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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大明

_94 寂寞剑客(当代)
一排排直冲云宵的长枪被放倒了地上,每个长枪营中都有一千橹盾兵,三个长枪营共有三千橹盾兵,这三千橹盾兵迅速用手中足有一人多高的橹盾在阵前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把长枪营和火枪营的将士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在长枪营的保护下,火枪营的兵力不是三面平均分布的。
火枪营的主将会根据正前方或者两翼受到攻击的力度做出适当的兵力调配,以确保火力对敌军的压制,此时的蒙古骑兵还没有接近明军阵形,都集中在明军阵形的正面,因此五千名火枪队全部都被调配到了正面。
一千五百名火枪手迅速上前,把手里的南京造燧发枪架到了橹盾上预留的射击孔里,由橹盾筑成的盾墙上立刻冒出了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在拼命打马疾驰的蒙古骑兵们浑然不知死神已经向他们出了狰狞的微笑……
两军距离正在飞速近,转眼之间,相距已经不足两百米了。
“轰轰轰……”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枪声,策马飞奔的蒙古骑兵突然间一片人仰马翻,超过两百名骑兵突然倒栽马下,许多蒙古骑兵都是脑袋着地,纵然没有毙命在明军的枪口下,也因为摔断颈骨而窒息死了。
开完枪的明军火枪手迅速退后,另一队火枪手补了上来,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再次从橹盾盾墙上冒了出来。
“轰轰轰……”
“轰轰轰……”
密集的枪声间隔响起,倒下的蒙古骑兵一次比一次更多了。
五轮排枪过后,两军相距已经只剩五十米,出击时的两千骑兵已经只剩不到百骑了,不过总算是进入蒙古骑兵的弓箭射程了,但是可怜的蒙古骑兵们很快就悲哀地发现,那道由上千块一人多高的橹盾筑成的盾墙已经完全封死了他们的射角。
无奈的蒙古骑兵只能举起弓箭朝天上胡乱射出了生命中最后一支羽箭,然后倒在了密集的霰弹之下,王朴对火枪营遭遇骑兵时的应对战术有个明确的要求,前三轮排枪装填****,后三轮排枪装填霰弹。
所谓霰弹其实就是散子,由数十颗比米粒稍大的铁砂组成,近距离喷射出的铁砂足以构成巨大的弹幕,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射击死角,冲要进了霰弹的射程,哪怕是一只老鼠也很难射过铁砂的射击。
这些铁砂也许不足以让人和马毙命,却足够让它们身受重伤,彻底丧失作战能力。
两千蒙古骑兵的攻势完全被瓦解,没有一名骑兵能全身而退!可他们对明军的杀伤却非常有效,只有十几名长枪营的士兵被天上攒落的流矢射伤。
旷野上躺满了蒙古骑兵和战马的尸体,许多没有咽气的蒙古骑兵正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行,在身后留下一道道血痕,萧瑟的战场上不时响起阵阵碜人的哀嚎声,还有战马凄厉的悲嘶声,火药的硝烟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战场。
“呼……”
多尔衮长长地舒了口气,高举双手同时往前狠狠挥出。
肃立在多尔衮身后传令兵便高高擎起手里的信号旗,使劲地挥舞起来,倏忽之间,更多的蒙古骑兵从建奴大阵的左右两翼冲了出来!
正文 第234章 僵局
第二次出击的蒙古骑兵约有四千骑。
并不是多尔衮不愿意派出更多的蒙古骑兵参与攻击,而是一次出动四千骑兵已经是极限了,不是蒙古骑兵太少,而是攻击目标实在太小。
明军摆开的阵形是典型的方阵,这个方阵的宽度很好计算。
除了后阵,明军正面和左右两翼各摆了一个长枪营,每个长枪营里都有一千名橹盾兵,每座橹盾的宽度是一米半,因此,方阵的宽度差不多就是一千五百米。
明军方阵的正宽只有一千五百米,这点距离只够千骑左右的骑兵从正面发起冲锋,就算蒙古骑兵排成正宽超过明军阵形的“人”字冲锋阵形,直接面对明军的正面最多也就挤下两千左右的骑兵。
再加上蒙古骑兵不同于八旗铁骑,蒙古轻骑兵需要很大的迂回转折空间,所以无法从正面和两翼同时发起进攻。
蒙古骑兵的骑射也不同于建奴弓箭手的抛射,前排骑兵对后排骑兵的阻挡非常大,所以最多也只能排成前后两排攻击队形发起进攻,派更多的骑兵跟在后面吃灰,非但不能给明军造成有效杀伤,只能白白消耗战马的体力。
因此,每次投入四千蒙古骑兵进行攻击已经是极限了,除非多尔衮把蒙古骑兵当成步兵弓箭手使用,让他们下马进攻,这样的话就算把十万蒙古骑兵全部派上战场也可以,可下了马的蒙古骑兵那还是蒙古骑兵吗?
而且,蒙古骑兵可不是汉军八旗,更不是前明降军,多尔衮对蒙古骑兵的使用必须慎之又慎,要是因为不当的战术让蒙古骑兵蒙受了惨重损失,那么偌大的蒙古草原还有上百万的蒙古牧民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背叛建奴。
要是那样的话,建奴的末日就到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四千蒙古骑兵风驰电掣向前冲刺,蒙古牧民们昂首发出“嗷嗷嗷”的怪叫声。随风猎猎飘荡地蒙古战袍就像一道土褐色的巨浪,向着严阵以待的明军翻翻滚滚地碾压而来……
无所畏惧地蒙古牧民们瞪圆了血红地眸子。冰冷地旷野在蒙古骑兵地脚下潮水般倒退。黑压压地明军越来越近了。
四百米!
三百米!
两百米!
“开火!”
“轰轰轰……”
明军阵中响起一阵炸雷般的大喝,早就严阵以待的一千五百名火枪手冷漠地扣动了扳机,伴随着燧石擦出的亮光。那一排黑乎乎的枪口同时喷吐出了一团团耀眼的红光,紧接着又有震耳欲聋的枪声响成一片。
“嗷!”
“呃啊!”
“长生天在上,我不想死……”
蒙古骑兵阵中霎时一片人仰马翻,伴随着惨烈的嚎叫声…骂声、喝斥声,超过两百名前排骑兵纷纷倒栽马下,后续跟进地第二排骑兵措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做出规避的马术动作,胯下坐骑的铁蹄已经狠狠地踏上了同伴地身体。
“轰轰轰……”
剧烈的枪声一阵接着一阵响起,蒙古骑兵一排排地倒栽马下。四千骑兵的进攻和两千骑兵没什么两样,进攻兵力虽然增多了,可明军火枪营的火力似乎也变得更密集了。蒙古骑兵好不容易冲过了两百米的死亡征途,却已经只剩可怜的八百多骑了。
同样的,这八百多残骑被迫无奈的抛射并没有给明军造成多大杀伤。
当这八百多残骑从明军阵形的左右两翼绕了个***重新返回建奴大阵时,多尔衮健硕地身体正百轻轻颤抖,那是极力压抑心中怒火的结果。
多尔衮几乎就要被怒火整个焚烧了,先后投入六千蒙古骑兵发起攻击,最后只有九百余骑活着回来,居然败得如此彻底,什么时候明军连野战都变得这么厉害了?犀利的蒙古骑兵居然在这些该死的南明蛮子面前撞了个头破血流?
铁杆汉奸范文程已经看出了门道。上前劝道:“主子,这样攻击不行。”
多尔衮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息下胸中的怒火。范文程接着说道:“明军火枪的射程明显比蒙古骑兵骑弓的射程更远,而且威力也更大,再加上明军阵前还有坚固的橹盾作为屏障,因此,蒙古轻骑兵的骑射已经很难对明军构成威胁了,再派更多地蒙古骑兵上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多尔衮凝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范文程道:“明军没有骑兵,缺乏战场突击力量。我军不如也派出橹盾兵当屏障,保护弓箭手进入射程,然后利用弓箭来对付躲在橹盾后面的明军,明军的橹盾只能护住正面,却不可能遮住整片天空!”
“好。”多尔衮狞声道,“就这么办,博洛!”
博洛赶紧上前应道:“奴才在。”
多尔衮道:“让你手下的一万前明降军身负橹盾当屏障,把正蓝旗、镶红旗的一万名弓箭手全部压上,再调两万名蒙古骑兵。让他们下马充当步兵弓箭手。三万弓箭分成三股,分别从正面和两翼发起进攻。射死的这些该死的南明蛮子!”
“喳!”
博洛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不到盏茶功夫,一万名建奴弓箭手和两万名下了马的蒙古骑兵已经集结完毕,同时博洛手下的一万前明降军也一个个身负巨型橹盾列好了阵形,四万人分成了三个长形阵,分别从明军正面和左右两翼压了过来。
中央军大营高台上,王朴正手持单筒望远镜望战场,看到建奴地行动,王朴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狰狞地笑意,假如多尔衮和范文程能看到王朴嘴角的狞笑,他们一定会后悔刚刚做出地决定!
王朴一声令下,身后的吕六悄悄地打起了一面信号旗。
明军方阵负责殿后的数百辆辎重车辆里马上分出了四十辆油布覆盖的大车,在辎重营将士的推拉下悄悄进至阵形的最前沿,覆盖在大车上地油布已经掀开了。出了狰狞的真容,那赫然是四十门佛郎机炮!
高耸的橹盾盾墙阻挡了建奴的视线,躲在橹盾盾墙后面缓缓行进的建奴弓箭手们并不知道死神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蒙古骑兵的骑弓即便是抛射,射程也只有百来米,建奴弓箭手地射程约为一百五十米,明军火枪的射程为三百米。可是最蹩脚的佛郎机炮也能把实心铁弹或者大量的散子轰到五百米开外!
两军相隔还有七百多米,建奴的行进显得不紧不慢,弓箭手不是步兵,他们的作战方式不是肉博,所以不需要冲锋,他们得留着体力,挽弓放箭可是个体力活,没有充沛的体力是不可能挽开长弓的。
进入四百米的时候,建奴还显得很从容。远处高台上明军地红夷大炮已经哑火了,看起来明军的红夷大炮已经到了极限,要是继续射击下去很可能就会炸膛了。
相隔只剩两百米了。手持橹盾的前明降军终于开始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和同伴紧紧挨在一起,用一面面坚固地橹盾筑起了一道坚固的盾墙,这道盾墙足有三寸来厚,表面还覆盖了三层坚韧的牛皮,在他们看来应该足够挡住明军火枪的铅弹了。
随后跟进的蒙古弓箭手、建奴弓箭手纷纷卸下了肩上的长弓,另一只手已经从肩后的箭壶里抽了一支羽箭扣于弦上,只要再往前行进两百米,就是他们逞威的时候了。到时候一定要用暴雨般的箭矢把这些该死地南明蛮子彻底埋葬!
不过很遗憾,他们已经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明军阵前,由橹盾筑成的坚固盾墙突然从正面裂开了数十道缝隙,裂开的缝隙中,数十辆炮车出了它们的峥嵘。
一名前明降军正弯着腰,顶着橹盾往前缓缓行进,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一阵颤抖,然后只听“轰”的一声,顶在他身前的那面无比坚固的橹盾已经碎成了漫天碎木。没等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颗灼热地实心铁弹已经击中了他的胸膛,霎时就洞穿了他们的躯体。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连续响起,从正面进攻的建奴霎时阵脚大乱。
立马站在远处观战的多尔衮急忙举起单筒望远镜,透过望远镜的望孔,多尔衮惊恐地看到建奴阵前由橹盾筑成的前后两道盾墙已经崩出了四五十个巨大的缺口,缺口附近地建奴已经乱成了一窝蜂。
“该死地,这又是怎么回事?”多尔衮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嘶声道。“这些该死的大炮又是从哪里冒出来地?”
“轰轰轰……”
多尔衮话音方落。明军阵前再次绽起数十团耀眼的青烟,正面的建奴阵形又被炸出了四五十个缺口。缺口附近的建奴横七竖八倒毙了一大片,被崩了七八十个缺口的建奴盾墙已经完全失去了屏障作用。
密集的排枪呼啸而至,失去了盾墙保护的建奴一排排地倒了下来,最前面的两排前明降军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脑子机灵点的就算没中枪也顺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盾墙和前明降军做肉盾,后续跟进的蒙古骑兵立刻遭了老殃。
“快!”多尔衮厉声大喝道,“撤退,全军撤退!”
饶是多尔衮及时下令,这次出击也是损失惨重,充当正面炮灰的三千前明降军就没一个回去的,侥幸没死的也躺在死人堆里装死了,后续跟进的八千蒙古弓箭手死了至少两千人,还有三千多人受伤。
人跑得终究没有马快,下了马的蒙古骑兵踮着一双罗圈腿跑得就更慢了。
“撤。”多尔衮眸子里流出令人心悸的寒意,凝声喝道,“全军撤退!”
虽然最精锐的八旗铁骑还没有出战,虽然多尔衮仍旧坚信明军的“龟壳阵”外加火枪兵也阻挡不住八旗铁骑的正面突击,可多尔衮知道今天这一仗是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眼前的明军最多也就两万多人,肯定不是南明的一国之军,多尔衮不可能出动最精锐的八旗铁骑来和这么一小股精锐明军拼命,大明朝太大了,拼光了最精锐的八旗铁骑,大清还靠什么逐鹿天下?
要对付这股明军精锐,只能另想办法了。
望着潮水般退走的建奴,王朴费了好大的劲才抵御住了追击的诱惑。
中央军的火器虽然犀利,却也有致命的弱点,红夷大炮和佛郎机炮太过笨重,行动缓慢,根本不可能参与追击,火枪营的齐射虽然威力巨大,可一旦失去了密集阵形,变成各自为战却根本不堪一击!
很显然,王朴如果派火枪营去追杀建奴,最后很可能会反胜为败!至于长枪营那根本就是辅助兵种,派长枪兵去追杀建奴那还不是给建奴送菜?只要两千蒙古骑兵兜头杀回,就能把阵形散乱的长枪兵逐一射杀。
让长枪兵保持阵形?开玩笑,保持阵形还怎么追击?
此时此刻,王朴格外希望自己手下有一支精锐骑兵,不要太多,只要有两万骑能征善战的精锐骑兵,建奴就完蛋了,王朴能让建奴的撤退变成败退,能让败退变成溃败,最后让溃败演变成全军覆灭!
“可惜了。”
王朴砸了砸嘴巴,心有不甘地下令道,“下令,全军回营继续固守。”
聊城,刚刚回到行邸的多尔衮不及解甲,就对身边同样脸色铁青的多铎喝道:“老十五,立刻传令下去,没有本王令谕严禁出战!”
“喳。”
多铎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这一战建奴损失惨重,镶蓝旗的五千名建奴弓箭手跌落河中,几乎全部被打死或者冻死,只有一百人死里逃生,因为旗主济尔哈朗在与多尔衮的政争中失利,镶蓝旗原本就已经遭到了削弱,这次损失了五千旗丁简直可以是灭顶之灾了。
此外还损失了将近八千蒙古骑兵。
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几乎就是全军覆灭,六万前明降军也损失惨重,最要命的是这些前明降军已经彻底失去了替建奴卖命的兴趣,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左右都是谁,这些前明降军选择了集体哗变。
多尔衮闻讯气得暴跳如雷,当即出动数万蒙古骑兵,几乎杀光了哗变逃跑的降军。
至此,建奴实力大损,多尔衮麾下已经只剩不到五万建奴八旗和九万多蒙古八旗了,建奴已经失去了主动出击的勇气,由于兵力薄弱,王朴也没有主动向建奴发起进攻,聊城之战就这样陷入了沉闷的僵局。
正文 第235章 变数
中央军大营,王朴行帐。
柳如是对着沙盘研究了半天,忽然说道:“侯爷,有没有办法击破城外的两座建奴大营,把所有建奴全部逼进聊城?只要建奴全军缩进聊城,我军就能凭借犀利的火枪再加上水师战船的协助彻底封锁四门,这样一来十几万建奴就插翅难飞了!”
“这不可能。”王朴闻言笑道,“多尔衮可不是沙场小,这家伙也算是身经百战了,绝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他之所以让十几万建奴分兵驻扎在聊城和城外两座大营,就是为了互为犄角之势,一处受到攻击,另外两处就能出兵策应。”
“唉。”柳如是失望地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这么说起来,要想击败建奴还真不容易。”
“你就别想了。”王朴摇头苦笑道,“这可是十几万建奴大军,哪有这么容易对付的?”
两人正说时,柳轻烟这妖女迈着春风俏步走了进来,媚声问道:“侯爷,您找奴家?”
“唔。”
王朴招了招手,示意柳轻烟走到身边,问道:“烟姐,红娘子回到开封了吗?”
柳轻烟妩媚地瞟了王朴一眼,媚声道:“正要跟您说呢,红娘子已经回开封了。”
“好。”王朴目兴奋之色,击节道,“马上以飞鸽传书通知张和尚,请红娘子率河南军北出彰德进攻北京,再利用各地堂口散布消息。就说建奴在聊城会战中惨败,已经被我大明中央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全军覆灭是早晚的事。
聊城,多尔衮行邸。
多尔衮正召集多铎、何洛会、博洛等八旗旗主、贝勒、贝子还有范文程、宁完我这两个狗汉奸议事。
现在的局势对建奴很不妙。如果不能摧毁明军地水师,就无法封锁运河航道,无法封锁运河航道就没有办法歼灭王朴的这几万精锐。聊城之战就只能一直这样拖下去,可拖得越久才局面就越不利于建奴。
明军依运河。凭水师,背靠江南鱼米之乡,根本不用担心粮饷,拖上几年都没问题!
可建奴不行,建奴本身就不是个从事农业生产的民族。仅靠朝鲜行省的粮食供应是远远不足地,从北直百姓嘴里抢来的粮食也只够维持几个月的用度。这些粮食吃光了之后该怎么办?总不能啃树皮草根吧!
还有蒙古骑兵地十几万匹战马,光每天消耗的草料就是个天文数字,建奴根本就拖不起!
还有,明军没有后顾之忧,而建奴却是危机四伏!先不说陕西地流贼随时都可能兴兵反攻,光是大同的姜镶、宣府的王承胤和唐通就足够建奴提心吊胆的了,就连镇守山西的吴三桂也不能让多尔衮放心。
多尔衮原以为凭借绝对优势地大军,肯定能在短时间内结束聊城之战,毕竟这次集结了前所未有的二十五万人啊,而王朴地明军却只有区区四五万人。可现实是残酷的。两军甫一交战,多尔衮就发现他严重低估了明军的实力。
是继续在聊城和明军对峙下去。还是回师北京?
这对多尔衮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
“十四哥,回北京吧。”多铎想了想,说道,“不能再这样和明军耗下去了。”
“不可。”范文程急道,“豫主子,你想过回师北京的后果没有?”
多铎皱眉道:“总不会比留在这里更糟吧?”
范文程急道:“留在这里事情兴许还有转机,要是回师北京则大事休矣。”
多铎目光一冷,森然道:“你这是危言悚听。”
多尔衮瞪了多铎一眼,对范文程说道:“文程先生,说说你的看法。”
范文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凝声说道:“主子,聊城之战事关重大,不但决定着大清、南明的国祚兴衰,更关乎前明各镇降军的命运,现在姜镶、王承胤、唐通等人的眼睛可都盯着聊城呢,只怕连吴三桂都看着呢。多铎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范文程道:“如果我们从聊城撤兵,王朴地军队一定会沿着运河追上来,一直追到北京城下,只要南明军队地旗号出现在北京城外,姜镶、吴三桂这些前明降将就会认为我军已经战败了,他们就肯定会举兵反叛,这样一来,我军就将面临四面楚歌的绝境!”
“他们敢!”多铎怒道,“他们真要敢造反,本王就带兵灭了他们。”
范文程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大清要是有能力剿灭姜镶他们,也不会让他们逍遥到今天了,事实上范文程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建奴真要从聊城撤兵,搞不好连关外都回不去了,这对建奴来说才是真正地灭顶之灾。
有个旗主忽然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先把北京城里值钱的东西全运回盛京去,然后一把火烧了北京城,反正我们的根基在关外,能占领北直、山西两省当然好,要是占不住也没啥,过几年再打进来不就是了?”
“胡扯!”多尔衮怒道,“本王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自从踏入北京城的那天起,我们大清的都城就已经迁到北京了,你们都给本王记住,北京是我们大清的屑,不到最后绝不能轻易放弃!”
“喳!”
看到多尔衮杀机流的样子,各旗的旗主、贝勒、贝子们纷纷打了个冷噤,再没有人敢提回关外的事了。
多尔衮环视众人一圈,沉声道:“文程先生说的对。聊城之战关乎大清国祚兴衰,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战我们只许胜不许败,现在大伙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打败对面地南明蛮子?”
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只有范文程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主子,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还能反败为胜。”
多尔衮眸子里流出一丝迫切,急声问道:“什么办法?”
范文程道:“大明党争为祸甚烈。崇祯死后太子朱慈虽说逃到了南京,可为祸明末的党争势必还会延续。奴才以为从军事上击败王朴是很难了,我们不妨从政治上入手,通过王朴的政敌来打败他!”
多尔衮皱眉道:“可是我们对南明并不了解啊,怎么入手?”
范文程拂了拂衣袖,肃容道:“主子。奴才想亲自去一趟南京。”
开封,红娘子行邸。
红娘子正在府库清点钱粮。今年秋天红娘子发起的“均田免赋”运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就连许多原本已经投靠了李自成地地主富豪都遭到了残酷的打压,不过清剿上来的钱粮还是非常有限。
毕竟,李自成已经在河南祸害了好多年了,就算剩下几条漏网之鱼也没多少油水可捞。
红娘子好看地秀眉不知不觉中蹙紧了,虽然她按着王朴的意思已经把好不容易才拉扯起来地十万河南军精简成了四万,可就是这四万军队,粮饷供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红娘子现在总算知道要当一名三军统帅绝不是件轻松的事。
唯一能让红娘子感到欣慰的是,王朴已经答应支援河南义军。红娘子当然知道王朴为什么会支援河南义军。一想到这些红娘子的心里就甜丝丝地,那对冷若冰霜的眸子里也立刻流出了脉脉地柔情。
一步跨进库房的李虎正好看到了红娘子含情脉脉的娇媚模样。不由看了个目瞪口呆,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从红娘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似乎……自从从大同回来之后,红娘子脸上就再没有流过这样的柔情了。
“嫂子……”
李户态地低唤了一声,怔怔地望着含情脉脉的红娘子。
红娘子闻言娇躯轻颤,唯恐李虎看到她脸上的柔情,赶紧转过脸去,转瞬之间语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沉声说道:“虎子,你怎么来了?”
李虎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红娘子姣好的背影,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唾沫,低声说道:“小弟无意中从集市上买到了一对玉镯,看起来质地还算不错,心想嫂子可能会喜欢,所以给你送过来了。”
李虎跟了李岩很久,当然知道红娘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若冰霜,她其实也是个女人,一样会流出小儿女的柔情,一样喜欢珠宝手镯,只不过红娘子把她的温柔隐藏得很深,只有她心许地男子才有幸享受她地柔情。
说着,李虎就走到了红娘子跟前,一层层解开手里的红凌,里面是两只翡翠玉镯。
李虎以一种不加掩饰地眼神望着红娘子,柔声问道:“嫂子,喜欢吗?”
红娘子那两弯漂亮的秀眉再次蹙紧了,她脑子里忽然响起了王朴的声音:经常对你无事献殷勤的人,就是给我通风报信的人,也是陷害李岩的那个人。
红娘子的右手悄然搭上了佩剑的剑柄,两道凌厉的眼神已经锁住了李虎。
李虎如遭雷噬,还以为自己的求爱激怒了红娘子,当下再不敢正视红娘子的美目,有些讪讪地收起了那对玉镯,转身落荒而逃,红娘子正要有所行动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库房外响起,身影一闪,张和尚健硕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
看到张和尚,李虎闷哼一声绕过张和尚身边扬长而去。
红娘子握紧剑柄的小手悄然松开了,究竟是不是李虎出卖了李岩现在还只是推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就贸然杀了李磺不明智的,轻轻地舒了口气,红娘子问道:“张将军,有什么事吗?”
张和尚环顾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侯爷来信了。”
“真的?”红娘子美目里霎时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急道,“信在哪里?”
“是飞鸽传书。”张和尚摊了摊手,说道,“按白莲教的规矩,收到飞鸽传书之后就烧掉了信笺,所以只有口讯。”
红娘子失望地哦了一声,懒洋洋地问道:“什么口讯?”
张和尚道:“侯爷让你率军北出彰德进攻北京,还说声势造得越大越好。”
“唉。”红娘子叹了口气,蹙眉道,“我也正为了这事犯愁呢,两万大军已经在开封集结待命,明天就能开拔,可大军所需的粮草却还没有着落呢,府库里剩下的钱粮我刚刚已经盘点过了,最多只够维持半个月的军粮。”
山西太原,平西王府。
天寒地冻,万物萧条,吴三桂正在暖阁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几个心腹闲聊,最近太原正在风传一条爆炸性的消息,说是大明五省总督王朴已在聊城大败建奴,以不足五万军队打得三十万建奴损兵折将,毫无还手之力,还扬言覆灭建奴只是早晚之事。这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搅得吴三桂心神不定,他派人调查过,却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只好把手下几大心腹召集起来,闲聊了半天,大伙都认为这是谣言,都认为王朴的军队再牛,也不可能凭五万打败三十万建奴!
关宁军在关外和建奴打了几十年,建奴有多少斤量他们是最清楚了,虽然王朴曾经在盛京和大同创造过奇迹,可那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决战,而这次聊城之战建奴却倾尽了全力,关宁军的将领们不认为王朴还能以少胜多。
但吴三桂想得比几个心腹将领多些,看得也远些。
在吴三桂看来,这消息就算是谣言,也将对建奴在关内的统治造成极大的伤害。
建奴毕竟进关不久,在关内的根基还远远说不上稳固,就算是吴三桂,又何尝不想着脱立建奴自立呢?如果不是顾忌自己是引建奴进关的罪魁祸首,害怕脱离了建奴之后会立刻遭到各路汉人大军的联合围剿,吴三桂早就起宣布脱离建奴了。
就在吴三桂患得患失的时候,家奴忽然进来禀道:“王爷,大同副总兵姜来了。”
“什么?姜!?”
吴三桂闻言脸色微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吴三桂正在替建奴的统治担心呢,大同总兵姜镶就派他的三弟,大同副总兵姜到太原来了,姜的来意吴三桂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肯定是来联络吴三桂起兵反清的。
正文 第236章 暗流
见吴三桂沉吟不语,家奴问道:“王爷,这个姜见还是不见?”
“不见。”吴三桂沉声道,“就说本王偶染小恙,不便见客。”
“是。”
家奴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一名心腹将领问道:“王爷,姜到太原干吗来了?”
“是啊。”另一名心腹也附和道,“我们关宁军和姜家向来就没什么交情,今儿怎么突然想起跟我们攀交情来了?”
“攀交情?”吴三桂冷笑道,“姜镶是想利用我们关宁军给他当马前卒。”
两名心腹凝声道:“王爷,难道姜镶要造反?”
“没错,姜镶肯定是要造反。”吴三桂点了点头,不无遗憾地说道,“他姜镶可以造反,可我们不能造反啊,毕竟建奴是本王放进关来的,满天下的汉人都会把这笔帐记到本王头上,本王要是再和建奴翻了脸,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两名心腹默然。
吴三桂想了想,大声道:“来人。”
有家将应声入内,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吴三桂道:“马上派出快马,以八百里加急向京师送急递,就说大同总兵姜镶要造反。”
“是。”
家将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大同,总兵行辕。
姜气喘吁吁地进了暖阁,对姜镶说道:“二哥,吴三桂这厮不识好歹,居然不肯相见。
姜镶目冷意,沉声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一边坐着的姜让说道:“二弟,起兵反清的事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姜镶不以为然道:“为什么?”
姜让道:“我总觉最近在大同风传的消息像是谣言,王朴的中央军厉害不假。可他毕竟只有四万人枪,而建奴却有三十万大军哪,兵力相差这么悬殊,而且建奴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那是真正的百战精锐哪。哪有这么容易收拾的?”
姜镶奸笑道:“大哥,这消息原本就是王朴派人散布地谣言。”
“啥?”姜让愕然道,“二弟既然明知道这是谣言。为什么还要执意反清?”
“是啊。”姜也道,“就凭我们姜家。恐怕不是建奴和吴三桂的对手。”
“大哥,三弟。”姜镶微笑道,“你们得把目光放长远些,为了姜家的利益,我们可以投靠流贼。可以投靠建奴,那么为什么就不能起兵反清呢?你们有没有想过。王朴为什么要在大同散布谣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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