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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大军阀_1

_45 闽南愚客(当代)
  张一鏖犹豫了片刻,随后沉着气问道:“吴都督,不知您现在可还记得发生什么事吗?”
  吴绍霆瞥了张一鏖一眼,他怎么都感到对方的问话很奇怪。冷笑一声之后,他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张先生以为我头部受伤会失去记忆吗?”
  张一鏖怔了怔,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吴将军您误会了,在下只是想问问吴将军是否还记得什么线索,以便我们尽快抓拿行凶之人归案。这件事实在太重大,竟然有如此狂妄的歹徒在总统府附近阴谋暗杀吴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总统已经勒令警察总长和参谋本部联手,限期抓拿凶徒归案。”
  吴绍霆听得这番话,总觉得似曾相熟,仿佛与一年前的宋教仁遇刺案颇有相似之处。
  “就算我记得案发经过和细节,可是那些人的样子我根本就没看清楚!大总统若真要尽快抓拿凶徒归案,只怕要多费些神了。”
  “吴将军,这件事……大总统一定会给吴将军一个交代的。”张一鏖有些着急,连忙解释的说道,他听得出来吴绍霆对这次遇刺很有怨念,甚至似乎把矛头指向了大总统袁世凯。
  “有交代就好,如果没交代……那大总统可就要向国人交代了。”吴绍霆语气虽然虚弱,但是态度却有一种令人不敢正视的严厉。
  “请吴将军放心,这件事一定从严处理。大总统本打算亲自来探望吴将军,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所以此时此刻已然坐镇新华门,主持调查和缉拿工作。还请吴将军先安心疗伤休息,警察总部半个钟头前加派了人手在周边警戒,王长官也将您的警卫队带到这里,我们已经安排驻扎的事宜,保证万无一失。”张一鏖快速的说道,生怕少说了一个字似的。
  “驻扎?张先生真是有心了……”吴绍霆苦苦的笑了笑,脸上有几分不屑一顾,“在总统府门口都能遇到炸弹袭击,我看这北京是呆不住了。老王,你马上着手安排一下,我们尽快返回广东。”
  “可是都督,这件事难道……”王长龄十分诧异的问道。
  “老王,既然大总统亲自主持追查此案,难道我们还有不放心的吗?大总统就算不给我吴绍霆一个交代,也会给国人一个交代。怎么,你不相信大总统的决心?”吴绍霆冷冷的说道。他虽然刚刚苏醒,可是大脑思维早已清楚的列出了条条框框。
  虽然他不太相信袁世凯会策划暗杀自己,毕竟广东战争刚刚议和,而且还是在公开声援国军北伐的新闻发布会之后。如果他在北京出了什么意外,对袁世凯的影响绝对不亚于宋教仁遇刺案的凶险,甚至比宋教仁遇刺案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宋教仁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袁世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一个完全没必要的shi盆子扣在自己头上,只能说吃力不讨好。
  当然,他知道袁世凯一个旧派军阀,讲究的是实权效应,一旦真要拿自己开刀拔掉这颗眼中钉,自己也是无法预知的。既然袁世凯要杀自己,那自己留在北京肯定不安全,尽早返回广东反而会更能保全性命。
  假使这件事真与袁世凯无关,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尽管他很想知道是哪一派势力从中作祟,可无奈北京不是自己的地盘,人生地不熟实在难以施展拳脚。更何况从这次行刺的情况来,不仅有预谋,而且动作颇大,轿车、炸药一应俱全,更重要的还是在堂堂总统府门口下手,不得不说这帮人置自己于死地的心十分可怕。
  他不知道这些人还会不会有一下次,既然他们能从总统府门口行刺之后全身而退,可见单靠北洋军来保护自己是十分不靠谱的。
  他相信只要这件事不是袁世凯幕后主使,袁世凯是一定会竭尽所能侦查真相。这不仅仅是要还吴绍霆一个公道,更重要是先把自己给撇清楚。无论如何北洋政府是不可能再背上又一个暗杀国家要员的名声,这不但会让北洋政府彻底丧失信誉,说不定还会再掀风波,直接将北洋政府推到崩溃的边缘。
  因此,他留下来无济于事,还不如返回广东更加安全,权衡之下自然是要走的。
  王长龄见吴绍霆态度坚决,只好不再反驳什么,马上转身对自己的副手交代了下去。
  张一鏖对吴绍霆的这般态度不知道该作何感慨,很显然吴绍霆已经对北洋政府产生不信任,所以巴不得尽快离去。他当然不可能阻止吴绍霆,同时也认为吴绍霆留在北京未必有利于事情的进展。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说道:“吴将军既然去意已决,在下稍后即转告大总统,大总统一定会为吴将军安排安全的回程路线。”
  吴绍霆微微的点了点头,表情不置可否,没有再回答张一鏖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转向王长龄问道:“王云他们怎么样?”
  王长龄叹了一口气,有些悲恸的摇了摇头,说道:“司机当场被炸弹炸死,警卫员小李受了重伤,双腿被炸得不成形状,大夫说只怕熬不过这几天时间。至于王主任肩膀受到重创,怕是左胳膊保不住了……”
  吴绍霆同样叹了一口气,哀怨道:“真是让人痛心疾首。王云的疗伤就安排在北京,如果我们先返回广东的话,也要留一些人在北京照顾,等人恢复过来了再安排接回广东。”
  王长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22章,北洋政府的嫌疑
  随着吴绍霆遇刺案如同传染病似的席卷北方,这位年轻的将军再次成为全国上下瞩目的人物,一种冥冥之中的剑拔弩张笼罩在刚刚太平不久局势上,继宋教仁案之后又一场惊天阴谋的政治谋杀很快被闹得沸沸腾腾起来。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无论是北洋政府内部派系还是地方各个势力,在获悉此事之后无一不是震动和紧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广东战争不是已经达成和解,袁世凯究竟要唱哪一出?
  袁世凯应该不会那么傻大帽,在这个时候动手除掉吴绍霆,简直是狂胆弥天了?
  若是说另有其人,究竟是什么人要杀吴绍霆?
  一时间种种猜测纷争不息,虽然谁也不敢轻易下定论,但这次行刺案带来的波动效应已经让各方势力坐不稳。表面上所有人都不发表言论,拿出一副观望和等待真相的态度,可私底下的串谋和小动作早已是愈演愈烈。
  仅仅才过四、五天时间,南方诸省甚至开始讨论是否借着这个口实大干一场。陆荣廷、李纯、刘显世、刘存厚、唐继尧,甚至新官上任的汤乡茗,就在这几天里,他们相互直接的电报联络已经超过一年合计的数量,彼此之间先是试探,随后直接切入正题。他们都有大干一场的欲望,但这一场绝对不是针对北洋政府,而是重新划分南方诸省的势力分配。
  不过在事实尚无定论之前,他们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等待着机会的到来,或者其他人率先煽风点火。
  没过多久,民间的舆论先一步起了声浪,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可吴绍霆在北京遇刺,而且还是总统府附近,这怎么能不让人有所遐想?无论是有心机的,还是纯粹胡诌乱弹的,一时间添油加醋,让这件事炒的轰轰烈烈,而矛头虽然没有明示,可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与北洋政府脱不了干系。
  虽然民间声势的暴动,北洋政府前不久刚刚经营出来出兵北伐平定蒙古的气势,顿时全部被掩盖了过去。有人甚至在推测,会不会北伐蒙古的事只是虚晃一招,目的就是诱使吴绍霆北上进京,然后加以暗害!
  到了六月中旬,国内舆论的苗头越来越不妙,新华门内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压力倍增。
  怀仁堂后殿大书房,袁世凯纠结着脸色阅读手里的电报,这是今天一早刚送来各省情况的汇报,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有任何大的动作。可他心里很清楚,有动作那才是顺理成章,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放下电报之后,他一边伸手解开自己礼服的领扣,以便让自己的呼吸更舒畅一些,一边准备开口训话。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侍从官高唱了一声:“外交总长陆大人到!”
  大书房内的所有人目光全部转移到门口,陆宗舆满头大汗的大步迈了进来,往日他还会十分讲究的拿着一根手杖,可是今日别说手杖不见了,就连头发都让汗水弄得凌乱起来。
  袁世凯豁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陆宗舆问了道:“东交民巷那边是什么态度?洋人们都说什么了?”
  陆宗舆一边掏出手巾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长叹了一口气,十分凝重的说道:“情况不妙啊,英国人和俄国人只说了冠冕堂皇的话,让咱们赶紧把凶徒绳之于法。芮恩施(Paul Samuel Reinsch)没见到人,听说昨天晚上喝醉了,到现在还没起来。法国佬说不干涉这件咱们国家内部的政治事件;但是德国公使法宾斯态度很强硬,他说这件事太可耻了,如果大总统您不能给出一个交代,只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袁世凯也没有问下去。虽然袁世凯对洋人威胁自己很是不痛快,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些细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相处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很显然这次事件已经闹得很严重,就连洋人们都不希望继续扩大影响,甚至惟恐避之不及。
  这时,一旁的段祺瑞忽然向陆宗舆问了道:“日本人是什么态度?”
  陆宗舆正想提及这最后一丝还算不错的消息,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日置义公使的态度较之其他公使的态度算得上最好了,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日本一定会力挺大总统阁下的立场。”说完,他脸色稍微恢复了几分镇定,自以为这个消息多多少少能缓解一下目前紧张的气氛。
  然而陆宗舆失算了,袁世凯冷冷的哼了一声,脸上的愁容一点都没有消散。
  “日本人也只会嘴巴上说说,总之一句话,这件事已经闹的很麻烦了,洋人们的态度不言自明,他们是很不喜欢这件事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究竟是什么人要栽赃陷害,他奶奶的就算要动手最起码也要挑远一点才是。”他发福的脸上涨红了一片,这是典型的生气模样。他早就知道吴绍霆是一个麻烦的人物,可偏偏没料到麻烦这么快就惹到自己头上,真是十足的晦气。
  “大总统,眼下我们还是要尽快缉拿凶手归案,以澄清我们北洋政府的嫌疑。警察总局已经有线索了,他们从案发现场找到不少目击证人,大致已经可以勾勒出凶徒的模样,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杨士琦劝慰的说道。
  “他奶奶个腿,这句话你昨天刚说过,他妈的就是没任何进展。”袁世凯大骂了道。
  “大总统,缉拿凶徒是要紧事,但当务之急我们也应该做好周全的准备才是。”段祺瑞沉了沉气之后,试探性的发言道。
  “周全的准备?你还打算准备什么?芝泉,你别告诉我你的意思是让我陈兵湖北,各省警戒?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咱们北洋则已经开始着手其他防备,这不是欲盖弥雅、不打自招吗?”袁世凯气呼呼的说道。
  “可是大总统,要是有人趁机作乱,吃亏的可是咱们呀。”段祺瑞语重心长的说道。
  “咱们现在已经吃大亏了!其他废话都不要多说,都好几天了,怎么着也要给我想出办法来,要是抓不到人,这件事打死也不能沾在我们北洋身上!”袁世凯大声的说道。
  大书房顿时失去了言语,在场的诸人一个个只能哎声叹息。
  袁世凯看到这一幕,心头愈发生气,堂堂的北洋政府竟然陷入如此尴尬难解的境地,难道北洋派会栽倒在一句流言蜚语上面?
  正在这时,寻思许久的张一鏖勉强上前一步,尝试着的说道:“大总统,依目前的局势来看,解铃还需系铃人才是!”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张一鏖身上。袁世凯皱了皱眉头,脸色虽然依然不好看,可一股戾气总算有所消弱,他很快就明白了张一鏖的意思,喃喃的问道:“你是说,要想解决这件事还得靠吴绍霆出面?”
  张一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段祺瑞立刻反对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现在连吴绍霆他自己都拿不准是谁要暗害他,如今他急急忙忙要离开北京返回广东,可见他心底里也是在怀疑咱们。要他出面替咱们解围,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杨士琦连连点了点头,附和的说道:“段总长此言极是,咱们现在的麻烦就在吴绍霆身上,吴绍霆岂能轻易就站出来替我们做解释?”
  袁世凯一脸凝重,一言不发,仿佛在坐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张一鏖再次说道:“大总统,吴将军虽然对这件事有怀疑,但我相信吴将军绝不是分不清青红皂白的人。在这个时候只要大总统愿意表露诚心,吴将军绝不会不领情的!更何况若吴将军在这个时候咬定大总统是嫌疑人,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袁世凯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从张一鏖的话中听出了重点内容,既然自己没打算要吴绍霆的命,而吴绍霆如果坚持认为是自己所为,反过来对其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从这个角度出发来看,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段祺瑞看到袁世凯动心,心情十分不痛快,立刻说道:“大总统,吴绍霆这人绝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都已经安排好三天后的火车去上海,咱们要想请他出来解围,那可不是诚心诚意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给他实质上的利益。”
  袁世凯眼睛微微一眯,仿佛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还有心思从这件事上捞好处?他的命差点就丢在这里了!”
  张一鏖说道:“大总统,不妨让我去试一试,到底是一次机会,说不定就成了。”
  袁世凯沉默了一会儿,试探一下确实有必要,而且试探对自己又没有损失。他点了点头,决定的说道:“行,你明天就先去一趟……不,你还是下午就去,越早办妥我心里越早踏实一些,这件事拖不得。”
  段祺瑞本来还想继续劝说,但心里有一种很不满的情绪在作祟,既然大总统认为吴绍霆可以帮上忙,索性就让大总统真正见识到吴绍霆的奸诈之处,等到吴绍霆趁着这个机会勒索北洋政府时再回头来看看谁说的对。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23章,压力之下
  两天前吴绍霆已经从医院搬了出来,回到了国宾招待所,而同样是在这几天,国宾招待所的警备工作加强了不少,总统府卫队与广东都督府卫队将院内院外布置的水泄不通,任何进出的人必将经历最严格的安保检查。
  这几天陆续有人前来拜访慰问,吴绍霆心情不是很好,能推的尽量推辞,不能推的也只是简短的会上一面。如今外面盛传的风风雨雨十分激烈,可是严格的说大家都不过是在瞎猜,事实真相是什么样谁也不清楚。去年的宋教仁案好歹很快查到了“证据”,可现在总统府虽然全力追查,可进展不容乐观,实在是很难形成统一的见解。因此,在这个时候吴绍霆本人的言论有着很大的重量,这些前来拜访慰问的人物,大部分也都是抱着套口风的目的。
  吴绍霆知道这件事不能轻易发言,首先他的的确确猜不出真相是什么,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任何偏向性的言论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风声越闹越劲,北京这地方越来越坐不踏实,他现在只想尽快返回广东,先彻底解决后顾之忧才是要紧。
  张一鏖是在六月十九日下午匆匆来到国宾招待所,前段时间一直是他在负责吴绍霆遇刺后的善后工作,相互之间都很熟悉了。因为已经临近返回广东的日期,所以张一鏖这次到来,吴绍霆并没有考虑到其他事,只以为对方是来处理行程上的安排。
  吴绍霆背部有伤,虽然体能恢复的八九不离十,但每日起居仍然有难受之处,坐不能靠背,躺只能侧卧。他背上灼伤的范围足足有两个手掌那么大,直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止住流血,一天要换好几次药,每一次换药时也必须更换上身内衣,因为内衣上面总会沾有大面积的药渣和血迹。
  张一鏖从楼下踩着楼梯上来时,吴绍霆正躺在特别安排的病床上换药,一个医生和两位小护士细心的为伤口做清理,用过的止血棉布一片片丢进一旁的回收桶,看着上面斑斑的血痕周围每一个人都触目惊心。
  王长龄听到门外通报,快步来到吴绍霆面前交代了一句:“都督,总统府的张先生又来了,现在正在门口等着。”
  虽然背后的伤势看上去很吓人,但对吴绍霆来说除了护理很麻烦之外,根本已经无甚大碍,就算此时此刻正在换药的疼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听了王长龄的通报,他不疾不徐的说了道:“张先生一把年纪了,这几日也有劳他忙上忙下的,就别让人家在外面等着,我这换药也要一些功夫,不好让他等那么久。”
  王长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返回到外面的客厅,把张一鏖从走廊上迎了进来。
  张一鏖来到卧室,看见吴绍霆正在换药,脸色微微有所变化。虽然他曾经在医院见过吴绍霆的伤口,可现在再一见总觉得比上一次更加吓人了。他不敢怠慢,连忙堆上一副关切的表情,好声的问了道:“吴将军近日可好些了吗?悄悄,这伤的可真不轻啊。大夫、护士,你们可要好好的照顾着,出了什么岔子这罪名咱们谁都担当不起。”
  医生和护士只好应付了一句。
  “张先生,不巧正在换药,无法起身相迎,还请包含包含。”吴绍霆趴在病床上,身体压着胸腔,说话使不出力气来。
  “吴将军太客气了,无妨无妨。”张一鏖连忙客气回道。
  吴绍霆让王长龄取来一张椅子,请张一鏖在面前不远的地方坐下来。
  “张先生今日前来,是不是总统府那边有什么新进展了?”他试探的问道,不过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显出什么兴致来。他知道总统府到今天肯定还是没进展,张一鏖一进门的表情就能证明这个推测。
  “确实有进展,警察司已经找到了好几个目击证人,很快就会制出凶徒的画像。如今火车站、城门、官道等等,都增派了哨卡检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抓到这些贼子。”张一鏖对吴绍霆的问话有所唐突,不过好在事先准备了一些措辞,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听张先生这么说,也就是还没有进展了。”吴绍霆冷冷的笑了笑,他现在不必要给总统府的人任何好脸色。
  “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的……呵呵。其实今日在下前来,倒是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跟吴将军谈了一谈,希望吴将军不要太见怪。”张一鏖含糊其辞的转移了话题。
  “张先生直说吧,我听着呢。”
  “这……”张一鏖原本打算与吴绍霆单独私下的交谈,这样多多少少更利于言辞,没必要把话说的太复杂。可是他现在看到眼前的情况,也知道吴绍霆多有不方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想必吴将军这段时间听说过外面的风言,大家可都在关注着吴将军的情况和案子的进展。诚实的说,这次事件实在是骇人听闻,也不知道是哪一个阴谋家妄图加害吴将军,不仅仅是毁我中国之长城,更是陷我国府于不义。等到真相水落石出,凶犯一一归案,不管是幕前还是幕后,一定重罚不饶。”
  吴绍霆当然听得出张一鏖这席话当中的关键词,不过他却故意不搭理,只是顺着话答道:
  “本应该如此!这等猖狂之举若再不得到警醒,世道可就彻底乱套了。”
  “那是,那是,”张一鏖心中微微有些着急,他接着又道,“深入调查、严办不法之徒是国府责无旁贷,但吴将军应该知道最近国内的言论似乎有所歪曲,也不知道都是一些什么人,一传十十传百的跟风遥相,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虽然都是一些流言蜚语,但三人成虎以至于危言耸听,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对调查本案也有极大的影响呢。”
  “所以,越早抓到凶手,大家也就越早安心。”吴绍霆装蒜的说道。
  “话虽是这个理儿……但是吴将军您看在这个时候您是不是先站出来说两句,哪怕是发一则通电,告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好。”
  “张先生,敢问大总统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呵呵,吴将军您是明白人,其中的道理不会不知道的。”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24章,另外一场谈判
  吴绍霆故作沉思,假如张一鏖真是奉了袁世凯的命令来请自己出面为北洋政府澄清的话,这极有可能说明真的与袁世凯无关。在案发之后才过了八、九天时间,袁世凯已经十分敏感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巴不得尽快跟这件事撇清关系,而且还真的做出大动作,又是调兵封锁、又是增派护卫,怎么看都不像是幕后主使。
  不过这仅仅是较大的可能,疑点依然不能完全消除。
  因为他实在想不通在这个时候何人要置自己于死地,用利益倒推法来揣测,自己死后能够获得直接利益的人只有北洋政府。就算不是袁世凯所为,也极有可能是北洋派其他人所为,比如段祺瑞,又比如陆建章,这些人都是有能力又有条件布置行刺计划。
  就目前而言,不管是不是袁世凯所为,既然国内的舆论都在针对袁世凯,对北洋派的气焰有极大的创伤,这件事未尝不是好事!最起码从眼前来看不是坏事。既然他搞不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何不借着这个机会让北洋派有点压力呢?
  “张先生,我吴绍霆现在还活着,不代表这件事就能草率处理。当年在上海宋先生同样是幸免于难,可宋先生事件所带来的后果,我相信大家都没有忘记。”吴绍霆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一下子像是跌入冰窟之中似的,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咄咄逼人。
  “吴将军,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您拿当年宋先生的案子来对比这次的事故,只怕有所不妥吧。更何况时至今日,也没有十成十的断言表明宋先生遇刺与大总统有直接关联,吴将军这般含沙射影,实在是在下难以接受,只怕也会给吴将军这次北上的目的带来影响呢!”张一鏖虽然是来求吴绍霆帮忙,可人是有限度的,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绍霆竟然一点都不留情面,理所当然是要义气争执。
  “怎么,张先生是在威胁我?我吴绍霆现在躺在这里养伤,就不怕还有更阴狠的加害!”吴绍霆毫不示弱的说道,他虽然是武夫出身,但绝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什么时候可以硬碰硬自己心里有数。在这个环节上,虽然涉及到他的性命攸关,可是死磕下去照样是鱼死网破,袁世凯不会用他几十年的心血来做交换。
  吴绍霆的这番话让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甚至连正在换药的医生和护士都吓了一跳,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他们也不想跟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可是人微言轻实在是无可奈何。
  张一鏖脸色阴晴不定,内心的情绪复杂难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亢不卑的说道:“吴将军,如果您打心底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只怕对大家都有不利。好歹大总统这些天为这件事操劳不已,又是担心吴将军的人身安全,又是竭尽所能缉拿凶徒,吴将军不念其好也就算了,何苦还要恶意中伤?若真的要闹得两家不欢,我看大后天的火车吴将军是要延期了。”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里,立刻变了脸色,整个房间的气场更加急迫了起来。
  一旁王长龄冷冷的哼了一声,怒道:“张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一鏖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吴将军不仁,谁还敢讲道义?再者,吴将军你这次北上本着谋和平、促共和、御外敌的大义之名,若吴将军现在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一旦事情调查清楚,真相大白于天下,结果是吴将军的大错,试问到时候吴将军的颜面何存?吴将军的大义何存?孰重孰轻,吴将军是明白人,不用在下这个小人物来解释了吧。”
  吴绍霆听得张一鏖口若悬河,脑海里也在不停的做着分析,对方的这番话虽然是旁敲侧击,可力道绝对不小,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未必不会严重。他脸色渐渐舒缓起来,大笑着说道:“张先生真是伶牙利嘴,要说袁大总统有张先生捉刀,足以胜过十万雄师。”
  张一鏖不喜不怒,说道:“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就事论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吴将军在这个时候应该做出明智的选择,万万不可轻信一些阴谋言论才是。若吴将军能站出来与国府站在一起,不仅大事化小,更能让那些阴谋家不攻自破。”
  吴绍霆淡然的说道:“这件事我自然心里有数,熊总理昨天还特意派人来试我口风,大前天黎副总统也来过,就连广西陆都督的三公子早上都特意来慰问。张先生你是明白人,不是吴某能说什么,而是这些人打心底想听到什么,这才是关键。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吴某只能避开风头,相信由大总统来破案才是最为合适最为折中的办法。”
  张一鏖调整了自己的语气,用一种试探的口吻说道:“在下知道这件事极为敏感,吴将军如今的地位和影响力不可小视,一举一动都会带来极大的风波,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众矢之的。不过……若大总统愿意弥补吴将军的损失,不知吴将军可否给与方便。”
  吴绍霆眼前一亮,看来袁世凯是打算给自己一些好处,以求自己能站出来为北洋政府澄清此事!他看出其中的利益所在,对自己而言之所以不肯为北洋政府澄清,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不确认是不是北洋派内部人策划了这次谋杀,至于什么黎元洪、熊希龄、陆裕璋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借口罢了。
  袁世凯愿意拿出条件来做交换,一方面可以换取更多的信任,另外一方面也是更为切实的利益,两者合计起来对吴绍霆都是有利无害,未尝不可达成交易。无论如何,多多少少也算是他在北京虚惊一场之后得到的补偿。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张一鏖说道:“我看,这件事咱们是要好好磋商一番才是。这样吧,今明两天若大总统有空闲,我愿意前往一会。”
  张一鏖松了一口气,看来跟政客对话还真是要更直接一些才是。他点头答应了下来:“既如此,就不多叨扰吴将军。在下先回去告知大总统,下一次再细谈。”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25章,在日本
  六月二十三日,日本横滨郊区内田书院。孙中山一行人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阵子了。
  二次革命失败之后,从上海转折而来的国民党成员人数不少,有的人去了东京,有的人去了大板,还有的人往返于香港、台湾和日本等地。孙中山最初的计划是前往东京,胡汉民等人也早在东京安置妥当,只等着孙中山抵达。不过火轮在途径长崎时,日本人平山周和头山满另外发了一份电报,请孙中山先到横滨见上一面。自见面之后,一行人便留在了这里,没有继续前往东京与胡汉民等人碰头。
  头山满没有亲自来,不过平山周倒是亲自前往码头迎接了孙中山。在内田书院举行了一场小型的会议,除了短暂的寒暄和接尘,平山周与头山满派来的弟子肥元土之助主要是想从孙中山这里获取中国革命目前的现状,用以搜集有用的情报,一方面方便日本对华政策的调整,另外一方面也好策划扶助中国革命党的下一步计划。
  孙中山对平山周等人毫无防备,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也急需寻找另外的援助,用以挽救中国革命的大业。他将二次革命的前因后果、经过和结果做了详细的整理,甚至还没有保留的把自己的总结也告知了出来。
  平山周和肥元二人做了详细的记录,不过会议结束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向孙中山做出什么承诺,只是好言安慰了几句,让孙中山暂且留在横滨住几日,方便日后联络。孙中山知道做大事不能急,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渴望能够得势再起,索性就没有前往东京,而是留在横滨等候平山周等人的回应。
  随同孙中山的陈其美和蒋志清二人也一起留在这里,不过偶然也会乘船前往东京,与其他革命同志见面。横滨至东京的直达火轮来回不过几个钟头的时间,这点行程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天中午,懒懒的阳光覆盖大地,陈其美穿着一身短袖日本衫从内田书院后门走了进来,两只脚上的木屐踩着石板路“啪啪”作响。刚进到后院,在长亭正好遇到了闲其无聊的蒋志清。蒋志清看到陈其美回来,连忙起身走出亭子迎接。
  “大哥,你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蒋志清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自然是有消息的,要不然这几天算是瞎折腾了。先生他正在休息吗?”陈其美表情很淡定,不过双眼中闪动着奕奕神光,显然内心中正隐藏着一股兴奋。
  “刚刚睡下,夏天时长,先生总有一些熬不住。要不,我去叫醒先生?”蒋志清试问道。
  “嗯,你去吧,这件事我也很像尽快跟先生谈一谈。”陈其美点了点头。
  蒋志清转身要沿着长亭跑进屋舍,不过就在这时,陈其美忽然又唤了一声:
  “等等,我看还是先别叫醒先生了。不管怎么说,做大事是急不来的,就让先生先休息着。你跟我去一趟,咱们去见一见内田先生。”
  蒋志清停下脚步,脸色不禁有些疑惑,陈其美一会儿说是大事,一会儿又不打算先跟孙先生谈而是找日本人谈,这究竟是什么事呢?内田先生是这间书院的主人家,但当地人都知道这个书院背后也有黑龙会暗中操控,而内田先生更是头山满在横滨最重要的信徒之一。他不难猜得出来,陈其美要跟内田先生谈实际上就是想跟黑龙会谈,而跟黑龙会谈也就预示着即将有大行动发生。
  虽然他没有出言违背陈其美的意思,可内心里还是觉得大哥这么做有不对之处,毕竟革命行动是大事,如果没有孙先生指导和参议,实在是有所不妥。最终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从长亭走了出来,跟在陈其美身后转而向中庭走去。
  “大哥,究竟有什么新消息了?”蒋志清试探的问道。
  “国内出大事了,很大的事。”陈其美暂时还不想告诉蒋志清,不过他内心隐藏着的一股激动却让他不得不说些什么。
  “大事?究竟是什么事?”蒋志清好奇的追问道。
  “哼哼,你等下就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陈其美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
  蒋志清只好缄默不语。
  过了衔接中庭和后院的走廊,来到了内田平三的茶室门口,通常这个时候内田先生都会在茶室休息。门外的小厅有一个小姓正跟一名穿着和服的侍女调笑,见到陈其美和蒋志清来了之后,两人匆匆忙忙的分开,侍女从另外一边迈着碎步走了。
  “内田先生在吗?”蒋志清曾经留学日本,懂得一些日语,他主动上前问了道。
  “院长好像刚刚卧下了,两位客人有什么吩咐吗?”小姓客客气气的说道,对于上面交代过的重要客人,他自然不敢怠慢。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希望见一见内田先生,还请你去通传一声。”蒋志清说道。
  “可是院长已经休息了,这……”小姓显得有些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茶室里传出了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
  “什么人在外面?是蒋志清君吗?”
  “正是在下,现在叨扰内田先生休息实在是抱歉,可是我们有很重要的事希望与内田先生交流,还请内田先生不要见怪。”
  “进来吧,今年的夏天来得太早,热的我没有睡着呢。”
  小姓连忙为蒋志清和陈其美拉开了木门,蒋志清和陈其美在门口脱掉了木屐,赤脚走进了茶室。茶室面向小院子的木门都打开了,让空旷不见任何装饰的房间显得更加单调,房间里只有三、四个坐垫和配套的茶具,甚至连搁放茶杯的茶几都没有。内田平三原本就平躺在木塌地板上休息,不过刚刚合上眼又让外面的声音吵醒,出于礼貌只好借口天气热。
  一番寒暄之后,内田平三请蒋志清和陈其美落座,自己退到茶具附近,开始烧水配茶。他的年纪已有四十来岁,精神面貌不是很好,黑白相间的头发梳着日本古朴的发髻,混搭着一身道服活像是一个落魄的武士。
  “蒋君,陈君,二位是有什么要紧事呢?不妨说来听听吧。”内田平三不疾不徐的问道,一点都没有显出热情来。他并不是不给蒋志清和陈其美面子,而是越是要紧的事,越要保持稳重的态度,这样才能在谈话中占得上风。
  陈其美不懂的日语,只好通过蒋志清来翻译,不过他们心中其实都知道,内田平三的汉语还是不错的,但对方竟然一直没有说汉语,自己这边也只好先搁下来。
  “内田先生最近不知道有没有关注过中国国内的消息,如今我中国发生了一些大事,这对孙先生东山再起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哦?愿闻其详。”
  “北京总统府发生了一件十分严重的刺杀案,广东都督吴绍霆前往北京出访袁世凯时遭到了不明身份的刺客严重袭击,而且事发地点就在新华门附近的街道。浙江方面已经传来消息,我国舆论声势对袁世凯政府十分不利,与去年宋教仁先生遇刺案颇有为妙的关系,这或许可以成为我们利用的优势!”
  蒋志清帮陈其美翻译了这番话之后,心头忽然一跳,立刻在脑海里联想到一些事情。他忍不住把目光挪向了陈其美,脸上是一种询问和质疑的表情。陈其美只是瞥了蒋志清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等待着内田平三的回话。
  “是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内田平三稍微提起了几分精神,连忙问了道。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26章,返回广州
  虽然这里是日本,要想获得可靠的消息易如反掌,但是他的职责是看护孙中山等人在横滨的生活,换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在监视孙中山一行人的一举一动。这些日子他确实没有留意中国方面的讯息,如果黑龙会有必要让自己知道新的进展,势必会派人通知下来,而既然没有人前来通知,自己也没必要操这个心。
  “广东都督吴绍霆遇刺的时间是九日,消息传到东京时大概是十三日,只可惜我们的消息来源有限,所以才拖到这两天才获知。”陈其美说了道,蒋志清随后翻译了一遍。
  内田平三皱了皱眉头,今天已经是二十三日了,从中国传来消息最迟不过两三天,可这段时间上面一直没有人联系自己,显然头山满等人并没有行动的打算,最起码没有急着草率行动。他看了看眼前的陈其美和蒋志清,显然这两位中方友人的态度大不一样,国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想兴风作浪,殊不知真正的大事是急不来的。
  “真是太惭愧了,事件发生了这么久,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收到风声。不知道孙逸仙先生是什么看法?”他不打算直接表露自己的心意,旁敲侧击的问了道。
  “陈大哥也是刚刚才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通知孙先生。不过不管怎么说,孙先生现在的状况内田院长您应该很清楚,就算我们有心思利用这个机会再造革命声势,在此之前也需要借助贵方的资助。”这句话是蒋志清自作主张的言论,他虽然还是一个愣头青,可跟了孙中山、陈其美这么久,对革命形势的分析能力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在下还真是要先感谢蒋君和陈君的信任了。试问一句,你们真打算就这样大刀阔斧、正大光明的返回中国,然后振臂一呼营造革命的新声势?”内田这个时候不再用日语对话了,而是用自己不太娴熟的汉语说道。他的目光盯着陈其美,似乎是想直接从对方身上找到答案。
  “内田院长,您应该知道去年宋先生遇刺案带来的反应,这次广东都督吴绍霆的遇刺比起宋先生的案子要更加严重,也更能揭露袁世凯北洋政府肮脏的嘴脸。孙先生的二次革命刚刚告一段落,虽然是失败,可国内的余热犹在,若在这个时候推波助澜,我们能得到的效果一定会大大超过上一次革命声势。这次,一定能给北洋政府迎头痛击!”陈其美在听到内田平三开始说汉语,马上撇开蒋志清,自己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通言论。
  “陈君,你应该明白,正是因为二次革命刚刚结束,你们才来到日本还没几个月的时间,如今又要仓促的展开行动,只怕各个方面都会有所欠缺。我认为这件事不可说动即动,一定要从长计议才是。”内田一字一顿的说道,尽量让自己的汉语表达的清楚一些。
  “院长先生,正所谓时不我待,如果这个机会错过了,日后谁还能说得准?”陈其美态度坚持的说道。
  内田平三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
  “既然如此,晚上我会与孙先生详细探讨一下。过一会儿我也会发一封电报到东京,向我的兄长内田良平咨询一下意见。不过有言在先,即便这次机会我们不能错过,但也绝对不能急功近利。错过机会不可怕,可怕的是糟蹋机会。”
  “多谢内田先生,请您放心,珍惜机会的道理我们都懂,这次我们一定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争取让革命的火焰大放光芒。”陈其美信心十足的说道。
  在送走蒋志清和陈其美之后,内田平三果然发了一封电报到东京。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被陈其美激动的言辞说服,中国革命党有一腔热血谁都知道,但也仅仅只有一腔热血而已。做为国际友人,他们日本方面能做的除了给与物质和经济上的援助之外,其他并不能太多。他发的这封电报,目的仅仅只是咨询头山满先生的意思,不论是什么态度,好歹自己在这边可以找到应付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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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底,一艘英国太古公司从上海发往广州的商船上,吴绍霆正在甲板的凉棚下面,一边吹着海风、喝着咖啡,一边仔仔细细的斟酌着手里的一份文件。这艘商船经过上海海事局的从中协商,以全舱位票数的八折优惠包给了吴绍霆一行人,费用自然由北京总统府报销。如今整艘船上除了太古公司的船员之外,其余全部都是广东都督府的警卫和随员。
  经过月初的刺杀案之后,国内国外给北洋政府的压力每日剧增,直到今日依然没有任何缓和。前天在上海时有传闻北洋政府已经缉拿了两名嫌疑人,不过在逮捕行动中一人被击毙,另一人重伤昏迷,目前还在医院抢救。至于下文恐怕还要再等一阵子了。
  此时此刻,尽管吴绍霆背部的伤痕依然妨碍着平日生活,但最近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安然从北京离开只是其中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与袁世凯达成了另外一项协议,用以帮忙澄清北洋政府在自己遇刺案当中的清白。不得不说这份协议等于是袁世凯白白让利,吴绍霆自己除了站出来发表公开言论之外,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王长龄沿着船舷来到甲板,手里还端着两盘厨房刚刚做好的牛扒和炒饭。来到凉棚下来,他先将其中一盘递到了吴绍霆面前,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别扭的用刀叉开始吃自己的一份。
  “都督,这么说你真要照着这份文本来发表声明?咱们帮北洋政府澄清也就罢了,袁世凯还拿这样肉麻的文稿让都督照着念,这哪里是澄清呀,这完全是为袁世凯歌功颂德嘛!”王长龄瞥了一眼吴绍霆手里的文件,有些不太乐意的发着牢骚。
  吴绍霆手里的这份文件正是几天前在与袁世凯单独会面之后,由总统府秘书处整理出来的讲稿。他起初只是草率的看了一遍,并没有太在意其中的措辞内容,无非只是证明北洋政府与此案无关,充其量多为北洋政府处理此案的态度说两句赞言。“形式”这种东西虽然可有可无,但仍然要分情况,这几天仔细看过文稿,当中有太多腔调让人不舒服,简直都有奴才的嘴脸了。
  好在现在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袁世凯一直希望吴绍霆在北京发表这份言论,但吴绍霆多了一个心眼,坚持要先回到广州之后再做公开通电。当时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文稿的内容,而是他担心袁世凯会不会爽快的兑现这次的协议。
  “等回到广州,让邹先生再帮我润润笔好了。”他轻松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后将文件信手放在了一边。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27章,索回粤北五县
  “我也觉得应该改,但是……万一到时候北洋政府收到通电不满意,变卦拒绝把粤北五县交还给我们,咱们又该如何应对呢?到那时都督您已经公开发表言论了,而您跟袁世凯的协议又属于保密,粤北五县的移交也不会公之于众,北洋政府说变卦就变卦,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吃哑巴亏呀。”王长龄担忧的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毕竟北洋政府前几天已经抓到嫌疑人,案情没有突破好歹也有进展,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不过,我相信袁世凯还不会因为几句措辞跟咱们闹翻天。未来一年里北洋派都会忙个不停,又是大选又是北伐蒙古,袁世凯应该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得罪我,我一定会趁他北伐蒙古时让他后院起火。”吴绍霆好整以暇的说道,说完之后,端起已经半凉咖啡小喝了一口。
  “都督说的有道理。不过话又说回来,袁世凯竟然有到手的粤北五县来交换,这口气还真是大的厉害,让我简直都有些不敢想。”
  “袁世凯他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当初拿下粤北五县是担心咱们粤军日后发展的太厉害,可是现在他更明白,就算北洋军在粤北五县驻军也挡不住广东的势头。他现在的策略已经改了,硬碰硬让他吃了大苦头,为了保全北洋国府的地位,只能换以怀柔的方式。这次把粤北五县还给咱们,也算是一种安抚了。”吴绍霆缓缓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样咱们得了利就好。”
  吴绍霆没有再接王长龄的话,虽然这次是得了利,但只要自己回到广州发表了这份公开通电,广东算是真正让北洋政府“招安”了。他并不是觉得不好,毕竟未来一段时间广东可以好好修生养息,可日后自己的任何行动都将失去名义上的优势。
  罢了,日后的事日后再算,先走好眼下的步子吧!他在心中暗暗的念着。
  “老王,有件事我还得找人去办一办。”
  “都督有什么事?”王长龄立刻问道。
  “王云还在北京养伤,都督府特勤处缺人来管事,你先过来接手吧。这几年一直让你闲职,并非我不信任你,只是昔日你跟将军太久,我手底下那些革命心重的人怕是多有不服,所以才一直压到现在,老王你可不要埋怨才是。”吴绍霆语重心长的说道。
  “都督,你这话就见外了,我王长龄是知分寸的人。”王长龄爽快的笑了笑。
  “你昔日对我有恩,这一点我吴绍霆绝不会忘。等回到广州,你马上与上海情报站的人取得联系,安排人手暗中调查究竟是谁策划了这次刺杀。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连谁想杀我都不知道,还真是被动到家了。”吴绍霆严肃的吩咐了道。
  “我明白,一定不让都督失望。”王长龄郑重的答应了下来。
  七月二日下午,商船抵达了广州码头。广州城防司令倪映典早已安排卫队等候迎接,回到都督府之后,吴绍霆立刻召开军事会议,一时间让所有人都有些担心,误以为大都督是要就遇刺之事采取报复行动。不过会议结束之后,所有军官都是一脸和颜悦色,在这次会议上所交代的不是军事行动,而是对粤北五县的接管工作,以及粤军番号的撤换事宜。
  没过多久,收回粤北五县的消息便在广州城内传开了。不过为了遵守秘密协定的要求,吴绍霆的都督府一直没有正面做出公开回应,任由民间自己去传说。
  当天下午,广东军政府与粤北五县进行了电报接洽,约定双方具体商谈的时间地点。
  吴绍霆还在返回广州的途中,北京总统府的命令已经传达了湖南和江西。湖南都督汤乡茗的注意力一直没有放在区区乐昌县上面,而且一个对自己鞭长莫及的县城,攒在手里也没有什么意思,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直接交还给吴绍霆。不过李纯却没有汤乡茗这般豁达,江西军拼死拼活打了大半年,结果才到手四个县城,原本就不够分,这才过了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又要还给广东军政府,说什么都不能心甘情愿。
  但是李纯在处理这件事上也有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袁世凯的压力,另外一方面是吴绍霆的压力,权衡之下他自己可以做出割舍,但是手下们却不好交代。
  吴绍霆在接到江西都督府的电报,从措辞中分析到李纯的态度,他自然不想再起争端,但既然粤北五县能搞到手,保全一个完整的广东省,自己没有理由不去争取到底。他暂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一边把江西的情况发到北京,故意拖延公开通电澄清北洋政府嫌疑的事,一边大刀阔斧的整顿粤军,借着撤换番号的名义,把主力军全部调到韶关南面,拿出武力威胁的态度来。
  李纯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因为四个县城再跟吴绍霆打一仗。
  广东战争已经让李纯吃苦头了,经过上次的大战,北方的军队再也不敢小瞧南方的军队。更何况大总统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肯定会向着广东,一旦打起来,没有中央的支持,他就算有十万人马也顶不住半个月。
  七月五日,五县交接工作会议在韶关举行。湖南驻乐昌代表仅仅是过来凑人数,仅仅一个半天就完成了手续工作,反正湖南没有在乐昌驻兵,办事处套上车直接走人。广东代表与江西代表的谈判却是实打实,大家各执一词,丝毫不愿意退让,总归一句话,要想江西军撤总得拿点好处,要不然李督军是没办法向手下交代。
  “你们李督军不好向手下交代,那要不要向大总统交代?”负责谈判的马锦春气势也不弱,扯着嗓子一副死磕到底的态度。
  “咱们不说其他,只说一个明摆着的道理,要想咱们江西军撤,可以,这开拔费算谁的?好歹几万人的军队,这夏天暴雨又暴晒,出个什么山洪泥石流的乱子,谁来负着责任?咱们李督军不是不讲道理,打仗时咱们南北是死敌,打完仗你们换了番号咱们也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更应该相互体谅了你说是不是?”江西代表软硬兼施,先前来硬的,现在又换上讲道理的一面。
  “既然自己人,咱们不说两家话。这开拔费是开拔谁呢?能算在我们广东头上?这不是明摆着勒索敲诈吗?要开拔费你们也是向上面要,这命令可是上面下来的。”
  “话虽然这么说,上面下来的命令是你们广东跟上面的事情,我们江西这边顶多是执行。总之咱们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没钱兄弟们是走不动的。终归是把地盘还给你们广东,你们是占了大便宜的,难不成还在乎这点开拔费?”
  马锦春看出这些江西代表是抱定态度,好在对方不是蛮狠霸着地盘不放手,无非是想讨要一些好处弥补一下心中的不甘。他从广州来之前已经得到岑春渲的叮嘱,必要的时候可以做出让步,先把谈判的局势稳住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谈判到了没得谈的地步那才是既损了人又不利于己。
  “好,既然贵方一定要把开拔费算在我们头上,咱们不妨各退一步你看怎么样?开拔费我会请示我家吴督军,到时候核对出来的费用咱们跟中央政府各摊一部分。”他故作沉默了一阵子,随后摆出一副让步的样子说道。
  “既然有得谈,那咱们自然也乐意谈。也不说咱们江西人讹你们吴督军,粤北四县的驻军有多少,开拔的路程有多长,前前后后的辎重需要多少,到时候你们广东可以派人去合计。开拔费该多少是多少,不管是你们拿大头还是上面拿大头,反正银子到手咱们立刻走人。”江西代表总算看到苗头,马上先把自己的诚意摆出来,生怕这到手的利益又跑了。
  “如此甚好,我即刻请示广州方面,一有下文咱们再细谈。”马锦春官腔官调的说道。
  傍晚,这些刚刚在谈判桌上拼得面红耳赤的人又坐在了酒宴桌上,大家推杯置盏、谈笑风生,各自把家乡的荤段子、土笑话都扯出来当谈资,转眼之间一下子都成了无话不谈的亲兄弟似的。马锦春跟江西代表好好攀了几杯,后来又聊到关于交换粤北四县的事,喝醉的情况下大家都尽量往好话去讲,江西代表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只要银子到了,五天之内保证撤空,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28章,整编全军
  第二天一早,广州发来回电,岑春渲与吴绍霆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用联合银行的通用纸币拔出十万元开拔费,另外又把广东兵工厂积压下来的一千支旧货翻新的毛瑟步枪送给了李纯。虽然这笔款子差强人意,用江西军的话完全是打发要饭的,但广州给出了明确答复,江西军合计下来的开拔费最多不过三十万,另外一笔去找北洋政府讨要。
  李纯对这件事很不痛快,但如果还是继续拖下去的话只怕会更不痛快,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过去,把粤北境内的部队陆续抽调了回来。
  根据吴绍霆与袁世凯达成的秘密协议,虽然收回粤北五县,但广东一方依然不得在粤北屯兵,只允许进驻警察维护治安。吴绍霆早在韶关交接谈判还在激烈讨价还价时,已经从各地警察局、警察学校以及新兵营抽调了一千八百多人,按照正规军的配备,重机枪、轻机枪、迫击炮等等一应俱全。
  一开始准备为这一支部队派发清一色的黑色警服,毕竟做戏也要做到底,这叫敬业精神。可是后勤部库房的警服数量太少,临时赶制警服太过麻烦不说又是一笔浪费。吴绍霆索性由敬业精神改为务实精神,直接给这支部队套上正规军军服,又制作了一千只袖章,上面大大写着“治安警务”四个字,就算是一支堂堂正正的警察编制了。
  调集这一千八百多人只用了三五天的功夫,按照的吴绍霆意思,他是先把人派到粤北五县驻扎下来,然后再根据驻扎的情况进行编排。为了不让北洋政府有什么口实,他将这支部队命名为“第十二边防警务大队”,负责粤北的维安和本地防务工作。大队设置总指挥一人,其职责和级别相当于少校团长,由马锦春调任任职。警务大队各级军官从教导一团、教导二团、黄埔军校以及警察学校分配安排。
  面对这样的安排,北洋政府即便知道其中的内幕也无可奈何,更何况现在北洋政府手头上要忙的事情多不胜数,也只能任由吴绍霆违背协议内容了。当然吴绍霆还算是留了不少情面,没有直接把现役团调到粤北,仅仅是拉了一批新兵和警察混编而成,多多少少没有让局势显得过于担心和紧张。
  到了七月底,粤北五县不仅仅交接完毕,革命粤军的番号也整顿结束。
  随着新番号的贯彻落实,吴绍霆也根据广东战争的情况,对麾下三个师的各级军官做出了相应调整。战争是残酷的,但经历一次战争对每一个士兵和军官来说也是难得的经验磨砺,一次铁血和硝烟的洗礼总会为全军上下带来新的升格。这次人员的调整不仅巩固了全军指挥系统,同时也调和粤军内部各个派系的立足关系。
  原革命粤军第一师更改为国军第三十七师,辖下第四十九旅和教导一团、第十炮兵团,算上师部直辖的一个警卫营一个炮兵连,和旅部直辖一个警卫营,以及辎重后勤部队,全师满编一万一千九百五十五人。师长仍是韦汝聰,授予陆军少将军衔,副师长兼参谋长李济深,授陆军上校军衔。
  辖下第四十九旅旅长暂且空缺。该旅由原第一团、第二团和第二师第三团组成。之所以把第二师第三团调到第四十九旅麾下,一方面是考虑编制序号的方便,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新编第二师的战斗力得意均和。早先革命粤军的编制是一个师三个团,第一师编成时是第一团、第二团和教导团以及炮兵团,所以第三团的番号轮到了第二师下面。后来随着军队人数的扩增,以及作战单位的需要,又新编了一个第六团到第一师。
  除了第三团团长龙济光暂时抽离,由黄埔军校新晋军官陈铭枢出任团长之外,另外两个团长职位不变,皆获得中央政府授予的正式军衔。
  原革命粤军第二师更改为国军第三十八师,辖下第四团、第五团、第六团,以及新编的第十三机炮团。机炮团配备了大量战马和工程兵系统,以迫击炮和小口径克虏伯炮为主要火力输出。全团迫击炮三十六挺,M1906式克虏伯75MM步兵炮四门,M1908式仿克虏伯77MM野战速射炮两门。
  机炮团是吴绍霆动身前往北京期间,由韦汝聰、莫擎宇和关仁甫三位师长共同参考论证,之后又投入极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着手进行组建编制。炮兵的运用是根据广东战争和粤桂战争总结而出的定论,无论是攻坚战、阵防战还是对垒战,炮兵带来的杀伤力几乎占了全军火力的一大半。
  为了克服炮兵的机动性能差,所以经过讨论之后提出了机炮团的理念。
  以中国目前的军事环境,很多地方军队甚至连像样的炮兵都没有,就连号称精锐的北洋军,所配置的火炮也只能算得上勉勉强强,更不用说大口径重炮、高密度火力覆盖了。因此,轻型火炮的运用在中国战场上已经足矣,不需要什么80MM、90MM甚至更大口径的大炮。当然机炮团除了轻型快速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减少装备大口径火炮的经济负担,所以吴绍霆从北京回来之后,看完这份报告马上签字落实。
  第十三机炮团目前还未正式编制完成,除了基本框架和配套的杂项工作准备就绪之外,大部分技术人才还在培训和网罗之中。如今在广州新兵营和黄埔军校里,每一届炮兵科成员的合格率是最低的,再加上民间盛传炮兵是高危作业,报名的人数本来就少,因此短期内很难完成团的编制。
  不过吴绍霆并不着急,广东战争结束之后所带来的安稳日子还很长,机炮团的人员可以慢慢培养和挖掘,总有一天会正式编成。
  原革命粤军第三师更改为国军第三十九师,辖下第七团、第八团、第九团、教导二团以及湖南团。湖南团原本在编的人员不足一千人,广东战争结束后,军事部按照吴绍霆的指令将广州临时暂编的城防团与湖南团合编,促成了完成的战斗团编制。“湖南团”只是外号,合编之后的正式番号是广东陆军十四团。
  第三十九师师部辖下一个警卫营和一个炮兵连,除此之外还设置了特别作战指挥中心,专门负责训练特种作战人员以及执行特种作战任务。所有特种作战队员隶属于师部警卫营额外单位“特别任务连”,战时可以单独调派出来受命于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由第三师参谋长刘永浩亲自负责,教导二团团长何应钦担任教练处主任。
  三个师是广东全省的主力部队,而第一师是主力部队中的精锐部队。全军上下包括非战斗人员在内,一共两万八千余人,已经超过革命粤军时期的两倍兵力。
  当然,在这三个师的主战部队之外,尚且还有一些隐蔽的作战部队,比如没有编入第一师的第十一骑兵团,还有为了应付英国人背后偷袭时在江门、新安、中山等地成立的海防团。海防团不过是临时凑成的虾兵蟹将,没有太大的发展前景,所以吴绍霆决定将他们裁撤或者分编。至于骑兵团,他是故意留了这一手,打算等过一段日子直接扩编骑兵团。
  从粤桂战争的骑兵快速侦查和机动偷袭,到广东战争的破袭战、敌后游击,骑兵这种高机动性能的兵种越来越让吴绍霆看中。他知道破袭战是一种小成本的大战斗,运用得当那就是四两拨千斤,纵然破袭失败,即打即走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北洋政府陆军部虽然只给了三个师的番号,不过对广东军政府的约束力是捉襟见肘。吴绍霆之所以现在不大刀阔斧的扩军,无非是为了给战后的南方局势留下缓冲的时间,没必要让南北双方都搁不住面子。更重要的是,战后重建是一桩大事,他自然不可能把经费一个子不剩全部那来增添武备,民间的力量才是自己实力的基础。
  对于扩编骑兵部队,他已经有了具体计划,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他会直接将骑兵团扩编为骑兵师,成为庞大的机动作战部队。甚至连代号都拟定了下来,正是粤桂战争时的演讲取词“光荣骑兵”。他设想过将骑兵师的番号一直延续下去,二十年、五十年,纵然在未来战场上也能看到机动部队的身影,就好比美国的游骑兵和第一骑兵师,无非是更换了先进的作战载具,但名号和荣誉永远不变。
  在整编番号的这段时间,吴绍霆已经安排后勤方面开始购进战马,并且也加大了对官方马场的投资,争取在一年之内扩大两倍的合格产量。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29章,军屯运动
  为了配合兵种的扩招,黄埔军校和新兵营的招募工作特意在炮兵和骑兵上下了大功夫,不仅在宣传上增加声势,同时还列出了全新的优待政策,大幅提高了炮兵和骑兵的饷银。
  整顿军备只是吴绍霆在战后恢复实力的一部分,不过这几个月因为是春夏交替之际,又因为军政府在军备工作上的着重,一时间在广东掀起了一轮从军热。战争刚结束,总有一些流离失所、破产失业的人,为了养家糊口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就是从军,以至于全省好几处新兵营都提前爆满起来。
  看上去这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大家积极响应军政府号召,投身行伍、保家卫国。但对军政府来说未必是一件十拿九稳的好事,岑春渲让民政部进行了统计和预测,这几个月的招兵工作已经对今年的秋收和明年的春耕造成不小的影响。老百姓们都贪图一时的安逸,不思回到原籍重建家园、恢复农作业,一股脑都跑来从军,结果必然是大片土地荒芜流失和战后重建计划受阻延迟。
  很快,这份报告就被岑春渲送到了吴绍霆的案头。
  吴绍霆在看完了报告之后,同样微微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熟虑说道:“这还真是一件大问题,军队可不是圈养闲人的地方,咱们招收的士兵必须是有理想和信仰的军人,再也不能是前清那会儿混吃等死的德行。如今广东的境况还算如意,各行各业都能填饱肚子,何必非要混到军队中来呢?”
  岑春渲叹了一口气,说道:“归根结底,还是老百姓根子里面的惰性。广东战争给粤北带来的创伤实在太严重,老百姓的家园饱受兵灾,如今他们无力也无心重建自己的家乡。现在军政府扩招兵员,给出的条件也不差,民间还风传都督与大总统握手言和,日后不会再有战争,现在当兵正是合适的时候。”
  吴绍霆沉思了片刻,严肃的说道:“这个问题要认真对待。我记得军事部下达的招兵命令都是有限额的,而且条件也都明文规定,兵员择优录取,凡事不合格者皆会筛退,不至于会到现在这么离谱的地步吧?”
  岑春渲摇了摇头,苦笑道:“都督有所不知,虽说各地征兵单位有大体的限制,可征兵的单位多得去,广州太严格,这些人索性就去梅州、潮州。就算入不了正规军,他们也可以申报加入辎重后勤的队列,照样吃的是公家饭。再者,三个师的师长各有驻地防区,要求也各有不同,或多或少都有尽量满编的情况。虽然财政上支出还在范围之内,但造成的壮丁流失可日益严重呀。”
  吴绍霆在心中仔细盘算了一会儿,他知道从军热带来的影响可大可小,不过就目前军事部征兵的定额,结合三个师缺员的情况,算上非作战单位在内也顶多只需要招募一万多人。严格意义上来会说,这一万多人并不会对广东民生带来影响,可恰恰现在的大环境是战争刚刚结束,粤北很多地方都百废待兴,一万多壮丁的流失会极大的影响重建工程。
  再者青壮都从军了,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因为战事的影响春耕本来就缩减不少,今年对这些老人妇女孩子们来说无疑是最难熬的一年。他们都期待着青壮能回来重建家乡,可是结果大失所望,势必会造成一股民间的怨气。
  “说到底,这是青年人思想作风有问题。不过如今军队编制已经在进程上了,现在若是勒令复员只怕会更麻烦。”吴绍霆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是都督,老百姓为广东战争付出了很多,这个时候可不能不管呀。”岑春渲认真的提醒道,“粤北五县没交回来之前,咱们有心无力,现在粤北五县已经回来了,总不能有力无心吧?”
  “有力无心?”吴绍霆喃喃自语的说道,他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次大举动的框架,“嗯,云公你说的很对,这件事不能不管。既然要管,咱们一定要拿出真正的魄力和手段,好好大干一场,尽快让广东全省从硝烟中恢复出来。”
  “都督您有什么计划?”岑春渲眼前一亮,知道吴绍霆肯定有想法了。
  “古来今往,蓄养军队都是国家头等大事。兵士保家卫国、坚守岗位,自有自的天职,但他们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要吃饭要休息要顾家。很多时候咱们把兵士看得太刻板,认为他们履行自己的天职,每年领应得的俸禄,这是天经地义。可是军队不是工厂的工人也不是大公司里的职员,他们不能有拿工资过日子的想法,否则这个国家就彻底失去了保障。”吴绍霆言辞振振的说道。
  “都督所言极是,国家军人正是这个道理。”岑春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暂且还没弄明白吴绍霆到底想说什么。
  “军饷我照发,但身为政府的军队,必须懂得为政府承担压力。战时,他们承担的是战场上的流血牺牲和奋勇拼搏,非战时,他们承担的是保境安民和固卫警戒。绝不能因为没有战事而变得碌碌无为。何为保境安民?保境是治理安防,安民是护理民生。士兵们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公家资产,每个月还要领一份军饷,付出是要有回报的,政府养他们正是为了用他们。所以,我打算在省内掀起一场大运动,军队要自力更生,为百姓和政府排忧解难。”
  “都督,难道您打算……”岑春渲在听到“大运动”和“自力更生”两个词之后,心头立刻联想到了一些线索。
  “我决定由都督府直接领导,三个师师部负责落实执行,全军开展垦荒屯田的大运动,各师各团各营就在本地防区划分土地,哪里最荒就垦哪里,哪里条件最差就屯哪里。此外战后重建的工作,各县各镇人力不足,直接由最近的司令部调派预备役和驻军协助。我要让全省乃至全国人民都知道,咱们粤军骨子里是真正的军人,心系国家与百姓,绝不是坐吃山空、占山为王的兵痞。”吴绍霆气势浑厚的说道,拿出了一副一定要干到底的决心态度来。
  岑春渲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自打进入民国之后,军屯的做法已经渐渐让各省军阀们遗忘了,有兵有枪就可以轻松的捞到金子银子,谁还去费人费时间的去做军屯呢?此时此刻,他看到吴绍霆一副雄心壮志的姿态,知道这件事是一定会办下去,心中禁不住的有几分感慨,或许放眼国内各省,也只有广东有这个魄力开展全军的垦荒军屯了。
  当然,广东军队目前是有这个条件的,这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0章,全省振兴
  从广州首义到黄埔军校成立,再到两次大型战争,每一个粤军士兵经过这些洗礼和沉淀,已经再也不是以前混吃等死的土兵了。正如吴绍霆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征召士兵都是有条件限制的,根本不像其他省的军阀需要补充兵员时还得去强拉壮丁。一个是良性循环,士兵的素质越来越好,民间的气氛越来越安稳;另外一个则是恶性循环,壮丁的只是一个空壳子,没有灵魂没有思想,为了吃饱饭可以胡作非为、践踏民生。而受到欺负的人民失去土地失去粮食,只好又沦为被拉的壮丁,跟着继续去欺负其他人。
  “都督这个主意好,十分之好。咱们军队不扰民反能助民,军民团结,我广东足以形成万年的磐基。粗略的估算,若全军上下积极投入军屯运动,两年可自给自足,三年或可盈余,五年则大成气候,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岑春渲赞叹不已的说道。
  “就是这样,云公,这件事还请您老人家亲自捉刀,一定要办的风风火火、有模有样。这一举若是顺利达成,我广东军队的素质必然会有一个新境界的提升,老百姓们也会感恩戴德,从此军民一家亲,万事皆可事半功倍。”吴绍霆做出指示的说道。
  虽然开展军屯是他临时想出来的计划,不过他相信就算今天没想到,日后也会想到。毕竟扩建编制之后,广东军队的数量翻了两倍,哪怕海军经费转移到陆军开支上,过不了多久广东财政也会显露疲态。他一直认为军队吃公家、穿公家、用公家,自然应该为公家排忧解难,而不是单纯的在战时起到冲锋陷阵的作用。
  军屯运动一旦开展,军队可以拿出身先士卒的表率,前往那些荒芜的地方进行开垦,不仅不扰乱现有土地的秩序,还能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磨砺士兵们的意志。相信战斗结束之后,士兵们总会有偷懒的情绪,新兵在结束训练之后分配到各部也会有一些无所事事。怠慢诱发消极,消极等同于消弱。军屯则大大避免了这种惰性思维的传染。
  不单单如此,军队战斗力值得欣赏,而军队的生产力更加让人期待。生产力虽然不能代表战斗力,可最起码有一个映射的层面。开垦军屯不一定只用来耕种农作业,甚至还能进行其他轻工业、手工业等等的事业,调动士兵和后勤部队的所有动力,从各个方面入手扩大创造和生产。两万多人的纪律部队,这种生产力能解决多少基层问题啊!
  除此之外,如果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一点,今天的军屯运动是为明天的大战打下牢固的基础。广东战争打了七个月,对于南北人民来说都已经算得上长远的战,可是想想日后打了八年的抗战,后勤物资补给困难,战事艰难困苦,若是各部作战单位不能自力更生,那战争可就真的没办法打下去了。
  岑春渲连连点了点头,积极的说道:“都督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吴绍霆忽然又考虑到一件事,未雨绸缪的先说了出来:“云公,另外有一件事我也打算安排在这次军屯运动之中,也得劳烦云公你来承办。”
  岑春渲这人最怕没事可做,这样反倒无法体现他的价值所在,现在吴绍霆既然处处需要自己出力,恰恰暗合了自己的心意。他豪不拖拉,爽快的笑着说道:“都督尽管吩咐,老头子这把身子骨哪怕累死在任上,好歹也能沾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美名,值得了。”
  吴绍霆笑道:“云公要是累死在任上,绍霆就算不紧随其后的哭死,也会郁郁不得解脱的内疚而死。这件事说来不算新鲜,云公刚从上海南下到广州那段时间,曾经是特意向我提出过建议的,只不过碍于当时的大环境,不得不搁置了下来。”
  岑春渲略略沉思的想了想,很快就知道吴绍霆说的是什么事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在广州所有做为吴绍霆大部分都全力支持,反对的事例少之又少,所以很容易便想到。他不动声色的问了道:“都督是说关于反腐倡廉之事?”
  吴绍霆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当初我与云公有过初步探讨,也达成了一些共识。只可惜因为战争的影响,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落实,不可不谓是遗憾。”
  岑春渲问了道:“都督你认为现在是时候一扫歪风邪气了?”
  吴绍霆叹道:“现在是我们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打算先从军队入手,一定要先把咱们广东所有部队的纪律都整顿清楚了。军队是军政府的基础,经过两次战争之后,正好可以趁热打铁,只有有一支纪律严明、作风清白的部队掌握在手里,我们才有底气走出反腐倡廉的第二步。云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岑春渲缓缓的点了点头,从这一点他能看得出吴绍霆做事的风格,这位年轻的将军对实权的把控十分严格,也随时做好了采取强硬手段干涉任何事的准备。他虽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可是心底总有一股不太放心的担忧,吴绍霆的强势心理会不会陷入一种独裁呢?
  “我明白了,都督你的想法很有道理。那么,都督打算怎么入手?”他暂时没有多想,只是先把侧重点放在眼前的问题上。
  “我打算加大宪兵在军队中的执行力以及规范相关的军法条例制度。黄埔军校可以开设宪兵军官培训班,或者直接另外成立一所专门培养军中执法单位的学校,聘请国内国外一应有经验的军法人才来任教,一定要把军队的品性作风治理妥当。至于相关军法条例,我相信云公你是有经验的,交给你主持我放心。”
  岑春渲略微有些惊诧,为了肃清军队的风纪,吴都督竟然不惜代价创办一所专门的军法学校,还要聘请国内国外的行家来任教?要知道被誉为粤军心血的黄埔军校至今也没有聘请洋教,所有师资力量都是广东旧有军校的人力。他自然有些看不懂,为什么吴都督对军队的风纪看重到如此地步?就目前而言,广东军队的素质已经相当不错了,有必要这般大刀阔斧的下重手吗?他宁愿吴都督把心思多放在全省各级行政单位的整顿上,相比之前,官场的风气才是最需要整治的污源。
  吴绍霆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最重要的依据还是因为即将开展的军屯运动。军队有了自己的土地,有了自己的生产作业,迟早会有盈余出来的价值。理论上说,这些盈余出来的价值应该归附政府所有。可在利益面前,人都会露出贪性的一面,更何况军队上下级关系十分清楚,等级和权力的运用甚至比官场还要严明,这正好为一些邪魔外道提供了便利。
  如果一个营长想要贪污,必然会利用职权剥夺或者强压下级,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这在历史上不算常见,明朝时期的军卫制度发展到最后,军官成了鱼肉黎明百姓的大地主,士兵要么当上富农、要么变成打手、要么成为农奴。贪污腐败处处可见。
  不仅仅如此,吴绍霆必须利用严格的执法制度校准军队的思想。在后世和平年代里,各地驻军已经完全变质了,后勤部变成了大公司,作战单位成了大公司的帮凶,处处可见隶属于军区的房地产公司、娱乐公司、大饭店大酒店等等。这正是在步明朝军队的后尘,直接的影响是军风不整、战斗力下降,官兵失去信仰和思想,一味的唯利是图,至于结果不言而喻。
  “都督,这么大的手笔,合适吗?”岑春渲小心翼翼的试问了道。
  “云公何出此言?昔日云公对付贪污腐败向来是狠抓狠打,军队虽然与官场不同,但不良邪风带来的后果绝对比官场更可怕。这件事不得不下重手。”吴绍霆严肃的强调道。
  岑春渲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怀着几分不置可否的心思点头答应了下来。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1章,陈其美的心态
  当吴绍霆在广东酝酿着大发展计划时,日本横滨的内田书院正在经历大起大落的变化。
  两天前,内田平三将东京发来的电报交给了孙中山过目,陈其美和蒋志清自然也凑上前敲个仔细。电报的内容正是内田平三的兄长,孙中山的好朋友内田良平转发的中华民国最新的局势,北洋政府已经在天津火车站抓获了两名吴绍霆行刺案的凶徒,虽然一死一伤,可用不了多久案情就会由此得到突破。不仅如此,内田良平还转发了一份来自广东的新闻通电,吴绍霆在七月六日已经发表公开声明,澄清北洋政府与遇刺案无关。
  陈其美苦苦等了半个多月时间,几乎每天都要与内田院长谈一谈关于资助革命党东山再起的计划,内田平三虽然愿意与陈其美谈话,但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在敷衍和应付。陈其美错误的领会了内田平三的意思,以至于这几日都是满怀希望,甚至还与孙中山高谈阔论,开始商议革命党人重返国内再起声势的计划。
  可是在读完了这份电报之后,陈其美一下子跌入了冰谷之中,自己满怀信心所期待的一切,转眼间竟然成了泡影,而这全部都要算在吴绍霆这个狗贼头上。
  这两天里,陈其美依然坚持不懈的说服孙中山和内田院长,不管怎么说革命党都要做点什么才是,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北洋政府在国内一点点做大?
  直到今天,孙中山将陈其美找到内田书院后院的书房,语重心长的对其做出了明确训话:“英士,你有革命的积极性这是好事,但绝对不能太过于盲目冲动。这些年冲动给我们带来的灾难还少了吗?我们从上海来日本才短短几个月,你一直坐立不安想要返回国内再举大事,前不久吴震之遇刺案或许是一个机会,但这件事吴震之已经公开通电撇清了北洋政府的嫌疑,你说说吧,现在我们还能有什么理由回国反对当局呢?”
  他说完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色露出了无比忧虑。
  革命是头等大事,可是革命的浪潮向来都是顺势而行,从来没有逆流之上的特例。
  袁世凯是野心家,是独裁分子,是共和民国的头等大害,他未尝不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当务之急国内已经失去了相互呼应的波澜,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更重要的是,摆在他面前的问题不仅仅是革命夭折,而是所有秉承革命之心的同志们到底还有多少信得过的。
  这几个月他同样在思索着出路,其中一项大问题就是革命组织出现了涣散。他虽然是名誉上的国民党总理,可事实上宋教仁一派一直有着独立的政见,与自己的核心思想大有出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这位昔日的革命同仁,或许自己是无法与他们这一派达成共识,这是心头最沉重的遗憾。
  前天读过内田院长的电报之后,他彻底打消现在回国的打算,决定在日本重新整顿革命组织。这也是现在要好好跟陈其美谈明白的原因,绝不能再草率的行事了。
  陈其美没能理解孙中山现在的想法,在听完这番话之后,他心中更加失望了起来。他阴郁着脸色,闷声闷气的说道:“先生,我知道我们现在一无所有,要枪没枪,要兵没兵,要钱没钱,可前清还在的那会儿,咱们依然不是一无所有吗?我们能做的固然不多,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声势不是等来的,我们可以一点点推波助澜呀。”
  孙中山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英士,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枪、兵、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众望’。国内已经平静了,咱们现在回去推波助澜那不叫制造声势,那叫胡搅蛮缠,不仅赢不得‘众望’,还会把咱们革命的大义给败坏下去。这是不好的。”
  陈其美这些日子一直在劝说,但到了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的。虽然他做事欠缺思考,但目前摆在自己面前的局势再清楚不过,国内的苗头已经完了。就算他现在不甘心,谁会料到闹得沸沸扬扬的遇刺案竟然就这么收场,实在是太搞笑了!
  “孙先生,不管如何,最起码让您看清楚吴绍霆这个人的真面目,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这个死赤佬,先是跟打着革命的旗号当幌子,故意提高自己的身价,转过眼来看到革命大势不行了,立刻就把自己卖给了北洋政府,还卖了一个不错的好价钱。什么狗屁荣武将军?他是拿咱们革命志士的鲜血换他一个人的荣华富贵。”
  “英士,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自以为是的妄下定论。说句不好听的,吴震之在广东流血牺牲你我都是看在眼里,他要跟袁世凯议和自然有他的难处所在。”孙中山严肃的打断了陈其美的话。不过他表面上虽然义愤填膺的维护吴绍霆,可是内心之中依然有几分保留。他没有把吴绍霆想的那么不堪,但就像自己最近在思考的问题,吴绍霆这个人还值不值得信任已经很难说了。
  “先生,咱们姑且不论停战。前天您也读过东京来的电报了,吴绍霆现在跟袁世凯眉来眼去的不止一般,自己在总统府大门前遭到炸弹袭击,回过头就发表通电为袁世凯说好话,他这是什么人?他这是彻彻底底跟袁世凯同流合污的人。”陈其美振振有词的说道,说话都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好了,我们身在日本,连最起码的消息都不灵通,更别说这些政治大事的真实情况。英士你也不要太焦躁,革命的信念人人都有,就算此一时风平浪静,等到彼一时轩然大波,总会有我们的用武之地。我相信袁世凯这只国贼是藏不住尾巴的,迟早国人会看出他的真实面目。”孙中山勉强带着几分信心说道。
  “我懂了。唉,孙先生说的对,我是太焦躁了。现在幡然醒悟,还是不能莽撞行事。那我先告退了。”陈其美有些泄气的说道。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2章,绝不善罢甘休
  从书房出来之后,陈其美脸色再次有了变化,先前在孙中山面前的诚恳态度一下子变得冷酷起来。他心里想的很清楚,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不是自己当初预料的地步,一旦继续失控,到时候只怕会反噬其身。
  他沿着走廊来到另外一边的小院子,正好看到蒋志清坐在门廊上看书,于是走上前去打了一声招呼:“志清。”
  蒋志清放下手里的书,看到陈其美之后马上站起身来,问道:“大哥又去见先生了?”
  陈其美叹了一口气,不好的心情立刻浮现在脸上,说道:“总之,之前的事情已经全完了,日本人不会资助我们,孙先生也不同意,真是太背运了。说来说去,都是吴绍霆这个赤佬背信弃义,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他代替展堂当广东都督的。”
  陈其美到现在还沉浸在南京中华民国成立典礼的梦幻之中,他不了解广东的情况,也不了解吴绍霆的实力,想当然的认为凭借当初的政令就可以控制地方大权。在他看来,当初若不是看在吴绍霆是首义功臣的份上,大家根本不会把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蒋志清听出了陈其美语气中的怨恨情绪,他开劝的说道:“大哥,您现在发火也没什么用,咱们既然已经在日本了,索性就一心一意听从孙先生的吩咐。虽然咱们在国内的革命失败了,但孙先生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这段时间正是我们重新酝酿革命道路的重要时刻呢。我相信孙先生一定会找到革命的出路!”
  陈其美冷冷的说道:“志清,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都是革命志士,孙先生是革命领导人,所谓革命大业应该是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实现的宏图大愿。不是说我们不该遵从孙先生的意志,但是志清你身为革命一份子,不为寻求出路谋一份力,相反只把责任推在孙先生身上,这种想法很不好。”
  蒋志清怔了怔,听了陈其美这番话,他忽然觉得自己来日本这么久,似乎什么事都没做出来,整日出了吃饭、喝茶、看书、下棋之外,再无任何建树。他不禁有些自卑,打心底里认为陈其美的话是对的,革命大业应该联手共进,不能把所有难题都压在孙先生一个人身上。
  “大哥,你说的对,我……我不应该这么想。”
  “你有这样的反思就好。先不说这些了,你马上帮我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去一趟东京。”陈其美见蒋志清被自己说动,马上吩咐了道。
  “去东京?大哥是要去见展堂先生他们吗?”蒋志清本没有放在心上,反正陈其美又不是第一次动身去东京,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展堂他们怕是不顶用,我要去见见侠如先生。另外,听说烈武先生也到日本了,是上个星期的事情。我打算顺道一起拜访一下。”陈其美不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蒋志清当自己人,什么都话都不隐瞒着,如今早已养成了一种习惯了。
  “柏先生到日本了?”蒋志清倒是第一次听说。
  柏文蔚(1876-1947),字烈武。生于安徽寿县南乡柏家寨一个世代书香门第。幼年习读《山海经》、《尔雅》、四子书、七经等,还常常带领小伙伴们模仿军人摆阵操练,他边指挥边对大家说:要杀尽一切恶人及贪官污吏。年龄稍大后,他研究农学,虽“胼手胝足,处之夷然,不以为苦”。16岁时,代父到私塾馆授课3年。柏文蔚父亲望子成仕,多次要他参加科考应试。父命难违,21岁那年他前往应试,从州试、府试、到院试,得心应手,一发即中。父母高兴,乡里羡慕,而他自己却认为,“经国大计,不在此雕虫小技也。”中日甲午战败后,柏文蔚与孙毓筠、张树侯等人在寿城内创立了“阅书报社”,同时改良藏书楼,创立天足会,把改良思想付诸初步实践。
  “是这样的。你先去安排吧,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最烦乘船下船时候要说日本话,这方面我不在行,没你可真不行。”陈其美点了点头说道。
  “大哥,您突然要跟侠如先生和柏先生会面,难道……”蒋志清多了一个心思,他知道陈其美与李烈钧、柏文蔚两人的并不算熟络,而恰恰这两位又是昔日的省督,在革命阵营中算是颇有实权的人物。纵然李烈决和柏文蔚因为二次革命的事情被迫下野,但做过都督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余威,只消振臂一呼,一定还是有响应的声音。结合陈其美这一个月来一直不曾放弃回国再图的情况,不难猜测肯定是有私下展开行动的企图。
  “你先不要多问,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去,自然会知道是什么事。”陈其美盯着蒋志清,用一种告诫的口吻说道。
  “大哥,不是小弟多嘴,可是现在国内的情况已经对我们不利了,大哥若是一意孤行,只怕不仅不能帮助革命,反而还会惹祸上身呀。孙先生不知道就算了,可是小弟是知道大哥你做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有必要提醒大哥你小心才是!”蒋志清见陈其美这幅态度,已经可以确定陈其美的企图,他不顾惹怒陈其美,强调的劝说了道。
  “我要小心什么?哼,哼,吴绍霆他若真有能耐,也不会白白浪费我这次机会。哼,他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陈其美勃然大怒起来。
  “大哥,北洋政府都抓到人了,只要躺在医院的那个人一醒,迟早会把您供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哥您应该想办法洗脱嫌疑,要不然您不仅惹到了北洋政府,还把吴绍霆也给得罪了,这可不是儿戏呀!现在倒好,大哥您非但不想办法,还要继续惹是生非,这不是步步在向绝路上走吗?”蒋志清十分诚恳的继续劝说道。
  “你别瞎操心思!我告诉你,我这次去东京,就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你以为我去做什么?问李都督和柏都督要兵要枪?纵然我要,他们拿的出来吗?”
  “原来大哥您早就想到了,那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路上我在告诉你。”陈其美深沉的说道,但是他眼神中已经闪过了一丝凶光。
  ——————————
  七月十日,德国总领事安德烈在邓铿的引领下走进了都督府的办公大书房,吴绍霆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之前吴绍霆前往北京,特意交代让邓铿负责与安德烈商谈代理生产子弹的事宜,只不过安德烈认为邓铿太年轻,可以趁机好好占一把便宜,可是没料到邓铿早就有自己的底线,于是两个人一直谈到七月初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前几天吴绍霆刚刚从北京回来时,邓铿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不过那时候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件事上,索性就拖延了几天。显然安德烈对架设生产线的计划也不着急,甚至咬定这桩买卖对吴绍霆最为有利,或迟或早吴绍霆都会来找自己。
  事实上直到今天吴绍霆手头上的许多要紧事依然尚待处理,比如军屯大运动的细则,又比如战后重建的筹款,再比如遇刺案的余波处理,等等等等,摆在这里的每一件事对吴绍霆来说都比帮德国生产自动步枪子弹要重要的多。在北京的那段日子里,他曾花工夫思索德国人到底是在盘算什么,出设备,出技术人员,出机械,有这些条件为什么不干脆在本国或者同盟国设置生产线,哪根神经有问题非要跑到中国来设置一所秘密工厂呢?
  起初,他认为德国人只是看中广东战争之后广东一派的发展潜力,可是回到广州细细一想,如果德国人真想扶植广东做代理人,只需要借枪、借炮、借帝国马克即可,何必这么大方送一堆生产技术和人才?
  要知道生产一千发自动步枪子弹,充其量只需要几十快钱的成本,然而一旦加上货轮的运输费,只怕要到达上百块。虽然表面上只增加了十几块钱,但换算到每一批货物那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就算德国人钱多的用不完,完全可以把这比钱做为贷款给吴绍霆,这样反倒更经济实用、更低碳环保。
  正是因为一直没想通这个问题,吴绍霆总觉得心头有一片梗块,他不喜欢被人耍,尤其是被洋鬼子耍。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3章,德国人的又一谈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大书房的房门很快就被敲响了。
  邓铿打开门走了进来,对正在看公文的吴绍霆提示道:“督军,领事先生到了。”
  吴绍霆没有放下手中的文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应了一声:“嗯,请进吧。”
  邓铿闪过身,将跟在身后的安德烈请进了大书房。
  安德烈穿着一身白衬衣,领口还扎着一朵领花,常年滋润在啤酒里的大肚子十分挺拔。正直盛夏的广东温度可不低,让他这个体型不合适的人一路走来,已经是满头大汗、汗流浃背了。他迫不及待把手杖丢在一边,然后拉开书桌前面的椅子大大咧咧坐了下来,顺便拖起领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够呛,这鬼天气,热死我了。真可惜吴将军您这次不是到那边作客,否则我冰镇的大主教黑啤酒保证你让这该死的天气变得可爱起来。”
  “安德烈爵士,咱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拐弯抹角了,对您来说,这次合作的商谈已经拖了两个多月了,对我来说,广东战争结束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我们更应该尊重时间才是。”吴绍霆语气没有任何热情的地方,隐隐约约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安德烈微微怔了怔,自己脸上原本热情的样子一下子僵持了起来。他十分诧异吴绍霆今天的态度,自己提出的合作项目对吴绍霆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呢!
  “吴将军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吧……”
  “前段时间你跟我副官所谈的条件,原材料需要我们广东承担一半的经费,然后供应时限必须在七年以上?安德烈爵士您是明白人,如果这个条件我们能接受的话,咱们的商谈也不至于拖延到今天。”
  “您说的对,那就让我先听听您的建议。”
  “原材料这种事完全就不应该成为条件,广东可以成为贵国自动步枪的代产点,不收取一分钱的劳务费已经很近人情了,若是为了一堆五年、十年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用的机械设备,还有不知道是不是混吃混合并且奇技自踞的技术人员,他们能全心全意为我培养人才吗?看看现在咱们中德张盛霆军械公司的情况,我相信您应该知道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吴绍霆缓缓放下手里的文件,拿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说了道。
  “吴将军,咱们可是长期合作,若我方真有违约之处,吴将军完全也可以中止继续合作。您是有这个主动权的。”安德烈被吴绍霆一连串的问话弄得阵脚大乱,仓促的做出了回应。
  “这样吧,我完全看在你这个老朋友的面子上再做一些让步。十五年的义务生产,原材料全部由你们承担。若是能答应,咱们就继续谈。若是不能答应,今天也算是给咱们彼此一个交代了。”吴绍霆没有理会安德烈的解释,直接切入正题。
  十五年看上去十分长久,比安德烈提出的十年计划更为划算。但这只不过是吴绍霆耍的一个小心眼罢了。十五年的生产合作,也就意味着德国方面要确保生产设备有十五年以上的寿命,并且提供长达十五年的维护,而那些技术人员多多少少也要延期驻留。
  当然,这些小便宜可有可无,关键还是在吴绍霆知道一战即将爆发,纵然历史或可改变,比如德国下血本投入自动步枪使用,在某一场决定性战役上走了狗屎运压垮了敌人,最终扭转局势成为战胜国。若是德国胜利,在欧洲捞足了利益,自然不会再在乎区区广东的一个生产线;若是德国依然战败,战后的凡尔赛条约会限死德国军工业,以广东代理生产线的运营成本来看,势必会首先放弃。
  所以,时间限制对吴绍霆来说并不算什么,除非一战迟迟不开打,一旦开打无论胜败对自己都有好处。关键是还是更实质的利益。
  “十五年?吴将军,你可要想清楚?”安德烈惊讶不已,连连追问道。
  “我希望能跟德国保持长久的合作,生产子弹不过是一部分,若是能靠着这份合作项目而衍生出其他的合作关系,那对我来说就是大赚一笔了。”吴绍霆故作深沉的笑道。
  安德烈听到这里,心中立刻有几分得意,看来这位吴大将军果然是亲德人士,日后未必没有更深层次的合作呢!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畅快的说道:
  “哈哈,吴将军这份友好的心思实在值得赞赏,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给公使大人和帝国内部相关人士。我相信只要吴将军能一如既往的保证这种友好,我敢打赌,日后您与大德意志帝国的合作一定会越来越多。”
  “如此,那我就先多谢了。不过就眼前这件事,安德烈爵士您有什么看法呢?”吴绍霆随意的笑了两声,接着又说道。
  “吴将军既然都规定了死条件,那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不过还得请吴将军再等几天,容我把这件事上报到青岛方面,一有消息一定尽快答复吴将军。”安德烈微笑的说道。
  “那好吧,我就恭候爵士先生的答复了。”吴绍霆答应了下来。
  “既然今天公事交代结束了,我就不多打搅吴将军,告辞了。”安德烈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准备去拿自己的手杖。这里实在太热,早点回去美美的喝上一口冰镇啤酒那才痛快。
  “不急,我倒还有一些要紧事要请教一下爵士先生。士元,去拿两杯冰镇酸梅汤来,虽然没有德国啤酒那么痛快,好歹是祛暑消热的好东西。爵士先生不妨先喝上一杯,我们再谈一谈关于代理生产子弹的事。”吴绍霆忽然出言拦下了安德烈爵士,脸上带着几分认真的神色,仿佛真有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要立刻解决。
  安德烈爵士有些奇怪的打量了吴绍霆一眼,合作的事情不是已经谈完了吗?现在还要谈什么?他重新落座下来,心里不断的嘀咕着,不过看情形接下来的话题必然不会轻松。
  这时,一直站在书房大门旁边的邓铿接到吴绍霆的吩咐,立刻拉开门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去拿酸梅汤了,又或者是故意离场,好让安德烈和吴绍霆两人进行密谈。
  “吴将军,您还有什么事吗?”
  “安德烈爵士,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索性就把话说得再直接一些好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德国军事委员会是资金多的发慌了,又或者是某位委员脑袋中暑了,横渡印度洋只为了让我们广东生产子弹和自动步枪?是,工厂在广东很隐蔽很安全,可是运输船经过印度、苏伊士时,你以为会那么轻松的蒙混过关?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可是总会有倒霉的时候,德国不考虑风险也要考虑成本,这个道理安德烈爵士应该比我更懂。”吴绍霆一针见血的说道,既然自己猜不透德国人此举的意图,索性就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就算安德烈不肯透露,最起码也能套出一些线索。
  安德烈扬了扬眉毛,他万万没料到吴绍霆会在这个问题上较真,以他对中国军阀的了解,但凡有利益的事情抢先接在手里即可,无所谓要问得那么清清楚楚。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眼前这个年轻将军,对方不好好当他的一省霸王,把目光看得那么远作甚?
  “吴将军,总之这件事对你们有利,运输方面就不需要您来操心了。”他想推辞。
  “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贵国果然是另有打算了。”吴绍霆冷笑了起来。
  “我想,这些与吴将军没有直接联系。唉,这天气实在太热了,酸梅汤怎么还没送上来,我可要加双份的冰块。”安德烈故意避开话题。
  “如果我猜的不粗,广东代产的枪支弹药不是送往德国本土,十之八九应该是青岛。”吴绍霆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直到刚才安德烈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说过会向青岛请示,这倒是点化了自己。
  安德烈脸色微微一变,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吴绍霆是怎么猜出来的?
  对吴绍霆而言,安德烈向青岛做请示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德国在远东军事机关就在青岛,有关军备方面的事请示青岛方面合情合理。他不过是借着这个灵光一闪,随口说出来试探一番,没想到还真让自己试探出来了。
  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第一次世界大战局部会发生重大变化,不会再按照历史的走向顺利发展下去。德国开始重视青岛军备发展,甚至下血本的秘密在广东安排军火供应,十之八九是要在青岛开辟一场战役战场。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34章,广东内部小派系
  吴绍霆不知道德国这么做的战略意义是什么,可是青岛战场如果僵持不下,对远东格局必然会造成极大的影响。他知道协约国负责进攻青岛德军的正是日本,虽然掺杂了一些英军,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历史上青岛战争前后不过八天的时间,德国在青岛修筑了五座大型碉堡,各式各样重武器齐全,结果却仓皇失败。
  日本在这次进攻中调遣一个师团五万人兵力,英军只有区区两千不到的人数,而德国方面据说战前已有四万五千人,后来几艘主力舰趁夜突破胶州湾封锁撤离,最终日德在陆面交战时德军固守堡垒的士兵只有五千不到。
  战前德国已经打算放弃青岛,并正式提出将青岛归还中国的外交交涉,因此德军士兵一开始就无心作战,直到主力舰突围之后更是无所牵挂,再加上战前弹药不充足,所以未能坚守的太久。
  倘使现在德国决心在青岛打一场狠战,那结果肯定会大有不同,就算最终还是失败,但最起码也会让日本和英国尝到苦头。
  吴绍霆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件事有利可图,毕竟战争是发生在中国领土上,大前提就是不好的。但世界大战即将发生改变,如果他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说不定真的会有四两拨千斤的大收获。他是绝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吴将军,我劝你不要操心这些与您无关的事。否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安德烈爵士冷冰冰的说道,语气之中带着十足的威胁味道。
  “安德烈爵士,如果你能给我一些暗示,我保证这次合作会很愉快。您应该对我放心,我是一个做事有分寸的人,德意志帝国是我的合伙人兼利益同盟,我自然会站在你们这边考虑问题。如果你依然坚持对我见外,虽然我能理解,可是在合作细节上难免会出差异,这一点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吴绍霆一点都不感到紧张,带着占上风的笑容慢条斯理的说道。
  安德烈爵士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既然吴绍霆已经猜出大概,自己再隐瞒也无济于事,弄不好这家伙到处宣扬透露,反倒对德意志帝国的军事布置会有大影响。他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
  “我只能告诉你,你确实猜对了一点,广东兵工厂生产的武器弹药不会送往我国本土。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真心的奉劝你不要多掺和。德意志帝国只会选择聪明人合作,希望吴将军不要让我失望。”
  “你放心,刚才的谈话只有你我二人得知,我有责任保密下去。”
  “这样最好不过了。”
  这时,房门敲响了,邓铿非常合时宜的端进来两碗冰镇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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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德国人的合作谈妥之后,吴绍霆知道安德烈会答应自己提出的条件,毕竟他已经知道了不少情况,这笔生意已经到了不做也得做的地步。之后的几天,吴绍霆把剩下的交涉工作交给邓铿处理,自己则忙着粤北重建的计划。
  岑春渲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或者说这位老名士自打来广州之后就没有歇息过。他一方面与民政部、军事部讨论军屯运动的详细计划,另一方面又要顾着越南刚成立的贸易公司,除此之外关于吴绍霆提出的军法、宪兵制度也不能搁下。
  七月中旬这十来天,吴绍霆几乎每天都要跟岑春渲谈上一两个小时,把近期要落实的公务条条款款都理清楚。他原本还打算让岑春渲到广西、浙江走动走动,拉动一些外省的资金投资省内,利用这笔投资尽快恢复粤北的元气。只是看到岑春渲白头发越来越多,每日操劳不已,他知道不能再多加负担,只好改派李煜堂和张直负责这件事。
  这两位虽然都是老手,可是论名气和威望远远不及岑春渲。但只能一步步来,慢一点总比不做的好。
  战后重建最先开始落实的自然是韶关。五月下旬便已经开始动工。陈光壁这个老滑头市长还算有点能耐,竟然派人去了一趟北京说服国务院拨了一笔款项,虽然不多,但有胜于无。到七月的今天,韶关城中心已经有了明显起色,一批新楼宇拔地而起,新落地的市长官邸和市政厅更是恢弘无比。但是四周郊区依然是瓦砾废墟,后续工程正急需上面的拨款。
  广州军政府刚刚结束战争,两批公债都还没偿还结束,再加上刚刚扩编军队,财政上的现款着实有些捉襟见肘。不过现款没有不要紧,好在停战之后和平已经成为主调,商人、大地主、资产阶级也都希望尽快恢复市场,纷纷联手组织民间力量,协助军政府战后重建。不仅如此,经过广东战争的真章,不少外国势力也看出吴绍霆的潜力,私人财阀和各大洋行明着暗着伸来“援助之手”。
  当然,本土商人、大地主和资产阶级的帮助是实打实的,最多只求能得到军政府的政策便宜。而洋人断然不会那么好心,无论是贷款还是合资,都是要谋求更大利益。
  不过迫于需要,吴绍霆在七月十五日与花旗银行签署了一笔贷款协议,以广东联合银行部分股权做抵押,贷款了八十万美元。他将这八十万美元全部投入战后重建,在款项到手之后,即刻下令第一师和第三师部分临近驻军开赴粤北,与第十二警务大队一起,协助地方政府执行重建劳作,诸如清理瓦砾、搬运建材、铺路修桥等等。
  军政府新闻部积极的对军队协助重建进行了大量报道,一时间老百姓们切身实地的感到政府的关照,这可是广东乃至全国都罕见的举动。往年就算遇到自然灾害也极少有这样规模的官方介入,有点良心的官员顶多是组织本地军民或者开仓赈粮,没有良心的直接熟视无睹。不仅如此,为了保证军不扰民,军政府军事部还特意派出直辖军官团到各县设点值勤,监督各部工作并接受老百姓的举报,坚决对这次军队参与重建工作做到全心全意。
  付出总要有汇报,吴绍霆特别交代,所有参加重建的士兵按照出力和特殊事迹,经上级长官推荐可获得战功奖章。不仅如此,参加重建工程的全军将士派发消暑降温补贴,后勤供应加餐的伙食和饮品,让这些出力的士兵们都能得到优待。
  一时间,军民一心,政商齐力,轰轰烈烈的战后重建工程进入了白热化。
  粤北地区的老百姓在劳作一天之后,总会坐在一起乱谈,而最近的谈资都离不开军政府和吴督军。打仗不是好事,这是平头老百姓咬定的死理儿,可是打完仗能踏踏实实为老百姓排忧解难,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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