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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花(出书版完结)

_5 南派三叔(近代)
  我跑到大喇嘛房间所在的院子里,以前在门口等候的年轻喇嘛也不见了。我推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我摸索着点上灯台,往房间里一路看。
  没有人,喇嘛们也不见了。
  我突然开始哆嗦,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这样的场景我好像经历过好几次了。
  每次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定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中祈祷着往胖子那儿走,我希望,胖子还在那儿,胖子一定要在那儿。
  当我看到胖子站在小哥雕像旁的时候,几乎老泪纵横。
  苍天有眼,倒霉了这么多次,倒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次让我不是彻底地傻逼,老天爷终于留了一手。
  如果连胖子也消失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我觉得虽然不至于会疯,但是那种崩溃的感觉,肯定会让我干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出来。
  胖子看到我气喘吁吁地进门,有点惊讶,道:“你是不是又闯祸了?你这个脸色不像是你成功完成任务时的嘴脸啊。”
  我心说:我成功的时候应该是什么嘴脸,难道应该唱着国际歌冲进来吗?我对胖子说:“不是我闯祸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很多情况……我不知道早呢么和你说,你得先让我静一静,然后后摸摸你,看看你是否真的在。”
  胖子莫名其妙,道:“你语无伦次什么呢?”
  我们进了屋子,胖子把门带上,我渐渐缓了过来。看喇嘛还乖乖躺在地上,我心说怎么胖子看人就平安无事呢,难道这些犯人会挑人发难,还是我就是长了一副“有机会从他手里逃走”的面相。
  胖子再问我,我还是有点混乱,不知道从哪方面说起,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对他道:“他们都走了。”
  “走了?”去哪儿呢?”
  “不知道,四处都不见人,连喇嘛都不见了。难不成是消夜了?”我打算学他以前的风格,俏皮话一下。
  胖子皱起眉头,“嘶”了一声,道:“你还说你长进了,都长进在什么地方?以前还能尖叫几声,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告诉你,这种危险中的幽默是特别高级的幽默,现在到处是人皮面具,咱就不能乱俏皮,特别是你以前不这样,现在忽然这样了,我会觉得奇怪。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我和你出生入死过来,我对你的腔调太了解,我可能会判断你又被人掉包了。”
  我看胖子说得很严肃,心说也有些道理,便点头,胖子就道:“什么叫消夜,到底怎么回事。别二话,给我说清楚了。”
  我深吸了口气,静默了一分钟,接着我就把我刚刚看到的情景,包括所有可疑的细节,全部跟胖子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胖子不信,他说:“不可能。按你这么说,现在这间庙里只剩下我们上三个人了?”
  我对胖子说:“至少在我经过的区域,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也大喊了几次,也没有回应,而且非常奇怪的是,所有地方的灯和炭炉都灭了,如果是被暴力劫走,或者是什么突发状况的话,不可能会这么周到,他们好像是非常从容地全部撤离了。”
  胖子挠了挠头,道:“胖爷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跟着您混,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前提是,您真的没看错,这黑灯瞎火的。或者干脆在门口看看是一片漆黑,就不敢出去了,抽根烟又回来了。”
  “你他妈以为我是猪八戒啊,这种懒都偷。”我怒道。
  “天真,你说实话我会原谅你的。”胖子道。
  我没空理他,对他道:“你不信自己去瞧去,而且现在我也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每次都这样,太不正常,每次事情都不会按照我所思考的方向发展,让我特别有挫折感。”
  胖子说道:“得,我信你,但你这么和我说,我也挺崩溃的,还是这样,你在这儿看着这喇嘛,我再去看一遍,看看能不能看到你漏下的。”
  我说:“千万别,你去看一边,到时候他妈的也不回来了,你叫我上哪儿找你去。我跟这喇嘛两个人在这儿相依为命,这他妈的太惨了,我不要跟这浑蛋折腾到一块去。”
  胖子道:“那怎么办,难道算了,我们也消夜去?”
  我心说这不倒霉催的嘛,想了想就道:“咱们现在就往庙外走,顺便到处看看,这家伙我们带上,看情况我们再作打算。如果庙里真的没人了,我们就下山消夜,等明天天亮了,多叫点人上来。”
  胖子点头,我把喇嘛过到胖子背上,我打头,带着胖子,一路潜行。我先是带他去看了张海客和张海杏之前玩我的地方,又去看了德国人待的房间,再去看了大喇嘛的院子。过了一圈之后,胖子脸色才慢慢地开始变化,他暗声道:“我操,这还真是真的。”
  这次我们把寺庙其他经常有人活动的地方都走遍了,试图找出我们之外的第四个活人,但是,连一点烛光我们都没遇着。
  最后我们走到庙的大门前,胖子推开门,看了看门口的积雪,转身对着我摇头:“天真,你上辈子是不是干了很多缺德事啊?”
  我问怎么回事,胖子道:“你自己看吧。”说着便往旁边站了站,让我看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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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喇嘛庙封引
  
  我还以为胖子让开之后,我会看到什么惊悚的景象,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只有上来时要走的陡峭阶梯。这道阶梯之前被人说得危险,无比危险,非常危险,后来我发现在先进的登山靴和四肢一起用力的前提下,这条石阶路并不是特别难爬。
  门口什么都没有,只看到一大片积雪被扫过的区域。我问胖子道:“看什么?我上辈子干什么了你要这么挤对我。”
  “你看,虽然门口的积雪被扫过,但是只到阶梯六七级的位置,再往下阶梯上的雪都在。我们刚才折腾了好一会儿,可是之前我上来时候的脚印都还在。如果刚才那些人都下山了,这些雪肯定已经踩花了,所以,这条路短时间内没有几个人走过。”
  “你是说这些人还在庙里面,没有出去过吗?”我惊恐道。
  胖子问:“你知不知道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我摇头。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否则当年闷油瓶的出现也不会引起那种程度的惊讶。如果非要说还有其他出口,只可能是进入雪山了。
  果然,胖子又道:“那,要么这班人还在庙里面,要么他妈的到小哥来的地方去了?”
  我摇头:“不可能,怎么都说不通,我们离开张海杏和张海客也没有多少时间,他们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共识,然后立即出发?”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保不齐他们都是吃伟哥长大的,情绪特别难耐。”
  “问题是不止他们不见了,那些喇嘛也不见了。”
  胖子啧了几声,忽然意识到自己背上还扛着一个人,于是一下子就把那人甩翻在地上,道:“差点把他忘了,咱们干想没用,先把这家伙弄醒,这家伙也许知道一些事情。胖爷我心里有点阴沉沉的,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劲,好像这班人真的是鬼魂一样的,在这里给我演出戏看,但是这家伙不是鬼魂。”
  外面太冷,我们转身回到庙里面,胖子道:“既然人都没了,也别回你那个房间了,太危险。咱们也别去刚才那个房间,那里太乱太糟糕。咱们去大喇嘛那儿吧,大喇嘛那儿条件特别好,咱们没进他的后房看看,也许他的卧室里面还有好多宝贝咱没见到。”
  我道:“你又来了,你下斗可以,但也不能偷活人东西呀,太下三滥了。”
  胖子道:“我靠,我只是看看,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咱们也算是搜救人员,搜救人员用被搜救人员的财产去筹集资金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再和他扯皮也没用,他的歪理肯定一大堆,于是径直入内。
  再次回到大喇嘛住的院子里,进到之前聊天的地方,胖子把背上的喇嘛往地上一放,我去点亮了所有的油灯,拨了拨炭炉。此时天刚蒙蒙亮,天色发明,似明非明的时候,那黄色油灯并不能起到太大的照明作用。
  被我打晕的人的情况似乎更糟了,虽然他鼻子和耳朵流出来的血都凝固住了,但他眼睛里却又开始不停地流血,我心里不停地嘀咕,心想难道这次真的杀了人。
  但我觉得我拿着那灯台朝他头上砸的时候,也没有下死力,其实还是留了劲的,虽然听着声音很吓人,但是应该没有到能把人打死的地步。小哥之前打人的时候,他那手才叫黑呢,但也没见他杀了人啊,难道用凶器是有诀窍的?
  我拿着个罐子去院子刨了点干净的雪,然后放在炉上化掉,找个块破布,沾湿了把那人鼻孔和耳朵的血给擦了擦,然后把布盖在他的眼睛上,希望不要继续流血。听见他还有呼吸和心跳,我暂时松了口气。
  胖子在大喇嘛的房间里不停地翻箱倒柜,搜刮财物。无奈只搜出几张存折,一路骂骂咧咧,说现在的喇嘛一点格调都没有,家里不堆点黄金倒全存银行里了,不知道物价飞涨,存钱最贬值吗。
  他边骂却也不放弃,还是一路翻,连墙角的罐子都不放过。
  我说干吗,你以为大喇嘛是守财奴吗?把钱全藏在这些地方。他说我误会了,他是肚子饿了,搞不到钱,至少能看看有什么东西吃,来这里几天吃着当地伙食,他都快腻歪死了。
  胖子道:“我看这大喇嘛的伙食应该比其他人好,看看有没有饼干或者方便面之类的。”
  我道:“这边的喇嘛都很虔诚,对于生活没有那么讲究,他们肯定都吃传统食品,你就别找了。”
  胖子就说:“就算有传统食品,也是比较好的传统食品,比我们吃的观音土总要好些。”
  我心说这话太损了,人家免费让我住那么久,这种找干的话我是说不出口。
  但搞了半天,还真被他找到了一包什么东西。翻开一看,似乎是什么植物晒成的干,闻着非常香。胖子拿了一块嚼了嚼,我赶紧说:“你先别嚼,万一是哪个药材或者是不能吃的东西,或者染料之类的,你要把自己给吃死的。”
  “放盐了,你看谁的药材里会放盐。”胖子一边吃着,一边坐到我边上道,“你别急,也吃点,吃饱了我们好想办法。你没听过吗?三个大胖子,顶个诸葛亮。”
  我也吃了几口,味道确实还不错。屋子也暖和起来了,因为门窗都关闭了,感觉这屋子挺安全的。我对胖子道:“咱们从头来琢磨这事怎么回事。你之前说你还有事情没跟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胖子喝了口茶道:“你记不记得我跟张海杏装那个门巴人,和张海杏说话的时候,说了几句藏语。”
  我点头,忽然意识到胖子说这话什么意思,问道:“你什么时候会说这门巴话了,你不是十项全能文盲吗?”
  胖子道:“我没说我会说门巴话,我说的是当地一种特别特别冷门的话,叫做嘎来话,特别像门巴话。说这话的人不超过三千个,这话我肯定不会说,我说的都是硬背下来的,只要是当地人,一听我的口音,就知道我是瞎背的,但是外地人就算会门巴话,听我的口音也吃不准,老子背这些破词可是费了不少脑细胞。
  “当时张海杏问我的是门巴话,所以我打算装一把,糊弄过去。噶来人是比当地的少数民族更少数民族的人,他们肯定不了解。于是就去糊弄她,我以为她会告诉其他人,她听不懂。但是,为什么她不仅没有表现出听不懂的意思,而且还胡说八道地解释了一番?”
  胖子打着饱嗝道:“所以,这事儿就有些蹊跷了。”
  我皱了皱眉头:“你是什么意思?”
  胖子就说:“假设如果她真的上当了,以为我是当地人的话,她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她一定会告诉那个张海客我说的话她听不懂,但她并没有这样,反而还假装听懂转述了那些话的意思。这就说明这个张海杏是有问题的。
  “这有几个可能性,第一种是这个张海杏不想别人知道她不懂门巴语。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她是一个特别虚荣的人?我想这种性格上比较低级的弱点,张家人肯定会在儿童时期就克服了。那么,只能是另一种情况,就是,其他人知道她会门巴语,而她其实不会。这就说明,张海杏这个人可能是假的,或者说张海杏知道我是假的,想帮我一把。”
  我皱眉道:“但是我看她之前发火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胖子又道:“你想过小哥没有,小哥平时什么样子,但他装起人来是什么样子?这帮人都是他妈的影帝影后。”
  我的脑地突然浮现出奥斯卡颁奖仪式,小哥和张海杏同时上台领奖称王称后的情景,立即甩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打消了,对着胖子说道:“这么说来,其实这帮张家人内部也有问题。”
  胖子点头:“我觉得,有可能是互相渗透,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具体如何,现在还不敢断言。咱们如果找到他们,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我点头,心说太混乱了,早前的各种斗争、暗查,一定是各种势力无限纠结在一起,如果连张家内部都有问题,那说明,这种纠结的程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而且,绝对不是去告密什么的就能处理的。
  如今的情况既然是这样,我倒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一切的核心目的是什么?
  所有我经历的事情,纷杂不堪,但是各种转折都不符合逻辑,如果这事一场戏的话,导演的脑子似乎有些问题,要不就是表现手法太高端了,我没法理解。
  胖子想了想,摇摇头,道:“其实,我有一些眉目,说出来你可能不爱听。”
  我问:“为什么?”
  胖子道:“你稍等,我去那张纸,画给你看。”
  
  第三十七章 枚举之王
  
  接着胖子从桌上拿了张纸,然后拿起一支笔开始写。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用他的招牌枚举法。
  胖子说道:“首先我们一定要知道这班人去了哪里。这是一个封闭的寺庙,在半山腰上,后面是雪山,前面就是唯一一条上山的道路,整个寺庙也特别大。”
  胖子画了一个寺庙的形状,问我是不是这样,我帮他修了几处细节。
  胖子又道:“你看,第一,我可以肯定他们肯定没有下山,除非他们都是直接跳下去或者滚下去的,我觉得他们没有那么傻;第二,他们把装备都带齐了,假设我要给你一个惊吓,或者造成一种我突然消失了的情况的话,我不会使用这种方式,我会把灯全部点起来,灯全部不灭,好像我们还在聊天的样子,不过装备全部带走了。但是现在,灯却是全灭了,说明他们并不想迷惑你,他们不介意别人认为他们是自发离开的,对不对?”
  我点头。
  胖子接着道:“既然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不能从正面下山,而你又觉得他们不可能进雪山的话,那他们肯定选择了一条我们不知道的道路。”
  在现实中,这样的推理是完全成立的。
  我继续点头。
  胖子在纸上的喇嘛庙图案外画了个大圈:“这喇嘛庙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玄机,它处在里面这个世界和外面世界的连接口上。这个位置本来就很邪门儿,很可能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喇嘛庙可能是里面的人设计的一个站,那么,也许这里有一些暗道或者隐秘的房间也说不定。”
  我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
  这个寺庙结构极其复杂,房间多得不成样子,连寺里住的人,都只在这一块区域里活动,很多区域他们都没有去过。而且,这个寺庙是有设计感的,并不是自然依山修建而成,也就是说,在风水学上或多或少有过考证。
  我是学建筑的,这种感觉我一直都有,但是毕竟这是喇嘛庙,不是我的范畴,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胖子又说:“接下来,我们从刚才那些人的举动,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暗道所在。”
  胖子在地图上把大喇嘛的房间给勾出来,然后把张海客兄妹和德国人的房间也在地图上勾出来,还有其他几个人住的地方。
  “你看,他们要回去拿装备,”胖子画了条线,指着路线,“其他的喇嘛住这儿和这儿,他们的东西我不知道还在不在,我们可以看一看。如果他们装备也不在了,说明他们之前也回过自己的房间,也就是说,要和德国人讨论问题,还要回去收拾东西,还要那么快地离去的话,这些人不可能很快就被全部调动起来。也就是说,他们离开这里的暗道,必须在这片活动区域之内,所有人才都能赶得及。咱们可以做个实验,看从这些地方来回奔跑需要多少时间,再对比我们被困的时间,我们大概能找出那些人所走的路线。”
  我看着胖子,心说胖子的思路很清晰啊,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赞叹胖子的思路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静养,胖子的思路似乎更清晰了。
  但胖子说困这个字,让我心里咯噔一声。
  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喇嘛,心想会不会是这样,就对胖子说:“这喇嘛拿着手枪,对着我们射击,然后如何?他没有杀死我们,但是拖延了我们很长时间。会不会就是因为——”
  胖子马上把我打断:“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伤疤:“你要让子弹擦过我的额头,而不杀了我,特别困难,这种事情只能说是意外。”
  我道:“也许他只是不想杀我,你的话,无所谓了。”
  胖子想了想,道:“这话倒是有道理。”说完看了看地上晕迷的喇嘛,吐了一口:“操他娘的,真是,种族歧视,胖子就不是人吗。”
  我对胖子道:“我刚才有个想法,我就直说吧。其实,有几种情况,能够把这件事情中所有的矛盾都化解了。我举个例子,罗马斗兽场,把一只老虎和一只狮子放在笼子里,老虎特别壮,狮子特别重,他们把老虎和狮子抬进去,然后把角斗士奴隶也放进去,在这个时候,整个斗兽场里就有一只老虎,一只狮子、角斗士,还有很多很多的工作人员。如果这时他们把老虎和狮子从笼里放出来,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情况?”
  胖子沉默了半晌,道:“我懂了,你是说,他们是工作人员,我们是——我们是老虎?”
  我道:“错,我们是角斗士,老虎和狮子被放出来了,工作人员当然要立即撤离。”我看了看窗户:“角斗士在这座庙里发呆,工作人员全藏了起来,也许,老虎和狮子就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我们。”
  其实我这样托侧有点无厘头,因为我觉得如果这件事情这样发展很不合情理。根据张家人跟和德国人,还有大喇嘛的所有情况来看,他们不可能是完全一伙的。要不他们达成共识的时间就太短了。
  那也许是另外一种情况,也许是张家人在和德国人谈判的时候,喇嘛忽然跑了进去,对他们说道:“快跑,这儿要出事了。”于是他们收拾了心情,先跑了再说。
  等等,会不会这个喇嘛是被派来通知我们的,不知道因为什么误会,以为我们是老虎狮子,然后才用枪打我们。
  我一下坐了起来,心说阿弥陀佛,这下死逼了,似乎这个解释最行得通啊,用手枪伪装狙击枪这种二逼行为本来就不太对,最大的可能性是这喇嘛根本就是射击的外行,被吓坏了才做出奇怪的行动。
  我立即冲过去看那个喇嘛,心说大师,施主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次就照顾得用心很多,用胖子的话说,是满怀着愧疚而不是用优待俘虏的心态,在我用热水帮这个喇嘛按摩的时候,突然他咳嗽了两声,人蜷缩了起来。我马上扶他起来,喇嘛醒了,慢慢睁开了眼睛,但一时之间还十分迷糊。
  我们凑过去,胖子拍了拍他的脸:“喂,哥们儿,你说你是不是歧视胖子?”
  那人看见胖子,又看到我,突然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但是可能也确实是我打得太用力了,他站起身后马上又倒在地上,开始呕吐。
  等他吐完,我再次把他拽起来,他看着我和胖子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问我的是一句标准的汉语。
  我看了看手表,告诉他天马上就要全亮了。他脸色一下变得惨败无比,摸索着地面想站起来,道:“完了完了,死定了。”
  我刚想问他问题,那个喇嘛就说:“别说话,快,你们赶快把所有的门窗都关起来。快……快……快!”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太过真切,那种恐惧发自内心,无丝毫做作,所以我和胖子立即按照他说的,把门窗全部都关了起来。
  我们当时并没有多想,因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们都知道,很多时候人的表情是伪装不出来的。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我基本可以从人的表情当中立即判断出这件事情是否真实或者他是否有阴谋诡计。
  当然,小哥除外,他的表情太单一,素材太少了。
  在把窗全部关上的过程中,我一直在看着窗外,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窗外还是以前的样子。窗全部关上后,屋内就只剩下几盏灯台照明,屋里显得特别神秘。
  关完之后,胖子走过去,道:“你可别耍我们,本来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但你要是耍我,让我知道的话,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那喇嘛说道:“现在的局面来哪一套都是假的,最多再过半个小时,你就会明白事情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现在你们听我的也许还会有一条活路。”
  胖子又看了看我,奇怪地道:你们这儿是不是会闹恶鬼之类的,每年的某月某日,天一亮就会出来,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你何必怕成这样?
  那个人道:“恶鬼算个什么。”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都不是很明白,那个人就开始脱下自己的喇嘛袍,我发现他的身体锻炼得非常非常好,肌肉线条分明,所有的肌肉纤维像钢筋一样,显然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他一边脱一边对我们道:“先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
  
  第三十八章 脱身
  
  我和胖子莫名其妙地照办,脱完之后,那个人开始把炭炉里的炭全部倒在木地板上,炭炉烧得通红,木地板很快就发出很浓烈的焦味。那个人用他的藏袍去捂这些炭,很快就把这些炭全部捂灭了。捂火之后,他就用我们的衣服包一些还滚烫的炭灰,包完之后,让我们抱在身上。
  做完之后,那个人抓住我的手,看了看我的手表,道:“现在你们必须要在三分钟内听懂我在说什么,而且照办,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们手里的这个包裹是你活着的唯一机会。”
  我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子,如果说待会儿会变得特别冷,我们需要东西取暖的话,那么我们现在脱得精光,拿着一个滚烫的衣服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个包能够抵御多少寒冷?我们上身都裸露着,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包有什么用呢?难道是因为里面的灰?
  胖子就问道:“我们是不是要抓里面的灰出来撒敌人的眼睛,把他们全部弄瞎了?”
  那个喇嘛的脸都扭曲了,喝道:“别烦了!”
  胖子刚想喝回去,忽然大喇嘛房间的所有窗户都开始震动起来,喇嘛看了看这些窗户,立即对我们做出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我们捂住嘴巴,调整呼吸,看着玻璃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多奇怪的影子。
  影子非常淡,很像是树木的枝丫印在窗上的样子。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院子里根本就没有树。
  喇嘛看我们几乎要趴在地上了,就抓住我们的后脖子把我们拎起来,然后指了指我们手里的炭包,就用极其低的声音说道:抱着这个东西,“用最快的速度跟我走。”说完他指了指门口,示意胖子去开门。
  整个窗户震得特别厉害。我心里特别发憷,因为我知道窗门那儿肯定是有些东西。但那些是什么东西呢?
  如果它们是实际存在的实体,是人或者是怪物,那么,它们在窗上的影子一定会更黑更深。但这影子斑驳不定,我根本无法想象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而且我在关窗的几分钟之前,我看了看窗外面,什么都没有。如今才过了这么点时间,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局面。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但是我觉得听这个喇嘛的话应该不会错,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整。
  我看着胖子,点了点头,胖子和喇嘛两人摸了摸门边,然后缓缓把门打开。突然,喇嘛一个跨步迈出,就在那一刹那,我看到那个喇嘛一下子就把他的炭包打开,把里面的炭灰整个往我和胖子身上撒,接着自己就狂奔而去。
  我和胖子被炭灰迷得连气都喘不过来,满身满脸都是,只得不停地拍打。还没等我们看清楚面前的情况时,已经有无数飞虫从门口飞了进来。转瞬间,铺天盖地的虫子朝我们拥了过来。我靠,一下子满屋都是,像苍蝇一样,我不停地扑打,发现这些虫子非常厉害,一黏到人身上,就往你皮下钻。
  还没等我扑打几下,我已经是遍体鳞伤了。此时,我的眼睛刚刚能看到前面的情况,登时傻眼了。只见整个院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几乎所有地方都爬满了这种虫子,而所有虫子都像闻到什么腥味一样,直接朝屋子里拥来。
  我靠,这些虫子是从哪儿来的,刚才,就几分钟前都还没有啊,这庙里是怎么回事,要么人忽然不见,要么虫子忽然出来一大堆。
  胖子比我更惨,大吼大叫道:“我操,他妈的死秃驴又暗算我们。”
  我道:“为什么虫子不咬他,直往我们这儿奔了?”
  胖子道:“肯定是那些香灰的原因,快把那个包裹扔了。”
  我和胖子把那个炭灰包裹扔到边儿上,果然,那些虫子几乎就奔着炭灰的方向去了。很快,我们包裹着炭灰的衣服马上就被咬得支离破碎。那些虫子钻到滚烫的炭灰里面,立即被烧死,但后面的虫子还是前赴后继地钻进去。
  至此,我们得以有一丝喘气的机会,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我一边拍掉身上的虫子一边观察,发现那些虫子长得像萤火虫。
  “萤火虫怎么会咬人?”胖子道。
  我更加奇怪,因为萤火虫生活在潮湿的地方,在寒冷的温度长年是零下的地方怎么会有萤火虫的存在。
  炭灰为什么会吸引它们,难道是因为炭灰的温度?那个喇嘛设计我们,让我们抱着滚烫的炭灰,让我们体温比他高,让这些虫子扑向我们,他自己就可以跑掉,全身而退了。
  如果是这样,这事儿就大发了,这么多的虫子,炭灰会渐渐冷却,它们很快就会发现更加暖和的我们。
  怎么办?眼看虫子拥向炭灰包裹,炭灰撒了一地,屋外更多虫子在拥向房间,炭灰附近没有地方挤就在房间里乱飞,有些冲向了房间里的那个炭炉,有些冲向了房间里的灯台,还有一些零散的,发现了我们,一直朝我们飞来,被我们直接拍死。
  胖子道:“如果它们这么喜欢火的话,不如我们给它们来点更加暴烈的。”
  说着胖子一边拼命地拍打身上的虫子,一边冲到一只炭炉边上,一脚把炭炉踢翻,滚烫的炭火再次滚到木地板上。胖子从大喇嘛的桌上扯下了无数的卷宗、佛经往炭火里一扔,然后冒着被虫子咬的风险,用力地吹了几口,火马上就着了起来。弄完之后他对我道:“快帮忙,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往这里扔。我们需要找一个大热源,把这些虫子全部都吸引过来。”
  我对胖子道:“你这样会把整座庙全烧掉的。”
  胖子又道:“我靠,现在还管这么多,那些喇嘛都拿我们不管,不要替他们着想,说不定他们早就买了保险了。”
  我心说也似乎,管他三七二十一呢,逃命要紧。于是立即搜刮整个房间,一边拍打,一边扯下那些保暖用的毛毡扔到了火里。毛毡很容易烧起来,一下子就冒出很多黑烟,很快这个屋子及冀黑烟笼罩了。
  胖子对我喊道:“不要再放毛毡了,你想把我们全部都熏死啊!”
  我说:“这些黑烟能把这些虫子赶出去。”
  胖子道:“你没看它们连火都不害怕,它们对于这火的温度的热爱远远超过它们对烟的恐惧。你没把它们弄死,我们先成熏肉了。”
  胖子说时已经晚了,整个房间的烟雾已经起来了。我们只有弯着腰,继续把火苗弄大。很开,大喇嘛房间里的书桌前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篝火。虫子前赴后续地往那个篝火里冲去,被火烧得啪啪响,每当我们把火弄得更旺一点,虫子就过来把火弄灭一点,它们的身体里似乎饱含水分。
  很快,这个房间里能烧的东西都已经被我们烧得差不多了,烟雾笼罩了整个屋顶。而那些虫子还是没有看到尽头,因为浓烟我们也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冲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胖子道:“院子咱们肯定是不能走了,看看这个房间还有没有其他出口,你不要开靠近院子的窗户,你把靠近后山的这些窗户都打开,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点头,拍打着身上的虫子,迅速跑到了靠近后山的窗户边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扇,立马我就发现不对。整个木屋子都已经被这些虫子包围了,才开了一条缝,冲进来的虫子射了我一脸。
  我拍着自己的脸回到胖子身边,对胖子摇头:“形势不容乐观,这些虫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最起码有上亿只。”
  胖子又道:“这不合情理呀,为什么会这样呢?天真,我们会不会是吃多了在做梦啊,你捏我一下看看我疼不疼。”
  “没必要吧。”我指了指他手上的伤口,“你被咬成这样不疼吗?是梦早就疼醒了。”
  说完我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以前碰到虫子时候的经历,就对胖子道:“你有没有刀?”
  胖子道:“干吗?自杀吗?现在自杀还太早吧,你放心吧,真不行了,我也会一刀把你砍死,不会让你有半点痛苦。”
  我说:“你少废话,把刀给我拿来,我就算自己把自己捅死,十刀也死不了,我也不想被你一刀捅死。我的命运一直掌握在别人手里,就算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想让你插手。”
  胖子又叹了一声,就从后腰抽出一把藏刀来。我把藏刀往自己的手掌一抹,一下子就划了一道非常深的伤口,血直往外流。
  胖子问道:“你干吗,你连割腕都不会,割腕不是割这个地方的,割腕是割腕部的,你割你手掌,你把手掌切断你都死不了。”
  我说:“你他妈的少废话,看着。”
  我拿着我的血手,对着前面的那些虫子甩去。血水甩了出去,滴到了地板上,忽然见那些虫子全部散了开去,似乎在躲避我的血一样,胖子就道:“咦,又来了,我靠,行啊你。”
  我心中一喜悦,不理他,张开我的手掌,在胖子身上抹了几把,然后往前走了几步,那些虫子好像看到了上呢么恶煞一样,全部哗啦哗啦地退了开来。
  
  第三十九章 血竭
  
  胖子跟我对视一眼,我对胖子道:“我啥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血为什么有用,现在跟我走。”说完我们俩冲进院子。
  我把流血的手压低,靠近地面,一路往前,所有的虫子全部避开,甚至我们身上一只虫子都没有,顺顺利利地走到了院子门口。
  离奇的是这个院子外面一只虫子都没有,胖子回身关上门就道:“我靠,我得在门上贴个条,告诉别人里面有恶虫。这虫子真规矩,就喜欢呆在院子里。咱们快撒吧。”
  “别贫,咱们得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否则我的血要流光了。”我道,“刚才一刀切得太深,我们下山那么长的距离,如果血不止住我肯定死在半山梯上。”
  切自己也是门学问。小哥能那么拉风地切自己,估计他以前吃了不少苦。
  胖子看了看我的手,满手的血,就啧道:“太浪费了,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现在去哪儿?”
  我道:“我们得去有小哥雕像的院子那儿”。
  胖子问:“为什么?”
  我说:“不知道,我总觉得有小哥的地方会比较安全。他不在的话,至少有他的雕像也比没雕像好。”
  胖子道:“你他妈的也太迷信了。”说着他倒比我先动身了,我心说为什么要给小哥立雕像,难道就是因为小哥在这里曾经大退虫兵?
  反正在我心里,小哥雕像所在的地方,或多或许应该有些不一样。
  当时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不一样的东西却让我们更头疼。
  继续往前,我发现整个喇嘛庙里面其他地方都没有虫子。我们一路跑到小哥的雕像边上,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胖子是第一次看到雕像的真面目。
  胖子看了看,觉得奇怪,道:“我靠,为什么这里的小哥看上去挺悲催的?”
  我说:“你先别管,先看看我伤的怎么样了。”
  我们进了一个房间,因为这里已经荒废,里面没有炭炉,我们冻得脸色开始发青。我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了一下胖子的背上跟我的身上,发现那些虫子对我们的伤害并不大,它们的头虽然尖尖的,能钻进我们的皮肤,但它们似乎并不想真正地把头钻进去,而是想吸点血而已。胖子身上有几个虫子已经吸饱了血,我用手一拍,弄得我一手都是血。而在我身上的虫子全部都已经死了,我没有时间依次清理它们,只好把看到最碍眼的直接拍掉。我背上肯定还有很多,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心里想着:他妈的,这个喇嘛真恶毒,让我们把衣服脱掉,好方便这些虫子吸我们的血。
  胖子给我处理手上的伤口。我的手惨不忍睹,血浆粘在手心,血还在不停地流出来。胖子用自己的皮带死死捆住我的手腕,以便止血,然后掰开我的伤口,就道:“你干吗不直接把手剁了得了,你看几乎切到手背了。这个得缝针,胖爷我虽然针线活儿不错,但是这儿没设备。胖爷我只能用土办法了。”
  “你想干吗?”我看着胖子取出手枪,打开子弹匣,开始用牙齿咬。
  “你又想用火烧那一套。”
  “相信我,管用。”胖子把子弹头拧开,把子弹里的火药放到一边,先用裤子把我手上的血擦掉,用手死死压在伤口,之后把火药全部倒了上去。
  那种疼痛我现在都记得,那绝对不是伤口上撒盐可以形容的,比撒盐更疼的是,在伤口上撒火药。
  撒完仔皇后我几乎要昏厥过去了,胖子问我:“火呢?”
  我掏出打火机给他,他往火药里一点,发现完全点不着。
  “咦,这火药质量不好。”
  我疼得冷汗直冒,往手心一看,火药全部被血湿透了,不过血倒是真不流了,心说就这样吧,想让胖子靠谱一回也真难。
  此时,我才仔细地看了这些虫子,发现它们并不是萤火虫,而是一种特别奇怪的小甲虫。
  胖子把窗户什么的全部都关上了,然后来处理我背上的死虫子。我看了看不流血的手,刚松了口气,忽然就听到这个房子的窗户开始震动起来。我们往窗户那边一看,窗户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满了刚刚见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影子,但是,形状似乎和我们刚刚见到的不一样。
  怎么又是突然出现?虫子就算聚集过来,不是应该有过程吗?怎么每次都这样?
  这次,我们没有再犹豫,胖子把门打开一条缝,嗡一声,门缝里钻进几只虫子后,立即把门关上。从门缝里挤进来的虫子径直往我们身上扑,我一下子发现,这次飞进来的是另外一种虫子。这些虫子有点像蚊子,但长相更奇怪,有两只特别大的翅膀,头是尖的,个头比刚刚的那些甲虫大好多。
  胖子凌空拍打,直接把这几只虫子拍到地上,虫子再飞起来,他往下用力一挥手,直接把几只虫子握在自己的手里面。胖子“啊”了一声,马上把手掌摊开,发现这虫子的尖嘴已经直接插入他的手掌心。
  “我操,别碰这东西,这玩意儿比刚才的厉害!”胖子道。
  我简直无法理解,现在这好像是虫子聚会一样,而且都是一些奇怪的虫子。
  我们把虫子拍到地上,用力踩死,我发现这些虫子似乎不怕我的血。
  不过这里的虫子的数量比刚刚那个那些要少,我们赶紧把窗户加固了一下,用很多废弃物卡死窗户的缝隙,卡的时候就看到窗户上密密麻麻的影子越来越多,而且震动得越来越厉害。
  忽然,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喊。“救命……救命……”我心中一惊,胖子骂道:“我操,这虫子还会说话。”
  我听着声音不像,心想:该不是小哥的雕像活过来了吧,雕像在喊救命。砰……突然门就被撞开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外面滚了进来,倒在地上,浑身都是各种各样的虫子。
  “小哥?”我几乎叫出了声来,“雕像真的活了?”
  
  第四十章 误会
  
  仔细一看,发现根本不是小哥,而是刚刚害我们的那个喇嘛。
  这喇嘛的样子,我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身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虫子,这些虫子我都没有见过,除了甲虫和像虫子的那种虫子之外,还有好几种虫子,五颜六色的,他整个人就像被虫子虫子蛀满了一样。
  我和胖子上去,因为没有衣服了,就随手拿了房间里的竹匾和竹筐,把那些虫子从喇嘛身上拍下来。拍完之后,我发现这人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身上到处都是鼓鼓囊囊的,并且似乎有虫子钻到皮肤里面了,鼓出一个个像蚕豆一样的包,人还在不停地抽搐。
  我和胖子把喇嘛往后拖,胖子冲上前去,想把门和窗户重新关上,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喇嘛撞得太厉害了,门框都快散了,门根本关不上。
  外面蚊子样的飞虫蜂拥进了房间,我把喇嘛拖到角落处,胖子一边用竹筐拍打,一边说:“天真,看来咱们俩必须得死在这了,这他妈的不是喇嘛庙,这是他妈的大虫窟窿。临死说一句,我这辈子最值当的就是认识你这么个朋友。”
  我刚想让他别放弃,忽然就看到喇嘛拉了我一下,指着房间的一个角落示意我看那边。
  顺着喇嘛手指的方向骂我看到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放着许多竹筐和木箱子,那些木箱子都被非常老旧的铁锁锁着,但是框子很轻便。我上去看了看筐子的缝隙,并不是特别密,但是挡住那些大虫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些个筐要装下胖子,似乎有点勉强,不过眼下也不能考虑那么多了。
  我对着胖子大喊,胖子转头看我指着筐,心领神会,但是他摇头。
  我大怒,心说你矫情什么,骂道:“想活命的话就到这些筐子里,躲一躲。”
  胖子道:“您是打算把我切碎了放进去?”
  我说:“你不要小看这个筐子的大小,很多人会有错觉,觉得某个东西大小装不下自己,但是人的柔韧性是非常强的,只要你收缩得当。”
  胖子大骂道:“呸,这筐给胖爷我当避孕套都不够!”
  我没法和他吵,一边拍打着虫子,一边径直把他拉到筐子边上,逼他把脚伸进去。胖子也没有办法,半推半就着往下一蹲,他突然间面露喜色,道:“啊,好像真的可以进。”
  “你鸡巴没你想的那么大。”我道,“但这样也只能进一个下半身,我只能用两个筐子把你装起来。”说着又拿起一个筐,套在胖子头上用力往下一按,按成一个肉球的样子。然后马上又去找其他的筐子。
  这里筐子非常多,我挑了两个好的,把哪喇嘛也装了进去,之后才是我自己,因为我比胖子瘦多了,非常轻松就进去了。
  缩在筐子里面,阻隔了虫子的攻击,单身上已经有好多虫子死死地叮入我的皮肤,不停地在咬我。
  我用手小心翼翼地一只一只地把虫子揪下来,透过缝隙看见胖子那边的竹筐也在不停地抖动,我知道他也在干同样的事情。
  很狂,我就无法透过筐子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了,无数虫子在筐子上面爬动,密密麻麻的,我能听到它们那个带刺带毛的脚在筐子上面跟竹条摩擦的声音,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十分的骇人。
  胖子道:“事不宜迟,暂时安全了,我们看看能不能滚出去吧。”
  我对胖子道:“这儿的门槛特别高,西藏的寺庙都建了高门槛,我们这样肯定滚不出去的。要不我们把筐子底拆了,走出去。我们近况让筐底跟这我们走,这样就算虫子从筐底进来,我们也能很快踩死。”
  我们想办法把整个竹筐底扯掉,但是没有家伙,竹筐又非常坚韧,而且再这么寒冷的地方,我们没有穿上衣,全身都冻僵了,没法使用力气,最后能一点点地抠,终于子啊筐底下抠出了两个能把脚伸出去的洞。
  已经没有时间去修整洞口的竹子尖刺,我们吧脚伸出去,一点点地往前挪动。这个方法是可行的,可是,洞口的尖刺不停地划我的脚踝,很快就被弄得伤痕累累,饶是如此,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一点点地往前挪动,也不知道胖子有没有跟上,一直到我挪到门边,才问胖子如何了。我听胖子的说话声,发现胖子已经在们外了。
  胖子的行为肯定比我鲁莽很多,但是他皮糙肉厚的,也不怕虫子咬。我用力一跳,跳过门槛,来到了院子里,胖子问我:“那个喇嘛我们就不管了吗?”我道:“我么先保命再说吧,现在哪里有时间管他。”
  两人在院子里一点一点地挪动,好不容易挪到院门,到了走廊里,可是所有的虫子都跟着我们走,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胖子道:“看样子想把它们甩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咱么不可能这样一点点地挪到山下去。”
  我对胖子道:“现在这种情况,诶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咱么也得这样进。”
  胖子也没辙,只能一边骂一边继续往前挪。
  接下来就非常枯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走走、停停、歇歇、走走,一共走了多少时间,只觉得膝盖酸软,腰酸背痛,肌肉都劳损了。凭着一点点记忆和偶尔透过缝隙看到的一点特征,我们一直在往寺庙的门口移动,一直走懂啊黄昏的时候,我们才跳出庙门。下面还有好长一段山路要走,这时我们已经精疲力尽,竹筐也不能保暖,我身上所有的皮肤都冻得发紫。加上这样的前进方式相当消耗体力,我们已经整整一天水米未进,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算不给虫子咬死,也会被冻死饿死。
  一直走奥阶梯边上,我在想能不能一路滚先去,滚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毕竟我们能够采用的保护方式只有竹筐。滚下去的话,只要我们身体保护好,就算一身淤青,也不叫累死冻死好。
  这时,我发现虫子开始一只只地离开我的竹筐,很狂,竹筐上的虫子屈指可数了,而且后面的虫子也没有跟上来。
  我透过缝隙看了看胖子,确实如此,于是赶紧把我头上的竹筐挑开。胖子的竹筐上已经一只虫子都没有了,所有的虫子都往寺庙飞去,冲进庙门,似乎它们活动范围就在这个庙门之内,庙门之外,它们绝对不会踏足。
  我过去把胖子头上的竹筐扯下来,发现胖子已经被冻得神志不清了,我拍了拍他的脸,把他从竹筐里揪出来。胖子迷迷糊糊地问道:“咦,我们已经上天堂了吗?”
  我道:“可能我们身上体温太低了,它们已经感觉不到我们的温度了。”
  胖子哆嗦道:“不仅是它们,连胖爷我自己都感觉不到了。”
  我们缩着身子,咬着牙关,不停地搓自己的身体,顶着接近零下的冷风缓缓地走下山去。这几年的经历,让我的身体素质和意志都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否则我绝对走不完这条路。
  等我们终于来到山下,来到了那个酒吧的时候,我们身上的皮肤几乎都冻伤了,但我竟然还保持着非常清醒的头脑,连我自己也非常惊讶。我进屋之后,不敢直接冲到屋里最暖和的地方,我怕温度骤然变化,会导致我的血管爆裂。
  我们一直站在玄关,等着身上的皮肤开始有知觉,开始有刺痛感,才敢进去。径直走到暖炉上,扑面而来的暖流不像以前一样让我们昏昏沉沉,而是让我身上所有的肌肉颤抖和抽搐,皮肤也开始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此刻我在心里庆幸,幸好我们下山的时候没有下雪。
  一边的服务员看到我俩这个样子,都看得目瞪口呆。我和胖子坐下来,还没有开口说话,胖子直接晕倒在我的坐垫上,倒下的时候差点把暖炉撞翻了,而去哦也在扶他的一刹那,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黄粱一梦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太对劲。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恢复记忆;虫子的事,怎样一步步离开喇嘛庙,怎么回到酒吧,怎么晕倒。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睁开,我只能靠嗅觉和触觉,我闻到了一股特别熟悉的气味。
  这么说,我被送进医院了,太好了。
  我昏昏沉沉地很快又睡了过去,但这一次只是秒睡,几秒钟后我突然惊醒,这次我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了。
  我眼睛一睁开,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我想的医院里,我没有看到白色的天花板,虽然我对那种天花板已经很熟悉。
  我看到的是非常古老的建筑的顶部,仔细一看,我就一时到这是喇嘛庙的结构。这时我转动眼珠看了看四周,就看到张海客、张海杏、大喇嘛都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躺在木头地板上,四周挂着毛毡,点着火炉,胖子就在我边上躺着,我慢慢地坐了起来。这时,他们发现我醒了,一边互相说着什么,一边向我走一边的服务员看到我俩这个样子,都看得目瞪口呆。我和胖子坐下来,
  来。我的耳朵还不是特别好使,看了看四周,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下山了吗?这里不是全部都是虫子吗?”
  张海杏走到我身边,摇了摇手里的一个铃铛,我看了一下,发现很是眼熟,仔细辨别后发现,那竟然是之前看到过的六角铃铛,铃铛发出非常清脆的声音。
  张海杏俯下身问我:“知道这是什东西吗?”我既想摇头又想点头,虽然我知道这东西听多了会让人产生幻觉,但我确实叫不出什么名字。
  张海杏不停地在我耳边摇晃着铃铛,我越听越清醒。我慢慢觉得脑子里面附着的阴沉之气散了开去,接着我就看到,在我和胖子中间摆着一个奇怪的架子,架子上面挂着六七个这种奇怪的六角铃铛。
  “这是什么?”我的思路清晰起来,就问张海杏。
  张海杏就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是一种我们很久以前就发现的技术,通过不同种类铃铛的组合,我们可以让人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幻觉。这些幻觉非常非常真实,如果我不告诉你,那些经历是这样产生的话,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仔细看那些铃铛的时候,张隆半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勺子。他走到我边上,小心翼翼地把勺子里的东西倒到了铃铛上,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张海杏继续道:“我们也不敢随便使用,因为我们不知道不同的组合会产生什么后果,所以我们用融化的松香把里面堵住。”
  我知道这种东西的运作机理可能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就不再问了。但是张海杏还是有点得瑟地继续在我边上解释说:“我们张家对这东西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因此掌握了十二种用法。”
  “刚刚给你使用的那种是效果最轻的。”她笑盈盈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我想起之前在古墓里的各种经历,知道如果这东西使用不当的话,很可能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但是我并不觉得他们对我使用的就是轻的,因为那种寒冷和虫子咬的痛楚实在太清晰。
  我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似乎是另外一个测试,就问张海杏道:‘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那些德国人呢?“张海杏道:“这个,等下我哥哥会解释给你听,不过我可以恭喜你,你通过了一个普通人很难过的关。”
  我看了看胖子,问道:“那么他呢?”
  张海杏道:“他比你稍微差点,但有他陪着,你会更加安心些,所以也算过关了。”
  我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种铃铛,有些人中了以后是醒不过来的。比如说他。”张海杏指了指胖子,“但是,你不一样,你能自己清醒过来,说明,你之前经历过比这级别更高的,你想想,你是不是经历过一段非常非常不符合逻辑的情况?”
  我皱起了眉头。张海杏道:“真实,但却是觉得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不想再想这个问题,一方面头疼欲裂,另一方面,我希望听张海杏继续说下去。
  张海杏道:“进入雪山之中,对于这种铃铛的免疫力很重要,我们需要知道你是否具有抵御一切变化的能力。虽然我们不知道你的幻觉中出现的是什么样的情景,但是我们知道这肯定是你心中最害怕的东西。你非常非常绝望,而这种绝望会引起极端的痛楚和排斥反应。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却顶了过来,这相当的不容易。由此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可以接受任何困难,并且不会因为这种困难而自暴自弃的人,你是一个能够解决任何危机的人。最难得的是,你在幻觉消失之后自己清醒过来,而很多人就此醒不过来了。
  我想对她说“我他妈的真不是一个能解决任何困难的人,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幻觉里面是个怎么样的情景”,但是实在没力气扯皮了。
  张海杏道:“我们能听到你说话,并且使用语言来引导你的幻觉,你在幻觉里说的所有的话我们都能听到。最让我欣慰的是你说的话都是非常积极的,不像那个胖子,他在幻觉里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我都不知道他在危急关头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我看了看胖子,胖子还没有醒过来,张隆半正在胖子耳边轻轻地晃动铃铛,胖子慢慢地有了一点反应,正喃喃自语:“不要走,不要走,你把我弄死,我都愿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张海杏看了我一眼,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叹了口气,心里说:“对胖子来说,如果真的是自己最害怕的东西的话,未必是他自己不能承受的,更可能是他自己害怕面对的。
  虽然是污言秽语,但是,也许幻觉中的他,看到的是云彩的鬼魂呢?
  我看了看张海杏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身体,发现自己的身上确实没有一点点伤口。刚才确实是幻觉,心中感慨,忽然对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有了迷蒙的感觉。
  庄周梦蝶,不知道自己是蝶梦周,还是周梦蝶。很多事情,是不是真的没有必要搞得那么清楚?
  张海杏看出我的疑惑,就道:“你不用焦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东西,我们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也发现这东西很危险,但是你只要想想,在你刚刚经历的这个过程当中,这个事情是不是可以合理地发生,你就会明白你到底是在幻觉还是在现实当中。“刚才这个寺庙里充满了虫子,我看了看寺庙的四周,想了想,这事确实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所有的幻觉都是突如其来的,如果不是那么真实,我一定会发现自己就在幻觉中。
  最可怕的是,连疼痛都是真实的。
  然后张海杏又说:“你再想想,你所经历的这些怖的东西是不是你心里恐惧的?”
  我沉默不语,摸了摸身上,张隆半递过来一支烟,我点上,就道:“大家都是一知半解,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张海杏兴致真高,由此我意识到她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这种活力和阿宁那种稳定还是有区别的。
  她被我戗了一句,就有点不高兴了,瞪了我一眼,转头就走了,临走丢下一句:“那你等着,我哥比我话更多。让他来伺候你。你们自己看自己去。”
  然而,张海客并没有出现,胖子醒了过来之后,我胡说八道把事情给他解释了一遍,我觉得事情是在我和他回到我房间之后就发生了。铃铛可能是装在门上,我们推门进去,本身就很兴奋,没有察觉到异样,结果何时出现幻觉也不知道。
  胖子花了很久才相信。我们的身体十分虚弱,并不是累,而是一种脱力的感觉。到了晚上,张海客没来,张海杏又来了,这一次,她带着一些东西来给我们看。
  
  第四十二章 张海杏
  
  “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我们之后的计划。”她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在我和胖子面前摊开,道,“过几天,你们俩和我,还有一个德国人将开始真正的雪山之旅,我们将找到我们族长以前待过的地方,了解那里发生的一切,拿出他留在那边的东西,这个前提,我想大家都没有异议了。”
  我看了看张海杏,问道:“德国人,德国人也需要吗?”
  “是的。”张海杏说道,“我们和德国人达成了共识,具体的情况我哥哥比较清楚,现在我需要你们对整个路线有个基本的了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海杏,是特级登山教练,这次你们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听我的,因为这里是雪山,而且还是无人地带,这个地方和你们以前去过的完全不一样,我们没有任何救援,没有任何得救机会,一点错误就会导致死亡,所以我张海杏说的话,你们必须一字不漏的听进去。”
  我对张海杏摆了摆手,我真的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吴邪了,我对她道:“我们是可以合作的平等的双方,所以这件事情没有谁说了算的道理,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们需要正规地了解所有事情的经过,才会考虑是不是跟你们一起前去,不管我们以前说了什么,现在条件已经改变,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目前我都不会听,我现在只想听我们想知道的内容。请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德国人是怎么谈的?那群德国人是谁?如果你没法说,让你哥马上过来。”
  张海杏看了看门口,张海客就走了进来。敢情一直在外面偷听呢。
  张海杏对他道:“这家伙没有想象的那么听话呀。”
  张海客在我的边上,对我道:“德国人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他们是一个不存在的组织,他们到这儿的目的跟我们不同,我们是各取所需,而且他们研究我们也研究了很长时间了。我想你也应该遇到过裘德考,知道他公司的情况。裘德考死后,他的公司被重组,公司外壳被拍卖了,所有资料被投资方获得。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们和这班德国人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在暗中做了不少小动作,但这些都和你们没有关系。我们刚刚和德国人达成和解,目的就是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你一定要为难我们,想要知道一切的话,后果你们可能无法承担。也许你们不得不跟着我们漂泊一辈子。”
  我问张海客:“你这属于威胁吗?”
  张海客道:“有的时候阐述事实和威胁很像,但你知道,我模仿你,研究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你的所有转变我都看在眼里面,我知道你在这种情况下,不太会被人忽悠。但请你明白,你以往的所有痛苦都是你刨根问底得来的,而这些问题本身是和你毫无关系的。如今,你已经身陷在一个和你有关的大谜题里,除非你不信,继续追寻下去,而不是去获取到更多的奇怪骇人的信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些信息和你想证明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时候你最明智的方式是,把德国人和我们当成是一组人。”
  胖子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海杏手里的六角铃铛,张海杏又在他耳边摇了摇,他才慢慢缓了过来。
  我对张海客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选择不去?如果你这不是威胁的话,我应该有选择的自由。”
  张海客说道:“你知道我可以非常方便地挟持你过去,但是之后的很多事情我们需要互相的合作,不友好的关系在很多时候会造成灾难,所以我会说服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你去,甚至告诉你许多秘密。如果你答应的话,你可以随便问我问题,只要是在我能够回答的范畴,我一定如实回答。”
  我道:“我总觉得我问的问题都属于你不可以回答的范畴。”
  张海客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我和你以前接触的那些人不一样,很多事情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比如说,你朋友,那个闷油瓶,我们的族长,他的事情,我可以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你,因为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保不保守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看了看胖子,胖子就道:“你该不是瞎编的吧?小哥基本上什么话都不说,你怎么会这么容易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张海客说道:“他不说是因为他本身的问题,对我们来说,他的身世并不是秘密。想听吗?”
  这个诱惑太大了,我吸了口气,挠了挠头:该不会这家伙编了个非常完美的故事在等着我吧,不过一想又觉得不会,以我对闷油瓶的了解,他们如果要编故事的话,我应该能发现破绽。我想了想,点点头,对他们道:“行,可以,如果我真能得到我所要的信息的话,我会非常合作地配合你们,帮你们做一切事情,并保证不再多问。”
  张海客点头:“你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我看你的脸有点顺眼起来了。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问道:“你认识小哥吗?”
  张海客点头:“当然认识,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
  我心里一惊,这第一个回答就让我吃了一惊。我问道:“有多长?有我和小哥生活的时间长吗?”
  张海客笑了笑:“我跟你所谓的小哥在两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你知道我们两岁的时候是多少年前吗?”
  
  第四十三章 闷油瓶十三岁
  
  “这么说你是他的发小。”
  张海客点了点头,点起一支烟说道:“对,可以用发小这个词。我跟他是一起开始受训的,很多很多事情,他的习惯,他的喜好我都比你了解。你要愿意听,我可以把他所有的事情全部和你说一遍。”
  我还有些犹豫是不是该相信他,胖子就道:“你快说。但我告诉你,如果让我发现一点破绽,咱们就没的聊了。”
  张海客说道:“你放心吧,我为了更好的合作,为了我的目的,我绝对不会骗你们的。”说着给张海杏打了个颜色,张海杏就起身离开了。
  接着,张海客就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他出生的时候,我们张家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这件事情是所有一切的开始,也是所有衰落的根源。”
  张海客可真没什么当作家的天分,说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胖子在一旁就听得云里雾里。我肯定比胖子强点,善于总结和整理是我的优点,而且我对张家以及整个事件在理论上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我用自已的语言把张海客说的内容记录下来。
  长久以来,张家人的通婚非常的严格,张氏家族非常的强大,几乎可以控制一切,这个家族一般都进行内部通婚,好在家族庞大,并没有任何尴尬的问题产生。
  但是,小哥却是这个家族的一个异类。没有人知道小哥的母亲是谁,小哥的父亲带着小哥回到这个家族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当年小哥的父亲前往尼泊尔地区运送一批货物,去了很长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因为没有母亲的照顾,小哥的童年是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长大的。在他懵懂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哪一个,这个家族巨大而且蓬勃的体系,让他无法分辨。这很大程度上,是小哥不愿意所讲话的原因所在。
  在张海客的形容里面,当时的张家大宅位于金岭山区,是七幢连在一起的明清建筑,前后有十三进之多。这还只是张家本家的住宅,整个村子的外延,还有好几十户张家的外族,虽然都姓张,都控制着很多人,但张家本家的地位比外族高很多。
  张海客是属于张家外族的孩子,所以他去本家大宅子的机会非常非常少。
  张家本家的孩子大多傲慢,所以,张海客偶尔进到本家大院里,都是进去拜年,那些孩子都不大愿意和他一起玩。
  张海客内心其实并不在意,因为对他来说,张家本家所代表的权威仅仅是依靠张家外族的支持得来的,那是一种默契。
  他相信外族的他可以更加自由地生活,本家规矩繁多,很多事情压得人太紧。但张海客特别在意的是,他在张家本家经常能看到一个特别孤僻的小孩,这个小孩不说话,也不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天井里,或者站在天井边的廊柱下面,看着天井上的一片天空,愣愣地发呆。
  张海客特别奇怪,这个孩子非常特别,使得他有了一种想去了解的好奇,而且,这个孩子在本家也不受其他人待见,这让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又一次,他的父亲带他去本家办事,父亲和其他族人一起商议事情,他就自己一个人在本家的院子里逛,他又看见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当时只有三岁的张起灵,他想了想,鼓起勇气朝他走过去,问道:“你在这里干吗,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那个孩子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是张海客和张起灵的第一次对话。
  那天张海客一直陪着小哥待在那个院子里,张海客有一种奇怪的韧性,他觉得只要他一直说一直说,这个孩子总会跟他说话的,总会跟他交流的,但这次他算是棋逢对手了。
  这个孩子一直静静地听着,看着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意。张海客离开的时候心想,他该不会是一个生病的孩子?不正常的孩子?不会说话?或者他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这次见面之后,一直过了十年,他们才有了第二次见面。当时,张海客已经十五岁了。张家的孩子从小就必须接受非常严格的训练,对弹跳和身手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而十五岁是他们一个非常重要的关卡,因为十五岁之后,张家的孩子便可以自己去寻找古墓,建立自己的名声。张家把这个行为叫做放野。
  十年之后小哥应该是十三岁,所以说,张海客在一群准备放野的孩子当中,看到一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哥的时候特别惊讶。
  放野的过程非常非常危险,很多张家的孩子在放野的过程中死于非命,但是也得益于张家本身非常严格的训练,所以这些事情在几代之后,慢慢开始好转。
  张家的孩子在很小就知道放野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都刻苦训练。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孩子,为了避免这种危险,很早就放弃这种训练。他们一方面不会在家族中争取任何地位,令一方面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放野往往是不计后果的,张家人的一个基本思维是:只需要完成这件事情,不要在乎任何手段。所以很多孩子结伴同行,共同去盗一个古墓。这样的话,人多力量大,大家可以分工合作。
  张海客发现,小哥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大家一起收拾行李,准备干粮和路费的时候,小哥已经默默地一个人上路了。
  张海客是一个交友非常广泛的人,他当时就和几个朋友商量,到底去哪一带盗古墓合适。他的一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个山西古墓的布局图,据说是一个油斗,只要他们到了那边,就可以非常轻松地拿到古董。
  这在张家里面也是允许的,因为消息的来源、对于情报的处理和掌握,都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能力。张海客如果跟着他们的话,这个考验基本上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也不会出现后面这些事情,但张海客看小哥一个十三岁小孩子独自上路,不由自主地有点担心。
  张海客是非常讨厌家族体制的人,他对于本家的厌恶也因于此,他很不喜欢本家所定的条条框框,他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被逼得这样独自一个人上路,对这个孩子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他从本家其他孩子的嘴里听到,小哥的父亲在小哥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小哥由叔叔伯伯照顾长大,虽然不会是虐待着长大,但本身也不会有太多的关爱和幸福,而且小哥还那么沉默寡言,他觉得这可能是本家里有人根本不希望他继续活下去。
  那个时候的张海客,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信心。他不仅将自己的手指练到了比普通人有力得多,速度也达到了一定程度,所以,当时的他几乎可以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盗墓贼了。
  而那个时候的小哥,还是特别瘦小的一个孩子,他的手指的力量和长度并没有特别的突出,毕竟他只有十三岁。小哥走路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让张海客觉得他这一去肯定凶多吉少,所以他选择和他那班朋友分道扬镳,选择去保护这个张家本家的小男孩。这也许是他人生中做得最成功的一个决定。
  
  第四十四章 放野
  
  他们最开始的行程特别枯燥,先是从长白山出发,到了山东,然后从山东坐船,一直到了上海。
  张海客的思路是,洛阳这些地方是古墓重地,估计盗墓贼特别多,虽然跟这些老江湖打斗未必会处于下风,但对方毕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而且当时是火器横行的时代,张家小孩在面对这些老江湖时,可能没有什么胜算。对他们来说,进入这样的区域需要冒的风险太大,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还只有十三岁,盘缠和干粮都不多,还不如到江浙一带去寻找一些埋藏比较浅的小斗,看看能不能有好运气。
  他们在上海附近徘徊了很长时间,也倒了几个斗,却发现这些斗都贫瘠得让人无语,东西基本拿不出手。他们又从上海转到杭州再转到江苏一带,在徐州附近,他们发现了几个比较大的斗,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已经被盗掘一空,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些碎瓦片,完全不能当做信物。
  此时,他们已经游历了大半个中国,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平时已经要靠小偷小摸些菜园里的东西过日子了。两人狼狈不堪,张海客觉得如果再这样耗下去的话,他们在年底之前必然不能完成放野的考验。
  于是他们一商议,决定继续往西走,还是得跑到那些古墓重地、老的文物大省去,也许能找到一些漏网之鱼。
  但他们的计划还是没有实现。在往西走的过程中,他们特别巧地碰到了另一批放野的张家人,也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小孩儿,一共三个人。这批人也跟他们一样,绕了大半个中国一无所获,虽然陕西那边古墓众多,但盗掘得非常猖獗,很多古墓里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有些古墓甚至被盗掘了几百次,全是盗洞,像马蜂窝一样,这样的古墓里基本上不会有好东西,去了都是白忙一场。
  而在那么多的古墓中寻找到没有被盗掘的,对他们而言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这太需要运气了。五个人在一个牢边上一琢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如果年底前没有回去,不仅自己丢脸,而且考试也将失败,会让父母蒙羞。
  五个人便决定铤而走险,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们决定去盗一座极其特别的墓,这墓不用找,它就在那里,但是没有人盗得了。
  这就成为了后来很多事情的导火索。
  当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省的境内,只知道那里有一个非常大的叫马庵村的村庄,马庵村的祖坟就在后山。马庵村当时有一支地方武装,那是马庵村一个财主养的一群各地打仗时零星散落的散兵、逃兵,这批人都是兵油子,虽然打仗的时候不行,但是身手都不错,他们守着马庵村的大部分地区。
  当时他们的想法就是想办法溜到马庵村的后山,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因为这是有人看管的坟山,同时这些坟山规模又不大,就这么一个土山包,想在上面作业,是非常困难的。
  几个人跑到马庵村附近,假装小孩儿玩耍,仔细打探了敌情,发现最快到达坟包的方法就是在森林里一路打地道打到山下,从山里直接去挖几个祖坟。他们目标非常简单,整个马庵村的坟墓分成三个层次,最外面的显得很新的坟墓都是最近的新坟,一共有七座。
  他们打听到马庵村在这里已经有三十六代之久,如果祖坟一直以来都是埋在后山的话,按照殡葬的习惯应该会有一个非常大的墓群。但这个土山包规模并不大,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太多地方容纳三十六代之多的人下葬,最早的、最有价值的古墓,它的位置肯定十分蹊跷。
  他们在附近的高岗上俯视坟山,推断出整个丘陵的运动和地貌的变化,想找到这里最开始的地貌是什么样的。很快他们就发现,因为不停地挖掘墓穴、回填土地,墓穴嵌入其中,使得坟山越来越高。也就是说,整个坟山应该是一个非常密集的古墓群,在这上面有很多的古墓,最开始的时候坟包并没有这么高,可能只是平原上的小土丘,或者完全看不出看来,那么也就是说在坟包周围的方圆几公里内应该都是早期古墓的所在地,而且应该已经非常非常深了。
  于是核心问题是,最关键的古墓到底在这个坟包底下的哪个地方?要知道他们一旦挖错,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
  当时放野的小孩儿里有一个思维挺活跃的人,他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所有的古墓都往几个土包移动。从风水学上来说,这里的风水非常好,但为什么非要在山上面?其实并不一定非要这么做。
  琢磨着,有人就道:“也许有这么一种情况,本来这里是一片平葬区,有一天这里要建一座巨大古墓,它需要一个更大的封土堆,这个封土堆是这个山的原形。而这个封土堆的形成使得这里的山势出现了起伏,起伏之后,很多人就不愿意把祖坟埋在比这个坟更低的地方了,他们会希望建在比较高的地方,时间一久,最老的几座大坟的主人自然全部都消失了,很多人就会把封土堆当做一座坟山。一般来说,坟上坟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也许这些主人并不知道,所以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也就是说,这座坟山的最下面应该就是一座非常大的古墓,问题就是如何绕过那些看守的兵油子。张家小孩们丈量着距离,从林子里挖坑到达这边最起码有两公里长,是极度劳民伤财的事情,以他们五个小孩儿的力量,要挖这么长的距离,必须要取巧而为。
  他们必须把这个坑的入口挖在非常近的地方,所以他们要用障眼法。但从这个形势看来,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后山四周除了几个放哨的岗亭之外,几乎寸草不长,全都是黄色的山,一览无遗,有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发现。
  但是,他们发现这些人巡逻的时候非常懒散。确实,在这种情况下,敢在这里盗墓的人肯定不多,不需要太紧张。
  虽然张家的小孩打地道有自己非常特殊的一套,但其中一个张家小孩相信,这样的古墓不太可能没有人打过主意,只要从远方的地方寻找一遍,肯定能找到有人住这个坟丘打盗洞的痕迹。他们可以想办法找到这些盗洞,衡量一下是否还可以使用。
  当时张海客说道:“如果有盗洞的话,那么这个墓岂不是已经被盗了?”
  那个张家小孩就说:“未必如此,你想这个马庵村的土财主,为什么请地方武装来保护陵墓?这说明很有可能他们知道墓里有很珍贵的东西。这样的古墓,里面肯定不是小蟊贼可以盗得了的,就算有高手来过,也会留下一些给后人,总之,值得一去。”
  
  第四十五章 离奇的墓穴
  
  于是一行五人轮流分工合作,从他们找到的隐蔽处着手,先在地下挖了一个能供五个人休息的土坑,连通地面的只有一个供一人进出的小洞口。洞口用簸箕封上,上面盖上泥土,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只有踩上去才会发现这里其实有一个坑。
  他们打坑的地方非常巧妙,打在一个田垄的侧面,所以被人发现的概率很小很小。他们平日里在镇上活动,收集些细小的工具、干粮,每逢夜色降临就小心翼翼地往这个洞里运输物资,很快,洞里就囤积了可以供他们一个月使用的生活用品。为了解决排便的问题,他们在洞的两侧各自打了两个更加细小的孔,孔有六七米深,用茅草球封堵,用来作为临时的茅厕。
  张海客告诉我,张家人在训练初期就有节食这一项特殊的训练,可以每天吃得很少,却保持旺盛的体力,这样也可以控制排便。长期在地下生活,不见天日,可以控制自己的排便量、排便次数,五六天才有一次便意,甚至有时候可以在地下待上三十天,而没有任何排便迹象。本来他们把洞打在田埂里,即使有些粪臭味儿也关系不大,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严格地定量进食,只能维持一般体力。
  我听到这里就觉得张家人实在太惨了,如果三十天不便便的话岂不是严重便秘?小哥以前是怎么挺过来的?他身体排毒机能肯定一塌糊涂!
  工具、物资都准备妥当之后,他们就开始执行计划,往地下打洞。进行这项工作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出土量,因为挖洞会产生大量废土,这些废土必须运到洞外去。虽然他们可以通过挤压洞壁的方式减少一部分废土,但挖这个盗洞的工程量太多太庞大,所以,每天晚上都是最痛苦的时候,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废土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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