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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爱

_6 童歌儿(当代)
  直到冯景年的手机发出滴滴的按键声,何禾才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他拨号的手掌。“他忙着呢!你别打扰他工作!”
  冯景年看着她,眉眼含笑道:“好,都听你的!”真就收起了手机。
  
  这顿饭在冯景年的殷切照料下,倒也吃得十分融洽。何禾在父母在场的情况下,不得不装出一副微笑淡然的模样来,只是偶尔在冯景年温柔体贴地给她布菜添茶时,一边对他说谢谢,一边拿脚在桌子底下踩了他几下,以示警告。
  
  刘芳看冯景年,是越看越中意,觉得他品性、外貌、学历、工作样样都出色,完全不比楚律差,最关键的是他对何禾很好。她看得出来,何禾在使小性子,对冯景年也有些排斥,甚至时不时的给他脸色看,但好在冯景年完全不在意,她怎么别扭,他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下午,冯景年又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逛了一下午,自愿充当了车夫和导游。何禾起初老大不愿意,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背着刘芳和楚建民不知道赶了他多少回。
  可冯景年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加上刘芳对他印象好,也有意撮合他们俩,便越发增长了他的气势。
  后来,何禾也就由着他去了,最起码,冯景年的出现让父母放心了不少,不再犹犹豫豫的想开导她,又怕触动她的伤心处。
  
  晚饭自然也是冯景年请的,何禾已经懒得和他客气。反正自己欠他的已经很多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了。
  吃完饭,冯景年送他们回小区。刚停好车,不待刘芳邀请他上楼坐坐,何禾便杜绝了这个可能性,“谢谢你陪了我们一下午,天色不早就不请你上去坐了,路上小心!拜拜!”直接便开门下了车。
  
  何禾挽着刘芳的胳膊往楼里走,身后冯景年喊道:“等一下!”
  他们回过头去,见冯景年从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他走到刘芳和楚建民的面前,微笑着说:“伯父伯母,这是我买的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刘芳忙说:“小冯,你太客气了。已经请我们吃过饭了,礼物千万不能收了。”
  
  何禾无力的望着他,拿唇语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入戏会不会太深了些?而且,遇见他之后就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的礼物。
  
  冯景年径自把购物袋交到楚建民手中,转身对刘芳说道:“伯母,您别客气。我有几句话想对何禾说,不知道……”
  刘芳赶紧撤开被何禾搂住的胳膊,在她后背推了一把,“去吧去吧!何禾你送送小冯,我和你爸先上去了!你们慢慢聊!”说完,便拉着楚建民快步回了单元楼。
  
  冯景年生在南方,却是长在北方。小时候跟着母亲回北京,大院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有他漂亮的,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笑起来两腮还有浅浅的酒窝,水灵灵的简直像个小姑娘。
  大院里的孩子皮怪了,见到有新人加入,又是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各个都摩拳擦掌的争着要收他做小弟。可就这么白净漂亮的一个小男孩,人前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骗得大人们都和自家孩子三令五申:“不准欺负弟弟!”
  等大人一走,一个个的都被冯景年的拳头打的呼天喊地的,还没处说理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冯景年的脸部轮廓也在慢慢蜕变,原本圆润柔和的面部线条,如今已经变得坚毅而硬朗,却依稀能够看出孩童时的影子,尤其是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脸上一边一个浅浅的印子,看上去阳光又帅气。
  冯景年常常笑话席二长了一张人妖脸,席二就笑话冯景年,整个一中老年妇女杀手。
  也怪不得刘芳对冯景年一看一个中意。
  
  何禾无奈的看着把她“抛弃”的母亲,回头问道:“你要说什么?”
  冯景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领导找你谈话!走吧!”说完,不顾何禾的反对,拉着她就走。
  
  夜晚清风袭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的清香。夏日的天色晚的较迟一些,一轮通红的圆月嵌在淡紫色的天际,好像一副美丽的油画。
  冯景年牵着何禾的手,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
  何禾从背后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头发剪得短短的,整整齐齐贴在脑后。知道自己挣不开他的手,干脆也就任由他牵着,跟上他的脚步。
  
  小区的一角,几个居委会大妈正凑在一起商量着老年舞蹈大赛的事情。突然有一个声音喊道:“小何啊!和男朋友出来散步啊!”
  何禾脚步一顿,正尴尬着,冯景年却大大方方的搂住她的肩膀,承认道:“是啊,张婶!吃过晚饭没有?”
  那张婶便是住在何禾对面的邻居大妈,听到冯景年叫她,显得异常高兴:“哎哟,这孩子记性真好,还记得我姓什么呢!吃过了,你和小何吃了吗?”
  冯景年礼貌道:“嗯,在外面吃的。你们聊,我们散散步。”朝她们点了点头,才拉着何禾继续往前走。
  
  身后,几个大妈窃窃私语道:“这个就是小何的新男友啊?哎,挺不错的呢!小伙子长得真俊!”
  她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进何禾的耳朵里,引得她好一阵心烦意乱。她看着脚下的路,低低喊道:“冯景年!”
  冯景年停住脚,回头看她,“嗯?累了?”
  何禾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十分认真的看着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纠缠自己。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之说?
  可是,连青梅竹马的感情都会发生变数,一见钟情,靠谱吗?
  她迷离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有着浓浓的疑惑。
  
  腰上,倏然横过来一只手臂,何禾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他揽到了胸前。一下秒,冯景年放大的脸就出现她眼前。
  “你这么看着我,是在提醒我,该吻你了吗?”他靠的很近,何禾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肌肤。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JJ又抽疯了,所以早上爬起来更新。姑娘们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多多撒花哟。
嘿嘿,冯少爷的腹黑潜质慢慢显现了有木有?
☆、第十八章 女朋友和女人
  他的吻徐徐落下时,何禾没有挣扎,经验告诉她,任何的反抗只会激起这个男人更大的掠夺欲。因此,她闭上眼,凝眉屏息,等待着他心满意足之后放开自己。
  预料中的蛮横粗暴并没有到来,冯景年只是含住她的下唇,好像小动物吸吮一般的轻轻舔舐着,前所未有的柔情。他的舌像是笔刷临摹,沿着她的唇线细细勾勒。
  
  何禾闭上了眼,触觉神经却变得异常敏锐,唇上被他碰过的地方,烫得像是被烙铁熨过一般,炙热难耐,他的鼻息喷散在她脸上,带着一股男人特有的麝香气息。这味道仿佛是一种惑人心魂的迷香,不自觉的让人想要沉溺。
  
  才一天的功夫,他的吻便从青涩粗暴变得柔情蜜意,不再是毫无章法的啃咬,更多的则是试探与引诱。而这个变化让何禾觉得既意外又莫名的恐慌。
  
  当他柔软的舌像是游蛇一般探进她的口中,卷起她敏感的舌尖时,何禾蓦地一怔,却还没等她退缩,冯景年竟出乎意料的退了出去。
  
  何禾暗自松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冯景年拥着她,头抵着她的额头,“何禾,对不起!”他伸手抚着她的唇,语气低缓:“昨天是不是把你咬疼了?”
  
  原来他也知道那是“咬”,何禾沉默着,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冯景年却又说道:“我没什么经验……不过,我们多多练习就好了……”他又低头轻触了下的唇,而后望着她,目光灼灼,“今天是不是好多了?”
  
  昨天他吻她的时候,她也是闭着眼睛,可表情却明显是痛苦而坚忍的,完全不似今日这般顺从,虽然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沉醉,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味,她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何禾听到他的话,一时哑然,只盯着他,眼里蕴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冯景年在她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局促,如果不是月色昏暗,或许他就要无地自容了。他也知道,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大没有恋爱经历确实有点丢脸。
  
  按说,平日里逢场作戏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兄弟发小谁没有一个或者几个女人,但唯独他无花无柳,孑然一身。倒也不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实在是他没有遇见对他胃口的女人。
  
  遇见何禾的那一天,他刚从股东大会开完会出来。会议上讨论了关于任命楚律为恒远公司副总裁的事宜。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未来姐夫总有是有些看不惯。
  叶桉说:“是因为他的上进衬托了你的堕落!通常纨绔子弟们最看不惯这类认真努力的人,总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们一样吃喝玩乐混日子就好!”
  叶桉这个男人婆,从小到大最不遗余力做的事情就是打击他。在她眼里,路边讨饭的叫花子都比他要强上许多。
  
  他承认楚律是个极其优秀的职业经理人,但不可否认的是,景瑶在他平步青云的道路上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凭他想要爬上这位置,恐怕需要晚上至少二十年。
  所以,当何禾在电话里喊出“楚律”的那一瞬,他第一反应是,这女人是楚律的“小三”!
  那一刻,他突然恍然大悟过来,楚律究竟哪里不招他待见。
  
  一个人过于完美,便会显得虚伪。所谓完美无缺的人,只是善于把自己弱势的一面藏匿起来。如果说,景瑶是楚律光鲜耀眼的一面,无疑,何禾便是那晦涩阴暗的一面。
  冯景年对何禾的看法,从起初的好奇、同情……到最后,得知他们真实关系后,忍不住地为她心疼。
  这样一个傻里傻气的姑娘,被人玩弄于手掌却毫无所知,她的柔弱隐忍,她的坚韧执着,无端端地让他觉得生气。
  
  何禾显然被他的坦白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他的意思是说,之前那连啃带咬的竟然是他的“初吻”!
  这,可能吗?
  冯景年被她看得越发不好意思,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她的脸,凶道:“你不相信?哼!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负责是吧!”
  
  这哪跟哪啊?何禾哭笑不得:“明明是你强迫的!我负什么责啊?”
  得知冯少爷竟然还是个“纯情少男”,何禾竟然生出一股子荒谬的愧疚感来,好像真的是她“勾引”了他似地,对他之前的逼迫竟也没有那么生厌了。
  她记得以前宿舍卧谈会时,有个女孩问:“男人和男孩的区别是什么?”
  睡在她对面的女生脱口而出:“经历过女人的男孩就叫男人!”
  如果这是正解,那冯景年挺多也就是个大男孩罢了,看到些许新鲜的东西就想要占为己有,无关喜不喜欢,只是因为年轻气盛。
  
  冯景年被何禾似笑非笑的表情惹炸了毛。他以为他这样坦白自己的感情经历,能够让她觉得感动,从而知道他是认真的。
  岂料,她除了质疑,就是撇清。这让冯景年既憋屈又生气,他咬牙切齿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他怒眉瞪着她,似乎只要她敢说不,就立刻杀人灭口似地。
  何禾正了正脸色,垂眸问道:“冯景年,你喜欢我什么?”她敢保证,他根本弄不清自己的感情。
  冯景年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喜欢你不喜欢我啊!”
  果然如此!何禾叹了口气,抬头望他,“冯景年,我是个很认真的人!玩不起你的游戏!”
  “谁说我是在玩?我都说了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是女朋友,不是女人!”
  女朋友和女人,这两个词看上去差不多,但对他的圈子而言,却有着天壤地别的差距。
  就像他有个花名在外的哥们,每次都带不同的女人出场,回回介绍都是同样一句话:“我女人!”后来,干脆连这句话也省了。
  对于这样的女人,他们从来不关心她姓甚名谁,充其量也就是个标签——谁谁的女人,还是之一。
  但如若有一天,这家伙突然带来一个女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哥几个便会竖然起敬,收敛了嬉皮笑脸,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嫂子”。这似乎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约定熟成的规矩。
  冯景年不想委屈她只做自己的“女人”。一想到她要和那些女明星女模特混为一谈,就觉得极其不自在。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冯景年打断她的话,乘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和冯景年讲道理,似乎行不通。冯少爷大概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拒绝过,因此连追求表白这种事情也是单方面的理所当然。
  何禾本想说,你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呢?无奈冯少爷已经兀自高兴表白成功,决定放她回家了。
  何禾想着,或许他的热情过几天就消退了,也就随他去了。只是暗自决定今后尽量少和他见面。
  
  刘芳和楚建民买了周日中午的火车票离开M市。一大早,何禾就起床做了早饭,再把这几天买的一些东西都打包装进行李箱里。
  楼下大门的对讲电话响了几遍,何禾接起来“喂”了几声,却只听到里面有吱吱的杂音。她料想是哪个邻居没有带钥匙,就随手给开了锁。
  挂完电话却又隐隐有些忐忑,昨天晚上她听见楚建民在阳台接电话,似乎是告诉楚律他们今天要走的事情。她盯着暗红色的木门,心里烦乱异常。
  
  电梯升得很快,门铃响的那一刻,何禾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定定地看着门板,直到刘芳在房间里喊:“禾禾,怎么不开门?”
  “哦!”她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拉开门。眼前的人笑容灿烂,仿佛披着朝霞而来。“早啊!”
  何禾看到冯景年的一刹那,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就掩饰好了情绪。“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冯景年没有忽视她眼中短暂的情绪,不悦的挑了挑眉,闪身进了门。
  “小冯来了啊?”刘芳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
  “伯母,我来送你们去火车站。”
  刘芳招呼冯景年坐下吃早饭,让何禾去给厨房再盛碗稀饭。何禾说道:“妈,他吃过了。”
  “可是我还没吃呢!”冯景年老实道。
  何禾撇了撇嘴,只好去厨房盛粥。冯景年跟了进去,凑到她身后,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何禾转身拿了一把大汤勺,在电饭锅里搅了搅,“我手机不是摔了吗?对了,你那天拉了个手机在我包里,一会儿记得拿回去!”那天她回到家,突然有手机铃声响,翻了包才发现有个手机盒子躺在自己包里。知道是冯景年买的,但她没打算收,所以任凭它响了好几次,始终没有去接。
  “送出来的东西再收回来,岂不是很没面子?”冯景年说道:“以后不准不接电话,知不知道?”
  何禾没接他的茬,拿白瓷碗盛了大半碗的绿豆粥,扭头问他:“你要加白糖吗?”
  冯景年赶紧叫道:“疯了吧,喝粥加白糖?”
  何禾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们家都是这么喝的!怎么就疯了?”
  冯景年赶紧赔笑,小声道:“我说错话了,加白糖其实蛮好的!有营养,有营养……”于是,紧接着,他看到何禾朝他笑了笑,往他的粥碗里加了两大勺的白砂糖。
  何禾把碗往他手里一塞,“出去吃吧!特别营养!”
  
  冯景年愁眉苦脸对着粥碗,他不知道自己婴幼儿时期有没有喝过甜粥,反正自他记事起就再没往粥里加过白糖。
  早饭是刘芳自制的一些家常点心,几样小饼香香脆脆的倒还十分可口。可那甜腻腻的粥实在难喝了点,冯景年每喝一口都像是在服毒。抬头看看其他人,表情都十分自然。心想,或许这就是南北口味的差异吧!
  冯景年认命的喝着粥,时不时朝何禾投去哀怨的目光。而后者,嘴角隐隐压着笑意,故意忽略他可怜巴巴的眼神。
  
  “小冯,吃得惯吗?都是我们家乡的做法。”刘芳问道。
  冯景年谄媚道:“吃得惯吃得惯!尤其是这粥,甜而不腻,特别好喝!”
  何禾“噗”的一声,差点把粥喷了出来,动静大得连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冯景年看向她,不明所以,回头却看到刘芳和楚建民望着他的粥碗,一脸奇怪的表情。
  何禾抽了纸巾抹了抹嘴,捡起筷子道:“我去换双筷子!”就快速进了厨房。
  
  重新回到饭桌上,各自都已恢复了正常。何禾斜眼看了一眼冯景年,他正端着粥碗,喝得起劲。看来口味这事儿,习惯就好。
  何禾端起粥碗,刚刚尝了一口,就被甜得差点吐了出来。
  “冯景年!”她气呼呼的盯着他,突然意识到他调换了两人的碗,而他现在正喝着的……何禾蓦地红了脸,这家伙太无耻了!
  冯景年勾着唇,满脸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死丫头竟然骗他!什么他们家都是这么喝的,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的碗里放了白糖。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写的很难看,我一点信心都没有了。T T
☆、第十九章 偷东西的小孩
  这个城市,人口流量最大的地方无疑就是火车站。候车大厅里,虽然开着中央空调,可依旧抵不住炎热的天气和密集的人群。
  车票买的是中午十一点的,但楚建民和刘芳怕晚了点赶不上火车,特意提早了两个小时就从家里出来了。
  刘芳让他们两个先回去,何禾不依,一定要看着他们上了火车才肯走,冯景年便也陪着她一起等。
  望着前方壮观的检票队伍,冯景年叹道:“居然有这么多人!”
  何禾随口接道:“这哪算多啊?过年的时候,我和……”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何禾愣了愣,赶忙改口道:“春运的时候人才多呢!”声音里却不可避免的夹着一丝感伤。
  习惯的确是件可怕的东西,它无处不在地提醒着她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感情。
  
  一旁的候车椅上,一对小情侣亲亲热热的靠在一起,比起其他旅客的烦躁焦虑,他们这一对显得格外惬意。
  女孩子皱眉拧着一瓶可乐,尝试了好几次却始终打不开盖子。一边的男朋友笑话了她小半天,直到她求了又求,才肯接过来“嗤……”的一声轻轻松松的拧开了盖子。
  “真没用!我不给你拧,是不是就不喝了?”男孩子很是嫌弃的表情,眼里却分明是满满的宠溺。
  女孩儿嘟嘴道:“你不给我开,我就请那边的帅哥给我开!”她朝一旁的冯景年撇了撇嘴,故意气他。
  男孩子转脸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何禾正盯着他们瞧,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去,一把把女孩子搂进怀里,恶狠狠道:“你敢!”
  
  何禾看着他们不顾旁人的眼光肆无忌惮亲密的摸样,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嘴角。
  人生便好似一段旅程,找对了伴侣,再长的路都不会觉得枯燥。可谁也不知道,列车到达终点时,陪在你身边的人,还会不会是启程时的那一个。
  曾经她也和他们一样,对这趟旅途怀揣梦想,但最终——那个人提前下了站,只抛下她自己,孤孤单单的,继续前行。
  
  手掌突然被人握住,何禾转脸看向冯景年,“怎么了?”他脸色阴沉沉的,似乎有着生气的前兆。
  冯景年定定看着她,不悦道:“你老盯着别的男人看干嘛?”
  何禾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瞎说什么呀!”那男孩子看上去顶多也就是个高中生而已,“冯景年,你真幼稚!我还以为你在吃醋呢!”何禾嘀咕道。
  冯景年哼了一声,不满道:“你也知道我在吃醋?我还以为你光想着某某人,忘记你的现任男友是谁了!”他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扬眉道:“以后你再随便走神,看我怎么治你!”
  别以为他没听到她硬生生截住的话头,看到她盯着人小情侣笑得那么好看,想也知道是触情生情了。
  或许,她和楚律当年就是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腻歪着……
  顿时,冯景年觉得这候车厅越来越闷热了。“陪我买水去,渴死了!”
  
  何禾身不由自的被他拉着走,一边朝刘芳喊道:“妈,我去买水,马上回来!”刘芳坐在长椅上,朝他们挥挥手,“去吧去吧!你们逛会儿再回来!”
  看着他们消失在拐弯口,刘芳用手肘捅了捅楚建民,兴奋道:“老楚,你觉得小冯怎么样?与咱们禾禾般配不?”
  
  楚建民翘着二郎腿,腿上摊着一张报纸,听到她问随口说道:“还行还行!”刚说完,报纸“哗啦”一下就被抽走了。“问你话呢?看什么报纸!”
  楚建民正了正身子,严肃道:“小冯家庭条件好像蛮好的吧?他父母能看得上咱们家吗?”
  刘芳点点头,有所顾虑,“是呢,他说他爸爸是做生意的,妈妈是公务员。这样的条件咱们家确实是高攀了。”刘芳叹了口气,又道:“而且,听他说从小跟着妈妈过,是个单亲家庭。我也担心禾禾嫁过去会吃亏。”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难相处,尤其这婆婆是个单亲母亲的话,对儿子越爱,对儿媳妇儿就越挑剔。
  
  楚建民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想的太早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这小青年谈恋爱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喜欢,明天说不定就不……”看到刘芳朝他一瞪眼,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停住了嘴。
  刘芳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个个都和你儿子似地,负心汉!陈世美?”
  “哎呀……你这话说的!” 楚建民无可奈何的语气,“小律再怎么也是我儿子吧,我也想让他娶禾禾不是?可这孩子的事情我能管得了?再说了,现在也不兴父母包办婚姻了。哎,一会儿小律来了,你可别给他脸色看啊!”
  “我倒是真想这么做!”她也就是为自家女儿抱个不平而已。毕竟继母的身份摆在这里,即使对楚律再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冯景年拉着立式冰柜的柜门,扭头问何禾:“你喝什么?”何禾从货架上拿着一包特产研究着,头也不回的说道:“都拿矿泉水就好!”
  冯景年便从冰柜里拿了四瓶冰水,往收银台方向去,“特产不用买了,我都买过了。”其实礼物都是叶桉买的,只不过他很不客气的把功劳都归到自己头上。
  何禾听他这么说,“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火车站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这样一间站内小超市的生意也十分红火,等着结账的人已经排成了一个小队。
  冯景年去排队结账,让何禾在门口等他。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男孩手里握着一只小皮球,往半空中抛起、接住,抛起,再接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就在附近,他一边玩球一边朝超市走来,走到何禾身边时,小皮球突然失手没接住,“啪嗒”一下滚到地上。
  超市门口摆了几只半人高的货架,卖一些零碎的小玩意,那皮球一下子就滚进了货架角落,消失不见了。小男孩盯着货架下面,瘪了瘪嘴就要哭出来。
  何禾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他的家长,就弯腰问他:“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说:“爸爸妈妈在那边!”何禾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只见满眼的路人,也不知道哪个是他父母。
  “漂亮阿姨,你帮我捡一下球好不好?”小男孩虽然脸上有些污渍,衣服也穿的旧旧的,但两只眼睛又黑又亮,长得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
  何禾不禁想,他父母也不知道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明明十分可爱漂亮的男孩子,看上去邋里邋遢的,硬是遮盖了孩子原本的面貌。
  望着他无辜的大眼睛,何禾心里一软,越发温柔的说道:“好啊!阿姨帮你捡!”
  她转过身子,单膝跪倒了地上,低头头往货架下面看去。小男孩很高兴的样子,一下子趴到她身上,叫道:“阿姨,你看到没有?”
  
  “看见了!”何禾伸手去勾那皮球,指尖一顶不想又滚进去一分。正在她打算再努力一次时,小男孩突然说道:“阿姨,我不要了!拜拜!”
  何禾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小男孩拔腿就跑,却不料跑得急了点,一头撞上了人。
  何禾回头,一看来人,赶紧喊道:“冯景年,你来得正好!快帮这个小孩捡一下皮球。”
  
  那小男孩被撞得坐到了地上,听她这么说,慌慌张张道:“皮球我不要了!谢谢阿姨!”说完,一骨碌爬起来就要跑。
  何禾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不要,就见冯景年一把拎起那小孩的衣领。
  “啊啊啊……”小男孩大声尖叫,手脚胡乱挥舞着。
  “冯景年,你干嘛!”何禾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还没走到他们身边,就见那小孩的衣襟里掉出来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正觉得眼熟,突然发现那东西竟然是她的钱包。
  
  “小小年纪就干这勾搭!你小子够厉害的啊!”冯景年抱住那小孩,困住他的手脚,顺便在他屁股上揍了一巴掌。
  “啊啊!你放开我!坏人!”小孩子不停挣扎着,痛得眼泪都哭了出来。
  突然,拐角里冲出来一个妇女,三十来岁,农村妇女的模样。“你抓着我儿子干嘛?你快放开他!”女人一上来就哭喊着作势要抢小孩。
  
  冯景年抱着小孩转了个身,让她扑了个空。第二次她再要扑上去,被冯景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竟就吓住没敢上前了,只嘴上嚷嚷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欺负小孩啊!”她咋咋呼呼地朝周围人喊道,“哎呀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大男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啊!”
  
  何禾移着步子挪到冯景年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啊?”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围观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不远处,有穿着制服的警务人员发现了情况,正朝这边走来。
  冯景年说道:“小偷!让小孩子出来偷东西,大人在一旁候着。”
  何禾心里一惊,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可真的遇见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父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做这种事情呢?
  冯景年看出她的疑问,冷笑道:“这孩子也不一定是她的!”自己的孩子哪里舍得这么残害,看那女人的年纪也不像是这孩子的母亲,多半是从哪里骗来的吧。
  
  那女人还在大喊大叫,好几次都要扑上来抢孩子,都被冯景年喝了回去。她见冯景年态度强硬,便朝一旁的何禾看了一眼,转而向何禾扑了过去。
  冯景年眼疾手快一把把何禾拽到了身后,顺势一脚把那女人踢翻在地。“别以为我不打女人!”要不是他顾着手里的孩子,肯定把她也抓起来。
  
  两个带着警棍的警务人员小跑了过来,分开围观的人群,“怎么回事!”
  那女人一看警察来了,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巡警大约也看出来问题,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其中一名警员跟着追了过去,另外一名留下来询问情况。
  
  从治安室出来,何禾恹恹的低着头往候车厅走。冯景年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吓着了?”
  何禾抬头看他,“冯景年,你说那小孩子会怎么样呢?”
  冯景年说道:“会交给福利院,等着警方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何禾心中不忍,又问道:“那万一他父母一直找不到呢?是不是就会一直呆在福利院?”她想起那孩子在慌张逃跑时,还记得和她说拜拜,说谢谢,虽然被迫做起了小偷,却还保有一颗纯真的心。
  看那小男孩的模样,也不过才四五岁的年龄,却要承受这样的遭遇,就连她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他的亲生父母一定是悲痛极了。
  
  冯景年知道她心里难过,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安慰道:“不会的!一定会找到他的父母的。就算真的找不到,也会有好人家收养他的。你别难过了!”
  何禾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走吧!马上就要检票了,伯父伯母得等急了。”冯景年拍了拍她的脸,搂着她的肩膀往候车厅走去。
  
  他们原先的座位上,除了刘芳和楚建民,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他一身细蓝条纹的短袖衬衫,显得干净而清爽,和楚建民二人说话的时候微微侧着头,时不时轻轻颔首,温润而谦和的模样。
  感觉到刘芳投向身后的目光,他缓缓转过脸来。见到何禾和冯景年站在一起,而冯景年的手臂很自然的环在何禾的肩头,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后微微提起嘴角,站了起来。
  “禾禾……”他轻声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打算让冯少吃瘪,大家赞成不啦?话说我最喜欢折腾楠竹了,鸡冻~
☆、第二十章 一根烟的时间
  何禾看着眼前的人,上一次见面,仿佛是在昨天,又仿佛已过千年。
  本以为要冷静的面对楚律,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可真的见了,却发现并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只需要一个浅浅的微笑,一句淡淡的话,她便能完美的掩盖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你来了……”她笑了笑,假装不在意,“我们去买水了,今天好热。”她转身从冯景年拎着的塑料袋里拿出矿泉水,一一分发给大家。
  最后一瓶,她递给了楚律。
  
  楚律注意到他们只买了四瓶水,便说:“你喝吧,我不渴。”
  何禾说道:“我也不渴,你拿着吧!”两个人推来推去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冯景年越来越臭的脸色。
  何禾只觉得手里一轻,刚刚还在她手中的瓶装水划着抛物线摔进了楚律怀里。
  事出突然,楚律只有猝不及防地接住了瓶子,抬头才听冯景年说道:“你喝吧!她喝我的就行。”
  冯景年把自己手中刚刚喝了一口的矿泉水递给了何禾,见她一副呆呆的表情,努努嘴道:“愣着干嘛?喝啊!”声音听上去不大,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
  不就是一瓶水嘛!再去买一瓶也不是什么难事,有必要这样推来让去的,根本没把他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何禾刚想拒绝,就见他挑了挑眉,十分不悦的模样,余光扫到一旁的父母和楚律,见他们都停下来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何禾抿了抿嘴,接过冯景年手中的矿泉水,就着瓶口仰头喝了一口。“咳咳!”喝的有点急,不小心呛了点水。
  冯景年伸出手,用拇指擦去她唇边的水渍,带着宠溺的口吻责怪道:“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越过何禾的肩头,他挑衅的扫了一眼楚律,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了些得逞的笑意。
  幼稚!何禾睨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脸上还是不免有些发红。
  见到他们这副亲密的姿态,楚律暗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才能保持住表面的和平。
  
  一直等到刘芳和楚建民进了站台,冯景年才搂着何禾走向停车场。
  “等等!”出了候车大厅,楚律快步追了上来。“禾禾,我有话和你说!”他看了一眼冯景年,转向她,“我们谈一谈,就我们两个人。”他尤为强调道。
  之前顾虑到父母在场,各自都伪装得比较平静。既然他们已经离开,那有些事情他就不得不问过一下。
  何禾正在犹豫,肩头一紧,耳边传来冯景年微怒的声音:“我不同意!不准答应!”楚律明显没有要征求他的意见,完全不把他这个现任男朋友看在眼里。
  冯景年这话是对着何禾说的,说完他才转向楚律,挑衅地说道:“抱歉,她答应了我的约会,恐怕没有时间和你谈话。”
  楚律听他这话,但笑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何禾,等待她的答复。
  
  冯景年见他这副笃定的模样,越发生气,搂着何禾肩头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再收紧……直到何禾闷哼了一声,他才怵然放开了她,手掌滑下她的肩头,改握住她的手。
  “别去!不准去!”他看着她,漆黑幽深的眼里似怒,又似哀求。他明白,楚律之所以淡定是因为他胜券在握,而他之所以生气,恰恰是因为没有把握。
  不过是一次谈话而已,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可他突然变得没有信心起来,好像只要放她去了,自己便会失去她一样。
  何禾垂眸半晌才抬头看向他,“冯景年,我还是得和他谈一谈。”她挣了挣手臂,冯景年只阴沉沉的盯着她,兀自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们还没分手……”何禾小声说道,“冯景年,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她半是央求,半是承诺道。
  冯景年定定看着她,问道:“你确定只是和他说分手?”
  何禾点了点头,“确定!”不谈分手难道还有其他好谈的吗?
  “分手之后安心做我的女朋友?”
  何禾叹了口气,道:“现在不已经是了吗?”即使她不同意,他都已经自说自话的决定了,哪里又征求过她的意见呢!
  
  冯景年听到她承认,这才稍稍松了口,却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亲我一下!”
  “啊?”何禾一愣。冯景年捏了捏她的手,重复道:“亲我一下,我让你去!”
  何禾为难道:“不要了吧!”这还没离开火车站广场呢,放眼望去俱是人头攒动。
  “快点!”冯景年凶巴巴的催道。
  何禾没办法,回头看了一眼楚律,见他正望着别处,好似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商量结果。她回过头,看着冯景年,无奈的朝他凑近了一步。
  
  冯景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她站直了身子也只能够到他的下巴,眼巴巴的看了他两眼,他却丝毫没有想要低下头的打算。何禾踮了踮脚,攀着他的肩头,好不容易凑到了他的脸上。
  在他嘴角旁轻轻印了一下,何禾刚要退开,腰部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牢牢锁住,“唔唔……”冯景年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掌压着她的后脑,狠狠压上她的唇。
  吻了足足有两分钟,他才满足的舔舔嘴唇,痞痞笑道:“给你一根烟的时间,我抽完一根烟你要是还不回来,哼哼……”他顿了顿,威胁道:“就不是一个吻能够打发的了!”
  何禾无语,这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动不动就对她呼来喝去,动手动脚不说,还霸道的要命。
  冯景年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烟来,“还不走!一根烟很快就没的!”他嘴里叼着一支烟,说话含糊不清。
  何禾赶紧转身朝楚律跑去,竟然真的争分夺秒起来。冯景年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火车站旁边的一间茶餐厅内。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何禾刚好能看到冯景年斜靠在廊柱上的侧影。
  他曲着一条腿,懒懒散散的站姿,嘴里叼着那根烟,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头。
  狠狠抽了一口,他回头朝餐茶厅看了过来,触到何禾看向他的目光,他歪了歪嘴角,两指捏着香烟朝她比划了一下,示意她抓紧时间。
  何禾收回目光,发现楚律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她垂了垂眼睑,问道:“你有什么话,快点说吧!”
  楚律伸手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刚刚碰到她的指尖,何禾就蓦地缩回了手。他讪讪笑了下,问道:“是不是恨我?”
  何禾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叹道:“我也不知道。”
  她知道这件事,其实远远早于他亲口承认的那天晚上。早在遇见冯景年的时候——不,还要更早一些,或许是在他开始若即若离的时候,或者是他给她很多很多钱,尽量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却总是避而不见的时候。
  
  总之,她很早就意识到他在慢慢疏离自己。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可怕,不需要任何的证据,仅凭感觉就能够准确洞悉。
  但她始终没有去确认,因为没有勇气。她宁可自欺欺人,只要他不承认,她就愿意假装相信他还爱着她。
  直到那天,她接到了恒远的面试电话。她想试着走进他的生活,以此来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有想到,恰恰是那个电话粉碎了她的幻想。
  楚律的另外一个女朋友,正是他们公司的董事长千金,现任恒远集团行政人事总监。
  
  面试结束后,她跟着两个女秘书从电梯里下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们聊起了公司的一些小道八卦,而恰恰这八卦里就有她认识的人——她的男朋友兼哥哥,楚律。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她假装不知道,或许他也不会瞒着自己这么久,他给过自己或多或少的暗示,她都视而不见,一味的活在自己虚构的完美初恋里。
  所以,那晚痛哭一场之后,她已经决定要放他自由,也放自己自由。而冯景年的纠缠,恰到好处的给了她这个时机。
  
  楚律摩挲着白瓷茶杯,沉默许久才说道:“禾禾,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这是应该的。但是,你不要为了气我去招惹冯景年,那是在玩火自焚……”
  何禾打断他,说道:“如果说,我不是为了气你呢?我真的喜欢他,不可以吗?”
  楚律缓缓提起了嘴角,说道:“我了解你!”他看着她,目光极其笃定。
  
  何禾是个感情慢热的人,一般人很难取得她的信任,冯景年和她认识的时间不可能太长,他能够如此亲密的出现在她身边,他已经非常吃惊,如果说她对他动了感情,那几乎没什么可能。
  何禾被他轻而易举的看破,脸上有一丝慌乱闪过。的确是这样,她之所以纵容冯景年以她的男友自居,一方面是因为想让母亲安心,另一方面也不乏想要利用冯景年,达到帮助她转移注意力的目的。
  至于气楚律,她没有这么想过,如果无意中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只能说这是个意外收获。只是,这个作用对她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你不是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吗?而且,我妈对他也满意的很。我想,你并没有立场来管我们的事情。何况,有些东西你给不了我的,并不代表别人就给不了。”何禾直视他,语气咄咄逼人。
  
  楚律有一瞬的愣神,他没想到何禾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从来,她都是一副乖巧听话,柔软温顺的模样,凡事他说的话,无论对错,她都会遵照去做。尽管他知道,其实她并不是一头温顺可爱的小绵羊,她看似无力的手掌里,藏着锋利无比的爪子,惹怒了她,她也会伸出锐爪狠狠挠人一把。
  
  过去的何禾,或许真的太过卑微,卑微到不敢把自己的本性坦露出来,在他面前永远温良贤淑,维持着最为的小女人一面。可她不知道,她引人怜爱的,又何止是沉静淡然的一面。
  她的美好,她的每一面,都值得一个男人用一生去反复体会。
  楚律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还想劝她几句,却见何禾倏地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
  
  冯景年抽完一根烟,走到近旁的垃圾桶前捻灭了烟蒂掷了进去。很好!一根烟的时间已经用完了,是时候进去逮人了!
  他转身朝茶餐厅方向走去,刚回身,却见到几个民工打扮的人,每个人手里颠着一根铁棍,缓缓朝他逼近。
  斜刺里,跑过来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吼道:“就是他抢走了小孩!”
  领头模样的男人阴狠地笑了笑,说道:“好小子!敢砸老子的场!今天就叫你尝尝厉害!”
  冯景年憋了一肚子火,有人往枪口上撞正是求之不得,当即扭了扭手关节,说道:“来得好!小爷我正手痒呢,刚好拿你们几个孙子练练手!”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虐他吧?我是亲妈,要表扬~~
和大家说个事,就是近期可能会入V,具体哪一天我也说不准,要看编辑安排。如果不入V的话,这个文恐怕不会再有榜单了,T T
你们不要抛弃我啊~~25字以上会有积分赠送的。长评优先,一个长评好像有20个积分,可以看好几章文啦。话说,我还没有长评呢,扭啊扭的~~~O(∩_∩)O~
☆、第二十一章 被遗忘的冯少
  何禾冲出茶餐厅的时候,冯景年已经和几个人打成了一片,对方人多,又持有棍器,气势上自是略胜一筹。
  好在冯景年自小跟着大院里的几个兄弟摸爬滚打,拳脚功夫算不得专业,但对付几个混混还是绰绰有余。
  
  他一手抓住一根铁棍,长腿借力踹出,那企图砸他脑袋的混混就摔出去两米多远。周围停足观看的路人吓得纷纷后退一步,避免战火波及到自己。
  这块地方在火车站的东北角,已经偏离了繁华的露天广场,来往的也都是一些赶路或者吃饭住宿的旅客,各自都保着明哲保身的想法,对这场斗殴视而不见,偶尔有几个喜欢凑热闹的,也只敢远远看着,甚至没有人愿意顺手拨个报警电话。
  
  何禾拨开人群,大喊了一声:“冯景年!”
  冯景年刚一回头,一根钢管就呼啸着朝他劈头迎来。何禾吓得大叫:“小心后面!”
  冯景年一矮身,躲开攻击,顺势一把把那人拦腰撂倒。他回头朝何禾喊道:“你站远一点!”她那一声喊,差点没把他给害死。对方的不锈钢钢管足足有一个女人手臂粗,那一棍要是当头砸下来,恐怕不死也得半残了。
  
  何禾站在包围圈外面干着急,眼睛扫到楚律正在不远处打报警电话,可远水解不了近渴,110出警的速度让人不敢恭维。而同样站在一旁焦虑观战的,还有那个在候车厅里与他们争夺小孩的青年妇女。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几个大男人打得如火如荼,谁也不会想到要去伤害一个弱质女流。但偏偏这妇女注意到了何禾,朝他们同伙大喊道:“这个女的和他是一伙的!”说着,不待别人动手,自己就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何禾的头发。
  
  冯景年听到何禾的大叫声,心头一震,顾不得身边还围着几个壮汉,回头就朝她跑去。围攻他的几个男人本就在拳脚上吃了亏,眼见他分心,互看一眼后,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棍子,一把挥了过去。
  冯景年腰上吃了一棍,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单腿跪倒在地上。他撑着膝盖咬牙站起来,那边楚律已经及时赶到把那泼妇给扯开了。
  “楚律!你TM保护好她!”冯景年站起身,朝他大喊一了声。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身后的人已经包抄上来,冯景年迅速躲避攻击,反手夺下一根钢管。
  “我操|你姥姥的!”他手握钢管朝他们劈去。
  
  何禾的头发被那女人抓得凌乱无比,她单手捂住头皮,表情有些痛苦。楚律伸手揉着她的脑袋,急切的问道:“没事吧?”
  何禾摇了摇头,抓住他的胳膊问道:“警察什么时候来?”楚律道:“快了!别急!”
  何禾把目光再次转到打斗中心,眼见冯景年似乎体力不支,背上、肩头又被铁棍砸了好几下。她紧紧攥住拳头,焦虑却又不知所措。
  只听见棍棒敲击在一起的声音,叮叮咚咚的,每一下都响得人心惊胆战。一根钢管被脱手挥了出来,咚的一声砸到了水泥地上,打着滚落到了何禾脚边。
  
  楚律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砸伤她的脚。何禾低头看着棍子,犹豫了几秒钟,不待楚律反应过来,她弯腰捡起那钢管就跑了上去。
  楚律大惊失色,“禾禾!”他大喊一声,追着她跑了过去。
  
  冯景年后腰被抡了一棍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每走动一步都好似钻心蚀骨。那帮人本以为仗着人多势众可以速战速决,没想到惹了个手脚厉害的,反应快不说,出手也狠,几个人都吃了亏,不肯就此罢手,见他行动受阻,更是卯足了劲的展开攻势。
  
  何禾从后边突然窜出来,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她一棍子敲下去,直接就把那领头的壮汉敲得头破血流,当场倒地不省人事了。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眼。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个抓何禾头发的泼辣女人。倒地的男人似乎是她的丈夫,她尖叫了一声,迅速跑到他身边,蹲到地上抱着他的身子大哭了起来。
  一场恶战就这样被何禾一棍子结束了,等全部的人反应过来,警车已经呼啸着开了过来。几个混混立刻丢下武器,推开路人狂奔而去,只留下那女人抱着丈夫在地上嚎啕大哭。
  
  何禾握着钢管的手臂不停发颤,看着地上鲜血直流的男人,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活了二十四年,这是她第一次出手伤人。
  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传入耳中,后怕感和愧疚感同时侵入了脑中,她手掌蓦地一松,“噹”的一声,棍子跌落到了地上。
  
  而与何禾惨白的脸色截然相反的,冯景年一手撑在腰间,一手拄着一根钢管充当拐杖,虽然伤势让他痛得倒吸冷气,却不妨碍他露出肆无忌怠的灿烂笑容。
  
  刚才何禾拎着棍子朝他们冲过来时,气势汹汹的模样,简直耀眼的一塌糊涂,那手气棍落的姿势堪比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英雄,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掏出手机给她拍张照片。
  只是下一秒,他就笑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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