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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儿的心机

_2 辛卉(当代)
  由于中华料理餐厅的设计是采包厢制,所以遣走服务生后,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尚禹直勾勾的凝视她,存心挑逗她。
  而她也很配合的涨红了俏脸,头低的都快要抵到胸前了。
  年过三十的白穆愉,出社会打滚了十几年,无论在工作或是男女感情方面,她都有些历练。
  看得出尚禹看安蕾时的眼神,充分流露着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真是速配的一对!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倘若两人真能成为一对恋人,必是蔚为佳话。
  而她这位促成恋情的红娘,搞不好还会被提出来歌颂一番呢!
  思及此,她不禁心花怒放,也激起她撮合两人的念头。
  “其实我直接到贵公司签约就好,不必劳烦您多跑一趟。”
  安蕾率先打破缄默,试图化解无言的尴尬。
  他摇头,报以一记无懈可击的招牌笑容。“能争取到和你共度晚餐的机会,我备感荣幸,绝不麻烦。”
  讨女人欢心之于他,犹如家常便饭,再简单不过。
  他毫不掩饰的露骨言辞,让她的粉颊染上酡红。
  白穆愉悄悄在桌底下“喇”了她一脚,笑的好下暧昧。
  “蕾蕾她时间很多,尚大制作人如果不嫌弃,尽管约她多多培养感情。”
  她讨好的嘴脸,像极了卖女儿的坏母亲。
  安蕾瞠大水眸,不敢置信。“鱼编?!”
  天哪!说的她好像没人要似的……
  她咬了咬唇,眼底浮现一抹难堪。
  事实上,她确实乏人间津。
  她晓得编辑没有恶意,但被强力推销的感觉,着实糟透了。
  她颓丧的垮下肩头,谈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渴望越形壮大,几乎塞满了整个脑袋。
  唉!好想谈恋爱。
  尚禹答得爽快。“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语末,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眸光含情。
  他说的纯粹是客套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安蕾暗忖,十分消极且全盘否决自己的魅力。
  没一会,美味佳肴一一端送进来,香气四溢,引人食指大动。
  “先用餐,边吃边聊。”尚禹动筷,夹了块新鲜的龙虾肉到安蕾碗中。
  他体贴的举动,让人对他留下深刻且良好的印象。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安蕾脸泛红潮,面对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尚禹,任谁都会心头小鹿乱撞。
  他虽然是操控台湾演艺圈生态的顶尖制作人,却没有丝毫的架子、态度友善,视线从未离开她,令她有被重视的感觉,不若“他”的冷言冷语。
  她不禁暗中比较起尚禹和卓岳的态度,却没察觉到无形中自己对后者莫名的在乎。
  “安小姐有男朋友吗?”尚禹突如其来的丢出问题。
  白穆愉热心的抢在她开口前回答:“没有、没有、没有,她没有男朋友。”
  她的语气极度热切,充当推销员的意图过分明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频频惹来安蕾的白眼相对。
  “那表示我可以全力追求你了。”他深情的凝望着她清丽的脸蛋,慢条斯理、语气肯定的说道。
  被他不加掩饰的声明呛了下,一口食物卡在安蕾的喉咙,使她满脸通红。
  一顿晚餐吃下来,安蕾宛若跑了一千公尺般疲累不堪。
  心跳始终维持在高速运转的状态,加上在编辑的怂恿下多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
  服务生撤掉餐具后,送上新鲜多汁的豪华综合水果盘,供贵宾尽情享用。
  “抱歉,失陪一下。”安蕾捂着胃,声音有些虚弱。
  “你还好吧?”白穆愉该关心的还是不会少。“要不要我陪你去?”
  她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安抚编辑,再朝尚禹歉然一笑。“抱歉。”
  “没关系,我会等你。”他展现翩翩风度,一语双关。
  感觉到胃部正不受控制的翻搅,她急忙离席疾步跑出包厢,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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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身体状况稍稍舒缓,安蕾一脸苍白,徐步走回包厢。
  她环视着包厢,却不见白穆愉踪影。
  看出她的疑惑,尚禹轻笑道:“白小姐她已经先离开了。”
  她拧起眉,喃喃自语:“怎么会?”
  这没良心的编辑,要走也要等她回来呀!合约还没签妥不是吗?怎么可以不告而别。
  她兀自在心里碎碎念,不善和初识的人相处,只得无措的愣在原地思索着接下来的话题。
  明知她故作清高,偏偏他就是深深为之吸引,他不介意多花时间陪她玩游戏。
  “呃……不好意思。”想了半天,她还是仅能挤出这句话。
  他扬眉,黝黑的双眸紧紧瞅着她,眼神透露出几分深情。“怎么了?”
  安蕾咽了口唾沫,紧张之情不言而喻。“鱼编她、她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尚禹起身缓缓走近她,她的心怦怦然撞击着胸口。
  冷不防地,他俯身吻向她微抿的唇──
  她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大步,与他拉开距离,愣怔的望着他。
  扑通、扑通、扑通……安蕾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她激烈的反应也让尚禹吃了一惊,表情掺杂着不解和不悦,冷睨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在情场上屡战屡胜,多的是女人主动倒贴、大献殷勤,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装模作样的女人拒绝?!
  男人的自尊导致他面子挂不住,想得到她的决心益发坚定。
  安蕾咬了咬唇,瞥见他阴郁的神情,想解释却又不知该讲什么才恰当。
  说对不起似乎有点奇怪,毕竟是他冒犯在先,保持沉默也不对……凝重的低气压笼罩着她,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找些话聊啊!
  她着急的催促自己,但脑袋一片空白,平常写稿时文思泉涌的功力,现下压根派不上用场。
  半晌,她才忆起此趟的目的。“尚先生,我们还没签约……”勉强维持镇定的提醒他。
  他顿了下,踅回座位翻了翻公事包,然后抬起头对她说:“我把合约忘在房间里,忘了带下来了。”
  明知道要签约,怎会把合约忘了?安蕾感到不太对劲,但善良的她又觉得不应该随便怀疑别人。
  “你跟我上楼,签好合约我送你回家。”尚禹拎起公事包,步出包厢。
  迟疑须臾,安蕾最后还是跟在他身后,准备跟他搭电梯上楼。
  开门瞬间,对面的包厢也恰好打开,她和走出包厢的男人四目相接。
  ?她微怔,居然无法移动脚步。
  “咦?安蕾?”朱碧雅蓦地出现在男人身后,一脸诧异。“你一个人吗?”
  “我……”她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话。
  走在前头的尚禹发现她没跟上,于是回头找人。“怎么了?”
  “是你?!”朱碧雅看到来者更加讶异,质疑道:“你们两个认识?”
  双方家长在商场上是旧识,朱碧雅和尚禹自然很熟。
  尚禹撇撇唇,出其不意的伸手揽住安蕾的纤腰反问:“你说呢?”
  安蕾皱起秀眉,错愕的瞪着她腰上的大掌。“尚先生?”
  她微微扭动身躯,试图摆脱他的触碰,但他反而搂得更牢。
  一抬头,对上卓岳深沉的目光,她的心猛然一抽。
  朱碧雅爱娇的偎入卓岳怀中,了然一笑,语出调侃。“上个月才公开的香港女星呢?甩了?”
  尚禹但笑不语。
  他们亲密的模样,使安蕾清丽的俏脸不自觉流露出羡慕之情,微微泛起的酸意侵蚀着她的心房。
  她也好希望能有一双结实的肩膀依靠,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冷眼旁观的卓岳终于开尊口讽刺道:“这也是你的工作?”
  朱碧雅在一旁吃吃的笑着,投以暧昧的眼光。
  “我不懂你的意思。”安蕾瞥了他冷淡的俊颜一眼,旋即别开视线。
  他以前就是这副冷漠的态度,而她却总是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常常和不同职业的男人交往,丰富你的写作资源?”卓岳索性把话挑明。
  她刷白俏脸,他无礼的说法令她十分生气,于是赌气反驳。“那是我的自由,不必你操心。”
  原来他和别人都一样,瞧不起她的职业。
  卓岳沉下眸光,没再开口。
  “岳,我们就别耽误他们了。”朱碧雅俏皮的眨眨眼,俨然把他们当作一对恋人。
  尚禹收拢搁在她腰间的手,朝他们微微颔首,搂着安蕾往电梯方向走去。
  而安蕾没有解释误解,也没有抗拒尚禹的举动。
  目送他们进电梯后,朱碧雅抱着卓岳的手臂娇哝:“我们也赶快走吧!爸爸在家等我们回去谈订婚细节呢!”
  “嗯。”卓岳应了声,临去前却望了电梯一眼,才迈开步伐偕同朱碧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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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尚禹上楼,安蕾在进入他的房间前停住脚步。
  “怎么了?”尚禹蹙起眉觑着她。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算愿意花时间陪她玩,但对她拖拖拉拉的态度十分不满。
  “尚先生住在饭店吗?”她鼓起勇气提出心里的困惑。
  没理由大手笔的订一间索价颇高的套房,只为了吃一顿饭、签合约……
  赌气过后,她有了危机意识。
  尚禹逐渐感到不耐烦,他几不可闻的嗤哼,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往怀里一带,顺势把门关上。
  “啊──”她惊呼一声,柔美的脸庞漾着红晕,增添几分娇媚。
  他低头凝视她,勾起唇角。“你似乎很容易脸红。”
  她身上传来的淡雅芳香,竟令他失神片刻。
  每天和那么多艺人接触、沟通,尚禹早已练就透过眼睛解读人心的功力,而她如小鹿般纯净的眼睛,让他突然为之心动。
  他倏地将她甩向床铺,看见她惊惶的表情,更增添他的“性致”,他一边脱掉西装外套、扯掉领带逼近她,意图相当明显。
  “尚先生,你、你……”安蕾眉心紧蹙,不明究理的望着他,舌头打结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他他……他想干什么?
  咦?这场景好熟,很像她书中男主角生气时,会对女主角做的举动……
  她的脑袋一片紊乱,厘不出头绪。
  他不容分说的欺向她,情急下,安蕾提高音量,声音微颤的喊道:“尚先生,我是来签合约的!”
  凭藉着在演艺圈的庞大影响力,以及年轻、出色的外表,他向来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女明星、名模主动投怀送抱早已司空见惯。
  她们献出曼妙的胴体当筹码,他安排她们上节目、或和他传绯闻打知名度,彼此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对于自己送上门的女人,男人鲜少能够拒绝诱惑,天性使然,与爱情无关。
  她们眼中的贪婪显而易见,也难怪他会被她澄澈无辜的双眸吸引。
  尚禹震了下,他知道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所有的情绪都会藉由眼神传达。
  默默盯着她一副受辱的神情,他咧嘴一笑,随口胡诌。“跟你开玩笑的。”他起身,从抽屉拿出一式两份的合约书。“我只是好奇,你的反应会不会跟书中的女主角一样。”
  安蕾松了一口气,颊上的红霞仍未退去,显然受到不小的惊吓。
  “请您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她语气严肃,并不认同他的幽默。
  他睨着她,略带笑意。“你生气了?”
  他深深觉得逗弄她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看着她紧张失措的模样,提供他无比的乐趣。
  从头到尾都是他掌控局面,而她仅是他消遣的对象,她脾气好、有耐心,并不代表她没情绪、没知觉。
  可是,她又讲不出具有杀伤力的字眼,乾脆抿唇不语。
  尚禹把合约与笔递给她,交代道:“如果没有问题,就请你签名。”
  摊开合约书,白纸黑字洋洋洒洒数十条条款,安蕾逐一阅读,将耐性极佳的个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等了半天,迟迟没见她提笔落款,尚禹忍不住催促。“有问题吗?”
  “暂时还没有。”她答得理所当然。
  她素来心思细腻,尤其合约更是必须小心谨慎,马虎不得。
  通常不彻底反覆读个两遍,她是不会轻易签名同意的。
  奇怪的女人。
  尚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专注而柔和的脸庞,意外的使他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沉下眸,陷入自我的思潮中。
  确认合约每一项条款后,安蕾终于在合约上签名。
  接过合约书,尚禹喃喃问道:“你真的如编辑所说,有很多恋爱经验吗?”
  闻言,她悚然一愣,随后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当然。”她的答案,连自己都觉得讶异。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否认等于自打嘴巴。
  “期待你的剧本,合作愉快。”他根本不相信,却没拆穿。
  安蕾收下台约,草率的和他握了握手,就转身走人。
  “我送你。”尚禹替她开门,展现男士该有的基本风度与礼仪。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语毕,她头也不回的跑进电梯。
  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他勾起冷笑。
  凡是他看上的女人,至今从没有失手的纪录,她也不例外。
  第四章
  离开帝王饭店后,安蕾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常去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冰榛果奶茶,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她翻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笔记本,迅速写下剧本的初步构思。
  剧本该怎么写?老实说,她并没有太多概念。
  不过,应该和写小说没有太大分别,否则尚禹不会找上她。
  再者,现下流行的偶像剧,不也都是从漫画或小说改编而成,而且都创下不错的收视率、也造就出许多当红明星。
  虽然她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一旦接受了挑战,就会全力以赴。
  沙沙地写下几个剧情大方向,经过几番细想斟酌,总觉得少了戏剧张力,她摇摇头,不满意的把字涂黑。
  服务生送来饮料,她索性停止思考,啜饮一口香浓的榛果奶茶。
  沁凉的液体滑入食道,让她舒服的发出叹息。
  她喜欢独自静静的坐在角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吸收其他人的谈话内容,从中激发灵感、对事情也会因而产生不同的观点。
  突然,左前方俊雅的男性脸孔映入眼廉,那不正是卓岳吗?她的心一悸,脑海自然而然浮现卓岳藐视的言语。
  常常和不同职业的男人交往,丰富你的写作资源?
  那口气梗在胸臆中,由于过于伤人,导致她无法忘怀。
  她从没细想过──为何总是将他的一字一句放大,亘在心上,耿耿于怀。
  她跟他的梁子结下了!
  许多想法在安蕾脑海中飞逝而过,卓岳和其未婚妻朱碧雅两人相亲相爱、卿卿我我的画面,令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悦。
  她噘着嘴睇着已被她列为“头号敌人”的卓岳。
  不可否认地,他外型出众、气质非凡,无疑是众人的目光焦点。
  只是在他温文俊雅的外表下,却有一张极为恶毒的嘴和冷漠的心。
  安蕾一边暗自嘀咕,焦距依旧驻留在他身上。
  当她看清令卓岳心无旁骛、全神贯注阅读的书本名称时,她不由得瞪大水眸,呈呆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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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个帅到足以令人目不转睛的帅哥,在公共场合阅读小女生最爱的言情小说,怎能不引来旁人侧目。
  即便晓得,卓岳仍然不避讳、亦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怡然自得的沉浸在文字营造的氛围中。
  那天他的“准未婚妻”朱碧雅,把特地买来的小说搁在桌上没带走,而他在临走前,留了一张纸条和钞票,麻烦服务生把书收起来。
  照理说,他此刻应该在朱家商讨订婚喜宴细节,只是在送朱碧雅回家后,他随即驱车离开。
  他相信从她骄纵高傲的个性,绝对会气得跳脚,且会捺着性子等他主动道歉。
  这表示他将会有好几天自由的时间,对他而言,不啻是个好消息。
  自他从英国返台,到花莲度假回台北之后,这半个月,她每天都密集追踪他的去向,让他几乎没有太多喘息的空间。
  再者,他回台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陪她逛街、吃饭、出席派对的,而且他也从来没答应过这桩婚事。
  之所以不直接拒绝,当然有其考量和用意。
  逐页阅览着“安琪儿”的著作,那总是被讥为没营养的创作,第一度接触言情小说的卓岳,倒也读得津津有味。
  书里对角色的种种描述,情节的安排,都美好浪漫的不像话。
  在书中,他看不到人心险恶,就算有,也只是因为爱而延伸的嫉妒、愤怒下,所产生的情绪发泄。
  每个角色的所作所为,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爱”。
  但从字里行间,仍不难发现她确实有一手好文笔和说故事的能力。
  不可讳言的,连见过大场面的他,都不禁向往起小说里“单纯”,且不顾一切为爱情不择手段的执著情感。
  花二十分钟解决一本两百多页的文艺小说,卓岳搁下书本,脑海中竟浮现书中火辣辣、赤裸裸的缠绵画面。
  他敛眉,自然而然的将女主角替换成作者本身,煽情的影像充斥他的脑袋,向来冷静的思绪竟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他居然有几分吃味。
  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文静的近乎冷漠,而今,却成了人尽可夫、词锋犀利的女人?!
  但在同学会上,她眉宇间流露出的怯懦与脆弱,却那么显而易见。
  他在她身上看见许多冲突点,而哪个才是真正的安蕾?卓岳反覆思索着。
  他对她的好奇,比高中时更加浓厚,并未随着时间而转淡。
  他素来不喜欢含糊不清、似是而非的感觉,有疑问就一定要追根究柢、非得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方肯罢休。
  这是他父亲从小灌输的观念,亦是他处事的原则。
  如此一来,才能掌控所有情况,在紧要关头给予敌人重击!
  这是除了自身卓越出众的能力外,他成为“紘覆集团”执行长的另一项重要因素。
  他从不晓得“紘覆文化”出版的罗曼史,内容竟是如此煽情火辣。
  卓岳不禁认真考虑,是否该停止发行这包装过度、市场不明的粉红书籍。
  睨着“安琪儿”三个大字,再思及该笔名的主人,正不知羞耻的和男人在高级饭店套房里可能会做的事,他抓起小说,不假思索的扔进垃圾桶,付帐后便拂袖而去。
  见状,安蕾好不容易稍微消退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而且比先前更为炽烈。
  他弃书的举动,等于否定了她的作品、她的努力,严重打击她原本就薄弱的自信。
  没有任何人能够忍受,自己辛苦努力出来的成品,被当成垃圾般丢进垃圾桶。
  尤其对方是自己有点心动的男人。
  有什么好稀罕的……
  她嘟着小嘴、眉头浅蹙,气恼极了。
  她绝对要写出大受好评的剧本,证明是他们看走眼,而不是她写的差。
  瞬间,她浑身充满了斗志与拼劲。
  她的个性温和、温吞又优柔寡断,就是需要多一点刺激,才能逼出更多内在的潜能。正因如此,除非真的惹毛她,否则她根本从未想过要反击对方。
  卓岳三番两次的羞辱,已经超出她的忍受范畴。
  回过神,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念头,顿时在她脑中成形──
  她飞快的在纸上记录下此刻的想法,偶一为之使使坏心眼,应该无伤大雅吧!
  她其实也想尝尝当坏女人的滋味,就这么一次……
  打定主意后,她愉快的准备结帐离去,打开一千零一个名牌皮包──高中时父亲从法国带回来送她的生日礼物,凡出席重要场合,她都会携带着──赫然发现卓岳的名片。
  上头没有任职的公司名称、没有职称,只有名字和联络电话,是她见过最简单的名片。
  “怪人。”安蕾轻啐一声,然后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试了三、四次,好不容易才打通,响了十来声对方才接听。“哪位?”
  听到一阵悦耳的男中音,她满满的勇气刹那间消失无踪。
  “哪位?”卓岳又问了一次,口气透着些微不耐。
  情急之下,她捏起鼻子应道:“您好,请问是卓岳先生吗?”
  “我是。”
  “这里是‘胡盖洗衣店’,有位安蕾小姐的乾洗费用,说要把帐单寄给你,啊请问一下是要寄到哪里?”她硬着头皮乱掰,即使对方看不见她,还是烧红了脸。
  卓岳沉吟了会,礼貌的问道:“贵店的地址在哪?我亲自去拿。”
  万万没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安蕾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真要命,哪有什么“胡盖洗衣店”,更遑论会有地址了。
  “喂?”电话彼端一阵静默,卓岳于是狐疑的唤了声。
  在慌张又无话可说的情况之下,安蕾匆促切断通讯,紧张到手心冒汗。
  她总是在状况出乎意料的时候,无意识的做出一些无厘头的举动,事后回想起来,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幸好周遭客人不多,也没人发现她做了什么蠢事,但她却忸忸怩怩、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从座位走到柜台短短的路程,好几次都差点被自己凌乱的步伐绊倒。
  不久前才拟定好的计画,暂时被脑袋一片空白的她抛诸脑后。
  另一方面──
  盯着手机上留下的号码,卓岳没有表情的俊雅脸庞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胡盖洗衣店?”扬起薄唇,他感到莞尔不已。
  即使对方说话的音调阴阳怪气,且他第一时间就辨识出声音的主人。
  这小妮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卓岳靠向椅背,闭眼沉思。
  安蕾清新脱俗的容貌、单纯的笑靥,红着脸颊气嘟嘟的模样,犹如走马灯般在他脑中来回闪逝。
  纵横商场数年,历经过不少风浪,与许多所谓老好巨猾的老前辈打过交道,只消一记眼神或一个表情,他便能读出对方的盘算。
  唯独她,让他摸不着头绪。
  她水漾的澄澈双眸毫无杂质,分明是不懂世事的小女孩才会有的,偏偏她的言行举止却像个浪荡的娼妇。
  但无论如何,她引起了他的兴趣是无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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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震天价响的音乐冲破耳膜,安蕾皱了皱眉,莫可奈何的叨念,“一定又是辛卉那家伙。”
  只有她才会把音乐开那么大声,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听见似的。
  “猪头卉!”
  她一踏进客厅,果然见到两位室友和辛卉身体随着音乐节奏摆动,酒瓶、零食小菜摆满桌,开起小型派对。
  “嗨!蕾蕾,你回来啦!”辛卉热情的向甫归来的好友打招呼。
  安蕾臭着俏脸,直朝音响而去,喀嚓一声,关掉电源,室内霎时恢复宁静。
  三人的身子也随之僵直住,回头盯着她。
  “X的,猪头蕾,你干什么?”辛卉嘟着嘴嚷嚷,还夹杂着不雅的口头禅。
  “很吵。”安蕾简单扼要的回答,然后纵身投入软绵绵的沙发里。
  马淇朵和冷艳交换一记眼色,有默契的在她身畔坐下。
  “签约不顺利吗?”
  面对知心姐妹淘的关心,安蕾感到十分欣慰及温暖。
  无论受了任何委屈,她们总是陪在身边,替她打气加油。
  她摇摇头,斟了杯冰凉的可乐啜饮一大口。
  “未来的大编剧,恭喜罗!”辛卉笑嘻嘻的踱至沙发旁,端起酒杯轻撞她的杯子,以示庆贺。
  “同行相忌”的说法,在她们身上完全看不到。
  相反地,她们是彼此欣赏、互相鼓励的好友及夥伴。
  “你见到尚禹罗?本人有没有比电视帅?”
  辛卉从不避讳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一员,非常注重外表,不过,她也是很重视内涵的。
  因此,她的男友一再更换,只为寻求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即使被讥为花心,她依然故我,坚持她一贯的原则。
  安蕾耸耸肩,不甚热络的回道:“没什么差别。”
  “发生什么事了?瞧你无精打采的。”
  冷艳──貌如其名,艳丽的面容和超过一七○的修长身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漠难以接近。
  初认识她的人,会被她倨傲的的神态欺骗,觉得她必定不好相处而与她保持距离,免得被冻坏了。
  也因此,“冰山美人”之名不迳而走,事实上,若有机会深入与她交往,便会明白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只是,鲜少人有足够的勇气接近她,男人只能远远的欣赏这朵带刺的玫瑰,女同事则将她视为公敌,齐心协力排挤她。
  背后的闲言冷语冷艳都晓得,几次主动示好无效后,她再也懒得澄清。
  就让他们如此以为吧!她随时都有换公司的心理准备。
  对她而言,工作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非计较区区几万块的薪水,也不是去交朋友的,当然更不是去钓金龟婿的。
  况且,她有这几个“死忠兼换帖”的好姐妹,就心满意足了。
  唯独有一个秘密她一直三缄其口,未曾泄露……
  “我遇到一个……”安蕾欲言又止,思索着恰当的字眼。“超级大猪头。”
  好脾气的她,最终还是骂的很温和。
  “谁啊?能让你这么生气的,还真是稀有动物。”辛卉挑挑眉,对这件插曲兴趣浓厚。
  安蕾噘起唇瓣,哼了一声,在三人的催促下,才把令她不愉快的事大略提了一下,亦坦承她一时情绪化下的想法和糗事。
  “卓岳?!”马淇朵瞪大美眸,惊讶非常。
  “你也认识他吗?”见她那么激动,安蕾询问道。
  马淇朵也招供到花莲出差时,认识卓岳的过程。
  “真是奇妙的缘分。”冷艳下了结论。
  而辛卉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蕾蕾,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闻言,安蕾杏眼圆睁,表情古怪。“怎么可能!”她不假思索驳斥。
  “不然你何必那么在乎他?而且,还想到要‘报仇’?”辛卉啧啧称奇。
  报仇耶!相识多年,头一次听她讲出如此激烈的话,通常不是爱就是恨。
  再者,“由爱生恨”,没有爱哪有恨!
  由此推断,卓岳在她心里确实占有一席之地。
  被好友“吐槽”后,安蕾竟找不到话可反驳。
  “蕾蕾,喜欢一个人没啥好害羞的,有些人错过了,反而会后悔一辈子。”马淇朵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你真的对他有好感,就别铁齿了。心萝和朵朵她们主动出击,而且都成功了。”
  冷艳认同两人的说法,于是加入劝说行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煞有其事,没挺她就算了,还一口咬定她喜欢卓岳,让她很不是滋味。
  “比起卓岳,我还比较喜欢尚禹。”安蕾横眉竖目的声明。
  “尚禹是个花花公子、猎艳高手,不适合你。”辛卉再度发表高见。
  “你又知道卓岳就不是花花公子了?”她气呼呼的低嚷。“说不定他才是披着人皮的大色狼。”
  她们不说还好,越说她越火冒三丈,被她置之脑后的坏心眼又开始蠢蠢欲动。
  好友们反常的没和她站在同一阵线,和她同仇敌忾,令安蕾相当气闷!
  她要证实她们的猜测是错的,也一并要为自己出一口怨气!
  语毕,她便像阵风似的回房,留下三位好友面面相觑。
  第五章
  昨晚一口气K了几位日本编剧大师的畅销巨作,也借来几份国内剧本,参阅其编写方式,十分认真的做了笔记。
  直至翌晨,耀眼的阳光钻进房间,刺痛乾涩的眼睛,安蕾才意识到天色已亮。
  一旦她一头栽进某些事物中,就必定全力以赴,从不半途而废。
  做足了准备功课,对编剧有了初步了解后,她才稍微宽心。
  闭上彻夜未合的双眼,放松神经,困意便一涌而上,这才感觉到疲累。
  整理好笔记、资料,一躺上床,没一会她已沉沉入睡。
  不知经过多久,一阵声响划破静谧的空间,在她耳边回荡,扰得浅眠的她攒紧眉心,拉高棉被盖住脸,杜绝干扰。
  滴铃铃的声音仍旧持续不辍响着。
  “唔……”她从喉间逸出低吟,迷迷糊糊间从棉被中采出一只手,摸索床头上的闹钟用力一按,然后继续睡。
  滴铃铃、滴铃铃、滴铃铃……
  “好吵……”她不悦的低吼,把自己裹得紧紧,像个蛹似的。
  外在的噪音让她无法安眠,但由于身体沉重,导致连睁开眼都力不从心,判断力也大受影响,连音源都分辨不出来。
  安蕾二度伸手将闹钟捞进怀里,重重的压下闹钟按钮。
  她以为就此天下太平,可以安安稳稳的补个眠。
  但,她错了。
  滴铃铃、滴铃铃、滴铃铃……
  魔音犹然不绝于耳,吵得她耐性尽失、怒火攻心,索性掀开棉被坐挺身子,抓起闹钟“研究”一番。
  揉揉惺忪睡眼,赫然发觉她根本没调闹钟,而且调时指针和时针成为一直线,绝对不会响。
  当睡意逐渐退去,安蕾的感官终于恢复正常,立刻察觉出打断她睡眠的罪魁祸首,竟是搁在枕畔的手机音乐。
  对方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屈不挠的毅力令人钦佩。
  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九点二十八分。
  她强抑住满腔牢骚,还是接起电话。“喂?”因为刚睡醒,她的嗓音沙哑且慵懒。
  “请问是‘胡盖洗衣店’吗?”
  “嗄?”她愣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昨晚你不是打电话给我,要寄帐单过来?”对方语气正经八百。“怎么,忘了?”
  好听的男中音有一股醉人的魔力,稍稍消弭了她高涨的火气。
  “什么胡盖洗衣店,你打错了……”她瘪了瘪嘴,口气有些无奈。
  话既出,她怔忡须臾,认出他的声音,用力思索试图挽回。“呃……跟你开玩笑的。”她乾笑,转的非常勉强。
  心头小鹿乱撞,他的来电着实教她吃了一惊。
  电话彼端传来卓岳的轻笑道:“吵醒你了?抱歉。听说作家都晨昏颠倒,看来是真的。”
  他摆明了已经识破她的身份、也戳破她的谎言。
  这下,她的脑袋全清醒了。“你……你怎么知道的?”她结结巴巴的问,脸蛋滚烫,羞窘的无地自容。
  她都已经捏着鼻子尽量装腔作势了,他是怎么认出她的?
  “我就是知道。”卓岳语气十分肯定。“有很多事,是没有原因的。”
  他低沉的语调透过电话穿进她的耳朵,竟让她全身冒起一粒粒鸡皮疙瘩,一道莫名的电流在血液里流窜。
  她胸口一窒,他的话让她悸动不已,掀起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她一时无法言语,只好沉默以对。
  “睡着了?”
  没听到回答,只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卓岳忍不住揶揄。
  “打电话给我有事吗?”良久,安蕾才找回说话能力,尽量维持平静,云淡风轻的问。
  沉吟了会,他以一种无庸置疑的口气说道:“晚上七点,帝王饭店见。”
  她拧起黛眉,不明白他的信心从哪而来,没好气的轻斥:“你以为你是谁,谁要跟你见面。”
  她的激动和不屑听在卓岳耳中,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感到有趣极了。“原来你挺凶的。”
  他可以想像她此刻正噘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比起她那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颐眼也耀眼得多。
  被他一调侃,安蕾构思整晚的“计画”全部涌上脑海,暂时先摒除个人好恶,才有利于执行“报复行动”,也刚好可以排演一下她的剧本──
  她想知道,一个女人当第三者的心态为何、乐趣何在,也想试试自己有几分魅力,更想看看这个冷漠的男人,为女人疯狂的样子。
  她正苦于没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他,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看来,老天爷跟她站在同一阵线。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安蕾的语气软化许多,却仍刻意摆高姿态,这也是剧情所需。
  “把乾洗帐单交给我,顺便请你吃饭算是赔罪。”卓岳顿了下,接续道:“我不接受拒绝。”
  呵!好狂妄的男人,沙文猪一只。
  稍稍假装犹豫、考虑须臾,安蕾才勉为其难的说道:“不过,我要你亲自来接我。”
  给自己时间思考容易退缩,于是乎她一鼓作气提出要求。
  两人各怀心思的猜测对方的企图──
  一个认为女方故作矜持,只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一个则觉得他的迟疑是顾及未婚妻,所以更加坚持不退让。
  静了几秒,卓岳冷冷答应。“六点半,我会去接你。”
  “晚上见。”得到他的允诺,安蕾松了一口气,立刻切断通讯。
  望着前方发呆,他俊雅的脸孔在她脑中盘桓不去。
  她抱着头颅躲进被窝里,试图摆脱他的纠缠,却徒劳无功。
  非但没有将他排除于脑海之外,反而益加清晰。
  “讨厌……”她轻捶枕头,气恼自己对他在乎的程度超出预期。
  她讨厌他,讨厌他的自信、讨厌他的自恋、讨厌他的冷淡、讨厌他气定神闲的态度、讨厌……
  安蕾不断反覆催眠自己,直到睡意来袭,而卓岳英挺斯文的出众俊颜,也一同伴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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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逼近六点半,安蕾穿戴整齐,忐忑的坐在床沿。心情宛若等待判刑的犯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
  她根本没告诉他住址、而他也没问,万一他只是恶作剧,那她的盛装打扮就显得滑稽可笑,自作多情。
  胡思乱想之际,门铃骤然响起。
  她的心跳开始急促,频频深呼吸缓和紧张的情绪,仔细聆听房外的动静。
  她听见室友的惊呼和寒暄,接下来就一片静默,她的心往下沉。
  叩、叩。
  蓦地,传来一阵敲门声,让她吓了一跳。
  “蕾蕾,你准备好了没?白马王子来接你罗!”
  冷艳站在门外,轻柔的语调只有在对待好友时,才会自然流露。
  “什么白马王子……”安蕾鼓着双颊不以为然的嘀咕。
  嘴里如是叨念着,开门前,却慎重其事的对着穿衣镜再度确认妆容,确定一切就绪才打开门。
  不料,却对上一堵伟岸的男性胸膛,幸好卓岳及时扶住她,让她小巧的鼻头免于遭殃。
  安蕾仰起头,触及他墨黑的双眸、微扬的薄唇,瞬间深深被迷惑住。
  “准备好了吗?”
  卓岳故意倾身,在她耳边低语。
  他身上的男性香水钻进她的鼻腔,攫获她的感官、诱惑她的灵魂,她几乎要招架不住他成熟自信的男性魅力。
  她的粉腮酡红,更为她增添几分女性的柔媚,羞涩的神情确实有魅惑男人的本钱。
  卓岳沉下眸,告诫自己别被她的演技欺骗。
  空气中笼罩一股暧昧,双方都默然无语,舍不得打破现下的奇异氛围。
  直到──
  “咕噜、咕噜──”安蕾饥饿的肠胃发出响亮的怪声,将气氛破坏殆尽。
  她羞愧的简直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卓岳抿唇轻笑,牵起她的手并且顺手将房门带上,翩翩风度是他受女人爱戴的原因之一。
  安蕾反射的想缩回手,但碍于自己的计画而忍下来,甚至还主动偎着他,俨然是一幅小鸟依人的甜蜜画面。
  卓岳虽然未动声色,对她的评价却更低。
  还没跨出房子,就露出本性了。他在心里冷哼。
  在场的冷艳瞪大美眸,诧异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昨晚还气愤的嚷着讨厌人家,怎么不但答应人家的邀约,还活像个恋爱中的幸福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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