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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

_9 千寻(当代)
也许,我不应该来的…
可我还来不及后悔,他便已走到我面前,没给我一丝的退后的机会,将我连同孩子紧紧地搂在了他的怀中。我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抱着我的手在轻颤,我贴在他胸前,紧闭着双眼,听着他急促却依旧沉稳的心跳。如果说,刚才那划过我心中的悔意,此刻也被他的炽热融化的荡然无存。
“怎么会过来的?”抱着我和孩子久久之后,他像是平静了一些。但声音里还是带着不确定和疑惑。我抬起头,对视着他的双眼一笑:“为了给暮觉多存些老婆本,所以用一张高价机票换了你未来一周的十张机票。”
他的双眸划过一道笑意,搂着我的手稍稍的松开,一脸正色的对我道:“子语,谢谢你能过来!”
我被他这样盯得有些许的不好意思,瞥过脸看着暮觉低声对他说:“飞机晚了些到,我以为赶不上了!”
他看着我,一笑。再次将我拥进他的怀中,低头在我耳朵一语双关道:“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等你。”
因为他这句话,我在他怀中划出一抹笑。以前,我总以为自己在等沈岩,现在却有一个人告诉我,只要我愿意,他会一直等我。我轻轻的在他胸口点点头,让他知道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郝先生”一道女声
我微微的抽了出身,郝陵则松开了搂着我的手,从我手中接过暮觉迎了过去。我这时才看清,郝陵则身后一直站着的是一年多前我面试过的步凡。
“步小姐… ”我放下行李,伸手向她问好。一年多前,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深刻。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却已经没了那时的张狂,不羁。多了一份成熟,内敛。
她一笑,笑得极轻。像带着嘲讽,又像是带着挑恤,但更多的又像是不甘。可她却没有像一年多前那样,转身离去。而是伸出了她的手,轻轻的握在了我的手掌中。
“子语认识步助理?”郝陵则吃惊的看着我,他肯定是还不知道我面试过她的经过。我正想跟他说些什么,步凡却笑颜如花的,开口像郝陵则解释道:“我应聘的时候,还是黎姐面试的,我能进S.M集团,想必也多亏了黎姐才是。”
我听她这么一说,只能对着郝陵则微微一笑。虽然不解步凡的眼神中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情绪,我也只能以笑相对。郝陵则见我这样,像是明白了我怎么会认识这个叫步凡的女子。他拉过我,转头对着步凡道:“今天我就不回去了,如果你还要回去的话,你自己过去。明天上午11点过来这边签约就可以了。”
步凡像是早已知道,郝陵则今天已是不会回去,便点点头像是很爽快的跟我们道别一人向安检口走去。但她在看到郝陵则怀中的暮觉时,却不经意的笑了,笑得我些心慌。
上了车,郝陵则还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我不好推开他,但这样一直被他握着却又让我心慌意乱。我偷偷的抬起眼,瞄着抱着暮觉的他。
“看什么呢?”他低下眼,对着我一笑。我急急的收回自己看着他的目光,不理会他那带着调侃的问题。他见我不理他,他便对着暮觉道:“儿子,你妈妈偷偷看我们呢?”暮觉,傻乎乎的呵呵笑,并不理解陵则话中的意思。我佯怒看着心情像是极好的陵则,故意跟他抬扛似乎的对他道:“我看看,你出差怎么还带着人力资源的助理!”
郝陵则一听我这么说,他笑得却更加深沉:“子语,步小姐已经从人力源源部调到办公室很久了。前段时间一直跟着齐朗,这些天是因为我这边太忙了,才把她借过来的!
我轻哼出声,再次将目光转向窗外。
“子语,你要不高兴看到她在这边,那我让她调回去就可以了。不要生气了!”郝陵则见我一直看着窗外,不理会他。他便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看着他。
我转过头,其实我哪里是在介意步凡在这里。而是我在想,我这样冒冒失失的跑来了海口,虽说我是在为以后的日子努力,可是我是要努力让我和他各归各处,还是要努力的去接受,我心里实在是没有底。只怕是,我今天的举动已经给了郝陵则希望。
“我没有不高兴她在这里!我在想,我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 ”我据实以告,因为我知道我这张藏不住心思的脸在他面前,根本就是透明一般。让他去猜,还不如我自己如实相告。
“后悔了?”郝陵则没有因我的话气恼,他像是已经知道了我心理的矛盾。他淡淡的笑着问我,是不是后悔了。那笑容,极其的包容和理解。我难为的点点头,我想,他可能会明白我这样的矛盾和无助:“不能算是后悔,而是不安!”
“子语!”他收起了玩笑的面孔,带着正色看着我。
“我怕,我只是受了多多妈妈莫名的鼓舞。我怕,就像你说的时间久了你会绝望。可我更怕的是,我现在做的一切是出于感激。”
他握着我的手,因我的话无语!到了酒店,安置好了之后。他说再去开一间房间,我却阻止了。出门在外,哪里讲究得这么多?暂且先不说这酒店还有公司的股份,就是这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也早已是认识他的。还是,就这么将就几天吧!
暮觉像是刚才兴奋的过了头,到了酒店便立刻睡了过去。给他安顿好之后,陵助递给我一杯牛奶,拉着我往酒店的阳台上走去。海口这里的天气比家里大约高出二十五度以上,我脱了来时穿着的外套,一件薄薄的真丝衬衫在风中轻扬。“我刚刚说的话,让你觉得太直接了?”我抿过一口牛奶,抬起头看着我身旁的人。
他低头一笑,将目光远远的挑望前面的海面:“我刚刚在想,我很庆幸这些话你没有对先生说过。要不然,他也会不顾一切的将你困在他的身边,就算你会不适应沈家的生活,就算他会先离你而去,就算会让你失去你想要的自由。他都会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他们来讲会这么重要!
郝陵则一挑眉,像是在问我,真的不知道吗?我再一次的郑重的点点头。他低笑出声:“因为,这些话你等于是在告诉一个男人,你在为他用心。那么多年,他任由着你过你想要的生活,你知道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什么吗?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你们两个人,对彼此都什么不做,什么都不说,各自都以为,这才是对对方最好的爱。可是,你们都忘记了。爱要说的!爱要行动的!太理智了,就不是最简单,最直接的爱了。等你们都懂了这些的时候,太晚了!晚到除了说爱你,爱他之外还要交待生后之事的时候了。”
是这样的吗?我的心因他的话,乱成一团!
他转过身子,索性趴在阳台上面继续一个人对着空气道:“七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我本来是想带着先生回警局的,可是当我走到你窗前,看到你哭成一团的时候,我却迈不开离开的脚步。我的心像是随着你的每一次抽泣,都在疼痛。我走过去对先生说,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会让你哭一滴泪。第二天,我在汽车站遇到你,那红肿的眼睛,魂不守色的样子让我鬼使神差的跟着你上车。车上有人偷你的包,你一点都不知情。我帮你捉了小偷,你也只是给了我一个浅浅的微笑。我跟着你下车,看到你扬起最开心的笑容喊着爸爸,妈妈。我当时就在猜想,你的心这时候应该是多么的痛苦。后来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我用了最大的自制力去克制我不去调查你的一切。可我没想到先生找到我,他说让我到公司去上班。你知道的,我们全家所有的人都在军政圈,我从小接受的一切教育都是围绕着军事、政治。可我在接到他的邀请时,却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毅然辞了警察的工作,跟着先生开始了一系列的商业运作。让一个从未接触过商业的我,接手一个又一个项目你知道有多困难吗?可先生却说,只有等你做到了我这个位置,你才知道我为什么宁愿让她流泪。因为他这话,我拼命的完成他交给我的所有任务,我想等到那一天,我可以告诉他,我做到了他的位置,我却没有让你流一滴泪。”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和沈岩和我之间的一切,我抬起头,转过身子学着他的样子,倚在阳台上静静的听他娓娓道来。
他侧过目,看着我继续说道:“每次回来述职,我都会回总部,每次到十四楼的时候,我都会按下电梯,在那一开一合之间看着坐在落地窗前的你。有时,你埋头工作。有时,你正和同事讲着话。有时,你接着电话。可你知道吗?你让我看到最多的样子,是抱着水杯倚着落地窗外呆。你不知道吧?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曾经被拿在办公例会上当典型说过,可先生在看到你这样的照片时,仅仅只是一笑。因为他的这一笑,你安然无恙的继续过你悠哉的幸福日子。可先生却跟说我,他其实最痛恨你发呆,因为每一次你发呆时,他总感觉自己的心空空落落,无处安放。后来,随着我回来的次数多了,我才慢慢的体会到,他所谓的最痛恨你发呆的感受。四年前,我曾经试图去结识你。当我兴冲冲的跑去你办公室时,却得知你休假的消息。我晚上开着车去香颂,却发现家里没亮灯。我又以为你回了老家,我像是非要见到你不可似的,我连夜开着车,去了你父母家楼下守了整整一个晚上。可第二天,我依旧没有见到你。那时,我突然慌张了。我给先生打电话,说你不见了。先生顿了半天,静静的告诉我,你在他身边。”
他低过头,看着我,以极低的声音道:“子语,那一刻我很痛恨先生把我拉进你们的生活。”
他说完这话,随即又是一笑:“但爱恨总是相织!”
他看着我,那个笑容的是那么的让我感叹。他还想继续跟我说些什么,暮觉的哭声却突然打断了这样的欲望。他快我一步的往卧室里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暮觉一个人坐在床上,双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嗷嗷的大哭。
“暮觉,怎么了?”他抱过孩子,抽过床头的纸巾给孩子擦着脸上的泪。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想是暮觉换了一个新的环境,醒来时又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害怕了才会哭的。我靠着床沿坐了下来,牵过他的一只手摇晃道:“暮觉,妈妈在哦!不哭了~”
“爸爸,妈妈睡觉,睡觉… ”他用力的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把我往床上拉。我无奈的脱了鞋,和衣上床把他从陵则手中,接了过来哄着他睡。可他却不肯放开捉着郝陵则的衣服,最终奈何不了这个磨人的小家伙,郝陵则也上了床来躺在另一侧。
我靠在床头,把暮觉抱在怀中。郝陵则低着头,一直哄着还在抽泣的暮觉。想想也能知道,现在是多么奇怪的镜头。好不容易把他哄到睡着了,刚想抽开他手中握着的衣服,他又开始哭。无奈之下只好就这么一直任他握着。我苦苦对着郝陵则一笑,带个孩子真是很不容易。
郝陵则将手臂揽过我肩头,对我一笑:“靠着吧!还不知道要抱到几点呢!”我看着他,缓缓的将自己的重量靠在他身上。
沈岩,我要怎么做?
“在想先生?”他低声问我,像是已经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我抚弄着孩子的小手,轻轻的点点头。
“我想问问他,我要怎么做才好?你知道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曾对他以死相挟,他却依然让我嫁给你。陵则,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只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吗?”
我抬起头,他像是在看着我,又看是在透过想着另外的事情。最终,他向我轻声道来:“在知道你和先生在一起之后,我才像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才像是突然知道了,你是他的女人。无论,他让你多痛苦,你都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样的认识,仿佛我是那一刻才知道的。我突然对自己这几年这样莫妙的付出感到可笑。这样的认知,让我无所适从。我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我甚至都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因为,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何况,还是别人的女人。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半个月,我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我越是努力的想忘掉你,我脑中记得却越是清晰。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后来,先生让齐朗找到我,把我带到了他的面前。他问我想了这么久,可想明白了。我当时对他的问题回以一笑,那一笑,笑到我痛哭流涕。我似乎感到我的人生就完全被定格了,我在你和先生的故事里,已经身不由已,无力自拔。”
他停顿了一会,问我:“你说,你有什么好?”
我看着他,一时无语!这个问题,沈岩曾经问过我的,只是他问:“语儿,告诉我你的缺点。”
我说:“我没上进心,我不爱学习,我懒,我不漂亮,我也没自己的个性,这么说来,我一无是处。你还不如让我说我的优点呢,省点口水。”
沈岩那时看我的样子,像极了裴若看姜莱的眼神。他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我道:“语儿不用太上进,能照顾好自己就行。语儿也不用太会学习,现在这样足够,语儿,也不算太懒。至于漂亮,就更不重要。因为,我觉得太漂亮的东西很假。”
现在想想,沈岩无非也就是想要我给他一个能够放弃我的理由。而那时的我,是不会懂的。也许我最大的缺点就是永远也不明白他的心。我曾那么坚信,他爱苏缦,一直爱苏缦,就算我再努力,他爱的人还是苏缦。所以,我轻易的给自己下了定论,我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沈岩的爱。就算有,那也只是宠爱。就像他给其他女人的宠爱一样,要坚守他的底线,要懂得见好就收,要安份守已。我不知道,我所坚守的却是他最不愿意见我做的。
“我没有什么好,也许这就是我们注定纠缠的命运。从我认识沈岩开始的那一天,注定了命运。”我怀中的暮觉已经睡熟了,握着郝陵则衣服的手,也轻了开来。我挪了挪身子,把他平放在床上。
“是啊,我也没有觉得你有哪一点突出,可却让我们两个人欲罢不能。生不能,死不能!”他轻笑,笑得那么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说你笨,你却又十分懂得察言观色,说你聪明,你又完全不看到他的付出。也许,正是因为你这一会笨,一会聪明,才让我们这样吧!”
我轻轻的靠在他怀中,明明暮觉已经睡下,可他揽着我的手,却没有放开。我倒在他肩头,就这么一直依靠着。我从没有像这样依靠在沈岩身上,因为他每次回来的都晚,就算回来的早也都忙得很晚。又或是因为我不敢,不敢像现在这样,全身心的交付于他。因为,怕他不想要。所以,不敢!
“后来呢?”我问他。房间里静的可怕,静到只听见我们的呼吸声和我枕着胸膛里的心跳声。
“后来?后来他把我带到普渡寺的后山,在苏缦的墓地前告诉我,他和苏缦的故事,告诉我,你们相识的过程。告诉我,你的执着和他的无奈。子语,看了先生留给你的视频,里面提到的你们两个人的梦境。我才相信,人生真的是命中注定。我曾梦见自己跪于一座大殿之中,祈求那端坐大殿中央的人将一个女人嫁给我。纵然我知道他也爱着那个女人,我也向他开口央求。后来,我梦见我的家人因那个女人而死,他们的尸体被排成了一条过道,可我仍是爱她。你说,咱们三个人的梦境,像不像一部连续剧?把我们三个人的梦境加在一起,是否就能说明咱们三个人纠缠的命运,是早已经注定了的呢?”
我惊讶的看着郝陵则,按他的说法,这前世今生的纠缠似乎早已注定。看来,我们是谁也逃不掉这既定的命运。他一笑,抚着我的长发道:“很晚了,去洗洗早些睡吧!”
我点点头,起身从行李里找出睡衣向洗手间走去。再等我出来时,他已不在房间,而是在床边给我留了一张字条。上面说他在隔壁,半夜要是暮觉哭闹可以给他打电话。我拿着这张字条,看着床上的暮觉,久久的了无睡意。
可能是因为睡得太晚,等我醒来时暮觉已经不在床上,我惊吓的连忙起身,等我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只见郝陵则已经给暮觉换了一身海滩服,坐在沙发上喂着他早餐。
“醒了?”他端着小碗,转过头看着我。我像是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们俩,带着一丝的脾气道:“怎么不叫醒我,我以为…”
“我进来的时候,你一点都不知道。所以我猜你肯定是没有睡好,多休息一下也没有什么。今天11点前我也没有安排工作,快去洗洗我们等会下去走走。”他像是丝毫不介意我的坏脾气,一脸微笑的对着我。
沙发上的暮觉,却是嘴里含着粥的不停催促,妈妈快,妈妈快…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他们已经解决了早餐。也不知道郝陵则是用了什么方法,他喂暮觉吃饭,我永远都感觉毫不费劲,不像我总是会被他逼到动武开揍才行。简单的喝过一杯牛奶,吃了两块面包我便被郝陵则拉着往酒店外面的海滩跑去。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见郝陵则穿休闲服,他和沈岩不同。沈岩要是没有重要的外事活动,他总是穿得很随性,但郝陵则却是一层不变的西服加衬衫。
他把暮觉扛在他的肩头,快速的迎着海浪向海面冲去。我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的笑声和暮觉的尖叫声。脱掉了厚重的外套,这湿热的空气,突然让人感觉很有幸福的味道。但这一早的海风吹来,还是会有一丝的凉意。我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薄丝,静静的坐了下来看着在海边冲刺的两人。我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得无比灿烂。
“你说,他要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吗?”我身后,一道我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我转过身,抬起头看着立在我身后一步之遥的步凡。她正盯着前方抱着暮觉坐在海面玩耍的郝陵则,一脸迷惑。
“步小姐,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看来,这个步凡是知道些什么的。难怪,她昨天看暮觉的眼神是那么奇怪。只是,她何而得知呢?齐朗?我一时猜不出来,可我也只能以静制动。她今天会主动跟我说起这事,那也只能证明她想以此换取些什么。
“是吗?不明白?”她低过头,带着一丝的嘲讽。见我像是真的不解,她嘴角一提,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接着对我道:“我还以为黎姐敢做敢当呢!没想到,也只是个会装傻充愣的角色!”
我一笑,装傻充愣?确实是,学不会装傻充愣怎么能在沈岩身边呆那么些年?“步小姐,有话可以直说。”
“直说?我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这个孩子不是郝先生的。”她眉目一转,看向郝陵则。我随着她的目光,似乎心中有些明白。她今天会找到我说这些,也许是因为郝陵则?可是,当时面试时,她表现出来对沈岩的热情。可让我印象深刻啊!
“步小姐,有什么凭证,说我家暮觉不是郝陵则的孩子?”他们户口册上的关系写的就是父子,有什么比这个有效的吗?血缘?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连我和沈岩两人都能认同郝陵则是孩子的父亲,这位步凡小姐,有什么权力在这里质疑?
“凭证想要,自然会有。让他们两个验验DNA不就可以了吗?”她漂亮的眼睛里,出现了怒意。看着这样的她,我才觉得她还是两年前的样子。我轻笑出声,看来这两年齐朗只是把她的表面给教得平滑了。
“步小姐,真有意思!您的笑话,我会转告给陵则的。”我看到郝陵则已经抱着暮觉向我们走了过来。所以,我并不打算再跟她纠缠下去。她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只是,想要郝陵则?我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就凭她这样子的冲动,只能是吃闭门羹的结果。
“步凡来了?”陵则抱着暮觉走到我面前,和我身旁的步凡打着招呼。我伸手接过暮觉,他却不肯过来。陵则对他宠溺的一笑:“随他吧!”
“郝先生,11点的签约已经准备妥了,司机已经酒店门口等您了。”步凡一脸正色的,面带微笑向郝陵则说道。我立于一旁,插不上一句嘴。
郝陵则看了我一眼,带了一丝愧疚的表情对我道:“我11点到下午的四点半都有工作,不能陪你们。昨天累坏了,今天就先到酒店休息?我明天让步凡调整一下时间,好好陪你和孩子。”
我顺从的点点头,陪他回房间换衣服。
在临出门时,我喊住了郝陵则:“陵则”,他快速的回过头:“怎么了?”我走上前,立在他面前伸手整理一下他的衣领,还不忘带着不舍的面孔对他说:“早些回来。”
他拍拍我的头,一笑。
步凡一直挂着微笑,看着我和郝陵则。
其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些。也许,我只是想让步凡知道无论他是不是我孩子的爸爸,他至少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中午陵则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已经把步凡调回总部。我隔着电话扬起一笑,这个人总是这样。可是,把步凡调回总部,恐怕也是会更引起她的报复心。要怎么解决步凡的这个事情,我还要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这个事情,我要不要和郝陵则讲呢?我没了个主意...
下午五点不到,郝陵则就回了酒店,暮觉又开始缠着要他带着去海边玩水。这个孩子,精力过剩,折腾了一天,中午也不肯睡觉,到了现在更不见他有丝毫的疲惫。而我,却被他累得只想好好休息。郝陵则换过衣服稍稍的休整了一会,便嘱咐我睡一会,他带暮觉出去玩一会就回来。我点点头,答应,便立刻倒头就睡。
等我醒来,外面已经天黑。我摸索了半天,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看,都已经快九点。我转身下床,却发现床头又留有他的一张字条,上面说他和暮觉在二楼的餐厅等我。我一笑,起身换了衣服梳洗一下搭电梯往餐厅走去。一进餐厅,我正寻找他俩的踪迹,却听到一阵低泣从后面的坐位传来。我转身一看,步凡正对我,郝陵则抱着暮觉坐在她的对面。
我不知道步凡是否看到了我,我走上前两步。立于她正面,等着她下面要说的话。她用手,轻轻的擦着眼角的泪水。漂亮女人的泪水,总是让人心疼。郝陵则,递过餐台上的纸巾盒。步凡抬起头,正好看到了立在她面前的我。我轻轻的一笑,步凡不会真的傻到要跟郝陵则说暮觉不是他的孩子吧?她抽过一张纸巾,擦着泪水挡住了她自己眼中突然闪出的惊意。
“郝先生,我真的想知道您为什么要把我调回总部。是因为我工作没做好吗?”她继续低泣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来回的服务生都不由的驻足观望。郝陵则歉意的一笑:”步小姐的工作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只是,现在齐特助那边也很忙。你也知道,我这边的工作也只剩收尾的工作了,再不把你还给齐特助,他估计要跟我反脸了。”
步凡像是根本就不信郝陵则的说辞,我心里一笑。这个陵则,连找个借口都这么难。别说这精明的步凡不信,连我这个傻子都不会相信他的借口。步凡往前坐了一些,对着郝陵则继续道:”您也说了,这边的工作只剩下收尾的了,我想任何事情都有始有终的。郝先生,我知道您也是这样的人。希望,您能在最后的一段日子教导我。“步凡越过郝陵则看了我一眼,一如先前的执着,硬是要求继续留下来。
到底是留,还是不留呢?
留,她的目标也无非就是郝陵则罢了。不留,恐怕改日回了集团总部,他们还是会见面。那今天这一举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只是,她的目的又真的只是郝陵则吗?她又会想从哪里手下呢?工作?想是不可能了!那暮觉?她也不可能会有胜算,那她到底想做什么?让她非留在这里不可?
“步小姐,请你体谅。我觉得您还是回总部的好!”郝陵则无奈的摇摇头,虽然郝陵则也肯定是欣赏步凡这样的工作态度,可我今天早晨对他做的那些,他肯定是不会再让步凡留在海口的。
我走上前,不待郝陵则和步凡再说些什么。轻声对陵则道:”陵则,步小姐辛苦这么久了,现在让她回去岂不是看不到任何的成果?就让她留下吧!好吗?”我伸手抱过已经昏昏沉沉的暮觉,想是他们谈得太久了,孩子都快睡着了。
“子语!”郝陵则不赞成的看了我一眼,一脸为难的看着我。我轻笑的对着他点点头,对他道:”我答应过你,不过问工作上的事情,可是,你看看,这样一个大美人,对着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哭诉,明白的还知道是在谈公事,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我们一家人怎么了。到时,最不讨好的可是你哦。”
“尽胡说了!”他听着我的说辞,宠溺的一笑。
我对他一笑,怀里的暮觉已睡着了。我对着步凡抱歉的一笑:”步小姐,不好意思哦!孩子睡了,我们也想早些休息。如果,您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回公司再和陵则说吧,好吗?”
步凡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我声音也陡然提高了一倍对着我道:“黎姐,我求求您。您和郝特助说说,让我留下吧!我求求您了......”
果然,她这样一喊,整个二楼的用餐客人都开始往这边看来。我抱着孩子,和郝陵则坐在一旁。步凡梨花带泪的站着,哭求着让她留下来。呵呵~ 想要别人不想歪都难。我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郝陵则,恐怕这回步凡不走也难了。这个步凡呐,真是沉不住气,我都已经在劝陵则了,她干吗还真按着我的话往下跳呢?郝陵则要是真会在乎大家的看法,也许就不会是今天的郝陵则了。
我起了身,把暮觉抱在怀里,轻笑出声:“步小姐,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没等她再说些什么,我转头就走。郝陵则冷冷的吩咐她回总部的命令从身后传来。
在电梯快要关上之前,郝陵则拦住了电梯的门走了进来:“我都已经让她调回去了,子语何必这样?”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的不赞同。
我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对我的做法,有异意?我不过是不想他再有什么反悔的借口罢了!没错,我承认我自己不喜欢看到这个叫步凡的女子。可我没有认为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陵则在气什么?”他在气什么呢?
“子语明明就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要回去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他像是非要知道答案,或许,他是因为没有见过我这样,才会觉得那么的突然和不适应。
我一笑,为什么?
“你介意?”我做什么,你介意吗?你不是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
他看着我不说活,我也就渐渐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话,也不过是一句在他可以忍受,或是说他可以理解的范围内的放纵。我想做什么?他知道我真正想做什么吗?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又凭什么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抱着暮觉进了房间,刻意的没有将门关上,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进来,我内心因他的举动涌出一丝的酸楚。安置好了暮觉,我回到客厅他仍是不在。我关上了门,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门铃声传来,我以为是郝陵则,可等我开门时,却只是服务员推着餐车说给送的晚餐。我退身让服务员把餐盘一一的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待他退出房间后,我对着这些东西苦苦一笑。他明明在生气,可还要管我吃不吃饭干吗呢?
我不想让这样的问题困扰我一夜,故起身去敲开他的房门。我想他是没有料到我会主动来找他的,所以才会在看到我的一刹那,满眼的惊讶。
我刻意的对他扬起一笑:“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如果只是因为步小姐的事情,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其它,如果还有让你生气的地方,我只能说抱歉。”如果不是她先以暮觉说事,我也不至于会讨厌她。
我本想说过就走,可他却拉住了我转身离去的手:“你觉得步小姐现在侵犯到了你?”我转过头看着他,他在想什么?那么冷漠的双眸里,不见一丝的波动。他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吧?我不知道步凡现在的所作所为,算不算侵犯。但我却是真的不喜欢她那样的关注着他。
我为了不让他看到内心的复杂,加深自己的笑意对他道:“陵则,我也许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因为这些年,你看到的全是我最为脆弱的一面,最无助的一面。你认为自己了解我吗?就算沈岩告诉过你我的一切,那也可能他只是说了好的一面。陵则,这样的我你也敢说爱吗?”我抚上他拉着我的手,微凉。这是第一次,我在郝陵则面前提到爱字。
“我知道”他正视着我的双眼,缓缓的对我道他知道。他知道什么?他是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又或是他知道,自己不了解我呢?
“你知道什么?”我抬头问他。
“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一切。子语,不要再问这样的傻问题。”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进到他的面前,以一种不容我置疑的强硬告知我,他知道我的一切。我对着他,整个人像被他眼中的坚定所吸引,我先前的斗争,纠结不由自主向他坚定投降。
“我不喜欢她。”我眼中泛起一丝的娇气,对着郝陵则那么坚定的气息,我想我是承服了。所以,我才敢跟他说,我不喜欢步凡,我不喜欢她注视你的目光。这些,是我不敢对沈岩说的。即使知道他爱我,我也不敢说的。因为知道,他的坚定,所以才敢这样锱铢必较。
“子语要我怎么做?”他低下头,抵在我额前。双手将我扣在了他胸前,这样亲密的动作,我有片刻的心跳异常。我正欲避开他注视我的双目,可却又偏偏舍不得移开。我闪烁不定的看着他,他见我久久的不语,无奈叹了一口气,将我拥进了怀抱:“不要这样看着我,考验我的自制力。”
被他这么一说,我更是心跳异常。我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的,可是我偏偏就是没有这么做。他身上暖暖的温度,让我不舍得放开:“陵则,不许跟我生气了,好吗?你不理我,我害怕。”我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更贴进他的怀抱述说着。我是害怕,可我害怕的却是自己对郝陵则日益渐深的依赖和感情。
“我没生你的气。”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带着一丝的感慨在我耳边轻道。我不信他的话,我抑起头正欲开口质问他没有生我气,那为什么不理我独自回房,他却突然低头,四唇相触。我被这突如奇来的相吻怔得脑中一片空白,片刻之后本欲推他的手,却被他紧紧困在了怀中。
他的唇落于我唇瓣,辗转,轻扣。不似上次那样的霸气邪气,却让我推不开他的缠绕。我欲让他放开我,可刚开启的双唇,却即刻被他占领。未说出来的话,片刻之间已被他吞噬。他将我抵在门边,不给我一丝的空隙的索要。我抵着他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紧紧的捉着他的衣服。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力气站着,而不被他的热情燃烧得化成一滩泥水。
缓缓…
他停了下来,但双唇却未离开我的唇瓣。轻轻的抵着已有些肿涨的嘴唇,看着我。像是想要看清,我眼中看到的人是他,或是他。近两年未经这样的我,脑中随着他的停顿渐渐清醒了过来。羞愧于自己的放荡和回应他的热情,脸像火烧一般潮红。
“我能继续吗?”他抵着我的唇,带着他的气息,用着几乎低不可闻的沙哑声音问我。我一时间,答不出任何的话。让我可以继续的话,我说不出口,让我拒绝他,我又像是不舍。
“我不知道。”我抬起迷朦的眼睛,看着他。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想,他此刻看到了的,也正如我看到的一样。所地,他才会问我,他是否可以继续。他的嘴角在我唇上划出一抹笑,被他划过的嘴唇因此而颤栗。
“我等你说能的那一天!”他离开我一尺的距离,困着我的手,也松了开来。我们就这样相对而立,前一分钟的亲呢像是一场梦境。我依着门,渐渐的稳住自己的心跳和找回自己双腿的力量,才不至于在他面前出丑。他见我如此,笑得莫名的愉悦。他弯下腰,长臂一伸将我抱起。
那一日,他抱着我回房。却始终发乎情,止乎礼。将我放在沙发上,给我盛好粥,递给我,看着我吃下去。我虽十分的羞怯自己开始的行为,也又很是介怀他那刻的落落大方。
我拉开阳台的窗帘,夹带着海水的新鲜空气透了进来。我和暮觉到海口已经七天,分公司的事情,郝陵则说也办得差不多。中午他还来电话说,晚上就可以回家。
我倚在阳台栏杆上,海浪一阵盖过一阵。沙滩上,人们的嬉戏声,欢笑声随着浪涛声传了过来。突然,我想起了与沈岩在海滩的那次相遇。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知道要了马上要回去,却又忽然害怕回到那个盛满着有沈岩所有回忆的地方。因为,受不了自己心理上的反复责问和歉疚,所以害怕回去之后,内心绵绵不断的煎熬。
虽然,我现在还不敢说自己已经爱上了郝陵则,但至少我不抵触他。这是我最担心害怕的地方,我怕日子久了下去,我真的就会控制不了自己那一步一步沦陷的心。我怕有一天,也会像沈岩带着我对着苏缦的坟冢说,来世他一定能找到我,爱我,陪我一生一世。我怕,我自己终会有一天,也会带着郝陵则对着沈岩的坟冢说,来世,我一定能找到郝陵则,爱他,陪他一生一世。
想来,这样又极是可笑的。我们三个人纠缠着的命运,又似乎重新开始。解脱之法,到底又会是什么?我苦苦思维,却终得不出一个结果。晚上,我们终还是回到了香颂。一个星期没回来,这里却依旧还是那个样子。一如一年前,二年前,五年前,十年前的样子,沉静,默然。
是夜,我断断续续的梦见沈岩,他或坐或站,或动或静,却始终看着我,满眼的担忧,不舍,隐忍…  我想走上前,却终不能及他身。我想喊他,却又感觉出不了声。那种无力,让我情不自禁,泪水琏琏。
“子语… 子语… ”
我被人叫醒,睁开眼睛却发现郝陵则穿着睡衣一脸焦急站在床边看着我。我眼角的湿意,枕上的泪痕让我明白过来,刚才的梦境我真的泪下如雨。
“梦见先生了?”他稍稍的扶我坐起,抽过床头柜上的面巾纸,轻轻的擦过我的脸颊。我点点头,伸手抚过自己的额头,惊觉已是汗津津的湿了一片。
除了沈岩刚离世的那一会,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沈岩了。想是我这段日子,忧思得过多了才会这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郝陵则淡淡的一笑,转身去给我倒来一杯水。我接过水杯低头,看着睡在一旁的暮觉,那几分与沈岩相似的脸,让我又忆起梦中沈岩的样子。突然,我十分想去普渡寺看看他。
“几点了?”我抬起头,郝陵则还立在我床边。
“大概五点多,怎么了?”他看了看窗外,天已透出一丝曙光。我喝过一口水,想要起身,却被他制止。
“还早,你想去哪等天亮了我再陪你去!好不好?”他扶着我的肩,一幅已经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理解。
看着他这样,我只好点点头,又躺了回去。他见我一直这样默默无语,便坐了下来,小声道:“子语,你怀暮觉的时候苏医生就说,你那么重的忧思并不适合怀孕,因为对你自己和孩子都不好,他要你放开心,随其自然。可那时我确实是没有办法,让你放下,让你随其自然。可如今,你要是因为我,再这样的话…”郝陵则的话,没有说完。可他的意思,我却明白。
我扯了一抹笑意,淡淡的看着他:“我明白,所以我才想等会带暮觉去看看沈岩。但,我只想自己带着暮觉过去。”虽然他知道我刚才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可我还是选择自己亲自告诉他一遍。不想他像我一样,用猜测,揣摩来度过以后的日子,所以我选择坦白。无论什么事情都这样!
“自己去,可以吗?”他看着我,也许,是我苍白的脸色,使得他有一些的不放心。
我靠在他竖起的枕头上,轻轻的点头。他见我如此,便也不再说什么,退出了房间。我合上双眼,默默的收回自己的心思。睡在一旁的暮觉侧过了身,向我身边靠了靠。我伸手给他盖好被子,他睡觉的样子像极了沈岩。我手指滑过他的小脸,他皱皱眉。看着他那样子,我轻笑出声。这孩子,连皱眉的样子都像极了他。我俯身,将他抱起搂进怀里,那软软的身子却让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与他是一体相连的。
许是,因为他一出生我便不与他亲近。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他和其他的亲人是一样的。孩子,对我来讲也无非就是一个代名词。可如今,我这么看着自己怀里的他,才感觉他是我和沈岩生命的一个延续。
小雨,阴冷的天气与海南的阳光明媚形成了最强烈的反差。暮觉对前一天还穿着短衣短袖,今天却被我包裹的像粽子极不乐意,早晨给他穿衣时,给我闹腾了半天,最后在我动之武力后才肯就犯。
抱着他,走了一小段路我已是气喘吁吁。我走到路边,收了伞低头向他道:“暮觉,你自己下来走走好不好?”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摇摇头,完全一幅不容商量的倔犟样子。我无奈的看着他,跟他讲道理:“妈妈走不动了,咱们走出大门就有车了。”可这孩子,哪里听我的话,他头一扬,直接忽视我的存在。
没得办法,我又只好再次撑开伞向前面走去。第一次,我觉得住在这里极不方便。没有车,想要出个门还要走上二十几分钟。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伸手拦了车,暮觉就又像是发现了我的存在。一个劲的喊妈妈妈妈… 搞得连司机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亲的母子。我苦苦一笑,这孩子刚才,怎么就那么可恶呢?我捏着他的脸:“暮觉大了,妈妈抱不动了。下回,要自己走路,知不知道?”他茫然不解的看着我,最后在我的怒视下乖乖点头。我满意的拍拍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中。
下车时,雨几乎已是不下。我弯着腰,拉着点点高的暮觉,慢慢的向后山走去。路上遇到觉和师,他看起来还是那样一尘不染。他见暮觉,俯下身双手合十,轻声对着暮觉道:“阿弥陀佛”暮觉像是一点也不怕生的,学着他的样子,口齿清晰的跟着他道:“阿弥陀佛”觉和师,抚抚他的头发,起身离去。
第一次只有我和暮觉两个人来看沈岩。立于他的墓前,我蹲下身子,拉着暮觉正视着沈岩的照片:“沈岩,我们的孩子。”一路上,想了很多要和沈岩说的话,可当我看到他墓碑上的照片时,我脑子里只剩下我们的孩子这几个字。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的神奇,一代又一代的这么延续,生生不息。
我拉过暮觉,擦过他额前头发上的水气,笑着对他道:“暮觉,记住妈妈今天说的话。”他似懂非懂的看着我,点点头。我指着沈岩的照片:“这个人,是给暮觉生命的人,没有他,就没有你。这个人,是最爱暮觉的人。暮觉可记住了?”我不期望,这么小的孩子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可我却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年,我都可以告诉孩子,这个事实。
“比爸爸还爱我吗?”他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问我。我一笑,谁说这么小的孩子听不懂大人说的话的。其实,他们也是听得明白的。可是,孩子的问题,我要怎么回答呢?沈岩给这个孩子的爱,他感觉不到。可郝陵则对他的一举一动,他却能分寸不差的感受。
“爸爸有多爱你,这个人就有多爱你。”我看着沈岩的照片,低声对暮觉道。可我心里却在向沈岩说着抱歉。沈岩,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告诉孩子。你爱这个孩子的心,我知道一定不会比郝陵则少。可,我却没有办法告诉暮觉。
“哦”暮觉看了我一眼,低声应道。蹒跚着向墓碑走去,他伸手摸了摸沈岩的照片,转过头看着我道:“妈妈,冰冰的”
我的眼泪因暮觉的话,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冰冰的… 沈岩,我怎么可以这样。当你一个人冷冰冰的躺在这里的时候,我怎么还可以来告诉你,我想试着接受郝陵则了。沈岩... 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不甘寂寞。我还说,我自己爱你,我还有什么面目说这些话。沈岩…
“妈妈… 不哭”暮觉许是被我的眼泪吓到了,他慌乱的走到我身边,用那小小的手擦上着我的脸,嘴里也含糊不清的安慰着我。
我双眼迷朦的看着给我擦眼泪的暮觉,那像极了沈岩的脸在我眼前虚晃。一时间,我像是见到了沈岩给我擦泪的样子。我索性抱着暮觉放声大哭,暮觉见我这样也跟我哭了起来。
像是把心里郁积了这么久的挣扎都哭了出来,我渐渐的收住了自己的泪水。可我怀里的暮觉却是越哭越伤心,我一边抽泣着,一边哄着暮觉,让他别哭。他却摸着我的脸,也劝妈妈不哭。见他这懂事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要往下掉。
我抱着暮觉,对着沈岩的墓碑低声问道:“沈岩,我要怎么办?你把我和孩子丢下,你让我们怎么办?我害怕,我害怕这孩子长大了只知道他的爸爸是郝陵则。可我更害怕的是日子久了,我守不住自己的那颗心。沈岩,你把我交给他的时候,你可想过我要受到这样的煎熬?沈岩…”
我几乎跪于地面,如果不是暮觉在我身边,我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可以站起来。暮觉小小的手,抱着我的脖子,一直哭着喊妈妈。
“子语小姐”
身后传来的陌生声音,让我一怔。我只顾着自己的伤心,忘却了这后山也对外开放,随时会有人听到我说的这些话。我胡乱的擦了擦脸,收起自己慌乱的心思,转过身看向来人。
王管家?
“子语小姐,老爷让我请你和孙少爷过去。”他退后一步,侧过身子让我看到了站在台阶上面的沈父。
沈父怎么会在这里?我无暇多想,帮暮觉擦掉脸上的泪水,抱起他站了起来。王管家在前面引路,怀里的暮觉还哭着,我轻拍他的背,王管家稍稍的转过头:“孙少爷长得和岩少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止住跟着他前行的步伐,看着他冷声回道:“王管家,他不是沈家的孙少爷。”
王管家想必是没有料想到,我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他看着我突然寒下来的脸色,冲我点点头,不再言语什么,引着我和暮觉一路向沈父走去。
“过来看沈岩?”沈父立于我前,见我不主动向他打招呼,便自己先开了口。而我因为开始王管家的话,心里也是十分的抵触与沈父的这次见面。可转念一想,他必经是沈岩的父亲。我点点头,轻声应答“是”。
至从沈岩下葬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过沈家的任何一个人。可今天怎么就在这里遇到了呢?
“沈岩走了一年多,这些日子我和方惠在各宗家孙字辈的孩子里,挑选了一个资质较好的孩子。今天,先带过来拜祭一下沈岩。过些天,也就正式过继给方惠。这个孩子,以后也就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目光掠过我,落在了我怀中的暮觉身上。
原来,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这事。我心里惊跳不已,如果今天先来这里的人是方惠或是其他沈家人的话,那我刚才的举动,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光顾着惊叹自己的小心,却忽视了沈父话中的意思。他见我像是没有异样,便接着道:“可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这一年多,从没有去看过你们,也希望你能体谅。”他顿了顿手仗,将目光看向依旧淡漠的我。我这时才抬头看向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诫我,过去的一年多没有联系,以后,也最好不要有什么牵连吗?
我压下心中的疑问,淡淡的开口对沈父道:“我明白”。这句我明白,希望也将我心中所想的意思,表达给了沈父。我低下头,暮觉已不再哭。他盯着沈父,眼睛一眨不眨。
“生活过得不顺?”他看着暮觉脸上的泪痕,皱了皱眉。抬起双眼,虽然话语中带着疑问,却又不带一丝的感情。是啊!他能和我有什么感情呢?我也不过是他儿子在外面的女人罢了,而这个孩子现在在他看来,也只是一个会影响到整个沈家最大的不安因素。恐怕,避之不及吧!
“没有,过得很好!”我不知道这句过得很好有多大的说服力,但至少我不想在沈父面前显得很狼狈。
“过得好,就不要没事来这里!人,你也看过了。记住你自己对我说的话,这孩子是郝家的孩子,你是郝家的媳妇。回去吧,方惠也快来了。”他看了我一眼,便吩咐我可以离开。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连来看沈岩坟墓的资格都没有。我轻笑,抱紧暮觉转身离开。我知道,我抱着暮觉的手在颤抖,可我仍是紧紧的抱着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见沈父,我更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可以受这样的羞辱。难道,只因为我是沈岩在外面的女人,这孩子是沈岩的私生子?所以,我们就活该受沈父这样的对待?
沈岩,原来如此。
出了普渡寺,我拦下一辆车直接让司机开到了S.M集团的大楼。一路上,静默无语。下了车,我不顾前台林容的招呼,直接搭着电梯到了22楼。我本想仅凭着最后一丝的力气撑到见到郝陵则。可我没有想到,当我推开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抱着步凡!
我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他背对着我,步凡依在他肩头,轻合着双眼。我下意识的将暮觉按进怀中,不想让他也看到这样的一幕。
我要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缓缓的退后,再退后… 直到电梯口已是无路可退,我只能转身离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原本感觉已经被伤得绞痛不止的心,却像是被这一幕给治疗的痊愈,丝毫不觉痛楚。原来,不仅只有以毒能功毒,以痛也能治痛。
我走出S.M集团大楼,才惊觉自己喉间鲜甜,一丝腥咸正往上涌。我放下暮觉,翻滚的气血再也忍不住的喷吐而出。我眼前一黑,耳边似乎又听到了暮觉的哭声,可我无力再做什么,人向一边倒下去。
被送到观察室时,我已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暮觉被安置在观察室的一旁,一名小护士正在照顾着他。让护士帮我通知了黄书只身来这,不许将我的情况告诉任何人之后,我便又一次的沉沉睡去。
等我再醒来时,黄书抱着暮觉坐在我身边。
“子语小姐”
我轻抹出一笑,对她道:“黄书,好久不见”
她一向淡淡的容颜,因我的笑划出一丝的不解。我伸出手,捉住她的手指:“黄书,带暮觉去找我父母,我让司俊安排你们出国呆一段时间。”我和郝陵则的婚姻,我已不知道要往哪里继续下去了。在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的时候,我能选择的是,不去伤害到我的家人。
“为什么?”她皱着眉,低声问我。
“不要问为什么,黄书!帮帮我… ”我捉紧握着她的手,用着所有的力气向她请求。
“我刚问过医生,他说你吐血晕倒在路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反握过我的手,真切的关心问道。她暖暖的手指,带给我一丝的温暖。
“没什么事情,你现在带暮觉走,明天,司俊会联系你的。我也会跟我父母说好,但你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包括我父母和郝陵则。”我松开捉着黄书的手,尽量清楚的把我的意思表达给黄书。她虽然不解我这么做的用心,但见我如此的坚持,便也点头答应。
我伸手抚过暮觉的小脸,恐怕我又要一阵子见不到他:“暮觉,跟黄阿姨去见姥姥好不好?”他虽然不懂我在说什么,却认识带了他一年多的黄书。他朝我点点头,我便推着黄书离开。
“我给苏医生打电话,让他过来。”黄书临出门,她转过身满眼的不放心对我道。我苦苦一笑,摇了摇头。苏绒来了,治得了病,也治不了命。如此悲苦的命运,我怎么就真的信了郝陵则的悲欣相交呢?
“黄书,走吧,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能有什么事呢?沈岩不在,暮觉交待好了,迥然一身。何处不可安身呢?
黄书走后不久,检查结果也都出来了。其实西医也根本检查不出一些什么,医生开了一些调养品后,本欲让我再观察12个小时,可我执意要出院,他们也不再强求。我给司俊打电话说想见他一面时,他显然很是惊讶。虽然在得知,他晚上有安排,他仍然是答应了抽空见我一面。我内心感激不尽。
我如约早早的来到见面的地方,等了一会后,司俊便赴约而来坐在我对面。他皱着眉,看着我一脸的苍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摇摇头,对他一笑:“没什么,司俊,今天我找你,是想让黄书带着暮觉,还有我爸妈去国外呆一段时间。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下这事?签证没有这么快办得下来,也请先帮我把他们带到其他的地方,不要留在这。”
他看着我,虽然不说什么,却带着十足的疑惑和不解:“这事,陵则也可以办,为什么找我?”他喝了一口,服务员端来的矿泉水。目光犀利的想要知道我找他办这事的真正原因。
“司俊,如果可以我为什么又要找你呢?”我用手掌抵着额头,其实我已经很疲惫了,可今天又必须说服司俊答应我。
“你不告诉我实情,我怎么帮你?”他以手抚着高脚杯的底座,突然眼神一闪,指着我的外套问道:“你这外套上的血迹怎么回事?”我低头,才发现暗绿格纹的外套上,粘着了血迹,我紧紧的皱着眉头:“司俊,你能不能不要问我原因的帮我这一次。不是我不告诉你实情,而是我说不清楚。”
“怎么会说不清楚?”他对我的哀求,不为所动,执着的非要知道原因不可。我紧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我苦苦一笑,他干吗非要知道原因呢?我真的,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我很累…
如果,他只有非要知道原因才肯帮我的话,那…
“我要和郝陵则离婚!”我抬起双眼,直视着他。
是,这是我清醒之后想得最为明白的一件事情。离婚这事,说到底也只是还他一个自由之身罢了。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何苦再这样继续下去呢?离了婚,我能守住那颗原本爱沈岩的心,他能找到他的幸福。而我和他,这原本不应该在一起,现在却在一起的人,终也可以解脱。
“离婚?”他坐起了身子,像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是,离婚。你现在知道了原因,可以帮我了吗?不过,你要再问我为什么要离婚,我也不会说了。只是,你还是不肯帮我的话,那我只能找其他途径。”找旅行社,找姜莱,可找之人,总会有的。
“如果,你只是怕像你们订婚,结婚那样被媒体拿来做文章,你也大可不必担心…”他顿了一会,像是猜测到了我要他们出国的原因,可我却打断了他的猜测:“不是这样,司俊!不要再猜原因,你给我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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