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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大明

_93 寂寞剑客(当代)
低沉悠远地牛角号声一阵紧似一阵。紧接着响起的便是激烈至令人窒息的战鼓声,伴随着阵阵激荡的战鼓声。一队队的建奴八旗兵从运河右岸的旷野上冒了出来,就像一波迅猛却又缓慢的洪峰,向着宽阔的运河河面碾压过来。
几乎是同时,运河左岸的旷野上也出现了更多的建奴。
两股建奴阵容庞大,队列森严,各色旌旗直欲遮蔽天空,挺立如林地长矛和延绵一片地铠甲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清冷地寒辉,从眼前一直延伸至视野的尽头,时间仿佛凝滞了,无尽的杀机正在空气里漫延肆虐。
此起彼落的号角声和激昂的的战鼓声响彻天地。那一片延绵至视野尽头的寒辉正向着明军大营和运河中央那可怜的五十艘水师战船缓缓碾压过来。
“呜……”
此起彼落的号角声一转变得低沉起来。激烈的战鼓声便嘎然而止。
正向前碾压过来的建奴大军便在无数佐领、参领的喝斥下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然后在各色旌旗的指引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列阵。旗帜一片金黄的是正黄旗,金色旗帜镶有红边的是镶黄旗,一片赤红的是正红旗,镶有黑边的是镶红旗……
“昂……”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堪堪列阵完毕,低沉的号角声一转再次变得高扬起来,激昂的战鼓声旋即跟着响起,并且一下比一下急促,一下比一下激烈,到了最后就像是急促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在干燥的大地上,溅起无数尘埃……
“杀呀……”
“逼西呀……”
打头阵的两千汉军八旗和两千朝鲜八旗开始从运河右侧的建奴大阵里分离出来,嚎叫着往运河中央的五十艘水师战船掩杀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两排橹盾兵,每人肩上都扛着一面超大的橹盾,紧跟在橹盾兵后面的都是弓箭手。
这些橹盾足有三寸来厚,表面还覆盖了一层铁皮和三层牛皮,明军的火枪可以轻易击穿建奴身上的野猪皮,却不可能击穿这么坚固的橹盾,建奴的战术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利用这些橹盾来抵挡明军的火枪,然后利用弓箭来杀伤明军战船上的水师将士。****
明军的火枪射程虽然超过建奴的弓箭,可火枪是直线射击,没办法穿透坚固的橹盾就没办法对躲在橹盾后面的弓箭手造成杀伤,而躲在橹盾后面的弓箭却可以使用仰射来杀伤明军战船上的水师将士。
中央军大营中间有一座两丈多高的土台,这座土台原本就有,后来王朴又把它加高加固了,现在看上去已经像座低矮的小型城堡了,土台上堆满了东西,上面全都覆盖着油布,不知道底下是什么玩意?
王朴在李成栋等七镇总兵、柳如是、柳轻烟、吕六、嫩娘还有十数名亲兵的簇拥下登上了土台,大战在即,王朴也顾不上避嫌了,直接带着柳如是和柳轻烟登台亮相。只不过两女也跟嫩娘一样披上了戎装。
柳轻烟、柳如是和嫩娘身穿的戎装有些类似于近代的女式翻领军装,中央军的军装是蓝色的,王朴地总督礼服也是蓝色的,不过她们的军装是绿色的,头上戴的也不是大盖帽,有点像贝雷帽。
剪裁得体的绿色军装就像是替三女量身定做一般,把她们玲珑浮凸的娇躯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飒爽英姿中透出无尽的娇媚,绿色的军服越发映衬出她们肤色地白皙。李成栋、本本深等七镇总兵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美人,一个个看得眼都直了!
不过垂涎归垂涎。他们也知道这三个娘们可都是王朴地禁脔,谁***敢动歪脑筋?
运河右岸。
向前掩杀地两千汉军八旗和两千朝鲜八旗已经冲出河岸。踏上了冰层。
一队队水师将士从五十艘战船的右舷上直起腰来,伴随着一阵阵巨响,一排排的排枪打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建奴橹盾兵立刻倒下了一百多号人,射击的距离还是有些远。大同造火枪地命中率太低。
跟在后面的建奴橹盾兵立刻补了上来。
一面面地橹盾被树了起来,很快就在冰面上结成了前后三盾墙。^^^^在橹盾兵的推动下往前缓缓移动,明军战船上的水师将士又是几排排枪打过来,打得建奴的橹盾劈啪作响,后续跟进的建奴弓箭手赶紧弯下了腰,小心翼翼地跟在盾墙后面往前移动。
河岸离河中心的水师战船有七十丈,这距离已经超出了建奴弓箭的射程,建奴弓箭的射程最多只有五十丈,所以建奴弓箭手们得沿着河面往前推进至少二十丈,射出的箭矢才能够得着河中心的明军战船。
“轰轰轰……”
伴随着剧烈地轰鸣声,大地忽然开始颤动起来。最外沿地四艘战船开炮了。
四十多门佛郎机炮同时开火。一团团绽放的红光就像数百朵绽放地大型烟花,绚烂无比。在不到百丈的距离内,佛郎机炮的杀伤力是可怕的。
三寸多厚的坚固橹盾霎时炸成了漫天碎屑,四十多颗几十斤重的实心铁弹在连续洞穿了三道盾墙之后,又带着凄厉的尖啸一头扎进了密集的建奴阵中,就像是四十多道血犁在建奴阵中犁出了四十多条血路。
完整的建奴盾墙霎时变得支离破碎,再无法给后面的建奴提供保护了。
密集的排抢接踵而至,失去了橹盾保护的建奴一排排一倒了下来,眼看着身边的同伴接连倒下,剩下的建奴完全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勇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抛下沉重的橹盾落荒而逃。
在岸上督阵的多铎气得脸色铁青,高举的右臂狠狠斩落。
大片箭雨从建奴大阵后面掠空而起,就像无尽的飞蝗,几乎遮蔽了天上的太阳,好不容易才逃回岸边的两千多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眨眼之间全部被射成了刺猬,对于仆从军,建奴野猪皮是从来不会珍惜他们生命的。
看着岸边倒毙一地的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尸体,多铎满意地点点头,右臂往前一挥,又有两个方阵的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呐喊着掩杀过来,这次出击的建奴足有万人,除了五千朝鲜八旗,还有镶蓝旗的五千八旗精兵!
五千朝鲜八旗用两千五百多块巨型橹盾筑成了前后十道坚固的盾墙,护着身后的五千名镶蓝旗弓箭手向运河中心的明军战船逼了过来。“轰轰轰……”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大轰鸣声,明军战船上的佛郎机炮纷纷开火,又是数十颗灼热的实心铁弹契进了建奴阵中,再度犁出了数十道血路,不过这一次建奴并没有崩溃,被射杀的两千多具尸体就躺在身后的河滩上,这次出战的建奴再不敢轻易后退了。
往前也许会战死,往后却必死无疑,两相比较,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在建奴佐领和参领拉声嘶力竭的喝斥声中。后排的建奴迅速补到了前排,被犁开的四十多条缝隙很快就被补上了,明军水师打来地排枪撞在坚固的盾墙上,又是一阵辟叭作响,却连建奴的毛都没有伤着一根。
“轰轰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大轰鸣声,佛朗机炮的第二轮炮弹又打了过来,密集的建奴盾墙再次被犁出了几十道缺口,灼热的铁弹呼啸而过,断肢残躯倒卧满地。又带走了上百条鲜活的生命,但被犁开的缺口很快就被再次堵上。
等佛郎机炮打完第三轮炮弹时。建奴终于走完了那二十多丈地死亡征途,躲在盾墙后面的建奴弓箭终于可以用弓箭还击了。伴随着此起彼落地弓弦颤动声,一**的箭雨像蝗虫般掠空而起,挟带着尖啸地呼啸向河中央的明军战船狠狠攒落。
守在甲板上明军将士一片片地倒了下来,密集如雨的箭矢几乎将战船的甲板射成了刺猬,侥幸未死的明军将士仓惶退到了船舱里。
建奴等地就是这一刻!
多铎高举双手。往前用力挥出,又有五千多朝鲜八旗和五千多汉军八旗同时出阵。从左右两翼绕过挽弓放箭的镶蓝旗弓箭手,向运河中心地五十多艘明军水师战船猛扑过来,一抹狰狞的笑意在多铎嘴角冰冷地绽放。
只要用弓箭手压制住了明军水师战船上的火枪队,这一战就没什么悬念了!
明军水师战船的大炮虽然厉害,可它的发射频率太慢,七十丈的距离,不到盏茶功夫就能冲过去了,这么点功夫,明军水师顶着弓箭的威胁能发射出几汾弹?又能对八旗军造成多大杀伤呢?
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虽然战斗力不强,可一万多人对付船上不到五千的水师。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水师战船上的明军似乎是被建奴的弓箭射懵了。佛郎机炮地发射明显变得凌乱起来,有一炮没一炮地射击带给建奴的伤亡非常有限。在将领们地喝斥下,剩下的三千橹盾兵和四千多镶蓝旗弓箭手也向前压了上来,进行近距离的弓箭压制。
从两翼绕上去的五千汉军八旗和五千朝鲜八旗很快就逼近到了二十丈以内,再有片刻功夫,他们就能冲到明军的水师战船上进行肉博战了,多铎长舒一口气,轻松地笑了,战争的进程出乎预料地顺利,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明军的水师战船。
不过很快,多铎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明军水师战船的右侧侧舷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上下两排密密麻麻的射击孔,一排排火枪从射击孔里伸了出来,多铎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急举起单筒望远镜仔细观看时,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煞白!
多铎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只有一念头,该死的明军水师太狡猾了!这些该死的南明蛮子居然想到在侧舷上开孔,然后躲在船舱里往外射击!?天哪,明军火枪队有甲板的庇护,弓箭压制还有什么用?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密集的枪声一排接一排地响起,正往前冲得欢快的建奴就像被风吹倒的野草一片片地倒卧了下来,惨叫声、哀嚎声…骂声、喝斥声霎时交织成一片,中间的镶蓝旗弓箭手有橹盾保护,两翼冲过来的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可没有这福气,他们身上单薄的“野猪皮”根本就没有鸟用。
屠杀,简直就是**裸的屠杀!
五千汉军八旗和五千朝鲜八旗在明军火枪队的轮番射击下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二十丈的距离太近了,而且建奴的队列太密集了,明军火枪手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往前随便打一枪就肯定能打死打伤至少两个建奴!
被明军密集的排枪打懵了的建奴又像潮水般退了回来,冲上河面时有一万人,能活着逃回河岸的却只有不到六千人。
在即将得手的时候与胜利失之交臂,巨大的落差让多铎气得暴跳如雷,多铎铿然抽出弯刀,冷森森的刀锋往前一引,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不许后退,统统不许后退,传令,传令下去,所有的汉军八旗,所有的朝鲜八旗,所有的前明降军,统统出击……”
冲动是魔鬼,多铎已经疯了。
正文 第232章 陷阱(下)
多铎一声令下,剩下的一万多汉军八旗,几千朝鲜八旗,还有五万多前明降军一窝蜂似地从大阵里冲了出来,对面河岸上,正遥遥观战的多尔衮见状差点摔跌马下,可这时候再想阻止多铎已经来不及了,近两万仆兵已经乱哄哄地冲到了河面上,五万多前明阵军也已经冲到了河滩上。
明军水师战船上。
刀疤脸正凑着射击孔往外张望,看到数万建奴已经嚎叫着冲到了河面上,脸上霎时浮起一丝莫名的狰狞,振臂大吼道:“点火!”
“是!”
肃立在刀疤脸身边的水师将领张颜麟以略带颤抖的声音答应一声,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十几名严阵以待的水师将士纷纷甩亮了火捻子,凑向身前的引线,引线遇火就燃,冒着哧哧的青烟燃向射击孔外,又沿着冰面往前继续燃烧……
刀疤脸、张颜麟还有船舱里所有的水师将士都掩住了耳朵,转身蹲到了地板上。
五万多前明降军,三万多八旗仆兵仍在呐喊着往前冲杀过来,还有镶蓝旗的五千弓箭手仍在河面上往明军的水师战船放箭,没有人留意到,十几截足有拇指粗的引线冒着青烟迅速燃烧到了十丈开外,然后突然消失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然后有十几团巨大的红光从河面上腾起,伴随着耀眼的红光,十几朵蘑菇云般的浓烟腾空而起,还有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这一刻,天地之间再没有别的声音,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看到这可怕的景象,所有正往前冲杀的建奴全都傻兮兮地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前方翻滚的浓烟,镶蓝旗地五千弓箭手也忘记了射箭。他们的耳膜翁翁作响,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喀嚓!”
“喀嚓!”
“喀嚓!”
清脆的碎裂声连绵不绝地响起。
有所觉察的建奴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一个个低头下望,覆盖在冰层上地积雪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可他们能感觉到脚下的冰层正以惊人的速度在碎裂,也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疯狂地冲向河岸。
然而,已经晚了!
运河河面上的冰层由于被炸开了十几个大窟窿。失去完整性的冰层立刻就变得脆弱不堪,就像一颗鸡蛋,完整地鸡蛋可以承受很大的压力,可如果在蛋壳上戳一个洞,整个鸡蛋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冰块碎裂声,拥挤在河面上的建奴顿时失去了脚下的冰层支撑,纷纷落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河面上的冰层一块块地碎裂,拥挤在冰层上的建奴一片片地摔落水里镶蓝旗的五千名弓箭手,一万多汉军旗还有一万多朝鲜八旗先后落水。只有前明降军因为人数太多,还有四万多人没来得及冲上河面,得以幸免于难。
运河右岸,建奴阵前,多铎已经傻了。
在建奴的领兵将领中,多铎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野人毕竟还是野人。野猪皮永远不可能学会汉人地用兵技巧,他根本没有想到明军已经在河面上做了手脚!前几天明军将士看似徒劳地在戳刺冰层,其实不过是为了迷惑建奴而已。
在翻起的一堆堆冰花中间,明军将士已经偷偷埋下了几十桶火药!
就算是铁杆汉奸范文程和宁完我也同样没有想到,说到底这两个家伙也只是明末的儒生,他们最擅长的还是八股文章和勾心斗角,自从理学盛行之后。全天下的读书人已经很少有人习读兵家、法家、墨家等杂家了。
萨尔浒惨败的辽东经略杨镐,还有好说大话的蓟辽督师袁崇焕,后者甚至被清史和某些所谓地专家教授吹捧为空前绝后的民族英雄,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懂战略,搞不好还没有系统地读过一本兵书。
如果杨镐读过兵书战策,就绝不会在兵力不占太大优势的前提下兵分四路!
题外话:萨尔浒之战算不上以少胜多,考虑到当时明军的**,以及各级军官吃空饷的情形,明军参战兵力最多也就八万人。而后金的兵力则在六万左右。在实际作战过程中,要不是恶劣的天气严重影响了明军火器地威力。仅凭杜松的两万宁夏兵就能重创奴尔哈赤的八旗精兵。
还有袁崇焕,只要他稍微有点战略眼光,就应该会看出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对后金的牵制有多大,只要有毛文龙在一天,后金的软肋上就始终顶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建奴就奴终不敢大举进关、肆虐中原。
如果袁崇焕是个出色的战略家,他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安抚毛文龙,而不是书生意气用杀掉毛文龙的方式来树立自己地威信!
总而言之,除了胡宗宪、王守仁、孙承宗等极少数有识之士,明末地读书人已经没几个研读兵法了,精通兵法更是无从谈起,他们的书房里也许摆满了各类兵书,可那只是摆饰,充充门面而已。
以至于王朴这样,只从电视讲座里学了三招两式兵法地半吊子穿越到了明代,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说起火器的运用和火器的战术,和这个时代的人相比,王朴的确算得上是大师级别的牛人了,这也是他屡屡能够凭借火器以少胜多的原因。
这次聊城之战,建奴再次尝到了王朴的厉害。
巨大的震惊过后,多铎终于回过神来,凄厉地大吼道:“快,快想办法救人,救人哪……”
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虽然只是建奴的仆从军队,可怎么说那也是四五万人哪,没有了这些仆从军充当马前卒,建奴嫡系的伤亡和消耗就会大量增加,这是野猪皮那点可怜的兵力和同样可怜的人口基数所无法承受的。
不少建奴涌到了河边。把手里的长矛往河中递去,想把困在冰水中的建奴拉上岸。
冰水混杂地河水里到处都是挣扎的建奴士兵,运气好的建奴靠着几块浮冰还在拼命挣扎,运气差的早已经沉到河底去了。还有不少熟悉水性地建奴打起精神,拼命划动四肢游往岸边,已经有不少湿淋淋的建奴挣扎着爬到了河岸上……
就在这个时候,建奴的噩梦降临了!
因为镶蓝旗的五千弓箭手已经全部落水,岸上的弓箭又够不着,运河中央的明军水师再不必顾忌建奴地弓箭压制了。
刀疤脸的五千火枪队纷纷从船舱里抢到了甲板上。在各级军官的喝斥下排开了密集的射击列队,中央军火枪营使用的南京造燧发枪射程足有一百多丈,而河岸距离河心却只有不到七十丈,完全处在中央军火枪的有效射程之内。
“轰轰轰……”
火光闪耀,浓烟翻腾。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枪声,冲到河边救人的建奴还有拼了老命刚刚爬上岸的建奴一片片地倒了下来,淌下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河岸。
拥挤在河边想救人地建奴仓惶后撤,一直退到了足够远的距离,再不敢上前救人了,河里的建奴也只好忍着刺骨的冰寒缩回水里。绝不敢轻易冒头了,明军火力实在是太猛了,倾泄过来的子弹就像跟雨点似的。
明军火枪手也适时停止了射击,可只要有建奴壮着胆子试图上岸,立刻就会有密集的子弹倾泄过来,把那些心存侥幸地建奴一个个全打成了筛子!明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就是要用火枪彻底封锁河岸。不让落水的建奴上岸!
现在的天气是如此的寒冷,落水的建奴如果不能及时上岸很快就会被冻死,别想游到别的河段再上岸,在冰冷刺骨地河水里,建奴根本就不可能游太远!更何况,冰层碎裂之后,明军的水师战船已经重新开始游弋了。五十艘战船可以控制的河段很长。
运河右岸的多铎几乎咬碎了钢牙,可他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落水的建奴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哀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冻死!
运河左岸,多尔衮终于按捺不住了!
多尔衮切齿喝道:“佟养性!”
佟养性一溜小跑到了多尔衮面前,跪地打千道:“奴才在。”
“把你的红夷大炮拉上去!”多尔衮目狰狞之色,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轰,把这些该死的明军战船全他娘的轰成碎渣!还有十五个牛录地火枪队也统统拉上去。等轰沉了明军地水师战船。用同样的方式把船上地南明蛮子困在河里,冻死他们!”
建奴大举进关的时候。也带了二十尊红夷大炮,此次聊城之战关乎建奴的生死存亡,多尔衮当然也把这二十尊红夷大炮还有那十五个牛录的火枪队带来了,多尔衮原想俘虏明军水师的战船,所以没同意佟养性要用红夷大炮轰击明军水师的要求。
可是现在,多尔衮改主意了!
事情明摆着,俘虏明军水师的战船已经不可能了,厚厚的冰层没有给建奴带来福音,却反而成了数万建奴的葬身之所!如果踏着冰层进攻都俘虏不了明军的水师战船,建奴还有什么办法能俘虏它们?
既然已经无法俘虏明军水师的战船,那为什么不用大炮炸了它们?
“喳!”
佟养性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很快,二十辆牛车就拉着二十尊红夷大炮在运河左岸一字排开了,还有十五个牛录的火枪队也在炮阵后面摆好了射击队列,建奴并不知道中央军中也有红夷大炮,多尔衮养性他们刚才只听到了佛郎机炮的炮声,明军水师战船上虽然也有佛郎机炮,可佛郎机炮的射程和红夷大炮根本无法比。
中央军大营,高台。
看到二十尊黑乎乎的红夷大炮从建奴阵中拉了出来,李成栋惊呼道:“乖乖,他娘的是红夷大炮?二十门!”
“还有火枪队。”李本深沉声道,“至少有五千人!”
其余五镇总兵也是神色凝重,他们都没想到建奴也有火枪队和红夷大炮。这么一来,中央军对建奴就毫无火力优势可言了。
柳如是和柳轻烟也忍不住转过头来,四只美目同时望向王朴。
王朴神色镇定自若,有一丝淡淡的冷笑在他的嘴角绽起。这一次,王朴精心设计的陷阱可是个连环陷阱,诱杀大量的建奴给敌人以重创还在其次,王朴真正要对付地就是建奴军中暗藏的红夷大炮!
两军进行试探性攻击的时候,建奴始终没有祭出红夷大炮来攻击明军的水师战船,王朴当时就怀疑建奴对明军地水师战船有所企图。再加上天气骤然转为严寒,运河河面开始结冰,王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并将计就计设下了连环陷阱!
“铿……”
清脆悦耳的金铁磨擦声中,王朴缓缓抽出了腰刀,肃立王朴身后的吕六马上跟着举起了手里的腰刀,整齐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李成栋等七镇总兵急回头看时,只见一队队地中央军将士已经跑步上了高台。
吕六踏前一步,大声喝道:“掀开油布!”
各就各位的中央军将士迅速上前掀开了一块块油布。高台上那一团团用油布覆盖的“物事”立刻就显出了狰狞的真面目,赫然是二十门红夷大炮,这二十门红夷大炮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和建奴的二十门大炮更不可同日而语。
王朴已经给这二十门红夷大炮安上了准星和照门,用来瞄准,还让宋应星、方以智总结了一套简单实用的手指测距法并教给了炮营的每一名操炮手,虽然手指测距法的误差很大。可有经验的操炮手却能比较精确地估算出射击目标的距离,并调整相应地射击角度。
“轰轰轰……”
没等高台上的明军火炮开火,建奴的二十尊红夷大炮率先开火了,一团团翻滚的浓烟卷过,二十颗实心铁弹呼啸着砸向了运河河心。
遗憾的是建奴的红夷大炮没有瞄准装置,建奴的操炮手也不懂得手指测距法,虽然明军地水师战船目标足够大。可建奴火炮的命中率却低得可怜,二十汾弹居然只命中了两发,在两艘水师战的侧舷上砸出了两个锅盖大的窟窿。
其余的炮弹不是提前落在了河面上,就是呼啸着越过了明军的水师战船,还有一汾弹直接打到了河对岸,打死了几十个建奴。
一汾弹打完,建奴操炮手们忙着把发射完毕的红夷大炮斜竖起来,先灌水熄灭炮膛里地火星并让灼热的炮膛降温,然后再倾翻炮膛倒出水。再用裹着布条的通条清理炮膛里残留的水渍。最后才往里填装火药……
就在建奴操炮手忙着重新填装弹药的时候,中央军炮营的操炮手们已经把二十尊大炮瞄准了建奴的炮兵阵地。然后单膝半跪在地,一个个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先闭左眼,再闭右眼,用眼睛和大拇指测算出了建奴炮阵的大概距离,最后又微微整理了红夷大炮地射击仰角。
“十八号炮位调整完毕!”
“十六号炮位调整完毕!”
“九号炮位调整完毕!”
伴随着一声声宏亮地号子声,已经调整好射击诸元的操炮手们一个个站了起来,站在炮位后面地官带已经跟着举起了手里的腰刀,二十双眸子齐刷刷地望向了王朴。
“开火!”
王朴目光一冷,手里的腰刀狠狠斩落。
“开火!”
“开火!”
“开火!”
二十名炮营官带跟着挥落腰刀,同时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准备就绪的操炮手纷纷以火捻子引燃了炮膛底端的引线,然后疾步跑回数步开外,双手掩耳蹲到了地上,引线冒着哧哧的青烟燃进了炮膛,很快就看不见了。
“轰轰轰……”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有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二十发开花弹从炮膛里呼啸而出,眨眼间就降落在了建奴炮营阵地上,伴随着更为剧烈的爆炸声,二十发开花弹霎时绽放成了二十朵无比绚烂的巨型烟花,大量的破片挟带着灼热的红焰呼啸四溅,建奴操炮手还有列阵在后面的建奴火枪队霎时倒下了一大片!
虽然建奴的炮营阵地目标还没有一艘水师战船大,可中央军炮营的二十汾弹至少有八发命中了目标,其中一发更是直接命中了堆放在一起的火药桶,引发了更为剧烈的爆炸,直接把两尊红夷大炮炸上了天,再落下来时已经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还有六汾弹落在了建奴火枪队列中,至少炸死炸伤了一百多名建奴火枪兵。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
佟养性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据他所知,大明朝的红夷大炮比建奴的好不到哪里去,射击偏差很大,基本上两步百外就很难命中房子大小的目标了,所以红夷大炮一般只用来轰击城墙等大型目标。
用红夷大炮轰击明军水师战船就已经是勉为其难了,用红夷大炮进行炮战是佟养性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以这个时代的大炮性能来说,炮战的确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就算互相处在射程之内,也只能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炮兵缺乏炮战的概念,更因为这个时代的大炮命中率太低了。
正文 第233章 野战
中央军大营,高台。
呛人的硝烟还没有散去,操炮手们已经疾步返回炮位,准备重新调整射击诸元,时间紧迫再加上手段缺乏,王朴还没有给大炮安上缓冲架,所以每打完一炮之后,炮位就会严重偏离,再次射击前必须重新调整射击诸元。
在操炮手们调整射击诸元之前,弹药手们已经在开始紧张地重新填充弹药了。
一名弹药手往炮膛里灌水,先熄火了炮膛里残剩的火药渣子,同时替炮膛降温,然后由两名身强体装的操炮手吊在炮管上把炮口压低,把炮膛里的水倒出,和建奴不一样的是,明军操炮手并没有用裹着布条的通条擦干炮膛里的水渍,而是直接开始填装弹药了!
这时因为明军操炮手往炮膛里填的不是散装的火药,而是“纸壳炮弹”。
这种纸壳炮弹用厚厚的牛皮纸卷成,直径比炮膛略小,长度适中,里面填满了事先量好的火药以及开花弹,然后并进行密封,牛皮纸上还涂了一层厚厚的油脂,在这层油脂既能防水,又有润滑的作用。
在油脂的帮助下,操炮手很容易把纸壳炮弹送进炮膛。
用通条把纸壳炮弹压到膛底之后,操炮手再用一根锐利的铁刺伸进引药孔先把厚厚的牛皮纸戳穿,再将一截引线插进引药孔与纸壳弹内的火药相联,至此弹药就算重新填装完毕,操炮手可以重新调整射击诸元了。
与佟养性的建奴炮营相比,中央军炮营省去了擦干水渍和填装散装火药这两个最耗费时间的流程,射速提高了足足三倍!
佟养性的建奴炮营刚刚擦干了炮膛里残留的水渍,正准备往里面填装火药时,明军炮营的第二轮炮火就已经倾泄到了他们头上,这一次,明军炮兵的准备明显提高了,二十汾弹。有十二发直接命中了建奴的炮兵阵地。
“轰轰轰……”
伴随着地动山摇地巨响。建奴地炮兵阵地上霎时腾起一团团翻腾地浓烟。然后又是两声更加巨大地爆炸声。那是填放在炮兵阵地上地火药被引爆了。建奴地整个炮兵阵地霎时就陷入了一片火海。剩下地十八尊红夷大炮又有好几尊飞上了天。
那些可怜地建奴炮兵纷纷倒在了血泊中。四射地弹幕让他们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地。还有许多建奴炮兵被熊熊地烈火所吞噬。不到片刻功夫就烧成了焦炭。空气里开始飘散起烤肉地香味……
铁杆汉奸佟养性也死了。一块锋利地破片削飞了他地半边脑袋。
不远处。多尔衮地脸肌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明军地第一批炮火覆盖在建奴炮兵阵地上。他还以为是巧合。连佟养性都不敢想象炮战。多尔衮就更别提了。可明军地炮火连续两次覆盖在建奴地炮兵阵地上。这就不是巧合了。
“快!”多尔衮焦急地大吼起来。“快让佟养性地炮队撤下来!”
“主子。”身后地范文程吃惊之余。叹息道。“怕是已经晚了。炮队……已经完了!”
很快,佟养性阵亡的消息就传来了,二十尊红夷大炮毁了十二尊,剩下地八尊也没办法继续作战了,多尔衮狠狠地握紧了双拳,还没等他说几句狠话。明军的炮兵又开火了,这一次,二十汾弹却是直接奔着建奴炮兵阵地后面列阵的建奴火枪队去的,密密麻麻的建奴阵中立刻土石四溅,血肉横飞。
多尔衮目切齿痛恨之色,赶紧下令火枪队后撤。
等建奴十五个牛录的火枪队撤下来时,已经损失了至少三个牛录!
建奴火枪队刚刚后撤,明军大营中陡然响起了激昂的战鼓声,紧闭的辕门轰然洞开。高悬的吊桥也落了下来,无数地明军将士就像一股蓝色洪流汹涌而出……
多尔衮霍然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南明蛮子仅仅只有四万军队,难道还敢出营与八旗兵野战吗?倏忽之间,多尔衮的眸子里已经流出了骇人的寒芒。
肃立在多尔衮身后的建奴八旗将领们一个个全都兴奋得嚎叫起来,在他们眼里,大清国的八旗勇士是野战的王者,这些懦弱的南明蛮子居然敢放弃坚固的营垒选择与大清勇士野战,那简直就是找死!
没错。王朴地确要和建奴野战!
这一点。不但建奴没有想到,连李本深、李成栋等七镇总兵也同样没有想到。柳如是这个参军也同样无法理解,她想不通,刀疤脸已经带着一个火枪营去了船上,大营里现在只剩一个火枪营,王朴为什么还要出战?
火枪营一旦失去了营垒的保护,就会完全爆在建奴铁骑和蒙古轻骑的刀锋之下,以不到四万中央军硬撼十几万建奴精锐是不明智的,甚至是愚蠢的。
但王朴不这么想!
建奴的八骑铁骑虽然厉害,可它们能突破辎重营的车阵吗?蒙古骑兵虽然厉害,可它们能突破长枪营的长枪阵吗?中央军的火枪营虽然只有五千人,可他们手中地火枪拥有足够地杀伤力,一百米外都足以洞穿建奴身上的野猪皮!
失去了威力巨大地红夷大炮,十几万建奴算什么?更何况在中央军密集的阵形前,兵力的优势很难发挥出来,建奴人再多也只是道菜!至于建奴那可怜的几千火枪队,还是算了吧,无论是装备的火枪质量,还是训练程度,这些建奴火枪队和中央军的火枪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响亮的号子声,杂乱的脚步声,军官的喝斥声交织成一曲喧闹的战场旋律,火枪营的五千火枪手最先开出大营,在空旷的河岸上摆开了射击队列,五千将士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摆好了射击队列,多尔衮很快就打消了趁着明军立足未稳发动突袭的念头。
不仅仅担心突袭无法取得效果,多尔衮更担心明军会缩回去,缩回大营地明军显然更难对付,如果可以选择。多尔衮当然更愿意面对列阵在旷野上的明军,大同那噩梦般的一幕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所有建奴眼里,据险而守的明军火枪队比最凶残的野兽还要凶残,可到了旷野上,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绵羊。
此起彼伏地号角声中,更多的明军从大营里开了出来。足足三个营的长枪兵,还有一个辎重营,三个长枪营迅速在火枪营的正前方和左右两翼列好了阵形,辎重营则拖在最后,负责护卫火枪营的身后。
火枪营、长枪营和辎重营的组合是一架完美的战争机器,他唯一的弱点就是阵形太过密集,一旦遭受炮火覆盖,就会死伤惨重,可是现在。建奴的红夷大炮已经完蛋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威胁这架庞大地战争机器?
多尔衮一声令下,两队蒙古骑兵从建奴大阵的左右两翼同时杀了出来。向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发起了第一次进攻,这两队蒙古骑兵加起来也只有两千骑兵,这只是一次试探性地小规模进攻。
蒙古骑兵只是草原上的牧民,谈不上什么训练有素,他们唯一擅长的战术就是祖先遗留下来的骑兵游击战术,所以冲锋的时候往往只会一种队形。
两千骑蒙古骑兵从建奴大阵中冲杀出来之后迅速向两翼展开,距离明军阵形还有五百步左右时已经形成了“人”字形的冲锋阵势。
“人”字的两个分叉正好罩住明军阵形的左右两翼,这是蒙古骑兵的一贯战术,他们不可能与严阵以待地明军长枪兵正面接触。在撞上明军长枪兵之前,他们就会沿着“人”字形的冲锋路线从明军两翼掠过,然后把一**的箭雨倾泄在明军头上。
几百年前,蒙古骑兵能够横扫世界,靠的就是这种简单却又有效的战术。
不过这次,曾经辉煌过的蒙古骑兵却注定要撞在砧板上了,因为他们遇上的不是一支冷兵器军队,而是一支火器军队!蒙古骑兵骑弓的有效射程只有五十米,而大明中央军火枪的有效射程却足有一百五十米!
“轰轰轰……”
当蒙古骑兵距离明军阵形还有五百多米地时候。高台上的二十门红夷大炮纷纷开火,旷野上腾起一团又一团的烟雾,伴随着漫天飞舞的泥土和冰块,不时有蒙古骑兵被呼啸飞射的破片击中,惨叫着跌落马下。
和真正的杀伤相比,红夷大炮带给这些蒙古骑兵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巨大伤害,呼啸的破片、剧烈地爆炸、翻腾地浓烟、刺鼻的火药味,再加上不断倒栽马下地同伴,蒙古骑兵的战斗意志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隆隆的炮声终于停了。蒙古骑兵本能地催促着胯下的坐骑加快速度。期望快点冲过这段死亡距离,很快。蒙古骑兵距离明军阵形已经只有三百米了,蒙古骑兵不狼马背上的民族,在飞驰的骏马上,他们一个个从肩上解下了骑弓,熟练地搭上了羽箭。
明军阵形也有了相应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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