抗。这年头一家有个十五亩地的有多少人?占到农村多大比例?我觉得不足三成。就咱们根据地的调查汇总,其实不到一成半。即便是这一成半里头,也不过是三五十亩。他们土地上的损失其实有限。何况咱们这是灾区,抵抗就加微弱了。”
严复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严复当年看陈克的书,认为陈克与其他著书立说的人一样,都是喜欢讲大道理的。但是这些日子接触之后,严复已经知道陈克其实像个爱算计人的家伙,虽然不会锱铢必纠,只顾及蝇头小利。可是一旦触及“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个问题,陈克一点都不马虎,那是一定要搞清楚为止的。
“但是根据地里头既然是一人分了三亩地,那就是说,一人只有三亩地了。这其他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资源都归政府所有。这才是关键的事情。因为无论如何,姓们纳粮之后,生老病死都要靠这三亩地,那是绝对不现实的。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人三亩地,现咱们根据地搞合作社,农闲多,农忙少。必须让老姓们干活挣钱,若是自的干活,那可未免太浪费劳动力了。而且天知道老姓们会去干什么,这时候就得由政府出面了。政府开办很多工厂作坊,老姓们通过劳动来挣到人民币。咱们运气好,遇到了水灾,老姓们要购买的东西还都简单,不过是一些基本的家用品。而且咱们国的老姓们特别的通情达理,知道有些东西现的确是买不到,却也不怪罪政府的供销社提供不了产品。”
严复听到这里,算是有些明白了根据地的财政特点。“按青所说,咱们根据地占有了公家的土地,用公家土地上产出的矿产和物资来办手工业,姓工厂干活,或者参加生产,于是挣了钱,再用这些钱购买日用品。”
陈克点点头,“正是如此。这核心要点就是土地的国有与私有之间的问题。现姓们满心的想多打粮食。所以油料、布匹、日用品都很是匮乏。根据地的公家土地上种植棉花、麻、油菜、花生、竹子、苜蓿、树木。利用湖泊的水面养鱼、鸭子、还有各种饲养场养羊,养猪。虽然不少东西短期不会见效,但是长期来看,都是很有效果的。人民为了购买生活用品,铁器,就必须弄到人民币才行。既然能靠劳动赚取人民币,姓们自然不肯用金银来换人民币。加上大家需要的东西很多,人民币肯定是不够的。暂时也不用担心姓用人民币挤兑银行里头的金银。而且长期来看,今年的棉花收获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办纺织厂。一来提供了不少就业,二来人民通过纺织厂工作,也能有钱买布匹。而且供销社的布也便宜。只要行布票,倒也不怕人民倒卖布匹。”
“这倒是很大的一笔财政收入。”严复恍然大悟。
“这收入一点都不大。我们不可能把根据地内的产品价格定的很高。如果价格很高,外面倒卖商品的人就有机可乘了。我们通过供销社的系统强行扭曲价格,只要我们自己能够生产的商品,外面的商品就打不进咱们根据地的市场。这是一个贸易壁垒。”
幸好严复算是派人物,对于词汇理解能力比较强。即便如此,他也让陈克专门把“扭曲价格”与“贸易壁垒”写出来,这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严复本以为陈克的经济政策目的是“男耕女织”的社会,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扭曲价格与贸易壁垒有何用处?”
“很简单,扭曲价格能够让人民买到多的商品,而且很多原本价格很高的商品现大家能买的起了。如果没有扭曲价格,姓们的生活不可能短期内提高的。例如咱们的农具,不少姓靠那三亩地生产出来的粮食,一年也未必能买的起。不扭曲价格的话大家买不起咱们的产品。大家买了这些产品之后,对于生产的促进作用那是立竿见影。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很多。姓生活提高了,加上我们的宣传教育,人民自然知道制是对大家有利的。是值得拥护的。至于贸易壁垒么,简单了,我们根据地的钱,不能让其他地方给赚走了。而且通过每家限量购买,我们也能够避免有人利用咱们扭曲价格的这个空间来进行倒卖活动。”
“那我们岂不是赔钱了?”严复被弄糊涂了。扭曲价格的目的是为了让姓能够买得起产品,那么原本值五块的,现三块就卖了。这就等于是赔钱了。
“怎么会赔钱呢?这就是制下的优势了。我们财政是一体的,有些项目是赔钱了,但是有些项目是赚到钱了。只要维持一个财政均衡,例如我们根据地年初行了一万元的人民币,到了年底,我们把这一万元人民币回笼了。我们也不欠人民的,人民也不欠我们的。但是原本荒芜的土地上有了建成了不少的作坊,种了不少的树,而且我们还剩余了一大批产品。这一年里头,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了很多,那我们整体上是大大的赚到了啊。”
这个概念有点难懂,严复想了好一阵,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原先没有想明白,原来如此。我还是觉得金银到了手里才算是盈余,却忘记了,姓生活提高才是革命的目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们的财政盈余不是姓生活的提高,而是建成的那些工厂,以及盈余出来的这些产品上。现根据地不是凤台一地,其他的根据地同样需要生活用品,姓们没钱没粮。这些盈余的产品正好可以用其他根据地里头。这样,人民币的行量大,一方面能够确保制的推行,而且可以交换回多的劳动力。也能干办多的事情。这就如同滚雪球一样,我们用人民币购买劳动力,姓们用人民币购买廉价生活用品。于是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我们的产品产量也增加了。制也得到了人民的支持。”
看严复连连点头的模样,陈克有跟了一句,“人民币本来只是一个纸做的钞票,本身毫无用处。只有人民币能够换取劳动力与商品的时候,这钞票才有意义。这就是《资本论》里面所讲的一般等价物的意义所。我们只要能够确保财政平衡,那么多余出来的一切产品都是我们的盈利。”
严复毕竟是严复,虽然觉得不胜欣喜,但是他也没有得意忘形。严复接着问了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但是这么不断扩大生产,总是有一个极限。”
“严先生说的一点没错,我们的根据地某些产品必然短期内就到达了极限。长期内,所有产品都会遇到生产极限问题。那么既然我们能够确保财政平衡,那么就可以用极为廉价的价格根据地外进行倾销。每赚到一钱,都是我们的盈利。换取到我们根据地内不能生产,但是我们又非常需要的产品,这都是我们的盈利。”
“这听起来怎么和外国人一样?”严复有些疑惑的问道。
“外国国的商品倾销也是这样,不过他们的倾销远比不了我们。外国是企业倾销,每家企业目的好歹都是要赚钱的。外国是某家企业的倾销,产品还是比较单一的。而我们是政府领导下的国有企业联合倾销行为,因为我们内部有一个整体核算。所以倾销起来加肆无忌惮,无孔不入。”
陈克的回答让严复无言以对。一开始的时候,听陈克讲财政问题好歹还有些温情脉脉的味道,但是当财政问题上升到越来越高的层面,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的时候,讨论不知不觉之间就变得冷酷无情起来。严复是知道外国商品国倾销导致的结果,那是直接让国作坊破产,经济混乱。而根据地的倾销无疑会让根据地之外的地区生同样的问题。思想前后,严复现自己丝毫没有内疚感。如果根据地商品的倾销导致了这种混乱局面,那其他地区大可通过加入革命队伍来解决这个矛盾。
“严先生,我们根据地近期的经济绝对会有极大的提升,大原因就是制的变化。国农村现的大问题就是隐形失业。大家除了种地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制下,人民平均的拥有了土地,而且通过铲除间的食利阶层,政府直接调动人民的劳动力,这让就业率极大的提高。劳动力也能够被有效的利用起来。而且我们根据地提倡男女平等,男女平等不仅仅是那几亩地。男女平等先是一个政治正确的问题,我们从制上法律上保证男女平等。而男女平等经济上的体现就是,我们向女性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女性除了有地之外,还能赚钱。再加上制上的扶植,推行了的《婚姻法》之后,女性可以要求离婚。而且不用经过婆家的同意,政府同意就行了。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敢歧视女性,欺负女性?女性们受不了欺负,离婚就行了。女性们靠自己能养活自己,有国家来保护女性的人身自由,女性们不用靠男人活着。这先就是解放人民。其次,女性们也会加入劳动大军。无形就提高了我们能够调动的劳动力。”
政治和经济的结合,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严复沉默的看着侃侃而谈的陈克,热情洋溢的革命家与冷酷无情的执政者,这两种几乎是完全不同的形象奇特的结合一起,然后构成了陈克这个人。陈克不仅仅能从道德的高上去构架一个政治理念,能用极为现实的手段去保证这种理念的执行。陈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热情的还是冷酷的,严复有些分辨不清。但是严复知道的是,陈克有着绝对的信心与坚定不移的态。而陈克拥有的才具,这是这个时代的国其他政治家们绝对无法比拟的。严复同样支持提高妇女地位,他也有过一些设想,但是与陈克设计的思路相比,严复无论气量上或者可行性上都相差甚远。
陈克没有注意到严复的表情,此时他也说的有些来了兴头,“为了保证这种解放不会被扭曲,为了保证女性不会被孩子捆绑家里头。我们要大力兴办教育。从托儿所到小学,我们都要办。一方面,我们解决了家庭的压力,另一方面,我们也把孩子置于我们的教育体系内,从小就开始教育国的下一代。这方面,严部长您就要受累了。”
“哦?青对儿童教育有什么高见?”严复勉强答道。
“不是儿童教育,而是国民教育。我觉得幼儿园从三岁到岁就行了。幼儿园里头的孩子们需要接受的是常识教育。先他们要从幼儿园就知道是地球围着太阳转。一年四季的变化,一天二十四小时。要守纪律,讲卫生。学会排队,听指挥。也都是些常识性的东西。当然了,也要通过唱歌,做游戏的时候,量学会拼音,能说普通话。简单的能数数就行了。总的来说,儿童这个阶段学会一些必须的常识就行了。咱们不用致力培养什么三岁能读,四岁作诗的天才出来。”
“这是自然。”严复忍不住笑道。
“小学教育则是从岁到十一岁。当然了,现因为没有实现普遍的教育,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些。岁到十二岁都可以入学。年纪大的因为不少已经参加了工作,就通过补习班的方式进行成人教育。当然了,农忙时分,孩子们也放假,参与劳动,农忙之后再开学。”
“嗯,十二岁以上的孩子,不少地方已经当作成年人看了。”严复对此也比较赞同。
“革命的两大基础,就是科学与民主。这些是我们近期要成年人间开始教育的。人民追求好的生活,这种好的生活只能通过科学与民主来实现。科学不仅仅是教育化知识,要培养一种世界观。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神鬼,只有自然规律。孩子们还能学校系统的接受这些理论知识的培养。但是我们短期内必须通过一个点一个点的来通过科学争取人民的觉悟。”
“就跟我们用显微镜给姓知道细菌是什么一样么?”严复对此事印象深刻。
“我们用玻璃瓶养植物,姓们终于知道了各种植物的根系是什么模样么?”陈克所指的是近的农业技术普及里头的一个重要活动。根据地不缺玻璃,成立的农业技术部门从春天就开始用玻璃瓶种了不少植物,植物的生长很多根系着玻璃瓶壁生长,各种精致细微的根系结构都能够很好的被观察到。姓们对此很感兴趣。
“嗯。”严复不懂农业,只能大概的应承一声。
“对了,严先生,说到这个,我还得说一下财政里头的另一个问题,就是长期投资与短期投资的问题。短期投资,例如咱们种植了油菜。种植油菜一开始投入了劳动力。几月后,油菜收获了,榨油了。卖出油去了,就收回了成本。这个投资的周期就是几个月。但是例如炼钢,我们要选矿,要建设炼铁炉子,还有调试,这个过程很可能需要一年甚至久。这些从事炼钢的工作人员需要支付工资,这些设备的生产或者购买,也需要工资。到了第一炉铁,第一炉钢出来。我们的成本还远没有收回。很可能到了第五年才能收回成本。这个投资的周期就是五年。”
严复已经被陈克复杂的说明弄得有些头昏脑胀了。虽然不后悔向陈克询问财政问题这件事,但是严复询问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一个财政政策居然能够牵扯到如此广泛的政治与经济问题。而且陈克明显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全盘说明。严复看着自己年轻的“弟子”,他实是想不通陈克到底是从哪里学到如此之多的知识的。
陈克不乎严复的想法,他认为有一个重要问题必须对严复这个教育部长说清楚,“长期的投资甚至不是工业。长期的投资是教育。严先生,一个孩子如果从三岁上幼儿园。岁上小学,十一岁上初,十四岁上高。到了高毕业他就十七岁了。这就是十四年。如果这孩子高之后上了大学,大学四年,这就是十八年。这十八年里头,教育这个孩子的老师可能同时教育五十个人。而这个教育系统,把一个人教育出来需要十八年。这十八年里头,这个教育系统就是一个吞金的怪兽。”
“啊?”严复从来没有这样考虑过教育系统。此时他已经完全无法从财政的角来考虑教育系统了。
陈克问:“您现大概能理解财政预算是个怎么回事了?”
“不,青,我现已经彻底不明白财政预算是怎么一回事了。”严复坦然承认,“咱们根据地只有半个安徽。财政若是能够真的考虑的如此周详,我们执掌天下的时候,绝对不缺财政人才。”
正文 连锁反应(二十二)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03 本章字数:6528
严复几乎是自讨苦吃的询问了一番财政政策,从陈克办公室出来后他的头还是昏昏的。由于短时间内还没有能从陈克构架的财政世界恢复过来,严复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不一样了,周围每个人脑袋上都仿佛了不同数量的人民币。这样的扭曲世界,严复觉得需要到一个能够舒缓这等压力的环境里头去。
人民党的师范学校现基本都是女生,之所以说“基本”,因为沈曾植和冯煦已经从军营里头搬进了师范学校。两个老头子年纪都不小了,而且品行素来方正。严复替两人做了担保之后,陈克亲自批了条。两位江南才子就搬进了师范学校。冯煦现任史馆馆长兼《华字典》编辑组组长。
沈曾植虽然不愿意当“伪官”,不过看严复的面子上,沈曾植暂时出任了“人民图书馆”馆长。人民党攻克了几座城市之后,对于钱财取用的不是太多,却把当地衙门的档案全部给搬走了。陈克觉得将来战火纷飞,指望那些未来的军阀们保护档案是完全不现实的。所以人民党就把这些档案都给运走保管起来。沈曾植管理的“人民图书馆”里头,堆积的大多数都是各地的档案。档案馆直接建师范学校的校园里头。不过陈克说过,再过一段时间,档案馆会搬迁到寿州城里头去。沈曾植虽然将信将疑的,不过他也就暂时安分了。
一进屋门,就见到冯煦和沈曾植被一堆《康熙字典》包围间,正讨论字以及释义的问题。
“几道兄来了。”两位才子看见严复,连忙给他腾出了位置。严复坐下之后,看着一摞摞的书籍,以及两人面前厚厚的手稿,心情不由得就轻松起来。
“拼音和部查询编辑的如何了?”严复问。
“这陈克明显是看不起南方人么。”沈曾植对此相当的不满,“这的拼音读法与南方音极不相同,不用说与古音相同了。”
冯煦倒是比较支持陈克,他说道:“沈兄,陈克写的那篇国音演变史,我倒觉得说的不错”
沈曾植根本就不接受这些解释,他怒气冲冲的说道:“那陈克才多大点年纪,那里胡编乱造一番就当做是自己的道理。他口口声声说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他陈克自己调查了么?他这就是乱弹琴。”用陈克的话批判了陈克一番之后,沈曾植末了还加上了一句,“陈克这小子居然还敢写书嘲笑我们。”
看沈曾植怒气冲冲的模样,严复和冯煦对看了一眼,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陈克为了配合《华字典》的编辑工作,还写了一篇名叫《小篆战争》的戏谑小。这篇抄袭自二十一世纪“马亲王”的章,对历史事件的剪裁构思相当巧妙,引用的典故那是相当之多,内容也颇为辛辣。严复和冯煦都有着深厚的古与历史基础,他们读的时候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冯煦边笑边说,“这陈青未免太不厚道。”而沈曾植看了之后不仅没笑,反倒是勃然大怒了。
严复和冯煦都知道沈曾植的想法,陈克这篇章很不客气,提及字推广过程,陈克借用李斯的想法提及了推广步骤,“一、拿出一个简化字的方案。二、推广到天下三十郡。三、干掉所有的反对者。”这种傲慢的说明已经足够表明陈克的态。而且陈克居然还把“焚书坑儒”映射成儒家反抗化导致的自取欺辱,儒家简直就是过街老鼠,遭到了各方的一致反对。这种对人阶层,特别是针对儒家赤裸裸的蔑视以及威胁态,才是沈曾植不满的真正原因。
“陈主席今天已经决定把《华字典》的初稿字校订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错别字,就准备刊印。”严复突然想起了这个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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