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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大军阀_1

_46 闽南愚客(当代)
  “八十万美金,知道不?美金,绿油油的票子,别说在咱们中国值钱,放在洋人哪里都乐呵呵的。前几天听陈老爷说,他去市里的大饭店吃饭,打赏消费给银元,人家还不乐意。要是打赏的是美元,啧啧,保准跟哈巴狗似的。就是这笔款子,吴督军连眼睛都不眨全部投在咱们粤北了。”
  “谁说不是呢?上个月我家还揭不开锅,乡里乡亲借都借不出来。这不,这个月县府张贴了招工启示,包吃包住每个月还发十块钱。要说咱们好歹是修咱们自己的家乡,出力是没话说的。现在咱们出力还能有吃有住有钱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瞧你哪点德行,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就止这些?”
  “就是,要我说,这八辈子修来的最大福气就是赶上吴督军在咱们广东当政。”
  “是啊是啊,听老一辈的说,以前林老爷在广东时做了几桩大实事,可惜惹到了洋鬼子,害的咱们广东也遭殃不少。要说咱们的吴督军虽然也打仗,可好歹是一个负责任的督军,打仗之前打仗之后都会照顾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当初我还打算去广西投靠老丈人,幸亏最后没去,要不然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这辈子是心甘情愿为吴督军卖命的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战后重建进入规模阶段,粤北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军政府为战争中失去家园的老百姓圈划了临时安置区域,以帐篷、木板房暂时容身,避免造成流民和混乱的局面,所有没有工作的人都能在重建工地上找一份工作,包一日三餐外加月薪,一户人哪怕只有一个人干活,也勉勉强强可以养活三口之家。
  吴绍霆没办法在短期之内让这些老百姓恢复以前的生活条件,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解决最基本的温饱。同时他还做出保证,所有因为战争而损毁房屋的人家,可先到县府、乡府核对户籍,只要有户籍,军政府出钱出人为其修复屋舍,实在不能修复的人家,则集中另起新屋舍,以旧房折算购买。
  即便如此,老百姓们甚少有怨言,这段时间军政府所作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大家不饿肚子有地方容身已经是不幸中万幸。再加上新闻部的积极宣传,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民间对吴绍霆和军政府只有歌功颂德、感恩在心。
  就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吴绍霆于七月底正式公布军屯运动计划,下令全军自力更生,士兵们积极创造生产力。新闻部与省内诸多报纸再掀舆论浪潮,一方面把军屯运动描绘成军政府重大意义的事迹,另外一方面把军屯自力更生与正在进行的战后重建联合在一起,将广东军队的士兵塑造成亲民护民的子弟兵。
  就连外国记者都纷纷聚焦广东,很快就有外文报纸刊登这一报道,将吴绍霆评价为中国近代地方领袖的新典范。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5章,清数
  吴绍霆本人只会偶尔关注这些新闻,很多时候他心知肚明,有相当一部分新闻舆论是由新闻部一手策划,没有必要再去研究。至于外国人的报纸,虽然有一定提高知名度的作用,可毕竟篇幅太小,题材太局限。眼下,他更关心广东现在的实际问题是否得到解决。
  重建工程从五月开始,到七月进入白热化,已经浩浩荡荡走了三个月,预计年底之前或可全线告成。当然,这关键还要看后期的投资是否顺利,好在吴绍霆对此很有信心。
  解决了这件头等大事,接下来要关注的自然是军屯运动。
  事实上吴绍霆对军屯运动本身并没有太多意见,岑春渲和军事部把条条款款规划的十分详细,甚至连每一个营所分配的土地尺寸、生产分类都有大略的框架。对于他来说,现在要亲手抓的还是军风军纪问题,哪怕现在三个师还算安稳,可难保不会溃败在糖衣炮弹之下。
  七月底,他召集黄埔军校各部门干事,决定先在黄埔军校临时开办宪兵特别班,学员可以由在读黄埔学员申报,利用业余补习专业知识。同时,他还派了朱执信、周震麟等人前往上海,聘请外籍顾问来粤执教。
  岑春渲也在月底时正式成立广东军法条例研讨会,开始着手编制广东特属的军事法规。立法之事看上去十分复杂,不过对岑春渲来说并不算难,当年在广东任上时,他曾经主持过警例和军规整顿,早有一套草案拟定在手。如今只要将草案重新取出来,结合实际情况修改一番即可,甚至连论证都免了。
  八月初,吴绍霆派出倪映典再度北上,一方面是接应在京治疗的王云返粤,同时还兼顾着与北洋政府陆军部、教育部协商,由中央与广东省军政府共同出资,在韶关成立一所国立政法大学,取名为国立南洋政法大学。即使申请不成功,吴绍霆也决定将以省府名义开办这所大学,大不了改国立为公立。
  成立南洋政法大学的目的,正是凭借一所综合性大学落户韶关,增加韶关的社会档次,引来更多的投资发展。当然,政法大学的初衷也包含着当年吴绍霆与岑春渲的想法,凭借一所先进清洁的大学培养一批新型的政治人才,以新血液替换旧血液。不但如此,等到南洋政法大学正式落成开班时,吴绍霆也会将黄埔军校宪兵特科班移往该校,成为大学的附属学院,定名为南洋政法大学军法与宪兵学院。
  这些属于长期发展的项目,吴绍霆只是利用这段时间拟定了开头,一旦前期准备工作都落成,他自然成立专门办事处负责跟进处理。
  八月五日下午,广州都督府给驻扎在外的三个师的师长、副师长、参谋长以及其他编外部队的长官发去通知,约定两日后返回广州召开军事大会,商讨一些军事事宜。
  邓铿将电报一一发出之后,返回吴绍霆的办公室汇报了一声。
  吴绍霆点了点头,忽然多问了一句:“士元,最近下面有什么消息吗?”
  邓铿有些疑惑不解,反问了道:“下面?督军大人您指的是……”
  吴绍霆索性直接的说道:“最近我听说军中有许多私下议论的事,大部分都是关于第四十九旅旅长的任命,好像还有拉帮结派的现象。可有此事?”
  邓铿这才明白了过来,这段时间他有自己的任务在身,所以并没有太关注军中的议论,只是偶然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罢了,但最终没放在心上。现在听到吴绍霆问起,他立刻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原来是这件事,最近倒是时常有人提起,好些人还特意来询问我,不过我都打发去了。”
  吴绍霆显出了几分兴趣,说道:“是吗?你是我的副官,他们不好意思来找我问消息,自然打算从你嘴巴里套点口风。你说说吧,都是哪些人来找得你,或者你都是听到些什么情况?最近也打算落实一下第四十九旅旅部的事,毕竟军屯运动已经开始,四十九旅总得有人统筹指挥才是。”
  “何总参谋长昨天刚问过我,岑先生的秘书于孜县也来问过,其他的好像没有了。不过我最近还听说何总参谋长跟黄埔军校教育长梁鸿楷来往颇密,也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另外在大东街闲居的萧耀南大前天接见了几位广州的乡绅,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我是听财政部李部长在闲聊时说的。如果猜的不错,这位萧司令只怕是坐不住了。”
  吴绍霆听完邓铿的话,心中暗暗核算了一下,与自己最近收到的风声相差无几。
  “士元,我让你分析分析,从你这几天听到的情况里,你能总结出几条信息?”他平静的问了道,并不是自己要考验邓铿,只不过是想听听另外的意见,方便自己做参考。
  “总的来说,第四十九旅旅长的位置不少人都翘首以盼。督军大人先前说这件事有拉帮结派的迹象,若真有此事,只怕大家争夺这个旅长就是为了扩大自己派系的势力。我一直奇怪一件事,广东战争刚结束,督军大人竟然把龙济光从团长任上撤了,只怕一开始都以为会让他来做四十九旅的旅长,可等到了这么久没有消息,难免不会想入非非。总之,督军大人一天不把旅长委任下去,咱们粤军内部的争议痕迹会越来越明显。”
  “呵呵,如果我马上把旅长派下去,这争议只怕会变成争斗了。”吴绍霆自嘲的笑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意识到,随着广东实力的发展,内团反倒越来越不和谐。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情况终归是避免不了。
  邓铿听了吴绍霆这番话,表情陷入了沉思,暂时一言未发。
  “仔细算算,咱们广东军政府内部的小团体不少了,以前二十三镇革命派算是我的老班底,诸如倪映典、李济深、孙继直还有你邓铿;但是真正出大力的反而是二十三镇的老臣一系,韦汝聰、莫擎宇还有老王都是难得的人才;再者是同盟会出来的革命军,这就数关仁甫、陈炯明了,邹鲁、王和顺也可以算在这一派;另外你可别小看岑先生,他和龙济光一文一武,一师一徒,都是广西人,利益关系可不浅。”吴绍霆缓缓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数说道。
  “照这么说,黄埔军校的军官俱乐部,似乎也算是一个团体了。”邓铿微微皱着眉头,神色堪忧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刚准备提到黄埔军官俱乐部。千万别小看这些人,他们现在虽然没有多少高层人物,可是中下层军官几乎全部都是黄埔军校出身。不过我很放心他们,有信仰、有思想、有火力,咱们粤军的班子迟早会由这些年轻人来接替,也只有他们才能彻底改变粤军的性质。”吴绍霆充满信心的说道。
  “那督军大人,萧耀南算什么?”邓铿又问了道。
  “萧耀南跟孙武、焦达峰差不多,都是地地道道的外来人,龙济光好歹还在广东混了这么多年。孙武、焦达峰这些湖南革命派虽然势力薄弱,但在内有周震麟、章士钊、徐佛海等人,在外好歹还有一个湖南团,实力基础差但有胜于无。咱们萧司令确实是孤家寡人,这几个月他寓居在广州不走,显然是待价而沽。萧耀南沉得住气,是因为他知道我迟早会用他,要不然也没必要花那么大的功夫把他从北洋派挖出来。”吴绍霆进一步细说道。
  “督军大人,您真打算重用萧耀南?”邓铿疑问道。
  “萧司令好歹是一副将才,不能说因为跟咱们打了一场败仗就看不起人家了。南征军闹事的时候,他还能引来陈嘉谟相助,可见在军中颇有威望。你也说过,他整军很有手段,这证明他是有能力的。有威望又有能力的将领,这年头不好找啊。”
  “唉,听您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咱们广东的情况十分复杂了。要想均衡这些派系的势力,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邓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错,不是均衡,而是分配得到。就好像你们这些跟我的老班底,虽然没多少人在军中掌握大权,但大部分都放在只可有而不可无的位置上。倪映典掌握着广州城防又兼有后勤部部长,你邓铿是我的副官,这些位置都不容小视。老臣一系与咱们最亲,也值得信任,所以让他们掌军没什么不放心的。又比如新晋的黄埔系,这些年轻人一定要一步一步培养,就算值得信任也不能一下子全给提拔起来。”吴绍霆解释的说道。
  “唉,真不容易啊。”
  “没错,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不仅要处理公务,更要中和各个派系的关系。有派系不要紧,要紧的是找到团结一致、共荣共利的核心。美利坚是合众而成为强国,我中华民国也有这么多省份。只要能精诚团结,沙子也能变成磐石。”吴绍霆十分认真的说道。
  邓铿仔细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是因为第四十九旅旅长引起,既然吴督军能头头是道的分析出广东内部的各个派系,自然是对这种情况早有考虑。他忍不住多问了道:
  “总的来说,这件事还是大家在计较第四十九旅旅长的归属问题,大人您到底有什么打算呢?您刚才说了不能拖下去,好歹要有一份准备才是?”
  “我自有分寸,正好在军事大会上顺便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前大家是没得选,现在广东战争打出了名堂,大家都想得更多了。”吴绍霆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才二十五岁的年龄,可脸上再也看不出年轻的样子来。
  “另外……”他又补充了道,“刚才我跟你的谈话千万不要说出去,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摆在台面上来说。要真是传出去了,只怕下面拉帮结派的现象会越来越明目张胆,这是很不好的事。”
  “大人放心。”邓铿郑重的点了点头。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6章,军事论证会议
  两天之后,广东全省各级作战部队的高层指挥官尽数赶回广州,随风军屯运动风风火火的展开,这些指挥官每日也都忙碌不堪,甚至还要亲自下到基层参与生产运动。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回到广州开大会还是一次难得的休息机会。休息了一日,于次日早晨来到都督府军事部会议大厅,会场早已布置妥当,大家相互也都是熟络的人,没有太过拘礼,有说有笑的就走进会场各自落座。
  几分钟后,吴绍霆带着总参谋长何福光、广东兵工厂总办张志诚以及自己的副官邓铿走进了会场,侍从官高唱了一声:“督军大人到!”会场诸位将领忙不迭站起身来行礼。
  “都坐,都坐,在外面有这一套形式做做样子即可,在里面都是自己人,不用搞这一套虚。茶水都准备好了吗?那好,咱们不要浪费时间,直接走正题吧。”吴绍霆一边挥着手让众将领落座,一边示意邓铿把会议的资料派发下去。
  昨天众人抵达广州之后,军事部的官员多多少少是透露了这次大会的内容,这次大会最主要的议题还是关于新式武器装备广东军队以及军屯运动第一阶段的汇报。当然,也有人放出了消息,吴绍霆会在这次大会上宣布第四十九旅长的任命。
  邓铿派下去的资料文件正是关于新式武器的详细参数,关于已经开始投入生产的“志诚”式轻机枪以及刚刚完成改造定型的自动步枪,在场的所有将领或多或少都有耳闻。虽然他们对这些新型武器的关注度不高,可新枪总是让人充满好奇和期待,若是军队装备新枪之后大大提高战斗效率,自然更是利好。
  会议开始,吴绍霆让张志诚详细介绍新枪的性能和预测出的问题。
  在场对新枪了解最多的人,不外乎韦汝聰、关仁甫和莫擎宇三位师长。吴绍霆动身前往北京时,军事部对新枪的论证工作已经展开,而主持论证工作的正是他们三人。
  张志诚介绍完毕之后,吴绍霆又让韦汝聰将前几个月的论证情况向其他将领做了汇总。
  “志诚”式轻机枪的问题已经不多,关键装配部队的基数和密度问题。而自动步枪最大的问题还是子弹消耗和后勤供应。根据军事部在上个月做出的调查,粤军士兵真正懂得合理运用子弹的人只有百分之九,而在这百分之九当中狙击手又占了相当一部分份额。除此之外,军事部与后勤部经过两次战争子弹消耗的统计,推测出粤桂战争时平均四千发子弹才能击中一名敌人,广东战争时更是攀升到平均五千八百发子弹才能命中目标。
  这个数据看上去十分惊人,当然大部分是重机枪的输出份额,相对来说步枪的消耗或许会占到一半。一旦轻机枪和自动步枪一起投入作战部队,军事部调查会初步估测,日后在战场势必会到达每七千发子弹才能击中一个敌人。
  众人年听完韦汝聰的汇总,禁不住议论纷纷起来,虽然这些将领大多没有先进的科学意识,但听到这样一份简单明了的数据,只要稍微懂得一点数学知识的人都能看出困难所在。一时间,有人认为不应该装备自动步枪,最起码现在完全没必要;另有人认为自动步枪在攻坚作战时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还有人犹豫不决,只能跟风建议。
  “说到攻坚战,咱们已经有轻机枪了,张总办也说过这种武器就是消除了重机枪的机动性差,攻坚战用轻机枪压制敌人火力足矣,何必还要多出自动步枪。”有人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这只是自动步枪其中一项优势,阵防战也能大有发挥呀!军事部调查会的资料我是看过的,广东战争韶关战役,我军进行阵地防御时,就是因为步枪补充弹药太过拖拉,以至于让敌人找到了突击空隙,屡屡攻进战壕里面。若换上自动步枪,这种情况必然会极大避免。”第三师参谋长刘永浩说道,他是亲身经历韶关北线阵防战,那种惨烈让自己永远不能过忘。
  “刘大人,大家都知道自动步枪的火力优势,可我们还要看看后勤有没有能力保证供应呀?我敢打赌,只要咱们粤军装备了自动步枪,我们粤军必然成为全中国甚至全亚洲最昂贵的兵种。下面那些士兵们是什么素质,大家都心知肚明,外面风传咱们粤军比北洋军素质好多了,那是,北洋军会瞄准开枪的那就是精锐,咱们粤军在这方面比他们要强多了。可是比北洋军强有社么用?打起仗来大部分小兵还是胡乱开枪,步枪浪费的子弹比重机枪浪费的子弹更不值,好歹重机枪一响打不中也可以吓唬敌人。”
  这时,莫擎宇叹了一口气,大声压过了在场诸人的议论,说道:
  “其实自动步枪本身没什么问题,关键是用它的人有没有问题。现在自动步枪装备咱们粤军确实有些浪费,士兵们战斗素质不够,后勤供给力量也有所欠缺。可是若把自动步枪这么有优势的武器搁着不管,那真是暴殄天物。我的意思,首先不是要更正自动步枪的缺陷,而是要更正人的缺陷。短期内或可先将自动步枪装配部分精锐部队,比如第一师四十九旅三个团,再比如两个教导团。也可以装配更合适的部队,比如广州警备团和骑兵团。”
  “莫师长的提议很有道理。我觉得可以这么一试!”有人思索了之后,点头称是。
  “这确实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刘永浩也连连赞成道。
  “轻机枪和自动步枪都是导气式枪机,装配子弹的口径是一样的,这方面可以减轻部分后勤供给的压力。”张志诚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依然有部分将领没有表态,但莫擎宇的提议是目前唯一合适的办法,要么放弃自动步枪的使用,要么先装备给合适的部队使用。
  邓铿看向首席上的吴绍霆,问了道:“大人,您怎么看?”
  吴绍霆思索了片刻,做出了结论,说道:“我赞同莫师长的建议,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行得通。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讨论一下,究竟哪些部队最合适使用自动步枪。”
  从上午到下午,再到晚饭过后,会议连续开了三场。之前军事部调查会做足了论证参考,因此大家也不是坐而论道,所有问题都摆在眼前,只要一条条理清楚即可。
  晚上八点左右,军事大会总算制订了自动步枪装备定案。所有师部直辖警卫营全员装备自动步枪,着重保障高层指挥系统;第一师第四十九旅一团、二团装备自动步枪,三团暂且不必要;两个教导团各装备一千支自动步枪,主要是为了培养下级军官掌握自动步枪战术;骑兵团全员装备自动步枪,方便机动作战时保持输出火力。
  粗略的算下来,广东军队三个师一共需要更换七千支自动步枪,占全军四分之一份额。
  商议结束后,吴绍霆宣布散会,明日召开第四次会议探讨轻机枪的使用。
  次日一早,会议准点召开。讨论轻机枪没有像昨天讨论自动步枪那么激烈,无非是在轻机枪编制上下了一些功夫。中午散会之前,已经有了初步的草案。广东各作战部队按照连为单位,每一个连可以配备四到六挺轻机枪,加强火力连和先锋连可扩编到八挺。轻机枪与重机枪会有一个比例,装备过多轻机枪的营、团级部队,有必要降低重机枪的数量,避免造成过多的火力浪费。
  一天半的时间,总算把这些压在案头的事情解决清楚。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7章,刺杀案的新线索
  在下午的会议上,除了将上午未能解决的细碎全部拟定下来,之后又讨论军屯运动初期的问题。各部队将定下来的生产分类和土地做了上报,并且也提前汇报了详细计划和方案。
  毕竟军屯运动刚刚开始,能汇报和该回报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过了这一环节。
  临街傍晚,会议差不多该结束了,不过众人还在等待着吴绍霆进行另外一项重要的议题。
  虽然之前这个议题并没有正式公布在会议议程上,但既然都督府有风声放出来,事情又拖了那么久,今天大家伙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儿,势必要给出一些明确的话才是。
  吴绍霆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环顾了一眼会议室内的众人。他沉着声音开口说道:“自广东停战之后,我粤军遵照国府命令执行番号整编,虽然大的变动已经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但是还有一些人事安排没有到位。”
  众人听到这里,立刻聚精会神起来,知道吴督军要谈正题了。
  吴绍霆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道:“这几天我有过详细的思虑,决定时候先把人事分配清楚。我的意思,第四十九旅旅长由龙济光担任,孙武从参谋总部升任第二师副师长,另外请萧耀南出任第二师参谋长,这三项比较重要的决定。”
  他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此外,黄埔军校教育长梁鸿楷也会兼任第二师第四团团长,孙继直从第七团调任第四十九旅副旅长,七团团长由副团长苏贡接任,原第八团副团长龙靓光调任第五团担任团长。十三团机炮团还得再斟酌,毕竟要找一个会指挥炮的长官不容易。”
  大家凝神听完了吴绍霆话,好一会儿竟然没有人有异议。
  吴绍霆在做出这样的调任命令之前,是仔细衡量过团部各方势力的情况,虽然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但最起码能让每一方都心安理得。
  这时,总参谋长何福光终于在沉默一阵后开口说了道:“吴督军,龙济光有岑先生担保也就算了,可是萧耀南这人……会不会不太可靠?”
  吴绍霆笑道:“可不可靠日久见真章,萧耀南现在也无处可去,总不能接下来的大半辈子都碌碌无为吧。我给他提供一处用武之地,他珍惜也好不珍惜也罢,机会一错再难得。就算他想在我们广东搞什么鬼,凭他一个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何福光只好不多说什么。
  吴绍霆最后说道:“就先这么决定,明后两天军事部会正式布告调令。不管熟悉不熟悉,既然能走到一起那就是缘分,我不希望收到诸如勾心斗角、排挤外人的风声,这种破坏团结的事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军事大会散场之后,吴绍霆又与韦汝聰、关仁甫和莫擎宇三位师长谈了一会儿军屯运动的细碎之事,然后才陆续散去。刚刚从会场走出来,沿着走廊返回都督办公室,在南厅门口遇到了张志诚。张志诚做为这次参加会议的武器研发专家,昨天会议结束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不过他一大早还是跑到都督府凑热闹。吴绍霆看得出张志诚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知道对方肯定有话要说,于是走上去打了一个招呼。
  “志诚,今天又什么特别的事,你还留在都督府做什么?”他笑着说道。
  “自然是有私事要找你了。”张志诚神神秘秘的笑了笑。
  “哦?那你现在说吧。”吴绍霆一点都不见外,反正他跟张小雅已经订婚,吴张两家日后必然不分里外。
  “其实也不是我有什么事,最近我爹跟我妹妹老是烦我,尤其是我那妹妹,早中晚肯定都要跟我说上几句话。震之你从北京回来都有一个多月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战后很多事情要忙,可好歹要给点消息才是呀。”张志诚说道。
  听到这里,吴绍霆立刻明白是什么事了,他笑了笑,说道:
  “我了解你的意思,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忙,所以很多私事倒是忘在了脑后。这样吧,过几天我亲自去一趟你家里吃顿饭,到时候就把该定下来的事都定下来好了。”
  “真的吗?那咱们可就说定了,我中午回去后也好有交代!哈哈。”张志诚笑着说道。
  “放心吧,就这么说定了。”
  ——————————
  八月中旬的一天凌晨,虽然是盛夏天长之时,天边仍旧灰蒙蒙。
  王长龄在都督府南厅外等了很久,不停的摸出自己的怀表看着时间。他半夜时突然接到一条线报,看完之后一直犹豫不决,究竟要不要立刻向督军汇报。等到凌晨四点钟时,他总算还是来到都督府,找到侍从处主任去通报。如今天色刚亮,时间尚早,吴督军正在休息之时,若没有重要之事前来打扰必然是有不妥。
  关键是王长龄自己也不能确定这条线报算不算重要,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只是初步得到了些许线索。
  侍从处主任忐忑的来到都督官邸的卧房,一番周折之后,总算叫醒了吴绍霆。
  吴绍霆一听是王长龄急着要见自己,虽然睡眼惺忪,但心神早已震动了一下。他穿着睡衣走了出来,让侍从处主任直接把王长龄请到官邸小书房,自己顺便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很快,王长龄来到了官邸小书房,在这里见到了吴绍霆。
  “这么急,是不是刺杀案有什么线索了?”吴绍霆先一步开口问了道。
  “是的,五个钟点前上海刚发来的急电,情报站查到了一些眉目。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归根结底上海情报站也没有真凭实据。”王长龄表情严肃的说道。
  “先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吴绍霆直接的问道。
  “北洋政府抓获的两名嫌疑人照片已经发往各省比对,上海情报站查看过照片,通过本地线人得知这两个人都是上海青帮的成员,两年前上海光复时他们还参加过革命军。目前线索只跟进到这里,暂且没有其他的证据了。”王长龄简洁的说了道。
  吴绍霆立刻皱紧了眉头,上海青帮的人跑到北京来行刺自己,这是什么道理?更重要的是这两个青帮成员还与革命军有关系,十之八九就是会党内部的人士,为何他们要对自己下毒手呢?很快,他的脑海中又联想到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这个人正是上海青帮的大佬,前任上海都督陈其美。
  他渐渐明白王长龄为什么这么着急来找自己,虽然现在没有十足的证据征明这件事与陈其美有关联,可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与陈其美是脱不了干系。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革命党人竟然会拿他开刀,显然自己已经成为革命党的敌人,而且还是必须死的死敌!
  如果真是陈其美策划指使的暗杀行动,吴绍霆绝对不相信是因为自己与北洋政府握手言和的关系,仅仅因为与北洋政府握手言和就得置之死地而后快,那蔡锷、黎元洪等人早就没命了。更何况广东战争坚持了那么久,也算是为二次革命鞠躬尽瘁,革命党没理由也没资格拿这件事来决定他吴绍霆的生与死。
  可是,说到是陈其美的话,这个人绝对干得出来这件事的!去年宋教仁案未尝没有他的嫌疑之处,只不过袁世凯的负面实在太招摇了,以至于掩盖了革命党内部阴暗的一面。现在疑问就是陈其美为什么人要杀自己!
  吴绍霆凝神沉思许久,可是百思不得其解。假设幕后真凶真是陈其美,除非陈其美是因为个人原因要除掉自己,否则还真扯不上什么革命阵营的战略意义。他暂时不敢做出定论,真件事的影响非同小可,自己必须慎重的做出决定。不过他在内心深处给自己埋下了一道狠心的决定,不管这次行刺是谁主使,一定会让其十倍百倍的偿还。
  “大人,你看……该怎么办?”王长龄等了好一会儿,见吴绍霆一直沉默不语,有些按耐不住的试问了道。
  “继续查,一定要给我查出真凭实据。不行就派人去北京,躺在医院的那个刺客如果醒不来,无论如何也要抓到其他嫌疑人。这件事非同小可,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吴绍霆表情带着几分凶狠,十分严厉的说道。
  “我明白了。”王长龄点了点头答道。
  “查的时候不用忌讳什么,哪怕弄得人人尽知也无妨。如果真是革命党内部的阴谋,我不怕跟这些混蛋翻脸。好歹我吴绍霆是广州首义的领袖,国内都不支持二次革命时我却坚持打到最后,为革命就算没有鞠躬尽瘁也是仁至义尽,万万没想到最后却让口口声声的‘同志’摆了一刀。不可忍,绝不可忍。”吴绍霆强调的说道。
  王长龄看得出来这次督军大人是真的动怒了,不过换作其他人面对的话,也绝对会是同样的情绪。如果这次刺杀案真的跟革命党有关系,那可真是莫大的背叛。
  天亮之后,吴绍霆给正在上海招募外籍顾问的朱执信、周震麟发了一封电报,让朱执信转道去一趟浙江拜访宋教仁,打听一下国民党对刺杀案的看法。又吩咐周震麟去一趟日本,与胡汉民、李烈钧等人会上一面,试探一下这些人的态度。
  没过多久,这个消息从广东不胫而走,上海、天津、北京等地再次关注吴绍霆遇刺案的始末,不过这次人们并没有再把矛头指向北洋政府,而是十分惊讶的开始怀疑是革命党。二次革命在国内的口碑远远没有推翻清王朝的革命那么响亮,各省老百姓大部分都受到北洋政府政令的影响,将革命党视为祸国殃民的乱党,就算保守一些的人也认为此事大有不必。因此,当吴绍霆遇刺案有了新眉目时,民间对革命党的看法再次发生了改变。
  不过目下的消息十分混乱和复杂,无论是地方政府还是中央政府都没有做出回应,民间的舆论声音也仅仅虚有其表。大家都想不通,广东督军吴绍霆明摆着是革命人士,为何革命党人要自己人暗害自己人呢?
  对此,也只有一些官场上知道真实状况的人才理得出逻辑,而此时此刻这些人各怀心思,有的人黯然伤悲,有的坐等好戏,也有的蓄势待发。
  时隔两个月之久,吴绍霆遇刺案起起落落,可终究已经形成了一股暗流,一旦流向不对,必然会撞出汹涌的波涛。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8章,越南生意拓展
  几天后,吴绍霆如约去了一趟张家别墅吃晚饭,这是他从北京回来之后第一次去探望未婚妻。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恨不得学会分身术来应付手里的公务。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张小雅托人来都督府问候了一番,后来张直也亲自跑来打听,不过得到的回应几乎一致,督军大人忙得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与张小雅的婚约。
  张直和张小雅这对父女虽然有不同程度的埋怨,可好在都是明晓事理的人,广东目前的情况他们都心知肚明,男人为了事业打拼也值得支持。因此,父女二人再也没有去打搅吴绍霆,只能偶尔在家里发发牢骚,或者从副官邓铿那里旁敲侧击一番。
  直到前不久听说要召开军事大会,张志诚也被请去参加会议,张小雅忍不住缠着自己的哥哥去问一问吴绍霆。
  今日吴绍霆到来,总算是解了张家人的怨气。虽然只是吃一顿便饭,但好在吴绍霆做出了郑重的承诺,决定定在下个月二十八日黄道吉日,正式举行与张小雅的婚礼。婚礼前的准备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张家已经等的够久,接下来的一个月哪怕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忙也巴不得早点完成这次大婚。
  晚饭过后,吴绍霆跟张小雅单独聊了一会儿,临走时他还亲了一下张小雅,让张小雅害羞的不得了。
  就在第二天,岑春渲的助手于孜县与张直本人一起来到都督办公室,告诉了吴绍霆一个好消息,张盛霆越南贸易公司上个月月底刚开业,最近刚刚接了一宗大买卖。
  “这么快?法国人那边都疏通好了?”吴绍霆立刻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来。
  “公司是位于越南中圻的归仁港,中圻的环境相对要好一些,法国人总要给越南国王留点面子。除此之外,岑先生还通过广西的故交结识了一位越南本地的权贵,此人从中帮了不少忙,让咱们的公司从筹备到开业总算都还顺利。这笔大买卖正是这位权贵的订单。”于孜县笑呵呵的解释了道。
  “权贵?越南国王都让法国人架空了,还有什么权贵这么厉害?”吴绍霆疑惑不解。
  1885年,中法战争结束,清朝与法国缔结和约,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权。法越双方通过《第二次顺化条约》,确立了法国的保护统治。至此,越南彻底成为法国的囊中之物。此后,不仅北圻与南圻沦为法国的直属殖民地,即使在阮朝朝廷所在的中圻,阮氏皇室也仅仅是在名义上保有皇位,已无主权行使可言。
  1887年,法国殖民者将越南三部分越南分割为南圻(交趾支那)、中圻(安南)、北圻(东京)三个部分。并把南圻作为“直辖领地”,东京为“半保护地”,中圻为“保护地”。并将这三个地区与柬埔寨一起组成所谓的法属“印度支那联邦”。法国总督为联邦首脑,驻河内。1893年老挝也被并入联邦为保护领。
  甚至在1899年时,法国强租中国广州湾(今广东湛江),亦被纳入印度支那联邦的范围。这件事在吴绍霆心中很有印象,他身为广东督军,最不喜欢就是自己地盘让人切割了一块,尤其还是外国人。
  “具体情况我尚且不清楚,但昨天听岑先生说,这位权贵手里确实有点权力,而且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财主,就连当今越南国王都不放在眼里。传闻说此人是西山阮朝的后人。”于孜县补充的说道。
  西山朝又称作西山阮朝,是越南在1778年至1802年间存在的朝代,由西山农民起义军建立。因起义发生在越南南部归仁府西山邑(今越南平定省符离县安溪村),故名。
  因不满广南阮王政权的黑暗统治,1771年阮文岳、阮文侣、阮文惠三兄弟发动西山起义,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推翻了广南国的统治。1785击退了广南王侄儿阮福映引来的暹罗武装干涉,阮福映本人再次亡命暹罗。1786年大军进据升龙城,灭亡北方的郑主统治集团。1787年再次进军升龙城,灭后黎朝,黎昭统帝黎维祁逃入保禄山中。西山起义军基本上统一了全国,结束了几个世纪之久的封建割据局面。
  不过这次农民起义与中国太平天国起义颇有类似,农民翻身当上了掌权者,经不住权与利的诱惑,再次沦入腐败堕落的深渊,三兄弟争权夺利互相厮杀不说,国内仍旧民不聊生。之后没过三十年,很快又让前朝王室阮福映与法国军队联手彻底推翻,广南阮朝再次复国。
  吴绍霆听于孜县这么一说,一时不知道该喜该忧,叹了一口气说道:“西山朝的后人,这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法国人跟当今越南国王岂能容下这些余孽?只怕到时候非但不利于我们外贸的发展,还会连累我们公司吧!”
  于孜县笑了笑,说道:“大人您多虑了,这人到底是不是西山朝后人还不确定,在下只是听岑先生的广西故友提到这个情况,而这位广西故友曾明确的说过,他本人也是道听途说。更何况,如果这位越南权贵真的没有两下子,西山阮朝都灭亡这么久了,他做为后人岂能存活到今天呢?”
  吴绍霆缓缓的点了点头,觉得于孜县的话有道理,不管怎么说外贸公司总算绕过法国人这一关在越南开业了,这多多少少说明那位越南权贵是有能耐的。再者,就算他不相信越南人,也应该相信岑春渲,以岑春渲办事的作风绝不会做太有风险的决定。
  他沉吟了一声,开口说道:“有道理,既然公司已经顺利开业,终归是迈出了第一步,有本地权贵帮忙自然是好,但我们自己也要多留几个心思。对了,第一笔大买卖究竟是什么,你们还没告诉我呢?”
  沉默已久的张直立刻说道:“是军火和船只。”
  吴绍霆扬了扬眉毛,大有兴趣的说道:“咱们结识的这位越南权贵竟然要购买军火和船只?军火倒是有,可是船只似乎都是一些内河的小渔船,黄埔船业公司现在还没有生产武装快艇的能力吧。”
  张直笑着说道:“越南人要的就是小渔船,他们那边内河不少,大船只反而开不进去。至于武装快艇就算咱们有,越南人也未必敢购买,法国人的铁甲炮艇可不会让武装快艇开进越南水域的。”
  吴绍霆同样也笑了起来,说道:“还真是这个道理。既然这位权贵帮了我们的忙,咱们又是开业第一笔大买卖,索性多给一些优惠好了。我想越南人所谓的大买卖也不过是几百支步枪几万发子弹而已,送给他们都没问题。”
  在他看来,越南人始终是一个遭受压迫的穷国家,如今的中国已经够穷了,比中国还穷的国家情况可见一波。假使这位越南权贵真的只购买几百支步枪的话,他倒真有心思免费送给对方,赚点小钱还不如打好人际关系,送一个人情给当地人,日后办起事来必定更有效率。
  张直连忙提醒的说道:“岑先生口中的大买卖,这可不是越南人口中的大买卖呀。”
  于孜县接过张直的话,又补充的说道:“对方要订购咱们广东兵工厂和中德军械公司生产的新武器,就是志诚式轻机枪和迫击炮,步枪的话也必须是全新的汉阳造或者仿毛瑟。开口要的真不算少,轻机枪一百挺,迫击炮十五挺,步枪八百支,子弹五十万发,炮弹一千发。”
  吴绍霆有些惊讶,八百支步枪不算多,但关键是搭配了不少新式武器。他立刻质问道:“志诚式轻机枪我们广东军队都还没配备,越南人是怎么知道的?”
  于孜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是岑先生告诉对方的。那人一开始便找岑先生谈购置军火的事情,口气还不小,所以岑先生把咱们广东生产的新式武器放出去了。不过大人放心,关于自动步枪的事岑先生只字未提。”
  吴绍霆沉思了起来,轻机枪这种武器在这个时代不算陌生,好歹还有麦特森在军火市场上流通。他不会奇货自居,军工厂生产的武器用来装备本省军队只是目的之一,军火同样是商品,能为军政府带来不菲的收益。尽管轻机枪还没有装备到广东军队,可越南人订购的数量不算多,恰好还能利用这个机会把新型的轻机枪推广出去,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说不定还能做更多桩大买卖。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也好,就先做成这笔生意。不过说来奇怪,这个越南人一下子购买这么多武器,这可是小半个战斗团的编制,该不会是要搞什么起义吧?”
  于孜县说道:“应该不是。岑先生说越南现在有很多山寨和水贼,这位越南权贵十之八九是打算转手把枪再卖给这些人。”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9章,一段时间的发展
  吴绍霆“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由得他们去吧,咱们做的是生意,管不了异国他乡的情况。这件事就听岑先生安排,好好跟人家谈,说不定还能长期合作。优惠就按照我先前说的,第一笔生意重要的是人情,多让一些也无妨。不过新武器不能让多,咱们要学会保值,日后还要做其他人的生意。”
  张直颔首表示同意,他是有经验的老商人,知道其中的道理。
  于孜县马上答应道:“我明白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向大人您交代一下,这位越南权贵十分仰慕大人您的威名,近期打算派亲信出访广东。岑先生希望大人您能赏脸见上一面,好歹是一层关系。”
  吴绍霆笑道:“这个容易,你回去告诉岑先生让他安排就是,抽个空见一见邻邦友人也是一桩幸事,我吴绍霆可还没那么金贵傲然。”
  于孜县听到这里,心中总算释然,之后跟吴绍霆讨论一下军火出售的价格。
  之前广东兵工厂和中德军械公司对各自生产的武器都有明码标价,不过这次是对国外销售,还要考虑中间环节的税务杂费。简单的讨论之后,吴绍霆规定志诚式轻机枪九百元一挺,与平价的马克沁重机枪相差无几,迫击炮五千元一挺,汉阳造一支五十五,仿1888委员会步枪六十元(德国人用委员会冒充毛瑟),炮弹每十五发算一个基数,一个基数一百五十元,步枪弹和机枪弹按厂家销售。这些都是明码价,至于优惠的比例由岑春渲自己做主。
  这些价格未必比法国人流通在越南的武器便宜,但法国人不会给精良的武器,只会用次货冒充制式装备诈骗殖民地军火商。越南人既然宁愿到广东订购军火,自然是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更何况法国人是两分钱一分货,他们早就受够了这种压榨。
  转眼间到了月底,广东省内各项发展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战后重建已经不再是热门的话题,粤北恢复的情况进入规模式阶段,军民齐心,工作态度热情饱满,各方面的援助和支持也准确得到落实,以至于所有工程都在计划之内,更有不少超额超速的案例。既然一切都在计划框架之内,自然也就没有社么担心的地方,广州方面除了做好规范和调控之外,其余的事务放手交给地方政府去做。
  军屯运动大张旗鼓的开动,新闻部和广东各大报纸跟踪追进了几期报道,将这场军队自力更生的大规模运动塑造的十分生动。民间各界团体随着最近的热点报道,也做出了不同的分析和评价,有人认为军队能够在和平时期投入生产作业,自耕自足,极大的减轻军政府的财政负担,间接的缓解政府对民间的压力;也有认为这是粤军自我培养的素质体现,也是广东督军吴绍霆的英明领导。
  虽然这场大运动才刚刚拉开帷幕,而且又是放长线的作业,但是既然迈出了第一步,无论是军政府的决心还是民间的期望,势必会让这桩大好事走出一个漂亮的效果来。三个师的上下官兵们也经常关心外界的声音,有些士兵一开始不太情愿那是情理之中,毕竟刚打完仗,又是高温的大夏天,难免不会有懒散的一面。正是因为各方面热烈的反响,让所有官兵都感到自己正在从事一件伟大的事业,于是很自然的燃起了干劲。
  民政部和军事部经过小半个月的统计和整理,总算将一份完整详细的军屯运动报告送到了吴绍霆办公室的桌面上。吴绍霆在看完这份文件之后,对岑春渲的安排十分满意和佩服,尤其是在各部队分配作业任务的这一点上,做的合情合理、切合实际。
  军屯不一定是让所有士兵都去种田,五千人农耕的收成足以养活五万人,没必要太过浪费。岑春渲按照各部驻地的不同,因地制宜,相互搭配,有的以农耕为主,有的以种植为主,有的以养殖为主,这些都属于主要基础作业。在主要基础作业饱和的情况下,又投入剩下的人力到矿业、制造业和轻工业上。
  当然,军屯运动不是无本万利,前期的各项投入都不小,统计下来甚至与粤北战后重建的资金不相上下。毕竟开垦需要工具,士兵不可能用枪炮、工兵铲去开荒,耕牛、马、犁耙等等需要购买;各种作业的种子、肥料、设备等等,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除此之外,尽管军中不少士兵出身农家,可工种太多,不能一应俱全,自然还要另聘专业人士指导。
  吴绍霆没办法再为军屯去向洋人银行贷款,但是他有自己的办法。先是把北洋政府拨下来修建荣武将军府的二十万公款,一分不剩全部归在了财政部的账本上,他不喜欢扩张浪费,有了都督府何必还要将军府?
  此外利用越南外贸公司的销售渠道,他提前向张盛霆各个分公司,以及省内其他商家的公司收取渠道费和海关押金,把这笔钱投在了军屯运动上。这并不是强行勒索,军政府只是提出合作方式,各大商家全部出于自愿。商人们都知道吴绍霆是一个讲信誉的人,因此绝大多数都愿意先支付这笔费用。
  更何况,越南外贸公司的销售渠道可是淘金的热门,虽然越南现在是法属殖民地,可总有一些东西就连法国人都得从中国引进。广东商人可以从中国国内聚集各种商品,如瓷器、茶叶、烟土、丝绸、药材等等,往越南市场上投放。这些商品大部分不会直接卖到越南商人手上或者其他国家,而是先到法国人这里,转一手之后再卖出去。只有少数有点能力和权力的越南商人,才能从法国人抓不过来的缝隙里找到便宜。
  越南仅仅是一个交通集散地,建立了一条全新的从南亚到中东再到欧洲的陆面贸易线路。在这条线路上,最终买单的要么是大富大贵的人,要么是最下层的穷人,整体的结构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起初法国人对越南张盛霆公司的建立很有敌意,可是很快他们发现,这家中国外贸公司把很多中国货物都送到了越南,反倒省了他们跑到中国去采购,有时候价格还更便宜,自然乐得慌。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中国人能确保第一手货物到他们手上即可。尽管这让很多在中国本土落脚的法国人不爽,可是他们在越南的同胞总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疏通关系。越南张盛霆外贸公司就这样游走在两只法国人的中间。
  有卖自然有买,越南张盛霆公司不仅是销路,也是采购的大道。越南本地诸多廉价的货品通过公司的成批采购,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引进到国内。诸如大米、木材、原品鸦片、橡胶等等。除了本地产品,从中东、欧洲流进的货物也能收购到不少,由于南亚人力廉价,运费比起走丝绸之路或者海运要便宜的多,因此这类货物的进价经常会有优势。
  自从越南张盛霆外贸公司的成立,引起了广东本土不少商业的振兴。比如新起了几家自行车厂,多了几所烟草公司,药材行业也越做越大,各大米行更是突然崛起。
  从越南引进的橡胶,变成自行车的轮子连同自行车一起卖回越南,一下子就能赚三倍多。烟草公司有正当的也有不正当的,前者出售到越南的卷烟物美价廉,销路很好;后者把越南上好的原品鸦片加工成烟土,国内国外到处卖。值得一提的是米商,他们不是为了造福人民,做的是投机倒把的生意,广东省内查的严,可以在这里收米,然后到外省去投机。
  正是因为靠着这条外贸通道,商人们赚的钵满盆溢,理所当然乐意交钱给军政府。于是吴绍霆也有钱来到处打太极,一推一收,营造出生机勃勃的局面。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40章,见面
  这天傍晚,王长龄神色匆匆的走进吴绍霆书房时,吴绍霆立刻知道关于刺杀案又有新的消息。他正在与邓铿交代黄埔军校宪兵特训班和德国人签订生产合作事宜的公事,简单快速的交代几句,便先让邓铿退下去办事。
  王长龄在邓铿离开后,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北京的线索断了。”
  吴绍霆皱了皱眉头,立刻问道:“怎么断的?”
  王长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躺在医院的那个凶手二十五日凌晨断气了。北洋政府也感到措手不及,不过他们又顺着咱们放出的消息开始调查,上海镇守使把青帮的几个头目都叫到一起开了一场会,总算把这两个人的身份弄清楚。”
  吴绍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沉着脸色说道:“弄清楚身份有屁用?上海情报站不是早就弄清楚这两人的身份了吗?现在要弄清楚的是,这两个人到底受何人指示!郑汝成还真他妈的客气,竟然只把青帮头目叫来开会,要是我就一个个吊起来打,打出线索来!”
  王长龄听到这里,心中难免不会有一些唏嘘,显然吴督军确实是恼火了,竟然连条理都分布清楚,青帮在上海的情况可不是武装分子在广东,哪能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呢?他暗暗的寻思了一阵,随后又出言劝说道:“大人,北洋政府未必是不重视。北京传来消息,北伐军前不久刚刚集结完毕,现在已经由原来的三万多人增加到两个师三个旅大约六万人了,下个月必然会开拔。大总统两头都不好顾得。”
  吴绍霆冷笑了两声,说道:“袁世凯可不是两头都不好顾,他还巴不得煽风点火,让这次刺杀案跟革命党扯上关系。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实际证据,不好做的太明显罢了。”
  王长龄看着吴绍霆的态度,已经知道吴督军早就下定决心,不管这次刺杀案的幕后主使人是革命党还是其他人,都会一视同仁的打击报复。他是能够理解这种做法,可是从心情上依然担心督军大人会做的太过分、太笼统,以至于不分青红皂白。革命党只是一个大框架,阵营内还有各方势力,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与刺杀案有关。
  这时,吴绍霆又说道:“你多盯着点朱执信和周震麟他们的情况,一旦他们一有什么回报,立刻送到我这里来。”
  王长龄点了点头,马上答应道:“明白了。”
  对吴绍霆现在而言,上海青帮是不可能查出什么线索,但是既然自己知道上海青帮与陈其美有一层关系,大可跳过中间的环节,直接开始调查陈其美。只不过他一个广东地方政府的领袖,远渡重洋到异国他乡去执行秘密调查,困难程度是不言而喻。这件事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来,哪怕拖得再久也绝不会罢休。
  书房的门敲响了,一个侍从官从外面说道:“于孜县先生来访。”
  吴绍霆看了一眼王长龄,说道:“你先下去吧。等等,倪映典下个月会从北京回来,王云也会跟着他一起回来,到时候你负责迎接。特勤处这块我仔细想过,是时候分成特勤和情报两个部分,你不用太担心自己的位置。”
  王长龄笑了笑道:“大人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
  王长龄退出去之后,顺便带了一句话告诉侍从官请于孜县进去。
  几分钟后,于孜县从南厅来到吴绍霆的书房。
  “于先生来了。”吴绍霆客气的问好道。于孜县是岑春渲的幕僚,在军政府内并没有实际的职衔,往往只向岑春渲一个人负责,所以对吴绍霆来说此人是一个外人。对待外人当然要拿出客套的一面。
  “打搅督军大人了,大人您百忙之中抽空相见,在下感激不尽。”于孜县笑着寒暄了道。
  “于先生请坐吧,是不是岑先生那边又有什么新进展?”吴绍霆直接问道。
  “督军大人料事如神。前些时候跟督军大人提及过,咱们越南公司结识的那位本地权贵意欲拜访督军大人,昨天上午人已经到江门了,今天刚刚转道抵达广州。岑先生知道督军大人今日忙,所以没有安排在今日会面,特意派在下前来询问督军大人明日中午是否有空。”于孜县了解吴绍霆的习惯,于是加快了语速说明来意。
  “明日?”吴绍霆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他说道,“既然客人远道而来,我这个督军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那就明天正午见上一面吧。”
  “大人这么说定了,那在下着手去安排明天的会面。不多叨扰大人了。”于孜县连忙道。
  “行,就这么定了。”吴绍霆索性答应了下来。
  越南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国家,对广东或者整个中国来说都带不来大利益,可好歹是一个下游国家,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吴绍霆又去了一趟黄埔北岸,视察了一下与德国人签订的生产线厂址。这里距离广东兵工厂有点远,但是离中德军械公司还很便捷,整个北岸大约二十亩的土地已经被圈划了起来,预计在六个月之内搭建好所有厂房。基础的动工才刚刚开始五、六天的时间,因为正式合约昨天下午才签订,之前的工程缓慢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邓铿走上前为吴绍霆介绍一下这一区的厂房划分。与德国人谈判到签约都是邓铿一手在跟进,吴绍霆除了做出最高决策之外,其他细节基本上再无过问。
  听完邓铿的简单描述,吴绍霆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他说道:“不能因为合约签了咱们就能放松,第一期厂房完工之后我们要故意拖一阵子。德国人从欧洲把设备运过来需要点时间,这些洋鬼子总是看不起咱们中国人,咱们不拖他们也会拖,索性先把这个谱儿摆出去,让洋鬼子自己斟酌时间章程上的代价。”
  邓铿问道:“大人,这有必要吗?”
  吴绍霆罢了罢手,说道:“总之这件事我们不是无本生利,建厂房、招技术工人等等,都是要出钱的。洋人不可尽信,多一个心思总没错。第一期工程结束之后拖一拖,也能缓解一下我们财政上的压力。”
  邓铿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
  吴绍霆又说道:“另外,让同文馆赶紧挑选一些拔尖的人才,等这十条生产线都建立起来之后,一定要尽快把德国人的技术学到手里。”
  邓铿郑重的说道:“大人您放心吧,这件事我早就安排下去了。”
  吴绍霆赞许的看了一眼邓铿,看来自己这个副官越来越管用,这是好事,在自己身边总得有一些有用的人才行。话锋一转,他接着说道:“明天中午云公要介绍越南人跟我会面,这件事说麻烦不麻烦,说不麻烦也麻烦。明天你跟着我一起去,若没什么事则罢了,有什么事的话你或许可以帮我挡一挡。”
  邓铿有些奇怪,一时间没明白吴绍霆是什么意思,他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吴绍霆并非是看不起越南人,只不过觉得更应该清楚双方彼此的关系,没必要走的太近。那个所谓的越南权贵在刚合作不久就急着要到广州来拜访他,姑且不论究竟有没有另外的企图,一旦真有什么无利可图的谈话,推到自己副官身上肯定不算敷衍,大家都有一个台阶可以走下去罢了。
  当然,这些话他自己一个人心里知道就可以,没必要告诉邓铿。他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只是担心这些人会登鼻子上脸,省的到时候大家都不开心。也算委屈你了。不过这些都是细末小事,明天去了才知道到底面对的是什么人。”
  邓铿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什么,说道:“了解了。”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41章,引荐人才
  次日一早,吴绍霆仓促处理了一些公务,到晌午时岑春渲、于孜县便来到了都督府。
  吴绍霆知道岑春渲是来提前告诉自己关于会面的情况,他把手头的公务交代到各个部门,随后在南厅的茶室先与岑春渲等人闲聊了一阵。
  岑春渲将越南来客的情况做了简单介绍,此次到访的并非越南权贵本是,而是其次子,名叫阮玲志,随同前来的还有一名法籍军事顾问,此人为这位越南权贵服务多年,在印度支那联邦总督府有不少的关系。张盛霆外贸公司能够在越南顺利开启,与其说是这位越南权贵帮忙,还不如说是这位法籍军事顾问利用自己的人脉疏通了各方面关系。当然,此人从中照样捞取了不少现利。
  吴绍霆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奇怪,连忙打断了岑春渲的话问了道:“军事顾问?云公,这位越南权贵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购置军火,又是聘请外籍军事顾问,这条件说起来都比我们广东军政府要强些,到现在咱们广东除了军校之外,政府内部可并没有外籍顾问呢。”
  岑春渲呵呵笑了笑,解释的说道:“这都怪我之前没有向督军介绍清楚。咱们这位越南朋友是活跃在北圻与中圻的一个大家族,算得上是越南本国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了。他们家在北圻和中圻许多乡下都有土地,拿到咱们中国来说,就是一个圈地为王的土藩。”
  吴绍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这人来头还真不小。
  岑春渲接着说道:“如今越南的时局看上去很安定,实则国内各地治安都不好,所以这些有钱人家自然会蓄养一批家兵,这在咱们广州都不算罕见了。由于土地多,而且分布在各省各地,所以他们家的枪手也不少。具体多少人我尚且不清楚,但不用多猜也是有一定规模了,所以才要聘请洋人来教习基本兵法,以免不至于连土匪都应付不了。”
  吴绍霆叹了一口气,不置可否的说道:“没想到越南还有这样的大家族。”
  岑春渲苦笑道:“越南让法国人几乎独占了,国王没有实权,对地方的约束力自然有限。法国人虽然有一个总督,一来印度支那联邦地域甚广,法国人也管不过来,再者毕竟他们不是越南人,很多风俗习惯和处事方式不能强求同一,所以还是采取以越制越的策略。这样以来,越南地方势力只要跟法国人巴结上了关系,弄到手的权力甚至比国王还实在。”
  吴绍霆渐渐明白了过来,他恍然的点着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好在是咱们生意场上的伙伴,今天中午我就跟这位朋友好好喝上两杯,把这层关系打牢实了才是。”
  岑春渲赞同道:“正是这个道理。”
  吴绍霆看了看茶室的座钟,已经是十一点一刻了,不过他看到岑春渲和于孜县依然不疾不徐的态度,想必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空隙。
  这时,岑春渲含笑沉思了片刻,用一种试探的口吻对吴绍霆说道:“督军,今日除了这越南来的客人之外,老头子还打算另外引荐一人于督军认识一下,还请督军务必赏脸。”
  在岑春渲面前,该给的面子自然是少不得的,吴绍霆立刻笑着道:“竟是何人,有劳云公亲自出面引见,这等人物我吴绍霆势必是要见上一见的。”
  岑春渲听到这番话,心中欣慰了不少,他忙不迭的说道:“督军此言实在是抬举老头子了。说来此人与咱们并非没有渊源,这次能与这位越南权贵搭上线,正是仰仗了他们家的关系。他的父亲是我在广西的旧交,是广西名门望族,本家姓于,也是孜县兄的同族。”
  吴绍霆仔细的寻思了一阵,他冥冥之中记得历史上岑春渲的亲家姓于,后来郭沫若的第二任妻子于立群以及情人于立忱(于立群胞妹)都经常以岑春渲外甥女的身份来介绍,难不成岑春渲现在介绍的于家正是自己的亲家,又或者是即将成为亲家的世交?
  “这样啊,要见的,要见的。不管怎么说这位于先生为咱们越南公司牵线搭桥,越南公司能发展的这么顺利,这个人情肯定是要铭记在心的。”他故作热情的客套道。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岑春渲是引见自己亲家来认识,这未尝不是一个需要严肃对待的苗头,因为岑春渲打算发展自己的势力。
  “督军大人切莫误会,这次来的不是先生,而是一位公子。算起辈份来,此人是在下的堂侄。名叫于承欢,字宪实,去年刚过弱冠之年。”坐在一旁的于孜县立刻出言介绍了道。
  “承欢这次是代表他父亲前来拜会吴督军,他的父亲与我交情不浅,托我好好照顾一下这位世侄。吴督军放心,老头子我做事向来有分寸,承欢虽然年少,可不得不说是少年英才,要不然可不敢随便什么人都引荐给督军大人呢。”岑春渲隐隐约约捕捉到吴绍霆的脸色变化,于是又补充的说道。
  “那是,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云公您呐。呵呵。”吴绍霆一边点着头笑,一边说道。他觉得于承欢这个名字还真够武侠味道,不过从表字“宪实”又能推测出,于家并不是一个守旧的封建大家族,最起码于承欢的父亲不是。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未见其人,于承欢到底是什么德行自然不能单听岑春渲一面之词。就目前而言,于承欢只是一个富二代。联想起岑春渲长子岑德固火山孝子(具体访问度娘)的名号,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承欢这孩子自幼在乡县都被视为神童,十二岁跟着祖家学经营生意,十四岁就能把账目做得工工整整,同时还兼顾学业,成绩颇优,本来已经被县府保送秀才试,直到共和民国成立,这桩事就不了了之了。后来他便一直在祖家商号做事,广西联合银行成立时,还是他一眼看出潜力所在,极力游说几个叔叔伯伯赶紧参上一股。如今广西联合银行他们于家占了一成三的股份,是广西省方排名第二的大股东,他现在就在广西联合银行出任会计经理。”岑春渲详详细细的把这个少年英才的事迹介绍了一遍。
  听完介绍,吴绍霆倒真有几分感到欣赏,小时候学经营、能读书这算不了什么,但是从这小子积极耸动家族入股广西联合银行这一举,不得不说对方真是有眼光。
  银行这种东西在近代中国太普遍,几乎每一个县都能自己成立一家,无非就是昔日的钱庄摇身一变即可。任何一个地方有势力的人都能开一家银行。可是于承欢能如此迅速的在粤桂战争前后做出分析,料定广西联合银行势必会走广东联合银行的路子,完成一省统一的机制,与军政府相辅相成控制省内经济命脉。虽然广西的情况与广东大有不同,遍地还有多如牛毛的小银庄,可迟早会被广西联合银行一步步蚕食,而这个依据就是粤桂战争的失利。
  “这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很好很好,那今天中午就一起见上一面吧。”吴绍霆欣然的说道。既然这位于承欢通过岑春渲来见他,十之八九是希望得到自己的赏识,而岑春渲也正好可以借机拓展个人的势力。这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若于承欢真是一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未必不能仔细斟酌。
  归根结底,岑春渲想扩大他个人的势力,这也要一分为二来对待,并不能一味的认定岑春渲是有阴谋诡计。
  岑春渲心情很好,他看了看座钟,于是说道:“督军,时间差不多了。我昨天安排承欢负责招待越南客人,他们现在应该从招待所动身前往在下的寒舍。若督军没有其他交代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吴绍霆笑问道:“怎么,云公在自家设宴呀?”
  岑春渲笑着应了道:“一头是贵客,一头是领导,岂能随便找一家饭店就敷衍了?今日正午有几道南方名肴,老头子献丑亲自下厨。”
  吴绍霆叹声不止的大笑道:“难得啊,难得啊,就算今日不去见识客人,也必须要去见识云公手艺呢。咱们这就去吧。”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42章,岑春渲家宴
  岑春渲在广州的公馆是昔日几个本地商户与广西籍士绅联名赠送,以前是广州农林局的办公地,三层小洋楼外带前后两处庭院。虽然外观斑驳剥落,从院墙到楼墙皆已泛黄,可是恰恰应了岑春渲的作风习惯,不求外在风光,但求内心充实。这半年来,尽管岑春渲整日忙得废寝忘食,可当吴绍霆乘坐马车进了前院时才发现,原本光秃秃毫无点缀的前院竟然垦出了一片小菜园和花圃,而且看样子还不是请园丁栽培出来的。
  从马车上走下来,吴绍霆兴致勃勃的看着菜园子和花圃,虽然面积不大,但在整个前院里算是唯一一片绿色景观。岑春渲、于孜县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他们看到吴绍霆正在欣赏院子里的小种,不由带着笑容凑了过来。
  “怎么,督军大人对种菜也有兴趣?”岑春渲笑问道。
  “我对此倒是一窍不通,但是对云公您种菜倒是大感惊奇呢。”吴绍霆感叹的说道。他只知道岑春渲出身云贵总督之名门,平日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就算现在再有多悠闲,但种菜好歹也是一门学问,哪能无师自通呢?
  “督军大人误会了,这花圃几个盆景确实是我闲时养起来的,无非是图个心灵清静,陶冶一下境界罢了。至于这小菜园子,是开春时朋友从南洋送来的几颗香兰叶和玉米种子,早先种下了,但一直没有理会,后来还是屋里的下人偶尔来照顾一下,也没料到竟能长成今天这般。”岑春渲笑呵呵的说道。
  听到这里,吴绍霆反倒释然了,岑春渲要是会种菜,那这世道可真就变化大了。
  众人随意的笑谈了一阵,之后便由岑春渲迎进洋楼。刚刚来到玄关时,公馆的管家连忙跑出来接应。于孜县代岑春渲向管家问了一句,越南那边的客人到了没?管家摇了摇头,同样有些苦闷,说是到现在还没来。
  吴绍霆和岑春渲都听到了这番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有不同的表情。
  “云公,照理说客人们应该先到了才是。”吴绍霆不动声色的问了道。
  “真是奇怪了,早上我还特意去了一趟招待所,让承欢到点了赶紧把客人请过来。这孩子……唉……督军先请进,我马上派人去招待所催一催。”岑春渲脸色略有变化,他可不希望自己精心准备的招待出什么差池。
  众人先进了洋楼,在客厅里落座,下人忙不迭的送上茶点。
  岑春渲让管家赶紧派人去一趟招待所,又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拉着管家说了几句严肃的话,务必把人都带来。宴请是有讲究的,十二点那是开宴的时间,过了这个钟点不能到的客人那就意味着到不了,对主人家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正在气氛有些郁闷,管家吩咐的人还没来得及出门时,大门口忽然传来马车行进的声音,先前正准备出门的下人赶紧折返回来,压低声音在管家耳边交代了几句。随后,管家又匆匆来到岑春渲面前,转告道:“老爷,于公子他们来了。”
  岑春渲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咬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番于承欢。他罢了罢手,自己连亲自出去迎接的打算都没有,只让管家出去应付一下。纵然越南人是外客,对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不需要特意奉上什么好脸色。
  他走到客厅,带着责备的态度叹了一口气,对吴绍霆说道:“真是准备不周,督军大人千万不要见怪才是。”
  吴绍霆淡然的笑了笑,说道:“云公千万不要这么说,既然是一场家宴,重在大家都高兴,至于其他细枝末节自然不用全放在心上。正好,我们前脚进他们后脚就来,勉强也算得上不约而同嘛。”
  岑春渲微微点了点头,哂笑着说道:“还是大人好见解啊。”
  正说话时,公馆管家引着一行人走进了玄关。虽然岑春渲没有动身到门口迎接,但这个时候于孜县很识趣的站起身来,移了几步来到门口。为首走进来的人是一个年轻男子,二十来岁,虽然穿着一身上等丝绸材质的夏杉,却因为身材清瘦、个子较矮,不仅显不出人的精神来,也衬托不出衣衫的高等。
  于孜县立刻来到年轻公子身旁,压低声音责问道:“承欢,不是叮嘱你早点到的嘛?怎么现在才来?之前你还迫不及待要见一见吴督军,今日却连这点礼节都不懂,别辜负了岑先生的一番用心。”
  这年轻人正是于承欢,听到堂伯的教训,他脸色不甚好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急啊,关键是阮玲志他们非要先去一趟东郊军营看一看武器,结果可好,东郊军营的人让我们吃了闭门羹不说,现在还迟到了。”
  于孜县立刻皱起了眉头,纵然自己平日修身养性,不轻易动肝火,现在也禁不住要在心里大骂了一通:这些越南人还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刚刚付了首款就迫不及待要见军火,连这点时间都不放过!他暂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都已经在岑春渲的家里,一些麻烦能免即免,省的大家都不开心。
  紧跟在于承欢身后走进来几个人,大热天竟然都穿着京族特有的春装,为首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还围了一条丝制的围巾。一眼看去,虽然这些人身高不同、发型不同、棱角不同,可若不仔细辨认,依然很难分清楚每一个人的面孔,黝黑的皮肤和近乎一样的着装实在让人记不住特征。
  虽然跟越南人交涉已经有段日子了,于孜县甚至还受岑春渲指派亲自去了一趟越南,可至今他还是没能学会分辨这些人的模样。不过好在他知道,走在最前面而且始终戴着围巾的就是此行领头人物阮玲志。他勉强带着几分笑容,上前与阮玲志颔首示意,打了一声招呼。京族人的见面礼十分普通,甚至因为受法国人影响还出现拥抱礼,不过对依然有笼统思想的中国人来说自然还是能免则免。
  阮玲志略略点了点头回礼,表情显得很木讷,并没有开口说话。
  于孜县与对方打交道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位越南大地主的公子哥性情冷淡,平日都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跟着阮志玲的几个随员,除了四名护卫之外,另外还有三人都是家族里的得力干事。于孜县也向他们三人简单的打了一声招呼。
  “丹尼士先生呢?”于孜县发现阮玲志的军事顾问没有出现,不禁有些纳闷。在他看来与其说这些越南人重要,还不如说是这个法国人更重要,在这个世界上列强总有一种优越的人格地位,而往上看又是站在下面的人最习以为常的习惯。
  不等这些越南人开口回话,门外的院里传来一声憋足汉语喊话:“终于找到了。”
  很快,一个穿着亚麻衬衣和长筒皮靴的中年洋人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枚单片夹镜,正一边走一边穿插夹镜的金属链子。那链子闪闪发光,十之八九是黄金制品。
  法国人来到于孜县面前,腾出一只手像是一个老朋友似的跟于孜县用力的握了握,接着又去穿插着自己的夹镜。他笑呵呵的说道:“唉,刚才下马车太不小心,把眼镜给弄坏了,这可是我祖父留给我的东西,当年在色当战役时都没坏过,我可背不起这罪名。”
  他谈起话来十分轻松愉快,让人觉得就像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甚至很轻而易举的就与别人称兄道弟,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过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如果真是一个不谙计谋的人物,他在越南绝对不可能混到今天的地位。
  于孜县呵呵的笑着说道:“要不等下找一个精干的工匠,帮丹尼士先生修好它吧。”
  丹尼士捣鼓了一阵,竟然把链子接好了,他滑稽的挑了挑眉毛,摊开手给于孜县看自己的夹镜,大笑道:“哈哈,看来是没机会请于先生帮忙,我已经修好了。”
  于孜县点着头附和道:“甚好,甚好。来来来,诸位里面请。”
  一段小插曲过后,于孜县和岑春渲的管家引众人走进了客厅。
  坐在靠近玄关位置的邓铿向吴绍霆使了一个眼色,表示客人已经到了。在吴绍霆对面的岑春渲也稍微移动了一下步子,作势准备过去迎接。吴绍霆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袖口,然后才转过身走到岑春渲所站位置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
  于孜县和岑春渲出面为双方做了介绍。越南人似乎汉语不精通,态度显得很平淡,倒是法国人丹尼士积极的上前做自我介绍,还说一大堆客气奉承的话。至于岑春渲特别引见的于承欢在见到吴绍霆时,显得略微拘谨,但依然拿出了少年老成的一面,说了一些过场话。
  此时距离十二点已经只剩下几分钟,岑春渲先张罗完客人先坐,又让于孜县陪在一旁照料,以免谈到军火生意上的事时吴督军不甚了解。之后,他微笑着说了一阵客套话,然后亲自去厨房整理中午的菜肴。
  丹尼士一点都不认生,完全就像是宴席上的主角,在越南人和中国人两头凑合气氛。他煞有其事的说道:“岑先生亲自下厨?这简直太荣幸了,哈哈。”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43章,奇怪的越南人
  吴绍霆知道自己才应该是这里的核心人物,不过现在丹尼士抢了风头也无妨,自从阮玲志一行人一进来,他立刻就有一种生吞了冰块似的感觉。不论是这次代表越南大权阀出访的大公子,还是另外几个干事,一个个板着脸,仿佛被人下了巫蛊似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而这个丹尼士显然是在调节这种僵硬的局面,不至于双方第一次见面就冷场。
  至于于承欢,虽然其貌不扬,浑身也缺乏一种大牌的气质,可好歹分得清楚场合,不该自己说话的时候绝不开口插嘴,这对于一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很难得了。往往有才华的年轻人都有两种表现,要么恃才傲物,要么大识时务。
  “丹尼士先生,你在越南生活了多久时间了?”吴绍霆等丹尼士对于承欢说完自己亲自动手做饭的经历后,平静的发问了道。
  “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我父亲是法克斯军团的陆军少校,一直驻扎在印度。我就出生在印度军营,后来回祖国念书,十七岁那年参军,被调到印度跟着父亲生活了一段时间。再后来我父亲退役,我也服役结束,从他哪里拿到了一笔现金,我就决定来东方来闯荡一番。一开始我去了日本,京都你知道吗?”丹尼士侃侃而谈起来,他说起话完全信手拈来,好像对很多人都讲过同样的故事。
  “京都?我以前在东京换乘过去欧洲的轮船,似乎京都距离东京不算远吧。”吴绍霆凭着自己的记忆说了道。
  “不不不,你说的那是东京都,不是京都。京都是在日本关西,那可真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全城都是古典的建筑。可惜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却容不得我发展,我很快花光了身上的钱,却没有赚到半个子儿。经过我父亲的战友推荐,我又来到上海租界管理局谋生,在哪里先待了大约两年,机缘巧合被调到印度支那联邦总督府当武官,自从开始了我在越南的生涯,一直到现在。”丹尼士兴致勃勃的说道。
  吴绍霆知道这个时代外国人出行十分方便,不管有钱没钱,都能轻松的弄到一张船票,然后漂洋过海到各个有殖民地盘的国家,因此丹尼士有这样的经历一点都不算传奇。
  “原来如此。你的中文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不知道比起越南话会不会更好一些呢?”他见缝插针的说道。
  “哈哈,吴将军您这句话可说对了,其实到现在我能说的越南语不超过十句。也许您没去过越南,在越南有两大通用语,第一是法语,第二是汉语。这样会其中一门语言,你就在越南畅通无阻。”丹尼士笑呵呵的说道。
  吴绍霆相信这是一句实话,他看得出阮玲志一行人当中根本没有翻译。再说要不是法国人横插一脚,越南至今还是中国的附属国,追溯到汉朝越南还是中国的一个省,越南人不学会汉语还怎么抱中国大腿?
  顺着丹尼士的话,吴绍霆故意转向一旁一直莫默不作声的阮玲志,直言问道:“这么说,这位阮公子的汉语也应该不错了,为何从始至终都不说话呢?”
  那阮玲志听闻此言,立刻抬起头盯着吴绍霆,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
  一旁另外一位上了年纪的随员马上说道:“我们公子还是很注重本家语言,所以对外语很少了解,还请吴将军见谅。”
  吴绍霆不代感情的笑了两声,说道:“原来如此。这次我们张盛霆公司能顺利在越南开业,还真要多谢贵方的协助,不管怎么说,既然大家能走在一起也是朋友,日后赚大钱的事自然不会亏待大家。有钱大家转,这可是至理名言呀!”
  表面上他是故意在拉拢这些越南人,可是言语中却另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态度,就仿佛是集团主席在向下属子公司讲话一样,俨然把越南人当作是自己的下手。他向来都不喜欢夜郎自大的人,应付这样的人甚至都不愿意笑而不语,一定要针锋相对,让这些人在梦里面自诩伟大的机会都不给。
  阮玲志依然不说话,先前那位中年人又说道:“多谢吴将军的好意,日后若有更大买卖的合作,我们东京阮家一定欢迎。”
  吴绍霆笑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诸位似乎才到广州不久,最近可住的习惯吗?”
  那中年人淡然的笑了笑,似乎开玩笑似的说道:“除了晚上时有点冷,其他都好。”
  吴绍霆知道这是地域气候的差异,越南属于热带气候,纵然广州现在是三伏天,对于他们这些在热带生活十几年以上的人,一下子肯定会有不适应。所以这些越南人都穿的是长裤长袖,甚至还围围巾。
  一想到围巾,他心里更加奇怪起来,就算再多么不适应,也不至于冷到要围围巾的地步吧!他仔细打量了阮玲志一眼,总觉得此人很奇怪,对方肤色有些黝黑,再加上围着围巾,猜不出具体年龄,身材倒是很拔高,不过太瘦了一些,看上去比对面的于承欢更不协调。他忽然发现阮玲志的头发比其他人要细得多,而眼睫毛很长,阴柔的味道实在太重。只可惜围巾围着脖子,挡住了喉结部位,要不然一定要辨上一辨。
  该不会是……虽然越南距离暹罗(泰国)不远,但是没听说过越南人有这一好吧!他在心里禁不住泛起了嘀咕。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越南人实在太没热情,既然都不说话,何必还要煞费苦心的到广州来一见呢?
  大约十分钟后,公馆的下人将餐厅准备妥当,管家代替岑春渲出来请客人门入席。
  趁着从客厅到餐厅的功夫,于孜县凑到了吴绍霆身边,将越南人早上去了一趟东郊军营吃闭门羹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原本不想提及这件事,可是刚才客厅里谈话的气氛很不对,索性还是提前告诉吴绍霆,省的吴绍霆摸不着头脑。
  吴绍霆听了这件事,脸色有了为妙的变化,不过最终什么都没说。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44章,提防丹尼士
  餐桌上已经摆放了不少佳肴,而岑春渲亲自下厨的几道菜暂时只上了一道,另外几样尚且还在厨房中准备。管家请吴绍霆上座,丹尼士和越南人按照身份依次落座。虽然风俗习惯上大家有所出入,可入乡随俗的规矩谁都明白,就这么遵从主人家的安排坐定。
  因为岑春渲还没到,大家不急着动筷子,于孜县先以越南京族见面请酒的礼节起了一巡酒。吴绍霆十分配合于孜县,一尽地主之谊,毫不吝啬的与所有客人请了一杯。在请丹尼士、于承欢和越南几位有年纪的客人时,所有人都很客气的回敬,可唯独敬阮玲志时,对方淡然的饮完一杯酒,抱拳拱了拱手,之后再不饮酒,甚至连回敬都省了。
  越南人的习俗是第一杯酒无论男女老少都必喝,而喝过第一杯酒之后若不愿意再喝,便拱手向右边抬一抬,表示自己酒量有限不能再饮。在场知道这个习俗的人不多,可就算知道这个习俗,如今在中国的酒桌上也不适用,更何况敬酒的还是堂堂广东督军,不回敬也不说一些推辞的话,实在是太无礼。
  吴绍霆心情不甚好,但他有这样的气量,尤其还是在酒桌上,没必要给阮玲志翻脸。索性接下来他也不再去理会所有越南人,倒是与于承欢、于孜县、邓铿以及丹尼士推杯置盏。这下子反倒让越南人陷入了孤零零的境地。
  第一巡酒刚过,第二巡酒才起,岑春渲终于置好了几盘小菜,从厨房来到了餐厅。上酒桌之后,他才发现整个气氛的不对,虽然看得出来是越南人不合群,可这场宴席是自家摆的,绝不能在自己这里扫了兴。于是他借着酒杯在两边不断的撮合,与人来疯似的丹尼士一起,一下子又把尴尬的局面扭转了几分。
  不过吴绍霆还是很少跟越南人谈话,他卖了岑春渲一个面子,倒是跟于承欢这年轻人攀谈了起来。喝几杯酒后,于承欢拘谨的一面一扫全无,头脑一时发热,当着大家的面向吴绍霆大抒己见,把自己对广西联合银行和广东联合银行的看法和建议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虽然这些看法和建议当中难免会有一些不宜外泄的内容,可若不是对这一行深有了解的人,未必能察觉到倪端。
  一开始吴绍霆以为于承欢是喝醉了说废话,可是听了没多久,他忽然发现于承欢的分析十分尖锐,把广西联合银行和广东联合银行现有的弊端一一指出,并大力抨击。什么人利用这个弊端可以贪污,若能改善某个环节可大幅提高银行收益,修改现行规章和法例能规避三成的借贷风险,等等等等。
  一个能找出问题所在的人可以被称为有能力的人,而找出问题同时又能解决问题的人那更是能人中的人才。吴绍霆看得出来于承欢是一个年轻人,经验不多,却十分有才华,对金融和银行运营破有钻研。他暗暗将于承欢的话记在心里,等这段时间清闲下来,自己一定要找这个年轻人好好谈一谈。
  ——————————
  宴席结束之后,吴绍霆知道这些越南人心里惦记着那批武器,索性也就不婆婆妈妈,直接提出带大家去兵工厂验货。于承欢不是这次生意的参与者,因此他留在了岑春渲的公馆休息。大家在酒桌上多喝了几杯,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醉意,但所有人都没有拒绝吴绍霆的安排。越南人早就迫不及待要见识一下属于自己的武器,于承欢不胜酒力早就想躺上床休息一会儿。
  在前院准备上马车时,吴绍霆故意的对丹尼士说了道:“你们早上还真是不客气,竟然跑到东郊军营去验货……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听谁说的,竟然是商品军火,怎么可能放在军营里面呢?就算要去也应该去兵工厂呀!是不是?”
  他说话时是板着脸,然而说完之后立刻又露出一副哈哈大笑的样子。
  丹尼士先是愣了愣,随后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一来大家都以为只是说笑。
  吴绍霆没有去看越南人的脸色,大大咧咧的就钻进了马车。
  众人陆续上了各自马车,随后开出岑春渲公馆的院子,打道前往东郊的广东兵工厂。
  来到兵工厂大院,吴绍霆让邓铿先带着众人直接前往试验靶场等候,坚决不让这些人参观车间和厂房,自己则与岑春渲稍后了几步。
  “云公,这些越南人看上去不太客气呀。”吴绍霆深沉的说道,虽然他中午多喝了几杯,但是脑子依然十分清醒。
  “说来真的很奇怪,孜县兄在越南跟他们谈时一直很顺利,前天我跟他们见面时,谈话也很和气。真不知道今天这些人是怎么了。或许是今天上午他们吃了闭门羹的缘故,督军应该知道,毕竟我们是第一次合作,多几分担心也是情理之中。”岑春渲叹了一口气说道。
  “闭门羹?哼,我看他们是自取其辱!谁告诉他们武器是在东郊军营的?一群蠢货。”吴绍霆有些气恼的说道。
  “可能是没交代清楚,一开始我们提到武器是在东郊,怕是这些人误以为是军营里面了。”岑春渲连忙解释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罢了。这笔买卖早点做成,先把步枪给他们带回去,轻机枪和迫击炮按照合约分批次送到越南。”吴绍霆冷冷的说道。虽然他的话听上去只是在生气,可隐隐约约还有更一层的意思没有说明。
  “您的意思……”岑春渲听出了吴绍霆话中有话,试探的问道。
  “千万别小看丹尼士这个洋人,我总怀疑这次来访都是丹尼士在操作,越南人不过都是一些次要的角色罢了。丹尼士看上去是在为越南大地主工作,可是仔细看看他的履历,他一家三代都是军人出身,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把法国的利益放在第一。”吴绍霆肃然的说道。
  岑春渲默然思索起来,他对时局有自己的掌握方式,如今广东军政府与德国人走得很近,这一点谁都知道。而欧洲的局势德国与协约国早就水深火热,按照吴督军的意思来推测,丹尼士这次要么是间谍身份来试探广东与德国究竟在搞什么,要么是中间商身份打算跟德国抢合作关系。不管是什么情况,总之这次来访绝不简单,若广东方面应对的不妥当,只怕会招来诸多不利。
  “丹尼士这人确实不简单,这个洋人身上有太多疑点了。”岑春渲喃喃自语的说道。
  “现在我们还只能猜测,但提防之心绝不能没有。回头我会让老王派人盯紧点这些人,若他们还敢自以为是的耍小动作,别怪我翻脸不客气。”吴绍霆冷酷的说道。他不是不想跟法国人建立一定关系,只是不喜欢这样的方式,若能像安德烈那样直接摆在桌面上谈,利益至上的原则才能体现。
  岑春渲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在说什么。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45章,推广新武器
  来到靶场,广东兵工厂的工人已经把各式各样的样品武器送到这里,越南人和丹尼士正兴致勃勃的翻看检查。这些样品武器并不单纯是越南人订购的那几样,除了仿毛瑟步枪、轻机枪、迫击炮之外,还有仿马克沁重机枪、八八式汉阳造、毛瑟手枪、勃朗宁手枪、手榴弹以及各种地雷等等,几乎广东兵工厂生产的所有军火都汇聚于此。
  吴绍霆走到阮玲志面前,带着随意的笑容说道:“阮兄弟,怎么样,这些可都是我们广东广的热销货,先试试吧。”
  阮玲志立刻向自己的随员点了点头,丹尼士也走上去跟那些随员站在一起。邓铿指派了两名兵工厂的工作人员上去指导,很快靶场上就传来各种各样的枪声。越南人对步枪和手枪能够很快上手之外,就连马克沁重机枪都觉得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新式的轻机枪和迫击炮。工厂的工作员亲自上前示范时,几个越南人赶紧围上去,其中一人还拿出笔和本做记录。
  丹尼士虽然也在观摩,但他的领悟能力显然比越南人强多了,仅仅看上一遍再亲自上去试一把,很快就摸清楚武器的操作原理。
  吴绍霆看着越南人土包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口说道:“阮兄弟,叫你们的人不用记录了,要真是弄不懂我大可派人跟你们到越南去,手把手培训使用。这也是我们服务的范围之内。”
  阮玲志回头瞥了吴绍霆一眼,并没有说话,那个正在做记录的随员则笑呵呵的回答道:“吴将军真是有心了,其实我们也只是以防万一才做一下记录,关键不是在操作,而是记下这些武器的特点。这次我们只购买了一部分武器,等日后需要时,可以按照上面的记录再选购其他的武器。”
  吴绍霆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希望我们很快能再做一笔更大的买卖。”
  那随员一边打哈哈一边随意的应付了几句。
  这时,丹尼士在亲自试了两次轻机枪后,一边拍打着手一边向吴绍霆这边走了过来。
  吴绍霆先一步笑问道:“怎么样,丹尼士先生,有什么感想吗?”
  丹尼士煞有其事的点着头,赞叹道:“真没想到,简直是万万没想到,你们广东兵工厂竟然改良了麦特森轻机枪。”
  吴绍霆故作惊奇的问道:“丹尼士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轻机枪是由麦特森轻机枪改良而来的呢?”
  丹尼士笑道:“丹麦可是我们法国密切的贸易合作伙伴之一,我们法国军队现役的麦特森轻机枪可不少,只要看一样它独特的枪管和枪托设计,足以让我下定论了。”
  吴绍霆于是说道:“丹尼士先生果然见多识广。没错,这种轻机枪正是改良于麦特森轻机枪,虽然经过了不少取舍,但我相信现在这架轻机枪的实用型必然大过麦特森轻机枪,不然也就不用叫‘改良’了。”
  丹尼士停顿了一下,之后压低声音问道:“吴将军,我看保证您的轻机枪很快会在军火市场上大放异彩,但是我更相信您现在缺一个领路人。如果您愿意给我更低的……我的意思是说,只有我一个人独享的价格优惠,我保证一年之内能让它成为欧洲的畅销品。”
  吴绍霆看了丹尼士一眼,随后笑着伸出手搭在丹尼士肩膀上,仿佛亲兄弟似的说道:“既然是做生意,互惠互利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实不相瞒,我还有很多除了军火之外的生意希望能在越南发展,若丹尼士先生能给我便利,我自然也会给丹尼士先生便利。我保证,丹尼士先生拿到的价格是绝无仅有的。”
  丹尼士露出一个沾沾自喜的笑容,十分愉快的说道:“我很愿意相信,很快我跟吴将军会再次达成合作。”
  吴绍霆笑道:“无比期待。”
  越南人在见到武器之后,原先一个个板着的脸立刻发生大转变,不过他们的头领阮玲志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说话。
  吴绍霆对越南人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现在能直接跟丹尼士搭上话,这些深山里面的土包子自然能舍即舍。从广东兵工厂出来之前,他吩咐兵工厂把越南人订购的武器都打包,等越南人走时让他们带走,轻机枪现在生产数量不多,只能先拿去两挺,剩下的军火等尾款到手后再慢慢发货。
  晚上岑春渲不打算在公馆里招待,仅仅安排在越南人下榻招待所附近的饭店。吴绍霆直接推辞了,让岑春渲和于孜县去招待就是,然后打道回府。
  在都督府下了马车,吴绍霆找来邓铿,对他说道:“明天吩咐兵工厂和中德厂,把所有生产线都改为生产轻机枪,尽快到达量产规模。”
  邓铿没有疑问,点头答道:“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后,邓铿又尝试的问了道:“督军,今天这些越南人简直太无礼了,您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过分吗?”
  吴绍霆笑道:“过分?我恨不得把这些人赶回山沟里去。由得他们去,小客户也是客户,不能因为钱少而不赚,这可是总生意的大忌。反正他们迟早要滚蛋的,没必要跟他们计较。”
  邓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督军,这样未免会让越南人得寸进尺,太有失我们中国人的威风了。”
  吴绍霆不屑一顾的笑道,他看了邓铿一眼,问道:“你知道土包子和土财主的区别吗?”
  邓铿怔了怔,显然有些不明白吴绍霆的意思。
  吴绍霆接着说道:“土包子,你打了他他会知道错;土财主,你打了他他只会更恨你。我虽然骂这些越南人是土包子,但有了钱的土包子就是土财主。没必要为这些小人物懊恼,就算他们得寸进尺,现在不还是法国人的奴才吗?咱们跟他们主子搞好关系,其他一切都不用当作一回事。”
  邓铿恍然的点了点头,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按照越南人自己的行程,他们在广州还要多呆上几天,不过从第二天开始吴绍霆便不再理会这些人了,甚至岑春渲也懒的再抽空去陪伴,完全交给于孜县去应付。当天上午,岑春渲来都督府见吴绍霆,把最近越南张盛霆公司的账目做了简单汇报。
  听完之后,吴绍霆说道:“云公,日后这种事完全没必要亲自向我汇报,我放手给下面的人做生意,只需要知道结果赚了多少或者陪了多少即可,过程交由下面的人处理,省的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岑春渲微微笑了笑,说道:“也只有吴督军有这样大方的魄力,这些账目虽然是细碎之事,但毕竟都有重要的意义,慧眼者甚至可以从中分析出更多的信息。”
  吴绍霆自嘲的笑道:“带兵打仗我或许有这个慧眼,生意上的事还是交给专门的人才好了。其实云公你也是的,该放下去的事情索性就放心去,没必要什么事都亲自打理。您老人家可是我广东全省的民政总理,要真是事事如此,那可不累坏了?”
  岑春渲苦笑道:“多谢督军关心。其实需要老头子我亲力亲为的公务恰恰是下面无人可托付的公务,真要事无巨细的照料,老头子也是有心无力。这越南公司新近开业,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放下去,所以才得亲自看着。”
  吴绍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越南公司的发展战略意义不小,确实应该认真慎重的对待。他慢吞吞的说道:“我看于孜县先生一直都在负责这件事,不如直接任命他为外贸公司总经理,云公可舍得这员得力助手?”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46章,越南人突然再访
  岑春渲确实想过安排一个自己的亲信来管理越南外贸公司,毕竟这家公司从计划到执行,从人脉到运营,无一不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吴绍霆只不过是给了军政府的后方保障和启动资金而已。他一直没想过要把于孜县放下去,毕竟于孜县跟了自己那么多年,是难得的得心应手的帮手。可是细想来,眼下着手没有合适的人选,好不容易是吴督军主动提出来,倒不如先把于孜县派下去的好。
  “督军大人既然这么说,这也是孜县的造化,老头子岂会有舍不得?”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云公你来安排,什么时候方便就让于先生走马上任去。也省得云公什么事都要操心。”
  “呵呵,老头子尽快安排。”
  “对了云公,你上次说引见认识的于承欢,昨天在酒桌上听了他一番言论让我着实惊叹。我还没请教云公,这位于公子来广州与我见面,究竟是打着什么样的心思?”吴绍霆话题一转,又问了道。于承欢委托岑春渲引见,按照常理来说自然是希望得到吴绍霆的赏识,可毕竟这件事没有说清楚,有必要仔细问问。
  “原来督军还记挂着承欢这小子,昨日他在酒桌上一番胡言乱语,还以为触怒了大人。实不相瞒,承欢这次好言来求我,是希望能到广东联合银行谋一份差事。”岑春渲忙不迭的说道,他现在心情大好,听吴绍霆的话就知道于承欢这次对上路子。
  “怎么,在广西联合银行不如意吗?”
  “唉,这个人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他自己的口吻似乎是觉得在广西联合银行有些难以施展拳脚,比较广东联合银行是广西那边的上家,人往高处走的道理大人您应该了解。”岑春渲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说来,咱们联合银行是官商合办,但这几年一直都是交给商人们在打理,我们政府安排在里面的人实在太少,也确实必要做一下调整。不过我想问问云公,这于承欢到底可靠不可靠?我和他相识不深,更不希望把一个外人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吴绍霆颇有深意的说道。
  岑春渲很容易的就听出了吴绍霆的意思,在吴绍霆的眼里是不分广西、广东间隔,也不计较军政府内部的小派系,但所有人必须有一个大局原则,这个大局就是吴绍霆为首的权利圈子。在这个圈子之内便是自己人,反而则是外人,这是一条简单和清晰的准则。他很佩服吴绍霆有这样的大局观,更能佩服吴绍霆年纪轻轻能把圈子内的小派系调控得当,这样的权利圈子才有发展的潜力。
  “督军放心,承欢是我的世侄,若督军看重他的才华,我愿意为其担保。”
  “既然如此,抽空我与于承欢单独在见上一面,倒是要好好谈一谈。不如就明天吧。”
  “好,回去之后我便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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