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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莘解案

_8 老剑(当代)
  “哦,还有件事,金原与省城的射击俱乐部好像有关系,有没有可能,涉案枪支是来自那里?”
  “什么?金原与省城的射击俱乐部有关系?”吕昭猛地转过头来。
  “是的,前年王平在那里做教练就是他介绍去的,王平因为看到那里的枪支管理太混乱,怕出事才回来的。”我又原原本本地将在体校了解到的情况向吕昭做了介绍。
  “嗯,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我马上向龚队汇报。”
  吕昭与龚队通话完毕,告诉我:“龚队很重视,他这就请示总队予以帮助,马上派人去省城,查验俱乐部枪支。”
  “只要找到涉案枪支,查出枪支的去向,离查明真相就近了,至于死者的真实身份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是啊,这很关键,就算查明了死者的真实身份,最后结案还是必须要找到作案枪支的。”吕昭抬手指向对岸,“师父来了。”
  对面的林荫道上,身穿保安服的男子步履匆匆,正朝马路尽头走去。
  “不多不少,二十分钟。”老向也来了。
  “嗯,从这里到案发现场,来回四十分钟,看来霍莘的判断是对的。”吕昭接着说道。
  “是,就算再快一点,也不会少于半小时,再快,那就是跑了,在湖边奔跑,特别是在湖岸的这边奔跑,太引人注目了,很容易暴露目标。我想,如果有人在这边的湖岸狂奔,小霍和其他队员不可能不注意到。”
  “嗯,这也说明,作案的人不可能是长枪组的。”
  “怎么样,死者的身份?”
  “还在查,信息量有点大,局里正在调集更多警力参与甄别。”
  “有信息就是好事,就怕死水一潭,那就可怕了。你们所要做的,就是从各种信息当中,抽丝剥茧,去伪存真,找到解开案件真相的有用信息。有时候,一条有价值的信息就能解开全部的真相,忽视了它,就可能陷入歧途,再也无法看清真相。这是最考验耐性与心智的事,一定要细心,千万不能疏忽懈怠啊。”老向语重心长。
  “是,我会的。”
  “找到了,找到了!”一位侦查员大声地叫了起来!他用镊子夹住手机卡高高地举在空中。
  吕昭马上走近前,戴上白色手套,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让侦查员将卡片放进去。他封好袋口,对老向说:“师父,我先走了!”
  “好!”老向挥挥手。
  “你呢?一起走?”吕昭问我。
  “你们先去吧,我陪师父走一走,等会我自己坐车回去。”这次的采访,我意外地收获了两位师父,真是不虚此行啊。
  吕昭转身就走,带着两名侦查员风一样地离开了。
  老向和我沿着湖岸慢慢地走回去,路上,我把昨晚的那些想法跟老向讲了。老向低头认真地听着,不时“唔唔”地回应我。
  老向听完后点点头:“以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你的这些想法都是有道理有依据的,而且,这应该也是正确的思路。我们办刑侦啊,不能海阔天空地瞎想,怀疑这怀疑那,到最后,一切都还是要靠证据来说话。”
  “嗯,那,我们现在也只能是等了。”
  “是啊,只能等,等待新的线索出现。”老向抬起头来,迎着朝阳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无论是破案,还是人生,都是一个等待的过程啊。这等待,不是无所事事地等,而是竭尽全力地等。等你把所有该做的一切都做完了,结果也就出来了。案子没有破,只能说明你在等待的过程中没有完成该完成的工作;人生结束时,有人说好有人说坏,而只有自己知道,我们在由生往死的等待过程中到底做了些什么,做到了些什么,我们是不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可悲可笑的是,每个人的墓志铭都是由他人来书写的。”
  “哈哈!你这想法有意思,”老向回头看着我,“墓志铭当然是可以由他人去书写的,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写的墓志铭并不是给死者看的,是给他们自己看的,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哈,是的,您说得对!”
  “有句话说得好啊,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老向拍了拍我的肩头,“霍莘啊……走什么路,怎么走路很重要啊。虽然对肉身来说,结局都是一样,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没有感知,也没有了温度,随着岁月流逝,归于尘土,灰飞烟灭。但每个人的结果却是唯一的,他是你这一生所作所为的总和,如同指纹,任何人都无法复制。”
  “我懂了,师父!”
  “走吧!回去好好等着,吕昭会找出有用的线索来的!”老向爽朗地笑着,大步前行。
  
第六章 谁是枪手2
更新时间2013-2-14 12:30:49 字数:2304
 手机卡上有金原的指纹,虽然经过暴雨的洗刷,但没淋到雨的那面还能提取到模糊的指纹。这不是最关键的,我亲眼看到金原曾捡起过那张手机卡,上面有他的指纹并不奇怪。最关键的是,这张手机卡正是与死者通过两次话的那张手机卡,不记名的手机卡!
  这是个令人鼓舞的消息,我们至少可以得到这样的提示:持有与枪杀案中的死者有密切关系手机卡的人曾出现在秀山湖,而且,金原与这张手机卡有过接触。
  两天后,鼓舞人心的消息再次传来:死者的身份终于查明了!
  死者名叫师海!长沙人,今年44岁,八年前离奇失踪。失踪前,他驾车撞死自己的妻子,随后开车带着年仅8岁的女儿冲入了湘江!当时,三湘大地正经受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湘江如暴龙翻滚。三天后,有人在湘江与洞庭湖的交界处发现了他的小车,但他和他的女儿却从此失去了踪影。
  当时交警部门将其以肇事逃逸提出了公诉,但在那次特大洪涝灾害中,民政部门又“以自然灾害为直接原因导致下落不明,暂时无法确认死亡的人口”将其归入失踪人口。
  依据我国现行的《民法通则》第二十三条规定: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从事故发生之日起满二年的,利害关系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人民法院受理案件后,发出寻找失踪人的公告,公告为期一年。公告届满后仍无失踪者生存的消息时,可作出宣告死亡判决。
  师海和他的女儿,五年前就被人民法院宣告死亡!原来,他早已死亡!
  由于公安综合信息查询系统近年才在全国基本建设完成,交警部门后来在综合信息查询系统中输入相关数据时因考虑师海已经被宣告死亡,所以并没有将他收录到查询系统中,也正因如此,吕昭遍查警方内部资料也没能找到关于师海的资料。这次能够查出师海的真实身份,完全是意外的收获——一位老人有收藏报纸的爱好,他看到警方公布的无名尸体认领公告后,根据警方在公告中提示的死者失踪的大致日期是八年前的信息,翻查当时的报纸,结果在交警关于肇事逃逸的公告栏里看到了疑似无名尸体——师海的照片。
  真是踏破铁鞋啊。
  我和小周这两天守在公安局跟进枪杀案最新的进展情况,刚将警方公布的信息发给报社后走出接待大厅,就看见吕昭和一名侦查员从警局里走出来。
  “霍莘!”吕昭远远地向我挥手,我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你们去哪?是回体委宾馆吗?”
  “是啊,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长沙一趟。”
  “你也回长沙?”
  “嗯,师海现在被你们查明是长沙人,我想,你们大概也要去长沙进行下一步的调查了吧?”
  “是。刚好,我们顺路,我们也先去体校,我带你们。”
  “你们去体校干什么?”
  “还枪。上车吧。”吕昭打开驾驶室,自己先坐了上去。
  我看到侦查员手上提着个箱子,立刻就明白了:“还金原的那支手枪吧?”
  “嗯,经过弹痕检测,这支枪与留在金原脑内的子弹是匹配的。检测结果早两天就出来了,我们忙着查师海的事,还没把枪送回去的。送完枪,我们也去长沙。”吕昭发动警车,朝体校方向驶去。侦查员抱着箱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和小周坐到后排。
  “这支枪,我可以看看吗?”我问吕昭。
  “可以啊,检测全都做完了,你随便,别弄坏了就行。”吕昭示意侦查员取出手枪。
  这是支长风5.6毫米口径的男子慢射运动手枪,与我在射击队试射的是同一款。我将右手伸入握把,立即再次感受到那种人枪合一的美妙感觉。
  “真是好枪啊,美妙的艺术品。”
  “哈哈,艺术品?好吧,也算吧,好的艺术品杀死人的眼睛,夺走人的魂魄,好的枪却直接取人性命,看上去殊途同归,可这实质的区别还真够大的。”吕昭难得地笑起来。看样子,查清了师海的身份,对他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
  我把手枪试着掉转过来,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手腕内侧却被握把外巨大包裹的外沿卡得生疼,食指需用力伸长才能够到扳机,而且枪管太长了,动作很别扭,不舒服,不过,还是勉强能做到——一心寻死的金原大概不计较这些吧,我想。
  我又重新换了一种姿势,将手从握把里抽出来,反握着手枪朝向自己,用拇指搭上扳机,这下舒服多了。
  “奇怪,金原怎么不选择这个握法,非要用标准的握枪姿势,太难受了。”我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吕昭听到了,他盯着前面,偏头问我。
  “我说,金原为什么不这么握枪?”我反握着手枪从前排椅子中间伸出去给吕昭看,“这要轻松多了。”
  吕昭瞟了一眼:“是啊,我也试过……金原的自杀确实有很多疑点。最简单的,就拿这握枪的姿势来说吧,就不太正常。绝大多数自杀的,都会用最简便的方式完成自杀的动作,就连影视作品里的古装戏,也知道在自杀的时候要反持长剑去抹脖子。可金原却这么笨,非要咬牙切齿地用高难度动作去完成,而且,他手那么短,还要偏着头才行。”
  “既然你发现有疑点,为什么不查一查呢?”
  “我也想查,可怎么查呀?自杀现场没有其他人的一丁点踪迹,总要有个突破点才好查啊。”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对!这个事情不对!”
  “什么?”吕昭警觉地问,随后干脆把车停靠在路旁,转身对着我,“什么不对!”
  “金原自杀的这个事情,我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握枪的姿势肯定是个疑点,但还有个现象更加让我觉得可疑。”
  “是什么?”
  “这么说吧,换成是你,你决定自杀了,你会选择什么自杀的工具?”
  吕昭想了想,肯定地说:“枪。”
  “好!你到了警局的枪械库,里面各式各样的枪都有,你会选择哪一种?”
  “手枪。”
  “手枪有长有短,有重有轻,你会选择哪一种?”
  “最顺手也是最轻巧的。”吕昭忽然恍然大悟,“我懂了!枪弹库里那么多枪,慢射手枪是最长的也是最不好操控的!”
  “嗯!还有!我到枪弹库看过,女子手枪全是摆在枪架的第二层,这是为了方便个头不高的女队员取枪,以金原的身高他何必踮着脚费力地去拿最顶上的手枪呢?况且,女子标准运动手枪比男子慢射手枪持握起来要容易太多了!”
  吕昭双眸中精光暗闪,牙关紧咬,似乎下定了决心,猛力一拍靠背:“查!没有线索也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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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谁是枪手3
更新时间2013-2-14 20:30:46 字数:2829
 说查容易,可真要查,却困难重重。
  金原自杀的手枪上,留有两人的指纹,除了金原的,另一人就是贺琛——那支枪,本来就是贺琛的训练用枪,枪上留有他的指纹并不奇怪。在金原自杀后,贺琛已经接受过警方的详细调查。金原自杀当晚,他吃完晚饭后就一直在宿舍里学习,晚上八点之前我甚至还和他一起在宿舍里谈话。晚上十点半,宿舍熄灯休息。同宿舍的姚铮和雷振都为他作证,至少在入睡前,贺琛没有离开过宿舍。金原尸体检测的结果,死亡时间是在当晚十点左右,因发现较早,尸检误差绝不会超过前后半小时。所以,贺琛没有作案的时间。
  最关键的是,贺琛无法拿到枪支。枪弹库的管理员和长枪组教练王平都作证,当天下午训练完毕,全体队员将枪弹入库离开后,两人连同金原都仔细核查了枪弹入库情况,所有枪支都在,关闭库门时也是三人都在场。自从秀山湖枪杀案发生后,几个人对枪支的管理都是非常谨慎,生怕出现什么疏忽。
  这样一来,能够在事后拿到枪支的,也只有校长、金原和管理员三人。
  校长当晚有应酬,直到凌晨雷雨稍弱才回家,能为他作证的人不少。管理员下班后,在家看电视,后来八点多钟,来了几个邻居叫他去打麻将,牌局直到转钟才散,也是有好几个证人为他作证。
  只有金原是独自一人,他的家人都在东北,妻子正在办理工作调动手续,所以金原是住在体校的单身宿舍里。那天在体校食堂吃完晚饭,金原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综合以上情况之后,吕昭不无遗憾地告诉我,调查工作无从展开:“暂时只能先放一放了,我们先查师海,总会找出真相的。”
  我和小周也跟随吕昭回到了长沙。到了省城,我就和吕昭分开了,他赶往总队与龚明会和。
  老舅①安排报社的行政总监为我和小周办了个小小的洗尘宴,其实也就我们报社没有外出的几个外勤组的记者一起吃顿饭。饭桌上,大家都争相询问我关于枪杀案件的细节,听到紧张处,个个啧啧不已。老舅在中途打来电话,告诫我现在追踪报道的事情还没完,不要贪杯。其实,老舅知道我从不贪杯,他这么说,不过是老人家对晚辈表示关心的另外一种方式。我心里很清楚,口头却说,放心,以我的酒量,我醉死他们!老舅悻悻地,小兔崽子!这口气和语调,听着耳熟,有点亲切。
  回到公寓,跟我离开前一样,房子里的所有家具和摆设还是以永远随性懒散的姿态迎接它们的主人。公寓房是二室一厅,早几年买下的房子,还在供按揭。我打通了所有的隔墙,按自己的喜好重新组合成一个大的空间,这样,我在这个空间里生活时,就不必要重复那些开门关门的无谓动作。而且,我所有喜爱的东西都在我的视野之内,只要我想起,随时都可以看到,不必费神去想它们被锁在了哪间房子的哪个柜子里。
  胖子李晚②在帮我参考装修方案时,曾提醒我,你总要结婚生子的,难道以后还是在一个没有分隔的大空间里生活?我说,我不是还没结婚嘛,暂时不去想他,现在的我,先为自己活一会吧,能有多久就多久,实在事到临头了,再说。李晚鄙视我,说我没有长远和端正的生活态度。李晚是个生活态度严肃的人,他有早熟的爱情与甜蜜的婚姻。爱人没有来到之前,我为什么不能多爱自己一些?与他讨论这些,有些多余。
  放下行李,我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我赤裸着身子站在大大的梳妆镜前,同样赤裸的男子以同样的姿势站立在我的面前。他未梳理的黑发蓬松散乱,长而劲,发际很高,显得额头很阔很宽。浓密的眉毛微微地上挑,鼻梁挺直,嘴角边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手臂粗壮且长,肩很宽很平,胸膛很饱满,线条刚毅。腹部肌肉的线条很坚实很平坦。腿有少少的罗圈,大概是因为早年练功的原因吧,小腿上紧绷的肌肉展现着强健的力量。
  我以一种品读的心情凝视着他,他报我以神秘的微笑。可今天有点不同,我怎么会对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子有着一丝陌生的感觉?
  这是一具活生生的生命吗?当然是的,我能感觉到他躯干里奔流的血液和强劲的心跳。但他怎么又会给我以如此虚幻,如此不真实的感觉?
  “你,二十九岁了?”镜子里的他竟然开口了。
  “好象……是吧。”我有点惘然。
  “二十九年了,活了小半辈子了,你认识你自己吧?”
  “我当然认识我自己……等等,我……不太确定。”
  “你做过哪些事你还记得吧?”
  “恩,当然记得……再等等,有些事,我也不太确定了。”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你该知道吧?”
  “我想……我应该知道吧?或许……我再想想。”
  “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让我想想。”我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
  “你总该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活着吧?”
  “……”汗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急淌。
  天呵!
  习惯性的,见惯了生与死的我以为自己是在活着,而今天我竟然不确定自己是否是活着,或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活着?
  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赤裸着身子面对另一个赤裸男子的缘故?他到底是谁?我又到底是谁?真实的我又是什么模样?
  走过了那么多的路,我当然记得很多事情很多心情。过去的事,象星星一样经常闪耀在我的脑海里,或者象云一样漂浮在我记忆中,只是,一闪,它们就模糊了,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是的,这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留存的仅仅是一些模糊的影象和一些遥远的景致。
  盘点自己的岁月,我竟然有莫名的恐慌与失措。
  虽然人生的道路我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但我今天才知道我还没真正认识我自己。我,竟然可以不认识我自己?!我所拥有的难道只是放眼望去满大街上时刻行走着的穿戴整齐的躯壳中的一员?
  无奈,如潮水般涌上我的心头。
  我迷惘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赤裸的男子:“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认识我吗?”
  “我当然认识你。”
  “你是谁?”
  “我是面镜子。”
  “你的名字就是镜子?”
  “我的名字叫时光。”
  是呵,我怎么忘记了他就是时光?关于我的事情,他比我更清楚,清清楚楚。只是,我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有时候,我们总是忘记了时光的存在以及与时光相关连的那些具体情节了。除了他帮你储藏的另一个自己,什么都忘了。忘得彻彻底底。
  “那么,我想请教你,我该去做什么?该怎样活着?”
  他笑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然后我再回答你:你觉得自己还能做到勇敢、智慧、谦卑、勤奋和诚信吗?”
  我低头想了很长的时间,长得让我认为自己有了足够认真的态度:“我不敢确定,不过,我想我会尽力去做到吧。”
  “那么,随你做什么去吧,时光会记得你是怎样活着的。”
  今天的镜子给了我以前所未有的真实的感觉。面对时光,我们才会拥有无尽的梦想和飞翔的欲望,也才会有生的感知。
  我想起了老向说的,死,是所有人共同的结局,而结果,各不相同。
  当晚,我收到何晓从香港发来的电子邮件,是师父要她发给我的,告诉我队员们在香港的情况。她说,现在队员们已经开始在适应比赛环境了,今天正式进入比赛现场进行了赛前训练,从训练的情况来看,大家的状态都很正常,只是香港现在的天气比内陆要热,大伙决定明天出去购物,买点合适穿的衣服之类。最后还说,师父师兄师姐们一切都好,老师弟不要惦记。
  注①:老舅即霍莘的老板,湘楚晚报的主编,详见霍莘解案第一卷《折翼天使》。
  注②:李晚是霍莘大学时的同学,室内设计师,《折翼天使》里的角色,详见霍莘解案第一卷《折翼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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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谁是枪手4
更新时间2013-2-15 12:30:30 字数:1755
 警方调查师海和射击俱乐部的事我插不上手,但益市射击队的采访任务还没有结束,既然回到了省城,我想,还不如对王平和他的队员多做一些了解。于是,我和小周去了省射击队。
  省射击队的训练中心位于松树岭的体育学院内。经过高大气派的门楼,沿着往西北方向那条长长的林荫坡道一路前行,转过几道弯,就可以看到新建成不久的射击馆。
  射击主馆由中间的主楼和两侧的副楼组合而成,主楼挺拔威严,两侧稍低的副楼有着弧形的蓝色镀膜玻璃外墙,整个建筑的造型像一只即将展翅飞腾的雄鹰,充满激情的动感。这是为了承接第五届全国城运会而在射击训练场原址上扩建的,扩建工程包括射击主馆、飞碟靶场和框架挡土墙等多项工程项目,采用了很多高端的设施,是目前国内各项设施最先进的射击场馆之一。场馆落成之后,圆满的完成了城运会的任务,后来,国家队也经常来这里进行集训。
  “王平?我当然记得,他是我带过的学生。”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的老教练黄治接待了我们,“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次的全国射击锦标赛,王平选送到省队的队员成绩不错,我们报社派我专程去采访了他。”
  “噢,是这样啊。嗯,益市这次选送到省队的几个运动员在锦标赛上确实发挥不错,”黄老将一杯茶递给我,坐到我侧面的沙发上,“特别是那个叫苏云的小姑娘,非常有潜质,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啊,刚开始我对苏云还没做多少了解,后来得知她在比赛中是因为被黄蜂叮咬才丢掉了冠军,很可惜啊。”
  “哈哈,你的采访调查做得很细嘛。嗯,丢掉冠军当然是可惜,不过,这姑娘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再拿好成绩。”黄老似乎有很多感慨,他笑着长长地“哎呀”一声后接着说:“发现个好苗子不容易啊!记得当年张秋萍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就拿到3×20项目的第四名,那时候,张秋萍是18岁,比苏云还大两岁呢……可是,谁也想不到,在那之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光全国冠军就拿了19次之多!亚洲冠军也拿了9次,前后破世界纪录3次!可真是个射击天才啊,……苏云比当年的张秋萍更年轻,潜质似乎也更好,这孩子来日方长,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的,这次益市去香港参加友谊交流赛,赛前的考核,苏云的表现也是非常好的,各项成绩都是全队第一。”
  “哦?是吗?那就好。这小姑娘看上去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深沉,心更加静,行为举止也更稳重,这是很难得的哦。浮躁的人,是做不好射击运动员的。”
  “嗯,她看上去是比其他孩子要更成熟冷静些。”我接着问:“刚才,您提到张秋萍时,好像只提到她破了3次世界纪录,没说她拿过世界冠军?”
  “哈哈,是啊,你听得蛮仔细嘛!”黄老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是她的遗憾啊,她具有夺冠的绝对实力,可偏偏天意弄人,就是拿不到这块世界金牌……不过话说回来,高手相争,毫厘之差,也总是有运气的成分在的……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黄老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接着抬起身子对我说:“哎,你不是采访过王平吗?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你看,他参加国内各项比赛,成绩都非常好,多次打入全国前三,了不得啊!可是,他就是过不了国家队选拔赛这一关,你说,这不是运气还能是什么。”黄老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臂。
  “是的是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说,到了他们那种层次的运动员,必须要有放空一切的心态才行,胜负往往不是由技术决定的,而是由自己的内心决定的。心里有丝毫的杂念,都有可能对成绩造成影响。”我现学现卖王平跟我说过的那些东西,“对于射击这项运动,心生杂念,就容易入魔,枪一入魔,就会犯错。”
  “咦?看样子你为了采访射击队做了不少功课嘛,哈哈,你说的这句话,出自王平吧?哈哈!”没想到黄老一眼就把我看穿了。
  “是啊,是王教练跟我说的,我觉得说得好,就现学现卖了,呵呵,让黄老见笑了。”
  “嗯,王平当年也是这样说的。可他说这话,不是指射击这项运动,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哦?”我有些意外,“那……您能不能跟我说说,那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黄老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微微聚起眉头,仿佛在回忆:“王平当年差点犯错误啊,曾经有一次,他准备拿枪去打人,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苗头及时阻止了他,现在王平,估计还在大牢里蹲着呢。”黄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好在,现在都过去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心情莫名地紧张起来,心跳也不自觉地加速,在胸腔内咚咚擂动,我不得不深吸几口气,强压住这份突如其来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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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谁是枪手5
更新时间2013-2-15 20:30:47 字数:2300
 十八年前,王平24岁,正当风华正茂的年月。
  省体工队的大礼堂里,来了群不一样的人。这群人没有穿统一的运动服,也没有强壮的肌肉,相反的,这群人,男人个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女人个个美丽娇娆,如花似玉。今晚,省文艺歌舞演出团的演员要在大礼堂里为体工队的运动员们上演一场歌舞音乐盛会。
  黄教练并不清楚事情是怎样开始的,只记得演出结束后,射击训练馆的看台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位美丽的女子。如果有心观看过演出,大概会记得,她与台上那位演奏小提琴,名叫粟荷的演员非常相似。
  她正是粟荷,她是来看王平训练的。
  那时,王平是体工队里最有实力的男子射击运动员,粟荷,是歌舞团里最好的小提琴独奏演员。王平文化程度并不高,这不是郎才女貌的结合,却大致算得上好汉与美女的组合。他们交往了一年多,虽然没有听他们提到过结婚之类的打算,但很显然,未来的趋势应该是朝这个方向发展。
  可是,当次年王平结束在澳洲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集训回来后,事情却有了变化,很不好的变化——粟荷没来迎接她的好汉,而且,自那以后再也没来过射击馆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坏消息是,粟荷与他人已经结婚的消息!完婚的日期,就是王平归国前的一个星期。
  王平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仅仅三个月,海誓山盟的心上人就离开了他投向了别人的怀抱!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在澳洲的三个月,每天都会给粟荷写信,他把那叠厚厚的信笺细心地装在一个木匣子里,准备回国后一封一封地念给粟荷听,他要让她知道他在国外的日子里是有多么的思念她。那个年代,通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国际长途还是稀罕玩意,只有一些暴发户在用着砖头大的“大哥大”,少数的城市精英,腰里挂着“哔哔”作响的BP机。
  可是,爱之深,恨之切……
  那天,训练结束后,王平背着长枪并没有往枪弹库的方向走去,而是独自偷偷走向飞碟靶场另一侧的山坡。黄教练看到了,追了上去,问他这是要去做什么。可任凭黄教练怎么问,王平就是闷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不过黄教练随后就明白了王平的想法——他爬上山坡,在林子后的高墙上看到一处已经打通的堪堪容一人通过的墙洞。王平要带枪出去!
  王平要泄愤,可他竟然想要用子弹泄愤!
  黄教练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之后的一段日子,他停止了王平的射击训练,给王平做思想工作。后来,黄教练又陪同王平去了解粟荷嫁给他人的原因,终于解开了王平心里的块垒。
  粟荷嫁人,是有原因的。早在王平远赴澳洲集训之前,粟荷的母亲就被查出得了肾功能衰竭,也就是我们常常听说的尿毒症。为了不影响王平的训练,粟荷对他隐瞒了妈妈的病情,可就在王平离开不久,粟荷的父亲却又因脑溢血而意外离世。对粟荷来说,这是无力承受的沉重打击,父亲撒手人寰,母亲又危在旦夕,她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
  她拼命想挽救母亲的生命,那是她在世上除了王平之外唯一的亲人。但高额的医疗费让她几近绝望,那个时候,医疗保险还没有实行,对粟荷来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她越来越远,这让她悲伤欲绝。她找过王平,希望能成王平那里得到帮助和慰藉,可王平正在国外进行封闭式训练,根本没有办法与他取得联系。这时候,有个经常观看粟荷演出的男人走进了粟荷的生活,他提出,愿意为她母亲提供医疗所需的所有费用,但有一个令人作呕的附加条件:粟荷,必须嫁给他!
  要么让母亲在痛苦中死去,要么,割舍与王平的恋情,换来母亲生存的机会。粟荷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撕毁自己与王平许下的海誓山盟,以延续母亲的生命。别无它途。无助的她,内心和王平一样,不仅仅在流泪,也在滴血。
  在得知粟荷嫁给他人的前因后果之后,王平把自己锁在宿舍里三天三夜,当他走出来时,交给黄教练一封信,请他转交给粟荷,他对黄教练说,信里只有一句话:请你原谅我,但你要幸福!
  表面上看,是王平原谅了粟荷。他没有不原谅的理由,无论多么坚贞的爱情,在神圣的母爱面前,都要让步。可内心里,王平却深深地感到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无能,心上人又怎会投向他人的怀抱。
  在那之后,黄教练有次与王平聊到那次带枪出去准备行凶的事,黄教练问他,你带枪出去,是准备杀谁?王平说,杀粟荷。黄教练问,为什么不是杀那个男人?王平说,那个男人和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杀他。最后,王平还对黄教练说,枪是通人性的,人心起了魔,枪也会变成魔枪,枪一入魔,就会犯错。
  “还好,王平及时地化去了魔障,没有犯错,那样的错,可是大错啊。如果王平真的那样做了,他会悔恨终生的。”黄老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听完黄老的讲述,我也不禁为王平与粟荷的故事感到深深的惋惜。命运的安排,总是这么多舛,太多的意外,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那,后来呢?粟荷的母亲救过来了吗?”
  “当时经过治疗,病情是基本上稳定了,但找不到合适的肾脏,换不了肾,她妈妈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一年多后,她妈妈还是死了。”
  “粟荷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粟荷?不清楚,只知道她在母亲过世之后不久,随她的丈夫去了广东。”
  “他丈夫是广东人吗?”
  “不是,是本地人,好像是做娱乐城的。那年全国各地都在开展扫黄运动,他的娱乐城好像也不太干净,反正,扫黄行动不久,他就带着粟荷跑到广东去了。再后来,我就没有听到任何关于粟荷的消息了。”
  “哦?您记得她丈夫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我记不起来了。”黄老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记得他的姓很奇怪,非常少见,我以前从没见过那样的姓……那是,姓什么来着?”黄老闭上眼睛,抚着额头使劲地回想。
  我的心里却悄然一动,不会有这么巧吧:“黄老……会不会是,姓师?”我小心地询问,胸腔里再次噗通狂跳,内心却有个声音在大叫——不要,千万不要是他!
  黄老一听却拍着额头叫了起来:“噢!对,对对!就是姓师!这个姓太少了,你这么一提我就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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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谁是枪手6
更新时间2013-2-16 12:30:40 字数:2411
 没想到,对王平的调查,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感觉被当头一棒。
  晕乎乎地离开体院大门,手握着方向盘竟有些不知所措,往左,还是往右?我没由来地失去了方向感。有种心情在悄悄蔓延,带点遗憾似乎又带点伤感,还有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小周看到我的情绪不对,就建议我把车停到附近桂花公园的停车场,暂时休息一会。坐在车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过了很久很久,我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关于王平的一切。
  姓师的姓太少,我无法不将这个姓师的男人与师海联系起来,如果说真有巧合,我也绝不会相信这样的巧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师海当年用卑鄙的手段夺走了王平的恋人——粟荷,并在婚后第九年,又用车撞死了粟荷,从此失去了踪迹。王平曾对黄教练说,师海跟他毫无关系,可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谁又会真的相信呢。师海夺走王平的恋人在前,九年之后又残忍地开车撞死王平的恋人在后,这样的关系,会是毫无关系吗?
  以王平的性格,他既然可以拿枪去杀背叛自己的女人,那他又怎么不可以重新拿起枪去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王平绝对有枪杀师海的动机,而且,我敢肯定,当他得知粟荷的死讯之后,这种动机将会异常强烈!当他在益市意外地发现了还在人世苟活的师海,我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王平会有怎样的心情。
  得出这样的结论,对我来说是那么的不情愿,但事实就在那里,容不得我找任何借口。与师父的那些对话似乎就在耳旁——
  枪弹库里,王平喃喃自语:“在最最紧要的关头,我们愿意舍弃什么去换取什么……”
  ——他愿意舍弃自己对爱的深深渴望,也要换取恋人的幸福!
  王平深情地看着手中的老枪:“是啊,就是它,我舍不得它啊,虽然现在用不上它了,可它还是我的初恋啊。”
  ——老枪是他的初恋,粟荷,又何尝不是?对老枪都可以深情若此,对恋人又该何等情深?
  “如果……最后查出来,金原不是枪手,而真正的枪手真的就隐藏在射击队,你会怎么想?”
  “……说实话,师父,我不知道……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吧。不过,无论如何,有人被杀死了,不管死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总该有人为死者的死承担责任。这是法治社会,不是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
  “我懂,不就是杀人偿命嘛!”
  ——谁毁掉我心爱的女人的幸福,我就让他拿命来偿!就算豁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听到心底在声声呻吟,无力而哀伤。我似乎看到王平的眼中喷射着怒火,将仇恨的子弹射向师海的胸膛,血光飞溅,如同凋谢的玫瑰……
  枪魔,魔枪,人心起了魔,枪,就会变成魔枪,枪入魔,人犯错!
  王平既已成了枪魔,那么,师海就注定走到了生命的终结。我依稀听到王平在怒吼:小兔崽子!来吧,佛挡杀佛,魔挡杀魔!杀无赦!
  只是,现在我没弄明白的是,王平是怎样完成这次狙杀的。他是通过什么办法将枪支带出枪弹库而后又带出射击队的?他又是怎样避开了所有人的注意潜伏到围墙外实施枪杀而不被人发觉的?更离奇的是,枪手狙杀师海的时间!他在远离死者的秀山湖对岸,他是用什么办法瞬间移位的?难道他真的如曹晖所说的“无所不能”吗?武侠小说里的“凌波微步”、“移形换影”真的会在现实世界里上演吗?
  一连串的问号,将我拉回现实。好吧好吧,就算王平有枪杀师海的动机,也不管这动机有多么的强烈,但枪杀案发生的时候,他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哪里也没去,他没有实施狙杀的条件,无论如何,这才是定案的关键!想到这,我心里才稍稍有些踏实。
  我重新启动车子,往报社开去。
  何晓每天晚上都会给我发来邮件,跟我这个老师弟介绍他们在香港的生活与赛前训练的情况。她还说到,苏云在训练中被香港体院里某个英国的著名射击教练相中了,非要她在比赛结束后作为特招学员留在香港体院继续深造学习。师父似乎非常希望苏云留在香港,一到香港就和香港体院商谈苏云入校的相关事宜,连队员们的赛前训练也不太关心。只是苏云自己却并不太想留在香港,为这事,师父和她已经吵过两次了。最后,何晓总是不忘在邮件结束时留下:老师弟,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都不在,你要乖哦。
  呵,真是调皮的小丫头。
  收到何晓的邮件,我也很替苏云高兴。不是说我们国家的射击训练水平一定比外国的低,从我国射击运动员在国际上取得的辉煌战果就能看得出来,我国的射击实力是相当高的。但国外的教练在训练运动员时更注重科技的成分,会通过各种设备仪器去找出适合每个运动员的最优训练方法,甚至连呼吸的频率、体重的增减都有严格的要求。这些,就目前苏云的训练环境与条件来说,是做不到的。而且,换个说法,就算苏云留在香港对她射击水平没有太多的提高,至少也能让这个小姑娘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也是好的。
  三天后,吕昭给我打来了电话:“你去射击队找过黄教练了?”吕昭他们终于也找到了王平的教练。
  “是的,我去找黄教练了解王平的过去,对射击队的采访不是还没完嘛。”
  “那你为什么不将王平与师海之间的事情告诉我呢?”听上去,吕昭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责怪我。
  “看来,你们已经确认了师海就是粟荷的丈夫了,也知道了粟荷与王平的恋情了。”
  “是的,已经确认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
  “我想过之后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啊。王平与师海就算是有深仇大恨,可王平没有作案的条件啊。”
  “我就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否则,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不会不告诉我。我也一样,觉得王平既算有杀人的强烈动机,但没有实施枪杀的条件。不过……”吕昭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省厅的领导要我们回案发现场再做一次详细的勘查,认真分析,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我们遗漏的细节。”
  “射击俱乐部的调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吗?”
  “是啊,俱乐部里所有的枪支都验过了,没有发现有用的情报,所以,我们留在省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哦,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吃完午饭就回去。你呢?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射击队过两天就要回来了,我回去也好继续把采访的工作做完。
  
第六章 谁是枪手7
更新时间2013-2-16 20:31:00 字数:2414
 刑侦支队的干警又来到了秀山湖公寓,对案发现场再次进行细致的勘查。我和小周没其他事可做,不请自来,追随吕昭来到了秀山湖。老向在公寓大门口看到了刑警们,也来与我们会和了。
  我们几人在围墙外面反复查看并分析枪手可能出现过的射击位置,希望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可一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是一无所获。
  “射击队的王教练,也来这里看过。”老向对我们说。
  “哦?什么时候?”吕昭问。
  “在死者相片在电视上公布后的那天上午,他一个人来的,穿着体校的教练服。”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王平?”
  “我问了他。我看到他在这公寓外转悠,也是像我们一样好像在查看什么线索。我就上去问了,他说他是王平,射击队的教练,来看看现场。”
  “他来这里查看现场干什么?”
  “不知道,或者也是关心枪杀案吧,射击队的嫌疑最大,警察反复调查了他们,他是教练,来看看现场也很正常。”
  “他找到什么疑点没有?”
  “他说没发现什么。走吧,到对面去看看吧,我在这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老向提出了建议。
  吕昭和我都点点头,吕昭朝正在勘查的侦查员们交代了一声,要他们留在现场细心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们往秀山湖的对岸走去,边走边聊。
  “这么说来,枪支的来源依然是个迷啰?”老向问道。
  “是啊,真是伤脑筋啊。俱乐部所有登记在册的枪支一支没少,弹道专家对嫌疑枪支做了反复检测,还是没能找到与子弹匹配的枪支。”
  “子弹是什么牌子的,查出来了吗?”
  “这个倒是早查出来了,就是三角牌。”
  “很常见的牌子啊……小霍,射击队用的训练弹,也是这个牌子吧?”
  “是的,我在那采访的时候,看到他们都是在用这个牌子的子弹进行训练。底火盖上有个三角形的标志,我印象很深。”
  “嗯,这种子弹太常见了,这样看来,从子弹的来源上查不出什么线索了。”
  “是的,这种牌子的子弹到处都在用,我在省队采访时看到他们的训练弹也是用的这种牌子,只是在比赛的时候才会换成进口弹。而且……我还发觉,如果射击队的队员要想弄点子弹出来,也是很容易的事。”
  “哦,怎么讲?”
  “射击队实弹训练时,一般都是十发子弹或者二十发子弹一组,这些子弹都是打在同一张靶纸上,不像比赛时,每打一发子弹就要更换一张靶纸,所以……”
  “所以,一、二十发子弹打在同一张靶纸上,对于高水平的射击运动员来说,弹着点会非常密集,几乎都打在同一个地方,那么,就经常会出现弹着点重叠的现象,这样一来,偷偷地藏起几发子弹,谁也不会发现。”吕昭接着我的话说完。
  “是的,我在靶场看他们打过的靶纸,弹着点都集中在9环,10环的位置,靶心被子弹打成一个直径不到2公分的小洞,只有极个别的弹孔散在旁边,这个洞里到底打了多少子弹,谁也说不明白,只有运动员自己心里清楚。”
  “嗯,这也是射击比赛时,必须是一发子弹一张靶纸的原因,否则,他打出一个10环,接着往靶纸外面随便开一枪,硬说自己第二发子弹也是打的10环,是从原来的弹孔里穿过去了,谁也无法判定是真是假。”老向又做了补充。
  也就是说,只要是射击队的成员,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子弹。
  “王平与师海之间的关系,你们怎么看?”老向又接着提问。
  “我和霍莘都觉得,王平有杀师海的动机,动机还相当强烈,至少比金原更强烈吧。不过,他没有作案的时机啊,除非他有隐身法,并且还能像魔术师一样瞬间移形换影,否则说不通啊。”吕昭回道。
  “是啊,证据,证据在哪呢?”老向紧锁着眉头。
  “要不,我们对射击队里的长枪先做一次检测看看?”吕昭提议。
  “弹道专家不是说,不可能是长枪作案吗?”我问吕昭。
  “说是这么说,但如果枪手真是王平,他擅长的是长枪,也有可能真是在湖对岸进行狙杀也难讲啊。”
  “可是,他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开枪杀人而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啊,而且,那天在那里钓鱼的还不止我一人,好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这还真是个难题,你说的都有道理,我这不是找不到突破口了嘛。”吕昭难得地第一次露出丧气的神情。
  老向这时候也开口了:“我倒是觉得,查一查也是可以的,反其道而行之,至少,可以排除掉一些嫌疑吧。”
  我想也是,如果通过弹痕检测排除掉长枪作案的嫌疑,对王平来说,也是好事,于是也点头表示认同。
  再次回到垂钓的地方,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内心却悄然萌生物是人非的感觉,暗想,这感觉来得好没来由。
  我们在湖边并排面对着公寓站着,都没有说话,各自在心里做出无数的猜测和推理。我把自己与枪手换位,反复思考,如果我是枪手,我该怎么完成那次狙杀而不被人发觉,想来想去,都没找到最佳的答案。我又把自己与王平换了个位置,假设王平是枪手,那么,他该如何实施狙杀的计划呢?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王平曾经呆过的山坡,会不会?
  “你想到什么?”老向眯缝着眼睛,似乎看到了我的心底。
  “没想到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枪手并不是在围墙外,而是隐藏在我们这边,他能不能完成这次狙击。”
  “是的,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老向又朝吕昭说:“大概你也是在想这个事吧。”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枪声?”
  “如果,参与狙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呢?”老向说完,用征询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吕昭。
  老向的意思我很清楚——假设有枪手隐藏在我们这边实施狙杀,而他的同伴却在对岸制造枪声,这样一来,之前对枪手位置的判断就完全是个错误!这个想法有点匪夷所思,但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他的同伴只需要制造出类似枪声的声音就能掩盖整个事实的真相。
  “还有一个问题……不过……也不算大问题,用消音器就可以解决。”吕昭迟疑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嗯,有些非法分子在网上有出售消音器……但我想,这个可能性不会太大,枪手的行动很严谨,网上订购违禁物品太容易暴露自己。不过,消音器的制作并不难,只需要简单的工具,用一根钢管就能做到。”老向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我的心口陡然间又如同压上了一块石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第六章 谁是枪手8
更新时间2013-2-17 12:30:20 字数:2620
 射击队在香港的比赛正在进行,今天是赛程的最后一天。
  由吕昭领队的刑侦队的干警来到了体校,他向校长说明了情况之后,将枪弹库里留存的小口径步枪包括老旧枪支全部取走了,开始着手弹痕的检测与鉴定。这是经过反复权衡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如果真的在长枪中检测出与涉案子弹相匹配的枪支,那么,秀山湖枪杀案的侦查方向将发生180度的巨大转变。
  射击队还有部分枪支随队在香港参加比赛,但龚明和吕昭商量过后,决定不再等待,分批进行检测。先将留在体校的枪支进行检测鉴定,等射击队回来后再对未经检测的枪支进行鉴定。
  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却越来越紧张。我之所以紧张,是因为王平身上的嫌疑似乎在逐渐增大。
  最早,我对金原的怀疑是那么的坚定,在随后的调查当中,金原身上的疑点也越来越多,可奇怪的是,这些疑点似乎都在暗示我们,金原并非真正的枪手。如果金原不是枪手,那么,枪手势必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不仅仅枪杀了师海,更有可能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再次作案,枪杀了金原,并将金原的死伪装成一起畏罪自杀!
  就在警方对金原的调查陷入困境之时,王平却开始进入了我们的视野。每每想到枪手可能是王平,心里就会不自觉地抽动,有点恐慌、害怕与担忧。
  平时,老舅总是说我的性格过于软弱,太妇人之仁,以致在工作中错过了很多有价值,又能吸引读者的新闻,譬如去年秋天我亲身经历了的架子山野营坠崖事件(详见拙作霍莘解案之《折翼天使》)。他甚至认为我并不适合做记者这一行,因为我缺少做记者所必须具备的冷酷无情。我不想与老舅争执,这样的争执往往没有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是在我的内心,我把我的这些性格弱点,归纳为是我的善良与同情心。在我的理解里,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同情心,就如同天地万物失去了阳光、空气和水一样,她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最基本的元素。
  现在,我对王平,又有了这样的感觉。我甚至在心里暗暗地希望,警方不要在射击队的长枪里查出与涉案子弹匹配的枪支——我并非不想找出真正的凶手,而是我不愿意看到最终的结果是,枪手就是王平。
  这看来是多么矛盾的想法,可偏偏,这想法就是这么固执地占据着我的脑海。心里的这种想法,是因为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很清楚,王平是个好人,挺好挺好的人,而且,他也是我的师父。
  不管如何,我只能等待,等待警方对枪支的检测结果出来,否则,我所有的担忧与恐慌,都是没来由的庸人自扰。
  苦思无果,苦等时长。两天后,我干脆离开宾馆独自去了老向那里。老向是个睿智的长者,有丰富的刑侦经验,也有豁达的人生态度,与他交流,是种美妙的享受。
  老向跟我讲起一件事,这件事是昨天才被警方得知的,吕昭并没有告诉我。
  紫江是湖南的四大江流之一,她由西北向东南横贯整个益市。江上有很多沙洲,有些沙洲平时隐藏在江水之下,只有在枯水季节时才会露出江面,成为人们野餐露营的游玩之地。
  益市西北郊的一个沙洲,出现了状况。这个沙洲比较高,除非水位异常,一般都不会被完全掩没,所以,有市民在沙洲上种了些南瓜,不是为了种菜谋生,只是出于好玩。种下南瓜之后,并没有去打理,任由它们自生自灭,如果偶尔回到沙洲上游玩,能采得几个,也算是意外的收获。所以,去年秋天成熟的南瓜,有些到现在还没人去采,依然金晃晃地躺在沙洲上。
  昨天警方接到市民举报,沙洲上的南瓜,被人用枪打了!当地派出所将这一情报赶紧通知了市局,吕昭听到与枪支有关,马上就带队前往调查,这一调查,果然有了重大发现。
  沙洲离江岸有近两百米,在靠近江水的沙洲边缘,有几个熟透了没被采摘的南瓜,其中一个南瓜上被枪弹打了好多小洞。吕昭一看到弹孔,马上就看出,这是小口径子弹所为!
  从弹孔射入的方位判断,枪手就在与沙洲隔水相望的江岸上,那是大片荒芜的江边草地。吕昭马上又组织干警对江岸进行细致的搜查,在搜索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在一处繁茂的草地里找到一颗小口径子弹的弹壳!还从草丛中发现了几缕石棉布的碎片,石棉布上有火药烧灼的痕迹。
  “弹壳?是三角牌的吧?”我问。
  “是的。”
  “这样看来,长枪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了。”我呼了一口闷气,胸闷的感觉又来了。
  “哦?对这事,你是怎么想的?”老向的语气似乎在考学生,含着烟头看着我。
  “呵,这还用想吗?枪手是在那里校枪。”我摇了摇头,“两百来米,与秀山湖的宽度差不多啊……我甚至还可以肯定,通过弹痕检测,击中南瓜的子弹和枪杀案中的子弹,是从同一支枪里射出的。”
  “哈哈,”老向站起来用力拍打我的肩膀,“全被你说对了!”他走到窗前,背着手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下,离揭开凶手真面目的日子是真的为时不远了!”
  击打不同距离上的物体,枪械上的标尺都不同。军警用的枪械,瞄准具上的标尺有很多刻度,可以根据目标的不同距离将缺口上的卡标移到相应的位置上。小口径运动步枪一般没有设置类似的距离标尺,他们平时训练与比赛的射击距离是固定的,都是五十米,每次实弹射击的时候,只会根据当时的弹着点分布情况进行非常细小的微调。两百多米距离上的射击,是在平时的训练中根本不会出现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依据。所以,为了达到一枪毙命的效果,只能是通过相同距离上的实地试射对标尺进行修正。
  枪手对沙洲上的南瓜进行射击,就是出于这个目的,也只能是出于这个目的。
  “石棉布是怎么回事?”
  “这个还不清楚,技术组的专家还在研究。”
  “现场还有枪手留下的其他痕迹吗?”
  “没有,吕昭他们没找到枪手留下的其他痕迹,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估计,那个弹壳,也是枪手不小心遗落的。”
  “枪手试枪是在什么时候?”
  “还不清楚,被枪打伤的南瓜已经送到农业部门去做鉴定去了,看能不能通过南瓜受损腐败的情况,推算出枪手校枪的具体时间。他们说,从没有统计过类似的数据,需要重新做实验才会有结果,但也不保证实验结果一定是准确无误的。”老向转过身来,“不过,我想,就算没有这个实验,我们也可以大胆地推测,两百多米的距离,一定是枪手为了枪杀师海而做的准备工作!”
  “是长枪吗?”我有气无力地问。
  “是!吕昭他们已经做了实验,可以肯定,南瓜上的枪伤,就是长枪所为!”老向忽然发现了我的情绪有点低落,“咦?你怎么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高兴啊?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坐回到我身边的椅子上看着我。
  “没什么。”我苦笑了一下,“只是,这样一来,师父的嫌疑就更大了。”
  “师父?你的师父吗?”
  “是啊,我跟着队员们也叫他师父,而且,他也确实是我的师父,他在省城射击俱乐部里教过我打枪。”
  “你说的师父是……”
  “王平,益市射击队长枪组教练,现在射击队的总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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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是枪手1
更新时间2013-2-17 20:30:40 字数:2164
 “王平是你的师父?”老向感到有些意外,他低头抽了几口烟,“你和他的感情很好吧?”
  “其实……我和他交往的时间并不多,但我敢肯定,他是一个好人,而且是很好很好的人……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老向看着我,沉默了一会:“我当然能理解。小霍啊,没有人天生就是坏人,当然,也没有人天生就是好人。”
  “我想抽支烟。”
  老向从烟盒里抽出支烟递给我,又给我点上,浓烈的烟尘猛烈地袭击我的胸肺,我想忍住不咳,却还是没能忍住,几声咳嗽之后,脸胀得通红,喉咙里火燎火燎地疼痛。
  老向拍了拍我肩膀,也叹了一口气:“自古到今,从来就没有分清过谁是真正的好人和坏人,每一个历史阶段都有各自不同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就拿岳飞来说吧,他是被我们一直传颂的民族英雄,是好人吧?可他在洞庭湖率领岳家军镇压杨么的起义部队时,你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好人吗?”
  “可杨么的部队被岳飞打败之后,牛皋曾建议岳飞屠杀投降的俘虏来立威,使人不敢再反朝廷。但岳飞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反而训斥牛皋,他说杨么之徒,本是村民,先受钟相蛊惑,后遭酷吏劫辱,本是国家赤子,杀之岂不伤恩?最后岳飞还大叫:不可杀!不可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岳飞是真正的好汉!是有悲悯之心的大丈夫!而不是嗜血的屠夫!”我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奇怪的是,老向却并没有与我争执,反而微笑地看着我久久不语。看着烟雾中老向莫测高深的神情,我忽然又醒悟过来:“对不起,师父……我失态了。”
  “其实,道理你都是懂的嘛。”老向又笑了笑,“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被情感所左右,失去了正常的理智和判断力。可谁没有情感呢?人啊,本来就是感情丰富的动物,但一味遵循感情去办事,这世界岂不乱套?我们还能有片刻的安宁吗?”
  “我懂了,师父。谢谢您。”
  “谢我干嘛?哈哈,都是你自己领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禅宗有棒喝,儒家有耳提,学生的领悟终究离不开师父的点拨啊。”
  “你这么说的话,我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摆啰!哈哈,我们俩投缘,不要什么师父什么徒弟的,我们就是老哥俩,忘年交嘛,不是更好吗?”
  “这……不好吧,吕昭……”
  “关吕昭什么事?你和他做得兄弟,和我就做不得了?”
  “可他是您的徒弟啊。”
  “看看,拘泥了吧?大丈夫处世,不要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才好啊!哈哈,名号不过是为了方便别人称呼的,只要心里有,叫老哥和叫师父有区别吗?嗯?”
  “哈哈,是的,是的。老哥!”
  “哈哈,好好,好老弟!”
  晚餐时,老向一定要我陪他到街口的小店喝几杯小酒,照他的话说,既然是兄弟了,总该有个仪式,可以简陋点,但不能免。酒过数巡,老向也对我说了些心里话,大致是退休之后,也有些不适应,找不到人生方向之类。做保安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打算再过几年,到乡下找个地方,养养猪,种种草,然后潜下心来写点东西,关于刑侦之类的。我说,那太好了,我一定要买,还要亲笔签名的。老向大笑,说,不签不签,搞得像三流明星一样,丢死人了!
  从老向那里回到宾馆已经是深夜了。
  射击队明天就该回来了。我躺在宾馆的床上,在想,我该怎么跟师父谈谈,又该谈些什么。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这次与香港体院的友谊交流赛,除了男子手枪慢射和速射没有取得胜利,其他的项目的第一都被这群“小兔崽子们”给囊括了。体校的领导们都很高兴,早早地就在体校广场上等着王平和他的队员们胜利归来。
  王平和队员们一下车,就有其他的体校运动员给献上鲜花,王平被领导们围住,接受他们的祝贺。他被拉走之前,不忘跟我打了个招呼:“小霍,等会我找你有事,等我。”
  “怎么没见到小云?”我问捧着鲜花跟花一样绽着灿烂笑脸的何晓。
  “小云留在香港了。师父跟那边谈好了,又请示了体校领导,接下来,会由体校和香港那边办理后续的手续。”
  “小云同意了吗?”
  “好像同意了……只是,我们上车的时候,看到她孤零零落泪的样子,挺难受的。”何晓也敛住了笑容,有点伤感。
  “呵,小云能接受更好的训练,应该替她高兴啊,别伤心了,你们经常参加比赛,以后见面的机会大把大把的。”我安慰何晓,“还有,你要加油啊,别老让小师妹把你给打趴下了。”
  “别提了,这下,我更是没指望赢她了。”何晓耸耸肩,转身走了,那背影看上去带着点落寞。我有点无聊地想到,苏云不在这里,这下,射击队的女队员中,何晓就是寂寞高手了。
  等到下午三点多,王平才脱身。他来到我的客房,满嘴的酒味,进门后就一屁股坐到床上,然后往后翻倒仰躺着:“妈拉个巴子,比打比赛还累人,这帮鸟人也不嫌烦!”
  “大家都是在为你高兴嘛。”我帮王平倒上杯温开水,递给他,“喝点水,醒醒酒。”
  王平翻身坐起来,将头一仰就把水喝完了:“再来一杯!比酒好喝多了!”喝完两杯水,王平冲我说:“怎么样?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们?”
  “想!每天都想,就盼着你回来呢。”
  “哈哈,还算有点良心。”王平喷出一口酒气,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可惜,回来了,却不能多陪你了。”
  “你说什么?”我看着王平问道,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现在有事吗?”
  “我没事,就等你们回来,陪你好好聊聊。新闻稿小周早就发回报社了。”
  “可我有事啊。”王平站起来,招手要我过来,他搭着我的肩膀说:“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公安局。”
  “啊?去那里干嘛?”
  “我去……”王平停顿了下,拍了拍我的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陪我去公安局投案自首,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是那个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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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是枪手2
更新时间2013-2-18 12:30:36 字数:2291
 王平对先后枪杀师海和金原的事供认不讳,并讲述了枪杀作案的全过程。
  王平说,他无意中在娱乐城里发现了失踪多年的师海,多年积累的怨恨让他萌生了杀机。他跟踪师海到了秀山湖公寓,并通过反复观察了解到了师海的具体住址,然后精心制定了枪杀师海的计划。
  他趁金原不注意,偷了枪弹库的钥匙复制了一把,然后潜入枪弹库从老旧枪械里选了支健卫8。他说,选择健卫8,一是因为他最早使用的枪支就是健卫8,对这种枪的性能很了解;其次,是因为健卫8很轻巧,只要拧出几根螺杆就可以将枪管和枪托分离开来,每段的长度都不超过70公分,便于携带与隐藏,长短正好可以塞进钓鱼工具包里。
  做好准备后,他故意提出组织队员到秀山湖钓鱼,将藏在钓鱼工具袋里拆卸了的健卫8带到了秀山湖。钓鱼活动时,他装作是到山上方便,暗地里却潜伏在草丛中,组合好枪支,等到师海出现在阳台上,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开枪射杀了师海,报了多年前的宿仇。他又补充说,为了消除枪声,他用一根坚实的竹筒制造了简易的消音器,还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造成枪手是在公寓围墙外开枪的假象,他在枪杀师海后,又随即开枪击破了挂在梧桐树枝上的一只氢气球——那几只气球是他在路过师海公寓时故意放飞的。
  杀掉师海后,王平偷偷地把长枪放回了枪弹库。后来,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他又故意制造了金原自杀的假象。那天晚上,他冒雨再次潜入枪弹库偷出手枪,然后跑到金原的宿舍,把金原骗到操场,开枪打死了金原,再把枪塞进金原的手里。他还说,这样,既可以让警方误认为金原是畏罪自杀,也可以夺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总教练位子。只是,后来他也曾后悔,怎么就挑了支慢射手枪,而没有挑更轻便的速射手枪。
  警方把从射击队拿到的几支健卫8拿给王平看,要他指认哪支枪是作案枪支。王平从中挑出一支,经弹痕检测,那支枪与师海体内残留的弹头完全匹配!
  警方根据王平的供词,很快就在秀山湖里打捞到了那根被丢弃在湖里的竹筒,在离师海公寓不远的梧桐树上,找到了被缠绕在树枝上的残破的氢气球以及穿过氢气球击中公寓外墙上的弹孔与弹头。另外,从他家的渔具包里,也找到了用来制作消音器的石棉布和细铁丝。
  王平带着警方返回到作案现场,给警方指认他开枪的地方。我随着采访的记者和看热闹的人群默默地跟在他们的后面,看到王平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镣,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可王平的表情很轻松,甚至还调皮地冲着我做了个鬼脸。
  他拖着脚镣艰难地爬上半山坡,指着他当时方便的地方说,他就是潜伏在这里等待师海出现在阳台上的。说完,他又指向公寓的方向,说,当那个畜生出现在阳台上时,他就开枪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枪声,还故意大声地叫是哪个小兔崽子在放屁!说着说着,望着前方的王平突然脸色惨白,痛苦地蹲下身子来,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我看到王平痛苦的模样,急忙冲上去想帮帮他,可刑警们却把我推开了。随后,王平被几个警察搀架着离开了现场。后来,我给吕昭打去电话,询问王平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紧。吕昭说,回到警局后,王平就恢复正常了,没事,医生说,估计是这几天情绪变化太大而产生的生理不适。
  消音器的原理并不复杂,制作其实非常简单,王平就是用一根有着几个竹节的长约40公分的竹筒来制作的。竹筒的外壁上钻了很多小孔,里面沿纵向中轴钻了一排1公分左右的洞,离枪口近处的洞要稍大一些,便于套住枪口。王平说,他在竹子外面还裹了几层石棉,是用细铁丝缠绕绑定的,石棉是从超市里买的厨房用的防烫手套上拆下来的。枪杀师海后,石棉和铁丝被他藏在渔具包里带走了,竹筒就藏在了湖边的草丛里,后来不知道怎么被苏云给发现了,捡起来好玩给丢到湖里去了。至于枪弹库的钥匙,他在杀掉金原后,丢进了紫江里了。那片钥匙,只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警方还用同样的氢气球做了实验,实验证明,氢气球被子弹击破后,确实可以发出响声,虽然响声不大,但足以让附近的人听到。竹筒制作的消音器效果也不错,比正规的消音器声音稍大,“噗”“噗”的声音带点点破音,类似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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