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噗！”
旁边工行喷水的声音异常地破坏我伤心的情绪。
“算了……”，我说：“想一想，联合银行确实不够好。什么事情都是董事长说了算，都是他一个人在办。他还就这一点不停地向我炫耀呢。董事会呀监事会呀，什么机构都没有。连秘书都没有一个。公司治理结构很混乱的。所以，不要也罢啦，哈哈哈哈……”
工行说：“你自欺欺人的本事还真是一流。找个烂理由，就可以放弃了？那看来，让你放弃也没那么难吗。”
我不说话了。
其实我还是放不下。
但是，有理由总比没理由要好一些吧。
“不过”，工行凑过来，说：“那你为何还不及时止损，终止后续注资？”
他盯着我，问：“难道你已经饥不择食了？”
我一把推开他：“谁，谁饥不择食了？我才不会那样呢！”
“没有？”
工行问：“我看你就是。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明明不喜欢光大，为什么还想要和他在一起？不是饥不择食是什么？”
这回，我可真的有点生气了：“干吗扯到那边去！我当然喜欢光大啊”，我说。
工行笑了：“哈哈。喜欢光大？你说这话，自己信不信？嗯？”
怎么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啊。
懒得和工行辩驳，我说：“我才不要回答你。”
工行也没有强人所难。
“喂……工行”，我说：“其实，我是看你申请开设纽约分行的时候，那么不顺利，才想到要直接收购一家美国的银行的……”
我说。
工行不但没有负罪感，反而怒道：“是我的错？！”
“当然不是啦……”，我说：“我只是想，这样能快一点而已……”
“哈！”
工行冷笑道：“你是在说我笨是吗！你比我要聪明很多是吗！”
“不是……”，我赶紧试图挽回：“因为我想，像你那么厉害的人……都要一波三折的……所以……嗯……”
说不下去了。
这就是工行和光大的区别了。
张牙舞爪的工行，其实很好哄的。
但是，工行有句话其实说对了。
在入股联合银行这件事上，我的确像是饥不择食了。
虽然这个词很难听，但是我还不至于自己骗自己。
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匆匆作出了海外投资决策，并且一错再错。
好大喜功，狼狈收场。
整个投资始末，充斥着浮躁与谎言。
回到北京，发现招商银行正在四处演讲。
题目是：“我为什么没有收购联合银行。”
气死我。
我知道联合银行在来到民生总部之前，先去了招商银行的办公室。
可是招商银行没有要他。
现在，招行到处散播他有多么的机智。
“民生银行连控制权都没有”，招行在台上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又说：“像花旗呀，比较强势。就是只能谈恋爱，不能在一起的类型。我和花旗一直有着很好的关系。花旗给了我呀，很多很好的建议。可是呀，结婚肯定不行。花旗上次提出要和我一起推出联名信用卡的请求。结果我怎么样？断然回绝了他！不能控制的话，那不如不要！千万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这就是我高明的地方了！我想事情很清楚的！”
“招行惨了”，工行在我耳边说：“花旗是认真的。”
哈哈。
招行，你想把你自己的聪明建立在我的弱智之上。
却不知道自己正面临重大的危机。
耳朵里听到招行还在台上说：“进入美国就得进华尔街！进入美国的主流社会！而不是收购一家像美国联合银行这样一家华人银行！民生国际战略定位不清，哎，实在令人遗憾！”
我把我的牙齿磨得吱吱响。
“第三呢！招行和联合业务相差太远！合作会使我们的品牌变得模糊。所以，我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民生就是没有很好地认识到，自己到底是根什么……!嗯……实在令人遗憾！”
难道他想说我是根什么葱？！
他还真的是想气死我！
这个招行，总是跟我过不去。
或者是我跟他过不去。
哎，那些都无关紧要。
总之，我们两个过不去。
在业务上打得死去活来。
我刚刚说，我想创立长春和长沙分行啊。
招行立刻说，哦，我要创立长春和长沙分行！
然后立刻动手，大兴土木。
一定要赶在我前面。
和淘宝的合作也是。
淘宝网的风险很高。
信用卡套现严重。
自己买一样自己店铺里的东西，钱就出来了。
买张机票再退了，也是同理。
有的人不在乎信用记录。
他们只想要现钱。
所以，我在前年终止了和淘宝的合作。
刚刚终止没有两天，招商银行就宣布，不会停止这项很有潜力的业务。
他怎么这么烦人？
合作还是不合作，其实没有对错可言。
我怕风险。
招行觉得，为了留住这些客户，宁可承担风险。
策略不同罢了。
可是，招行，你能不能不要摆出一副自己才是诸葛亮的样子？
招商银行就是这样，每次做了好事或者吹嘘自己，总是有很重的痕迹。
不过，虽然大多数时候和我过不去。有的时候，对我还是不错的。
在刚刚出生不久，最懵懵懂懂的时期，我曾经带队去招行沈阳分行那里学习。
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次让我学倒了很多东西。
基本的管理模式，都是招商银行教给我的。
从招行那里学到的东西是我今天开枝散叶的根本。
在这一点上，我一直很感激他。
招行自己也知道，他当面贬我，我虽然生气，但并不会介意。
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
“那”，有人问招行：“国际化做的最好的是哪家银行呢？”
“嗯……”，招行八面玲珑地回答说：“国际化最早的是交通银行；国际化份额最大的是中国银行；这几年拓展最多的是工商银行。”
哈，把每个人的马屁都拍了一下。
扭过头看看工行。
他正很受用地眯着眼睛。
“你到底帮谁？”
我小声吼。
“你，当然是你”，工行立刻回答说。
哼……这还差不多……
不知不觉的，我已经认定工行是我这边的人了。
上市
11月26日，民生银行H股正式在香港挂牌。
致辞的时候我说：“民生银行是民营企业的银行，中小企业的银行，高端客户的银行。”
评论说我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定位。
搞得我一头雾水的。
我一直是这样定位的呀。
小企业和有钱人，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各大网站都全程直播我的上市仪式。
有人在网站上给我留言说：“以前都没发现，你真是只妖孽！”
下边有一大群人起哄喝彩。
我很不高兴。
骂人怎么骂的这样难听？
打电话给这些网站，告诉他们删掉删掉统统删掉！
我听了工行的话，将发行价定在9.08港元。
开盘之前的等待出奇的漫长。
我在那不停地转圈。
一秒钟都静不下来。
9点30分，距离联交所开市还有30分钟的时候，远在上海的民生银行A股开盘。
虽然经过了短暂的上扬，但在大盘以及银行股整体疲软的拖累下，民生银行A股迅速下探。
那个时候，我心里一直以为，H股的上市交易一定可以扭转A股的颓势。
联交所开盘正式进入读秒阶段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9.05港元。”
10点整，当屏幕上蹦出开盘价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价格比民生银行H股发行价下跌了0.03港元。
工行、交行和招行挂牌的时候表现都很好。
为什么我一上来就破发了呢。
为了挽救我的股票，我匆匆忙忙地给摩根斯坦利和瑞士银行打了电话。
希望他们能够使用超额配售权，买进我的股票，稳定我的股价。
摩根斯坦利和瑞士银行没有拒绝，要求我额外发行1.17亿股给他们。
虽然这只是超额配售权的25%，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他们的努力。
可是，还是不行。
股价一直跌。
到收盘的时候，民生银行Ｈ股报收8．80港元。下跌3．08％。
其他银行股都没有我跌的这样多。
Ａ股报收7．88元人民币，跌幅5．74％。
只有浪荡风骚欲求不满让广发银行十分生气的深发展一个人跌得比我还惨。
报道立刻就铺天盖地。
“资本大鳄索罗斯狂吃民生硌了牙。”
“索罗斯终于看走眼，不败金身一夕告破。”
“银行股集体跳水，民生银行勇夺下跌冠军。”
“民生银行灰头土脸，拖累其他银行股。”
“各大银行够意思，陪同民生一齐跳水。”
“首日上市即上演大跌戏码是为何？”
等等等等，都是非常富有想象力的标题。
这个时候，就是之前宣传太大的逆袭。
好多经济学家都纷纷登场，讲解破发的原因。
“哈哈”，一个弥勒佛一样的经济学家笑道：“主要是日子选的不好。大盘不好，上证和恒生指数都是大跌。因为最近一系列针对银行的政策和措施，中资银行股价也不高。还有些人套现炒作。哈哈。倒霉，那能怨谁？你们讲讲看。谁也不能怨！哈哈！”
主持人点头附和道：“对，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就像是一场足球比赛……”
我站在那里气得直喘。
“哈哈”，工行在我身后笑道：“要不是我告诉你定的低点，你跌得还要更厉害！”
说什么风凉话呢？！
这人怎么这么变态？！
我回过头，生气地说：“你还有脸说！我听从了你的建议，结果破发！”
“哦？”
工行挑起一边眉毛说：“要是不听我的，你会更惨。”
这句倒是实话。
所以我也没反驳。
“呜……”，我伤心地说：“首日破发也很正常啊。香港股市比较成熟呀，大部分股票上市第一天都会破发的。不说明我的股票不好啊……”
“是是是”，工行说：“谁也没说你的股票不好。各大机构的评级不是仍然给了你强烈推荐吗？你在这别扭个什么劲。过几天不就涨回来了？”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说：“不行……我还是觉得很没有面子，没有出到风头。”
“哈哈”，工行说：“想要出风头还不容易？嫁给我，包你出风头。”
我大怒道：“当和尚照样出风头，是这么回事吗！”
“嫁给我和当和尚能一样？！”
“行了行了……”，我觉得自己又快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得回去……大家怎么就不知道我的价值呢……”
最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我最想要得到大家的认同。
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工行上前一步，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破发不说明什么的。大家很快就都会知道你的价值了。”
我别别扭扭地站在那里。
没有推开他。
抽了一下鼻子，我说：“我想要大家快快地知道。”
“有人知道你的价值就行了”，工行的声音轻飘飘的：“其他的人，咱们就算了，啊？”
“嗯……”
我自己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喜欢你，有的人不喜欢你，强求不来的。
希望这些人喜欢你，他们也真的喜欢你，这样的事，才是奇迹呢。
而这个奇迹，就是大家所说的缘分吧。
后来的十几天，我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都会想，菩萨保佑，今天一定要涨到发行价之上！
每天都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都要对在一起。
可是，上市的次日，次次日，次次次日，次次次次日……股票都仍然持续走低。
跌的我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一直到了12月8日，经历了十几天的尴尬之后，民生银行H股终于收复了失地，收盘于9.13港元。
下班之前，光大来找我，问：“晚上打算怎么庆祝一下？去吃西餐？还是看场电影？”
我想了想，对光大说：“明天中午去吃西餐吧。这些天一直跌。我很累，想回家……”
我是真的想回家了。
这十几天来，让我觉得好乏。
乏得哪也不想去。
路演的时候，一天要赶四五场，都没有让我觉得如此的累。
光大点点头，对我说：“好。回家好好休息。”
我冲光大笑了一下，很开心地说：“嗯，我知道啦。哈哈，终于涨回来啦……这下可好了……”
光大温和地笑笑，说：“不要高兴得过了头。能涨就能跌。 也别看得太重了。”
我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就没了一半。
能涨就能跌，我当然懂。
只是价格一直都在发行价以下，那太尴尬了。
光大希望我保持冷静，这一点都没错。
因为他的话而变得很想发脾气的我，太小心眼了。
刚刚到了家，就听到有人敲门。
工行到我家来了。
拿着酒，说是要庆祝一下。
我自然没有理由不让他进屋。
炒了两个菜，又叫外卖送来了两个菜。
和工行坐在那里喝。
“工……工行”，我说：“昨天我又看了一下前三个季度的季报……”
怎么搞的？
怎么感觉舌头有点不听使唤？
我试图维持正常状态，继续说：“前三个季度净利润110多亿……比去年的这个时候，多了百分之30呢！”
嗯，经过努力的纠正，说话含含糊糊的问题好像终于解决了。
工行没有发现吧？
才几杯就这样，那也太没用了。
看看工行，他好像确实没有发现。
工行嘲笑我说：“你还真够慢的。我的年报都差不多要出来了。”
说完，工行忽而又诡异地一笑：“110亿？那和我去年的净利润差不多嘛！”
“咦……”？
我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不可能吧！
他可是全球所有银行里市值第一的中国工商银行呀！
是全世界最最有钱的呀！
“怎么不可能？”
工行优哉游哉地举着酒瓶子给我倒酒：“前三个数字都一样。我比你多了一个零而已。”
我愤恨地扯过酒杯，喝了一大口，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路演的时候，你还说，绝对不让我被欺负呢……！”
“哈哈”，工行理所应当地说：“我说的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这个‘别人’，指的当然是你和我之外的其他人喽！”
无聊！
我不会那么无聊和工行争辩这个，就又喝了口酒。
感觉脸颊红红的。
头有点晕。
不可能呀？
我心想：这才喝了多少？
平时喝这几倍的量都完全没有问题。
可能是因为最近实在太累了吧！
累的时候就会比较容易醉。
眼睛里看到工行还在继续倒酒。
我想告诉他我喝高了。
可是又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才几杯就这样，他会笑话死我的。
所以就又硬撑着，想：再喝点，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耳朵里听到工行又在继续说：“其实咱们家，真也不差你赚的那点钱，你不用那么拼命的。家庭年收入1100个亿，和家庭年收入1200多个亿，能差多少？”
我软软地趴在那里：“谁和你家庭年收入……”
工行看看我，问：“喝高了？”
我挺起腰板，死不认账：“谁喝高了？当然没有！”
工行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桌子，说：“行了，结束吧。为了庆祝升至发行价，最后来个吻，怎么样？”
我也站起来，大着舌头说：“去你的！这可是我的初吻！电视上都说，初吻很重要的！可不能随随便便的！”
工行嗖地一下从厨房窜出来，眼睛里邪光大盛：“初吻？”
说完就一下扑过来，掰过我的脑袋，在我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呜……
初吻没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感觉。
看来，电视上说的不对，初吻也没那么重要嘛！
我摇摇晃晃地进了屋。
工行跟进来，问：“被打击的傻了？怎么连句话都没有？”
“算了……懒得理你”，我说。
在床边坐下。
工行也走过来，站在床前。
他把后面的灯光都挡住了。
显得很高很高似的。
我坐在他的阴影里看着他。
然后他摸着我的脸，俯下身子。
又亲我的嘴唇。
我闭上眼睛，把嘴张开一点，舔着他的舌头。
工行亲了一会儿，站在身来。
把我打横抱住，摆在床的正中间。
然后压上来。
我们两个又继续亲……
下面有点难受。
我脚上使了点劲儿，抬起腰，在他身上来回蹭。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突然打了个滚，翻身下去，说：“你喝高了。我不会再在你不愿意的时候要你。”
他一下去，我马上觉得空捞捞的。
可是又不能求他再压上来。
心里很委屈。
过了两秒钟，工行突然又覆上来，很暴躁地说：“占一点点便宜，总是可以的吧。”
说完分开我的两条腿，挤在中间，在我的裤裆上来回磨了几下。
然后，又很暴躁地下去了。
把我搂在怀里，说：“睡觉！不许再看我！”
我把腿放下，心里更加空捞捞地，很不爽地说：“滚蛋！滚回你家去！”
工行很生气地说：“我喝了这么多酒，你让我开车回家？！”
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不再理他，在他怀里睡着了。
网银造假
才刚刚过了10天，又一件大事发生了。
12月16号，《法制晚报》刊登了一篇文章，叫做《民生银行虚假开户调查》。
里面报道说：“一年前，北京一家名为恒宜中天企业形象策划有限公司的公关服务机构，通过互联网购买了大量身份证复印件，交给民生银行开设银行卡户头。”
晚报上说，民生银行通过与恒宜中天公司的合作，获得了约1.2万个身份证复印件。
“有一些没有通过审核，退回去3000个”。
恒宜中天从网上购买来的上万张身份证扫描件，分别在我的四个支行开设了网上银行个人户头。上万名身份证失主就这样莫明其妙地成为了民生银行网上银行的“客户”。
报道上说，我的各项数据和各类奖项水分大大的，我在用虚假繁荣来忽悠大家。我是唯一一家上市的民营银行，这样做很坏很坏。
晚报还说，有很多的身份证都是汶川灾区的身份证。
有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却被开了银行账户。
可笑可叹。
他们还采访了很多被开了账户的受害者，受害者们都很生气。对侵权行为愤怒不已，纷纷表示要跟我没完没了，法庭上见。
然后，记者们又找到另外一些人，教他们对着镜头回答说：银行是最最讲信誉的部门，怎么会做这样缺德的事？我不相信自己的身份证被民生银行开了户头！不信不信不信！
这样，就可以引起公众更大的愤怒。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我就成了众矢之的。
各种报道满天飞。
“民生银行竟敢如此戏弄民生。”
“民生银行的行为是一种‘□于众'的伤害。”
“法制社会，民生银行岂敢如此胆大妄为。”
“民生银行被开户疑云。”
“民生银行网银造假，数万民众被虚假开户。”
“民生银行将信用当作儿戏。”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们渴望更安全。”
等等等等。
还说为何在股市一片惨绿的情况下，只有我逆市而行？
前些天，我的股票一直跌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一片一片的口诛笔伐，让我非常非常地措手不及。
其实，再回去看看报道，就可以发现，报道的一开始，写的是恒宜中天企业形象策划有限公司购买了身份证复印件，交给我开户。
我是被骗的呀。
五月和六月，我曾经和他合作，叫他帮助我推广卡片。
这个家伙为了显示自己的活动做得很好很好的。
就从互联网上买了身份证复印件。
可是，接下来的报道，就全都是在说我的不好了。
我知道，这个呢，就是记者的本事了。
一个小小的公关公司，有什么好写的？
树大才能招风。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枪打出头鸟”吧。
其实，这件事，我很早就已经察觉。
在后来的电话回访中，我就已经发现，留给我的电话号码全都打不通。
当时我就已经起疑。
所以，在后来的半年中，我陆陆续续地给这些人销了卡。
10739户中，有9711户首次成为民生银行的“客户”，另有1028户原本就是民生银行的客户。对前者，进行销卡、销客户信息处理；对后者，仅作销卡处理。
事件发生后，我也进行了严格的操作规范，严禁支行与中介公司进行合作。
网银只能由客户本人持本人有效证件到支行办理，或由有代发工资需求的单位批量为员工办理。
这件事，我确实是有责任的。
风险防范意识不够强。
网银，确实应该由银行的员工，亲眼看到本人签字，才可以发卡的。
我太相信那个公司了。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
我已经知道错了。
可是，你们不能将我说成是道德水平低下，不能将我说成是故意这样做的啊。
08年的时候，我就已经发出去2000多万张储蓄卡了。
单单是08年一年，就增加了200多万。
我怎么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只为了这一万个账户呢？
今年一年，倒霉的事情真多！
后来几天，我一直在总部加班。
72个小时都没有回过家。
公关部非常忙碌。
发了好多新闻稿，解释给大家听。
说民生银行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立刻，就有很多记者反击，说你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让我精疲力尽的。
这天，我又匆匆忙忙地在楼里走。
看见了光大。
光大也看见了我。
他停下里，问：“民生，怎么回事？这几天，到处都是关于你的负面报道。”
我抽了抽鼻子，说：“报道说我网银造假……”
光大皱了皱眉。
我赶紧抓住他的胳膊，说：“我不知道这件事的！我是被冤枉的！”
光大看了看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觉得他的声音怪怪的。
有一种怪吓人的感觉。
光大又说：“你曾经说过，很多银行都有虚假开户……对吧？”
“……有吗？好像是有吧……但是，这不能证明我也在这样做呀！我这回真的没有！你相信我呀光大！”
光大的眼神仍然愣愣的：“今年对于你来说，确实是最关键的一年。你想要在年内上市，漂亮的数据，当然是最重要的……”
我想对他发脾气。
或者转身走开，不理他。
可是，我心里很清楚，那样不行。
我不想让这次成为我和光大的终点。
所以我用力扯住他，说：“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后来，我发现被骗的时候，就给他们都销了卡！真的！我给他们销了卡的！光大你跟我来！我给你看记录！”
光大轻轻地把胳膊抽出去，说：“记录？记录是谁做的？”
然后，他又继续说：“去年，你的网银做的那么好。我问你是为什么，你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所以，原来，是因为造假吗？查出了一万件。那么，没查出来的呢？还有多少？”
我呆呆地定住了。
为什么光大就是不相信我呢？
我心里其实是有点明白的。
这种不相信，并非于一朝一夕之间形成。
光大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几年前，他总是试图令我改变。
每次一有什么动静，他就会过来我这边。
问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对他发了怒。
告诉他，少管我的闲事。
那个时候，我觉得，来自于光大的压力，让我有些窒息。
所以我告诉他，不要总对我摆出那副讨厌的面孔。
现在想来，自从那次之后，光大那些想说的话，想问的事，就一直忍在心里。
每次表现出来，都像是暴风雨前的预兆。
光大知道，我仍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却一直忍耐。
想说的话不说。想问的事不问。
在这样的情况下，剩下的就只有猜忌。
所以，到头来，光大对我越来越深的怀疑，是我自己埋下的种子。
我放开光大的手，觉得，我们是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可是，我不想要结束。
我那么喜欢光大。
我们是青梅竹马。
“光大……”，我站在光大面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艰难地开了口：“你……你不要抛弃我，行吗……？我……我喜欢你，一直都好喜欢……”
光大笑了。
笑得很悲伤。
“不是这样的民生”，他说：“自私的其实是我。我明知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却仍然觉得，你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也不错。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是这么多年来我还是一直告诉自己，在你没有真正发现之前，把我错认为是你喜欢和钟情的对象，这样也挺好。”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就急了，跳着脚说：“不是不是不是！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你为什么会那样想呢！”
光大看看我，摸了一把我的头：“关于爱情的理论，最有名的就是爱情三角。”
“嗯？”
我茫然地看着光大。
我说过，赚钱之外的东西，我懂的实在不多。
“这个理论说的是什么是爱情”，光大说：“说呢，爱情，是由亲近，激情和永远在一起的决心，三种元素组成的，缺一不可。缺了一样都不能称作为爱。那么，民生，你对我呢？除了亲近，你对我，还有什么？你希望我抱你吗？你想过和我同甘共苦吗？你可以为了我做出牺牲吗？”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
想告诉他：“什么狗屁理论。这些理论都是胡扯淡。”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因为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反驳。
唯一能做的，就是又伸出手去，紧紧地拉住光大，死死地拽住不放开。
光大又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不会抛弃你。我会像以前一样，始终陪在你身边。但是，到了今天，民生，你应该明白，我们不是恋人。”
光大深吸了一口气，又笑着说：“不仅不是恋人，还和恋人差得不知道有多远。”
我说不出话，就站在那里，只是哭。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啊。
光大误会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