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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石中剑

_12 锁麟囊(当代)
  关老爷子闻言大怒,还未开口,他身边巾帼夫人已跃出人群,站立当场,戟指骂道:“兀那贼人,竟然出口不逊,辱及家师,看老娘一刀砍下你头来。”
  巨无霸也是大怒,抡起百斤巨杵直冲过来。须眉丈夫与巨无霸曾在少林寺交过手,知道妻子非彼之敌,急忙抢上,挥剑直否则巨无霸左胁。
  巨无霸曾在这柄剑下吃过苦头,不敢怠慢,侧身相避,随即挥杵还击,须眉丈夫手中兵刃甚短,不宜近身肉搏,只得纵身避开,巨无霸哈哈一笑,举杵又要追击。
  这边早有关阙抢出,挥起大关刀直劈巨无霸,他武功本就胜过巨无霸,近日又新学了两门绝技,招式更加精妙,未及五合,一式“封金挂印”将巨无霸巨杵挑得脱手而飞,紧接着一式“千里单骑”,刀锋直削在巨无霸脖颈。他恼怒巨无霸出言不逊辱及父亲,又辣手对付嵩山二仙,连用两式青龙偃月刀法的精妙家数,要制住巨无霸,逼他嗑头认罪。
  天下第七却道关阙要砍下巨无霸的脑袋,急忙飞身来救,半空中接下了巨无霸被挑飞的铁杵。他见关阙出刀迅猛,来不及用铁杵去挡开大刀,只有用“围魏救赵”之策,顺势将杵砸向关阙,逼得他舍弃巨无霸,回刀自救。
  许怀谷一直凝注着天下第七,见他飞扑关阙,也急忙快步抢出,又见天下第七空中接杵,他手上没有兵器,便在身边的金龙子手腕上一拂,将他手中铁尺抢过,迎上巨杵。
  许怀谷内力虽在天下第七之上,相差也不是很悬殊,而巨杵却比铁尽重上几十倍,天下第七又借了以下压下之势,两件兵器相碰,登时将铁尺震断。
  许怀谷变招奇快,借铁杵断尺,其势稍缓之际,左手探出,已将杵头拿在手中,又向怀中一带。
  天下第七砸断铁杵,正自欣喜,突觉一股大力从杵上传来,手中巨杵就要脱手而出。天下第七大吃一惊,这手中兵器若是给许怀谷空的手夺去,这人可丢大了,急忙运劲回夺。
  谷中诸人但见人影纵横来去,鹰起鹊落,只要转瞬之间,谷中空地已多了六个人:嵩阳二仙呆立当场,关阙用刀制住巨无霸,而许怀谷与天下第七已成内力比拚之局。
  关阙大刀架在巨无霸颈上,喝道:“贼子,快跪下向我爹爹嗑头陪罪。”巨无霸怒道:“老子生下来就没有跪过人,臭小子,你有种就宰了老子。”
  巾帼夫人险峰些命丧其手,心中正在恼恨,怒道:“贼强盗,临死还这般嘴硬,你生平没有跪过么?今天偏要你下跪。”手执独脚铜人,在巨无霸腿上关节用力一击。
  巨无霸纵然皮坚骨硬,在此大力撞击之下,膝上筋骨也不禁一软,登时跪倒在地。巨无霸怒发如狂,大吼:“气死老子了。”伸颈在关阙刀上一抹,他虽有一身横练功夫,此刻有了寻死之心,散去了护身内力,大关刀何等锋锐,顿时血溅当场,气绝而死。
  关阙未想到巨无霸竟然如此刚烈,虽然知道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巨盗,又是自行寻死,只是终究是死在自己刀下,心中颇为懊悔,收刀向巨无霸拜了几拜。
  天王帮这一边不是阴险狡诈,就是老奸巨滑,眼见情势不妙,既不上前向关阙索战为巨无霸报仇,也不前去助天下第七一臂之力,全都摆事实明了坐壁上观的驾式。而群雄这边自恃身份,又对许怀谷在足够信心,也不便夹攻天下第七。
  天下第七号称内功天下第三,在少林寺连斗数位高僧而内力却不衰竭,内功修为之高可想而知,比时比拚时直如长江大河一般源源而来。
  而许怀谷神功乍成,初时运用还未得心应手,运转下来越用越是顺畅,非但不见衰退竭,反而渐进渐强。一时之间,两人斗个旗鼓相当。两人这一番较力,俱是运劲回夺,各人所占位置虽然未曾移动分毫,那根精铁混合紫金打造的巨杵却在两股大力拉扯下,渐渐变得细长,不复是原来模样。
  正在众人尽皆注目许怀谷、天下第七比拚内力之时,天王帮中突然奔出一名白衣少女,凄声叫道:"哥哥,许大哥,他们不要再争斗下去了,有什么过节大家坐下来慢慢说明。”
  她奔到近前抓住天下第七的手臂拉扯,哪知天下第七正聚集全身真气与许怀谷相抗,手臂上真气密布,遇到外力立即反击。这少女触及他的手臂,便如遭电击,被震得跌倒在地。少女不顾身上伤痛,爬起来跪在天下第七身前,伏地求肯:“哥哥,小妹能够重新见到你,全靠许大哥帮忙,你千万不要伤害他。”急得珠泪滚滚而下。
  许怀谷见这少女分明就是突然失踪的千叶真一,却又听她称呼天下第七为哥哥,不禁大奇,随即恍然:“天下第七果然是日本国人,他是多年前就来到中国了,他妹妹是为了找寻他才远渡重洋。昨日在山岗上真一失踪,自然是与天下第七相认才随他前去天王帮总舵的,大宗说他二人极有渊源,指的就是这层关系了,倒害得我空自焦急。”
  许怀谷既见真一无恙,又是天下第七的亲妹子,对天下第七的恶感大减,见真一哭得悲伤,就不想当着她的面与天下第七生死相拚,于是有停手罢战之意。
  只是这等内力相拚极是凶险,胜负只在毫厘瞬息间,许怀谷此时虽然已占上风,在天下第七全力反击的怀情况下,也没有办法自行折解。于是开口道:“天下第七,我数到三,大家收手罢斗。”
  天下第七明知拚将下去,自己是有输无赢,自然是愿平局收场,只是他现在全力施为,不似许怀谷那般尚有余力还能开口就话,只能是点了点头。
  许怀谷这“一”字还未说出口,忽听对面龙泉峰上传来一声长啸,响彻云霄,而这啸声竟是不绝,从山峰上滚滚而下。谷中诸人纷纷转头相望,但见挺若茁笋的龙泉峰上,一条人影如星丸坠地,在猿猴难越的峭壁上飞驰而下,转眼间就到了眼前。
  此人啸声所显示的内力已是惊人,这身奔跃如飞的轻功更是罕见罕闻。众人惊佩之际,来人止住啸声,叫道:“为个铁棍争得如此辛苦,不如二一天做五。”伸出右手食指,在铁杵中间一划,那手臂般粗细的霸王杵一裂为二,许怀谷和天下第七各抓得一半。
  在场诸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谁也说不出话来,震憾得就连喝彩声也发不出来。若说来人所示轻功、内力惊世骇俗,那么他所显示的指力简直就上神话了。一个凡人的血肉之躯,内力外功俱练到极至,凭手指力量切金断玉也有可能,但以一指之力划开小臂粗的顽铁,那也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能够办到。其实,这人也是借了许怀谷和天下第七的拉扯之力。再以本身指力横截,三股巨力合作一处,才将巨杵断裂,饶是如此,这份指力也足以冠绝当世,傲视古今了。
  许怀谷见来人身材短小,却自有一身精悍之气,黑色劲装包裹的身体里似乎弥漫着无穷精力,竟然是天地五绝中排名第四的“仙绝”飞来客,方才那一指断杵用的自然就是号称天下武学第一攻势的“雕龙指诀”了。
  许怀谷乍见飞来客,登时想起了双双,也不知她在不在附近,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下第七料想今日之事难以善终,方才与许怀谷比拚内力费时虽短,损耗却大,坐下来盘膝调息,先将内力恢复了再说。
  飞来客见状仰天大笑,道:“天下第七,你大势已去,还是尽早认输隐退,这天王帮就由飞某来掌管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败露
更新时间2008-3-31 8:08:15 字数:3267
 天下第七凝神调息,闭目不答。大宗师却迈着方步从人群中踱出来,对向着飞来客沉声说道:“阁下要做天王帮主,也要问过老夫才行。”
  飞来客斜睥,冷冷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大宗师沉声道:“阁下怎么如此孤陋寡闻,老夫就是天王帮内堂总管戴宗嗣,武林中的朋友多称为大宗师,现在天王帮帮主休息,左护法不在,天王帮内外事务就由老夫来负责。”方才他见许怀谷与真一关系非比寻常,势必会站在天下第七这一边。来人声势虽大,但他武功再高,也绝非许怀谷和天下第七联手之敌,这般“仗义直言,”纵然来人出手,也自有许怀谷和天下第七接着,在谷中群豪尽皆震惊于来人声势之时,自己可以这般大声喝斥,如此扬名露脸之事,怎可错过。
  飞来客武功虽高,名头虽大,只是平时绝少行迹江湖,很少有人识得。大宗师一时猪油蒙了心,也不查考来者身世姓名,就是大言不惭的道:“阁下仰慕本帮威德,若要加盟也无不可,看你武功不弱,先到老夫内堂来做个副总管吧,老夫年纪大了,过了几年就要归隐,这内堂总管之位迟早是阁下的囊中之物,也不必急于一时。”
  飞来客冷笑不止,看着大宗师步近,伸去右手食指,道:“你若接下我这一指,我便入你内堂,奉你为主。”迎面向大宗师点去。”
  大宗师见这一指来势并不迅急,方位也不奇特,轻飘飘的看上去劲力全无,便道:“接你一指又有何妨。”挥拳砸在飞来客指尖之上。
  飞来客手指与大宗师拳面一触,便即收手退开,微微冷笑看着大宗师。大宗师觉悟得拳上并无异样,便想:“这人多半也是如我这般装腔作势的吓唬人,高妙的轻功是扮不来的,却不知他暗藏了什么神兵利刃,能一下子将铁杵划开,得想个法子把它骗到手才行。”
  于是沉声道:“阁下已经受了极严重的内伤,赶紧找个密室休养七七四十九天,不能见风,忌食醒辣,否则必死无疑。”这是他的咒语,不管你信与不信,只要听了不免惊疑一阵,大宗师便借这心神分疏之际,或出计相害,或借机开溜,向来灵验无比,生平只在许怀谷身上失灵一次。
  大宗师“咒语”刚一念毕,突觉身体一震,体内就似有一包火yao爆炸开来,只一瞬间,周身七经八脉尽断,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仰面向地上倒去,眼看他才是真是必死无疑了。
  许怀谷虽一向不耻大宗师的为人,但见他重伤身死,也不禁心下恻然。谷中诸人眼见飞来客轻轻一指就将天王帮内堂总管击毙,无不惊惧。
  飞来客环顾当场,傲然道:“天王帮中,有谁不同意飞某的做法,只要能够抵得住我一指,飞某立即以死相谢。”
  天王帮自南宫柳以下千余人两次见他施展神奇指力,断杵毙敌,哪敢出言挑战,一时之间,原本沸反盈天的经石峪一下子变得沉寂下来。
  许怀谷亦震于飞来客雕龙指的威力,遍思胸中所学,实在没有一种武功堪比此凌厉一击,而辛苦得来的,传说中唯一可与之抗衡的画虎拳的图谱却又被双双骗走,此刻恐怕就在飞来客的怀中。
  念及于此,许怀谷只觉一股怒火从胸中燃起,忍不住大声道:“飞来客!你女儿双双,用这种方法欺骗于我,实在是无耻。”
  飞来客闻言也不气恼,淡淡说道:“对付你这种血气方刚、呆头呆脑的小子,原本就要用这计策。你要找双双么?回过头去看就是了。”
  许怀谷心头一震,回头望去,身后数十丈外不知何时抬上三顶轻轿。左右两边轿帘已然打开,左边轿中端坐一名绝色少女,秀发如云,长裙胜雪,眼睛大而乌亮,比那秀发更黑,而肌肤之白又胜过了身上白裙,正是许怀谷这些天来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的双双。
  而右边那轿中少女孩儿,就像是双双的翻版,服饰、发式、容貌都似一般,只是年纪、身量上要小一些,竟然是半年多未见的眸儿。许怀谷乍见双姝,心中百感交集,一句也是说不出来。
  飞来客哈哈一笑,道:“许老弟,飞某看你对我这两个女儿颇有情义,而飞某的两个女儿对你也很不错,你钟情哪一个就只管张口提亲,飞某无不允可,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前嫌尽弃,共创伟业,岂不是好。”
  许怀谷闻言又是羞惭又是恼怒,冷嘲热讽道:“飞来客,从前你为了在奸相严嵩门下得一席之地,不惜抛妻弃女,如今为了争权夺势、称霸江湖,又不惜把亲生女儿当做工具,当真是无耻之尤。在下生平所见之人,若论武功,你还算不得第一,若论卑鄙无耻,阁下非但称得上冠绝当世,也足以震铄古今了。”他本非言语刻薄之人,只因过往种种事情,对飞来客的恶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忍不住恶语相向。
  飞来客大怒,还未等喝骂,天下第七已经拍手叫好:“许兄弟,你这段话实在是本座生平所听最精彩的言论,一针见血,直指人心。要做帮主,真刀真枪的打拚就是,何必用此卑劣手段?再者说,你有女儿,本座也有妹子,家妹与许兄弟患难与共、情深似海,你那两个女儿要嫁过来,也只配做为妾室。”他调息已毕,正要与飞来客一决高下,见飞来客拉拢许怀谷,他深知今日一战,胜负系于许怀谷一念,自然不肯失此强援,幸好身边还有个美而惠的真一可用。
  许怀谷大窘,经飞来客和天下第七这般一说,自己无论是站在哪一边,都似受美色所诱,一下子就成了贪花好色之徒。对他二人的如此更感到十分的鄙视厌憎,就想立即远离这里,再也不理会这种江湖权势之争了。
  双双坐在轿中,一直垂着头,看也不看这边一眼,对父亲所说恍似未闻。真一却是羞惭,抓着天下第七的手臂,劝道:“哥哥,我们就此离开这里吧,他要做帮主就由他做好了。”
  天下第七挣开手臂,怒道:“你哥哥付出多少辛苦,才得今日局面,怎能轻易放弃,妹子你若真心相助哥哥,就去劝劝许兄弟,只要他帮助哥哥打败那奸贼,我宁可让他来坐这帮主之位。”
  许怀谷暗想:“我夹在中间,岂不成了你们争权夺势的工具,这帮主之位,在你们眼中重似泰山,在我眼中,不过是鸿毛一羽。”他心意萧索,就要转身离开。
  却听飞来客大笑道:“就算许怀谷帮你又如何,纵然是江湖第一高手柳残敌亲至,飞某也不放在心上。”扬声叫道:“娘子,今日便让天下英雄见识一下百年来武林第一神功,‘南斗龙击虎,北斗虎破龙,龙腾虎跃合击大法’。”
  他话音方落,但见三顶轻轿中间那座软帘一掀,缓缓走出一位美妇人来。这妇人年纪该当四十开外,望上去仍似三十许人,风姿极美,尤其是一双凤目,大而明亮,使她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不似寻常美女那般娇弱。这美妇与双双相貌也是极似,只是更加成熟了,正是五绝中排名第三的‘人绝’女侠双宿飞。
  双宿飞款款而行,向四外群雄道:“我夫妇此来,决非争名夺势,只因查知一项大秘密,才不得以而为之。原来这位要做天王帮的天下第七意然非我族类,而是我国世仇东瀛倭奴。”谷中诸人闻言,除了南宫柳几个知道天下第七底细之人无不大为惊疑,一时之间本已静寂的山谷又沸腾起来。
  双宿飞待人声稍静,接道:“十年前,东瀛日本有位剑道高手菊池千叶远渡重洋来我中华,妄想要挑战中原各路好手,哪知在第一站少林寺便铩羽而归,郁郁而终,使那东洋小国不敢再小觑我中土武学。他有个儿子名叫菊池武男,尽得其父真传,要为乃父出气,也渡海远赴中原,他自知东洋武学远不及我国博大精深,便化装成强盗四处*中原各派武学典籍,这就是数年前轰动江湖的玄衣大盗了。菊池武男夺得秘笈后,隐居起来进行修练,数年下来,终于被他练成一身正邪全一的上乘武学。这才自称什么天下第七,引出挑战少林之类的祸端,目的就是搅乱江湖,以便倭寇入侵中原。而今日成立天王帮,更是要利用中原武林中不明真象之人为他卖命,援助南方倭寇余党,继续作乱中原。我夫妇亲自到江浙倭寇首脑聚齐之处,侦知此事,才不远千里奔波至此,千方百计地阻止他得逞奸计,消除江湖于危难之际,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可是偏有些莽撞之徒,不解我夫妇苦心,还道我二人与之争权夺势,百般加以阻挠,实在令人寒心。”说着目注许怀谷,露出不屑神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法
更新时间2008-4-2 8:00:57 字数:3065
 谷中群豪闻言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叫喝,大声咒骂天下第七,有许多人已抽出兵刃来,只待双宿飞一声令下,立即上前将其碎尸万段,有的甚至已开始喝斥起许怀谷来。
  许怀谷却是心中一片茫然,既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他乍见双宿飞之时,脑中便是一阵混乱,他虽然曾在双双口中得知双宿飞也曾参与飞来客的奸谋,但他一直都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在他的心目中,双宿飞始终是位凛然而美丽温婉的女侠,他曾无数次在心中为双宿飞辩解,说这一切又是受了飞来客的蒙敝,也因此对飞来客的恼恨又深了许多。直到这一刻真正面对双宿飞,他才突然明白一切都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与其说自己不肯相信双宿飞做下卑鄙之事,还不如说自己不愿意去相信。
  其实,恐怕许怀谷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不觉中早已将双宿飞幻化为自己的母亲。他自幼丧母,父亲是个粗鲁男子,姐姐因为一件大伤心事而终日不理世事,他流落江湖以来,唯有双宿飞曾给予他母爱般的关怀,是以虽有种种证据指向双宿飞,便他仍不愿相信一直被自己视若母亲的双宿飞会与自己生平最痛恨之人同流合污。
  直到这一刻,许怀谷亲眼看见双宿飞并肩与飞来客站在一起,还待施展从他手骗走的“画虎神拳”,许怀谷心中悲痛愤恨之情,便如当日听到双双骗走拳谱自承事实时一般,至于双宿飞与群豪斥责于他,已是丝毫不觉了。
  天下第七眼见双宿飞、飞来客并肩而立,随时都要出手攻击,而自己的身份一露,也不必希冀许怀谷、关老爷子诸侠会仗义加以援手,眼见谷中群豪咬牙切齿的声势,今日生离此地已是渺茫。如此险恶之境反而激发了东瀛人那种悍不畏死的精神,他仰天长笑,喝道:“今日本座便会一会中原武林的绝顶高人,你二人是车轮战呢,还是并肩上呢?”
  双宿飞微微一笑,道:“菊池先生,远渡重洋来到吾国,只为见识中华武学,这‘龙虎合击大法’乃是中原武学中第一等的功夫,菊池先生若不见识一下,岂不是虚于此行。这套武功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施展,外子用雕龙指,我用画虎拳,合力施展大法与先生放手一拼。先生若以为以一敌二不公平,谷中群侠任你随意相邀,如果先生面子大,邀得合谷之人联手,我夫妇也只是二人抵敌。”
  天下第七向天王帮这边望去,南宫柳、陈东、麻叶诸人全都退缩,目光也不敢也之相接。天下第七苍凉一笑,道“双女侠所说不错,得见天下第一神功,此生足慰,本座不才,愿以一力独挡这合击大法。”长叹一口气,左拳右掌,拉开了架式。
  千叶真一大惊,抢在天下第七身前,向双、飞二人跪拜,哭道:“两位大侠,怜我兄妹孤苦无依,肯请放过我哥哥一回,我二人马上回归日本,终生不敢再履中土一步。”
  双宿飞还未回答,天下第七已大怒道:“真一,你是菊池家的女儿,怎能向敌人乞怜?”将真一从地上抓起,推到许怀谷身边,大叫道:“英雄末落,多说无益。”仰天长啸,啸声中,纵身而起,一掌拍向飞天客的天灵盖。
  飞来客昂然而立,恍似未见,他身边的双宿飞却出拳相架,天下第七手掌拍在双宿飞拳上,借力上跃,在空中翻了一筋斗,手口已多了一条七尺索子枪,运劲抖直,直刺飞来客。他号称枪法天下第二,这一枪使得果然不凡,枪尖颤动,如灵蛇吐信,飞来客由咽喉至小腹所有要害,都在这一枪笼罩之下。此时,纵然是枪法天下第一的敌无双亲至,也必大赞:“好枪法!”。
  哪知双宿飞变拳为抓,只一伸手,便将枪杆握在手中,用劲向右一拉,把身在半空的天下第七甩向飞来客,飞来客左手指疾出,点向天下第七小腹,他二人一攻一守,配合得妙到巅峰。
  天下第七也真是个武学奇才,变招神速,松开右手,左脚足尖在枪柄上一点,借力第三次跃到半空。他以一敌二,在平地不免被人围攻,只有这般凌空下击,以攻为守,尚可多支持一阵,而双、飞二人轻功虽训,为了配合阵势,也不会跳跃追击,这是天下第七竭尽心力才想出来的应敌之策,一旦施用,竟然大有成效,不禁一喜。
  天下第七身在半空,忽然摘下关上斗笠运劲掷出,双手又在背后竹篓中一抓,右手单刀,左手吴钩,一式“花开并蒂”,力击双宿飞二人。
  天下第七的竹笠外沿锋锐如刀,飞旋而下便是件极古怪也极厉害的暗器,当日就凭此击败了少林寺暗器第一高僧无然。他这次掷出斗笠,也未想到能够凭此伤敌,只求两人侧身相避,彼此相离,就可以分而袭之了。
  未想到斗笠飞旋至双宿飞二人头顶不足一尺处,突似遇到一股极强阻力,竟被弹了起来,反斩半空中的天下第七。
  天下第七吃了一惊,急忙撤过单刀向外去封斗笠,斗笠与钢刀相碰,竟然一刹间粉碎成屑,四外飞溅——这斗笠质地不坚,被天下第七、双宿飞、飞来客三股大力挤压,顷刻间就被震得粉碎。
  天下第七下落之势不顿,单刀顺势直劈双宿飞顶心,吴钩翻转,划向她咽喉。他斗笠既失,不是迫开双、飞二人分而攻之,只能刀钩合璧,独攻双宿飞一人。
  双宿飞向左一让,避开头顶一刀,右拳疾出,击在那单刀刀身之上。天下第七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单刀拿捏不定,与另一只手的吴钩相撞,“铮”的一声,俱上断为两截。天下第七无从借力,只好落在地上。
  就在这漫天竹片碎屑飞落之际,飞来客一指斜出,捺在天下第七胸腹之间。
  天下第七厉吼一声,身形再也把持不住,仰面栽倒,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真一大惊失色,抢上前去扶住他,又不知所措,只是失声痛哭。
  许怀谷也是大吃一惊,他知道天下第七武功与双、飞二人相较,都是稍逊,在二人联手之下必败无疑。那也该在数十招之后,哪知未及三个回合,天下第七便即重伤。以此推断,飞氏夫妇的“龙虎合击大法”必定是已经修炼成功了。
  许怀谷失却画虎拳谱后,一直还存有侥幸心理,要赶在飞氏夫妇修炼成功之前将拳谱抢夺回来。哪知双宿飞内力深厚,又是当世第一拳法大师,夺取拳谱未及一月,便将画虎神拳练成了。
  许怀谷久闻画虎拳之名,怀藏拳谱也有两月,却从未亲眼目睹它的威力,今日见双宿飞拳法看似古拙,实则巧妙无比,与双宿飞生平绝学“鸳鸯拳法”绝不相同,必定就是画虎神拳了。
  许怀谷见真一哭得伤心,过去察看天下第七的伤势,见他经脉寸断,真气已是无法凝聚,眼着便是不活了。许怀谷对天下第七从没有什么好感,甚至一向将之视作生平第一大敌来看待,后来又得到讯息,说他是日本武士,意图成立天王帮搅乱中原以声援江南倭寇,也曾决意联合关老爷子等中原武林豪杰将之除去。但现在见他下场如此惨淡,也不禁心下恻然。
  天下第七眼看许怀谷来到身前,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突然焕发了神采,强行提起一口气,忍痛道:“许少侠,在下有一事相求。”
  许怀谷实在无法拒绝一个垂死之人的请求,只好道:“请讲!”见天下第七说起话来十分吃力,伸掌贴在他胸口的膻中大穴上,将真气缓缓输入他的身体。
  天下第七精神一振,缓缓道:“在下今日已然无幸,敝国与中华又是颇多仇怨,我死已后,这些江湖好汉必定不会放过舍妹。在下素知少侠宅心仁厚,肯请少侠将之护送回归日本。”见许怀谷点头应允,长舒一口气,又不禁张口吐出连吐鲜血。
  真一一面痛哭流涕,一面不住揉搓天下第七胸腹,希望能够止住他大口吐血。许怀谷却知道天下第七全身经脉已断,身体里的血液涌至胸腔,已然无救了。只是由于他内力极为深厚,又有许怀谷输入的真气护持,才得以苟延残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逞
更新时间2008-4-3 7:45:25 字数:3029
 天下第七又目注真一,道:“妹子,哥哥此来中国的目的,就是窥视中华武学,取其所长,补己之短,振兴我大日本武道。十年来,费尽心机*中原各派武功秘要录入三本册子,可惜遗失了其中大半,如今只在怀中存留一本《拳掌指腿篇》,你要设法将它带回日本,拜访父亲那些朋友对手切磋交流,相互印征,如果我国武学能够从中汲取经验,得以发扬光大,哥哥也算死得其所了。”说这一番话时,他用的是本国语言,只怕中国武人知道了会加以阻止。真一含泪答应。
  天下第七诸事交待完毕,深吸一口气,内力倒转,将体内尚存的真气从膻中穴逼出,倒贯于许怀谷体内。许怀谷惊愕之际,天下第七油尽灯枯,闭目而逝。这样一来,许怀谷反而得了天下第七两层内力。
  真一抚尸痛哭,许怀谷也是一阵悲戚,站起身来,面对着飞、双夫妇,缓缓道:“双女侠,飞先生,在下不才,想要领教龙虎合击大法。”
  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对抗龙虎大法,其结果势毕如同天下第七一般,而飞氏夫妇诛杀天下第七,乃是为国杀敌,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自画虎拳谱被骗走之后,就一直有股悲愤莫名之气充盈胸襟,到了天下第七被画虎拳击毙这一刻变得不可抑制,便是今日血溅当场,也全无顾及了。
  双宿飞闻言愕然道:“许兄弟,你这是为何,难道是要为东瀛倭奴报仇么?”
  许怀谷摇头道:“我与天下第七是敌非友,他如果不为双夫人所杀,我也会极力阻止他破坏江南抗倭大计的阴谋。只是双夫人击杀天下第七的拳法,乃是尊夫飞来客害死心柳大师,施用诡计从我手中骗去的,我现在只想讨个公道。”
  双宿飞微笑道:“许兄弟此言差矣。外子机缘巧合得了道圣龙虎山人的衣钵,算是他老人家的唯一弟子,这画虎神拳系山人所创,弟子收回师父遗物又有何不公道。这天下第七武功即高,又是我中华武林共同之敌人,我夫妇辣手相对有何不可?”美目一扫仍在痛哭的真一,又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许兄弟贪恋这异国姑娘的美色,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反而见责我夫妇,岂不让天下英雄齿冷么?”
  双宿飞言辞激烈,几句话就将许怀谷陷于不忠不义贪花好色的荒淫之地,许怀谷悲愤之际,竟是无从辩解,一时哑口无言,群豪中莽撞之徒已大声喝骂,纷纷要许怀谷杀了真一以正其身。
  正当群情耸动,许怀谷彷徨无计之时,关老爷子从人群中步出,沉声道:“我辈武人,以锄强扶弱为己任。这位姑娘,虽然非我族类,不过是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弱质女流,若是残杀妇孺,与那些禽兽不如的倭寇又有什么区别。不如将之遣回本国,也显示我大明乃是仁义之帮。”
  关老爷子一向是武林中的领袖人物,江湖豪杰无不敬仰,听他这么说,自然是没什么异议。于是关老爷子让巾帼夫人扶开真一,他虽憎恶天下第七,但其一死也就赎回了所有罪孽,也不就不忍让这一代武林怪杰暴尸荒野,又吩咐须眉丈夫将其尸体抬走。
  飞氏夫妇冷眼旁观,也不加以阻止。关老爷子又向他二人道:“首恶已诛,这胁从之徒是否还需惩治?天下第七既死,天王帮不如就解散了吧,以免为屑小之徒利用,成了江湖祸源。”
  双宿飞则道:“关老爷子此言差矣。所谓‘宝剑双锋’,宝剑本无善恶之分,落下邪恶之徒手中,自然是杀戳良善的凶器,而若是为正义之士所用,就是惩奸除恶的法宝。这天王帮数千之众,全系我华夏儿女,是不明真相受了倭人的蛊惑,一时误入岐途,才成了叛国投敌的乱党。若有正人侠士入主帮中,加以约束管制,未始不能将之引入正途,除垢纳贤,大力整治后,纵然成为日后江湖中除魔卫道的中流砥柱,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王帮众人自天下第七死后正是惶恐不知所措之时,听到双宿飞如此言辞,都是大喜过望,纷纷叫道:“我等都是为天下第七胁迫,才做下许多罪恶,今后定当弃恶从善,为武林造福”,“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等已然迷途知返,肯请江湖同道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天王帮数千人中只有天下第七一人堪诛,我等还有可用之身”。
  南宫柳更是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来道飞氏夫妇身前,深施一礼道:“双女侠适才所言极是。敝帮现在正该有庄严正直的侠义之士入主管理,飞先生威名远震,双夫人侠义无双,正是帮主的不二人选。”
  又回身向天王帮众大声道:“愿随我南宫柳奉飞先生、双夫人为主的,同我一起恭请。”当先拜了下去。
  飞氏夫妇的武功名声,远在天下第七之上,南宫柳是天王帮的右护法,现下帮主天下第七已死,左护法锁南坚错不知所踪,帮中实际上以他为尊。是以此言一出,帮众无不响应,一时之间自南宫柳以下近二千帮众一并跪倒,齐声高呼:“天王帮恭请飞先生、双夫人伉俪出任帮主。”
  飞来客眼见多日谋划,一朝功成,自然是欣喜若狂,忍不住院哈哈大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飞某就与内子担任这帮主之位,必将励精图治,光大本帮,以不负诸君所望。”
  天王帮众闻言欢呼雀跃,摆旗呐喊,擂鼓助威。开帮之祖天下第七尸骨未寒、鲜血未干,早已是视而不见了。
  关老爷子叹息一声,对许怀谷低声道:"今日之势已成定局,你我无用武之地,不如暂退,再思应对之策。”许怀谷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点头以应。
  这时,飞来客又向帮外观礼群豪道:“本帮创帮之初,正是用人之际,江湖贤良,若有除魔卫道之宏愿,不妨就此加入本帮,为维护江湖道义贡献力量,也可搏得武林中的一席之地。”群豪轰然以应,有许多闻言就此站到了天王帮中。
  双宿飞注意到关老爷子一众不为所动,反而转身欲行,忙道:“关老爷子,从前你不肯加入天王帮,是不耻天下第七之人,不肯与其同流合污。如今天王帮已在愚夫妇掌握之中,正要除垢纳贤,大力加以整治,正需关老爷子这等德高望众之人主持大计,老爷子何不加入本帮,为江湖道义贡献一份力量。”
  关老爷子淡然道:“老夫出身少林,便是少林派的弟子,不敢背弃本门,另投别的帮派,双帮主的美意,只能是谢过了。今日贵帮开帮大典,又得两位高人主持,老夫在此表示祝贺。此间事情已了,老夫也要带领门人故旧就此告辞了。”抱拳为礼,与公输妙诸人转身出谷离去。
  巾帼夫人挽扶着真一,许怀谷与须眉丈夫负起天下第七的尸体正要随之离开,天王帮众中纵出两人,跪倒在地,向天下第七的尸身拜了几拜,说道:“天下第七帮主是日本人,对我兄弟二人有知遇之恩,虽然不能因对己小恩而忘了家国大仇,其人已死,理当一拜。”
  许怀谷见是武痴、武迷两兄弟,不想他二人倒是重情重义之人,便问道:“天下第七已死,你二人还要留在天王帮么?”
  武氏兄弟道:“天下第七虽死,天王帮仍在,更有飞、双两位大侠主持,弟子正要为江湖道义贡献力量,不能在师父身旁听候差遣,请师父谅解。”又向许怀谷拜了拜,起身回到天王帮中。
  许怀谷摇头苦笑,飞氏夫妇那一番言辞果然极能打动人心,看来不知要有多少江湖豪杰甘心受其驱使,飞来客称雄江湖,独霸武林的野心终于可以实现了。
  可叹天下第七十年努力,花费无数心血打下和基业,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裳,心中一阵悲凉,再也不愿在此地久留,迈开大步便走。
  可是还未走出三步,突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许大哥!”这声音清脆娇柔,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听在许怀谷耳中,却似晴天霹雳一般——这分明是双双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波
更新时间2008-4-4 10:09:50 字数:3148
 许怀谷止步转身,便看见双双扶着眸儿向自己这边行来。许怀谷一见双双,悲愤痛惜之情塞满胸膛,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双双为他目光所慑,竟踌蹰着不敢靠近,眸儿却松开了姐姐的手,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摸索而来。
  许怀谷见她走得辛苦,急忙上前相扶,低声道:“眸儿,你是来送我的么?”眸儿听见他的声音,满面喜色,如春花绽放般绚丽一笑,牢牢抓紧许怀谷的手臂,娇声道:“大哥哥,这次我要与你一齐走。”
  许怀谷一怔,惊问:“眸儿现在已是江湖第一大帮会首脑的千金,世上再也没有人敢欺侮你了,为何要跟我流落江湖受那风霜之苦?”
  眸儿道:“我在洛阳等你好辛苦,早就下定决心,只要再见到你就不会与你分开了。方才听到你的说话,就决定这一次要跟着你走,你是怪我不早些过来看你么?我就要离开妈妈和姐姐了,只是想与她们多聚一会儿。”
  许怀谷大为感动,叹息道:“傻丫头,你们一家人生活快快乐乐的,何苦要分开呢?”眸儿道:“我自小就与他们分开啦,他们现在说的什么,做的什么,我全都不懂。我每天都很苦闷,只有怀想与大哥哥在一起的日子,只觉得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只求你载着我重游江湖。”许怀谷沉吟片刻,道:“眸儿暂且留在我身边也好,大哥哥正好在海外找到了医治你眼疾的药果,就等医好你的眼疾后再回转家中吧。”
  双宿飞隐约听见两人谈话,惊问:“眸儿,你要离开爹爹妈妈么?”眸儿道:“不是的,许大哥答应为我医去眼疾,待女儿复明后再与妈妈相会。”
  双宿飞心下盘算:“从今以后,我们一家就要奔真走江湖,眸儿留在心边诸多不便。许怀谷宅心仁厚,必定不会亏待眸儿,有他照顾胜于在我身边。若是许怀谷对眸儿由怜生爱,正好用眸儿笼络他,为我称霸武林增一强援。”于是对许怀谷施了一礼,道:“许兄弟答允为小女医治眼疾,贱妾感激不尽,他日若有需要,敝帮上下必定鼎力相助。”
  许怀谷冷冷道:“在下一向把眸儿当做自己的亲妹子来看待,照料她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从未妄图报答,双夫人也不必放在心上。”扶持眸儿转身离开。
  双宿飞见双双垂头不语,眼中泫然欲滴,低声问道:“双双,你也要随许怀谷而去么?”双双深深望了许怀谷背影一眼,叹息一声,低声道:“我还是留在妈妈这里的好。”
  关老爷子、许怀谷一行人相随出谷,远远听见飞来客大声道:“从今天起,天王帮更名为龙虎堂,龙腾虎跃,震憾江湖。”谷中众人跟着齐声大喝,一时之间,“龙腾虎跃,震憾江湖”八个字响彻群山。
  关老爷子、许怀谷对视一眼,各自长叹了一口气,他二人已隐约觉得,平静了几年的江湖又要掀起一场绝大风波。
  关老爷子一行人回到关府,将经过与少林诸僧说了一遍。一心惊道:“师伯祖虚空禅师圆寂时曾念一谒,莫非此谒就要应验了么?”
  许怀谷惊问:“虚空禅师圆寂了么?”一心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师伯祖在天下第七挑战少林之役后,三天之后便圆寂了。因他老人家生前不喜张扬,掌门师伯便未向武林同道发布卜告。”
  原来虚空百岁高龄,已是风烛残年,为震慑天下第七一伙,显露少林寺诸般绝技,终于油尽灯枯,不久便即圆寂。而少林寺经天下第七挑战少林之役,方知武林中卧虎藏龙,再也不敢妄自尊大,于是对虚空圆寂之事秘而不宣,要以这位百年来武林第一高手继续震慑屑小之徒。
  少林寺这等示弱之事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一心顿了顿,又道:“师伯祖圆寂之时念有一谒:‘秋冬之际,江湖波起,西风北来,龙虎尽失。’本寺师伯、师叔们参详此谒许久也不得要领,现在正是秋季之际,双、飞二位施主又成立了龙虎堂,莫非师伯谒中所指便是此事么?”
  众人讨论一阵也是不得要领,虚空谒中所示似乎在秋冬之季江湖要起一场绝大风波,或许与龙虎堂大有干系,而严冬西风北来之时,龙虎堂这场风波便要消弥于无形,至于是以何法消弥,实在是参悟不透。
  傍晚时分,许怀谷在郊外引火,将天下第七尸体焚化,真一决意将哥哥尸身带回本国,万里迢迢,只能带回骨灰安葬了。群雄虽痛恨天下第七为异国武士,但也为其尚武精神所动,又敬重他武功修为,俱到灵前拜祭,少林众僧慈悲为怀,不计前嫌,在灵堂中诵“往生咒”,超渡亡魂。
  许怀谷见真一哭得伤心,便求眸儿、南宫月陪在她身边宽慰。他自己也是心中郁闷,独自步出关府,在泰安城中闲逛。走着走着,天上飘洒小雨,风中尽是寒意,“‘一层秋雨一层凉’,看来万物萧杀的严冬就要到了,这细雨也将变做雪花了。”许怀谷想着,信步转过一条小巷。
  这巷口摆着个馄饨摊子,撑着一柄大油纸伞,锅中热水翻滚,蒸气升腾,在秋风秋雨中显得甚是温暖。摊子旁摆着两张桌子,几条长凳,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只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低头吃着馄饨。
  许怀谷看见这馄饨摊子,登时忆起虚空禅师来,他以当世第一高手的身份在街头摆摊卖面,于平凡的生活中提示不平凡的哲理,曾给予许怀谷在武学修为上、在人生观感上以极大启示,实在是位得道高僧,未想到竟然也是逝世。
  许怀谷念及纵是武功、佛法修为至虚空禅师之境,最终也不免归于黄土,不禁长长叹息一声。便在此刻,那老者吃下最后一个馄饨,放下筷子,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两人都感到惊奇,对视了一眼,更觉惊异,随即脸露喜色,许怀谷抢上前去施礼,喜道:“敌帮主,晚辈万万未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老人家。”
  这个在寂清雨夜,窄巷中污秽小摊上吃馄饨的老人竟然便是江湖中第一大帮会——丐帮的现任帮主,武学修为仅次于柳残敌的江湖第二大高手“无尾神龙”敌无双。
  敌无双微微一笑,道:“老天也未曾想会到在这里与你相会,小兄弟,不在关老爷子府上饮酒聊天,这般雨夜还出来做什么。”
  许怀谷素知敌无双右古道热肠,生平嫉恶如仇,行事又神鬼莫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料想他今日也必在经石峪中,只是隐于人群中,未曾显露罢了。便道:“晚辈心中郁闷,出来走走,前辈可是为天王帮之事而来么?”
  敌无双道:“数日前老夫在开封得到柳残敌传来的书信,受他所托前来查访天王帮成立之事。路上遇见一件不平之事,出手管了,却误了行程,赶到经石峪时,天下第七已死,双、飞二人做了龙虎堂主了。”
  许怀谷忙问:“帮主见过我那柳叔叔么?他现在哪里?晚辈有好些事情要与他商量。”敌无双道:“柳残敌与老夫相遇时,说要远赴塞外查访一件事情,只说此事对他极为重要,却未说是什么事情,只怕最迟也要一个月才能返回中原。”许怀谷大失所望,又长叹了口气。
  敌无双看他闷闷不乐,便道:“自从在保定合力挑了狼窝一役之后,便未曾在一起喝过酒,今日何妨痛饮一番。”唤来老板,让他切几个卤蛋,摆一碟花生,再打上几斤白干,与许怀谷推杯换盏喝起酒来。酒味虽劣,菜也单薄,只为故友相逢,喝得甚为痛快。
  几斤白干下肚,许怀谷酒意上涌,忍不住道:“敌帮主,晚辈向来敬重你老人家侠肝义胆,而且见识不凡,近来有许多事情困扰我心,还望帮主能指点晚辈应当如何处置。”于是将与敌无双分手后如何护送眸儿去洛阳,如何巧逢柳残敌与飞来客邙山大战,如何受托去取画拳谱,如何在南宫世家蒙双宿飞解救,如何与双双同行在少林寺、关老爷子府上两斗天下第七,如何为天下第七劫持出海,如何飘流扁舟岛上,如何客心柳伤于飞来客之手而临终传拳谱,如何回归中原后为双双骗走画虎拳谱等等过往经历一一诉与敌无双听,至于与双双一夕之情自然不肯轻诉,只说被双双暗器所伤。这许多事情在受双双愚弄后一直困扰着他,骤然倾诉出来,胸襟为之一宽。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送别
更新时间2008-4-5 9:13:26 字数:3159
 敌无双把杯沉吟良久,才道:“想不到自你我二人分手以来,竟发生这许多事情,你今日在飞氏夫妇击毙天下第七后向其挑战,倒不仅仅是不耻他夫妇过往所为,也是想要阻止这龙虎堂创立了。”
  许怀谷道:“不错,晚辈只觉得行正大光明之事,就要用正大光明之方法,似他二人重伤心柳大师,设诡计骗走画虎拳谱,用阴险毒辣的手段夺取天王帮,实在令晚辈心寒,今日他二人在经石峪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之言,晚辈总觉不可信。”
  敌无双叹道:“其实老夫也正在为此事忧虑,老夫在柳残敌处得到讯息,前来查探天下第七的动向,只要发现他与南方倭寇相勾结,就倾全帮之力铲除他。未想到飞来客夫妇棋高一招,不但除去了天下第七,还将其亲手创立的天王帮收为麾下。双宿飞素有侠名,飞来客则冷鸷阴沉,一向不肯屈于人下。你未来之前老夫正在盘算,这龙虎堂若为双宿飞执掌,当真如她所言,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未始不是武林幸事,若是被飞来客把握,一定就成为他争霸天下的工具,不免在江湖中兴风作浪。方才你听到我长声叹息,就是基于此了。”
  顿了顿又道:“老夫开始时还有几分希望,可是听你方才所述,这双宿飞与其夫飞来客有着一样的野心,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前未曾显露出来罢了。那么这龙虎堂成立之日,就是江湖风波骤起之时,嘿嘿,老夫的丐帮号称是江湖第一大帮会,不免首当其冲。”
  许怀谷见这第一大帮会的首脑,武功排名第二的江湖大高手敌无双也为此事愁眉不展,心中更加忧虑,也更加懊悔深信双双,为其所骗,失去那画虎拳谱,至有今日之祸。酒虽在杯中,却是难以下咽。
  敌无双忽杯中酒一饮而尽,将杯子在桌上一顿,昂然道:“柳残敌与老夫约好在保定城见面,明日老夫就去那里相候,飞氏夫妇如果当真要称霸江湖,铲除异己,那龙虎合击大法虽然号称武林第一奇功,老夫与柳残敌也要与之周旋一番,绝不让他们轻易得逞。”说这一番话时,敌无双胸中豪气勃发,两眼凛然生威,哪里还是衣衫褴褛躲在污秽食摊上吃馄饨的老人,分明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绝世大高手。
  许怀谷愧然道:“若非晚辈受奸人愚弄,失去了拳谱,哪能累及前辈。有负柳叔叔和心柳大师的重托,至有今日之祸,真是万死莫辞其责。”
  敌无双道:“飞氏夫妇决意在江湖争霸,许多阴谋诡计都是事先计划好的,以老夫和柳残敌知人之明,尚且错看了双宿飞,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还不被她骗过。况且飞氏夫妇对这画虎拳谱志在必得,巧取不成,就要豪夺了,不过是多添上你一条小命。事已至此,不必过分自责,须要与我等一道想办法解决才是。”
  许怀谷惶然道:“帮主所言极是,晚辈必将竭尽所能阻止龙虎堂逞雄称霸。”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之间,酒也喝之不下。
  过了一阵儿,敌无双忽道:“你离开关府独自外出这么久,只怕关府上下等得焦急,老夫不耐烦那些客套,也就不随你去打扰关家了。明日老夫就要前往保定,你可有什么事要老夫转告柳残敌的么?”
  许怀谷道:“此间事了,晚辈也要赶赴保定与帮主和柳叔叔相会,有事面陈即可。”忽然又忆起一事,站起身来向敌无双躬身施礼,道:“晚辈正有一事相求。”
  敌无双微笑道:“你我相识总有五年了吧,每次虽然总是匆匆即别,交谊之深,也称得上肝胆相照了。有什么为难事,只管开口便是,又何必多礼。”
  许怀谷谢过,道:“帮主可还记得我二人从太行四恶手中救下的那个肓眼女孩子眸儿么?”
  敌无双点头道:“今日老夫才知她竟是飞氏夫妇的次女。不过,此女年纪虽稚,却是深明大义,与她的父母姐姐俱不一样。老夫见她纯真无邪,对你又是情义深重,日间在经石峪不惜脱离父母,跟随于你,你不可因为飞氏夫妇而迁怒于她。”
  许怀谷忙道:“晚辈一向将她视为亲生妹子,怎能忍心伤害。晚辈在扁舟岛上觅得可医去她眼疾的灵药,只是想觅一处清静之处,延请医师为她治去眼疾。”
  敌无双点头道:“老夫明白,你是要老夫将带回保定。萧显在保定的党徒被剿除后,他那‘狼窝’一直空着,那是万敌堂的房产,等着你这位少堂主回去接收,正好将她安顿在那里。老夫帮中颇有几个精通医术之人,你将药物交给我,待你回归保定之时,保管还你一处明眸善睐的小美人就是。”说着,抚须呵呵而笑。
  许怀谷大喜,将盛装异果“黑眼睛”的玉盒交给敌无双,睹物思人,拿起那玉盒时,念及它那昔日主人客心柳,又不禁一阵感伤。
  敌无双将玉盒收好,又道:“明日老夫一早扮作车夫,在关府相候,你将眸儿带出即可,不必通报老夫的姓名。”许怀谷素知之位前辈游戏人世间,喜欢混迹于市,却不愿登坐高堂,当下答应了。
  许怀谷拜别敌无双,回归关府。关府上下果然如敌无双所猜测的那样,上下急作一团,只怕他激于义愤独自挑战龙虎堂,见他无恙归来,才各自安心。
  次日清晨醒来,就听说少林群僧将要起程远赴日本,许怀谷忙到前厅相送。关老爷子道:“老夫已派人在蓬莱定好船只,随时都有可以启航东渡日本,就让阙儿送众位师兄一程。”
  众僧谢过了,正在的打点行装之际,忽见真一背着包袱,抱着盛装天下第七骨灰的坛子走了过来,向许怀谷深鞠一躬,黯然道:“许大哥,多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又医去了小妹腿疾,小妹无以回报,只有在万里之外日日遥祝你幸福安康。”
  许怀谷惊道:“真一,你这就要回归日本么?在下答允过心柳大师和令兄,要好生照料你的,你腿疾方愈,还应留在我身边继续调理一阵。”
  真一神色黯然,低声道:“哥哥去世时要小妹将他尸骨带回家乡安葬,小妹不敢有违哥哥遗愿。恰好少林寺的众位高僧将要东渡日本,小妹正好随行,省却了许多麻烦。”
  许怀谷想了想,真一要回归本国,原本以这次机会为最好,略一沉吟,便道:“真一既然决意如此,我就送你最后一程。”转头对关老爷子道:“老爷子,令郎新婚燕尔,不宜远行,便由晚辈送各位高僧到蓬莱登船吧。”
  关老爷子自龙虎堂在经石峪创立,总是觉得极为不妥,正要关阙在身旁照应,于是道:“如此有劳贤侄了。”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交给许怀谷,道:“贤侄到蓬莱八仙镖局找总镖头‘赛钟离’诸葛昆,那是老夫门下弟子,可以代为办理东渡一切事宜。”
  许怀谷接过收起,又回到后室扶出眸儿。关老爷子劝道:“这位姑娘视力有碍,行走不便,不如留在敝处由月儿照顾,待贤侄回转捂再来此相会也是不迟。”
  许怀谷含糊以应,只说:“晚辈已托好一位朋友护送她回保定。”走出大门,果见敌无双架着马车在门外相候。许怀谷急忙上前见礼,敌无双只怕被关老爷子一众认出来,陡增麻烦,挥手阻止。——他名气虽大,却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数人都未见过他的真面目,是以关府众人都认不出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糟老头子竟会是江湖第二高手,丐帮之主敌无双。
  关老爷子见许怀谷托付的朋友只是个瘦小老者,不免有些不放心,便道:“贤侄,若是急于送这位姑娘回归保定,便让老夫差两名弟子护送吧。”
  许怀谷还未开口推辞,坐在车辕上的敌无双忽将手中马鞭抖作笔直,向关府门前一棵柳树上一戳,只听“咄”的一声,树干上己多了一个洞。关老爷子见他露了这一手绝技,门下北弟子无一人能够办到,知道是位风尘隐侠,这才放下心来,不再说什么了。
  许怀谷扶眸儿登上马车,眸儿与人相聚一日就要再次分离,十分的不愿。许怀谷答应她送走真一后立即前往保定相会,眸儿才委委屈屈的答应了。
  许怀谷目送马车走远,暗想:”眸儿回归保定,暂别几日还可以重会;而与真一走完这一段路程,终此一生也是再见无期了。”心下一阵怅然。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曲终
更新时间2008-4-6 7:55:03 字数:3248
 关老爷子目注柳树上的深洞,赞叹道:“这位老者运劲于鞭,化柔为刚,这一手内力可了不起呀!却又以市井小人自居,贤侄,你这一位朋友该当在武林中大有名望才是,老夫怎么竟是不识。”
  许怀谷不好意思隐瞒下去,只好据实以告:“晚辈这位朋友其实就是丐帮帮主,江湖中号称‘无尾神龙’的敌无双前辈,他老人家有要事在身,便未来打扰关老爷子。”
  关老爷子又惊又喜又急,叫道:“贤侄,你怎么不早说,如此人物,竟然失之交臂,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大声吩咐家人:“快牵我那匹追风驹来,再打扫厅堂,准备迎接贵宾。”待上马扬鞭时又回头叫道:“诸位师兄若是急于赶路,不必等老夫了。许贤侄,恕不远送了,等你回来再为你接风洗尘。”打马飞驰而去。
  众人相视而笑,均想这老爷子颇有古风,“赛孟尝”当真是名副其实。少林群僧一路步行,只怕耽搁了行期,急于上路,公输妙、关阙、嵩阳二仙、百工三将送至泰安城外,许怀谷等人辞别而去。
  隐元和真一各骑一头青驴,余者都是步行,这些人都是内外功兼修的高明之士,脚力更胜于骡马,日行百里,不以为倦。
  一路之上,无心觉得什么事都是新奇,不住问这问那,待许怀谷解说后便连称“善哉”。而一心知道许怀谷年纪虽轻,武学上的修为还胜少林诸位高僧,有机会就向他虚心求教。真一则是落寞寡欢,常常在隐元法师诵经时听得出神。
  这一日终于到了蓬莱,许怀谷到八仙镖局找到总镖头诸葛昆。此人倒是人如其号,身材极胖,大腹便便当真赛过了传说中的仙人汉钟离,虽值冬季,手中还是不离一把蒲扇,仔细一看,原来竟是精铁铸就,不过是漆上了蒲黄色。
  诸葛昆为人豪爽大度,行事更是练达,他武功得自关老爷子,也算是少林俗家弟子,此次为少林寺办事,自然是打点精神,力求办得尽善尽美:所雇海船是来往于中国和日本的货船,来来往往十几趟了,船上俱是极有经验的老水手,向无差错。此时正值初冬,风平浪静,正是一年中航海最佳时刻,而且戚继光将军新近取得台州大捷,烧了倭寇几百艘战船,海盗也无力在海上为恶。
  众僧在客栈中休息几日,等待最佳出港时机,诸葛昆乘机买货装船,要将本地土产运到日本出售,再在日本购货回来销售。他本是海商出身,海上倭寇猖厥,才转行在陆地上保镖,此番少林高僧东渡日本,有这批大高手护航,往为必定平安,若不乘机捞上一把,那么他就不叫“赛钟离”诸葛昆,该叫做“赛傻子”猪头昆才对。
  三日后,海船启航东渡,许怀谷、诸葛昆送至码头,那海船装载着货物,停在远处,少林群僧要乘坐小艇摇过去转登大船。群僧与许怀谷一一拜别。
  无心初次坐船,大感新奇,笑道:“许施主,老僧和这十二位师侄,到了日本后,待隐元法师稳定下来,便即回转,老僧拿他几本日本武林秘笈,回来与你切磋。”
  一心亦道:“许少侠,小僧必不负所托,将这位姑娘平平安安送至日本她的故乡。”许怀谷谢过,又向着隐元法师施礼道:“此去日本,艰难险阻无数,法师多多保重。”隐元微微一笑,道:“昔者鉴真法师五次东渡尽皆失败,依然不改初衷,于第六次东渡成功,在日本广传佛法,普渡众生。老僧在佛祖前发下誓愿之时,便已决意舍却这身臭皮囊,艰难险阻,更加未放在心上。”
  许怀谷大为崇教,暗想:“佛教能有今日之昌盛,便是因为教徒中每一代都有许多似隐元法师这等舍身侍佛之人,他们不重名利,不计生死,只求心中这上点信仰能够长存。”又想:“其实,江湖中又何尝不是这般,若非有柳叔叔、敌帮主、关老爷子这等舍生而取义之人长在,正义公理又怎能在世间长存。”
  千叶直一最后登船,凝视许怀谷,低声道:“许大哥,当日在扁舟岛上便是因小妹一曲而与许大哥相逢,今日分别,后会无期,小妹便用此曲辞别。”从行囊中取出短箫,屈膝跪立船头,放在口边吹奏起来。
  曲声低回宛转,如清泉流于幽谷,似青鸟鸣于深林,美妙而伤感,令人闻之动容。众人侧耳倾听,摇船的船工也停了下来。
  许怀谷从怀中取出玉笛来,随音节吹奏,曲调逐渐激越高昂,于谷底中直飞云霄。这一番合奏,声音更是美妙,舟中岸上诸人俱都听得入神,浑不知其所在。
  突听“波”的一声,短箫声膜破裂,真一垂泪道:“此曲小妹终生不复为人奏矣。”将手中短箫远远投入海中,伏在船舷上,已是痛哭失声。
  许怀谷目注小舟划远,萧声笛音消散于风声,渐渐真一哭泣之声也是不闻,只有潮汐不变,一波一波的拍打岸边岩石。
  隐元渡过汪洋大海来到日本长崎,在日本佛教界引起巨大轰动,受到朝野民众的尊祟,日本皇室赐京都宇治醍醐山麓一万坪地给隐元创建新寺。新寺规制悉照中国旧例,也取名“黄檗山万福寺”,隐元成为日本黄檗宗的开山鼻祖。隐元开过三回“三坛戒会”,为两千多人受戒。被日本天皇赐予“大光普照国师”尊号,圆寂后就安葬在日本。至今日本“黄檗宗”衍为八派,黄檗派寺院已发展到一千一百个,崇奉“黄檗宗”的僧俗达数百万人。而隐元带去的中国建筑、雕塑、书法印刻、雕版印刷、医药学和音乐等,日本称之为“黄檗文化”,为日本传统文化的珍贵遗产。
  少林寺无心诸僧随千叶真一拜访了许多日本武学名家,于一年后回归少林寺,带回许多异于中原武学的独得之秘。
  而天下第七穷十年之力,*各派武学典籍,分录成三册——轻功暗器篇,兵刃器械篇,拳掌指腿篇,前两册辗转落入许怀谷之手,第三册由真一带回扶桑。日本武学最初在盛唐时传入,经过千百年的发展,形成“柔道”、“合气道”、“剑道”、“弓道”、“相扑”|、“踢拳道”、“忍术”等武学流派。这些武功流派或重视踢打技术,或重视摔技和擒拿法,或专修武士刀等器械。武士刀技法和擒拿、摔跤、地面压制等技巧是日本武术的特点,虽出手迅急,凌厉之极,却未能领略到以慢胜快,以柔克刚的武学至理,终究未入上乘境界。而真一带回的这本拳掌指腿篇,汇集了中原各派的掌法拳经,日本武术名家们从中汲取上乘武学真理,揉合本国武技,开创了一片武学新天地,创造出一种刚柔并济、龙虎交征的新拳法——“唐手”,即是举世闻名的“空手道”的前身。可以这样说,日本的近代武学便是由这一本秘笈开始的。
  许怀谷遥望海船扬帆启航,心中怅惘不已,诸葛昆见他神色沮丧,便道:“许少侠不必为众位高僧担心,此季风平浪静,正是航海最好时期,定可平安到达日本,少侠还是先随在下回镖局休息吧。”
  许怀谷道:“多谢总镖头美意,小弟尚有要事在身,这便赶回河北去。”诸葛昆苦留不住,便道:“既然少侠归心似箭,在下也不强留,这样吧,少侠骑着在下这匹坐骑,此驹虽非千里马,脚力也是不错的。”
  许怀谷推辞不得,便谢过诸葛昆:“多谢总镖头如此盛情,他日江湖相逢,小弟必将备酒与总镖头痛饮一番。”上马西行而去。
  许怀谷打算回归保定,在那里等候柳残敌,共议应对龙虎堂之策。于是便决定西行至黄河再渡河北上至河北保定。
  这一日来到孟津,要在这里渡过黄河北上。赶到渡口时,轮渡将要开启,还只剩下一个位置,许怀谷虽可乘船渡河,所骑骏马不免要留在渡口,于是便决定等下一班渡船。马不停蹄的走了大半天,肚中早已饥饿,正好趁此时间在渡口饭庄上打尖。
  许怀谷叫了一碗面,夹起面条正要放入嘴里,忽听身边有人道:“新近崛起的龙虎堂好生兴旺,听说只十几天时间,所收帮众已逾万人,总堂设在洛阳,各地成立的分舵已有七八个了,声势之大,直追少林寺和丐帮。”
  许怀谷循声望去,左边桌上坐着三个人,俱是江湖人打扮,方才说话的是个劲装大汉。他身边一名文士装束的人道:“龙虎堂两位堂主武功高得更是骇人听闻,传说在泰山顶上伸出一根手指便将挑战少林寺的天下第七击毙,难得的是他两位老人家仁慈侠义,组建龙虎党的目的就是为了惩恶扬善,捍卫江湖正义。”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赴会
更新时间2008-4-7 7:58:48 字数:3207
 许怀谷听这几个谈论龙虎堂之事便即凝神倾听,听说自己在到蓬莱前后还不到二十天里,龙虎堂便发展到如此规模,不禁暗自惊心。至于龙虎堂总舵移至洛阳倒是意料之中,洛阳是双宿飞根本之地,又是南宫世家势力最雄厚之所在,南宫柳已是龙虎堂之人,总舵设在洛阳理所当然。又听那文士大赞飞氏夫妇英武仁侠,料想江湖中似这文士为其所惑必定极众,不禁又增忧虑。
  劲装大汉又道:“听说这两位堂主已广传绿林前,遍洒英雄帖,邀请江湖上黑白两道的英雄豪杰聚义洛阳,共商除魔卫道之大计,两位哥哥,可曾听说此事么?”
  坐在上首是个年过五旬的枯瘦老者,一直微笑不语,此时抚须笑道:“不瞒两位兄弟,愚兄便是蒙龙虎堂瞧得起,两位堂主亲自下了一张帖子,邀请愚兄前往洛阳聚义,愚兄接到帖子,正要渡河西去洛阳,不意在此遇见两老弟,有此一聚。”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红金帖,扬了扬又收入怀中,说不出的得意。
  劲装大汉、中年文士俱露出艳羡神色,齐声赞道:“大哥英雄了得,威名远播,龙虎堂主才会如此看重,大哥此去洛阳得见龙虎堂主,千万莫忘了引见我二人。”老者笑道:“那是一定的。”文士大喜,呼道:“伙计,再添两壶酒来。”
  许怀谷听说龙虎堂要召开武林大会,不禁大感兴趣,侧耳倾听,要探知其中详情,哪知说下去俱是劲装大汉与那文士阿腴奉承之辞。
  许怀谷大感不耐,看见伙计端酒过来,故意站起身来在他身上一撞,酒壶倾倒,酒水淋在那老者衣襟之上。伙计急忙连声陪罪,许怀谷也装作惶恐不安,用衣袖为老者擦拭。
  老者心情正好,也不计较,挥手道:“算了吧,伙计另拿酒来。”许怀谷又陪罪一番才结帐离开饭庄,牵了马来到河边,从怀中取出一张英雄帖来,正是方才借拭酒之机从那老者身上窃取的。
  打开英雄帖,只见上面写道:“兹定于十二月初一,在洛阳南宫世家牡丹院龙虎堂总堂召开英雄大会,恭请河南大圣门孙百生掌门界时莅临,龙虎堂飞来客、双宿飞顿首。”
  许怀谷回想方才那名老者模样,尖嘴削腮,倒也似一副猢狲模样。这大圣门以一套齐天枪法闻名,许怀谷从前与敌无双对枪之时遍习了其中精妙家数。此时持帖在手,心中不住盘算:“眼见日期临近,我得了这帖子,正好假扮成孙百生混入大会查探龙虎堂的动静,若到保定与敌帮主会合再赶去洛阳势必来不及,不如先到洛阳。况且敌帮主一向神出鬼没,便在会上遇见他也是有可能。”
  于是待轮渡靠岸,牵马渡过黄河,纵马转而向西,直奔洛阳。
  许怀谷赶到洛阳之时,距离英雄大会召开还有三天,城中客栈大半已为南宫世家包下,做为迎接宾客之所。许怀谷近来名头在江湖中甚响,他只怕为人认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敢到那些宾馆,只在城门边上寻了家小客栈住下。
  他每日坐在房中,也很少外出,只去了一趟邙山。六技亭已是亭倒洞塌,不复似从前模样,许怀谷料想是柳残敌所毁,只怕刻于洞中的残敌六技为屑小之徒所获。许怀谷在邙山上伫立良久,始终未见柳残敌踪迹,这才颓然而返。
  转眼已到了英雄大会的前夜,便是许怀谷所住的小店也住进了江湖人,料想城中的大客栈早已人满为患了,那么此次英雄大会所来江湖人之多,已远远超过五月间那次牡丹花会了。
  这几日来,许怀谷一直在思索破解龙虎合击大法的法门。那龙虎合击大法,雕龙指主攻,将全身劲力集于指尖一点,攻的凌厉无极,而画虎拳主守,对手无论攻击身上哪一点总有拳面相迎,守得固若金汤。而且这拳指合璧后,于攻中见守,于守中现攻,边攻边守,攻守兼备,配合得妙到巅峰,并能连环而击,不容人以喘息机会。
  最为重要的是龙虎大法在攻击可以调动两个人全部精力集中于一点,于瞬间爆发出高于本身数倍的力量,摧毁一切阻碍,以天下第七如此深厚的内力,竟也被飞来客一指击散。依此推算,于此一瞬间释放出的内力比双、飞二人的合力尚要大上一倍。至于在防守时则气成浑圆,将两人包裹其中,任你拳脚兵刃都是难以撼动分毫。同龙虎合击大法相对敌,就好像是用空手与一个一手持矛,一手握盾之人对抗,你的进攻全无效用,而对手的反击,却又难以抵抗。
  许怀谷将生平所学、所见、所闻的武功反复想了几遍,似乎只有师父西风催雪的那一式“西风催雪”或许可以匹敌,余者全都是难以抗衡。只是自西风催雪逝世后,便无人能够施展出来,这五年来,他每年一次前往大狼山*去参悟此剑,始终不得其解。
  许怀谷苦思不得破解之法,心中郁闷,只好走出店来到街上闲游以排遣。
  正值英雄大会的前夜,洛阳城中黑白两道群雄毕集,长街中、柳巷内、酒楼上、客栈里,尽是持刀挂剑的江湖人,或结众而游、或狎妓饮酒、或把臂高歌、或大声谈论明日那场盛会。许怀谷低着头穿行其中,信步而游,不知不觉中竟转到了南宫世家附近。
  许怀谷站在南宫世家的高墙外,忽想:“既已至此,何不进去瞧睢,若能探得龙虎堂的阴谋诡计,也好提前找出应对之策。”于是待四下无人时,纵身跃入院中,闪身躲藏在院边山石之后。
  他此刻武技轻功都有已臻绝顶之境,但是知道这里乃是龙虎堂总堂所在,必定是戒备森严,不敢有丝毫大意,行动十分小心。
  哪知看着院中竟似无人防守,许怀谷隐在石后良久,也不见有人巡逻而过,纵然偶尔有人经此,也是三三两两闲逛,兵器也不携带,全无防戒备之意。
  许怀谷初时甚为不解,转念一想便即恍然:“飞来客夫妇自忖武功天下无人能敌,自然不怕有人前来行刺,江湖中二三流脚角色震于龙虎堂威名,不敢轻举妄动,艺高人胆大的一流高手又不屑暗中窥探,因此这龙虎总堂原本不用守卫,而他也不需费心留神守卫了。
  许怀谷于五月间大闹南宫世家,于此间布置路数颇为熟悉,转过一重院落,穿过一条回廊,再翻过一排厢房,就到了南宫世家的牡丹院中。
  牡丹院的花厅宽敞明亮,一向是南宫世家接待各方英豪之所,当日牡丹花会时双双装扮成杜玉露与南宫柳拜堂成亲就在此间。此刻但见大厅中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厅中人影攒动,高呼酣饮之声远闻,热烈气氛更胜当时。
  许怀谷藏身于厅外的一棵大树之上,注目向厅中望去,只见飞来客夫妇正自举劝饮,双双和南宫柳分侍左右,料相想是龙虎堂正在宴请此次参加武林大会的成名英雄。
  许怀谷知道厅中之人不乏内力我外功登峰造极的绝世高手,不敢有附近久留,借风吹树动之际,纵身掠到对面屋顶,连翻越几重院落,才飞身落地。
  许怀谷置身于这个院落,只觉周围环境竟是极为熟悉,禁不住推开正房之门步入其间。点燃桌上红烛后,只见房中摆设喜庆雅致,仿佛是少女闺房,而墙上红纸剥落,依稀是个“喜”字,蓦的记起这间房子正是南宫柳当日迎娶杜玉露的新房,只是当时房中用于婚典的器具已经撤走,仅留下一些女人疏妆所有之物。
  许怀谷立于房中,当日发生在此房中的种种情形闪现眼前,紧接着,自与双双相识以来诸般往事涌上心头:初见于北京街头,齐斗汪直徐海,戏水庄前重逢,同宿牡丹楼,大闹南宫世家,顺洛水飘流,两斗天下第七,太湖畔相会,直至骗走画虎拳谱。这许多事情都是他平日里深藏于心底的,从不敢轻易企及,这一刻在这一处突然之间一幕幕闪映脑海,相隔日久反而益见清晰。许怀谷终于清楚的知道,自已对双双的情感是那么的深切,所以双双对他的伤害才能那么的刻骨铭心,如此的痛彻心扉,也许他所痛恨的不是双双骗走拳谱,而是双双对他从头至尾的欺骗,生死与共建立起来的感情,互相关怀的神情,那一夜颠狂的热烈,竟然全部都是假的,不过是搏取他任信,把心交出来的手段。
  许怀谷摇头苦笑:"我心一片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壑。双双与我在一起都是戴着假面具,或许,只有那一次在戏水庄前放纵恶犬伤人的才是真正了她。”
  
第一百三十章 英雄会
更新时间2008-4-8 10:13:05 字数:3187
 忽有一阵脚步声音传来,以许怀谷此刻耳力本来早就应该听到,只是方才他思绪如潮,直到来人已到院门才始查觉。这时要想出门以避,势必不及,急切之下,一掌劈灭烛火,闪身藏入罗帐中。
  耳听房门响动,有两人先后步入房中,眼前又是一亮,已有人将红烛重新生燃起,诧声道:“小姐,刚进房中有股异味,好像是熄灭蜡烛散发的余烟。”另一个娇柔的声音道:“是么,我方才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别疑神疑鬼的,是你灯笼里的蜡烛熄灭了吧,先下去休息吧。”先前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房带门而去。
  许怀谷心中突的一跳,那被称作“小姐”之人,听声音分明就是双双。他等了一阵,不见有何动静,轻轻拉开罗帐一角,果然见到双双正坐在烛光中,单手支颐,轻蹩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许怀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观其变,可是双双却是一动也不动,只是呆呆出神。
  过了半晌,又有脚步声响,一人来到院中停于门外,轻轻咳嗽一声,朗声道:“师妹,我可以进去么?”却是南宫柳的声音。
  双双有些奇异,问道:“南宫公子,大厅里那么热闹,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要抢着与你结交,你到这里边作什么?”南宫柳道:“我有些事怀情想与你商量,能不能进来再说。”双双略一沉吟,道:“那么就请进吧。”
  南宫柳推门而入,笑道:“自从我在山东拜令尊为师,咱们两个就是同门师兄妹了,你怎么又是‘公子’又是‘请’的,岂不显得生疏了。”
  许怀谷闻言有些奇异:“南宫柳怎么拜了飞来客为师。是了,南宫柳一向有称雄江湖的野心,正要借助南宫世家的势力。而南宫世家的财力、人力、物力以及在河洛的影响也为飞氏夫妇看重,自然是一拍既合,拜师是名,彼此勾结,狼狈为奸才是真的。”
  耳听双双嗔道:“是父亲收了你做徒弟,我可没认你做师兄,谁要与你显得亲近。喂,我方才问你话呢,为什么到这里来?”
  南宫柳道:“你见闷闷不乐的离开了大厅,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就过来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双双嗔道:“我会有什么心事,不过是不耐烦与那些臭男人应酬罢了。”南宫柳道:“师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分明是在想许怀谷那小子。”
  许怀谷闻言大为惊奇,一颗心高高悬起,几乎停止了跳动。只听双双辩道:“那小子傻乎乎有什么好的,要我劳什子想他,我看南宫师兄你英俊倜傥就比他强得多。当初我与他走在一起是为了夺取画虎拳谱,既已到手还要他做什么。”
  许怀谷高悬的心一下子直沉至底,悲愤再次充盈胸襟,恼怒得肺子也要炸开了。又听南宫柳低声道:“师妹,你来到南宫世家,那么多房间,你独选这一间,我就知道你记挂我一些。”
  双双漫不经心的应道:“噢,此话怎讲?”南宫柳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真面目就在这里边,你假扮了杜玉露做我的新娘子,若不是许怀谷那小子搅乱,我们怕是早就成了夫妻了。”
  双双道:“那时我被天下第七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否则用不着许怀谷来救,也早就跑远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边等你。”南宫柳轻笑道:“现在天下第七也没有点你的穴道,你怎么还等在这里?”
  许怀谷听他二人打情骂俏,虽是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他躲藏在罗帐之后,引得罗帐一阵波动。
  南宫柳查觉出来,喝问:“什么人?”许怀谷一记劈空掌,熄灭了烛火,黑暗之中本待再发两掌,击毙这一对狗男女,终于忍住,掠身穿窗而去。等到南宫柳重新点亮火烛时,只有两扇窗子还在随风摆动。
  双双呆呆望着窗外夜空,忽然顿足道:“是他,一定是他!”
  南宫柳忙问:“师妹,你看清楚他是谁了么?”双双怒咤:“你管不着。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南宫柳灰头土脸的退出门外,寻思:“是谁呢?哎呀,难道是许民怀谷!”一念至此,吓得再也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回大厅,挨着飞来客坐下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安全了一些。
  许怀谷迎着冷风疾驰,胸中怒火并不见冷却,自我宽慰道:“这两人一个貌似天仙,心如蛇蝎,一个风liu倜傥,阴险狡诈,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鄙人’,我不过是个被人戏耍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小子,何必又去自寻烦恼。”却始终无法释怀。
  第二天用过早饭,许怀谷换上一身富贵一些的衣裳,又在坐骑上剪下一缕马尾,用浆糊粘在脸上假充胡须,再戴上一顶员外巾掩去了满头乌发。在镜中一照,已由二十几岁的小伙变成了五十多岁的老者了。他知道孙百生在江湖上不过是二流角色,威名不显,也不怕有人认出自己是假扮的。
  来到南宫世家时,门外已聚了好多江湖豪客。许怀谷昨晚来时未曾留意,今日才见南宫世家的正门已经重新装饰过,更加的雄伟高大,门上高悬一匾,上书“龙腾虎跃”四个大字,门前原来的两个镇宅狮子也分别换成了一龙一虎,汉白玉雕成龙盘虎踞的模样,栩栩如生。
  南宫柳亲自在门前迎客,麻叶、陈东两个人左右分立,盘查甚紧,没有英雄帖的一律挡驾。要知道这次龙虎堂举办的的天下英雄会,所邀请的或是一派掌门或是帮会首脑,或是一方大豪,或是江湖隐逸,都是大有来头的英雄人物,若是闲杂人等,一拥而入,不免有损英雄大会的威名。
  许怀谷暗喜,这样一来,就算是真的孙百生前来,也是进去不得,不必担心被揭穿了。施施然走上前去递上英雄帖,南宫柳接过一看,笑道:“原来是大圣门的孙老师,久仰,久仰,快请里面就坐。”孙百生在江湖中地位不高,南宫柳即不相识,也不加注意,自有人在旁招呼。
  许怀谷随接引的南宫剑士而行,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大园地内。许怀谷记得这里就是南宫世家闻名天下的牡丹园,牡丹花会时这里繁花似海,此时正值隆冬时节,群芳早已凋谢,而且为安置客人,牡丹花俱已被连根拔出,铺上了沙石,平整成了方圆十数亩的大平场地。
  场中建一高台,台前立着两杆大旗,分别绣着一龙一虎,猎猎而舞,极有威势,那一龙一虎直欲破旗飞跃而出。高台由四周密密麻麻放着许多太师椅——今日参加英雄大会的俱是江湖成了名人物,当然不会让这些人站着。也亏着南宫世家家大业大,财力雄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够布置得如此齐整。
  许怀谷来到时,场中已有七八百人,大多数人聚在几处高谈阔论,也有些山林隐逸自高身份,不肯与寻常人为伍,独坐一角,许怀谷只怕引起旁人的注意,也如这般人坐到了角落里。
  在许怀谷来到之后又陆续来了几百人,与先来之人加在一起,总有千余人。若论参与大会的人数,尚不及天下第七挑战少林以及经石峪开帮大典的规模。但是这次参加英雄大会的俱是江湖上黑白两道的领袖人物,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规格之高,影响之巨,前两次是远远不及的。
  又过了半晌,院外不再进人,南宫柳当先登上高台,四面作揖为礼,朗声道:“承蒙各位英雄好汉抬爱,鞍马劳顿前来参加这次盛会。在下谨代表召开这次英雄大会的龙虎堂向各位高贤表示衷心的感谢!”待掌声稍停,又道:“现在便请这次英雄大会的发起者,龙虎堂堂主飞来客大侠与双宿飞女侠登台,申明这次大会的主旨。”
  雷鸣般的掌声里,飞来客,双宿飞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步上高台。飞来客在台中站定,双手一摆,压下喝采之声,沉声道:“飞某行走江湖二十余载,向来是独来独往,无所挂牵,近几年来才有所悟,一人之力再大,与这天地众生相较,也是渺小,以一人之力而行天下之事,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偶而与内子谈起,亦有同感,这才决定创立龙虎堂,招贤纳良,集一些志同道合之士来实现共同之理想。近来又懂得,纵以龙虎堂之势力,要想在这天地间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也是力有未逮。正所谓江湖而江湖人之江湖,今日召开这英雄大会,遍请江湖才俊,就是希望诸位能够与龙虎堂戮力同心,共攘匡扶天下之义举。”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推举
更新时间2008-4-9 7:26:20 字数:3061
 “当下江南倭寇之乱正炽,而漠北瓦剌、鞑靼两族又虎视边庭,这是国家之忧。而江湖中帮会林立,互有仇隙,彼此争名夺利,时有仇杀械斗发生。数日前江淮盐漕两帮大火拼,伤亡数百人,大家武林一脉,怎不让人痛心疾首,据说关老爷子已经赶赴江南,要消弥两帮仇怨。关老英雄用心可谓良苦,正是我辈武人楷模,怎奈一人之力终是太小,无法顾及全江湖,所以飞某就想借此英雄大会之机,联合武林同道,结成天下英雄会,号令江湖,惩恶扬善,为国解忧,为己除患。”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极为动人,台下群雄纷纷叫好:“飞堂主所言极是,一人之力终是太小,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道理在下也曾想过,只是威望不足以登高一呼,如今飞堂主竖此义旗,正好响应。”“当今天下正是内忧外患,原本要集全江湖武林同道的力量,才能匡扶正义。”“天下英雄会这个名字好生响亮,在下愿做其中一分子”……
  双宿飞待人声稍静,接道:“既然大家同意结成同盟,今日便歃血为盟,从今以后,大家就是同盟弟兄,同心戮力,共攘义举。贱妾有一设想,这天下英雄会要在各地设立分会,设在山东的就叫做‘山东英雄会’,设在陕西的就叫‘陕西英雄会’,各地会长由各地江湖人士在本地武林人物中推选而出,再由各地会长组成天下英雄总会,制发命令,号令群雄。”
  众人轰然叫好,一时之间,各地的武林人士聚在一起商讨成立本省英雄会之事宜。乱轰轰的讨论了近两个时辰,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会长俱已推选出,关老爷子、无缘方丈、敌无双、双宿飞、飞来客以及武当掌门青云子等人俱入选天下英雄总会。
  南宫柳上台当众宣读了十三省英雄分会会长的姓名,又道:“有道是‘蛇无头不行’,这天下英雄总会也要选出一位总会长才是,用以召集英雄总会,若有突发事件发生,来不及召集各会会长时,也好由其发号紧急命令。”
  众人深以为然,便要在这十三省分会会长中推选出一位总会长来。
  一人站起来道:“少林寺无缘方丈德高望重,少林一派又是武学宗主,担当总会长最合适不过。”少林寺是武林第一大派,门人弟子众多,座中有不少人师出少林,都是大声叫好。
  又有一人站起来道:“无缘方丈乃是有道高僧,将江湖纷繁杂事交给他处置,岂不是有碍出家人清修。在下推选丐帮敌无双帮主,敌帮主古道热肠,毕生行侠仗义,更是天下第一大帮会的首脑,正是总会长最佳人选。”敌无双游戏人间,铲强扶弱,向为江湖人所称颂,赞同的自是不少。
  紧接着又有一人站起来道:“敌帮主担任总会长原本不错,只是他老人家一向行踪不定,联络起来十分的不便。在下心目中有一人选,他老人家身份威德不在无缘方丈之下,古道热肠,行侠仗义也不逊于敌帮主,既不是出家人,又一向稳坐泰安府,不愁无法联络……”。
  这人尚未说出那人姓名,已有不少人纷纷叫道:“你说的是山东关老爷子吧,那是最合适不过了”,“他老人家是关帝爷的嫡传子孙,正合坐此位置”。关老爷子一生行侠仗义,又是慷慨豪迈,江湖中受过他恩惠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刚开始推选无缘方丈的少林弟子,知道他是少林寺俗家大弟子,原本比无缘更为合适,纷纷转而支持关老爷子。一时之间,已有三分之一的与会之人认为天下英雄会总会长非关老爷子莫属了。
  许怀谷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心中暗想:“龙虎堂耗费诺大人力物力召开这次英雄大会,自然是要做这天下英雄会之主,以双、飞二人之智,又怎会重蹈天下第七覆辙,为他人作嫁衣裳。”
  果然见到辽东一鹤陈东在人群中站起,高声叫道:“以关老爷子身份地位任此总会长,原要不错。只是老爷子年事已高,正该在家中纳福,累他奔波江湖受那风霜之苦,我辈岂能心安,若是再有个什么山高水低的时候,更加对他老人家不起了。倒是龙虎堂两位堂主,既是‘天地五绝’中人,又是正当壮年,武功与威德并重,堪当此大任。”
  伏牛山君麻叶从另一边站起,接道:“陈兄说得不错,关老爷子年过六旬,已是风烛残年了,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带领大伙匡扶正义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对不起老人家是其一,我们不免还要劳师动众的重开英雄大会,重新推选这总会长,那时再请这龙虎堂飞、双两位堂主,也不知道人家还肯不肯出山了。”
  两个人一个冷嘲,一个热讽,说的无非是一个意思,关老爷子年事高而武功低,远比不上飞氏夫妇担任总会长合适。特别是麻叶言辞十分不敬,简直是在诅咒关老爷子一般。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怒咤:“放屁,你咒我师父死么?我师父身健体壮,功力深厚,便是活到一百岁也不稀奇,你死了,他老人家还是活的好好的。”巾帼夫人虽是女流,脾气却是刚烈如男子,听到有人辱及恩师关老爷子,立时反辰相讥。
  一时之间,场中喧哗起来,或拥关老爷子,或拥龙虎堂主,各有三分之一之人坚决支持,剩下的三分之一莫衷一事,不肯轻易表态。
  台上的主持人南宫柳忽然高声叫道:“大家稍安勿燥,听我一言。”这句话他鼓足内力而发,顿时将台下喧哗之声压了下去。群雄静下来,转注台上,只听南宫柳说道:“那位朋友说得粗俗,巾帼夫人莫怪,关老爷子长命百岁,那是武林之福,又怎么会有人诅咒他老人家。不过,这两位朋友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关老爷子身份、名望、德勋么与这总会长之职倒是匹配,只是这武功修为么?嘿嘿,江湖屑小中身怀绝技的大有人在,若是强出头造成了闪失,不但折损了半世英名,势必也要影响天下英雄会在江湖中的地位。”
  巾帼夫人听他小视关老爷子的武功,怒道:“‘只是这武功修为么?嘿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师父的武功不行?他老人家乃是武圣关公之后,家传青龙偃月刀法,更精通少林绝技,天下武功能出其右者,屈指可数,如何会有闪失。”
  南宫柳道:“青龙偃月刀法上阵杀敌是不错的,却非江湖争胜的武林绝学。至于少林寺绝技,就算是一生精研此技的少林高僧用车轮也不是天下第七的对手,关老爷子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学上的修为再高也高不过本寺高僧。反而是龙虎的两位堂主三招不到就击毙了天下第七,替少林寺乃至替我们中原各派都出了一口恶气。这中间高下强弱不是立判么?”
  天下第七挑战少林寺,五位高僧以车轮战对敌,仍然是一一落败。最后虽由虚空老和尚显露出少林无上武学惊走天下第七,但经此一役,少林寺中原武学宗主的威名已是大坠。而天下第七在此役后声名正响亮时被飞双夫妇三招击毙,这是近来最轰动江湖之事,在座诸豪或是亲见,或是耳闻,知道得都是十分清楚,均想:“南宫柳此言说得是,龙虎堂主身份、地位、侠名,尤其是武功都在关老爷子之上,原本是他二人担任总会长更合适。”就连那此少林弟子也都黯然不语,单以武功而论,飞双二人确是远上关老爷子之上,而要想在江湖中立足,原本是武功为第一要事。
  巾帼夫人意识这总会长人选就要由关老爷子倒向飞氏夫妇,不由得大急,忍不住纵身跃上高台,向南宫柳叫道:“你胆敢小觑家师武功,老娘今天就要用家师所传武功教训你一顿,见你好好见识一下少林绝技。”
  南宫柳笑道:“夫人既有意较量武功,在下敢不奉陪,今日我们也不必再作口舌之争了,就以武决胜负。若是在下败在夫人手下,定向关老爷子嗑头认错,并奉其为总会长。若是在下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呢?”
  巾帼夫人怒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夫妻二人从此退出江湖,武林中算是没有‘嵩阳二仙’这个名号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义愤
更新时间2008-4-10 11:50:00 字数:3094
 南宫柳笑道:“那也不必如此,二仙威名着素,天下英雄会今后还要仰仗大力,怎能轻言退出江湖。二仙是关老爷高徒,在下新近拜在了飞堂主门下,得蒙传授一个月的剑法,不如今日我们各自代师出战,败者就要奉胜者之师为主。在下素知二仙对敌一向联手,就请须眉丈夫一并登台。而在下即然替师出战,就只能用师父新传的剑法,若是用上一式家传的武功,就算是败了。”
  巾帼夫人大喜,她自知单打独斗不是南宫柳的对手,若与丈夫联手施展“二仙阵”就可立于不败之地。而南宫柳声明不用家传武功,只用飞来客新传授的剑法,有道是“一年练刀,三年练枪,十年练剑”,剑术之道讲究熟能生巧,飞来客的剑法再精妙,终不及他自小就修的家传武功来的纯熟,南宫柳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嵩阳二仙可稳操胜券。
  不过她素知南宫柳阴险狡诈,不免将信将疑,叫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败了可不能反悔。”
  南宫柳笑道:“天下英雄都在此间,若是言而无信,岂有面目再立足于江湖。”方才他见场中形势,拥护飞氏夫妇和拥护关老爷子的各占三分之一,正是旗鼓相当,争执下去,飞氏夫妇纵然得了总会长之位,也很勉强。于是就故意相激,使得巾帼夫人登台比武,嵩阳二仙是关老爷子的两大弟子,在江湖中也素有威名,若是迫得他二人拥立飞氏夫妇,支持关老爷子的还有何话说,那么飞来客、双宿飞可稳坐天下英雄会总会长。
  巾帼夫人自以为今日稳操胜券,心下甚喜,向台下呼喝道:“当家的,你没听见么,还不登台。”
  须眉丈夫叹了口气,跃上台来,他虽然号称“当家的”,又生得一副男子汉相貌,其实却是没半分大丈夫气慨,平日里遇事不敢强出头,全是妻子打抱不平,他在河东狮吼积威下,也只好硬着头皮登台挑战。
  嵩阳二仙并肩而立,叫道:“接招吧!”一举铜人,一挥短剑扫向南宫柳。他二人得自关老爷子亲传,今日为维护师门尊严,出手便不容情,只见一道黄光、一匹白练围绕南宫柳盘旋飞舞,南宫柳也陷入二仙阵中。
  陡听南宫柳一声长啸,一道剑气自黄光白练缠绕中冲天而起,然后如天河倒挂一般,飞泻而下,不可抑制。南宫柳挥舞长剑,如暴风骤雨般急刺,在嵩阳二仙围攻下尤是攻击多,遮拦少。
  许怀谷远远看着,心中一凛,知道南宫柳施展的乃是飞来峰剑法,他曾见飞来客施展过两次。这剑法凌厉之极,迅猛无双,以柳残敌之能也要全力以赴才能克制,南宫柳于此际乍一施出,嵩阳二仙只怕不敌。
  心念未已,只听南宫柳一声长笑,剑尖已刺中巾帼夫人的右腕上。巾帼夫人舞动独脚铜人正急,手腕中剑,把持不住,铜人脱手而飞,砸向旁边的须眉丈夫。
  须眉丈夫吃了一惊,急忙用剑疾挑,只是剑轻而铜人沉重,虽将铜人挑开,手中短剑也被震落在地。
  南宫柳长笑未已,左掌疾出,拍在横飞的铜人之上,独脚铜人改变了方向,砸向赶来救援丈夫的巾帼夫人——这一掌用的却是双宿飞的浮云掌法。
  巾帼夫人见到铜人来势凶猛,不敢用手去接,只能俯首低身以避。待她再抬起头时,南宫柳的长剑已抵在须眉丈夫的咽喉之上。
  南宫柳一剑得手,开口笑道:“嵩阳二仙还不遵守诺言,奉家师飞、双两位堂主为主。”
  须眉丈夫平时唯唯嚅嚅,看似懦弱,此刻生死一线之际,反而大义凛然,丝毫不以为惧,淡淡道:“恩师关老爷子对我夫妻恩重如山,我二人怎能奉他人为主,你要杀便杀,我宁死也不会做下背叛师门之事。”旁边的巾帼夫人也叫道:“不错,我俩败了就败了,宁肯受天下英雄耻笑,也不会奉龙虎堂主为尊。”
  南宫柳大为恼怒,万万没有想到嵩阳二仙会自食其言。杀机一起,右手手腕轻送,长剑已没入须眉丈夫的咽喉,然后纵身跃开,故作惊讶,扬声道:“想不到须眉丈夫如此刚烈,不甘受制剑下,竟然撞剑自刎。在下收剑慢了,累他身死,当真是悔之晚矣。”
  南宫柳刺死须眉丈夫时,身子挡在他的身前,除了站在台上的巾帼夫人外,台下群雄被南宫柳挡住了视线,只道是须眉丈夫当真是自己撞剑自杀。群豪中有不少人参加了经石峪大会,亲眼目睹了嵩阳二仙迫得巨无霸下跪,才使得巨无霸愤而自杀。这次因南宫柳逼他二人另奉他主,激得须眉丈夫自刎,均未感到疑惑,俱想:“这报应来得好快。”
  巾帼夫人明明白白看见丈夫被南宫柳南刺死,不由得悲愤不已,自恨武艺不精,今日难以报得此仇,复恼自己鲁莽,累得丈夫身死。她半世对须眉丈夫呼来喝去,似乎毫不顾惜,实则很是爱惜这个逆来顺受的丈夫,一旦生死永隔,凄凉寂寞之意涌上心头,大叫一声,拾起须眉丈夫的短剑,刺入自己的胸口,相随丈夫于地下,做一对同命鸳鸯。
  台下群雄一时哗然,南宫柳也装作痛心疾首,顿足道:“想不到二仙凭地刚烈。早知如此,怎会相逼,我不杀伯仁,伯仁因为而死,当真是悔之晚矣。”
  台下的陈东高声道:“南宫公子不必自责,嵩阳二仙分明是自毁诺言,无面目再活在世上,才自行了断的,此事与公子无关。”
  麻叶也叫道:“他二人咎由自取,何足痛惜。在座英雄哪一位似他二人心思,不妨上台与南宫公子较量一番,若是胜了,再请与龙虎堂两位堂主过招,如果连龙虎堂主也胜了,那便是天下英雄会总会主,谁也不会再有异议。”
  群雄默然,虽然都觉得嵩阳二仙死得惨烈,但若为其出头,不免要上台与南宫柳拚斗。南宫柳也还罢了,其身后更有武功冠绝天下的龙虎堂主,徒然赔上性命,无人再持有异议,都打算奉龙虎堂主为武林之尊。
  南宫柳见台下群雄不语,就朗声道:“既然大家已无异议,这天下英雄会总会长之职便由……”,话未说完,陡见一团人影扑面而来。
  南宫柳骤然遇袭,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举剑去削。剑招只施出一半,只觉手腕一紧,长剑已为来人所夺,随即咽喉上一凉,已为来人用己剑所制。这时他才看清一招间就被其所制的,是个打扮得似个员外模样的老者。
  这老者出手势如奔雷,疾似闪电,而且对南宫柳武功路数极有熟悉,待到飞来客、双宿飞二人飞身来救时,南宫柳要害已然受制于人。
  飞来客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沉声道:“阁下何方神圣,如此武功却是暗箭伤人,有胆量放开此人,与飞某放心一搏。”那老者不言不语,左手持剑架在南宫柳颈间,绝不稍动。
  双宿飞注目于他,忽然笑道:“贱妾以为江湖上又出现一位绝世大高手,原来却是许兄弟。”她心思缜密,见来人虽是长须绕唇,但眉宇清澈,分明是个青年人。而武林后起之秀中能够一招间制住南宫柳的,唯有许怀谷一人而已。
  许怀谷在台下嵩阳二仙先后惨死,悲愤之情不可抑制,只觉得若不是自己大意失去拳谱,也不会出现如此惨剧。他胸中一热,便飞身直扑台上,至于是否敌得住飞氏夫妇,是否能够全身而退,早已是不顾及了。他见双宿飞认出自己,也就不再隐瞒身份,伸手除去假须和员外巾,露出了本来面目。
  南宫柳武功虽然远逊于许怀谷,也不至于一招被擒,只是许怀谷对他武功家数极为熟悉,而南宫柳骤然遇袭,新学的飞来峰剑法和浮云掌都有忘在了脑后,平时练熟了的家传剑法用了出来,在许怀谷手上自然是一招也不敌。他本来就慑于许怀谷之威,此刻又命悬人手,不由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许兄弟,你答应过与我恩仇仇了了,从此形同路人,怎么今日还要出手加害?”
  许怀谷冷冷道:“你迫死嵩阳二仙,若是再容你为恶,岂不让天下英雄心寒。我也不杀你,今日只取你一条手臂祭奠二仙在天之灵。”收回架在南宫柳颈间的长剑,削向他的右臂。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对决
更新时间2008-4-11 8:11:56 字数:3036
 飞来客见许怀谷手中长剑一收一抖,剑锋离开了南宫柳要害,随即跃起,凌空一指点向许怀谷的眉心。许怀谷分心二用,左手剑去势不变,右手以尚书神指,迎上了飞来客的雕龙指诀。
  两人以指力遥相对射,指尖尚未对接,许怀谷便被巨力震得身形一晃,左手上剑势也为之一滞。双宿飞就借此一瞬之机,伸手抓住南宫柳的背心,向后一提,将他从许怀谷的剑势中脱出。
  飞、双二人配合的极巧,只一招间就将南宫柳自许怀谷这等大高手的剑下安然救出。
  飞来客救人之后,并不停息,借与许怀谷对指之力凌空一个翻身,双脚未等落地,又是一指点向许怀谷的眉心。
  许怀谷忌惮他的雕龙指力凌厉无匹,不再以尚书指硬拚,举剑上撩,要迫得他撤指回防。哪知飞来客对削来的利剑毫不理会,点向许怀谷眉心一指其势不停。反而是双宿飞放下南宫柳后抢到近前,左手成爪来抓许怀谷握剑左手,卦住了他的进攻,右手成拳,袭向他的软肋。这样一来,许怀谷刺向飞来客的一剑全无效用,还有眉心中指,肋下中拳之厄。
  许怀谷应变神速,左手腕一抖,长剑脱手而飞,射向空中的飞来客,紧接着斜翻身、大折柳躲开这一指一拳,顺势从躺在地上的巾帼夫人的胸口上拔下短剑,反手削向双宿飞的小腿。
  这一招中包含了诗经剑、易经步、大学刀三种绝技,于极险恶之境脱身而出,又转守为攻,武学运用之巧已妙到巅峰,台下群雄直看得目摇神驰,忍不住大声喝采。
  采声方起,却见飞来客回臂曲指,在剑身上一弹,“铮”的一声,射来的长剑倒飞回去,撞开了许怀谷扫向双宿飞的短刃。与此同时,双宿飞收拳出腿,踢向许怀谷的面门。他所用攻击一刹那间化为乌无,再次陷入飞氏夫妇的夹攻中。
  许怀谷处乱不惊,借两剑相撞,长剑飞激之势一缓之际,左手轻出,接下长剑,身体又极巧妙的一折,躲开了双宿飞神来一腿,右手短刃向后一挥,斩下了刚刚站稳、惊魂未定的南宫柳的一条右臂。
  许怀谷连用尚书指、诗经剑、中庸拳式、易经步、大学刀、分心术六大生平绝技,不但化解了龙虎合击大法四次冲击,还砍下了南宫柳一条手臂。内力之高,招式之妙、运用之巧,纵然是江湖第一高手柳残敌亲至,也不过如此了。台下群豪看得是既惊且佩,彩声雷动。
  双宿飞、飞来客又惊又怒,只觉今日若不除去许怀谷,他日必成心腹大患。两人对视一眼,均已看到对方眼中杀机,再不迟疑,运起龙虎合击大法,并肩冲上。
  许怀谷左手剑狭而长,右手剑短而阔,分使诗经剑与大学习,横削竖劈。他曾见天下第七飞掷而出的斗笠却在双、飞二人身前弹开,知道这龙虎合击大法将飞氏夫妇的劲力化成一道气墙,包裹在两人周围,可阻一切外力侵袭。所以以一剑横削,就是想引开气机,另一剑竖劈便是要将两人从中间分开。这龙虎大法最厉害之处便是劲成浑圆,连环而击,若能以极凌厉迅猛之力将两人从中分开,便可以各个击破了。
  哪知飞氏夫妇劲力运用已达随心所欲之地,许怀谷横削之时,隔在身前的气团陡的消失,而他竖劈时却又陡生反弹之力,这一削一劈俱是落空。许怀谷待要收剑,只觉手上一震,飞来客指弹、双宿飞掌劈,三股大力合击,将两柄剑震成碎片。
  许怀谷双袖外拂,将两剑碎片化做暗器,射向双宿飞、飞来客。脚下又极巧妙的一折,已转到两人身后,双手成拳,分击二人后心。
  这次他又是连用周礼功、易经步、中庸拳式三大绝技,再次转守为攻。飞氏夫妇若聚气成墙以阻身前暗器,后心便无法防备,而若回身挡拦,又不觉为暗器所伤,许怀谷自交手以来到此处才稍占上风。
  哪知双、飞二人既不运气阻挡暗器,又不返身接拳,只见飞来客右掌在双宿飞肩上用劲一接,借力跃起。而双宿飞却被按得俯下身去,哪数十段断剑碎片便从他二人之间飞射击而过,转而射向在他二人身后的许怀谷。
  许怀谷扫开碎片时,飞来客已是凌空下击,指到眉心,许怀谷已无时间闪躲,只能出右手以尚书指诀相抵。双宿飞左右双拳袭来时,分身乏术,左手以中庸拳式阻其右拳,胸腹间却被双宿飞右拳结结实实击上一记。
  许怀谷以七成力量去抵飞来客凌空一指,以三成力量挡开双宿飞右拳,再无余力可以护体,“嚓”的一声脆响,被这一拳击得向台下直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已然昏迷过去。
  双宿飞以右拳引开许怀谷剩余的全部力量,左拳中所注内力足以将许怀谷震得经脉寸断。哪知一拳中的时,许怀谷胸腹间有一硬物相隔,卸去大半内力,不禁为之一呆。
  飞来客看得明白,在空中一折,向许怀谷扑去。他此时视许怀谷为平生大敌,要在他咽喉上补上一指,就此除去这心腹大患。
  飞来客身在半空,还未追上惯出的许怀谷,陡见一团白影迎面扑来。飞来客伸手一抓,他只道是件古怪暗器,出手凌厉,哪知却是一包石灰粉,被他一抓,破裂开来,随风四散飘洒开来。
  飞来客万万未想到在如此庄重肃穆的英雄大会上,竟会有人用这样江湖中人所不耻的下三滥手段对付他这样一个绝顶大高手,虽是应变神速,倒飞回到台上,也弄得灰头土脸。
  双宿飞于石灰飞散中瞥见一条瘦小身影自台下跃出,在空中接住许怀谷的身子向院外纵出,急忙飞身去追,陡然又见台下又站起两人,各自掷出一团事物。
  双宿飞只道又是石灰粉,侧身让开,两个起落已赶到那瘦小身影之后。正要举掌拍落,忽听一声大响,脚下地面也是一震。双宿飞愕然回首,只见身后烟灰四外弥漫,火光冲天而起,原来方才那两人掷出的不是石灰,而是火yao。
  群豪一阵大乱,双宿飞再想追敌,那两个掷火yao之人和瘦小身影连同许怀谷早已不见。她凝神回想,依稀记得那两个掷火yao的男子,便是武痴武迷两兄弟。至于抱走许怀谷之人,虽未见面容,身影也极为熟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于是传下令去,龙虎堂侦骑四出,在洛阳城中大肆搜捕,南宫世家在河洛权势熏天,府衙也不敢过问。南宫柳失去一臂,他不念许怀谷剑下留情,未曾取他性命,却恨许怀谷断他手臂。包扎了手臂,服下了飞来客的治伤灵药,强忍巨痛,亲自带人搜寻,发誓要抓到已是重伤无力反抗的许怀谷,碎尸万段。
  那掷石灰、火yao的正是武氏兄弟,而主持此事接走许怀谷的竟是双双。原来昨夜许怀谷灭烛自窗中掠走,虽在黑暗之中,双双却已感觉出来一定是许怀谷,她与许怀谷相处已久,深知这傻小子平时随随便便,于大义大节前却是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只怕他会在英雄大会上挑斗龙虎堂,那自然是凶多吉少。
  双双知道武氏兄弟极为尊重这位“师父”,便与他二人约定,一旦许怀谷有何意外,便用石灰、火yao制造混乱,而由双双将许怀谷救走。
  双双行事周密,在南宫世家墙外已备好马匹,抱着许怀谷与武氏兄弟纵马疾驰。将到城门,双双一指路边一家小客栈,对武氏兄弟道:“你们骑马冲出城去,找个偏僻之所藏好马匹,再偷偷潜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们。”武氏兄弟点头答应,纵马驰而去,双双则背着许怀谷投入客栈中。
  双双要了一间上房,将许怀谷置于床上,眼见他仍在昏迷,脸上血色全无,不禁大忧,又摸许怀谷胸口,心脏微微跳动,稍觉安心。
  许怀谷在全无抵御之力的情况下,中了双宿飞一记画虎拳,经脉已是大损,脑子也为真气激荡,昏迷之中口鼻仍不断流出鲜血。双双苦无良药,内力又是浅薄,无法为之疗伤止血,一时彷徨无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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