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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儿的心机

_3 辛卉(当代)
  冷艳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盯着她,知道事有蹊跷,但她聪明的没有说破。“祝你们愉快。”她微笑的挥手向他们告别。
  在关上门前,她朝安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即便仅是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所要表达的意念,不言而喻的默契是经年累月、坦然交心的珍贵果实。
  从卓岳出现在她面前,截至两人坐上他黑亮的名贵房车为止,光是开门、关门的行为就充分展露出他的教养。
  安蕾头一次见识到,他连做这种简单的小动作,都如此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不是冷淡又自大吗?不应该体贴到让她有被呵护重视的错觉……
  在她自我推翻之际,卓岳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在起身的瞬间,他的唇似有若无的刷过她柔馥的菱唇,安蕾屏住呼吸,一口气憋在胸口,全身僵硬。
  而他神态自若的为自己失态的举动,无辜道歉。“抱歉。”
  得了便宜还卖乖!安蕾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无从计较,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被他吃豆腐。
  不甘心哪!
  她咬着牙,斜睨着他,在心里胡乱的咒骂──大猪头、大沙猪,诸如此类没什么杀伤力的字眼。
  卓岳噙着淡淡的戏谑笑意,瞥见她一副有气不能发泄的样子,觉得既可笑又可爱。
  他想瞧瞧她还要装模作样多久,今晚他就要拆穿她虚假的面具。
  一踏入凡事讲究、华丽如宫殿的帝王饭店,再平凡的人也觉得自己犹如备受尊崇的王宫贵族。
  至少,安蕾就有这样的感觉。
  心情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来到王子的舞会般,每个步伐都得踮起脚尖,气质不自觉高雅起来。
  侍者领着他们到能眺望夜景的靠窗座位,递上精致的菜单和酒单。
  她晓得若非提早一个月预约,根本订不到视野极佳的位子,而他约她也只不过是这几天的事。
  他是怎么办到的?
  安蕾对他的神通广大产生了一丝好奇。
  点好菜和搭配的酒,四周灯光霎时调暗了些,营造出一股浪漫的气氛。
  鲜少和男人独处的安蕾局促的端坐着,视线落在桌上的荧荧烛光,勇气一点一滴流失中。
  她也催促自己应该开口说些话,撒娇也好、调笑也罢,总之就是不准像尊雕像般静止不动。
  “你……”她嗫嚅。
  “嗯?”卓岳凝眸睇着她。
  不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蕾挫败的垮下双肩,猛捏大腿企图刺激灵感。
  “你和碧雅何时结婚?”话一脱口,她巴不得咬掉舌头。
  这不是一个抢人家未婚夫的坏女人该有的口气,由此可见,她没有演戏细胞。
  “你是关心老同学还是在乎我?”卓岳问得一针见血。
  “当然是……”不服气的话冲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连忙改口:“你说呢?”娇柔的嗓音媚人筋骨,狡黠的把问题丢回给他。
  他炯利的黑眸锁着她,饶富兴味的勾起一抹笑痕。“我想……后者的成分比较大,嗯?”
  自恋狂!安蕾偷偷在心里啐骂。
  明明很不屑,但还是尽责的揣摩勾引男人时的心态。
  真是一大挑战,没有观众的戏实在很难演,她很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增加观众的办法……
  “我忘了带手机,可以借我吗?”
  她硬挤出甜美的笑容,说是抽搐也是可以。
  卓岳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虚假的笑靥,缓缓掏出手机递给她。
  接过不及巴掌大的多功能昂贵手机,安蕾欠身离开,三分钟后又翩然入座。
  “谢谢你。”她物归原主,柔美的音调沁人心脾,而前倾的上半身无心的显现出她胸前的深沟。
  卓岳眯起锐眸,唇边噙着冷笑。
  既然她愿意大方分享,他也无需客气。
  眼务生陆续送上前菜及餐前酒,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攫获她的注意。
  她已经饿得连演戏都没力气了。
  好不容易上了主菜,安蕾空虚的胃才稍稍感到满足,精神比刚才集中,由于喝了几杯红酒,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此刻的神经是松弛的,呈微醺状态。
  而服务生离去时,推开包厢门,远远地,她看见侍者毕恭毕敬的引领着,宛如孔雀般艳丽的女人朝这里而来。
  安蕾端起酒杯,起身踱至卓岳面前,一股脑儿的坐在他的大腿上……
  卓岳冷冷的瞪住她,黑眸转为深沉。
  扑通、扑通、扑通……
  安蕾的心脏猛烈撞击着胸口,娇靥染上一层红霞,秋波流转、灿笑如花,单纯与性感同时在她身上共存。
  “这就是你的本性吗?”卓岳声音低嗄,仍按捺住不去碰触她馥郁的身躯。
  她偏着头,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胸膛好舒服,她好想睡觉……
  将下颚栖在他的肩头上,整个人偎在他怀里,像只猫向锺爱的主人撒娇、寻求呵护。
  卓岳俊俏的面孔罩上冰霜,抬起她的下巴,嗤哼道:“你都这样勾引男人?”
  安蕾轻咬唇瓣,无助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她忽而怯懦、忽而撩人的表情,困惑着他,想要她的念头越加炽烈。
  他箝制住她纤细的腰肢,狠狠的吻住她的芳唇,极尽所能的含咬逗弄,煽情火辣。
  唰──
  冷不防地,包厢门被打开,不知情的闯入者目睹这暧昧的场面,美眸燃烧熊熊怒火。
  “不要脸!”
  朱碧雅尖叫怒叱,忿忿地一把扯下安蕾,失去理智的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脸颊上刺麻的滚烫感,让安蕾片刻晕眩,慢慢地,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没有心虚、甚至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原来,这就是身为坏女人的乐趣啊!
  第六章
  虽然挨了一巴掌,惨遭皮肉之痛,但“扮演”坏女人、勾引昔日同学未婚夫的戏码,让从小便是乖乖女的安蕾,尝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滋味。
  看着面无表情的她,朱碧雅更为光火。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拔尖嗓子扬声指责,戴着绿色角膜变色片的喷火瞳仁,显得格外妖魅骇人。
  当手机萤幕显示出他的号码时,她开心的以为他要向她道歉、示好的,岂知,传来的竟是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一开头就说自己在何处,还叫她快来,当寻问对方是否打错电话,那女人道歉后马上挂断电话。
  她觉得不对劲,于是决定亲自一探究竟。
  居然看到她心爱的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热吻,而对象还是她的高中同学。
  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以前总是畏首畏尾的丑小鸭,现在居然变成毫无羞耻心的狐狸精。
  她扬高手,横眉竖目的欲再赏安蕾一记耳光,以消心头之火,却被卓岳从中拦住。
  “你怎么会来?”
  他冷睇着因过度气愤而面容扭曲的朱碧雅,不悦的问道。
  她瞪住安蕾,忿忿地甩开他的箝制,咬牙切齿的说:“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会有你的手机。”
  闻言,卓岳对事态发展有了眉目。
  严厉的扫了始作俑者一眼,以眼神诘难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安蕾。
  “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一起吃饭?还背着我做出不要脸的事!”爱面子的朱碧雅完全无法容忍被背叛的事实,歇斯底里的叫嚷。
  卓岳无心解释,也不打算解释。
  “你说啊!”
  得不到他的回答,朱碧雅继而转向安蕾,咄咄逼人。
  看着她泫然欲泣、备受打击的伤心模样,善良的安蕾罪恶感倏地油然而生,酒退了、意识也清醒许多。
  “我……”
  她嗫嚅着,饰演坏女人该有的自信和理直气壮,完全发挥不出来。
  想些小说里第三者的台词……
  她努力绞尽脑汁,脑袋却空空如也。
  “哼!贱女人,勾引男人当作写作题材,真是不要脸。为什么要找上我的未婚夫?这种不要脸的缺德事你也做的出来!”
  朱碧雅口不择言的咒骂,好强的她气的眼眶泛红,由此可知她对卓岳的在乎程度。
  安蕾被点中死穴,顿时哑口无言,却又不甘心就此退缩。
  卓岳袖手旁观,倒想听听她怎么说。
  她内心天人交战,理智上感到心虚想致歉,且基于私人情感,又不希望自己被看扁,尤其是在他面前……
  以眼角余光暗自观察卓岳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一丝愧疚,彷佛一切与他无关。
  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态度,令她非常不平衡。
  即使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倘若他不受影响,这出戏也不会有所发展。
  所以他也必须负起一半责任,也该分担一半责难,而非在旁边隔山观虎斗!
  她呕极了!
  既然他都不觉得愧对未婚妻了,她何需惭愧?!
  “事实上,是他约我在先,我可是好心打电话,暗示你,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豁出去了!
  安蕾使出坏女人的专长──挑拨,再把罪过推的一乾二净,澄清自己的无辜。
  卓岳对她的反击感到意外,认真且饶富兴味的审视她。
  朱碧雅神色复杂,万般屈辱的暴吼:“你说谎!岳他不可能这么做……”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欺上前一把扯住安蕾的头发。
  “你这个贱女人,不要脸……”
  她诅咒着,伸出修剪得尖锐的妖姬指甲,在安蕾无瑕的脸蛋抓出几道血痕。
  怔怔的盯着朱碧雅狰狞的模样,安蕾没有闪躲亦没有反抗,突然觉得她何其无辜。
  对卓岳的不闻不问更加深恶痛绝。
  “他不值得你掏心掏肺。”她发自肺腑的说道。
  明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但她不希望女人沦为男人的玩物,被骗了还死心塌地的傻傻付出。
  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除了自己谁都不爱。
  话虽如此,但她却管不了自己沦陷的心和与日俱增的感情。
  朱碧雅当然不领情,也听不进任何劝,她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只狐狸精的鬼话吗?”
  泪水爬满粉腮,弄糊了她脸上的彩妆,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碧雅,够了。”
  终于,卓岳拉住她,制止她继续口无遮拦,唤来服务生,吩咐道:“送这位小姐回去。”
  朱碧雅瞪大红肿的泡泡眼,近乎尖叫的哭嚷:“你要留下来陪这个贱女人?”
  服务生一靠近她,她双臂像赶苍蝇般乱挥,不让人接近。
  “岳,跟我一起走。”
  她骄纵的大小姐气焰不再,此刻的朱碧雅只是个被爱俘虏的平凡女人。
  她放下身段反身抱住他,呜咽的哀求。
  黯下眸,卓岳最后决定顺从朱碧雅──是因为不让她再有理由伤害安蕾。
  他搀扶着她娇软的身子离开,抛下安蕾独自在原地发愣。
  一股雾气在她眼中凝结,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种被抛弃的莫名痛楚侵蚀心扉,她咬着唇,不让盈眶的泪涌出。
  她对他的爱恋,何时累积得这么深了?
  颊上的抓痕泛着血丝,痛楚逐渐扩散,蔓延至她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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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在帝王饭店发生掌掴事件之后,安蕾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里,足不出户,连室友想关心也不得其门而入。
  面对情同姐妹的室友们的询问,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以赶稿为由,将她们打发。
  星期六傍晚,刚逛完街回家的冷艳捧着一盒冰淇淋,在客厅吹冷气、看影集,才正入迷,却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
  来访者是一位西装笔挺、长相俊朗的男人。
  “请问你找哪位?”冷艳隔着镂花铁门漠然问道。
  好美的女人!
  可惜,美的没有温度。
  这是尚禹看到她的第一眼印象。
  “敝姓尚,请问安蕾小姐在吗?”他紧盯着她,眸中有掩不住的浓厚兴趣。
  “你就是尚禹?”
  冷艳扬起眉楷,一双漂亮的凤眼直勾勾打量着他。
  “我就是尚禹。”听她的口气,似乎不认识他。
  尚禹的男性自尊有些受挫。
  对视半晌,冷艳打开门,招呼他入内,然后去敲安蕾的房门。
  “蕾蕾,有你的客人,快出来。”
  门内静悄悄的,冷艳起初捺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催促,最后,耐心一点一滴被消磨掉。
  “安蕾,马上给我开门!”
  她拉下脸、绷着嗓子低吼,下达最后通牒。
  嗅到浓厚的火药味,安蕾再怎么想当缩头乌龟,也不得不起身应门。
  以她对冷艳的了解,并不排除她随时有破门而入的可能性。
  “你的脸……”冷艳拧起眉,她素净脸蛋上的几道伤痕,令她诧异不已。“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的脸色实在糟透了,眼睛布满血丝、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安蕾挤出一记苦笑,摇头不语。
  冷艳并不急于在一时之间逼问她,反正住在同一屋檐下,多的是机会碰头,届时再好好严刑拷打一番。
  “谁找我?”
  这是待在家里三天以来,安蕾开口讲的第一句话。
  “他说他是尚禹。”虽然身在台湾,但冷艳向来只看洋片不看本上的节目,台湾艺人几乎没一个叫的出名字来。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制作人,在她眼中也只是“台湾人”。
  略略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抿抿乾燥的唇瓣,步出房间会客。
  一见到她憔悴且带伤的面容,尚禹也吃了一惊。
  “你……还好吗?”
  她点头向他示意。“我去替你倒杯茶……”丝毫不怠慢客人。
  “不必了。”尚禹连忙拉住她的皓腕,电力四射的眼睛紧锁着她──这是他的习惯,他向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放电的机会。
  安蕾站在原地,与他保持几步之遥。“尚先生找我有事吗?”
  她想不出来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劳烦工作繁忙的王牌制作人亲自跑一趟?
  他走到她面前,压低嗓音轻声说道:“没事就不能来吗?”
  言语间明显带着几分挑逗。
  垂下眼,安蕾对他暧昧的话置若罔闻。“我没那个意思。”她淡淡的解释。
  他喜欢她这副与世无争的淡然神态,她对他越冷淡就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他倒想看看她平淡之外,为爱狂乱失控的模样,一定很有意思……
  尚禹伸手撩起她遮掩粉颊的一络发丝,一股清香沁入鼻腔,舒缓他的神经。
  原本在看到她脸上突兀的伤痕后,而打消邀她当女伴的念头,但现下他再度改变主意。
  安蕾缩起颈项,回避他亲密的碰触。
  在一旁的冷艳见状,眯起狭长的凤眼。
  这男人如入无人之境,自顾自的上演肉麻戏码,完全把她当成隐形人,而他具侵略性的眼神,让她反感。
  冷艳没兴趣当电灯泡,索性回房睡大头觉。“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了。”
  待她离开,安蕾才意兴阑珊的问道:“尚先生有什么要事吗?”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点她深信不移,虽然,她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
  尚禹不疾不徐的收手,道出他此趟的目的。“今晚有个盛大的公益慈善晚会,我要你当我的女伴。”
  安蕾不假思索的拒绝。“我恐怕不适合。”
  “我希望你陪我。”他也不退让,语气坚决。
  于公于私,他都想要她作陪。
  所以临时取消掉预定的知名玉女红星,为此,对方还特地找他兴师问罪,甚至扬言要给他的女伴好看。
  他仅是一笑置之,没有将她情绪化的威胁放在心里。
  为什么?安蕾没问出口,却在心里打了个超级大问号。
  她相信只要他愿意,随随便便都可以找到一卡车巨星级的美女相伴。
  看着她疑虑的表情,尚禹以为她是顾虑到脸上的伤,于是诱哄:“放心,我认识一个很棒的化妆师,绝对会让你成为目光焦点。”
  “尚先生,对不起,我不想出门。”即使已经不耐烦,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礼貌的口吻。
  “顺便可以把你介绍给记者,有助于我们的合作。”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会轻言放弃。
  几经表态,她还是拗不过他强硬的坚持,确定抗议无效后,安蕾不再作无谓的反抗。
  一个钟头后,尚禹运用他广大的人际关系和权势,请来了顶尖的造型设计师,为安蕾彻头彻尾的打扮一番。
  安蕾像尊娃娃般,任凭设计师摆布,一如她的人生,似乎也在别人的摆布和期望中度过──
  小时候,听从父母的安排,长大后必须努力攒钱负担庞大债务。
  唯有身处文字世界,才能恣意挥洒属于她的才华。
  她突然厌倦自己的怯懦和平庸,活了二十几年,她终于开始意识到该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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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公益而发起的慈善晚会,汇集来自各地的富商巨贾、上绅名流、时尚名人、演艺红星共襄盛举,热闹非凡。
  当一举一动都受媒体瞩目的尚禹,挽着一名陌生的女性面孔出席时,随即惹来众多的议论。
  这等大场面,令安蕾感到局促不安,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一进到会场,她就后悔得想逃走,却半点都不由她。
  熟识尚禹的记者们一窝蜂簇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尚禹老神在在的挽着她有问必答,记者们自然认定她是尚禹的新欢。
  安蕾以补妆为由开溜,庆幸会场人多拥挤,加上她毫无知名度没人认识她,而尚禹忙着打人际关系无暇理会她,让她能在会场外的露天花园图个清静。
  看着里头熙来攘往的名人,平凡如她也不禁感到有一丝兴奋。
  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收获吧!
  无奈,天不从人愿、好景不常,即便她不犯人,偏偏有人主动来犯她。
  “丑八怪,也不去照照镜子,还敢缠着尚禹。”
  猝不及防的,一道轻蔑的女声飘进她耳中,破坏了她自我构筑的宁静世界。
  抬头一看,是红透半边天的玉女红星──章梓仪双手盘胸,从头到脚打量她,眼中流露出嫌恶。
  以她纵横台港日的绝丽姿容,其他女人在她眼里都只是不起眼的杂草。
  当尚禹偕同眼前的女人现身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丑女而舍弃她,教她的脸要往哪里摆。
  不在乎她的批评,安蕾晓得自己相貌平凡,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请问,有事吗?”她心平气和的问。
  她不愠不火的态度,让章梓仪心中的火苗烧得更为炙旺,将她残存的理智焚烧殆尽,蓦地扬起手中的高脚杯,洒了她一身红酒。
  “唉呀!真抱歉,一时手滑。”
  章梓仪言不由衷的道歉,漂亮的脸蛋是不搭轧的嘲笑。
  深吸一口气,安蕾强迫自己别计较,反正这身礼服不是她的……她阿Q式的自我安慰。
  “我等着看你被抛弃,哈哈哈……”章梓仪发出尖锐的笑声。“贱女人。”
  达到羞辱的目的,出了一口怨气后,她才得意的离去。
  喟叹一声,安蕾心里不免受伤。
  “真是犯小人……”她忍不住嘀咕。
  “看来,小说界的安琪儿,成了落难天使了。”
  安蕾缓缓抬首,对上一张她最不想看到、却又难以忘怀的俊雅脸孔,心猛地揪了一下。
  卓岳趋近一身狼狈的她,讥诮道。
  今晚的她,彩妆浓而不妖、乌黑的发丝扎成华丽的公主头,再以珍珠缀饰,一袭火红贴身的小礼服,将她的玲珑曲线展露无遗。
  耀眼的红强烈突显出她白皙的雪肤,使她全身散发着一股成熟性感的风韵。
  打从她入场,他的视线便紧锁着她,未曾离开。
  包括章梓仪前来找碴、泼了她满身红酒,他都尽收眼底。
  安蕾觉得他幸灾乐祸的笑容碍眼极了,瞥开眼,对他视而不见。
  “躲在这里等待猎物上勾?”
  她的冷淡令卓岳颇为不悦,不禁出言讽刺,失去了该有的冷静。
  在她面前,他的情绪总是容易失控。
  在他心目中向来清纯寡言如百合的安蕾,和如今浪荡难驯如野玫瑰的安蕾,此刻在他脑海轮流交替,占去他大半思绪。
  她时而淡泊无争、时而牙尖嘴利,彻底混淆他的认知,只有想要她的渴望清晰的脑中打转。
  “躲在暗处,怎么会有人注意到你?”他讪笑。
  他的话永远都可以轻易刺伤她的心,让她痛得哑口无言。
  她转身欲逃离沉闷的气氛,却因他一句爆炸性十足的话震住,骤然停下脚步。
  第七章
  “我要你当我的情妇。”
  这是他当下唯一能想到将她锁在身边的念头。
  安蕾呆若木鸡的愣怔在原地,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紊乱。
  卓岳再度斩钉截铁的重申道:“我要你当我的情妇。”
  情急之下不禁脱口而出的决定,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未尝不可。
  乍听之下,她除了震惊还有愤怒,想狠狠的赏他一巴掌、再踹他两脚回报他的狂妄。
  她的心,好似被剜了一个缺口,疼痛难当。
  良久,她才恢复思考能力,声音微颤的低斥道:“你以为你是谁?把我当成什么?”
  “你是一只四处勾引男人的花蝴蝶。”
  他言简意赅道出对她的观感,每一个字都极尽贬低之能事。
  泪水占据她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且虚幻,但却可以想像得到身后的他英俊而残酷的神情。
  她费尽气力,才勉强嘲讽道:“你又何必养一只四处勾引男人的花蝴蝶?而且养情妇是一笔大开销……”
  言下之意,便是暗讽他没本事。
  “我知道。”卓岳撇唇,表情森冷。“这一点,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缓缓靠近她,灼热的男性气息喷拂在她光裸的颈子,安蕾这才闻到呛鼻的酒精味道。
  她的直觉反应是──他喝醉了?!
  她的心瞬间柔软许多,愿意包容他残忍的罪行。
  霍地,卓岳从后方揽住她纤下盈握的蜂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汲取甜美的芳香。
  她僵在他宽阔的怀中,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备感困难。
  他微凉的唇沿着她优美的颈项来回摩挲,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安蕾紧抿着唇瓣,闭上眼耽溺在他温柔的撩拨中,难以自拔。
  “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嗯?”卓岳附在她小巧的贝耳上,魔魅的低喃。
  她肌肤细致的触感教他着迷,当视线触及她剧烈起伏、贲起的胸线时,他的目光蓦地灰浊起来。
  她的雪肤微微泛红,全身酥软无力,瘫在他胸膛上。“不……”她娇声呓语。“你喝醉了……2
  卓岳在她耳畔呵气,勾起一抹冷笑,大掌出其不意的罩上她的浑圆。
  安蕾倒抽一口气,思绪顿时清朗许多,她扭动身驱,试图挣脱他过紧的怀抱,却反而被他拥得更牢。
  “我是醉了……”他扳正她的身子,轻舔她丰厚的耳垂,浓浊的鼻息灼烧着她敏感的肌肤,沾染上一层诱人的粉红色泽。“才会对你着迷……”
  他嗓子喑哑的承认对她的感情。
  安蕾的水眸充斥着惊愕,不敢相信耳朵接收到的讯息。
  是她过度紧张所产生的幻觉吗?
  她的小手贴在他的左胸,明显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她一样狂乱。
  “我想……我也醉了……”
  她伏在他的胸前,喃喃絮语。
  面对急转直下的发展,两人都无心抗拒,任凭暧昧情愫蔓延、满溢。
  卓岳捉住她的柔荑,放在嘴边亲吻她的纤指。
  一股电流从她的指尖渗透入血液、流窜至四肢百骸,安蕾忍不住逸出细碎如猫儿般的娇吟。
  “卓岳……”
  她微弱的轻唤着埋藏在心底深处多年的名字,一声声莫名触动他的心弦。
  他要定她了!她无论基于任何理由,他都迫切的想要她,不想放开她。
  “蕾蕾,当我的女人。”
  他亲匿的喊她的小名,将娇柔的女性躯体抱满怀,令他醉上加醉。
  安蕾最终还是臣服在他的魅力下,情下自禁的点头,允诺他的请求。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叩地声由远而近,末了,停在他们面前,一道蛮力硬是将他们掰开。
  “不要脸的贱女人!”
  火辣辣的巴掌招呼在安蕾受伤未愈的右颊上,让毫无御防的她痛得泪水直流。
  “你为什么那么不要脸……”朱碧雅呜咽着指控。“为什么……”
  安蕾眼眶蓄泪错愕的望着她,百口莫辩。
  “不关她的事。”卓岳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免于她再受到攻击。
  朱碧雅瞠大眼,她的未婚夫居然维护其他女人,犹如晴天霹雳,频频摇头不敢置信。“你是我未婚夫,你怎么可以……”
  她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难言。
  “我不是故意的……”安蕾咬着下唇,无比歉疚。
  虽然她曾存心企图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过,那是一时被愤怒冲昏头而衍生的计画。
  可是,她对卓岳的喜爱却是无庸置疑的,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是她能控制的。
  “贱女人、贱女人、贱女人……”
  朱碧雅失心疯似的拚命欺向安蕾,挥舞双臂追打她,情绪彻底崩溃。
  “够了!”卓岳制住她的双手,表情阴鸷的斥喝。“你冷静点。”
  “阿岳……2朱碧雅投入他的怀抱。“不要这样对我,我爱你、我爱你……”
  再顾不得高傲身段,她低声急迫的倾诉心意,冀盼挽回颓势。
  卓岳沉下眼,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抓狂的情绪。“我知道。”
  从他的回答中,不难发现他浑然天成的自信和把握。
  被晾在一旁的安蕾,赫然惊觉自己的渺小和多余。
  “不要再做出让我伤心的事……求求你……”为了挽回他的心,朱碧雅放低姿态恳求着。
  卓岳轻吐一口气,没有答腔。
  没得到他的回覆,朱碧雅十分不安,将他抱得更牢,埋在他胸前不断的重复说道:“我们不要订婚了,下个月就直接结婚……”
  为了不让她再继续歇斯底里,他若有似无的应了声。
  即便仅是淡淡的敷衍,听在心思敏感的安蕾耳里,仍旧造成不小的打击。
  咬了咬唇,一股被愚弄的不悦和不甘油然而生,她黯淡悄声离开现场,心却已经遗落,再也收不回来。
  当卓岳忆起安蕾的存在时,才察觉到她已离开。
  他推开朱碧雅,温文儒雅的面孔冷峻异常。“你累了,先回去休息。”
  “我不要。”她的眼睫沾着泪光,噘着嘴含瞠带怨的拒绝。
  “听话。”
  为了让朱碧雅误以为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他不得不压抑满腔不悦,深吸一口气,绷着嗓音捺着性子劝哄。
  朱碧雅抿着唇瓣,犹豫须臾,点头答应。
  目送她离开后,卓岳立刻回到会场,却已遍寻不着安蕾的火红俪影,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袭上心头。
  没了应酬的兴致,他将事先准备好代表“紘覆集团”的巨额支票,交给主办单位负责人后,便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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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显眼的名牌红色贴身小礼服,安蕾犹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引来小酒吧客人的惊艳目光。
  从慈善晚会不告而别后,烦躁的安蕾便打电话给辛卉,得知她和难得都没约会的两位室友──马淇朵和冷艳在酒吧小酌。她立刻赶去和她们碰头。
  “哇靠!”辛卉看到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又习惯性的吐出不雅的语助词。“你去当伴娘啊?”
  诧异之余,她仍忍不住挪揄造型素来清汤挂面的挚友。
  赏了辛卉一记白眼,安蕾没心情同她说笑。
  “你这阵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冷艳睇着她质问。
  热恋中的马淇朵,刚和男友焦棠从国外出差回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插不上嘴,只有静静聆听。
  “什么事?”安蕾装傻,佯装不懂她所指为何。
  “你脸上的伤,还有那晚跟卓岳出去后回来关在房里搞自闭,以及为何尚禹放你一个人回家?”
  冷艳一一细数种种疑点,严肃的姿态宛若在质询犯人。
  语毕,辛卉和马淇朵纷纷盯着安蕾的脸,用力的看,纷纷露出困惑的神情。
  “伤?”
  仔细端详,赫然发觉她无瑕的清丽脸蛋,确实有几道不甚明显的痕迹。
  “真的耶!”辛卉惊呼。“谁那么大胆,敢让传达上帝旨意的天使‘安琪儿’受伤?”
  她总觉得“安琪儿”这笔名,简直是为安蕾这种心地善良的人量身订作。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驻足在安蕾身上,等她解释。
  安蕾拨动吸管搅拌饮料,随口应道:“不小心抓伤的。”
  “被谁抓的?”马淇朵伶俐的追问。
  “那不重要。”她四两拨千斤一语带过。
  她的存心隐瞒,惹来三位好姐妹极度不满,各种威胁纷纷出笼。
  拗不过她们的逼问,安蕾约略把最近发生的事──与卓岳约会、引来朱碧雅企图破坏他们感情、和晚会上的意外插曲叙述了一遍。“就是这样。”
  表面上,她平静无波,似在讲故事般事不关己,但是思绪却杂乱无章,揪成一团,怎么也理不清。
  “这算是几角关系?”辛卉掰着手指,以一种狐疑的眼光看着她。“你说的是小说内容、还是剧本?”
  未免也太戏剧化了吧!
  而且,她们万万没想到,温和的安蕾居然也会动歪脑筋、使坏念头。
  女人终究是女人,免不了会因为感情而显得小心眼、学会耍心机。
  “唔……是有点复杂……”马淇朵蹙着眉,沉吟道。
  “没什么好复杂的,总归一句话,就是你爱卓岳,而他也对你有兴趣。”冷艳冷静的下了结论。
  辛卉和马淇朵点头附和。
  “那又怎么样?”安蕾垂下眼睫,口吻尽是苦涩。“他要和碧雅结婚,而我只是他的‘情妇’……”
  “但毕竟,他们还没结婚。”
  冷艳抽了一口烟,在氤氲的气氛下,姿态显得格外妖娆。
  若要论当情妇的条件,美如维纳斯的冷艳,该是男人们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吧!
  不然,甜姐儿马淇朵甜美过人的长相,也是令男人垂涎三尺的类型。
  至于她,既不美艳也不甜美,没有像冷艳一样有让男人趋之若骛的魅力、亦缺乏马淇朵的勇敢追求爱,更比不上朱碧雅的自信……
  “喂!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辛卉曲起肘撞撞她,燃起一根凉烟,享受吞云吐雾的乐趣。
  通常,她不说话的时候,表示在动脑子。
  和这群好友相识相知相惜多年,彼此间论默契、论了解程度都不在话下。
  在她们面前,任何心事都无所遁形。
  思及此,安蕾的心涌起无限暖意,稍微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
  “蕾蕾。”明白大致近况后,马淇朵终于开口。“乾脆来个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辛卉和冷艳关心的问。
  “你们别净出些馊主意。”安蕾噘起红唇提出抗议。
  三票对一票,她是弱势族群,势必只有屈服的份。
  “我只是随口说说,别紧张!”马淇朵忙不迭改口,耸肩陪笑。
  “唉,你的妆糊了,去补一补,丑死了。”辛卉忽然盯着安蕾,皱起眉推着她催促。
  犹豫了一会,安蕾决定洗掉一脸浓妆,让闷了一晚的皮肤透透气。
  她前脚一走,三人便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讨论起来,等她回来,已经拍案定论。
  安蕾卸下浓妆后,颊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夭寿哟,有够缺德。”辛卉以乡土的口吻发出不平之鸣。“要是我,绝对也要让她挂彩才甘心。”
  脸蛋可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哪!生命既然受到威胁,当然要反击。
  “别再提了。”
  安蕾鸵鸟心态的试图逃避,她宁愿过着和往常一样的平淡日子,再不理会纷纷扰扰。
  “喝吧!今晚不醉不归。”冷艳举杯吆喝,带头饮乾杯中物。
  安蕾不疑有他,酒量极差的她恰巧也想藉酒浇愁,正中她们下怀,几杯黄汤下肚,她开始神志不清、摇摇欲坠。
  “蕾蕾,你还好吧?”马淇朵推推她,做最后确认。
  “唔……”
  她撑着昏沉沉的头颅,难受的呻吟。“好难过……”过了良久,才口齿不清的呓语。
  “你忍着点,等会就可以回家了。”辛卉拍拍她的背,活像在哄小孩。
  “嗯……”
  隐约听到“回家”两个字,安蕾点头应允。
  马淇朵趁着空档拿起安蕾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待接通后把手机置在她耳边,并吩咐她:“蕾蕾,跟心萝讲几句话。”
  “哈罗……”她含糊不清的打招呼,因为酒醉的缘故,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且沉重。“快来,我们在等你……”
  “你人在哪里?”
  咦?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安蕾颦起眉,感到疑惑,但缺乏思考能力的她随即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大概是心萝的未婚夫吧……
  “我在……”她咿唔的报出所在地。
  “我十分钟后到。”
  “嗯……”
  对方都已经挂断电话了,她才慢半拍的点点头。
  “怎么样?他说什么?”马淇朵抓着她的手臂摇晃,追问结果。
  安蕾痛苦的低号了声,懒懒地转述道:“她未婚夫说十分钟后到……”
  闻言,三人相视诡异一笑──看样子,她真的醉昏头了。
  她们的计画成功。
  不过,她的酒量实在有待加强,否则哪天被卖掉都不晓得哩!
  “蕾蕾,别在这里睡觉……”
  好友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终至她沉沉睡去、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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