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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_1

_23 赤色黎明(当代)
因为很想当上二团团长,柴庆国对于自己的这个“副”字其实很在意,听卫兵这么称呼,他心情就更好了。本想对卫兵笑着说点什么,他又想起军规,就举手回礼。正想进去,就听到卫兵稍有些迟疑的说道:“柴团长,你的通行证。”
“这是什么意思?”柴庆国莫名其妙起来。
“今天警戒级别是一等。没有通行证,谁也不能出入。柴团长,请你见谅。”卫兵抱歉的解释道。
“我也不能进?”柴庆国方才的片刻好心情立刻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不仅仅一个小科长能管道自己头上,现在连卫兵都能管到自己头上了。
看到柴庆国脸色大变,卫兵也有些担心起来。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职责,“这是有纪律的。柴团长,陈旅长专门交待了,因为里面再开会,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能进出。”
正说话间,担任保卫科科长的周秀山从大门旁边的小门走了出来,“柴副团长,你好。”说完,周秀山也敬了个简单的军礼,然后就靠近柴庆国,低声说道:“陈旅长现在正在召集会议,为了保卫工作,没有通行证谁也不能进出。我现在就去给你开一个通行证。”
听完这话,柴庆国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我找陈旅长有事。再说了,你准备找谁给我开通行证呢?凭什么让他们给我开呢?”
正说话间,就见一队后勤部门的士兵们挑着担子走了过来,为首的低级军官出示了通行证,哨兵们数了人数,就把他们给放了进去。可依然没有放柴庆国进去的意思。柴庆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又转回头来瞪着周秀山。
周秀山不得不解释道:“你拿着一团团长或者政委开的通行证,就可以进去。但是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能进出。没有通行证,你现在就是进去了,也出不来。”
这其实是周秀山的好意,陈克对于保卫部门的纪律素来要求的极严。周秀山已经是第二任保卫科科长了。第一任先后犯了三次错之后,被陈克拿下,换上来的周秀山已经自然不肯重蹈覆辙。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不要让保卫工作出漏子,特别是这种营门防守,更是关键。这次会议是把地主们都给硬“劝”来的,如果真的有人里应外合的采取了敌对行动,那可就太麻烦了。所以周秀山并没有太注意柴庆国的心情。
可这问题在于,柴庆国同样没有注意周秀山的心情。他本来就对于纪律越来越严非常恼火,被堵在军营门口,让柴庆国更加恼怒了。
“我现在就要进去,我有重要的事情。等不了你开通行证了。”说完,柴庆国直直的走上去,推开周秀山就从小门闯了进去。刚进门就见门的另外一边同样是荷枪实弹的哨兵。他们明显听到了争执,已经用武器指着小门。看到几只步枪对着自己,柴庆国还真的吓了一跳。
周秀山是跟着尚远他们从北京来的,原本就是天津机械局的工人,对于门卫制度有了解。而且做人也算是懂得进退,他从后面追上来,站在了柴庆国和枪口之间。接着把柴庆国拉到旁边的桌子那里,手脚麻利的写了张通行证,递给柴庆国。
柴庆国也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看这种守卫森严的模样,也知道不是周庆山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事情,这必定是陈克亲自安排的。上一任保卫科科长被解职的时候,部队专门开了会通报此事。陈克已经说得明白,若是有人不遵守纪律,无论是谁,都绝不放过。当时所有的干部们都签署了文件,保证自己以身作则的遵守纪律。既然拿到了通行证,事情也没有闹大,柴庆国也只好认了。
“陈旅长在哪里开会?”柴庆国没好气地问。
“在大会议室。”
柴庆国头也不回的往会议室那边走去,会议室周围也是守卫森严。柴庆国被哨兵拦住之后,已经不敢造次了。哨兵去通报,片刻之后,陈克与哨兵一起走了出来。
“庆国,部队有什么事情么?”陈克不知道柴庆国的来意,但是现在工作这么忙,柴庆国专程来这里,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虽然一路上想了不少,也想好了要说的话。可是真的亲眼看到陈克之后,柴庆国张了张嘴,反倒说不出话来。从与陈克第一次会面到现在已经有是半年多了,柴庆国与陈克有过冲突,也有过合作,大家争论过不少事,所以说些让陈克不高兴的话,柴庆国绝非没有经验。但是想告诉陈克自己受不了保险团,准备离开。柴庆国却说不出来。
他抬头看着陈克,只见那张年轻的方脸上,清澈明亮的眼睛中,两道锐利的目光笔直的看过来。第一次见到陈克的时候,这双眼睛也是如此清澈,但是那目光绝对没有这样充满了坚定与执著。那时候陈克还是曾经不自信的。现在陈克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柴庆国不敢说出心里话了。陈克的这种压力或许是一个原因,但是柴庆国自己其实也不太认可自己的想法。这种“跑路”的作法,无论如何都不是光彩事。
又鼓了鼓勇气,柴庆国才说道:“文青,部队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工作太累,你看看,我手上都起泡了。更别说底下的战士了。大家现在只想问一件事,这得干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到自己的地来种。”
虽然说话了,可柴庆国最终也没敢说出自己想走的事情。
“哈哈,庆国。我知道你想当骑兵。不过现在却当了泡兵。辛苦了。”陈克爽朗的笑道。
“炮兵?咱们就没有大炮,更别说组建炮兵了。”柴庆国有些不明白陈克的意思。
“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泡。”陈克说道。
柴庆国伸出了手,手掌和锄柄接触的地方,摸起了好几个大泡。
“你手上起泡了,又在当兵。这不就是泡兵么?”陈克说完又笑了起来。
柴庆国实在是不能理解陈克的幽默,见陈克笑得开心,他气呼呼的说道:“你说泡兵就泡兵。现在是人人起泡,部队上下怨声载道。文青,旅长!大家现在想的是分到自己一块地,赶紧种了地,打粮食。你让大家又是挖沟,又是整地。可这些活都是给别人干的。大家不理解。”
“所以你自己跑来要问个清楚对不对。”陈克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但是也不是生气的样子,“庆国,我们的确遇到困难了,但是我们不能让困难给吓倒啊。”
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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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章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26 本章字数:5469
第119章
保险团的军营很大,依托了码头附近的空地,足有几十亩地。操场自然也足够大。陈克与柴庆国在远离别人的地方说话,完全不用担心被窃听的问题。
“庆国,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也知道你也一肚子怨言。这是我做得不够,因该给大家多谈谈心里话,应该好好给大家讲讲咱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这么闷着头干,大家肯定不满意。”陈克的话很诚恳,这不是他的客套,而是随着与地主们的谈判越来越接近目的,陈克已经有了初步完成根据地建设的把握。在这个时候,陈克终于认为可以向同志们谈一谈真正的革命到底该怎么走了。
柴庆国一听说开会就头痛,人民党的会议实在是多,布置工作,总结工作,发动群众,鼓舞士气,屁大点事都要开会。如果只是分配任务倒也罢了,最让人难受的就是政治学习,净讲些听着有理,实际上一干起来就完全走样的事情。那些轱辘话一个坑套一个坑,让人觉得云山雾罩的。
“文青,与其开会还不如给大家多添点肉吃。对了,咱们的养猪场现在也该差不多了吧,现在下头怨声载道,你开会还不如抬几头猪去给部队吃。那比啥都强。”柴庆国说道。
“哈哈,把主意打到养猪场上了。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和华雄茂商量好了,他给我这么说,你也来这么说。”陈克大笑起来。
柴庆国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在他的造反经验中,最能鼓舞士气的就是吃肉喝酒。每次要打仗之前,肯定是一顿好酒好肉。特别是那些心腹骨干,更要招待好。人民党和保险团完全是反其道行之,党员干部们的伙食与战士没有任何区别。再加上现在是灾年,那伙食清汤寡水,人人肚子里面一定点油水都没有。前些日子里面劳动不多,大伙还能顶得住。现在突然就开始大干,劳动强度这么大,战士们的身体是真的受不了。一个个汗流浃背,那都是虚汗啊。
“文青,农忙时节地主招待短工,顿顿得有酒肉,没酒肉短工不给你好好干活。甚至你连雇短工都雇不来。咱们现在干得活比农忙都忙,按战士们所说,这是把人往死里用啊。这是大家顾念着你有救命之恩,顾念着咱们好歹让大家都能有地种。大伙不想背井离乡,有地种总是有个盼头。这才没有散。文青,我在乡下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干这么多的活,干这么重的活。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块干这么重的活。”柴庆国就这么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虽然一开始他是想来告诉陈克,自己要走了。可是一谈起工作来,柴庆国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这些天来的苦累,工作中遇到的各种艰难,让他不倾诉就难以释怀。至于陈克会不会如同以前一样,听到大家说苦说累就要批评教育,柴庆国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大不了陈克把自己撵走,柴庆国是一定要把满肚子的苦水给倒出来才行。
陈克没有发怒,他神色十分凝重的倾听着。柴庆国说起战士们一个个在泥水中滚的跟泥猴子一样,上头太阳晒,下头水气蒸,身体弱的战士干着干着就晕倒在泥水里面。不小心倒在水中的木枝上,把身上戳个口子的也有。听到这些,陈克脸色凝重,叹了口气。
柴庆国看陈克动了情,气势更旺,他指手画脚的大声说道:“文青,南方的土和咱们北方的土不一样,它黏的多。水泡透了,你一锹下去就挖不了多大一块。工程科的人都他妈瞎闹腾。一个人一天挖三米长的沟。一米五深,一米宽,一个人一天能挖一米五长就不错了。你知道咱们一天要用断多少锄头么?其他同志是干活很卖力,可是光这些同志带头干能多干多少呢?大家能干下来这么几天,只是嘴上说说。该干活还是在干,已经很够意思了。就这么下去,再干五天,那就肯定要哗变啊。而且不仅如此,有些个党员和干部居然玩什么生病。这他妈谁定的规矩啊,生病就可以不干活。有几个老排长居然说自己病了,要请假。我当时就告诉他们,没累死在那里就给我干活去。这种事情不能开这个头。还有没有规矩了!”
听了这话,陈克心中生出了一种警惕,但是脸上丝毫变化都没有。实际上在制定计划的时候,陈克已经把这个最长的劳动时间给计算进去了。现在需要的就是在短期内完成最苦最累的活,也就是排涝的工程。只要能加速排涝,其他的工作反而不会这么累。而柴庆国提出的这个问题,给陈克敲了个警钟。虽然陈克精心算计了人民对于生产自救的热情,但是实在没有想到,如此高强度的劳动对于劳动热情的杀伤力是如此强大。
想到这里,陈克趁着柴庆国说的稍微有些累,暂时中断的时候插话进去,“庆国,你真的很辛苦。我向你敬礼了。”
说完,陈克立正,向柴庆国认认真真地敬了一个军礼。人民党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跪拜礼,更不会有什么打千作揖的礼数,军礼就是军事干部能够行的最正式的礼数。人民党党员现在在军队里面的人占了一半以上,大家都知道军礼的意义。虽然满肚子的怨言,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手里面的权限被诸多小鱼小虾蔑视践踏,甚至有了要离开的念头。可柴庆国看到陈克这个地位在自己之上的领导者认认真真地向自己敬礼,他还是忍不住有一种感动。
陈克放下手臂之后,诚恳地对柴庆国说道:“庆国,你要知道,我对你有很高的期待。咱们党里面你是真正百姓出身的,最知道百姓想要什么。你这次过来给我说这些,我很高兴。我想让你回去办件事。你回去之后告诉同志们,明天就会安排一次劳军慰问。我们会抬几头猪过去。两天之内,我也会亲自过去大家一起劳动。不是做做样子,而是我会和大家一起劳动,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同志们干多少活,我也会干多少活。最后,我还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为什么这些天大家会这么辛苦,这么辛苦之后大家会得到什么。你要把这件事情给我办了。”
经过一番发泄,柴庆国胸中的闷气终于消散了不少。陈克的话又让柴庆国得到了一个承诺。原本想走的那个念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那你可得快点,文青。就现在的样子,撑不了几天的。”
“我知道。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陈克认真的答道。
“那我就先走了。”柴庆国说道。
“通行证开了么?”陈克问。
“开了。”
“还有件事,你把那几个想请病假的干部名字给我写一下。”陈克冷冷的说道。
“呃!”柴庆国没想到自己一时激愤说出来的事情陈克如此在意。这可是背后上眼药,在江湖当中属于能做不能说的。人民党规矩大,这几个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若是被人知道是自己干的,那名声可就坏了。“那几个人真的有点病,而且我也骂过他们了,他们也在继续干活。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陈克想了想,这才点头说道:“也好。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你身为团级干部,一定要让注意同志们的卫生情况。不要喝脏水,不要随地大小便,饭前一定要洗手。”
“这我都知道,排长班长们每天起来都要背诵这套规矩。他们管的很严的。”
“好吧,你工作忙,就赶紧回去吧。我现在就去安排这些事情。”陈克说完向柴庆国伸出了手,两人手掌一握,柴庆国忍不住嘴角一抽。
“手上的泡疼啦。”陈克笑道。
“没有,这些泡不算啥。”柴庆国也笑道。
“这泡再起两层就不会再起泡了。我马上就和大家一起起泡磨泡。放心,我身为旅长,大家都当了泡兵,我手上也得起泡。”
“唉!”若是别人这么说,柴庆国也就是当个笑话听听,但是陈克素来说到做到,柴庆国虽然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舒服了。
两人告别之后,陈克没有直接回会议室,他慢慢的在军营里面跺着步。柴庆国说的这么东西,陈克真的不知道是好是坏。陈克没有什么农村生活经验,也就是能够分清麦苗和韭菜。知道日常的蔬菜长什么模样,是藤上结的,还是地下长的。农村的工作实在不是陈克的长项。这好歹人民党的骨干们大部分都有去年的下乡社会调查的经验,没有那次准备,估计队伍到现在自己就垮了。
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呢?陈克很是担心。最近他一直从事军事和政治方面的事情,距离上一次慰问军属,慰问百姓已经最少有半个月了。而且安徽这地方凤阳花鼓十分流行,就是普通的百姓自己都会唱几段。陈克不认为21世纪的“流行歌曲”对百姓有什么吸引力,他也就不露丑了。
革命不是打游戏,开局你可以练习“微操”,游戏里面的工人和农民可不会有什么情绪,给吃多少饭就干多少活。而现实中可不会有这等好事。想到这里,陈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柴庆国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说这些呢?这些的确是问题,但是其他同志不说,偏偏是柴庆国来说,这是为什么呢?在柴庆国说的这些话背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
陈克绝对不相信自己有什么王八之气,能一张嘴大家都会五体投地,然后抛弃一切为了革命舍生忘死。而且自己的理念纯粹是空中楼阁,如何把这个理念与这个时代相结合,是需要陈克来顺应1906年这个时代,而不是让这个时代来顺应陈克的指挥。所以就是到了现在,陈克都不敢把自己真正的理念在全党进行普及。历史是一条大河,一个人只有顺应这个历史的洪流,而不可能逆历史而动。陈克现在在凤台县就是要利用现有的情况创造出这个县的“水流”,让所有人都被这股细流所推动。
人的生物性本能就利己的,如果在社会性上有什么利他的行为,那都是社会利益的博弈结果。就以陈克为例,他信奉***最初原因,也仅仅是唯物主义哲学让陈克觉得能够实现自我内心的解放。而不是对**本身有什么激情与热爱。
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些明白柴庆国此行的目的了。艰苦的工作削弱的不仅仅是百姓们和战士们的情绪,同样在削弱党内的凝聚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党员们最初的理念都是来革命而不是来受罪的。他们希望通过革命实践自己的人生价值。从这个意义上,陈克才是人民党当中,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中国里面“最革命”的一个人。其他人的革命仅仅是出于对于1906年中国的某一部分不满,或者出于对某种可以看到的未来的期望。而陈克的思想里面是对1906中国的全盘否定,而陈克所能够看到的“未来”,更是远在一百年后。
想明白了这点,陈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是我脱离了群众啊。我认为大家可以忍耐几十天的辛苦,现在看完全不是那回事啊。”
自言自言自语的说完,陈克只能苦笑一下。很快他就从这种自我批评当中解脱出来,把想法转入了更加实际的操作层面去了。
正在考虑的时候,却听见后面有人喊道:“陈先生,在想什么呢?”
陈克扭头一看,却是胡行至颇为洒脱的走了过来。在看会议室那边明显临时休会,让大家歇会儿。地主们或者坐在屋子里面的位置上,或者去厕所,或者三三俩俩的走出来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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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0章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28 本章字数:6656
第120章
柴庆国大吐了一番苦水,也给了陈克不少新想法。柴庆国走后,陈克正在思考应对措施,却听见有人叫自己。扭头一看,只见胡行至颇为洒脱的走了过来。在看会议室那边明显临时休会,让大家歇会儿。地主们或者坐在屋子里面的位置上,或者去厕所,或者三三俩俩的走出来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陈克笑道:“我在想点我们保险团的事情。胡先生,这军营能住的惯么?”
门口一等警戒可不是玩笑,没有通行证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安全。若是闹出劫营的事情,那保险团可就真的完蛋了。而且把地主们的家主们控制住,各个地主家群龙无首,也不敢真的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客随主便,怎么安排我就怎么住么。而且没想到保险团的军营如此安静整洁。等这次会开完了,我还想多住几天呢。”胡行至也笑道。
这种场面话陈克自然不会在意,他只是笑笑也不接茬。
胡行至看陈克不接腔,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陈先生看来是不信,我痴长几岁,也见过不少人。能把几万人治理的井井有条的,我只见过陈克先生一个。若是不知情,光看县里面的这样子,那这就是太平年景的日子。哪里能知道刚过了水灾。所以我是真的想和陈先生好好结交一番。”
这种示好如果是在以前,陈克只怕还真的信了,但是现在糊弄不了陈克,他也笑道:“水灾之后,大家做事都是身不由己。和谁扛咱们都抗不过老天爷。为了活下去,我们也没办法。”
胡行至根本不在乎陈克言语中暗示的强硬,他很认真地说道:“水灾的时候死了就死了,其实反倒痛快。最难受的是水灾之后,这一年的收成啥都没有了,想活到明年那可是千难万难。陈先生领着保险团敢领着百姓谋生,这等勇气我很佩服的。我很想助一臂之力。”
这还是场面话,地主们对保险团暂时用地一事已经有了共识,他们认了。但是对于“借地”借多久则很顽固。尚远要求借两年,地主们当然不愿意了。他们要求抢种抢收完之后就把地要回来。而人民党根本没有这个还地的打算,双方为这个问题纠缠不休。陈克觉得胡行至过来搭讪是为了私下游说自己。
胡行至知道陈克的想法,他笑道:“能拉起这么大的场面,陈先生自然不会是想谋夺我们的土地。不说这水灾的事情,以陈先生的能干就是太平年间,让我们这些地主给保险团交月贡年份也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斗不过你。我只是奇怪,陈先生花偌大的力气,带了这么多人作如此大事。这天下已经有了乱象,若说陈先生想割地为王,我又看着不像。我只是想知道陈先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行至这话让陈克觉得这位地主还有些想法,其他地主们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这位胡行至就能问出这个问题。现在陈克肯定不能告诉胡行至,“我要造反。”他笑道:“胡先生,保境安民么。人这辈子总得干点积德的事吧。到咱凤台县,遇上这事情了,我也得干吧。”
胡行至看陈克始终没有和自己说实话的想法,他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决心,“陈先生,你们说借地,就我看来这借地就是刘备借荆州。我如果借出去了,就知道不是那么好拿回来的。吃到嘴里的肉,不是刀架脖子谁肯吐出来。但是我看陈先生的气量又不是那种贪婪之辈,保险团在咱们凤台县的风评可不差。费这么大周章抢地,我其实不信。而且凤台县这几十万亩地,是不多。若是保险团一口吞下,却也吃不下去。你说呢,陈先生。”
陈克听了之后嘿嘿一笑,却不接话。
胡行至看陈克没有否的意思,他便继续说了下去,“保险团若是要强夺我家的地,除非我全家死光,否则我一定会和陈先生斗到底。不过陈先生若能说服我,我家的千把亩地拿出来也就拿出来了。年纪轻轻就如此能干,陈先生也不必有什么顾虑,是战是和,咱们只要把话直接说明白了就好。陈先生若是说得有理,咱们不妨就精诚合作。总是这么两面三刀的有什么意思。”
话说这份上,胡行至投靠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以陈克的阅历,这位胡地主要么就是阴险狡诈,要么就是真正能拿得起放得下,虽然不能确定这位胡地主最后会站在哪边。可陈克知道,胡行至不是能轻易对付的角色。张有良全家以及依附他的人现在只是被监管起来,为了让与会的地主安心,陈克已经把这件事明说了。胡行至莫非是知道陈克不愿意轻易杀人,这才要挑明么?
不过胡行至的问题问得很好,他是看准了陈克现在举步维艰,需要盟友。于是抛出了一个陈克不能拒绝的说法。就算是现在拒绝了,将来这件事情还得拿出来说。而且那时候双方就没有丝毫的互信可能。既然胡行至先表示了友善,陈克真的不能把这只手拍到一边去。思前想后,陈克不得不按照胡行至所预想的那样说了未来的计划。
反正已经有了张有良的前例,陈克索性连威胁的话也不暗示一下。
“保险团不会从县里面走。所以我们要把县里面的土地给整理起来。而且既然整理起来,咱们县地处淮南平原的西南角,有山有水有地,只要整体的规划,必然是富甲一方。按现在这样零零碎碎的种地,大家那肯定还是一样穷苦……”
胡行至很认真地听着,不时还点着头。等陈克说完了之后。胡行至没有激动,他问道:“陈先生,耕者有其田说了几千年,也没见能执行多久。若是按陈先生所说,十几年还行。可十几年后户口猛增,凤台县这点地可不增加,到时候又能如此。还是没地种。”
胡行至说得在理,陈克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他笑道:“别说以后了,就是现在县里面的闲人又有多少?照样多的很。若只是分地,不解决根本问题。我们保险团里面出国留洋的学生,在国内上大学的学生多的是。若是分地成功,百姓们能够安心,我们保险团有了信用,我们就会在这里开工厂,开矿山。当然还要练兵,不然这么一块肥肉窥视的人可就多了。这工厂矿山,还有保险团,又能有多少人可以做事。娃娃们还可以去免费上学,学成了东西之后,又有多少正经事可以干。”
行至低头思索片刻,又继续问道:“我且不说地主们的地被拿走了,这已经是件大事。若是真的如陈先生所说,那时候这县里面肯定是保险团作主。陈先生说保险团里面有留学生,有大学生,人数还很多。那都是人才,治理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绝对没有问题。我只想问一件事,若是陈先生所望能成,那时候陈先生想置我们于何地呢?我们这些人祖祖辈辈只有这么些地维持生计。一没读过书,二来人也少。陈先生手下人才济济,百姓也会跟着陈先生走。我们就算是暂时混个人民代表的名头,也不过是充充场面。以后落个不死就万幸了。就算是陈先生仗义,把地钱给了我们。我们到了地下,却也没法见祖宗啊。”
胡行至的话说得明明白白,正气凛然。陈克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问题。一个革命者首先要效忠的是自己的国家,而地主们首先效忠的是自己的家族。从这个意义上,陈克觉得胡行至也算是个知己。这两种效忠都没有错。
陈克非常厌恶21世纪的“jy”,也就是五美分们。如果这些人能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要用选票卖钱,我要不劳而获,我要免费的福利。”陈克的厌恶之情只怕还不会有那么强烈。可那些人明明只忠于自己,陈克觉得他们只怕连自己的家族都没有多少忠诚心,可是偏偏这些人嘴上大讲“出于中国的热爱”而要求那么一堆价值,这种两面三刀的作风让陈克厌恶至极。这帮21世纪的人,其水平和心胸比起面前的胡行至地主,比起在会议室里面的那些地主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陈克还是想用道理来说服胡行至,在这个时代能遇到了一个能够“讲道理”的人,哪怕是立场完全对立,陈克也不觉得丝毫讨厌。甚至有些喜欢。“知己”不一定要是朋友,就如同蒋光头一样,他某种意义上是毛爷爷等人的“知己”。光头很清楚,党的社会主义政策是绝对与光头自己的政策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所以从27年开始,光头就处心积虑的要消灭党。而光头以及他那套子政策的确被党给粉碎了。
“我记得胡先生家是有读书人的。”陈克笑道。
“犬子只是考上了秀才,现在在省府安庆谋差事。”
“既然是在省府当差,那自然知道的消息很多了。我是在海外留学回来的,欧洲、美国我都在那里读过书。东南自保一事,我想胡先生肯定知道吧。”
“稍有耳闻。”
“那胡先生应该听说过,洋人打进了北京,签了条约,中国要赔给洋人四万万五千万两白银。还是本金,至于利息加起来也得有几万万两。朝廷自己除了吃百姓的,喝百姓的。他们自己会出产一个铜钱么?东南自保就是不想掺这趟浑水。但是外国人这次从中国弄走四万万五千万两白银,下次他们想不想弄?就跟我们保险团一样,如果向诸位定了月贡,你说你们交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们只可能加钱,不可能减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胡行至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陈克,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陈克一样,又像是心里面的某种疑惑终于解开了的模样。
陈克也不管那么多,他笑着说道:“若是外面没有那些洋人,天下不乱。胡先生坐拥这些土地,当个士绅作威作福,这是个必然的事情。我们这些人能去海外留学,能上大学,家里的日子本来就滋润,天下太平的话,我们不可能跑到这凤台县来闹这些事。可方才胡先生说这天下乱像已成。我就是留学生,保险团里面留学生,在上海北京上学的大学生多了去了。我们见过外国人干了什么,我们知道外国人想干什么。我们也知道朝廷他有多废物。洋人一定要打进来,而朝廷肯定抵挡不住。春江水暖鸭先知,我们就是那些在水里面的鸭子。我们知道。”
胡行至听着这番话,本来还是气色颇佳的脸已经有些发青了。而陈克侃侃而谈笑容满面,仿佛在开心的说着什么笑话,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少人都看到了。保险团的同志自然不会过来打搅,而地主们有些人想过来看看究竟,也被统统给撵回了会议室。一时间,两人的谈话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好奇或者紧张的神色。虽然休息时间结束,尚远也不急着开会。胡行至这两天已经隐隐成了地主们的核心人物,若是陈克能够说服胡行至,那么其他的地主们也都会屈服的。
强行压抑住过去听听的想法,尚远坐在主位上,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远处的陈克与胡行至。只见陈克站得笔直,虽然偶尔挥动一下手臂,也有些其他的小动作,却显得那样的奔放与自然,和之前那个看着总是有莫大心事的青年判若两人。而胡行至虽然背着手,但是腰却不自觉地有些弓了起来,仿佛是被陈克所说的话给压住一样。
“文青,努力啊。”尚远默默在心里说道。
“那陈先生是一定要造反了?”胡行至终于开口问道。
“造反?造谁的反?”陈克反问道。
“自然是造朝廷的反。”胡行至呼吸有些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胡先生,我看你谈吐优雅,能切中问题。肯定是见多识广。你听说过谁为了造反而去造反能成事的?那些著名的流寇哪个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孔子说,君子畏天命。我也是儒家的信徒,若是天命里有,我就义无反顾。若是天命里面没有,我是看也不看。造反我没这个打算,但是凤台县的事情,我是遇上了,那我就要管到底。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们不要你们的地,但是这些地现在必须拿出来让我们用。我们还会保证你们的地契不会被没收。只要尚远县令在这里一天,我们就不会要你们的地。但是你们去告状肯定也告不赢。我把话说头里,天下若是要乱,也就是这么三四年的事情。尚远干完这一任,天下若是没有烽烟四起,那我自己家也有粮田千亩,我就回自己家种地了。”
这话说得很是慨人之慷,胡行至延误的看着陈克。心道:你妈你为啥不在你家这么搞,非得跑我们凤台来搞,这不摆明了怕连累你家人么。我们和你又不沾亲带故,你自然不怕。
陈克知道胡行至的想法,他笑道:“你们也不吃亏啊。你得雇多少人,花多少钱才会修凤台县的水利?我们保险团全部承接了,还不向你们要钱。尚远也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当县令,他家朝廷里有大官。既然胡先生的公子在安庆当差,去问问不就行了。尚远在凤台县当县令,我们可以肆无忌惮,他不在凤台县了,我们也得卷了铺盖卷滚蛋不是。天下不乱,朝廷想收拾我们这个保险团不过是举手之劳。若天下乱起来,胡先生,你说朝廷还有力气对付我们么?”
胡行至从来没有见过陈克这等人,土匪流寇他见过,打官腔的他见过,但是这样能把两者混为一谈的他真的没见过。陈克威逼利诱起来,胡行至觉得实在是无法抵抗。他原本就认为陈克不好对付,没想到陈克抛开以往的那些样子,露出本来面目,竟然是如此令人畏惧。但是陈克在胡行至心中依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壮着胆子问道:“陈先生说的也是,我还是想问先前的事,陈先生到底图的是什么。”
陈克收敛了笑容,正色答道:“胡先生,我真的很敬重你,因为你忠于你的家族。而我和我的同志们忠于的是中国。中国不是朝廷的中国,乃是百姓的中国。朝廷现在救不了百姓,我们来救。朝廷救不了中国,我们来救。我们不是要造反,我们是要救人。”
看着陈克严肃认真的神色,胡行至弄不明白了,陈克到底是在说实话,还是在骗人。他也不明白了,陈克是个圣人还是疯子。
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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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1章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30 本章字数:11780
第121章
年轻的陈克与中年的胡行至面对面站在太阳地里面,谈话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陈克今年二十六岁,胡行至已经四十四岁了。两人不知不觉就谈了半个多小时,胡行至只觉得自己背上黏糊糊的,渗出的汗水把衣服和脊背紧紧粘在一起。摸了把湿漉漉的额头,胡行至觉得舒服了一丁点。再看对面的陈克,只见陈克色如常,光滑的皮肤上连一丝汗都没有。
我真的是老了啊。胡行至心中突然闪出这个念头。胡行至看得出,自己对面的年轻人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更重要的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坚定意志。陈克不是在说谎,虽然理性上不能完全肯定,但是胡行至的感性上已经下了肯定的判断。如果陈克不是真的有着拯救天下的心思,那么陈克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张有良的覆灭曾经震动过胡行至。现在看,与陈克的志向比较起来,消灭张有良不过是牛刀小试。
胡行至后悔了,他万万想不到陈克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他本来想着陈克借地也好,选拔什么人民代表也好,不过是巧立名目,为以后大捞一笔做前期准备。既然自己不能力敌保险团,那么软下身段,智取总是可以的。所以他才费尽心思逼迫陈克说出实话来。当陈克说出了真正的志向,胡行至才明白自己反倒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不,就算是自己没有和陈克说清楚,陈克也会按照原先的计划走下去。现在怎么办?表面上虚与委蛇,然后一等脱身就赶紧跑去告官?胡行至想到。不过这念头转了一圈就被否决了。自己空口无凭的,然后去告发本地的县令要造反?如果自己是府台、巡抚,听到这样的状子,胡行至自己也不会相信啊。告发陈克?那府台巡抚肯定要把这案子发到凤台县来管,尚远当着凤台县令,自己只会自投罗网。更不用说,陈克背后也有人。光他师父严复一句话下来,安徽不少官员都会给点面子。
告发县令伙同匪徒骚扰士绅?这大灾年间,各地官府都是千方百计的从当地士绅身上搜刮钱财。而且陈克他们说的明白,这些地是借给官府的。若是自己告去官府……,官府才不管呢。
更何况,陈克现在手里握着几千人的保险团。虽然到现在为止,保险团没有拿过地主士绅一颗粮,一文钱。可惹恼了陈克的话,保险团真的定了个月贡,那可是往死里整你。胡行至很清楚,虽然与会的地主心里面一万个不愿意,可他们就是不敢和保险团翻脸。到现在为止,大家被软禁几天了。除了私下哀求之外,每一个人敢来硬的要走。
他心里面盘算再三,却找不到能够摆脱当前困境的方法。而对面的陈克也真的沉得住气,始终用一种笔挺的姿势站立着,眼睛看着远方一声不吭。
太阳越来越毒,胡行至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顶不住了。如果陈克紧盯着他看,好歹还有些话头可以借用。现在陈克看都不看自己,自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等于是自己关闭了谈话的大门。那时候陈克就可以满不在乎的按照自己的做法行动了。若是别的人只怕屈服了也说不定。胡行至却没有放弃。他开口说道:“陈先生,咱们到凉荫地里说话。”
“呃?哦!不好意思,我光想我自己的事情了,却没注意。”陈克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两人慢悠悠的往一处凉荫下走去。
“胡先生,你到底要什么呢?有些东西,例如升官发财我肯定不能许你。有些东西我便是许了,只怕胡先生也不信。那都是一两年两三年才能达到的事情。若是别人就罢了,若说胡先生你真的信那个,我反而不信了。”陈克态度依旧爽朗。
胡行至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判断错陈克的话,陈克许下的短期利益反倒更不可信。他笑道:“不妨说来听听,既然陈先生志向远大,我倒有些兴趣。”
“这地我们肯定拿来让百姓种,不然大家也不听我们的。兴修水利一方面有利于当地百姓,而且也能当作练兵。我们保险团也来搞,不收大家的钱。当然了,也得划一片地给保险团自己种。不然战士们自然也不肯。”陈克娓娓道来,胡行至听了微微点头。说话间就到了凉荫下,两人干脆都直接坐在地上。
凉荫下就是比太阳底下舒服的多,胡行至喘了口气,这才说道:“按陈先生所说,这好处都让你一人得了。倒也挺有道理。”
“什么叫做好处让我一人得了,我们顶多向百姓征三成税,只要向我们保险团交了这三成税,百姓剩下的七成都可以留给自己。至于给官府的税,我们包了。”
“连我们地主的你们也包了?”胡行至终于来了点兴趣。
“正是。只要是这种地该交的税,我们全包了。决不要大家一颗粮食。我们既然要收拢人心,何必出尔反尔呢?”
“也有道理。”
“你说若是普通百姓五天全家能吃一只鸡,或者一顿肉。胡先生觉得这是啥日子?”陈克笑着问道。
“瞎扯!”胡行至想都不想的否定了。他身为凤台县数得上的大地主,他自己全家也顶多这个水平。
“若是我们能做到呢?你说百姓会不会感激我们,跟随我们?”
“你们怎么能做到?”胡行至来了兴趣。
陈克讲述了一番蚯蚓和蛆的饲养,养鸡,养兔子,养猪,养牛等牲口的蛋白质补充问题。蛋白质补充的多些,牲口吃粮食就少些。长肉还更快。胡行至本人精于农务,一听便知道很有道理。这下,他兴致更高昂起来。
“但是这些东西关键在于一件事,就是到底多少人参与。参与的人越多,养出来的越多。反之,养出来的越少。我们把这个叫做生产效率。关键在于管理。”陈克知道胡行至家里面有作坊和铺子。又见胡行至很是开明,便给他讲了些管理的知识。胡行至听的连连点头。“陈先生,这番话实在是高明啊。”
看胡行至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陈克笑道:“胡先生,可是若是光你一个人搞,那你就是块大肥肉。你得雇多少人来保卫你这些财产?你挣的那点钱,只怕都用来雇打手了吧?而且别人可不知道你花出去多少,只看你挣了多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也许是凉荫下缓过了劲,也许是陈克的话对了胡行至的胃口。他哈哈一笑,“那我就只有求陈先生的保险团了?”
“保险团的战士们跟着我们干,只是因为我们保险团对大家好。若只是让你一个人捞了好处,或者我们俩捞了好处,或这只是一些领头的捞了好处,大家心里面能服气么?所以得有一个制度,让大家能够来分配这个好处。”
“这就是人民代表大会了?”胡行至笑道。
“胡先生,养了牲口,就有皮革。我们还可以加工皮鞋,各种用具。卖到别处都是钱。那些肉,就是敞开了吃,我们自己吃不完。我们可以造玻璃,做成罐头四处卖。”
“罐头?”胡行至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陈克连忙解释道:“就是能长期储存肉,几个月甚至半年都不会变质的玩意。不然的话这肉坏的这么快,你没运出去就不能吃啦。”
“这个好。这个好。”胡行至是明白人,他连声赞道。
“这都是长期的事情,没有一两年不能见效。我们这里县令,保险团都是自己人。加上把地借给我们,分给百姓耕种。我们的这些养鸡,养牲口,养鱼,又得多少人手。这人人有事干,娃娃们去上学,学些东西。长大了总有门手艺。你说这难道不好么?”
“好是好,不过陈先生,这尚远县令若是不在本县的话……”
“这三五年后的事谁能说自己知道,我就是说我知道,胡先生你信么?三五年后,这朝廷还在不在都难说。而且我把话说头里,不管胡先生和地主们信不信,我们都会这么干。现在我们的保险团已经和百姓开始排涝,抢种。让我们收手不可能的。大家把脸撕破了,有意思么?”
“这……”胡行至知道陈克所言不是恐吓。
“胡先生,流寇不可怕,因为他们不懂得怎么经营地方。但是你觉得我才干如何,能不能经营起凤台县来?”
这次胡行至不说话了,陈克的才干已经让胡行至有些服气了,若他与陈克是朋友,胡行至说什么都要和陈克好好结交一番。把陈克所说的事情前后想了好几遍,胡行至觉得很难找出明显的漏洞来。他终于叹口气,“既然陈先生如此有信心,我就把地借给官府两年。”
“哦?”陈克笑着问道:“胡先生不想问问地主们有什么补偿么?”
“陈先生现在压着我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有听的份啊。”胡行至倒也拿得起放得下。虽然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对付陈克,但是胡行至至少在出借土地的事情上已经下了决心。
“以胡先生的声望,这人民代表的位置是跑不了的。我也捧个热灶,一定要力挺胡先生。如果我们侥幸成功,这玻璃,皮革的买卖做起来,胡先生也有作坊,我们提供皮革,资金,人力,想入了胡先生的作坊,一起搞生产发家致富么。”
“这……”,一想到陈克的“志向”,胡行至就觉得心虚,和陈克纠缠的这么近,若是以后真的倒了霉,胡家上下只怕都不得好结果。虽然想拒绝,但是胡行至却知道,以陈克在凤台县的力量,胡家是拒绝不了的。
这就是命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胡行至身为家主,还是有这个自觉的。此时他只能及早为家族准备其它退路,至于他自己肯定是躲不开的。想到这里,胡行至哈哈一笑,“陈先生,我痴长几岁,就叫你声陈老弟了。”
“胡兄太客气了。”陈克看胡行至终于表了态,自然也顺竿爬。
“陈老弟,哥哥我今后的荣华富贵可就全靠你了。”胡行至热情洋溢。
“胡兄,你若是为你家备下后路,大可放手去做。我们保险团绝不阻拦。不能让胡老兄跟着我们干,还不安心啊。”
听陈克说了这话,胡行至仔细的看这陈克,只见陈克丝毫没有洋洋得意的意思,神色中满是善意的理解。胡行至苦笑几声,但是声音中无奈的情绪越来越少,突然间他和陈克一起放声大笑起来。陈克一面笑,一面先站起身,向胡行至伸出了手。胡行至拉住陈克的手,自己没怎么用力,就被陈克拽了起来。
“走,陈老弟。哥哥我就给你当回说客。做次蒋干。”
“胡兄,你这明明是诸葛亮舌战群儒,蒋干怎么能和你相比。”
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笑着,向着大会议室并肩走去。
会议室里面的人早已经等急了,可尚远不吭声,加上地主们也的确关心胡行至于陈克到底会谈出什么结果,众人都焦急的等着。直到看见陈克与胡行至一起说笑着走来,明显是谈成了买卖。除了少数几个人,地主们一个个脸色都变的十分难看。他们本以为胡行至能够顶住陈克的压力,没想到胡行至居然和陈克达成了某些共识。这几天和陈克在这里纠缠,地主们都知道,陈克绝对不会让步。虽然众地主都感觉事情不妙,可他们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是胡行至说服了陈克,陈克作出了重大的让步。
会议室里面的尚远也看到了这个结果,他不可能像地主那样错误判断形势。趁着众地主失望与期望互相交织的盯着越走越近的两人,尚远的目光扫向会议室内。只有三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尚远,他们是任启莹,刘进学与刘翼瑄。这三人里面任启莹早就投靠了人民党,其它两人这几天也已经表了态。紧跟尚远县令步伐不动摇。尚远微微向他们点点头,三人就知道什么意思。
果真,外头的两人回到会议室之后,胡行至就明确表态支持县令尚远的意思。极力游说地主。任启莹,刘进学与刘翼瑄在旁边推波助澜,上下撺掇。除了这三人之外,其实不少地主早已经动摇了。他们只是希望别人上前顶着,自己跟着走。见胡行至投降,这些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
陈克看这胡行至等人与其他地主唇枪舌战,越来越占上风,自己与尚远反到成了旁观者。他突然心念一动,凑到尚远耳边低声问:“望山兄,你觉得胡先生这是何意。”
尚远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他却不说话,却用手指在茶碗里面蘸了点白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退路。”等陈克看过之后,尚远把水渍抹净。陈克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胡行至这么做可不是为了陈克,更不是为了支持“革命事业”。而是要把全县的地主们都拉下水,即便陈克和尚远倒了,但是法不责众,既然地主们都下了水,那也不可能单独把胡行至他一个人怎么样。
看胡行至与地主们斗争的激烈,陈克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援手一把。他拍了拍桌子,“诸位显达,在下有件事忘记给大家说了。请听我一言。”
众人听陈克这么一吆喝,登时停住了争吵,会议室里面鸦雀无声。在众人的目光中,陈克利落的站起身,“不仅仅是胡先生愿意支持借地,我们保险团的同志方才叫我出去,就是告诉我,岳张集的张有良先生也已经同意出借全部土地。”说完,陈克从怀里面掏出封信,向大家挥了挥,“这就是张先生的字据。张先生心甘情愿的把地借出来。据说写字据的时候,张先生说想到能够救了百姓,心里面高兴,老爷子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吩咐我们保险团一定要把百姓从今年的水灾里面救出来。”
这明显就是屁话,地主们不是三岁小孩子,陈克打下岳张集靠的是武力,张有良根本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服从。陈克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克既然要演戏,虽然观众们的脸上都是一附不懈的神色,不过陈克并不在乎把戏演到底。他感叹着说道:“张有良先生深明大义,他听说只是借地两年,觉得水灾之后百姓生活困苦,他主动要求借出自己的土地五年。我们的同志觉得这不合适,不能让张先生太吃亏。可张先生死活不愿意,一定要借出五年。我们的同志逼不得已。也愿意成全张有良先生的这份善心,只好应允了张先生的要求。现在岳张集的百姓们欢喜鼓舞,还商量着给张先生立个长生牌位呢。”
这话说得阴毒,谁没事吃饱了撑的活着给自己立牌位啊。地主们心知肚明,张有良肯定是被拷打不过,加上被威胁,不得不签了借地五年的字据。而陈克这是在敲打反对者呢。
陈克这么一番表演之后,看来是意犹未尽,他的声音更加兴奋高亢了。“诸位,张有良先生深明大义,咱们现在虽然不能亲自前往岳张集向张先生问候致敬。但是咱们至少拍手向张先生表示谢意吧。”
说完,陈克率先鼓掌。接着尚远也起身鼓起掌来,任启莹,刘进学与刘翼瑄,胡行至夜都鼓起掌来。其他地主们都楞楞的看着几个人热烈鼓掌,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陈克边鼓掌边笑道:“诸位,不要不好意思。该拍手的时候,咱们也得拍不是。”说完,用锐利的眼神盯着那些不肯鼓掌的地主们。
“何兄,让你拍手你就拍手么。有啥不好意思的。”刘进学开始劝说旁边的人。
“李老弟,拍拍手么。总得给县令大人点面子。”刘翼瑄几乎是同时开始拍手。
终于有地主经不住劝说开始拍手,刘进学与刘翼瑄一面断断续续的拍手,一面把不得已开始鼓掌的地主拉到同一边去。安徽凤阳花鼓流行,民间说书自然也多。《三国演义》是传统说书项目,火烧许昌之后,曹操立了两面旗,让没有出门救火的人站到一面旗下,出门救火的站到另外一面旗下。等人都站好队,一声令下,站到出门救火旗下的那些人被统统杀了。不少地主看到这样的分队,心中都想起这个故事。
此时大会议室外面密布拿刀拿枪的士兵,各个转过脸来面对屋内,很是有摔杯为号的意思。这凤台县里面,知名大地主中的两个一个被武力解决,一个干脆投诚了。加上又被这样威胁,其他地主们终于屈服了。一个接一个的开始鼓掌。
不过任何团体里面都有些强硬派,绝大多数地主都开始鼓掌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怒喝道:“姓陈的,别人怕你,我不怕你。你有种把爷爷我杀了。这地我就是不借。”
话音刚落,陈克笑着挥了挥手。从屋外猛地就窜进三名战士,两名战士分别拽住着中年汉子的两臂,死死把他给制住。
就听陈克笑道:“这位老兄只怕是天热中暑了,或者是羊癫风犯了。别让他咬了自己的舌头。”
在壮汉的怒骂声中,第三名战士把早就准备好的布塞进壮汉嘴里面。然后用布条牢牢绑住壮汉的嘴。
“送这位老兄下去歇会儿,多给他喝点水。”陈克说完挥了挥手。
战士们架起壮汉走了。一路上壮汉虽然也想奋力挣扎,努力吼叫。可在三名战士的手里,这点子挣扎完全无能为力。他们的身影绕过营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地主们吓得忘记了拍手,很快,就隐隐听到传来水桶泼水的声音。胆小的地主们听到这声音都是身子一颤。其实与会的地主们里面颇有些强硬之辈,无奈安徽这地方的风俗就是想当官,也怕当官的人。如果是陈克自己主持会议,这些人当中的不少人估计早就起来发作了。但是县令尚远既然在,他们也不敢造次。
这次亲见有人起来反抗,就这么跟掐小鸡一样被收拾了。而县令大人对此视若无睹。那几个性子刚烈的地主反倒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犯傻。
其实若是太平年间,遇到这种高压做法,地主们或许还敢抗议。但现在毕竟是水灾之后,地主们都知道这时候根本就是没王法的时候。凤台县现在看似有王法,那是因为县令和陈克的保险团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强行维持着秩序。保险团真的动起手来,地主们也完全没有办法。
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县令尚远身上,却见尚远站起身来说道:“诸位,保险团的军营里面也僻静,我本来想在这里和大家详细商谈借地之事。但是俗话说选日不入撞日。我想着大家来这里也有几天了,家里人肯定挂念你们。难道你们就不挂念家里人么。我想着干脆今天大家就把字据签了。今天早早的回家和家里人团聚,有什么事情咱们过几天再说。大家意下如何。”
地主们鸦雀无声,不远处的营房背面传来一桶桶泼水的声音。有地主忍不住回头看过去,就听尚远说道:“这位兄台是我们请来的,既然病了,我们得负责治好。不然没办法向他们交待。他就现在这里多住几天,诸位放心,他病好之后肯定会签的。诸位,字据我已经拟好,就等诸位签了,我好行印。”尚远说完,拿出了一张字据,放在桌上。
胡行至率先过去,拿起字据仔细看了,然后拿起旁边的笔签字画押。方签完字,只见尚远却拿起镇纸压住了下面的一行位置。紧跟着上来的是任启莹,她也不挪动镇纸,直接在下面签了名字。
看到有人带头,不少地主长叹了口气,若是不肯签字据,自己肯定也要“生病”,然后留在保险团的营地里面“养病”。一个接一个,所有地主们都在哗哗的冲水声中签字画押。
尚远笑盈盈的请大家吃顿便饭,地主们哪里肯吃。纷纷起身告辞。陈克与尚远把这些人送到门口,告诉他们,明天继续来这里开会,商议选举人民代表的事宜这才送他们出去。看陈克没有强留人的意思,地主们如蒙大赦的赶紧离去。一个都没有停留。
倒是任启莹,刘进学与刘翼瑄,还有胡行至反倒从容的与陈克他们又闲谈了几句。胡行至说道:“陈老弟,明天我一定来这里拜访。”
陈克笑道:“胡兄,明天我不在这里。你若是要找我,只能屈尊让你去岳张集找我。”
“为何?”胡行至有些不明白。
“我要去劳军。”
胡行至来了兴趣,“哦?劳军!那愚兄我能否同去,顺道给大家带些礼物。”
“胡兄不必客气,同去是可以的。礼物却不必了。”
“陈老弟几时动身。明天一早就走。”
“那愚兄一定前来。”
“我恭候胡兄大驾。”
两人拱了拱手,然后胡行至就走了。其他几人虽然也想同去,但是却不想拿礼物,只是告辞离开。
陈克与尚远一进门,保险团的大门就紧闭上了。两人走进大会议室,就见方才被拖走的那位壮汉浑身干巴巴的坐在桌边,正在详细看着那张字据。
“吕兄弟,为难你了。”尚远笑道。
这位吕姓地主名叫吕松茂,见尚远与陈克回来,他已经起身。听尚远说完,他笑道:“尚大人,陈先生。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说完,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外面方才动过手的战士继续说道,“不过咱们保险团的兄弟手脚可真麻利。”
陈克哈哈一笑,“他们奉我的命行事,让他们给你道歉可不行。我亲自给吕兄弟道歉了。”说完,陈克深深一揖。
吕松茂连忙扶住陈克,“自家人,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虽然嘴里面这么说,吕松茂深色间的那点子不快飞到了九霄云外,脸上是笑开了花。
“光说话了,却忘记办正事。”吕松茂笑完才想起一事,“尚大人,我现在就把字据给签了。”说完就拿起了笔准备在最后的位置上签字。
尚远连忙拦住他,“吕兄弟,道歉是一回事,也不能让你白辛苦。来,这里我给你留了位置的。”说完,尚远指了指方才自己用镇纸在胡行至名下压出来的那行空白。
吕松茂没想到尚远做事如此体贴,已经有些深深地感动了。“尚大人,家兄来信中说尚大人是家兄的好友。让我平日千万不可去打搅尚大人。但凡尚大人有命,我一定要全力帮忙。没想到这次大水,反倒是尚大人和陈先生救出我全家。这大恩不言谢。尚大人有何吩咐,我赴汤蹈火定然相报。”
“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尚远笑道。
吕松茂刷刷点点的在排名第二的位置上签字画押。
等他签完字,尚远说道:“吕兄弟,反正你家乡下的房子也毁了。县城里面那房子太小,你全家住着未免太挤。我倒是觉得我们派人把弟妹孩子都接过来住,这里也没那么多人住,房子也多些。你意下如下。”
“如此甚好。甚好。”吕松茂笑道。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被抓”,若是现在就回家,未免也太过分了,尚远这也是好意。
让保卫科的人带着吕松茂去安排住处,又派人晚上还吕松茂去接吕松茂的家人。周围没有了旁人,尚远这才问陈克:“华副团长今天来是为了何事?”
“唉!”陈克苦笑道:“咱们的猪可是在是有太多的人惦记了。”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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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2章
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32 本章字数:6849
第122章
自古以来都有劳军的做法,定时提高一下待遇,改善一下生活,是件很重要的工作。
陈克把柴庆国今天提出的部队情绪不稳,以及弄几头猪过去劳军的想法说完,尚远很是赞同,“辛苦这么久,好歹也得让大家吃顿好的。”
人民党的党员干部们此时大多数都在第一线,陈克与尚远这两位人民党的“头目”达成了劳军共识之后,也不再召开党会讨论此事。后勤部门里面负责农副产品的股长梅川上义很快被叫过来,“梅川同志,你现去抓十头猪。要公猪,母猪可千万别动。”
“陈书记,咱们的猪只有五十多头,你这一气拿走十头,是不是有些……”梅川神色为难的问。
“梅川同志,辛苦你了。”陈克突然说道。
“呃?”梅川被这话弄得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提出了点建议,陈克怎么就突然这么客气起来?梅川身为日本人,很不理解。
陈克深色郑重,他走近梅川,拉住梅川的手,“梅川同志,水灾期间养猪场几天一迁地方,你还要养蚯蚓,沤粪,割草,储备各种饲料。换了别人,咱们不可能从二十几头猪变成五十几头。你的工作卓有成效。我马上就要去劳军,我会在这次劳军活动中专门说起你的辛苦,表扬你这样认真的工作态度。你就是大家应该学习的榜样。”
听完这话,梅川突然间眼圈一红,差点哭出声来。这些天来的辛苦真的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日本人等级观念强,服从性强,工作态度还算是认真。如果梅川在日本这样工作,是绝对的不到任何支持的,这在日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梅川干到了,那就是理所应当,如果没有干好,反倒会受到责骂与惩罚。听陈克如此高调的评价,梅川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嗨伊!”
“梅川同志,劳动者最光荣。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荣誉。”陈克认真的说道。
“嗨伊!”梅川情绪激动下依然是这句充满感情的回应。
日本同志在保险团中地位微妙,陈克对他们还真的是任人以能。日本同志服从性,在组织中的纪律性很是不错。而且他们是“外来户”,他们的“忠诚心”首先是针对陈天华本人。陈天华现在在河北工作,陈天华是陈克理念的拥护者,那本《中国的历史传承与唯物主义的兴起》让这些寻求革命道路的日本青年心服口服,那么这些同志的忠诚心就转到了人民党地位最高的陈克身上。
陈克知道这些,在现阶段,能够无条件忠于陈克的人并不多,能够无条件服从陈克的人更少。为了推行自己的革命路线,这些同志,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陈克都会委以重任。所以他笑着说道:“梅川同志,鉴于你的工作表现,我们会对你有进一步的工作安排。具体的工作调整,这得等到以后讨论了才能下决定,我要对你说,你现在是养五十头猪,以后你要领着很多人,去养五万头,五十万头猪。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梅川家是日本的“地主”,以日本的标准而言,还不是“小地主”。不过到了中国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家的几百亩地根本不算啥。陈克把饲养蚯蚓和养猪的方法教给了梅川之后,梅川就秉持着日本人特有的认真精神干了起来。听陈克说到“五万头,五十万头”这么一个数字,梅川依然震惊了。日本上下级关系十分生硬,按照日本的规矩,陈克作为梅川的上级,他怎么说,梅川就要怎么干。不过好歹梅川也是革命青年,在人民党里面也待了这么久,他总算是有了点党内民主的习惯,“陈旅长,就我们现在负责养猪的这些人……”梅川问道。
“以后会给你增加人手。更重要的是一件事,你们必须学会科学饲养。科学和人民当家作主是我们革命者所追求的。革命者必然是一个讲科学的人。梅川同志,你必须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才行。”
对于这样明确的要求,梅川站的笔直,神色严肃,目光炯炯有神,他发自内心的说道:“嗨伊!”
“在未来的三到五年内,你将只做这一件事,你能接受么?”陈克正色问道。
“嗨伊!”梅川依旧是方才认真的神色,也是同样的回答。
得到了梅川的准确答复,陈克点点头。他说道:“母猪还要留着下崽,所以不绝对能杀了。除了当种猪的那头公猪之外,你找十头大的抓出来。”
“嗨伊!”梅川应道。
“去吧。”陈克挥了挥手。
梅川走后,尚远问道:“文青,你这是要开始提拔干部了。”
“对啊,摊子已经铺开了,不提拔人怎么行。倒是望山兄,监察部门以后工作会很重。我其实一直很想让你承担政治部主任这个工作,专门领导政工与监察部门。革命想成功就必须有纪律,有规矩。”说到这里,陈克突然叹了口气。却不再说下去。
尚远看陈克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若是一个国家有纪律,有规矩,讲科学,人民当家作主。这革命岂不是已经彻底成功了。那还要咱们做什么?所以文青你不用烦恼。”
“怎么不用烦恼?社会主义革命,**革命,很多地方都是反人性的。吃喝嫖赌,名望地位,这些低级趣味的东西都是人性喜闻乐见的,都是本能。”陈克难得的抱怨起来了。
“哈哈,文青。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咱们两个还要开什么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会议不成。”尚远虽然看着是在笑,但是笑意并不浓厚。
“我这段忙成这样,事情刚有了个眉目。这心里头一放松,就想发发牢骚,说说话。如果不是现在物资如此匮乏,条件不允许,我是很想和望山兄喝喝酒的。”
“喝水也一样么。”尚远听陈克这么说,把一个水碗推倒陈克面前。在里面倒上水,也给自己面前的水碗里面倒上水。这已经有和陈克开会的意思。
陈克正想说话,却又欲言又止。尚远如此精明的人已经猜到了陈克的想法,“文青,你觉得该和正岚,足道,还有些表现非常优秀的同志一起开这个会。我知道。我本来应该建议你劳军的时候开这个会的。不过这次我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听尚远这么一说,陈克到有些诧异了,自己光顾及自己心里面的郁闷,只考虑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同样经受坚信工作尚远同样也会有郁闷。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微微一红,已经有些歉疚的意思。
尚远看的清楚,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前臂平放在桌子上支住上身。“文青,还记得咱们一起去拜访我的老师李鸿启先生的事情么。”
“记得。”陈克应道。
“其实李先生当时是反对我跟着你走的。”
“李先生是个真儒家。我离他差得远。”
“我当时跟着你走,只是因为你先知先觉。至于你本人而言,比你的书差得远。我当时想救国,虽然你诸多问题,不过总是有先知先觉的好处。所以我想着,凑合着吧。我还见过比你强的呢。”
若是刚回到1905年的时候,陈克还会谦虚几句。若是在二十一世纪,陈克只怕就会冷哼一声,然后完全抱着抵触的心情听听尚远到底要说自己什么坏话。但是陈克已经变了,他心里面一片平和,只是静静的倾听。陈克心里面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心里面平静,神色自然是完全放松,而且神态非常专注。尚远看了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文青,若是见李鸿启老师的时候,你就如此,李老师绝对不会拒绝我跟着你革命。”
“那倒未必,李老师是心疼你这个学生。闹革命朝不保夕的,你跟着谁他都不会愿意。”陈克觉得自己对待尚远的赞扬并无感受,但是对于他自己同样尊敬的李鸿启老师,他必须这样说。因为这才是李鸿启老师的真心想法。
尚远知道陈克所说的的确是自己老师的真心想法,想到老师对自己的爱护,尚远觉得心中暖暖的,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而且他本来想对陈克说些尖刻的话,心情一变,情绪也随之变化,再想张口竟然发现原先的思路有些连接不上。抬眼看着陈克,只见陈克依旧是神色宁静,态度专注的看着自己,尚远觉得有些心软了。
“文青,其实来安徽的时候,我本来想着是我会主导局面的。”尚远试探着说出了心里话。
“革命的事情,就是舍我其谁。有能力者当然要主导局面。”陈克心有戚戚焉的说道。这话本来是示威的话。如果不是他此时的态度,以及在语气与神态中流露出的那种绝对不会给尚远造成歧义的真诚,光这话就会让两个人离心离德。
尚远没有误解陈克的意思,见陈克如此豁达,他很是开心。“我现在不这么想了,若是你能这样好好干下去,我会全心辅佐你。你有诸多问题,但是干革命的事情,你比我强。”
看着尚远真诚的面容,陈克叹道:“望山兄,干革命不是几个你这等人品高洁,能够消除了低级趣味的人在一起就能干的。我们人民党的党员必须都能够做到这些。我们保险团的战士,也需要做到这些,我们的干部,也都需要做到这些。这才能面对那些强大的敌人。不然的话,我们肯定会失败的。”
“吃喝嫖赌,都是些正常的**。文青你是怎么摆脱的?”尚远问道。
“因为有些事情对我更重要,我若是沉溺在吃喝嫖赌当中,我不可能做到这些事情。”陈克给出了解释。
“这话只怕没有说到根本。”尚远的神色平静的说道。
陈克点点头,“嗯,也是。我若是说真的摆脱了的,只有赌这一项。我当年上学的时候,年纪还小,那时候手指柔软灵活,在掷色子上很是下过功夫,不说想扔几点就是几点,比起普通人也胜过不少。有一天我和一个同学玩色子。还是个女同学,我本来以为绝对能赢,偏偏每战必败,输了二十分钱。哦,是二十文钱。我一开始的时候,越输越想赢,偏偏掷的再好,还是必败无疑。到后来我突然想到一事,我现在输了二十文钱,就想赢回来。若是我以后参与赌博,输了二百两。那我得多想赢回来?老话说,逢赌必输。我知道我骗不了自己,我想要的是赢。从哪之后,我就知道赌博是绝对不会赢的,我也绝对不会参与这种事情了。若只是和大家偶然遇到,我避不开这等场面,适当输些钱给大家凑个热闹就罢了。若是真的赌博,我一文钱都不会参与。我知道,只要参与进去就是输。”
“如此甚好。”尚远赞道,“可文青对于其他同志有何担心的呢。”
“人心很弱的,经不住诱惑。望山兄,我当时想明白了赌博之害后,真的是汗流浃背,诚惶诚恐。因为想赢回那二十文钱的时候,为了能赌赢,我的心情如此急迫,如此专注,那真的是九死不悔。等我明白我在死路上,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那种大难不死之后的庆幸与后怕,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人毕竟是爱惜自己生命的。没钱不能赌的时候,很多人心里面还是相信赌的。我偶尔不得不参与,但是我心里面根本不信赌,别看他们不赌,我反倒在参与赌博。这是完全不同的。”
“这就是你要表彰梅川同志的原因么?”尚远问道。
“是的。”陈克果断的答道:“梅川同志身为一个日本人,他相信世界上应该有更好的制度,现在的世界如此暴虐,必须革命。所以他远渡重洋到了中国需求革命。这是他的革命立场。对于工作,他任劳任怨,全心全意。对于养猪的工作,咱们人民党的其他同志都不肯来干的。嗯,也不能这么说。我若让何足道来干,我相信他也会这样认真做的。这就是对待革命工作的态度。这次柴庆国同志跑来说,大家情绪浮动,这是因为我们的政治思想工作不到位。我准备加强政治思想工作。”
尚远微微点头,陈克的话完全吸引住了他。尚远初见陈克的时候,说真的并没有真的把陈克本人的德性和能力当多大一回事。陈克对于这个时代的“名贵之物”毫无兴趣,言谈间也能知道,陈克吃喝用住都极为“奢侈”。虽然陈克的想法让尚远很佩服,但是陈克那时候还是个很浮躁的青年。知道些道理,却完全不能把这些道理有效的变成实际行动。陈克身上体现的仅仅是他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至于陈克本人,距离让人尊敬,差的可太远了。而这种反差,让尚远对陈克的评价更低。即便是普通人,在如此优越的环境当中成长,还接受过如此优秀的教育,表现出来的应该是更加出色吧。
之所以在党务当中表现出对陈克的尊敬,仅仅是尚远知道,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哪怕陈克再不成器,但是如果尚远不能表现出这些,党组织内部自己就会先乱起来。哪怕是出于对自己的尊敬,尚远都不能不强撑着陈克。
但是自从到了这凤台县之后,尚远觉得自己的想法动摇了。或许有些人真的是乱世豪杰。天灾也好,**也好,陈克总是能第一时间拿出对策出来,事后证明,陈克的对策还是最有效的。如果这是陈克受过教育的结果,那陈克的教育环境已经是一种尚远已经不能想象的优越了。而且陈克也在变,没经历一件事之后,他都会有些或明或暗的变化。他依然在成长。
所以尚远想和陈克好好谈谈,未必有什么目的,但是尚远对陈克已经报有一种真正的期待。听着陈克的叙述,尚远感觉自己的期待是正确的,或许陈克这个人,是陈克本人,而不是陈克的那些理论。陈克本人或许真的有值得自己追随的价值。尚远禁不住想到。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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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33 本章字数:5475
第123章no_name
人民党的大会议室,占地有近百平方米,三十几根柱子支撑着简单的木梁,外面用草席作墙,各个木梁之间挂上草席就可以隔成需要的房间。因为开地主们的大会,所有的草席都卷着用绳子束起来,整个空间完全贯通。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面只有陈克与尚远面对面坐着。
两人已经谈了一会儿心,相互之间的芥蒂完全不存在。而话题也从个人观点向着工作飞速滑去。
“望山兄,对于干部选拔的方式你有什么想法么?”陈克问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迟疑,干部选拔这样的大问题,决定了人民党未来的方向。人民党虽然号称是靠多数派制定方向。不过陈克并不想在党的基本纲领上有丝毫的让步。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能够执掌人民党的方向引导。
尚远对陈克的“领导地位”并不在意。中国的政治传统就是要有人充当领袖,陈克的地位是靠他一直以来的表现所争取到的,尚远现在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他这么聪明的人很清楚,现在绝对不是可以办到这件事的时机。无谓的去夺取权力,结果仅仅是引发一场狗咬狗的烂帐。
“文青肯定有了章程,我先听听。”尚远淡然说道。以前他之所以不太认同陈克的能力,原因之一就是陈克那时候并不是太注意倾听别的话。在尚远这等真儒家信徒在个人修行当中都明白一件事,你自己心里头满是东西,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意见。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更文雅的说,就是“虚怀若谷”。尚远三十四岁,比陈克大了快十岁。陈克这等二十四五岁,满心要革命的青年他见得多了。这些青年肚子里面的那点东西不过尔尔。但是那**则是无止境的。尚远最厌恶孙中山那种革命党,原因就在于此。
之所以在最初尚远能够接受陈克,因为陈克讲了一条虽然不怎么靠铺,但是好歹还算是深入基层,实实在在搞革命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陈克仅仅强调阶级矛盾,主张通过建设新的社会制度来发展“生产力”,而不是把某些人标上“反革命”的标签,认为把这些人搞掉,革命就成功了。如果陈克也是满口革命道理,心里面只是为了自己能够登上权力的宝座。尚远早就把陈克踹飞了。
既然陈克要提出全面的党建工作,作为陈克的部下,尚远就按照自己的个人修养习惯先听听陈克的意见。
“法乎上,得乎中。法乎中,得乎下。党的理念是什么?就是建立一个新世界。”陈克继续说道。
尚远是人民党里面少数真正和陈克讨论过***党员,他对**也不是多感冒。但是陈克说的是党建的道理,他也不反驳,只是继续倾听。
“但是让人民党员怎么能够有**觉悟,我不是很有信心。”陈克说出了心里话。
听了这话,尚远只是淡然一笑,“文青你不过是怕死人而已,怕咱们辛辛苦苦拉出来的这么多人死的死,跑得跑。就我看,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觉悟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有了**觉悟的人会怎么做,我们都知道。我们定下规矩,能做到的就提拔表彰,做不到的就批评教育。奖惩分明,同志们才会真的去理解学习什么叫做**。”
虽然知道尚远说的是正理,但是陈克忍不住叹道:“这种淘汰也有些过于残酷了。”
尚远完全不在乎陈克的感叹,他神色严肃的说道:“文青,你觉得大家为何会跟着你干到现在?因为你有两个优点,一是以身作则,二是号令严明。以身作则我就不夸你了。号令严明之处在于你从不轻信人,所有的事情你都亲力亲为。同志们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亲力亲为之后,做了一个榜样,定下了规矩。以后这类事情,就要这么干。我实在没想到咱们的革命能推动到如此地步。现在这几万人的规模,你不可能事事都亲历。所以你现在要提拔干部,我觉得就很对。即便你现在不准备提拔干部,我也要提出。既然要提拔干部,那就得有让他们做错事的心胸。圣人无二过。你若是想让他们事事都无过,那岂不是都超越圣人了。这不合逻辑。”
陈克的理智被说服了,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这些。但是他的感情却无法接受。尚远或许不知道未来的道路会如何残酷,会有如何重大的牺牲。但是陈克知道,党史里面记载的数据冷酷的阐述了这个事实。而且更加残酷的事实是,越是忠贞的党员,牺牲就越多,就越早。
1906年,如果能让党组织接近以当年***领导的党的强悍,就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对手。陈克认为中国和世界的差距完全被拉大到几乎无可弥补,是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完成之后。电力与内燃机的出现以及普及,极大地发展了生产力。清末,中国和蒸汽动力武装的工业国差距并不算太大。哪怕是那群拿着很落后武器的红军,在保家卫国的内线作战中,也不可能被列强打垮。但是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中国和世界的差距就被彻底拉大,八路军必须依靠远胜对手的步兵战术,才能够在付出很大代价的情况下抵抗侵略者。
身为穿越者,陈克认为自己可以有效地发展中国工业,让军队掌握先进的步兵运动战术。中国的损失会很小。不过即便如此,这些早期的党员,还有自己努力发展的那些优秀的党员,必然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现在阶段,陈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感情上接受这些人的牺牲。
“文青有何疑问么?”尚远看陈克不说话,追问道。
陈克少见的叹了第三口气,“望山兄,就这么办吧。这些具体要求的初稿,我能委托给你来办么?我得去劳军,暂时抽不出时间来。”
“我可以写写文官的条令原稿,军队上的事情我不懂。那些部分的文稿还得文青你亲自来写。”尚远很认真的答道。
“好,我这就去准备劳军的事情。我会在岳张集召开会议,十天内拿出手稿。”
“我也是十天吧。”
尚远和陈克都没有继续闲聊的打算,确定了工作安排。就各自干自己的事情。
陈旅长要来劳军的消息被柴庆国带回到部队之后,就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安徽的艺人比较多,对于“犒赏三军”大家都从各种文艺渠道听说过。当天晚上,部队气氛很是兴奋,战士们都十分期待明天的犒赏。
赵承年身为一团的普通战士,在宿营地听着同志们兴奋的讨论,心里面却有些忐忑。他是岳张集一个普通佃农的儿子,父母都在,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家其实也有两亩地,不过五口人靠这两亩地根本无法养活自己。所以他家干脆就把地佃给了别人,然后自己给别人种地。对于这种土地很少的小户人家来说。佃出去的土地至少有点收成,给别人种地也有些收成。
人民党还在上海的时候,那时候以黄浦书社的名义进行的社会调查里面,就发现了这个社会特点。人民党的报告对此是如此评价的,“并非这些农民不肯一面种自己的地,一面租别人的地种。而是因为农村土地呈现星罗棋布的布局。两亩地可能会分成四五处,相聚很远。以普通的家庭而言,同时耕种这些地,并且把这些地同时照顾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就出现了地主也佃地,贫农也佃地的奇特情况。”
而赵承年心里面忐忑不安的是,自己家的地契在水灾中被泡坏了。经历了水灾之后,所有的地垄都荡然无存。根本不可能再想准确找回自己的土地。遇到这种情况,本来应该靠宗族长老的威信,不过这种大灾之年后,那些宗族长老们肯定先考虑自己家的利益。如果是大族还好说些,赵家在本地是小户,根本不可能争得过那些大家族。自己家的地肯定要不回来多少的。打架打不过人家,就是拼死又有啥用呢。
保险团的船前来救人的时候,赵承年的父亲因为在水中丢失了地契。已经准备投水自杀。还连带着一个保险团的战士一起掉进了水里面。也幸好是保险团对于战士的保护到位,大家腰间都有绳子连着,总算是把两个人都给救了上来。保险团的船队把救出的百姓送去岳张集,张有良对被救上来的群众拒之庄外,保险团只好把他们带回到县里面。
反正赵家在岳张集也不是什么有势力的人物,保险团把他们带回来,他们也就认了。赵承年一听说保险团在招人,就毫不迟疑的和弟弟赵承日加入了。在这个时代,有人才有力量。他加入保险团的目的很简单,“靠上大树好乘凉”,保险团人多势众,自己只要好好的卖命,得到了赏识,以后要回自己家的地就有了些靠山。
所以赵家兄弟在保险团里面非常卖命,让他俩感到幸运的是,保险团里面大大小小的头领们虽然谈不上多么平易近人,但是也从不欺负人。最重要的是,大家干的活辛苦些,却总让吃上饭。不过赵承年有件事很不习惯,甚至有些担心,那就是保险团的战士吃什么,头领们也吃什么,完全没有传说中头领们吃肉喝酒开心快活的模样。这说明保险团并不是那么富裕,不富裕的话那就很难长久。这保险团看来未必是未来的靠山。
但是后来当赵承年看到这凤台县的“百里侯”尚远县令和保险团是一伙的,这才算是放了心。在地方上县令就是王法,县令一句话那就是天。有尚远县令撑腰,自家的地肯定能解决的。人有了盼头自然就大大不同,赵承年更加卖命的干活。倒是赵承年的弟弟赵承日却有些懒散起来。干活不甚努力,反倒是更喜欢和部队里面的干部们凑近乎。部队的政委是何足道,他偏偏不吃这套。几次训斥赵承日工作不认真。这赵承日热脸贴了冷屁股。整个人完全懈怠了。
保险团攻打岳张集的时候,赵承年跟着大部队没赶上打硬仗。干掉张有良,保险团就占了岳张集。接着就是部队大调整,保险团一方面大扩军,另一方面把一些人清理出了队伍。这些人当中就包括赵承日。或许是跟着弟弟一起被牵连,按照赵承日的表现,应该怎么都混个班长当当。但是偏偏没有,他现在还是个普通战士。
这次保险团垦荒,看着不管是谁的地都先占了,却偏偏不提任何关于分地的事情。这让赵承年十分别扭。保险团到底要做什么呢?赵承年知道很多战士都对此颇有怨言,这也是最近部队里面人心浮动的原因。部队的干部们虽然讲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分了地就要好久,光把时间花在分地上,还要不要抢种抢收了。大家心里面明白这个理,可是明白这个理不等于就能接受。
听说陈克旅长要来劳军,赵承年觉得自己该问问旅长这地到底要怎么处理。在保险团也有几个月了,虽然工作辛苦,士兵委员会的工作不是很有时间。但是好歹参加了这么多次会议,赵承年好歹也敢当众说话了。他见过陈克旅长,那么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长得威风的很。虽然干活的时候很凶,平日里却很随和的一个人。赵承年心里面希望陈克旅长是能够主持公道的。但是真的想着要去求陈克旅长,赵承年又害怕了。
在忐忑不安中,赵承年听到部队吹起了熄灯号。排长们,班长们开始集合部队,然后带着部队去睡觉。现在部队算是半野营。地湿,土墙也没办法垒,也就是简陋的草棚子,常常的破木板上铺上了草,众人就这么睡了。
虽然还想多想想,可是白天的劳动太重,赵承年脑海里面突然间就一片空白,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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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5:59:35 本章字数:6914
第124章no_name
晨光刚刚朦胧的照亮窗户,陈克就醒了。这是标准军队军官宿舍,模仿陈克大学时期宿舍,四米乘五米的房间,四张一米乘两米的双层木板床,一个屋子住八个人。这还是军官宿舍,普通的士兵宿舍则是大通铺。现在条件就这么简陋,除了陈克夫妻之外,宿舍里面没有别人。年轻的夫妻依偎在一起,何颖枕在陈克的左肩上睡得很深沉。
陈克看了看手表,马上就五点了。昨天晚上准备劳军慰问品忙到十点,一向表现颇为利落的陈克有点羞羞答答的回到了寝室。自从保险团大部队转移到岳张集之后,陈克终于和妻子住在了一起。
陈克一直觉得自己有以身作则的义务,保险团里面不提供夫妻合住的住所,为了方便管理,只有男性宿舍与女性宿舍。由于部队大转移,空出来不少房间。陈克这才暂时和自己的夫人何颖住到了一起。回到寝室,陈克有些不知所措,何颖也同样没有什么夫妻生活的经验。这对年轻的夫妻自打结婚以后就是分多聚少。结婚不到两个月,两人就到了安徽。然后陈克整天在外面忙,住处也不在一起。
好不容易有了住在一起的机会,何颖却很清楚,这只是临时措施。何颖的家门在这个时代可不低,她这等家门出来的子女,自小就学会了懂规矩。人民党和保险团的规矩何颖早就通过与同寝室的游缑交谈,了解的清清楚楚。尽管能和丈夫在一起,何颖也知道这相距很短暂。
夫妻两人就这么沉默的依偎在一起,何颖感觉到陈克几次欲言又止,她知道陈克是想道歉,却又怕自己生气。何颖把脑袋枕在陈克肩头上,轻声说道:“文青,你不用说什么道歉的话。你安心工作,我不会生你的气。”
老婆这么体贴,陈克身为男子的那股子冲动就上来了,许愿的话脱口而出,“等我……”
刚说到这里,何颖纤细的手指就按在了陈克嘴唇上,“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有一天为我做到了什么,你只用告诉我该去哪里,去做什么就行。日子长着呢,一天天过就好了。”一面说,何颖一面调整着枕着陈克肩头的角度,让自己更加舒服一些。年轻的夫妻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十指相扣。
“我觉得心里面好安静,很舒服。”何颖的声音低低的。
陈克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侧过头,在妻子的额头轻轻亲吻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也是。”整天在外面忙得要死,斗争这个,斗争那个。陈克终于知道有一个共同命运的人在自己身边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大家没有什么过多的需求,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依偎在一起,就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幸福。外面的世界无论多么激烈残酷,两个互相在意对方,互相爱着对方的人在一起,对于这一刻就足够了。在之后的一分或者两分钟之后,两人就这么睡着了。
幸福的睡眠时间就这么短暂,天色微明的时候军营里面已经有人起床了,这些轻微的骚动惊醒了陈克。虽然很想抱着妻子温存一番,不过陈克没有。他慢慢的抽出手臂,然后起床,刷牙,洗脸,整理衣服。妻子还在沉睡,距离六点钟的起床号还有一段时间呢。陈克俯***轻轻的摸了摸妻子的秀发,便转身出门。他脸上温柔的神色已经消失殆尽,陈克的精神已经从丈夫重新切换到了人民党的领导者,保险团的最高指挥官角色上。
不仅仅是陈克已经起来,按照昨天的计划,劳军的运输部队也都起床了,而且起来的更早一些。猪已经连夜杀好,各种物资都准备停当。一道简单的劳军命令就需要二三十人彻夜忙活。任何有点规模的机构都是如此,上头下命令只需要一句话,下面为了实现这道命令就需要很多环节和人力共同努力。如果是旧秩序下,还有等级制度来维护这套体系。而新的革命,势必要找出更加有效,更加能够团结同志们的组织理念。
而这一切,都需要领导者更能够以身作则。
陈克神采奕奕的出现在运输队伍之前,仔细了检查了每一项劳军物资。本来这种时候该换衣服的,不过正在工作的同志们现在都是满身泥水,陈克穿得光鲜体面那就不合适。一身旧衣,一双草鞋就够了。确定劳军物资没有缺少。陈克与同志们一起吃了早饭。干部战士们早就习惯了与大干部一起吃饭,没有人抬头瞅陈克,大家都是专心的吃饭。这么多物资需要大家一起运过去,路上可是很辛苦的。
部队开拔的时间正好是早上六点,“旅长,要不要等等胡行至。”身边的警卫员问。
“没必要。你通知警卫,如果胡行至来了,就告诉他我们已经出发了。”说完,陈克高声说道,“同志们,出发。”
劳军的队伍行进的很快,出了县城没有多久,就看到了已经开始抢种的迹象了。水灾留下的厚厚淤泥已经被东一块西一块的翻开。那些最早露出水面的土地有些已经播下了秧苗。其他的也都有所处理。地里面东一堆西一堆的堆放着掘出的杂物,石头,树枝,还有些随水漂流过来的灾民房子与家具残存的杂物残骸。也看不出那些到底杂物原先是什么,总之一堆堆分不清楚内容的玩意就在那里。
开始干活了就好。陈克至少对这些很欣慰。
在水灾后期,保险团就开始准备抢种的工作,灾后自然不可能正常种植,保险团只培育了三种作物,水稻,红薯,土豆。凤台县位于淮南平原边缘,淮河北岸,气候温和,是一季麦一季稻的良产地。现在麦子肯定是没洗了,只能种植晚稻。红薯和土豆产量大,对土地要求不高,素来是救灾的首先作物。至于口味么,救灾期间完全不是在乎这种问题的时间。1906年不是新中国,不可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满清的救灾完全是杯水车薪,凤台县必须靠自己来拯救自己。
县城的地势较高,再往前走到地势较低的地方,救灾的工作就更加明显,一队队的战士们在各级指挥官的带领下正在挖掘排涝的沟渠。只是一晚上,沟渠中就渗出了不少水。战士们跳进水中
陈克在河南的大平原上长大,他看到过的土地都是整片整片非常平整的土地。小时候坐着汽车去处旅行的时候,看着几个小时毫无变化的土地,陈克都会昏昏欲睡。很多年后陈克与农大上学的同学偶尔说起以前的事情,农大的同学告诉陈克,这样的模式非常方便灌溉与排涝。陈克见过的这种大平原的土地,其实都是有着微微的倾斜,这样修建的目的很简单,利于水通过地面的倾斜自然灌溉和排水。旱天,就把水通过提灌站提到高处,然后顺着水路来灌溉。下雨天,多余的水就会顺着倾斜的地面流淌下去,顺着水路进入排水渠。这样的修建模式需要在农田水利项目中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来进行修建。***时代,农村水利工程耗费了巨大的劳动力。很大一批劳动力就是花在这样的工程上。
而在1906年,大规模的农田水利建设根本没有影。小农经济的特点就是自扫门前雪,而且土地被割成七零八落的模样,这样的大规模农田建设根本不可能实现。如果不是水灾和保险团同时出现,凤台县想搞大规模的农村水利建设,至少得多等半个世纪。
而保险团现在人数只有八千人,也无力建设建国后的那种大规模水利修建。保险团水利科科长吴隆福与陈克讨论之后,制定了一个计划。就是先弄出一片最低洼的地,然后在这里挖掘出一个大水塘,各处的土地上挖掘排涝沟,在这次抢种当中,让水暂时流入这个大水塘。更全面的农村水利建设,只有等这次抢种抢收结束后再说。
战士们都改吃了早饭,但是一个个对于劳动毫无热情。明显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模样。不仅如此,各级指挥指挥官的情绪也高不到哪里去。劳军队伍经过的时候,干部战士们看到已经杀好的猪,都是眼睛一亮,然后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要么站在那里看。陈克看到他们的样子,突然苦笑了一声。
“旅长,要不要我去说他们几句。”跟在陈克身后的是后勤科的副科长朱镇稷,他是湖南人,家里面开过商铺,结果得罪了当地小吏,闹得家破。他只好出来寻找在上海的哥哥,哥哥没找到,却流落街头。去年看到上海仁心学院开工,就自荐来当个账房。账房没当上,却当了普通的工人。毕竟是受过难的人,知道人情冷暖,朱镇稷也不觉得曲了自己的材,就认真干起,因为工作认真得到了提拔。陈克他们到安徽的时候,朱镇稷坚决要求同来。现在终于干回“账房”的本行。遭了难之后,朱镇稷也成长了很多。听到陈克这声苦笑,他就知道陈克在感叹什么。
“不用了,这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大家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辛苦的活。现在我们去呵斥大家,有啥用呢?只是让大家更加不满罢了。”陈克说道。
朱镇稷一直很佩服陈克,认为陈克通情达理,是个难得的好上司。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跟着陈克千里迢迢从上海跑到安徽。因为家里面被小吏迫害过,朱镇稷对于“革命”自然有着热情。知道人民党和保险团要革命,他也不怕,反而是热心参与。听了陈克这番话,朱镇稷只是点点头,觉得顺理成章。若是陈克没有说出这种话,朱镇稷只怕会失望也说不定。
“对了,料袋子都配好了吧?”陈克问朱镇稷。陈克曾经听同学说过一个故事,在七十年代的时候,某村搞过一次“忆苦思甜”会。虽说是忆苦思甜,也不可能真的弄些杂草来给大家煮了吃,还是正常的炒青菜。第二天呢,弄得是猪肉。因为那时候吃肉也不普及,村里面的炊事员没经验,结果肉炖得又腥又油,导致了群众们私下说,吃肉还不如吃青菜好吃。陈克的父亲很有些美食家的特点,自小就经常自家炖肉吃,陈克对父亲的手艺那是赞不绝口的。父亲曾经致力于传授做菜的技巧给陈克,如何配制料包,如何有效地去除大块肉的腥味,陈克记得很清楚。
“完全按照旅长的方子备好了。”朱镇稷答道。上海毕竟是一个港口城市,这些辛香料还是能够买得到的。陈克既然有了建设大规模饲养场的意思,肉罐头也是必须考虑的对象。辛香料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次从上海来,陈克就带了些辛香料。没想到居然在劳军的时候能够起到作用。
部队是以营为单位分开驻扎的,陈克他们一路上给八个营送去了慰问品,然后每个营留下一个陈克亲自培训过的炊事员负责炖肉。猪就这么十头,如果把肉给糟蹋了,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劳动的战士们看到陈克送慰问品进了军营,然后又出来。一个个就是开心。等到了中午收工的时候,刚收队回到营地附近,一股从没有闻过的香味就钻进了鼻孔。所有闻道这个味道的同志们立刻口水泛滥起来。
不用指挥,在保险团不同地区驻扎的八个营大厨房前,都是人头攒动的景象。即便是一营这样的老部队,老战士数量最多。但是排队的习惯也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大家挤在炖肉的大锅面前,一个个伸着脑袋往锅里面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所有人心中都有同一个念头,如果这次的饭,不吃上一口,这辈子都会无比遗憾。
各个部队的指挥官都不得不亲自弹压,不过不用动武,“排队吃饭啦!”这么一嗓子喊出去,机灵的战士已经抓紧排队,后面的人看到已经有人占先,立刻争先恐后的排上了队伍。
“我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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