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赤色黎明_1

_24 赤色黎明(当代)
“滚,我在前头。”
排在后面战士们纷纷抢夺着更靠前的位置,而在前排的战士完全顾不得后面的争执。他们一个个眼睛发亮,手臂抓着碗向前伸的笔直。轮到打饭的战士们双手捧着碗,身体前倾,目光紧盯着往来于饭锅与碗之间的大勺子。眼珠子差点能瞪出来。
部队指挥官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不得不解决因为队列先后问题引发的诸多争吵。他们一个个拉开因为队列问题起争执的战士,甚至不得不大骂几句。而此时指挥官们是绝对不缺乏口水的。因为肉酱的香味,指挥官们一个个不得不把满嘴的口水不停的咽回肚子里面。由于指挥官们必须最后去盛饭,队伍混乱的话,他们吃饭的时间也必须延后。
陈克这次指导的炖肉,走的是“腊汁肉白吉馍”的法子。猪少肉少,若把肉切成大块肯定不够分。炖好的肉捞出来剁碎,然后泡在肉汤里面,午饭是白米饭,一碗米饭上浇上一勺肉酱,也就是仅仅一人一份的程度。然后陈克亲眼看到一件他从来不能想象的事情。很多战士吃了一口饭,然后就愣在当场,再接下来,他们哭了。
那是何等的香浓啊,辛香料除去了肉腥味,让猪肉酱在口中有着一种不能言喻的美味。甜咸正好,丰沛细腻的肉汁热乎乎的,混在同样热乎乎大米里面,每一次咀嚼都是一种幸福。整个人都被嘴里面的味道所沉醉,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也一齐吞下去。这些农民出身的战士和干部,从来不知道食物居然能够这样好吃。除了流泪之外,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反应方式了。而其他战士或许是没有多愁善感,他们飞快的往嘴里面扒拉着饭,不时还舔着碗。神色间已经完全激昂起来。
“文青还会做饭?”华雄茂也是满嘴口水的问道。
陈克没有对自己的“伟大”成功兴高彩料,他看到战士们一个个激动万分的吃着饭,情绪也随之高涨。陈克连忙对华雄茂说道:“马上给我维持纪律。”陈克的话刚落,就见有些吃得飞快的战士已经重新开始排队,要求添饭。有人领头,剩下的战士们无论有没有吃完自己的那份,都跟着开始排队。此时打饭还没有结束。吃完了自己饭的那些人,还有那些尚没有打到饭的人立刻就起了争端。场面马上混乱起来。
很多年后,参与这次混乱的战士中不少人已经身居高位。问起他们革命时代曾经吃过最好吃的饭是什么,几乎所有人都会谈起这次劳军的伙食。这是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美食”这种玩意存在。老战友之间充满幸福的谈及这件往事,互相友好的奚落对方当年的没出息。共同回忆着当年的美好时光。
但是他们都知道一件事,不能向陈克提及此事。因为这是陈克的“奇耻大辱”之一。劳军活动导致了多个部队因为争抢饭菜引发了骚乱,为了美食,那会儿什么都不顾了。部队不得不出动军法队才“镇压”了骚乱。
这还是359旅这种正规部队,其他由灾民组成的“垦荒旅”,为了争抢饭菜甚至弄出了伤亡。几十人受伤,三人在混乱中因为踩踏而死。
第124章no_name
第124章no_name,到网址
正文 第125章 no_name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37 本章字数:4450
第125章no_name
陈克居然也发火了,随着愤怒的声音,他的手指在旅部的破桌子上戳着。伴随着那有力的动作,桌子摇摇欲倒。
“组织人吃个饭也能吃出人命来。”这是陈克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大家对咱们就这么不相信么?吃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了?”
同志们困惑的看着陈克仿佛脑门上燃烧着熊熊怒火,灾年争抢这种赈济的粮食哪次不闹出人命来?见识过这种事情的同志觉得陈克实在是大惊小怪。别说几万人,几百人的赈灾活动都能死人。相比较起来,这次的事情根本不算啥。其实大家有些想不通,本来给保险团359旅进行的劳军活动,为啥要给其他农垦“部队”同样改善伙食。那些“部队”根本就是临时依附在保险团周围的百姓。“农垦旅”当中男女老幼都有,就是打仗找人送死,这样的混杂部队也不是首选。
心里面可以这么想,但是嘴上却不能说。大家都是久经会场,已经知道乱说话并不会带来任何好结果。
看同志们既不支持自己的立场,他们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陈克也有些泄气了。想了想自己的时代,排队也是训练有素的组织才能实现的事情,陈克觉得自己的愤怒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心情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扭转过来,陈克黑着脸说道:“我们已经和地主们谈成了协议,他们在两年内会把他们的土地借给县衙门,而县衙门将委托我们保险团经营这些土地。”
这个消息立刻引发了同志们的热情,华雄茂高兴得差点站起身来,“果然谈成了!”他的兴奋溢于言表。华雄茂家里面也是地主,他知道让地主们做出这等让步是如何艰难。
柴庆国有些妒忌的看着华雄茂,虽然都是党内的同志,虽然身为副团长,但是他就不知道陈克在进行这样的谈判。而身为团长的华雄茂就能事先知道。党内说是平等,不过远***疏一看就知道。而此时抱着这种念头的同志数量还真不少。其实他们是误会了,这种民政工作不可能向军事干部通告。人民党临时中央***委员会的七名成员都知道这件事。
宇文拔都虽然读书不多,对于人情世故则圆滑的多,他看到大家的神色,便笑道:“这件事情是***委员会内部讨论过的。当时怕大家不小心走露消息,暂时没有通告。既然陈***已经办成了,这才要告诉大家。”听了这个解释,同志们才算是有些释怀,原本复杂的目光也都柔和了不少。
陈克原本没有想那么多,宇文拔都的话很好的提醒了他。人民党已经不是在上海那个小团队了。伴随着党中央以及其他普通党员的划分,说话必须注意才行。
“地主们的地虽然多,但是人民的地同样多。我们拿到了地主的地,这些地不是要分给百姓,不是要打家劫舍,劫富济贫。而是要把整个凤台县的土地统一集中使用。用新的制度来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这点我希望同志们能够确定。如果你们不能接受这个最根本的出发点,那么现在就先提出来。别到了工作上之后,你们又换了念头。当组织的决议一旦形成,谁都必须一丝不苟的执行!”最后这句话陈克是一字一句崩出牙关的。每说一个字,陈克的手指就在桌子上敲一下。
同志们对陈克这样尖锐的态度有些能理解,有些很不解。大家从来都是坚决执行陈克的命令,再来强调这个有什么意思么?
“陈旅长,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柴庆国这半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在党会上,不明白的事情他从来都要问到底。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是北京党会上被集体表决驱逐出会议遗留下来的后遗症,或者是对于陈克那些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意义深远的命令有些不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不过柴庆国知道,每当陈克这样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有大事情发生。
陈克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们马上就要大规模提拔干部,马上就要进行大规模的党校培训。我想让熊铭杨同志来介绍一点满清官场的事情。熊铭杨同志,你来说吧。”
熊铭杨得到了命令,立刻起身。他家是官僚出身,对很多东西的内幕非常了解。他的开场很简单,“大家听过红楼梦没有?”同志们一半摇头,一半点头。
熊铭杨就从“护官符”开始说起,明清时代的师爷非常发达,而且“师爷”这个行业往往是继承父业,形成了一个非常家族性的行业。绍兴师爷特别著名。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绍兴师爷们掌握了官场的“规矩内幕”,甚至有秘传的各种小册子。这些小册子里面详细讲述了官场的事情因该如何应对。各个派系家族之间的关系,针对不同的事情上下打点的银子数量。当官的只有掌握了这些东西,才能“不坏了规矩”,才会被认为是“自己人”。绍兴师爷之所以著名,并不是这地方天生适合出师爷,而是因为他们在这些方面积累的知识与内幕最多,而且师爷行业组织最完备,所以形成了一个垄断行业。
与会的大部分同志都是第一次知道这回事,这些人里面也有不少于官僚打交道的人,他们心中印证了一下以往的经验,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等熊铭杨说完,陈克接过话头,又大概讲述了近二三十年来师爷行业为何会出现比较大的衰落。因为中国的社会制度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外国人打进来之后,以往积累的规矩因为政局的快速变化而遭到了破坏。特别是洋务派的兴起,引进了不少新的生产方式,这就让原本能够覆盖全国官场的绍兴师爷有了空白领域。师爷们也有了无法知道的规矩。而洋务派崛起,不断影响朝廷的政治格局,原有的规矩也在不断崩坏。大家花钱养师爷是为了能办事,办不了事情的师爷自然不会招人待见,于是师爷这个行业就开始迅速的衰落了。
“陈旅长的意思是要给我们立规矩了。”徐电兴奋的问道。身为法律系的毕业生,徐电对于立规矩有着天然的热爱。
“不是给你们立规矩,而是确立人民党的规矩。立下的规矩我必须第一个遵守。”陈克有些没好气地答道。
被批评的徐电根本没有感到丝毫不满,他依旧是满脸兴奋与憧憬,“新制度就得有新制度的规矩。我坚决支持。”作为法律系的学生,徐电一直希望制定出一部完美的法律,陈克的指示已经让这个法律系的高徒看到了实践自己理想的大道。
其他同志倒没有徐电这么兴奋,当然了他们也想不到此时在徐电脑海里面飞舞的法律条文。对于那些政治脑筋比较灵光的同志,他们关心的是到底要制定什么样的规矩,自己将通过这个新规矩得到什么样的权限,受到什么样的制约。在政治上不那么敏感的同志们则认为,如果新的规矩不是那么苛刻,自己就准备接受这些条文。
陈克看着同志们迥然不同的反应,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一年多来,陈克总是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同志们,因为没有根据地,不能在根据地说话算数,政治上的争论永远完全没有可行性,只是让大家空对空的一轮胡吹。现在,陈克终于可以把自己的政治理念完全阐述出来。原意革命的就留下,不愿意革命的,就友好分手。这种能够一展抱负的激动心情,陈克虽然知道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压抑不住的冒了出来。
“冷静,冷静。”陈克默默地在心中对自己说。即便是现在,也不是竹筒倒豆子把话说完的时机。如果想控制局面,那么就要先得到几个重要的干部的支持。或者说,得到整个人民党临时中央***委员会七名****支持。如果更简单的说,一定要得到军队的支持。一定要牢牢地把军队控制在手中。而这就需要更说服几个人。
陈克的视线扫过同志们,而几个重点人物,华雄茂,柴庆国,何足道,徐电,熊铭杨,黑岛仁一郎等,这些军队当中已经身居高位的干部依次滑过陈克的视线。以及新提拔起来的干部白宝,戴恩泽等人也进入了陈克的视线。
先从军队下手,然后再说服党政干部,最后征求民政干部的意见。陈克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策略。
思维这玩意要快也真的够快。真的在这次“立规矩”的过程陈克已经想好了。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立规矩”就意味着整肃。肯定有人会在政治上冉冉升起,也会有人被抛下。陈克本人从来不喜欢肃反之类的运动,因为这些运动十分不可控,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执行机构,就会成为一场可怕的灾难。对于劳军都能在等同于“难民营”的“农垦团”里面闹出人命的人民党和保险团,陈克深刻的理解到了干部的可贵。
先干起来吧。陈克自己劝自己。但是他很清楚,按照现在的计划,只要大规模的扩大干部队伍,随之而来的大规模整风甚至肃反就不可避免。自己以拯救人民的使命,把很多人拉上了干部的位置,但是人性这玩意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一旦获得了权力之后,各种堕落就必然浮上水面。贪污腐化,中饱私囊,对待这些人,陈克不得不以正义的立场去批判和惩罚他们,甚至要以正义的立场去杀他们的头。这真的是一种令人无语的黑色幽默。
第125章no_name
第125章no_name,到网址
正文 第126章 no_name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38 本章字数:5708
第126章no_name
“旅长也来干活了。”这个消息一阵风一样传遍了保险团359旅上上下下。这是在士兵委员会会议上公布的消息。劳军当天,已经是断断续续召开的士兵委员会的会议就正式恢复了。
保险团的士兵委员会完全模仿井冈山红军的编制,在旅、团、营、连均设士兵委员会,官长同时为士兵委员会。全连士兵大会选举7人为连士委执委,推主席一人。以全营人数按每5人举一代表组成全营士兵委员会,推举11人至13人组织营士执委,推举1人为主席。按全团人数每10人举代表一人组织全团代表会,推举17人至19人组织团士执委,推举1人任主席。全旅按30人至50人举一代表组织全旅代表会,选举19人至21人或23人组织军士执委,选一人为主席,军士执委选5人至7人为常委。连无常委机关,军团常委均设机关于政治部内日常办公,营常委不设机关。
赵承年是“老战士”,几个月来也参加了不少次会议。他知道士兵委员会的职权在于对军队里面的问题提出建议和质疑。虽然没有升官,但是赵承年已经是营里面的士兵委员会代表,也是连里面的士兵委员主席。
今天的讨论议程是这次劳军当中发生的争抢骚乱问题。为什么排队这个最基本的事情居然不能严格执行。
士兵委员会召开的时候不是那么正式的会议,大家都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现在环境艰苦,营地里面也没有什么凳子。一营一连的士兵干脆就围绕着营地的宿舍,以大通铺为中心,大家或站或坐。气氛倒也挺融洽。
召开士兵委员会都必须有人民党党员参加。保险团一团一营现在的营长是黑岛仁一郎。身为***人,黑岛知道自己的名字未免有些怪异,所以陈克让他改了汉名,叫做黑岛仁。他作为人民党的党员,参加了一连的士兵会议。此时黑岛仁和普通战士一样,随便在充作宿舍的草棚边找了个位置站着。
看人到齐了,黑岛仁笑着说道:“同志们,这次会议,我想说说抢饭骚乱的事。”
不少士兵听到这个骚乱的议题,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大多数都参与了抢队的骚乱。黑岛人按照陈克事先说过的方法,先是笑了笑,“至于这次抢队的事情,不光是大家有些乱了。这肉好吃,我也想排得靠前,早点吃上。”
听了这话,战士们也都哄笑起来。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看众人情绪已经平静,黑岛仁问道,“同志们对近期的工作有什么意见么?大伙干活很累,对于部队的要求和做法,有什么意见或者不满没有?有没干部打骂大家,有没有干部态度很坏的。”
提到这个,战士们的神色就有些不自在了。这些天干活这么辛苦,战士们满肚子怨气,干部们同样满肚子怨气。人人胸中一股子怨气,这态度肯定好不了。挨打的虽然没有,被呵斥的人却多了去了。不过这里毕竟是淮军的兵源地之一,众人知道当了兵挨打挨骂自然是少不了的。保险团已经是非常善待众人的了。
会议暂时陷入了沉闷中,黑岛仁看着大家欲言又止的模样,很耐心的等着同志们说话。
此时各个士兵委员会的代表们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周围的同志们一个个都看着他们。希望他们能把最关键的话说出来。赵承年很明显感受到背后不知是谁在推他,还不止是一个人。
正在此时,两个人走进了连里面的会议圈子。黑岛仁眼尖,一眼就看出竟然是陈克与何足道。他连忙过去敬礼。一营一连老战士多,他们也随即认出了旅长陈克。看着陈克平静的向黑岛仁回敬军礼,然后向大家挥挥手。“同志们,不用起来了。士兵会议么,我现在和大家一样都是普通的战士。”
陈克的声音很响亮,于是本来就已经起身或者半起身的战士又坐回去。而那些本来坐着的战士有些却想起身。大通铺上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好一阵才恢复了秩序。
“旅长,我是一营一连士兵委员会主席赵承年。”赵承年好不容易挤出了人堆站在了陈克面前。他一面敬礼一面大声说道。不知为何,高声说出自己士兵委员会主席身份的时候,赵承年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当然,或许大声说出自己的这个身份也能够让赵承年感觉自己有底气对陈克说出接下来的话也不一定。
陈克盯着赵承年看了一眼,这才回了军礼。“你好赵承年同志。”
“旅长,我有几个问题想说。”赵承年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怎么的,陈克那双沉静的眼睛让赵承年心里面有些发虚。毕竟是面对这样的大人物,而且要说出的话是如此重要,赵承年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说吧,赵承年同志。”陈克答道。
赵承年觉得更加局促了,陈克的态度是如此的认真专注,这样的重视让赵承年突然担心自己的话。会不会引发什么不良的结果。接下来,他居然张口结舌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连全体官兵的视线都聚集在赵承年身上,大家一声不吭,简陋的会场居然鸦雀无声了。
咽了口唾沫,赵承年终于开口了,他大声说道:“旅长,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把我们原先的地分回来。”
会场很静,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几乎每个人都松了口气,如同一阵风从会场上经过。
陈克没有发怒,他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认真地看着赵承年,等待着赵承年接下来的话。
而赵承年也已经豁出去了。这几天部队里面都在讨论分回各家地的事情。各种说法都有,有些是只想要回自己家的地,有些人提出了不少地已经无主,到底该怎么处理。趁机捞一把的想法极为露骨。还有些战士希望干脆重新划地。
这些讨论都是私下进行的。水灾大家都见过,但是这次水灾发生之后,有一个强有力的团体把大家聚集起来,带着大家熬过了水灾。这样的事情大家从未遇到过。
每次大灾都伴随着各种罪恶。人直接被大水颜色的数量其实并不多,大部分死亡都是灾后的瘟疫,饥饿引发的。而大部分仇恨都是在灾后抢夺土地中结下的。保险团的出现,让这次水灾之后的凤台县居然维持了基本的秩序。以往的种种痛苦和罪恶居然都没有发生。而无论是保险团的战士,还是围绕着保险团的灾民们却都感到一种莫名的担心。几个月来,他们已经习惯了保险团的存在,接受了保险团的地位。可保险团要把大家的将来带向何方?这是大家都不理解的事情了。
赵承年盯着陈克,与会的所有人都盯着陈克。这个人曾经在大水中救过他们,这个人曾经带着他们干掉了曾经在凤台县名声赫赫的张有良。现在大家能够在大灾之后,不用背背井离乡,好歹能衣食有着落的留在自己的故土上。能够活生生的,还算没病没灾的聚集在这里,都是拜这个人所赐。最重要的是,战士们很可能没有意识到,在他们内心中或许已经在期盼,甚至已经开始相信,这个人能够带给他们新的希望。
会场又沉静下来,赵承年看到陈克认真专注的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继续说下去。这样的神态让赵承年感到一件事,从来没有人如此的在意过自己,在意过自己的话。从没有这样尊重过自己,这个年轻人是第一次被人重视了,而且是被能领着几千人的大人物如此重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突然从赵承年心中生出来,那是一种暖洋洋的,令人有些鼻酸的感觉。这一瞬间,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赵承年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陈克等了一阵,这才问道。
听到这话,赵承年从感动中清醒过来,“旅长,我就想问这么一个事儿。”
陈克看了看其他战士,大家的视线同样关切,这是大家共同的心声。在保险团已经基本控制了凤台县的今天,这是所有人都如此关心的第一大事。
“大家放心!这些地,我们保险团会主持着分给大家。”陈克高声说道。
“哦!”听了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喊了一句。陈克没有把地据为己有的意思,每个保险团的战士都知道,但是听陈克亲自这么承诺,众人还是放了心。
“两年后我们就会重新分地。”陈克接着说道。
这话一出,很大的降低了众人刚才的兴奋。“为什么要两年啊,旅长。”战士丛中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同志们都是种地的,在这样的灾年,大伙觉得如果是自己重新垦地,耕种,需要多久才能和以前一样?”陈克问。
战士们不吭声了,他们知道答案。的确需要两年才能勉强恢复到平常年份的水平。
“大家想分地,不都是想分好地么?如果两年后,整个凤台县的地都是水浇地,大家分到的地不再是七零八落的,而是整片的水浇土地。这不比以前强多了么?”陈克喊道。
战士们被这话给震惊了,陈克所告诉他们的,远超他们的期待和想象。
陈克没有给大家留下胡思乱想的时间,他紧接着说道:“如果是平常的年景,也就罢了。现在是灾年。大家已经穷的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就剩了地可以种。既然是种地,为什么就不弄些更好的办法。开垦出更好的土地。是大家怕辛苦,怕累?还是怕什么?”
战士们不吭声。种地的辛苦大家深刻的体会过了,天灾,税收,重重的压着他们。辛苦一年能够吃饱,然后稍微赚点钱就是很不错的日子了。所以辛苦不是问题,但是如果辛苦换来的是未来更惨的日子,那还不如和以前一样。
“如果我告诉大家,今后的两年内。每个人能拿到自己种出来七成的收成。你们干不干?”陈克大声问。
“嘶!”这话震惊了会场。七成?很多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些本地的战士们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拿到过比例如此高的收成。
而陈克接着抛下了另一颗重磅炸弹,“我们保险团会设立钱庄。每年的年息不超过八厘。你们愿意么?”
会场里面顷刻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陈克,也互相对看。每个人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震惊和一种隐隐的热情。如果是半年前,陈克就是口灿莲花也不可能让大家对这些话有丝毫的相信。半年来保鲜团的所作所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给了同志们信心。虽然他们依然不相信陈克所说的这些。可是不少人内心中却有种东西忍不住在跃动。让他们很希望自己能够相信陈克所说的话。
“如果我告诉大家,这一切都不是我自己出钱,靠大家努力干活就能做到,你们信不信!”陈克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询问。
战士堆中突然站起一个人,只见他脸绷得紧紧的,用一种颤抖的声调喊道:“陈旅长,我一直很服你。你是个人物。我就想听你说说怎么办。你要是能说清楚,我,我死了也跟着你干!”
第126章no_name
第126章no_name,到网址
正文 第127章 no_name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40 本章字数:9097
第127章no_name
有人表忠心,这是好事。但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忠诚心的代价是要陈克给出让别人忠于陈克的理由。
“说道理么。我平常挺爱给人说道理的。我现在要给大家伙说的道理不多。大家肯定也懂。”陈克的声音又热情又开朗。参加会议的同志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瞅着陈克。大家都知道陈旅长是个读书人。部队里面有文化课,强制性教授文化知识。说白了就是教认字。而认字的教材却不是中国传统的基础教材《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而是陈克特意编写的小册子。
教程针对性极强,基本的内容就是教会大家写自己的姓名,学会写同部队的其他同志们的姓名。稍微高一些的内容就是九九算数表。这些工具性的文化知识之外,其他文化课程的核心内容无外乎几条,“劳动最光荣”,“按劳分配”,“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人民是土地的主人”,“团结就是力量”,“人民要解放”。
在学习过程中,同志们自然要询问文化教员保险团的来历。身为保险团最高指挥官,同志们对于陈克的出身自然非常关注。在教员充满敬仰之情的介绍先后,同志们得知陈克是海外归来的留学生。留学生到底是啥,其实这些连本地都没有离开过的农民战士们自然不知道。看着文化教员们用一种仰慕的语气介绍陈克。在这些普通百姓的印象里面,能教给他们认字的文化教员就是读书人了。而地位越高的人,这学问就越高。保险团地位最高的陈克旅长还是海外回来的读书人,自然是有着大学问的。
自己也能懂和陈克旅长一样的道理,战士们都觉得很新鲜。不少人脸上都有兴奋的笑容。
“肚子吃饱了才能不饿,现在我们种不出来能吃到明年夏收的粮食。到了明年夏收前咱们要么饿死,要么就得逃荒去。”陈克的声音大到足够每个战士都能听到。
这的确是每个战士都能明白的道理,听完这话,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陈克态度依然热情洋溢,他根本不管大家的脸色,他大声说道:“大家都是种地出身的,现在这么一个烂泥地能种出什么来。种什么下去都会泡坏,根本长不出庄稼来。不把水排干净,咱们肯定种不出能吃到明年夏收的粮食。”以往这些话都给给人民党内部的同志说的。陈克之所以要对中高层说,有一个很不得以的苦衷。这些党员同志们大多数都没有种田的经验。如果光靠种田,是根本积累不起让这些人读书的钱财。所以让这些同志们理解大规模水利建设的意义很重要。
今天是陈克第一次向基层的同志们阐述繁重工作的理由,不出陈克意料之外,所有的基层同志都听明白了。
方才站起身表忠心的战士很明显明白了陈克的意思,看来他已经早有准备好的问题。陈克话音刚落,这名战士就接着发问了,“陈旅长,你方才说,以后只收三成租。没错吧。”
“没错。”陈克朗声应道。
“你刚才说要分地,没错吧。”战士接着问道。
“没错!”
“那这种日子能过多久?”战士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位同志,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华文宇。”战士高声答道。
“华文宇同志,我想问一下。你觉得是谁不让大家过这种日子?”陈克反问道。
“嗯!”华文宇一时语塞了。
“是地主,是官府!”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华文宇牙一咬,心一横,喊道:“对!是地主,是官府。”
陈克听了这话,心中一喜。但他脸上依旧平静,“华文宇同志,你参加保险团多久了?”
“三个月。”
“学会了多少字了?”陈克接着问道。
“二百多个。”华文宇自豪的说道。
“团结就是力量。这六个字会写么?”
“会。”
“那你上来,在黑板上给我写出来。”
陈克的话音一落,华文宇大踏步走了出来,每个连队都有两块大黑板。一块主要是用来写各种公告。另一块主要是用来文化教育。华文宇拿起粉笔,在文化教育黑板上规规矩矩写下了“团结就是力量”六个大字。
华文宇的字写得还行,也没写错。陈克指着这几个大字问道:“同志们,地主们为什么能欺压咱们老百姓?就是因为咱们不团结。张有良就是个例子。他才几个人?咱们不少同志都参加了破张有良围子的战斗吧。你们自己说说,最后死跟着张有良的才几个人?谁来说一下。”
“陈旅长,张有良的手下总共九十七个人。我当时负责数数。”人群中站起了一个战士,他满脸兴奋的喊道。
保险团一个满编的连就有二百多号人,九十七个人还不到一个连的一半。参加会议的战士们不少都是新兵,一听这个数字立刻就哄笑起来。九十几个人居然敢挑战保险团数千之众,这实在是一个大笑话。
“张有良可真有胆子。”有战士大声嘲笑道。这样的嘲笑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对啊。张有良才九十七个人。咱们打张有良的时候,保险团就有快一千人了。咱们十个打他一个。张有良算个屁啊。可是为什么张有良当时就敢放话,要对我们保险团动手?大家有没有想过?”
这个问题的确比较深刻一些。陈克的本意是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张有良是靠了威胁恐吓大家才能够这么嚣张。不过这就牵扯到自我批评的范畴。陈克更希望大家自己站出来提及这个问题。于是等着同志们自己说。
首先回答的是华文宇,“那是因为旅长冲在最前头。有人带头,我们就敢打。”
陈克是在没想到华文宇居然拍起了马屁。“你娘!”陈克心里面骂道。如果是以前,陈克只怕就会上这个当。这种中国农民特有的“狡狯”实在是防不胜防。华文宇看着是拍马屁,但是某种意义上却是要给陈克“立规矩”呢。陈克如果被这马屁给拍上了,洋洋得意的认为“胜利是因为自己带头冲锋。”那以后每次战斗,陈克要不要带头冲锋了?如果打了败仗,有人说,“这次打了败仗是因为陈旅长没有带头冲锋。”或者说起了怪话,“陈旅长带头冲锋我们就能赢。”这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做?
“华文宇同志,你这话不对。”陈克斩钉截铁的予以反驳。“我们打败了张有良,不是因为我在前面打头。而是咱们保险团的所有人都在冲锋。”
什么叫做讲原则,讲政治。陈克没有上过党校,所以还真的没有官方培训过。但是就他现在的认识,原则和政治就是组织的理念和制度。既然身为人民党的领导者,陈克任何时刻都必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自己的言行绝对不能违背政党的理念。自己的任何话都不能犯了错误。
而同一个问题,面对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对象,又要采用不同的方法。这也是政治工作复杂的地方。但是归根结底,讲原则讲政治这是核心。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对于正确的事情,就必须支持。对于错的东西,就必须反对。而且必须旗帜鲜明。
“我一个人打头是没有用的。为什么张有良原先只有九十七个人,就能在岳张集为非作歹,作威作福。因为大家不团结。同志们原先最多能集结几个人?十几个,二十几个?和张有良一比,大家人数上就比不过人家。而且万一领头的一被打倒,其他人就怕了。就散了。所以张有良就那么点人。岳张集上万百姓没人敢反对他。这就是因为大家不团结。”说到这里,陈克指着黑板上的字大声念道,“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华文宇同志,我问你,如果让你带头打冲锋,你怕不怕?”
华文宇方才被陈克当面批评,就被弄得挺没面子的。原先其他同志透过来的羡慕目光也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听陈克这么一问,他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声说道:“我不怕?”
“为什么不怕?”陈克追问道。
华文宇一时为之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现在要争口气才说的不怕。
陈克没有故意刁难华文宇的意思,他接着说道:“我们打张有良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就算你不幸牺牲了。其他的同志不会被吓得四散奔逃。他们一定会打下去,直到打倒张有良,获得胜利,获得这些地。让大家都有地种。如果你不幸牺牲了,你的家人也能够看到胜利,得到土地。因为我们团结,因为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华文宇本来有些尴尬的情绪消失了,陈克其实说出了他当时的心情。跟着同志们一起冲向敌人的时候,他真的没有什么害怕。因为周围所有人都在冲锋,所有的同志们都在他身边呐喊着奔跑着。在这样的一道洪流当中,华文宇没有什么畏惧。他当时的情绪完全被一种昂扬,一种莫名的兴奋所推动。等到胜利轻易得到之后,华文宇才觉得不可思议。那高高的围子,那数百的俘虏,如果是自己单独面对的话,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和大家在一起,这些都如此轻松的完成了。
“团结就是力量!同志们,我们必须团结。”陈克大声喊道,“但是为什么要团结,我们团结起来要做到什么?我现在要说的是,在未来的三个月内,我们一定要重出能吃到明年的粮食。一个人,或者一家的人,或者一个村的人,是做不到的。大家都是种地出身的。现在这个情形,想种出让几万人吃到明年的粮食,不团结做不到。你们说是不是。”
保险团的战士里面参加过歼灭张有良的老战士已经眼睛发亮,陈克的话让他们回忆起不久前的战斗。这是大家有生以来第一次把那样高高在上的地方豪强轻易踩在脚下。这是他们从没有过的经历。这是他们为之自豪的经历。而新战士们虽然没有这样的体会,但是他们也知道陈克说的没错,现在水灾后的这片烂泥地根本养活不了几万人。
“陈旅长,这么辛苦,我们得干到什么时候才行啊。每天都这么干,真的要累死人了。我自己种地也从没有这么辛苦过。”一个看着有四十岁的战士起身问道。夜色和火光下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但是那毫无光泽的枯皱皮肤,还有那暴突的青筋都证明这位战士是位有过繁重体力劳动的农民。
“这位同志,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保险团。”陈克问。
这位中年战士听到这话有些欲言又止。
陈克笑道:“这里是士兵委员会的会议,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普通士兵。有什么话直说,这里就是让大家说心里话的地方。”
听陈克这么一说,中年战士有些畏缩的答道:“我参加咱们保险团,第一为了是有饭吃,第二,咱们保险团肯定要主持分地。我加入了之后,有咱保险团撑腰,我的地不会被欺负了。”
这话是与会战士们的心里话,陈克听了之后微微一笑。这是他希望听到的。
“这位同志,你说的没错。第一,保险团会让大家都吃上饭。不仅仅是咱们自己的战士们吃上饭,还会让咱们凤台县的百姓吃上饭。第二,咱们保险团必然要主持今后的分地。而且我还要把话说在头里,这次分地,保险团必然要给我们自己留下两万亩地。我们保险团不会离开凤台县,我们就要扎根在这里。”
“嗡”的一声。战士们当时就沸腾了。畏惧,喜悦,惊恐,种种感情都混杂在一起。两万亩地,这个数目让所有的战士都感到一阵眩晕。这样的数目要夺取多少人家的土地,但是这又能让保险团自己拥有多大的财产。在患得患失之间,战士们听到陈克大声喊道:“同志们静一静,很多同志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同志们和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们见过我们保险团上上下下为了自己拿过百姓的一丁点东西没有。有没有。”
这话问的实在,保险团从不为自己拿百姓一丁点东西。这个是保险团老兵新兵的共识。陈克的话有效的暗示了,保险团是不抢百姓的。这让众人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这两万亩地,是我们保险团自己种,自己吃。不会从百姓那里征粮征钱。我们保险团是百姓的队伍,我们保险团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从百姓那里拿一根针,不会从百姓那里拿一根线,不会从百姓那里拿一粒粮食。那么我们吃什么?就是靠我们自己种地,自己养活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辛苦,就是因为我们要种地,要开荒。不这么辛苦是不行的。我身为旅长,我会和大家一起种地,一起收获,一起盖房子,一起住。大家干什么,我也会干什么。我们保险团官兵一体,没有任何工作是士兵干,当官的就不用干的。没有什么是当官的能吃,士兵就不能吃的。我们是一个团体,我们都是百姓的军队。我们要团结,不然的话,等到以后我们保险团主持分地的时候,是斗不过那些敌人的。”
陈克的话大家都听明白了,但是这些话描述的都是这些世世代代处于社会松散状态的百姓们没有想过的未来。他们无法想象这样的未来到底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可是陈克带领着那支小队伍抵达凤台县以来,从未做过祸害百姓的事情。在这大灾之年,保险团实际上维持了凤台县的秩序,以及百姓的生计。从这个角度来看,陈克这么说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图谋。即便有,也是这么农民想象之外的事情了。
大家知道的只有三件事,第一、保险团不会走。第二、保险团将拥有两万亩地。第三,这样的变故将彻底改变凤台县的一切。而这种改变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
“陈旅长,我跟着你干。”华文宇率先表态了,“我啥都不怕,我跟着你干。”
有人带头,老战士们也纷纷起身表态。
“陈旅长,我也跟着你干。”
“我也是。”
“我也是”
这就是中国的百姓,在面对不可抵抗的势力面前,他们就会选择服从。但这些人却未必能够理解到,陈克以及保险团所拥有的力量,却正是来自这些战士本身。
大概有一多半的人表示了服从,而剩下的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同志们,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担心自家的地被分走了。地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件事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要担心的是这三个月我们能不能种出吃到明年的粮食来。没有能吃到明年的粮食,什么多余的话都是废话。而且在最近几天,我就会告诉大家更详细的内容。这个地到底要怎么分。”
在同志们或者兴奋,或者疑惑的目光中,陈克结束了自己的讲话,离开了会场。留下议论纷纷的战士们。
陈克没有食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他一面参加了各个部队的士兵委员会会议。把自己的这番言论广为传播一番。另一方面,在各个工地上,都竖起了大幅的海报。
郝钜是保险团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学习西洋画的一位,这位本来的公子哥之所以被卷入了人民党这么一个组织,原因挺简单的。他参加了在上海的游行,而且不幸被捕。所以就被挟裹儿来。陈克把绘制大幅海报的工作交给了这个一直负责宣传皮印刷工作的宣传部干事之后,郝钜终于得以回归了老本行。
巨幅海报上绘出的是一个“新农村”的大幅风景画。连绵的平整土地,银线一样的水渠中翻腾水车引来的水流。土地间平整的道路两边是两排美丽的大树。农民们和保险团的战士在田里面工作。在远处,三层楼房掩映在美丽的树荫之中。陈克也没有创造,就是把21世纪的农村风景用铅笔勾勒出来。上彩的工作就交给了郝钜来干。
等陈克花了七天的晚上参加了保险团359旅两个团所有的士兵会议之后。这幅以陈克的眼光看来极为粗糙的巨幅海报终于树立起来了。陈克终于可以告诉大家,未来到底是什么一个模样了。
1906年这个时代,因为分散的土地,直接造成了一个结果。就是土地坑洼不平,系统的灌溉体系更是想都不用想。凤台县其实也是如此。而水灾的“好处”之一,就是某种程度上平整了土地。
大幅海报问世之后,郝钜睡了一天才算是缓解了几天不休不眠引发的极度疲惫。而人民党的干部们,保险团的干部也能指着海报讲述各种设施的建设目的,以及建设完工后带来的功效。
战士们也未必喜欢西洋画的画风,但是这样对照着图来解释,比起空口说话要有说服力的多。部队里面一度沸腾的怨气得到了全面的疏散。
而且最重要的是,最艰苦的土木工作初步完成了。根据地形,部队完成了第一批排水沟的建设。地表以及浅层的地下水进入排水沟,然后导入了作为蓄水地的低洼地带。虽然沟渠在浸泡中多处出现了塌陷问题,而且因为没有良好的测绘工具,其实不少沟渠没有能够顺利地自行流动。但是这些都是小问题了。简易的小水车运行起来,通过新挖的浅沟把水排开。湿漉漉的地面开始快速干涸,战士们都是农民出身,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耕种会变得容易得多。今年的抢种收成有了新的保障。
就在陈克正在部队中安抚战士,指出新道路的时候,安徽新军的副统领蒲观水按照约定登上了前往凤台县的船只。
安徽的省府安庆在长江边上,实际上它是一个军事据点,而非经济中心。安庆三面环山,一面临着长江。肆虐安徽的六十日大雨并没有影响到安庆,而离开了安庆之后,乘上了前往凤台县的船只,仅仅走出了半天,蒲观水就仿佛看到了人间地狱。
第127章no_name
第127章no_name,到网址
正文 第128章 no_name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42 本章字数:7623
第128章no_name
蒲观水已经有快半年没有见到陈克了。两人自从1905年在北京分别之后,也就是在1906年初在安庆又见了一次面。那次陈克带了保险团的骨干到安庆接受军事训练。三月份的时候,陈克就带着保险团的部队离开了安庆。没多久就是大水灾。陈克倒是派了人前来,让蒲观水给他开了公文,大意就是保险团是隶属安庆的组织,负责救灾运输。各地官府不得拦截。然后双方的联系就基本中断。一个月前,蒲观水终于接到了陈克派遣的联络员。联络员带来了一封信,陈克请蒲观水带上安徽新军所有的测绘人员前来凤台县。
1906年的中国,只要留洋见过世面的青年,哪怕是自己不会亲自参与革命,他们也会支持革命。蒲观水半年前就知道陈克是个革命党。身为安徽新军名以上的三把手,实际上的四把手。蒲观水不仅没有告发陈克的意思,而且还给与陈克足够的支持。
见识过外国的强大,又见识了满清的腐朽。这些满清王朝试图给自己培养的留学青年们绝大多数都站到了推翻满清的立场上。蒲观水也不例外。
虽然想全力支持陈克,但是蒲观水毕竟是安徽新军的头面人物,不是说走就能走。等了快一个月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借口。安徽水灾,安徽的官场上下都知道靠安徽自己的能力赈灾全无可能,这帮官老爷也都知道朝廷本身也根本靠不住。可场面的功夫却不能不做,等水灾结束,安徽巡抚恩铭终于提出,找人去巡视灾区。
这可是一个苦差事,而且地方官员见到了省府的官,那肯定要大吐苦水,大要东西。安庆虽然是安徽省府,实际上却是长江边上的一个半军事据点,位于安徽的最南端。从安庆调集物资北上根本不现实。这次巡视仅仅是形式。而且这些官员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到了灾区无论如何都要“同甘苦”。这衣食住行必定是十分不便的。而且这些人好歹也算有点做人的起码良心,认为自己到了灾区大吃大喝也有点良心不安。所以根本没有人自告奋勇。
蒲观水瞅准这个机会,向恩铭进言。现在的要务是不要让各地发生民变。赈济的事情可以等到救灾物资到了之后从容行之。但是蒲观水认为应该派军官前往灾区巡查。协助各地官府防范民变。
清末的官场,大家根本无心做事,只求无过,不求有功。蒲观水的这个建议一出,上下都觉得很对。但是派哪位军官谁去呢?安徽新军的协统余大鸿肯定不能去。其他的副协统也不愿意。初来乍到的蒲观水突然就被发现忠勇可靠,接着就被“委以重任”。这样的结果正中蒲观水下怀,他乘机挑选了安徽的技术兵种以及自己亲信的士兵。总共凑齐了100人,一同出外巡视协防。
准备还得几天,蒲观水派出了两波信使前往凤台县。让陈克派一直船队过来迎接。既然是遭灾,蒲观水打算以运救灾物资的名义偷着多运些武器装备到凤台县。陈克的保险团是造不了武器弹药的。这次以巡查各地民变为名,蒲观水很是申请到了一批武器弹药。他是准备分一大半给陈克。
清末官场就是走个形式,蒲观水带着自己的部队出来之后,他到哪里只用形式上走个过场。安庆的那群人根本不在意蒲观水在外面做了什么。蒲观水压根没有去其他地方的打算。这次的部队目的地就是凤台县。陈克的信里面写的很客气。说人民党在凤台县现在有了上千人马,急需技术兵种的训练。特别是急需测绘兵种。
如果是不通技术的官僚,哪怕和陈克关系不错,看到这样的信只怕心里面也不会高兴。蒲观水看到这封信之后,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大生知己之感。留学德国之后,蒲观水就深刻的明白了测绘,绘图对于一支现代军队的意义所在。陈克这样的专业化态度让蒲观水很是满意。但是安徽新军里面懂测绘的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人,其他八十人都是炮兵,通讯兵,基层军官。蒲观水希望以这帮人为骨干,对凤台县的保险团进行全面训练。
从安庆出发之后,蒲观水满脑子都盘算着如何按照自己的理想建立一支军队,身为副协统,蒲观水的官威还是有的。与欧洲军队一样,蒲观水主张治军须严。跟着他的士兵都不敢大声说话。说话虽然不敢,但是士兵们异样的进进出出还是证明外面出了事情。因为士兵都站在船舷的一侧,以至于船只都有些倾斜了。
蒲观水扫了一眼小窗外的士兵,向身边的卫兵说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卫兵出去了,很快就满脸不安的回到船舱,“蒲协统,外面有人投水自尽。”
“哦?”蒲观水有些惊讶,如果河里面有死尸,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但是在水灾中顽强的活了下来,却在灾后投水自尽。这样的事情倒大出蒲观水的意料之外。怪不得那些士兵们都跑到了外面。他站起身来走出船舱。一出舱门,就看到士兵们都站在船舷的一边,一个个面色阴沉。蒲观水拨开密密麻麻挡在自己面前的士兵,然后他就看到了。
只见衣衫褴褛的几个人在河道边上,此时已经被船抛在的后侧,距离比较远,已经看不太清他们满是污垢的脸。从身材和发型上大概可以分辨出,这里面有一对成年夫妇,其他的都是小孩子。这家人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应该是水灾后都没有换过,衣服彻底被污浊给泡朽了。一个个破洞以及撕裂让衣服被河风吹得乱飘。这家人腰系在同一根长绳上,男子和女子一面抱孩子痛哭,一面却摇晃着身体,毫不停歇的往河中间走。水逐渐没过他们的腿,他们的腰,他们的胸。孩子并不知道父母这么做的目的,蒲观水看到被母亲抱着的那个孩子甚至还替妈妈抹着眼泪。而年长一点的孩子,却有些惊慌得看着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间,那个孩子发出一声尖叫,“爹,娘,我不要。我不要死!”一面喊,一面开始挣扎,蒲观水看到那对父母停顿了一下,那个男子猛地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嚎叫,抱着不断挣扎的孩子猛地向已经起胸的河水中扎了下去。然后一家人就消失在浑浊的河水当中。
这是蒲观水第一次看到有人投河自尽,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竟然完全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到一家人沉于水中,士兵当中却飘过一阵低沉的叹息。
“快,快,快去救他们啊。”蒲观水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话。
“大人,救了他们之后怎么办?”负责炮兵的管带巴有工问道,“咱们带的粮食也不多,救他们一时,然后怎么办?带着他们?咱们能带他们多久?”
这番话传入了蒲观水的耳中,平素精明能干的蒲观水破天荒的竟然没有弄明白这番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蒲观水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家人投水的地方,四十岁上下炮兵管带巴有工忍不住劝道:“大人,这一路之上已经有三家人投水了。算起来也有十几口。既然逼到全家投水,那肯定是走投无路。咱们现在救了他们,给他们吃什么?咱们的船也就是能容纳这一百人。咱们出来的时候,粮食也没有带多少。只够咱们自己吃不到两个月的。把他们救上来,咱们给他们的粮食不够,他们吃完了粮食还是会死。如果想让他们活到明年,咱们的粮食都给了这十几个人,咱们就没吃的了。这里可是灾区,咱们筹粮也不易。大人,您心地随好,但是咱们真的救不了他们。”
蒲观水听了这番话,才勉强明白过来。巴有工说的没错,但是这样的惨状却是蒲观水从未见过的。几分钟前还充斥在胸中建功立业的大志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救他们!现在就去救他们!”蒲观水虽然努力想怒吼,但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东西压迫着他的胸膛,让他的声音低沉而且有些发抖。
巴有工和蒲观水关系还算不错,看到年轻的蒲观水如此激动,如果是平常,他也就服从命令了,但是这次他却忍不住再次劝道:“大人,那些人已经瘦得不成人样,咱们除了接他们上船只外,把他们丢在原地也是死。可是咱们船上实在是没有什么位置了。这次出来前,我负责装船,凡是能装粮食的地方,我都装了粮食。真的没有地方了。大人,您这么做是慈悲之心,但是只是让他们死前更遭罪。”
平心而论,这已经是肺腑之言。灾民们绝望了之后投河自尽,也只是一时痛苦。但是救了他们,却不能救到底,那仅仅是让这些灾民的痛苦更延长一些时间而以。反倒不如让他们现在死了少受点罪。可蒲观水却根本没有领情的意思,他抬起手臂,指着巴有工的鼻子,“下令救人!”蒲观水终于怒吼出声。
巴有工长长的叹了口气,向着后面的船之高喊道:“蒲协统有令,把投水的那家人救起来。”
不仅仅是蒲观水所在的船只上站满了看热闹的士兵,后面的船只上也同样站满了看热闹的士兵。巴有工喊完,后面船只已经过了投水那家人的地方,他们就继续往后喊,在更后面的几条船上,已经有士兵拿出了挠钩,在水中一通乱捞,终于把那家人给救了上来。
过了一阵,后面的船只喊话过来,那家人溺水不久,都给救了过来。没有死人。蒲观水脸色铁青的听完这个消息,长长的呼了口气,就准备回船舱。却又突然间想起一事,他转回头来,对巴有工说道:“如果再见到有投水的,就救起来。带上走。”
巴有工听到这个命令,脸色也有点变了,“大人,咱们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您要是真的想救他们,就得把他们带回安庆去。您若是就地安置他们,各地的官府也不会把这些人当回事。您前脚走,只怕当地官府后脚就把他们扔出去了。这些人还是个死。您救这么一路人,其实也没有能真的救了他们性命。而且各地官府反倒会怨您多事。这是何必呢?”
蒲观水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却又睁开。他知道巴有工说的没错,这么简单的救命,真的是救得一时,救不了一世。
这位青年的协统的胸口起伏着,脸色阴沉的如同雷雨前的浓重乌云。“带他们到凤台县去。凤台县那边已经说了要派船来接我们。咱们且挤挤,等那边的船和咱们汇合,咱们就把人放到那边的船上。”
“凤台县?这次大水,凤台县就在中心。这水灾外围尚且如此,凭什么他们就没事。”巴有工已经被蒲观水的“胡闹”气着了,言语之间已经很是不满。
“我一个朋友在凤台县,我信他。他说凤台县没事。”蒲观水答道。
听到这话,巴有工也气急了。巴有工是安徽新军的老军官,但是一直没遇到什么提拔,蒲观水到了安徽新军之后,就大力扶植技术兵种,炮兵,测绘兵都是蒲观水重点扶植的对象。而这些兵种却不怎么能入了安徽新军其他长官的法眼,所以巴有工这才投到了蒲观水门下来。看到年轻的协统说起了“胡话”,巴有工也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说道:“蒲大人,这一路之上咱们最少得救二三百人。且不说这船能不能载下这些人。您那朋友家能有多少余粮?能让二三百人吃到明年夏收!而且您的朋友请您过去,只怕要靠您给他帮忙。他,他只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蒲观水没有生气,他目光沉静的看着巴有工,“巴管带,我那朋友说了,整个凤台县几万百姓都没事……”
“他这就是胡说!”巴有工完全没有了耐心,直接打断了蒲观水的话。
“我那朋友管着凤台县呢,他既然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按我说的,见到投水的,就给我救起来。”蒲观水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说完这些之后,直接回了船舱。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蒲观水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他左肘支在桌子上,左手按在额头上。温热的鼻息轻轻吹拂着手掌的边缘。方才巴有工的话在蒲观水脑海中回响起来。
“大人,您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
“大人,您的朋友只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凤台县就在水灾中心,脾功能什么他们就没事!”
这些话决不是巴有工在搪塞,蒲观水很清楚这点。他烦躁的用手掌在脸上抹了一把。是啊,水灾边缘地区已经如此恐怖,位于中心的凤台县凭什么就能安然无恙。蒲观水虽然非常欣赏陈克,但是陈克也只是一个凡人,他凭什就能让凤台县全县安然无恙?难道陈克是在骗自己么?
没见到这次全家投河之前,蒲观水其实对于水灾的严重程度没有什么认识。其实他本来也不关心这件事。仅仅离开安庆没多远,已经糟糕到这个程度。陈克说的话里面丝毫没有透露凤台县的灾情,只怕真实情况与陈克所说相差甚远。蒲观水知道陈克这次也有过救灾的准备,也要了公文。但是蒲观水并不相信陈克真的能干出什么太大的事情。如果这样的话,只怕巴有工所说的还真的很有可能。
怀疑陈克的心思一起,各种设想就纷纷出笼。可在这众多的怀疑当中,陈克与蒲观水相交的回忆却也不断的浮现。那个能和蒲观水深谈军事发展的陈克,那个挥洒间就写下《北洋新军在前进》曲子的陈克,那个带领着保险团的骨干前往安庆接受军事训练的陈克。在与陈克的交道中,陈克总是谨慎谦虚,有担当。绝非一个大话欺人的狂徒。而陈克写的那本《中国文化传承与唯物主义的兴起》,蒲观水每次阅读,都生出赞叹不尽的心情。这样的陈克如果真的遇到了困难,怎么可能不实话实说。他何必要欺骗自己呢?
一面是对陈克既往的信赖,一面是对现实的担心。蒲观水的心情极乱,如何建立新式军队的思路再也想不起来。
果然如同巴有工所说,五天时间,遇上全家投河的人数就超过了三百人。蒲观水根本不管巴有工的劝告,执意把他们都给救了起来。而见到这支官府的船队在救人,于是跪地讨要吃的。甚至干脆也投河意图得救的人为数更多。蒲观水遇到这样的情况,却也不敢提靠岸的事情。船队日夜前行。好在灾民们普遍身体不行,跟不上船只的行进速度,所以至少没有人故意在前面投水以期待获救的。但是原本计划运输一百人的船队,突然又塞进三百人进来。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蒲观水也不得不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住。但是既然救人的要求是自己提出来的,蒲观水也认了。
蒲观水再也不去考虑建军事宜,他询问了各处救上来灾民。这些有骨气投河自尽的灾民倒也不是坏人。长久的饥饿让这些人都骨瘦如柴,气息奄奄。吃了几顿稀粥,稍微恢复了些体力。面对救命恩人兼朝廷的大官,灾民们一面连连磕头谢恩,一面涕泪横流的哭诉着遭灾的情况。自从连续六十日大雨,安徽灾区真的惨不忍睹。平地水深数尺。百姓根本无处可逃。这些灾民都是硬撑着活到现在,但是眼看着再也活不下去,他们才不得不选择投河自尽。
听着水灾中种种惨不忍睹的人间惨剧,年轻的蒲观水忍不住泪流满面。连旁边聚集的新军士兵和军官们中间忍不住放声痛哭的人为数不少。他们大都是安徽本地人,不少人的家人也在灾区。想到自己的亲人也在遭遇这样的可怕事情。他们一个个痛心疾首。说的人在哭,听的人当中灾民想起自己的遭遇,也是放声大哭。而新军的官兵们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全船上下哭成一片。不少新军军人甚至壮起胆子哭着请求回家看看。
如果是以前,蒲观水不仅会言辞训斥要求回家的士兵,只怕还是要体罚他们。但是现在,听了这些士兵哭泣的请求。蒲观水脸色铁青的说道:“还没有到凤台县呢。到了凤台县看过了再说。”
第六天中午,蒲观水的船队终于和保险团的船队相遇了。看着四条大乌蓬船头飘扬的红色镰刀斧头大旗,蒲观水心中同时冒出希望和担忧。各打出旗号之后,两只船队汇合了。
第128章no_name
第128章no_name,到网址
正文 第129章 no_name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44 本章字数:8143
第129章no_name
保险团船队的领队是何足道。他与蒲观水见过面,也算是“熟人”。蒲观水比何足道大上几岁,半年前第一次见到何足道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文弱的青年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半年不见,何足道再出现在蒲观水面前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
站在船头何足道向对面船头的蒲观水挥了挥手,却没有多礼。他只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两只船队汇合。按照蒲观水当时给陈克的信,两只船队汇合之后需要先交接军火物资。何足道完全按照这样的预定计划调度着船只。
保险团的船队由五条大乌蓬船组成。船上的水手们看来真的是训练有素,河面虽然比较宽,但是两支船队并排靠拢依旧有些拥挤。幸好河上没有别的船只。加上水手们巧妙的操纵着船只,两支船队就并排列成两队。水手们调整了船帆与划桨的位置,使船队行进速度保持一致。
蒲观水打量着保险团船队,只见水手们都穿着深蓝色的统一服装。在左胸前有白布缝制的标牌。上面写着些字。少部分水手与何足道一样留着短发,这短发很像陈克的头发。也就是说,很像是和尚,头发极短。其他大部分都留着辫子。水手们看上去与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除了更加干净整洁,脸都洗了。戴着遮阳的帽子,帽带紧紧勒在下巴上,运动起来倒也干净利落。正观看间,何足道的船首先与蒲观水的船只接舷了。
水手们麻利的用绳索把两只船固定好。何足道先是打量了一番各个绳索是否捆的结实,这才跳到了蒲观水的船上。
“观水兄,好久不见。文青先生让我来迎接观水兄。”何足道笑道。这不是蒲观水记忆中何足道那捎带些不知所措的微笑。看来何足道在这半年中经历了很多事情,这笑容已经不再带有自己的情绪,相反,这笑容里面充满了自信与坦诚,却不再能一眼就能看透何足道本人。
“足道贤弟,好久不见。文青可好?”蒲观水应道。
“文青先生很好。收到观水兄的信之后,他一直期盼观水兄早日到来。”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就奇怪的沉默下来,蒲观水是稍有困惑,而何足道则是非常有耐心的等着蒲观水说话。
沉默保持了一阵,新军士兵与保险团的战士看着两位领导者一言不发,也不去插嘴。除了河水流动的声音,以及河风掀动人民党党旗,以及新军军旗发出的猎猎声音。竟然是一片寂静。直到蒲观水的船队中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这寂静才被打破。
蒲观水并不是要故意晾何足道,而是有好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听到婴儿的哭声,他才说道:“足道贤弟,我这一路上救了些投水的灾民。能不能先把他们安排些到你们船上。”
何足道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笑道:“没问题。我们沿途之上也救了些百姓。本来船队有十二条船,我们先派七条船运人回凤台县去了。”
蒲观水对何足道的话并不是太相信。可何足道那坦率的脸上都是说实话特有的那种从容不迫。他忍不住问道:“文青说凤台县在这次水灾之中没出什么大事,果然如此么?”
“灾年日子肯定不好过,不过凤台县总算是人人有吃的。没有饿死人的事。”何足道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蒲观水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赞陈克,还是在给自己安慰。
“观水兄,现在就开始接人吧?”何足道没有任何耽误时间的想法。陈克派何足道来迎接蒲观水,是出于对何足道的信任。根据地却有大批的事情要做,何足道现在作为根据地数得上号的实权人物,工作其实很繁重的。这次来迎接蒲观水算是陈克给何足道放的“假期”,而何足道现在满心的都是赶紧回到根据地继续工作。
既然何足道要求现在就安置人员,蒲观水也觉得不错。他说道:“好。”
何足道向水手们发布了命令,传令兵站到船头,挥动红绿两色信号旗,用旗语指挥着其他船只与蒲观水的船接舷。相比较起来,蒲观水的船队就没有这等训练。他们完全靠喊。一声声用尽了嗓门的叫喊,加上回应。蒲观水的船队效率比保险团的船队至少低了三倍以上。而蒲观水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保险团的船队中,水手们始终保持着沉默。与安徽新军那种看到新奇事物就忍不住品头论足,交头接耳的作风完全不同。
“足道,你是怎么练出这些兵的?”蒲观水忍不住问道。
“练兵?”何足道有些不解,他身为政治委员其实不太管日常操练的。
蒲观水笑道:“你看你的兵,一个个沉默不语,可没有我的兵这样咋咋呼呼的。”
何足道这才明白蒲观水的意思,他淡然说道:“大家日常除了运粮之外就是操船训练,练得多了。自然就好了。而且运粮跑得远,见的事情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听了这话,蒲观水只是点点头。正在此时,却听到哭喊声,他向着那边看去,却见船上的灾民不肯转移到何足道的船上。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让自己上这些陌生的船是什么意思。在中国百姓的传统观点里面,好官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蒲观水这样肯救人,肯让大家不饿死的好官,更是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次。蒲观水的船只就是他们安身的地方,唯一能够活命的地方。所以百姓根本不愿意上陌生的船。
新军的士兵们一开始还好言相劝,说这支船队是自己的船。可百姓却觉得既然是自己的船,那到哪条船上不都一样,何必换船呢?
但是百姓完全不听这些,有些性情急躁的士兵就开始强行推搡百姓。百姓一看立刻就怕了,便跪下哀求。这就闹了起来。
蒲观水让百姓转移到何足道的船上,本来是希望大家都能住得宽敞些。四百多人挤在十几条船上,就别提多难受了。自己的好心却完全不能让百姓理解,看百姓的哀求,反倒跟自己要做什么坏事一样。他脸色登时就阴沉下来。“巴管带,你去让百姓赶紧换船。大家塞在一起,不难受么?”蒲观水喊道。
“观水兄,等等。”何足道阻止了蒲观水不带好气的命令。“观水兄,这些百姓都是被吓怕了。他们现在就相信你,我觉得观水兄不妨乘条小船一一去说了。百姓自然就能安静下来。这反而也快些。”
蒲观水没想到自己做回好人,却要如此辛苦。但是看着何足道那平静的神色,却也觉得没有任何反对的必要。
与何足道乘坐了同一条小船,蒲观水每条船的去劝告百姓,为了让船上的大家能住得舒服些,现在必须让一些人到这边的船上去。蒲观水一出面,百姓立刻就服从了这位救命恩人的话。
人员交换完,保险团的船在前,蒲观水的船跟随,船队向着凤台县方向加速开去。蒲观水趁机到了保险团的船上,向何足道详细问了陈克到底是怎么应付水灾的。何足道从陈克他们先是救人,然后组建“百姓之家”集中营,对灾民统一管理。加上保险团扩编,加上用各处筹来的船只抢运物资。总算是让大家都活了下来。
“果然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听完了这一路的艰辛,蒲观水长出了口气,叹道。但是他也有没有没说出来的话,经过这次救灾,凤台县的百姓们肯定对保险团感恩戴德。陈克他们这就算是在凤台县扎住脚了。
何足道对蒲观水的赞美并没有什么感动,如果不是跟着陈克身边亲自参与了工作,他是根本想不到看似简单的事情,到底能复杂到什么程度。向蒲观水吐苦水,或者炫耀保险团的辛劳并不是何足道的工作。而且何足道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接着介绍了陈克干掉了张有良,逼迫当地地主们“借地”出来。准备建设一个大型农场的行动。
蒲观水听着听着脸色却凝重起来。陈克的书中曾经介绍过大型农场的建设思路以及建设方法。蒲观水自家其实不怎么种地,读了之后只是觉得很有道理。没想到陈克居然在这大灾之年推行的是这样的策略。这份决心令蒲观水无法评价。
而且陈克这次明摆着是要趁着灾年,官府不肯过多介入百姓自救,对陈克这种做法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一旦到了明年,地主们可就不会这么消停了。自古著名的借地事件就是“刘备借荆州”。这明摆着是有借无还的事情。更何况大农场一旦建成,哪里分得出是谁的地?到时候就算是分地,那也是陈克说了算。蒲观水不认为地主们多聪明,但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想来地主们都懂。
何足道说完这些之后,很有礼貌的停了下来,等着蒲观水说话。却见蒲观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在这么大量的工作中,何足道已经学会了耐心。他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待。
蒲观水想了好一阵,却没想出什么解决地主反扑的好办法,他问道:“文青准备怎么对付地主?”
“文青先生对这件事没有详细说,观水兄若是想知道,到了凤台县直接问文青先生就好。”
听了这话,蒲观水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虽然对地主的事情不能放下心来,但是得知陈克真的在这大灾之年顶住了,蒲观水也是心怀大畅。他也不再提地主,而是询问起更加详细的事情。
何足道却没有接这个茬,他正色说道:“观水兄,既然你提到了地主的事情,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蒲观水看着何足道那认真的神色,也很认真地问道。
何足道的话说的很慢,“这次文青先生迎接观水兄,排了好大的阵仗。当地的头面人物统统都被请来。所以,想请观水兄见到文青之后,先向文青先生行军礼。”
听了这话,蒲观水微微一怔。官场上谁先向谁敬礼可是表明低位的高低,如果蒲观水先向陈克敬军礼,那就意味着蒲观水主动承认了自己的地位在陈克之下。蒲观水虽然是安徽新军的三把手,但是就是在省府安庆,能让蒲观水先敬礼的也没几个人。
何足道仔细看着蒲观水的神色,却见蒲观水只是沉思了片刻,就笑道:“既然文青兄能在凤台县站住脚,那我向他敬礼也是应该的。足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先敬礼。”
一直以来何足道始终很镇定自若,但是听了蒲观水这朗利的答复,何足道却送了口气。
“足道,除了这事,文青还交待了别的事情么?”蒲观水接着问。
“没有了。”何足道连忙说。
“那好,我有些事情却要问清楚。”蒲观水接着开始问自己关心的事情。
蒲观水询问了无数的问题,直到何足道和蒲观水自己都筋疲力尽,才算是罢休。等蒲观水一回到自己的船上,巴有工就靠了上来。“协统,这帮人是什么来历。”
蒲观水拿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了碗水。保险团可不仅仅是空船来的。至少保险团为蒲观水的船队带来了足够饮用的清洁自来水。清澈的水质让蒲观水很满意。这几天没敢靠岸,船上的储备水也不充足,如果没有遇到保险团,大家就不得不喝河里的水了。“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
“他们是吃水路的?”巴有工很感兴趣的问。
“不是。”蒲观水答道。
“那他们怎么有这么多船,这些水手也很不一般啊。”巴有工也算是老军伍,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我那朋友现在不过是占据了凤台县而已。这次去看他,也要帮他几个忙。”蒲观水说的很直白。反正就算是现在不说,到了凤台县巴有工也能看到。现在说反倒更显得有诚意。
“原来如此。”巴有工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这个四十岁的中年军官本来就不讨厌蒲观水,虽然阻止了蒲观水救人,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巴有工生性残暴,面对这样的天灾,巴有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蒲观水的慈悲心反倒让巴有工心生敬意。既然蒲观水说的这么诚恳,巴有工觉得在这天灾时期,只要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还是会全力支持蒲观水的。
第二天,保险团的其他船只也前来汇合。大家又分了一次载重。蒲观水看得出,保险团的船队更加选练有素,而且对这里的水路更熟,他干脆让保险团的人接掌了船队的运行。如他所料,整个船队的行进速度更快了。
第四天傍晚,船队终于抵达了凤台县码头。在船上晃了十天,大家早就想下地了。看到码头上的镰刀锤头旗,安徽新军的官兵都知道到了目的地。连一身整齐的新军协统军装的蒲观水脸上都有了笑容。船只距离码头越来越近,蒲观水却见到一个身影就站在那里。那应该是陈克,他就那么很自然的站在那里,却能看出和周围的其他人的不同。不仅仅是陈克高处别人很多的身高,那种自信,那种沉稳,那种耐心,以及那种充满了活力的感觉,让人不能不注意到陈克的存在。
何足道讲过保险团的发展,陈克现在就是统领凤台县一县之地,麾下有八千人马的豪杰。蒲观水做梦也想不到陈克居然能够在半年内组建起八千人的队伍。这支部队的质量且不说,光数量就已经超过了驻扎安徽的第三十一混成协。而且保险团的船队给了蒲观水足够的信心,只要能够达到船队士兵的水平,保险团横扫安徽绝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站在蒲观水身后的巴有工同样注意到了陈克。从站立的位置上就能够看出,陈克是这些人的首领。但是巴有工的注意力却被后面的那些人吸引了。这些中间有身穿县令官服的官员,有西装革履留着短发的“假洋鬼子”。更多的是长袍马褂的士绅。这么一堆人应该是凤台县的全部头面人物。而陈克一身与船上水手没有二样的深蓝色衣服,只是腰间系了腰带。却是短发,在这么一群人中,显得格外另类。
船只一靠岸,陈克就拾级而下。蒲观水跳上码头,却觉得脚下一虚。仿佛整个地面都在摇动一般。陈克一把拉住蒲观水,“观水兄,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蒲观水上下打量着陈克,只见陈克黑了不少,想来是连日奔波被太阳晒的。其他的还是半年前的模样,丝毫没有走投无路的模样。反倒看着更加开朗了些,蒲观水笑道:“文青兄,我也是早就想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陈克终于笑道。
陈克这次把凤台县的全部士绅都给带来了,让他们看看自己与安徽新军副协统的关系,很有助于陈克的个人声望。实际上,这些士绅看到蒲观水那身崭新的军装,以及后面船上那群新军,就知道陈克的的确确是有大背景的。原本的对抗心理也都弱了不少。
两人说话间,何足道巴有工也跳上码头。来到了陈克与蒲观水旁边。巴有工本以为蒲观水要介绍自己和其他新军的军官。却见到蒲观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认认真真地向陈克敬了个军礼。“安徽新军副协统蒲观水,向陈旅长报道。”
“嘶!”巴有工听到那群士绅当中很多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仅仅是他们,巴有工自己心中也是一惊。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克,脑子里面一片迷茫。这陈克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一位副协统向他敬礼?
陈克正色的回敬了一个奇怪的军礼,“蒲观水同志,欢迎你来凤台县。”
然后两人都上前一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陈克背后,身穿县令官服的那个官员率先开始鼓掌,身穿与陈克一样深蓝色衣服的何足道,以及士兵们也开始鼓掌。一个接一个,士绅们也带着不同的表情开始鼓掌。
陈克扭头回头笑道:“来,锣鼓敲起来,欢迎新军的同志们前来凤台县。”随即是鼓乐大作。陈克在前,蒲观水在后,一行人登上了阶梯。
巴有工在一片迷茫中确定了一件事,蒲观水没有说错,这个叫做陈克的人不仅仅是现在凤台县的实际统治者。甚至已经是名义上的统治者了。
第129章no_name
第129章no_name,到网址
正文 第130章 no_name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46 本章字数:8414
第130章no_name
与蒲观水同来的安徽新军士兵见到蒲观水副协统对陈克都如此尊敬,自然不敢造次。他们在蒲观水的带领下列队接受了陈克的检阅。简单检阅仪式的背景音乐是凤台县士绅们组织的鼓乐队演奏的民俗乐曲。
新军士兵们还真的没有被地方父老如此迎接的待遇,他们一个个有些局促,又有些得意洋洋。前来欢迎的士绅也没见过如此多的朝廷正规军到达这凤台县。更不用说带队的居然是一位副协统。他们也有些战战兢兢。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之后,陈克领着蒲观水他们前往保险团的军营居住。蒲观水知道陈克肯定要和他长谈,便以路途劳顿为由谢绝了几个士绅凑上来提出的邀请。
安顿好了新军士兵,蒲观水带着巴有工等主要军官与陈克一起到了会议厅。人民党的主要干部们也都等在这里。
互相介绍的流程被简化到极点,保险团和新军的编制完全不同。新军这边是镇、协、标、营、队、排、棚,各级军官名称是协统﹑标统﹑管带﹑队官﹑排长和正副目。保险团是旅、团、营、连、排、班。官名是旅长、团长、营长、连长、排长、班长。新军的军官倒是大概明白了保险团的官名,保险团的军官们对新军的官名却很不理解。所以基本上就是自保性命官职。
“我代表人民党,代表凤台县的百姓,代表保险团欢迎新军的兄弟们到我们凤台县来。”虽然陈克在21世纪也不喜欢被人代表,不过在1906年,他理直气壮了代表了身后的几万人发言。
新军的军官对于陈克这么自作主张的代表几万人并没有任何反感,相反,如果陈克没有这么说,反倒会让他们感觉有问题。听了陈克的欢迎词,众人要么一笑,要么静静的继续听陈克往下说。
陈克向远处的宇文拔都招了招手,这才接着说道:“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次我们请大家来,是请大家来当先生的。新军的兄弟们沿途也看到了灾后的惨状。我沿途之上大家救了不少百姓。这几百的百姓,我们凤台县也能安置。但是我们凤台县自己也有几万人正在抢种,这抢种是门学问,不少东西还得诸位新军的兄弟教给我们才行。”
话音一落,就见宇文拔都和几个保险团的战士一起抬了一张大桌子过来,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个沙盘。这是凤台县的地形沙盘,因为极度合格的测绘人员,所以做的颇为粗糙。安徽新军里面搞测绘地图的军官们脸上登时有了轻视的意思。陈克扭头看了看何足道,只见何足道也盯着那几个军官看。见陈克看向自己,何足道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注意到那几个人。
陈克这才站起身,拿着教鞭指点着沙盘。“在这片平原上,我们要开辟一个大型的农场。工程设计人员虽然缺,但是有。搞具体测绘的人员我们没有。请大家来,一方面得劳烦诸位帮助我们测绘,另一方面,也要请大家带徒弟。”
时间紧迫,陈克根本没有客套。直入主题。蒲观水就算是留在凤台县不走,也顶多停留两个月。这两个月内,保险团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陈克的知识虽然又超前又丰富,可是他的知识是建立在对已有的工业体系使用上,与1906年之间有着深刻的鸿沟。迈过这个鸿沟,需要的就是无数的近代技术和知识才行。陈克顶多知道要学什么,却不知道这些知识的具体内容。他这才力邀蒲观水带着安徽的技术兵种前来。
蒲观水对于陈克急切获得知识的念头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他问道:“文青,你方才所指的这些地区,全部控制住了?”
“没错,这些地区我们说了算。”陈克回答的斩钉截铁。
听了这话蒲观水沉默了一阵,接着问道:“你准备让多少人来学测绘。我手下359旅的所有军官都要学习测绘。而且还有一个工兵连两百多人,会专门跟着你们进行学习。”
听了这话,安徽新军的军官们都是脸色微变。陈克的手笔也算是够大,一个旅有多少军官,安徽新军的军官并不知道。但是两百多人的工兵连都要来学测绘,这数量还真的把安徽新军的军官给吓住了。要知道,安徽新军的测绘力量极弱,哪怕是蒲观水到了安徽之后强化了这些技术兵种,半年多的强化训练,到现在能拉出来的测绘人才也不过二十人。陈克一出手就是二百多人,十倍于安徽新军。这份信念就让这些新军军官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蒲观水盯着陈克,沉声说道:“我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测绘兵,炮兵,通讯兵,还有负责基础军事训练的军官能带来的我都带了。文青准备让这些人教什么?”
“359旅八千人,可教的人多了。对于教官,我只嫌少,不嫌多。”陈克回答的干脆。
陈克表态干脆,蒲观水也不废话,他转头对军官们说道:“你们有什么要求没有。先说。”
军官们对视了一阵,却不怎么敢开口。
“文青还有在座的诸位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可担心的。要说就直说。”蒲观水严肃的说道,“莫等到开始教课之后,你们再有什么想法,反倒不美。”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队官就站起身来,“蒲大人,我家就在凤阳,我想先回家看看。”
新军们的薪水虽然还不错,但是除了中高级军官之外,低级军官极少有人能把父母妻子接去安庆,众人看到水灾这么凶猛,对家里面的担心日甚一日。好不容易能够跟着蒲观水出来,这些人自然希望能先回家看看。
对这年轻军官的要求,蒲观水不置可否。他问道:“还有其他人要回家么?”
军官中随即又站起几人要求回家。蒲观水的视线在他们的脸上扫过,没有一个军官避开蒲观水的眼神,他们都认真地回望着蒲观水。
“文青,若是你这里多出一千口人来,你能养得起么?”蒲观水转头问陈克。
“只要观水帮我一千人,五千人也养的起。”陈克笑道。
“文青要我帮什么忙?”
“水灾时期,各路的关卡都基本废了。我们冒雨运粮倒也算是畅通无阻。不过最近关卡又都恢复起来。劫夺粮食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还有一批粮食没运进来,所以想让观水你帮忙带队。”
听陈克说完这个要求,蒲观水点点头,“这个没有问题。不过我也有件事想请文青兄帮忙。既然你已经有了八千人,不妨借调些人给我,让他们和这些要回家的兄弟一起去,若是这些兄弟的家人在当地过不下去,就帮着他们先来凤台县。你觉得如何。”
“当然可以。”
两人顷刻就这么拍了板,参加会议的安徽新军军官们一个个面露喜色。新军里面跟着蒲观水走的,都是家里面没什么势力的。那些有势力的大地主子弟,要么不肯当兵,就算是当了兵,也都和新军的其他旧势力走的很近,根本不搭理蒲观水这信来的人。所以安徽虽然围子遍地,但是这些军官们的家族可没有张有良那种实力。水灾一过,日子肯定很惨。新军军官们到了凤台县,虽然没有来得及细看。但是凤台县给大家的普遍感觉是,这里并不像是造过灾的样子。只是瞅着有些萧条而已。这大灾之年,仅仅显着萧条,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而且方才陈克与蒲观水的对答,只要蒲观水出马,肯定还能运来一大批粮食。把家人接来凤台县暂住,生计上绝对不会有问题。更何况还有人帮忙,这可就更好了。
虽然有些士兵感觉陈克与蒲观水这么一唱一和,有些怪异。不过着大灾之年本来就不正常,只要能让家人活下去,怪异又能如何。
蒲观水也不管大家的感动,他说道:“你们去把众位兄弟集合起来,问问谁要回家。家都在哪里。我和文青兄好策划怎么安排人。”
新军军官们应了一声,一起出门去了。蒲观水看他们走远,这才说道:“文青兄,我在这里顶多留两个月。就算是给你留些人,也顶多留三个月。要学什么你可要抓紧啊。”
陈克笑道:“这个是自然,我不会辜负了观水兄的苦心。”
新军的官兵听说蒲观水放他们探家,同来的一百官兵里面,倒是八十二个人都要求回家看看。这通调查和安排忙到半夜。
第二天一早,陈克他们就带着新军官兵前往位于岳张集的保险团营地。一路之上,只见两边沟渠纵横,不停旋转的简易水车把沟渠中渗出来的地下水铲入排水槽。大片的人在泥泞道路两边新开辟的农田里面耕种。
新军士兵大多数来自农村,一看这个情形就能看出门道来。在各地都哀鸿遍野的时候,凤台县居然率先进性到了恢复生产的阶段。现在不过是八月,只要老天爷开眼,不再普降大雨,种出来的粮食怎么都能熬到明年夏收。
正赞叹间,却见前面有一副巨大的画钉在在一个高高的架子上。走进一看,却是一副风格奇特的画。里面是一副新军官兵能够理解,但是有完全不能理解的农村风情。
陈克笑道:“诸位新军的兄弟,这是明年后年两年里面,凤台县要建设成的模样。在下既然在凤台县,就要造福一方。”
新军官兵看着画上那一望无际的平坦农田,再看了看眼前那满是劳动的人群,但是高低不平,起伏不定的土地。不少人觉得陈克这话未免太过于吹牛。
陈克看出了众人的心思,他笑道:“诸位兄弟,我们之所以要让大家教给我们测绘,就是要先测出到底该平整哪里,挖多少土,填多土。计算出这些之后,再算出来需要多少人力才能完成这些工程。安排这些人力需要多少粮食,多少钱。这样才能把事情办了。这和打仗没什么区别,都得先计算。”
巴有工听陈克前面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听了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一声。
对这意义不明的笑声,陈克没有回应。倒是旁边的蒲观水问道:“巴管带,你笑声什么。”
“我没想到陈先生居然也懂打仗。”巴有工连忙回答。不过接下来,巴有工问陈克:“陈先生,你说保险团有八千之众,却不知有没有辎重营。”
巴有工觉得陈克这人说话很吹嘘,而且陈克的吹与别人不同,看着倒还真想模象样的。但是怎么听都不靠谱。别的民政上的事情,巴有工也不好插嘴。但是陈克一说到与军事有关的事情,巴有工实在是忍不住了。
陈克知道巴有工对保险团很是怀疑。“我们这里不叫辎重营,叫做后勤部队。我有一个后勤营,一千人专门来负责后勤工作。这还不包括船队的战士。”
巴有工听着这话,将信将疑。“陈先生,你不会把辎重营和工兵营闹混了吧。”
“巴管带很是熟悉军务。我没有闹混,我们还有一个专门的工兵营。也是一千人。”陈克笑道。这还是陈克没有向巴有工交底。历史上的359旅在南泥湾开荒种地,可以说人人练出了一身工兵的本身。陈克之所以把自己的第一支部队也命名为359旅,也想用“后世”的名号给自己增加点运气。至少能不断提醒自己359旅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巴有工毕竟是四十岁的中年,他知道再说下去就要伤了和气。陈克这么说,他也就是嘴一闭,认了。
倒是旁边的一名新军年轻军官问道:“陈先生,你要是真的按这图里面的样子建设了新凤台县,这地怎么说?”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