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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面

_14 如风破晓(当代)
  
第三十六章
  心里问了自己几十遍,悔还是不悔?但终是没能潇洒地说出不悔两个字,我的心里已经不知道是悔还是不悔了,若是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仍是会这么做,可是心痛得厉害,铺天盖地的愧疚将我包围在其中几乎窒息。我对不起你,胤禟,你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恨我入骨吧!
  外面的夕阳渐渐下沉,是今天晚上吧?双儿这回总算听了一次话,真的没回来,让我的心放松不少 ,她若是回来,被胤禟知道是她送的信,那……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低低地叹了口气,真成那样的话,那我就是个罪人了……
  “小姐!”忽然一声熟悉的叫声撞入我的耳蜗,我惊愕地抬起头,双儿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口,我跳了起来,冲到她面前把她拽进屋,低声喝道:“你还回来做什么?我的话白说了吗?”
  “我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她依然是笑意盈盈,丝毫没意识到她所面临的危险。
  我的脸色苍白起来,颤声道:“我说过我不会有事,你还要回来做什么?我不要你在这里,你快走!”
  她突然跪了下来,哽咽道:“双儿不能丢下小姐一个人,小姐,求您了,让双儿留在这里照顾您吧!”
  “不行!”我的口气强硬地不可商量,“你走,马上就走!”
  “小姐跟我一起走!”她扯住我的衣袖,倔强的很,我心底苦笑,越是温柔的女子越是固执,这话果然不错,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离开?
  “小姐……”双儿已经哭倒在地了,“您如果要赶走双儿双儿就立刻自杀给您看!”
  “你胡说什么!”我厉声喝道,“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别人!我都白教你了!”
  她只磕头不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我叹口气,蹲下来用手绢拭去她的泪水,拥她入怀:“双儿,我是为你好,乖,听话,去过儿那里!”
  “我绝不会走!”她眼里还是泪,语气却坚定的霸道,我又只得叹口气,“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去做那件事,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了!”
  她仰起头,眼泪兀自在她脸上闪闪发亮:“小姐让我留下来了?”
  “只盼你别后悔!”我拉她站了起来,无奈之极。
  “绝对不会!”她擦干了泪,笑若春花。真不明白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我现在只想自己早些死了,那样对我而言也是个解脱呢……
  次日早晨醒来,就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平日会送洗漱用水的双儿也不见了,我的脸色顿时煞白,跳下床匆匆披上衣服就往外冲,见到当杂役的小六子,忙抓住问道:“见没见到双儿?”
  他被我吓得有些呆,我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后他才反应过来,说话也不利落了:“双,双儿姐姐被爷叫去问事了!”
  我的心揪成了一团,拔腿就向胤禟的书房跑去,何柱儿仍是守在门口,见我过去想要拦阻,我一把推开了他径直撞开门,里面的人一片寂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瘫倒在地上的双儿,嘴角还在流着黄色的液体,旁边放了个碗,他们喂她吃了什么?毒药?她看向我,嘴里“啊啊啊”的仿佛在说话,我的头又痛了起来,全身都灌了铅,一步都动不了,他们,竟让她吃了哑药……
  一个一个地看着八爷党的阿哥们,八爷是微笑,只是笑容有些苍白,十阿哥是一脸的愤怒,十四却是疑惑和不解的表情,最后的,胤禟,我已是没有勇气再去看他,俯身把双儿抱了起来,安安静静地道:“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一丝光从窗外泄了进来,我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那暖意,好冷,不是身上冷,而是心里冷。双儿就在我旁边安静地坐着刺绣,我微笑着看向她,我该感激,不是吗?她没死……
  住在这里,不,应该是被软禁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儿并不是天一阁,是胤禟在京郊的一座园子,叫雾曦园,没建好前他曾带我来过这儿,当时我还笑说将来能住在这座园子里真是幸福,没想到真的住进来了,只是地位不一样了。门外仍站着四个侍从,我在这园子里不论去哪他们都会跟在后面,我实在是厌烦,便每天关在屋里不出来了。回想起那天他们的反应,嘴角挂上一丝苦笑。
  “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十阿哥怒吼了出来,“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为什么要帮老十三他们,啊?”
  十四阿哥一脸痛心地看我:“我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现在看来,竟是个糊涂蛋!他们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八爷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一径微笑,只是那笑里竟也泛出丝丝苦意,我一句话都没说,抱着已经失声的双儿,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始终没勇气看的胤禟终于站了起来,声音冷得像冰一样:“把她们带到雾曦园去!”然后从我身旁擦肩而过,虽然没看他,我却能感受到他身体周围辐散的愤怒和痛苦。我默默地向剩下的三人福了一福,走了出去。
  自来到雾曦园我就再没张口说过话,双儿成了哑巴我也不忍心再说话,每天两个人就靠眼神交流,好在之前曾有教她读书写字,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啊,啊啊!”双儿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看向她,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她指向门口,我这才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胤禟,心底苦笑,还以为那天之后他永不会再来了呢!他今天的反应比我刚来这座园子那天的反应可要温和的多了。
  “西林觉罗 若曦!”这是他那天的开场白,声音里的戾气即使隔了很远也能听出来,我动都不能动,只能看着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愤怒的他一步步走上前来捏住我的下巴几乎要把它捏碎,我忍着没叫出来,头侧向一边不去看他,他却将我的头扳正,对上他狂怒的眼,“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背叛我?十三就有那么重要吗?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去?”
  我苍白着脸无言以对,他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等我的回答,我却始终没说话,过了不知多久,他的眼中溢满了失望,低声道:“你好,你好……”随即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开。我呆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现在我也是脑子一片空白地看他缓缓走过来,吩咐双儿出去,又把门关上。我站在原处,既不上前也不往后退,听他的靴子在砖上走时发出的橐橐的响声一步步逼近,我垂下头来闭上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什么情绪我都不敢去看,那天他眼神里的失望让我几近崩溃。
  耳中传来他的声音,久违了的温柔让我的眼中瞬时满是泪水,“若儿……”
第三十七章
  他走到离我一米的地方站定,我们俩就站在那里静静地对望着,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的瞳孔深不见底,像一泓池水把我吸了进去天晕地旋。我没有开口说话,他也没有,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他一声叹息,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这会成为我们以后的相处模式吧,我恍恍惚惚地想着,所有力气都从身体里抽离出去,心里的感受是怎样我也不再细细分辨,还有什么用呢?每天梦里都能见到他失望的眼睛在看着我,梦里的我也如现实中,不敢说话,不敢上前,呆在原地直到醒来……
  这之后过了三个月,他每隔五天会来看我一次,我猜得没错,我们的相处模式如同那次,只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的叹息声越长,走出去的背影也越来越重。而我,依旧是没开口说过话,对着那样的胤禟,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每次在他走后看着他坐过的位子发呆一整晚。
  日子过得很平静,夏天也快要到了,我趴在窗口看外面一片绿色,还有一汪碧绿的湖水,处处洋溢着生命的气息,这个园子很像苏州的园林,格局精巧,玲珑别致,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可惜门口始终有四个门神,不然我定会出去走走而不用把自己关在屋里到发霉。
  闲来无事便向双儿学刺绣的功夫,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教,居然也能绣出一朵小花,虽然还是很难看。记得一次我心血来潮想给他绣个荷包,绣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我却仍逼他随身带着。“好看吗?”我一脸奸笑地问他,他含含糊糊地道:“恩,还好!”“好!”我笑得像个狐狸,掏出怀里一堆我的产品:“每天带一个怎么样?”他的脸当时就垮下来了,我还笑得没心没肺的。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门突然被撞开了,我惊愕地看向门口,胤禟狂怒地大步走了进来,大声让双儿出去,甩上门,随即走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被猝不及防地掐住脖子,脸顿时涨得通红,几乎透不过气来,两只手在空中乱抓,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他都已看不清了,要死了吗?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响,这样,也好……
  在我以为我就快死的时候他猛地放开手,我踉跄了几步,退到桌旁扶着桌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疑不定地看向他,出什么事了?让他这么震怒?那天他的怒气都没有今天这么厉害,难道说,那个人已经行动了吗?
  “我真是小看你了!”他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使者,听得我一阵寒意上涌,“怎么,不满意我这个阿哥,想嫁到蒙古去当汗妃吗?”
  我睁大眼睛,果然行动了,只是,如果胤禟因恨我而不履行我们之前的承诺,那么,整个计划将是一败涂地!他会怎么做?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抓紧了拳头,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至死不会放开你!”他逼上前来,抓住我的衣襟,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让我打了个寒战,想说句话却愕然发现我只能发出啊啊声,顿时像被一道雷劈中,我,真的不能说话了!大概是看到我脸上害怕的表情,他放开我,眼神森冷:“既然有人自愿代劳,我就索性成全了她,这样,”他突然冷笑了一下,“也算完成我对你的承诺,不是吗?”我没说话,看他一步步远去的背影,他痛苦压抑的声音像把利刃刺进我的心里,我该对你说声谢谢的,可是,我已经说不了了,这就是所谓的神经性失语症吗?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说出话来呢?这,是报应吧,我害双儿成哑巴的报应,我害胤禟他们错失良机的报应……
  “哪!要我去你家可以,你得先答应我个条件!”那年仲夏,在将军府的花园里我迎着风站着,挑衅地看着沉默站在一旁的胤禟。
  “你说!”一如既往的简洁。
  “如果你不喜欢我姐姐,她也不喜欢你,那么,放她自由!”老实说,我真觉得这种条件正常男人都不会接受,可当时不知哪来的信念让我对眼前这个被描绘成“阴沉狠毒好色”的男人有一种深深的信任,如果是他的话,会答应吗?
  让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终于我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算了,算了,知道你不会答应!”明知反抗他的命令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却仍管不住自己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我是怎么了?也许是潜意识里就希望他能不碰并不知道什么是情爱的姐姐,来为自己管不住的心找一个遮羞的理由,但不管怎么想都是我太过自私。
  “我答应!”他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居然答应了?捂住胸口,声音不自知地颤抖得厉害:“你……”
  他眉头皱了起来:“这样你会过来了吧!”
  我除了点头还是点头,然后看见他嘴角边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
  三个月过去了,仍是热得厉害,他一次也没来过,我也没能再说出话来,看着沮丧的双儿,不禁微微一笑,傻瓜,有什么好难过的,对我而言,不能说话也许还是件好事呢!一天傍晚,又是临窗看外面的夕阳,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我示意双儿去把门打开,何柱儿将一封信交给我,匆匆便走了。我打开信,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西林觉罗若辰病逝,西林觉罗若曦赐婚给喀拉吉”。喀拉吉是那个蒙古汗王的名字,我拿着那张纸,手簌簌发抖,转身将纸放在灯上烧成灰烬。多日来阴沉的天空终于露出了一丝阳光……
  “你就不能开口说说话吗?”十四阿哥在我耳边嚷嚷着,我朝他微微笑着,在这园子里待了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胤禟和门神之外的人呢!
  “真不明白你了!上次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九哥也没怪你了!他要是真怪你,那你早就死了,还能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他握紧了拳头,目光里炯炯有神。见我没回答,他呻吟一声,开始使劲拽自己的辫子,这点还真是和过儿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我心里想着,若是过儿在这里……
  “你就不能叫我们过得安心点吗?明明是你坏了我们的事,为什么我反过来还得引你说话啊!”他又是一阵嚎叫,我嘴角轻轻上扬,“哪,你笑都能笑了怎么就是不能开口说话呢?你真想让九哥被你折磨死啊?”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我的心不禁一沉,许久没见过他了,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吧!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想告诉他们我已经不能说话这件事,思及此,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无须费心,多谢关心!”
  他的脸气得当场走形,搬出狮子吼道:“谁爱关心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小妖精啊!”
  我温和地笑笑,接着在纸上写:“过奖过奖!”
  他一甩袖子:“我不跟你说了!喂,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的?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过儿!不管怎么说,应该让过儿知道我和双儿在哪。朝十四阿哥感激地一笑,在纸上写下君子堂和几个菜名,都是我平日里最爱吃的,还有一样蚂蚁上树,店里没有,只有我和过儿知道,这道菜须得用热的菜汁浇上生粉丝,这样,如果过儿猜到这是我点的话他就会亲自来送这道蚂蚁上树……
  十四阿哥接过菜单皱着眉头横看竖看了许久,摇头道:“怎么喜欢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道蚂蚁上树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过?”
  我又提笔写道:“问掌柜便知,须得让人来送!”
  “行,我服了你,吃菜都得这么麻烦!我还有事,让君子堂的人送来给你就是了!”他拔腿就走,待到门口时回头看我道:“下次来时你要是还不说话我就代九哥撬了你的嘴!”
  撬开我的嘴?我苦笑,就算那样我也说不了话了……
第三十八章
  “我是君子堂给这里送菜的,请问菜放在哪里?”耳边突然传来丁皓熟悉的声音,我和双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双儿就想往外跑,我忙拉住她朝她摇头,现在可不能表现出我们和丁皓认识的痕迹,否则丁皓会很危险。
  她似是看懂我的意思,轻轻点头,缓步上前打开房门,外面的侍卫在门口道:“菜交给我们,你快走吧!”
  丁皓忙道:“这儿有一道蚂蚁上树,得用热的菜汁浇粉丝,各位大哥知道怎么弄吗?”
  “不知道,你把菜汁给我们,我们进去就是了,快走吧!”侍卫不耐烦地道,他们自是不敢放生人与我见面,听十四阿哥说,这个地方连福晋都不知道。丁皓的声音响了起来,谄媚的很:“是是是,各位大哥真有福气啊,在这么好的园子里办差,这个园子,就跟说书的说的战国时候的那个什么巨马侯的府宅一样啊!我要是能在这里办差,做梦都得乐醒!”
  战国时候的巨马侯?我失笑,哪有这个人啊?巨鹿侯倒是听说过,这个丁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抬头看见双儿恋恋不舍的眼神,这才发现那几个侍卫已经让丁皓出去了,双儿板着脸从他们手中接过食盒,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将食盒端上来给我,食盒已是先被他们检查过没有毒和可疑的东西才肯让我们吃。一方面是怕我被毒死,另一方面也是怕我和外界通消息吧,但我想他们主要防的是四爷和十三派来的人,可惜的很,君子堂向来不与任何阿哥亲近,丁皓于藏身一道也很精通,以前就是善于藏拙的人,别人都以为他除了是个无所事事,脾气暴躁的富家公子外就再无长处,其实他帮我和表哥做了很多事都很干净利落,天幸我在这个世界碰到了他!
  不过他为什么要提到巨马侯呢?慢慢吃着还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心底浮上一个疑问。无意往窗外一看,又是个晴天呢,还能看到湖面上波光粼粼,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蓦地想到一件事,又惊又喜。对呀,这里也有湖,我怎么就没想到从湖出去呢?凡是府宅内的湖,与外界的河或湖必有相通之处,只要沿着水道潜水出去就能到外面了,离开这个牢笼……寻秦记里项少龙进入巨鹿侯府的办法不就是这个吗?
  半个月之后,十四阿哥又晃了来,交给我两块貂皮,大口灌了一口茶才道:“这是九哥昨儿狩猎弄来的,让我带来给你,”他诡异地一笑,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这人死别扭,明明是给你的还往我身上丢说任我处置,是他叫我过来看你的嘛!”
  貂皮!我努力抑住兴奋,装作淡然地一笑。他立时火大了:“你怎么还不说话?”
  我面无表情地朝他看了一眼,提笔写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非君子,因而动手不动口。”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字,半天才砸吧着嘴道:“还以为你真变沉闷了呢,原来性子还是没改嘛!还好,还好……”我也不知道他在还好些什么,只笑着看他,他被我看得发毛,摆手道:“好了好了,别看我了,我走就是了,我走!”
  说着提着衣摆匆匆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一阵感叹,昔年爱打打闹闹的十四阿哥已经逐渐成了真正成熟的大人了,却不知道这种改变对他而言是幸还是不幸……不管怎么说,我这次要是能离开这里他的功劳可不小呢,既让丁皓知道我们的所在,又送来了貂皮。
  按寻秦记里的方法,河水和入府的大渠顶间总有寸许空隙,只要把铜管一端衔在口中,另一端伸出水面,就可以解决问题,如果在池底的暗水道的长度过长,那就把铜管的一端用貂皮在管口扎紧另一端用手按紧,像氧气袋一样,这样就可以通过水道了吧!铜管的话,用芦苇管或竹管代替应该可以……
  望向窗外,虽然没有芦苇丛丛,却有翠竹青青,我松了口气,缓步走进竹林里,看着后面跟上来的两个门神,冷冷一笑,示意双儿弄一小段竹子进屋,管天管地,难道还管我砍竹子不成?
  提笔在纸上写下:“将竹子做成四根竹管,貂皮去毛后绑在其中两根竹管一端,扎紧谨防漏气。”双儿是看得懂文字的,但她并不明白到底是做什么用,只乖乖地按照我写的去做,我向来笨手笨脚,这样的事也不敢自个来做。
  这些准备好了之后,我又叫了一次君子堂的菜,趁守卫背对着我们和丁皓说话时悄悄向他比画了一个“V”字,告诉他我们准备今晚行动,从他的眼神来看他是明白了,我放下心来,开始和双儿享受美食,好好吃一顿保持充分的体力也是很重要的。
  我住的地方在这个园子里是个单独的院子,守卫晚上却并不住在这院子里而是在院子外西侧的屋子,而且大概是因为我这半年多来素行良好,他们的看管也松了些,这无疑给我和双儿逃跑提供了良机,我晚上睡觉向来很早,在现代也就八点左右,双儿自进了园子就一直和我睡在一屋,两人刚好一处。
  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外面守卫离去,心里竭力想排除那个人的影子却无能为力,不晓得他知道我离去会是怎样的震怒,也许,会很平静地接受吧,毕竟,他已经不再爱我了不是吗?不再爱我,这几个字抓得我胸口好痛,我侧过身去紧紧抓住被子,抑住眼泪不让它掉落。月光冷冷地泄进来,我抬头看月光在地上的投影,想象那个人的样子,若是他在这里……
  怎么会?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地上长长的影子,揉了揉眼睛,难道我出现幻觉了,不可能是他!然而我听见一个人尽量放轻的脚步声朝我的床走来,我心一跳,赶紧闭上了眼睛,呼吸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正常了。只有短短几步路,但无论是我还是他,都觉得像走了一辈子……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着,力道放得无比轻柔,似怕把我弄醒,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一如既往的安心。身体绷得僵直,动也不敢动,听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发,一路至下,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还有那块疤……我的心像在黄连里浸着,溢满了苦涩,眼皮酸涩得很,害怕自己会失声哭出来,只能拼命抑制。
  我感觉他的眼神停在我脸上许久,蓦的,眼皮上一凉,他薄薄的嘴唇贴在上面,一滴清冷的液体滴了下来落在脸颊上,我的心一震,却是耳边拂过衣风,他走了...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马蹄声,我的身子一软,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脸,永远不会再见了,胤禟……
  约莫等了两个时辰,估计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里,我在门纸上戳了个洞,见守卫都已不见,双儿蹑手蹑脚出去,发现院子的门已关上,守卫睡觉的地方灯也已熄灭。回首朝我示意,我从床底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出去,回头看看这个我待了半年多的屋子,在胤禟常坐的位子轻轻印下一吻,朝双儿一微笑,她回我一个笑容,缓缓走向碧绿莹莹的湖水……
  水道并不是很长,我们顺利地出来,幸好我在天一阁时就有教过双儿如何游泳潜水,不然这个计划又得泡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天上的清月看起来格外美丽,清风徐来,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任清风拂面。的c81e728d9d4c2f636f067f89cc14862c
  “喂,快起来换衣服出城!”丁皓粗犷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我朝他一笑,他扶我站了起来,朝远处的马车一指:“衣服都准备好了,双儿已经进去了!”
  我感激地点头,匆匆上马车,丁皓准备的都是男装,穿上身居然也挺合身,我和双儿看着彼此身上的装束绽出笑容,丁皓叫道:“好了吗?那就准备出城了!”
  我朝他做出“OK”的手势,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痛苦,迅速驾马出去。离城大约二十里路后,他掀开车帘让我们下车,路边紫怡和赵文牵着三匹马迎了上来,紫怡笑道:“等你们好久了,快换马走吧!”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因为说不了话,只能感激地一笑,她的眼眶竟然有些泛红:“我有今天这样的生活都是姑娘和过哥哥给的,为你做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只盼你们能一路平安!”赵文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默默把缰绳交到我手上,淡淡地道:“一路保重!”我点头,看着双儿和丁皓上马,遂也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马不停蹄地跑了十五天才来到苏州,因为怕会有人追,路上也没在客店打尖,都是露宿野营,把我们三人都折腾得要死,好不容易来到苏州,我的眼泪当时就想掉下来。苏州是我和丁皓出生的地方,因此格外亲切,因为不愿住客栈让人查到痕迹,丁皓领我们来到一个小巷里的一户人家,其实也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独自撑着一家小茶馆糊口饭吃。见到我们,居然十分欢喜,把我们当成她的孙女来疼爱,我和双儿也尽力照顾她,双儿也帮忙照料茶馆的事,丁皓全心发展苏州分店的事业,经常来和我商量经营方面的事情,因我脸上有疤,所以很少出去,丁皓也常拿些药膏来给我抹,总是不能见效,倒是老婆婆家里种了不少芦荟,双儿手巧,常用芦荟做成各式各样的菜给我们吃。有邻居见到我和双儿,老婆婆都说我们是她远房的侄孙女,因家里也没人在了,便千里迢迢来投亲,而我则用面纱遮起脸。久而久之,在邻里都传说我是个怪人,因为相貌太过丑陋所以不敢出来见人,我总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倒也是八九不离十呢!
  一天早上起来梳妆时,却发现脸上的疤居然有些淡了下去,我张大了嘴半天不能合拢,这到底是药膏的富集效应还是芦荟的作用?心下惊喜非常,双儿一来便指给她看,她啊啊了许久竟抱着我哭了起来,我忙把她拉开,下定决心要双管齐下,要是真能把疤去掉了,以后出门便再不用顾及……丁皓这小子欠揍的很,居然说我就算把疤去掉了,还是不能见人,气得我七窍生烟,示意双儿教训他,双儿把他揍得哇哇叫才收手。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了三个月,疤真的一点点淡去,就像那个人的影子也一点点淡去一样,只是仔细看时,仍能看到那刻骨铭心的痕迹。我不愿想太多,既然出来了就该好好享受生活,真真正正自由地活一段日子,因此也越发嚣张起来,拉着双儿陪老婆婆到处玩,其实是双儿和老婆婆陪我到处玩,不过既然大家都很开心,这点细枝末节也就不用在意啦!
  京城里虽然不太平静,却不是为了我这小小的出逃,而是太子二废的影响,我暗想,按历史来说十三应该要被圈禁起来吧,不过现在就说不定了……
  “还是按历史,被关起来了!”丁皓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翻了个白眼,心底黯然,还是历史吗?
  “喂,你那人肯定还是在找你!”丁皓斩钉截铁地道,拿着把扇子扇得老神自在的,都冬天了他扇个鬼劲啊!
  我抢过他的扇子敲了他一记,笑盈盈地写道:“与其操心别人的事,还不如赶快把老婆抱回家!”我仍是没恢复说话的能力,大夫也看过,总说无能为力,双儿也是,不由得让丁皓的脸阴沉了好几分。要不是双儿总是笑脸盈盈的,这个黑面神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是我不想娶吗?还不都是怪你!教什么不好把她教得奴性坚强?”他一脸的怒火,朝我开炮。
  我赶忙举手投降,很无辜地写:“这个可不是我教的,再说了,”我坏坏地朝他一笑,提笔接着写:“是你没本事把人家娶回来吧!”
  “你!”他面红耳赤地冲了出去,估计是要找双儿,双儿的卖身契在园子里时我就已经撕掉了,之后纠正了无数遍这丫头还是把我当成小姐,我和丁皓都气得够呛,不过古代人的这种心理一时也难以纠正,就丢给丁皓慢慢磨吧!
  过了一会手上还沾着面粉的双儿就被丁皓硬生生拽了进来,估计刚在厨房做饭,啧啧,丁皓这小子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喂,你是我姐,你来给我们主婚吧!”丁皓一手抓紧了双儿不放,一手成拳砸在桌上,把我吓了一大跳。
  挠挠了发,看着双儿满脸娇羞地低下头去,我一手扯过丁皓的衣领,眼睛里写满了威胁,哼,要是敢三心二意,看我不砸了你的脑袋!
  他目光炯炯地回看我,我放心地舒了口气,把他们俩的手交握在一起,愿菩萨保佑你们幸福!
yellowsnowhr 2006-11-09 13:15
第三十九章
  双儿嫁给丁皓后便搬到君子堂的内院住去了,当然,是丁皓硬拉着她去的。我也乐得看他们小夫妻甜甜蜜蜜,便一个人和婆婆住。渐渐地,虽然不能说话,但丁皓,婆婆,双儿都能看懂我的唇语,也就不用每次用纸笔代劳这么麻烦了!我横竖无事,便来帮婆婆照料茶馆,我的茶艺虽不精,但这种小茶馆的人也不讲究这么多了,也就任我胡闹。年关将近,茶馆里的生意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淡,我也不在意,君子堂赚的钱已经够多了,再者,要是这茶馆生意兴隆起来说不定还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转眼就到了除夕,丁皓和双儿都来陪我和婆婆过年,四人聚在一起虽有两人不能说话,但一来有丁皓这活宝在,二来我的心境也日佳,便越发胡闹起来,大家笑得不可开交。双儿终是年纪较轻,到十一点时就已经支撑不住,丁皓抱着她回去了,我也劝婆婆早些休息,自己一人踱到院子里。这年除夕天上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扑簌簌地落在地上堆起厚厚一层,我站在院中,脸上仍是盈盈笑意,眼泪却滚滚而下。在古代的每一年除夕都是和他一起度过,我许的愿每年都是“年年今日,岁岁今朝”,如果许的愿望真能成真,为什么今年却只有我一人在这里独吹冷风黯然伤心?
  冷风夹杂着大雪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脸上,脸颊已经寒冷如冰,我跪倒在地上,抓着一把雪,无力之极,是我选择通风报信,是我选择逃离,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故作矫情的伤心欲绝?天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受折磨,不能对别人说,只能每日抱着枕头啜泣。
  胤禟,你可知道,自我来到苏州,每日都在为你绣荷包,总奢望能有一天给你亲手带上像样的荷包,手上被针扎的洞数不清有多少个,荷包上也都血迹斑斑,但我总算能绣出像样的东西来,只可惜,我无能给,你无能收。
  看着手上的荷包,我默默地走到一棵树下将它埋在树底,每天我都会绣一个,绣好了之后便放在那棵树下埋着,对我而言,那棵树寄托着我对你所有的思念和爱恋……
  耳边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只剩雪还在无声无息地下着,我闭上眼睛,任雪将我包围,静谧的气氛一如在他怀里。胤禟,不能假装我还在你身边,只能,假装你已不在我心里……
  
  年过完了,日子还是继续过。一日正在茶馆里帮忙,忽然一个柔柔的女子声音叫住了我:“枫姑娘!”我在苏州用的化名正是石枫,便笑盈盈地转了过去,走到她桌前,那女子戴着斗篷,脸都被遮住了,倒让我起了些好奇心,往前站了站。
  一看之下不由愣住了,竟然是紫英!我的脸一阵发白,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是紫怡告诉她的?这么说四爷定也知道了,该死的!我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婆婆,快步走了过去以唇语对她说我有事先走开一下,她笑眯眯地点头说好,我转身过来,朝紫英使了个眼色,不愧是四爷使出来的人,她微微点头,便起身离开。
  我带她从后门进到屋里,面若冰霜,冷冷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四爷派你来的?”她微微一怔,脱口而出:“你不能说话了吗?”说完后她大概也觉得太过失礼,满脸通红地道:“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我冷冷一笑,挥笔写下:“他让你来做什么?”
  紫英忙笑道:“其实姑娘用唇语我就能看明白,不必这么费神!”
  这倒确实是方便了我,我扯出一个笑容,双手环胸,靠在梳妆台上,用唇语道:“那么,他有什么事?”
  她低头将一封信递给我,低声道:“爷给您的信,姑娘看后就请烧掉吧!”
  我皱着眉头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四爷工整的笔迹,我曾在十三的书房里见过他的字,因此认得。看完之后默默将它放在灯上燃尽,在桌旁坐了下来开始写回信。他给了我五万两的银票,让我尽早搬到别处去,免得让人发现踪迹,反正他既然找到了我,我也不会再在这里久留,只是我为他通风报信之时虽然没想过要拿这个要求他什么,不过既然他送上门来了,不利用白不利用,让他永远记得若曦的恩情,顺便提一下胤禟,要他以后能好心点放过他。虽然说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但是我总存有一丝希望……
  把写好的信连同他给我的银票叠起来装进信封交给紫英:“这个给你们那位爷,以后不用再来这里,也不用再送银子给我,我很快就会走了!”
  她接过信,不依不饶地问了句:“姑娘要去哪里?”
  我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她被我笑得低下头去,却仍坚持道:“爷也担心着姑娘呢!”说得很是不甘不愿,看来她对四爷很是迷恋,就算是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也仍替他去做,不过这也许是古代女人的通病吧!
  想想初见时她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还让我大大赞叹了一番,后来跟过儿混熟后也渐渐和她们姐妹亲近起来,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女孩会迷上四爷,这也是命……
  仰头看了一会屋顶,深吸了一口气,朝她一笑:“信上都写得明白,四爷看信便知!”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她无可奈何地笑笑,低声道:“姑娘多保重,英儿身受姑娘恩德,无以为报,若以后姑娘有差遣之处请尽管吩咐!”
  差遣之处?呵,我现在只想你赶快出去,最后一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些人了!想到此处,我背过手去,听她在身后道:“英儿告辞!”
  我始终没回身,过了一会儿听见院子里丁皓“噫”了一声,大约是看到紫英觉得奇怪吧,须臾丁皓进到屋里来问道:“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摇头,用唇语道:“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得换个地儿!”他沉重地点头,又恨恨地道:“必定是紫怡说的!这姐妹俩,还真是……”我止住他的牢骚,既然已经说了现在抱怨也没用,还是赶紧商量一下去哪儿才对。可是该去哪儿呢?广州?太热;新疆?太偏;云南?气候我又不喜欢。脑汁绞尽时丁皓忽道:“去英国吧!”
  我惊讶地看他,他一脸的笑意:“要想不和这些事情沾上边,就得去一个不归皇帝管的地方;反正我们俩语言都通,至于双儿,有我这个名师,难道还怕她学不好英语?
  我轻轻拍手,果真是个好主意,丁皓在英国读的中学,而我是在那读的大学,可以说都是十分熟悉英国,那里也确实是挺适宜居住的地方。眨眨眼睛,提笔写道:“准奏!”
  丁皓和我都是身体力行的行动派,一个星期之内他便打点好了所有的事情,也曾问过他丢掉这边的事业可不可惜,他却傲然答道:“我正嫌君子堂已经达到顶峰,再没乐趣了,去英国重新开始反而更刺激!”
  
  再过三日便要出发到英国去了,我们会先取道广州,再从广州坐船到英国去,路途虽然遥远辛苦,但想到以后可以得到的自由生活便从心底喜悦起来,这回,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吧!婆婆坚决不肯跟我们一起走,说是她年纪已老,只想在故里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想长途跋涉到异地。丁皓还要坚持,我朝他摇头,若我是婆婆,必定也会和她一样的想法,等到我年老时,也会想念中国的人,中国的水,中国的空气,那时,我也想在中国的一个地方找个安静的角落过日子呢!
  “那么,就这么说了,三天之后就出发!姐你再清点一下物品,我们先走了!”丁皓拉着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双儿匆匆出了门回他们自己的家去,双儿已经是怀有身孕了,得特别小心,丁皓知道自己要做爸爸之后兴奋得不得了,化身成为一只老母鸡,天天围着双儿转,把双儿弄得哭笑不得,我也是莞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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