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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风云全传

_46 禾青 (当代)
赤星子则是心事重重,神不守舍。他觉得今天是告发阿合马的最好时机,他的证据确凿,忽必烈是个好皇上,肯定不会容忍阿合马如此胡为的。所以,当忽必烈在众大臣陪伴下走出猎场时,起动銮驾要离开猎场时,赤星子竟不顾一切地高喊着:“皇上!皇——上!请停下!停下!”
太突然了!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以为歹徒刺杀皇上。护卫亲军不敢怠慢,一齐上前,将赤星子拿下。
赤星子挣扎喊叫:“我不是刺客!我要面见皇上!有要事禀报!”
“啊?赤星子?”阿合马见是赤星子,预感到事情不妙。他本想趁乱把他杀掉,但晚了一步,赤星子已经被禁军擒祸。阿合马经过短暂的惶遽之后,心情很快恢复了平静,脸上的表情也由紧张变成不屑和冷然。
忽必烈命銮驾停下,问:“怎么回事?是谁在大声喧哗?”
彻里禀道:“是阿合马大人府上的一个仆人,嚷嚷着要见皇上,说有要事禀报。”
“噢?”忽必烈宠信阿合马,是因为他认为阿合马对朝廷忠心,有本事,理财有方,属于偏听偏信。还不是那种昏庸软弱,大权旁落,任其摆布。所以,他很想听听阿合马身边的人会向他禀报什么大事?如果阿合马真像太子和姚枢刘秉忠他们说的那样,是个欺君罔上的奸佞,他是绝不会轻饶的。忽必烈下到这里,对彻里说:“把他带过来。”
护卫亲军把赤星子押到忽必烈面前,让他匍匐跪下。
忽必烈问:“你说有大事要告诉朕,说吧,什么事呀?”
赤星子便把阿合马用驱口冒充江南反贼和诅咒真金太子的事,向忽必烈讲说了一遍。忽必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目瞪口呆,从銮舆上站了起来:“啊?会有这等事?那反贼是假的?他居然活剥了崔斌的人皮?还……如此恶毒诅咒太子?简直是造反!无法无天!你说的都是真的?”
赤星子说:“句句是实!那驱口名叫哈真,管清扫茅厕和马厩,全府的人都认识,密室就在后院。”
赤星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忽必烈不信。阿合马干出这样的事,气得浑身哆嗦,怒对阿合马:“阿合马!这……这可都是真的?”
“哈哈哈哈……”阿合马大出忽必烈和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不但不紧张,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忽必烈以为他是镇定,怒喝止住他:“阿合马!你笑什么?”
阿合马止住笑,愤怒地说:“哼!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恶奴害主、恩将仇报!”
“嗯?”忽必烈一怔,说:“听你的意思,是他在诬告陷害你?”
阿合马一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陛下,黑的说不成白,白的也说不成黑,事实就是事实。陷害不陷害,不能光凭这个恶奴的嘴说,要有事实和证据。臣在这里不动,请陛下现在就派人到奴才府里去搜查,看看能不能搜出他所说的崔斌的人皮?您随便找奴才府里的人问问,那个江南的反贼是不是我府里的驱口?如果他说的都是事实,不用您动手,我当着您的面自我了断!”
“好。”忽必烈传旨立即去阿合马的府第,当面搜查对质。
搜查由宰相安童和奉御彻里监督进行,可是,搜遍全府,包括赤星子说的那间密室,也没有搜出人皮和太子的生辰八字。更令赤星子惊诧的是,府里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抓住的那个江南反贼不是阿合马府里的人,从来没见过,更谈不上认识。
赤星子顿时急了,汗珠子唰唰从脸上掉下来,拽着他们的胳膊,疯了似地质问:“啊?你们怎么不说实话?他明明是府里的驱口吗?名叫忽赤,是专门负责清扫茅厕和马厩的,你们怎么会不认识?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仆役猛地把他推开,说:“我看你是疯了,大白天说梦话。府里根本没有叫什么忽赤的,清扫茅厕和马厩的是黑迷失。那不,就是他!”
这个被指认叫黑迷失仆人走过来,对忽必烈说:“皇上,清扫茅厕和马厩的是我,我叫黑迷失。我什么时候成忽赤了?真有意思。”
众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是呀,谁是忽赤?这不是无中生有睁着眼说瞎话吗?老爷待他不薄,干吗造谣害老爷呀?太不应该了!”
只能呼吁是这样?赤星子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啊?怎么会这样?你们……”
忽必烈震怒了,两眼凶狠地逼视着赤星子,好象要把他砸扁捏碎!
阿合马的脸上有一种报复后的满足个幸灾乐祸。
赤星子哭喊着跪爬到忽必烈面前,剖欣析肝地说:“皇上!皇上!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是他们串通欺骗您的!您千万不能上当呐!”
“够了!”忽必烈气愤至极,狠狠地把赤星子踢翻在地,厌恶地说:“朕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恩将仇报害主求荣的恶奴!”
“啊!?”赤星子吓的魂飞天外,语无伦次地哀求表白:“皇上!皇上!我全是为了朝廷!为了万岁您呀!真的!我是一片忠心啊!”
忽必烈并不理他,对阿合马说:“他是你的人,你处治吧!回宫!”
奉御彻里高喊:“起驾回宫!”
赤星子绝望了,追着忽必烈的銮驾呼喊:“万岁!我对您是一片忠心呀!您不能扔下我不管呐!”
阿合马恶狠狠地命令武士:“把这个恶奴绑起来!我要看看他的忠心是什么样子!”
阿合马为了杀鸡给猴儿看,警告那些反对和对他心存不满的人,特在他的功德碑前搭建了座行刑台,在一个人多的集日,将赤星子五花大绑着押上行刑台。阿合马坐凉棚内,忽辛手拿皮鞭,指着赤星子,大声对台下围观的人说:“诸位,这个恶奴,当年曾犯死罪,是家父救了他的命,又让他留在府中,衣食无忧。家父对他可说是有再造之恩。然而,这个恶奴不但知恩不报,反而无中生有,造谣诬陷主人,妄图置家父于死地。心肠是何其歹毒!多亏圣上英明,明察秋毫,这狗奴才的阴谋才没有得逞。皇上把他交给主人处治,家父要以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为鉴,叫天下人都知道,恩将仇报,欺主害主是什么下场?来人!把这个恶奴鞭笞处死!”
“是!”如狼似虎的打手们把皮鞭在水槽中沾湿,走上高台,用沾水的皮鞭轮番狠抽赤星子,抽一鞭,喊一句:“恶奴害主!恩将仇报!圣上英明!皇天有眼!恶有恶报!鞭笞处死!一儆效尤!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可怜赤星子,被打得在地下打滚惨叫。霎时间便被打得皮肉模糊,看不清面目。开始时还抽搐颤抖,再往后便不动弹了。
在人群后观看的王著和高和尚,气得眼冒怒火。激奋的高和尚几次要冲过去,都被王著拦住了。
打手见赤星子不动弹了,用手摸摸口鼻,向阿合马报告:“他死了。”
“扔乱葬岗喂鹰!”
阿合马说完,气哼哼地走行刑台。
晚上,王著和高和尚带着几名随从来到乱葬岗,找到赤星子的尸体,掩埋起来,并在坟前竖起一块小小的墓碑,上写:“义士赤星子之墓”。
王著眼含热泪,酹酒祭奠,说:“赤星子!好兄弟!是王著害了你,我一定要为你报仇!不除掉阿合马老贼,我誓不为人!”
高和尚也说:“星子大哥!你是条汉子!弟兄们佩服你!你虽死犹荣!你等着吧,我一定亲手杀死老贼,为你报仇!”
一个惊动朝野的计划,在这两个忠义汉子心中就要酝酿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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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六章 阿合马之奸[61回]
第61回
乱宫闱密谋废太子
赤星子违心害忠良
忽必烈向真金发那么大的火,训斥得那样严厉无情,是阿合马所没有想到的,高兴得他一整天没合拢嘴。晚上睡觉前他告诉给儿子忽辛,忽辛也大为惊讶,忍不住打心眼里往外乐:“啊?真的?皇上真的臭骂了真金一顿?”
这时,赤星子手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放着写有阿合马所有妻妾名字号牌。阿合马野心勃勃,处处学皇上的样子,晚上由哪位妻妾陪侍由他翻牌儿决定。赤星子把托盘端到阿合马面前,说:“老爷,今晚由哪位夫人服侍?”
阿合马看了看托盘上的名字,翻扣下中意的一张。
赤星子说:“好,我马上去让她熏香沐浴。”拿托盘走了出去。
忽辛仍然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中,一边想一边对阿合马说:“由此看来,在皇上的心目中,您比真金分量还重?”
老谋深算的阿合马,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头脑清醒了许多,对忽辛说:“可是,你别忘了,真金是忽必烈的儿子,是会就比土热,训归训,骂归骂,人家还是一家人。真金是皇太子,总有一天是要当皇帝的。我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当了皇帝,能饶过咱家吗?”
忽辛也感到事情严重,问阿合马:“那怎么办?”
未雨绸缪,阿合马不能坐以待毙,他的心中早就萌生出谋废真金太子的想法,此时觉得越来越强烈和必要了。他眼里闪射着冷森森的凶光,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忽辛,说:“我曾经不只一次地说过,没有近虑,必有远忧。再不能拖了,应该动手了!”
忽辛说:“您的意思是,怂恿忽必烈把他废掉?”
“不,不不,废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阿合马说,“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需要的是山雨到来之前的风,慢慢地吹,慢慢地刮,刮得忽必烈渐渐讨厌他,疏远他,最后……废掉他!”说到“废掉他!”三个字,阿合马已是咬牙切齿。
忽辛知道,察必虽然是个女人,但很有见地,深得忽必烈宠爱,真金是她生的,要让忽必烈废掉真金,谈何容易?
阿合马听了忽辛的看法,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忽必烈宠爱察必不假,但是,人是会变的。夺天下时,君王需要的是贤内助。现在不同了,得了天下,君王需要的是享受。女色是男人的第一需要。在这一点上,察必已经没有优势,人老珠黄。而南必皇妃则不同,她虽说是察必的妹妹,但年龄比察必小得多。更重要的是,南必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生性温柔娇媚,最得男人喜欢。忽必烈征战半生,我可以断定,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女人!只有女人的温柔,才能慰藉他刚烈的心灵。”
阿合马的这套高论,使忽辛大开眼界。他以前没有发现,阿合马还有如此细微的观察和透彻的分析,由衷地生出敬慕之情,说:“难怪您能高出人一头,虑事与常人就是细密而有远见。您打算下面怎么做?”
阿合马说:“按照蒙古人立小不立大的规矩,太子本来土地是脱欢的。忽必烈坏了规矩,废了忽里台大会,强行立了真金。南必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利用她,让忽必烈一步步慢慢疏远察必。你没看出来吗?忽必烈现在越来越喜欢女人了,我不相信,忽必烈会不喜欢年轻而狐媚迷人的南必。”
阿合马推测的一点也不错,南必和察必虽然是亲姐妹,因为立太子这件事,南必与姐姐察必结下了难以化解的疙瘩。察必是皇后,南必表面上和她相处很好,但心里的隔阂却越来越深。
这天上午,南必带着脱欢皇家寺庙去拜佛烧香,表面是为皇帝和皇后祈福,心里却有自己的小九九。
皇妃前来礼佛,住持和全寺僧人齐来接驾,住持手敲木鱼,众僧一齐诵经,气氛庄肃而神圣。
南必烧上三炷香,与脱欢虔诚地跪在毡垫上,大声祈祷:“求神佛保佑皇上龙体慷泰,万寿无疆!保佑皇后凤体颐安,吉祥如意!保佑大元朝江山永固,百代不衰!”以后,却在心中说:“菩萨呀,按祖宗成法,太子之位本来应当是脱欢的。您要为弟子主持公道,把太子之位归还给脱欢。到那时,脱欢太子一定为您重修庙宇,再塑金身!阿弥陀佛!菩萨显灵吧,显显灵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南必礼佛完毕,捐了数额不小的一笔香火钱,住持率众僧把南必和脱欢送出山门之外。
南必说:“长老请留步。”
住持双手合十,说:“皇后诚心,我佛尽知,一定保佑皇妃和王子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南必和脱欢辞别众僧,脱欢刚要扶母亲坐进轿子,阿合马突然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南必皇妃,来拜佛呀?”
南必一抬头见是阿合马:“喔,是阿大人,您也来拜佛呀?”说完,又要往轿子里走。
阿合马神秘地笑了笑,故意对南必说:“皇妃,您看,几天没见,太子都长这么高了,真是越来越像皇上,魁伟高大,威猛过人,不愧帝王之后啊!”
南必一怔,问阿合马:“啊?你……你叫脱欢太子?这……这可不是随便乱叫的。”
阿合马释然一笑,说:“看慌得您?您怕什么?我阿合马又不是外人。我一直在为脱欢抱不平呐!当年,要不是姚枢刘秉忠那帮腐儒,怂恿皇上搞什么汉法,废了忽里台大会,这太子的宝座,早就是脱欢的了。”
阿合马的话触到了南必的要害处,愤懑地叹了口气,说:“要说也是,成吉思汗早有训喻,立幼不立长,太子本来就应当是脱欢的。唉!现在已经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饭,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俺脱欢也不想当什么太子喽!”
南必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阿合马听得出来,她一直没有死心。狡黠地看着她问:“真的不想当?”
南必说:“当……当然是真的。”但谁都听得出来,底气并不足。
“得了吧?难道您还信不过我?”阿合马捅破了窗户纸,“皇妃到来拜菩萨,不光是切皇上和皇后祈福吧?”
南必有些慌了,说:“当然是为皇上和皇后祈福……祈求菩萨保佑皇上和皇后福寿绵长……吉祥安泰……大元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还有呢?”阿合马一脸嘎相。
南必因为心中有鬼,颇为惶遽不安,竭力否认,说:“还能有什么?没有,什么也没有了……”
阿合马说:“皇妃,您不会撒谎,您能瞒得了别人,瞒不论我阿合马。您应当相信我,如果您没有忘记的话,您用当知道,当初商议立太子的时候,我可是站在您的一边,竭力主张立脱欢的。”
南必说:“这我知道,这样的大事,我怎么会忘呢?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是无法挽回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是在试探阿合马。
“不!”阿合马把嘴凑到南必耳边,低声说,“还不是一点儿希望也没有!”
“哦?还有希望?”南必为之一振/
阿合马说:“有!”
阿合马把忽必烈和真金闹翻的事向南必讲说了一遍。
“啊?”南必一直以为忽必烈偏爱真金,没想到两人会闹到如此地步,怀疑地追问阿合马:“是你亲眼见的?皇上真的对真金发了那么大的火?”
阿合马说:“我的话你还不信?”
南必忙说:“信!怎么会不信?”
阿合马说:“这正是个机会,咱们联起手来,你在宫内,我在宫外,相互配合,把本来属于你和脱欢的皇后和太子,拿回来!”
阿合马主动找上门来帮助她,使南必反倒起了疑心,对阿合马说:“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我?”
阿合马说:“真人不说假话,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因为,我不希望真金将来当皇上!”
真金与阿合马不和的事,南必是知道的,消除了她对阿合马怀疑,二人真正结合在了一起。
南必问阿合马:“你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阿合马说:“很简单,想法让皇上喜欢,得到他的宠爱……”
南必面露难色:“察必在皇上当王爷时就伺候他,皇上对我这个姐姐简直是再信任不过了,真是言听计从。”
阿合马连连摇头,说:“不,不不,你说得不对。过去是这样,以后就不一定是了。”
南必不解地问:“你是说,皇上以后敢于不喜欢察必?这怎么会呢?”
阿合马胸有成竹地说:“为什么不会?察必稳重聪明,在打天下的时候,皇上最喜欢这样的女人。现在不同了,已经得了天下,皇上戎马半生,也感到累了。现在最需要的,是女人的美貌、温存和体贴。在这方面,你有资本,你比察必年轻得多,又漂亮灵巧。你能给皇上的,察必却给不了。这正是你取代她的绝好时机。你一定要有信心。”
察必的善良帮了南必的忙。
察必作为皇后,出于礼节和自身的善良,很关心南宋全太后和谢太后的生活起居和身体健康,经常去探望她们,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这天,察必又去看望二位亡宋的国母。察必发现,全太后一脸病容,比先前消瘦憔悴了许多,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谢太后和瀛国公废帝赵昺在给她喂药。察必一问才知道,原来全太后是病了。
察必关切地问:“怎么一下子瘦成了这等模样,眼睛都窝眍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全太后要挣扎着起来给察必行礼,察必止住她,说:“不要起来,你病得这么重。”
全太后喘息着说:“谢皇后。皇后,承蒙大元圣主宽宏仁慈,不但保全了我们的性命,还供给我们吃的穿的,真是感激不尽呀。只是……”全太后突然停住了,好象有什么话,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察必和蔼地说:“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没事的。”
“皇后!”赵昺蓦地跪在察必面前。
“别这样,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察必急忙把赵昺搀扶起来。
赵昺对察必说:“是这样的,祖母自打来北方以后,一直腹泻不止,浑身疼痛,近来越发厉害了。”
察必说:“是嘛,怎么不早说?我这就派人去叫太医。”
谢太后说:“大宗正府已经派太医诊治过了,说是水土不服,加上年纪大了,肠胃本来就不好,吃药没多少用。”
察必一时没有了主意:“那……”
赵昺又给察必跪下,叩头哀求“皇后!祖母已是风烛残年,也活不了几天嘞,恳求皇后向皇上说说情,恩准让祖母回南方去。”
谢太后也说:“她年老羸弱,久病缠身,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不会惹什么是非的。”
赵昺说:“皇上气度恢弘,恩泽广布,我赵氏一族将世代不忘皇上的大恩大德!”
全太后也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给察必磕头:“老身求……求皇后啦!”说完,喘息咳嗽起来。
察必急忙把谢太后扶上床,说:“别这样,你快起来。你这么大岁数了,又病成这个样子,皇上心眼好,应该是没问题的。”
赵氏一家看到了希望,感激涕零,对察必千恩万谢:“谢皇后!皇后真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上天会保佑大元朝兴旺发达,帝祚永隆!吾皇万岁万万岁!”
察必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慈悲心肠,却招来忽必烈的一顿严厉斥责。从她当王妃到现在,忽必烈第一次向他发这样大的火。
这些日子以来,忽必烈很少到她的皇后宫。她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埋怨妒忌。自己年岁大了,正所谓人老珠黄。忽必烈去宠幸年轻貌美的妃子,她能理解。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表现得很大度,很有风范。
从全太后那里回来的这天夜晚,她很希望忽必烈能到她的皇后宫里来。一来,她毕竟是女人,需要男人的呵护和关爱;二来,也好趁机谈谈全太后的事,让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晚年也得到些慰藉。她翘首期盼,可是,谯楼上响起初更鼓,忽必烈依然没有来。她失望了,心里空落落的。听骆锦说,近日忽必烈都是在南必的宫中过夜,她便带着宫女向南必的宫中走去。
忽必烈确实在南必的宫中。
今天下午,忽必烈在勤政殿与阁臣商议劝降文天祥的事。文天祥押来大都已经两年多了,忽必烈曾让阿合马去劝说,但没有成功。文天祥抱定一臣不事二主的信念,誓死不归顺元朝。江南平定以后,时有暴民造反,最近,竟有人提出‘迎回幼主国母,灭元复宋’这样蛊惑人心、煽动性极强的的口号。有人主张杀掉文天祥,忽必烈没有同意。一来他认为文天祥是难得的人才,更重要的是,杀掉文天祥会加重和激化矛盾。如果文天祥能为圣朝所用,会影响一大批人,起码会影响一大批江南士子。忽必烈一面下旨严厉镇压江南的造反,绝不能姑息,留下后患。一面加紧劝降文天祥。他下旨由宰相孛罗亲自出马。
忽必烈对孛罗:“孛罗,你亲自去劝说文天祥,无论如何要让他归顺我朝。噢,对了,请留梦炎去劝劝他。留梦炎同他一样,也是宋朝的状元、宰相,或许他的感受,对文天祥能起到作用。”
孛罗领旨:“是。臣知道劝降文天祥对我朝的重要性,一定想办法使他归顺。”
江南乱民打出“迎回幼主国母,灭元复宋”的旗号,使忽必烈感到惴惴不安。他认为这是个危险的不祥信号,一定得赶紧剿灭。不然,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忽必烈神情抑郁地回到南必的寝宫,宫女急忙端来温水请忽必烈洗。南必见忽必烈心情不好,从宫女手中接过铜盆,示意宫女退下。
南必为忽必烈脱下外衣,柔声说:“皇上,烫烫脚吧,忙了一天,烫烫脚舒服。”说着,为忽必烈脱下靴袜,用白嫩的小手为忽必烈洗起脚来。
一直沉思的忽必烈,蓦地看见南必在亲自为自己洗脚,柔软白皙的小手抚摩得他很舒服,禁不住有一种簌簌颤抖的美妙感觉。但他故意说:“诶?怎么你来给我洗,侍女呢?”
南必说:“她们洗妾妃不放心,我叫她们下去了。”说着,瞟了忽必烈一眼。
这一瞟不要紧,忽必烈浑身筋骨顿时酥了,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说话声音也哆嗦了:“怎么能叫你给朕洗呢?这……”
南必故意撒娇耍贱,嗲声嗲气地说:“只要能皇上舒服,痛快,高兴,妾妃愿意为皇上做所有的事。”
忽必烈真想把南必抱进怀里,但脚泡在水中,还是忍住了。不由仔细端详蹲跪在地下为他洗脚的南必,不知是因为水的热气熏烤,还是因为害羞,红扑扑的脸上沁满细碎的汗珠,使原本就粉嫩的脸更增添了许多娇俏和妩媚。人们都说南必跟她姐姐察必不一样,刁钻厉害,缺少温柔。忽必烈心中暗想,成见看人往往不准,现在看来,南必很温柔很会体贴人嘛。尤其这个尤床第间的温存,是忽必烈在察必那里从来没有尝到过的。
突然,内侍的禀报打断忽必烈的遐想:“启禀皇上,察必皇后到。”
忽必烈和南必都感到意外,心中想道:“天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忽必烈叫南必擦干脚,对内侍说:“请皇后进来。”
“是。”内侍出去,对察必说:“皇后,皇上请您进去。”
察必走进妹妹的寝宫,觉得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察必走到忽必烈面前,施礼问安:“察必给皇上请安。”
“罢了。”忽必烈点了点头,示意察必坐下。
察必坐下。
察必是皇后,南必只好走过去问安:“给皇后请安,皇后吉祥。”
察必急忙扶住南必,说:“自己姐妹,不必多礼,快起来。”
忽必烈问察必:“天这么晚了,你不早点儿安歇,有什么事吗?”
察必说:“白天没见到您,晚膳以后听内侍说,您到妹妹宫里来了。”
“我累了,有什么事快说吧。”忽必烈催她赶紧说。
察必说:“是这样,宋朝那位全太后,来大都以后身子骨一直不好,腹泻不止,还浑身疼痛……”
不等察必说完,忽必烈不耐烦地打断她,说:“病了找太医看嘛,这种事也来麻烦朕?你去吧,我要歇息了。”
忽必烈的冷漠使察必感到很意外,但她仍然耐心地说:“找太医看过了……”
“那你还来找朕做什么?”忽必烈很是不悦。
察必说:“太医说她是水土不服,吃药不会有效的。他们请皇上开恩,把老太太送回南方去。我看……”
察必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舌头象结了冰,怔在了那里。因为,她发现忽必烈一脸怒容,样子非常难看。凭着察必对丈夫的了解,她知道,忽必烈真的震怒了。察必顿时慌了。忽必烈在对待宋朝幼主和国母上,一向宽宏仁慈,是很照顾的。她不知道江南乱民造反的事,更不知道乱民打的是“迎回幼主国母,灭元复宋”的招牌,所以,对忽必烈的震怒感到很意外。
忽必烈的目光透着阴冷,厉声问:“你答应他们啦?”
察必不会说瞎话,嗫嗫地说:“我看全太后已是风烛残年病废之人,放她回江南也无大碍……”
“胡说!”忽必烈简直是在大吼。
察必从来没见忽必烈对她发这样大的火,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这个女人心肠太慈善了,依然对忽必烈说:“皇上,您一向很宽宏仁慈的。她是个妇道人家,又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了,还能……”
“不行!”忽必烈脸色极为难看,粗暴地打断她,用不容质疑地口气断然说,“你不要说了!我说不行就不行!”
察必为难地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她……”
这个诚实而可怜的察必,居然连一句谎话也不会说,这不是明摆着惹忽必烈生气嘛!
“你好大的胆子!”忽必烈果然大怒,“竟敢背着我擅做主张?你眼里还有朕吗?别以为我宠着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察必没想到,忽必烈会当着南必的面向她发这样大的火,使她感到巨大的羞辱,伤心地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南必是个很伶俐的女人,她知道,如果此时自己再说察必的坏话,肯定会引起忽必烈的反感。便假借劝解,实则挑拨地说:“皇上,干吗生这么大气,气坏身子不值得。再说了,怨谁呀?还不都是您平时宠她宠的,既然宠成了,您就该让她三分。”
忽必烈正在起头上,对她呵斥道:“你不懂。别的事朕可以让,这事,不能让!”
南必当然不会生气,用撒娇化解忽必烈的不悦:“好好好,妾妃不懂。睡觉?妾妃懂吧?”故意向忽必烈飞了个勾魂夺魄的眉眼。
忽必烈被撩拨得神魂颠倒,早把刚才的不悦忘到九霄云外,把娇小可人的南必抱进温暖香艳的床帐……
第二天,南必把忽必烈训斥察必的事告诉了阿合马,阿合马大为高兴,谋废真金的第一步成功了。
为了除掉真金的左膀右臂,搞掉反对自己的人,阿合马制造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冤狱。
那是深秋的大都,夜晚已经很凉了。枯黄的树叶在秋风里摇曳,飘落。月亮也变得惨白阴冷,似乎是冰雕的盘子。阿合马的府邸很大,赤星子虽然住在下院,但他的房子比一般仆人的都大,也讲究些。他是阿合马的爱仆,自然待遇优越些。
夜长了,赤星子一觉醒来,看看天色,刚到后半夜。他披上衣服,到茅厕去小解。他解完手刚要回屋,蓦地听到街上传来一阵骚乱。他仔细一听,象是在追赶,厮打。有人在喊:“快追!快!抓住他!别叫他跑了!在这儿呐!抓住了!抓住了!”
赤星子以为是抓贼,便到小角门去看热闹。使他感到意外的是,街上的人都是阿合马的侍卫和武士。起初,赤星子以为是贼偷了阿府的东西。再往后看,又不对了,因为被抓住的“贼”也是阿府的人,赤星子认识,此人名叫忽赤,是负责清扫茅厕马厩的下等奴仆。赤星子心想,莫非他偷了主人的东西?可是,下面发生的事,使赤星子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侍卫和武士手举松明火把簇拥着阿合马从府里走出来,阿合马问护卫长:“怎么回事?这么吵吵闹闹的?”
护卫长命武士把忽赤押到阿合马面前,说:“大人,抓到个反贼!”
“反贼?”阿合马装成很惊讶的样子,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反贼呀?”
护卫长说:“他正在散发煽动造反的传单,被属下当场抓获,这是在他身上搜出的传单,大人请查看。”
护卫长把一沓传单递给阿合马。
就在这时,城防都指挥使阿速带巡查来到这里,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合马向阿速带施礼:“呵,是阿速带将军,辛苦嘞?”
阿速带见是阿合马,急忙从马上下来:“是阿大人,出了什么事,居然惊扰了大人?”
阿合马说:“本官的属下发现一个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人,起初,他们以为是盗贼,抓住以后才发现,原来是混进城来的反贼,正在散发煽动造反的传单。将军请看,这是从他身上当场搜出的传单。”
阿速带接过传单看了看,兴奋地说:“哈哈!太好嘞!这些传单已经惊动了皇上,下旨本本将军追查缉拿。我正愁抓不住他呢,没想到被阿大人抓住了!多谢!多谢阿大人!本将军一定为阿大人请功!反贼在哪儿?”
阿合马命护卫长:“带过来!”
护卫长把五花大绑的忽赤推到阿速带面前。
赤星子心中好生疑惑,忽赤怎么会是反贼呢?是自己睡意懵怔认错了人?他用手擦了擦眼,仔细辨认,没错呀?明明是府里的驱口忽赤吗?怎么一下子成了灭元复宋的反贼了呢?
赤星子正在惊诧纳闷,听到街上阿速带说:“阿大人,您可是为朝廷立了一大功啊!您是见证人,请与本将军一起审问。”
阿合马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说:“为圣上分忧,为朝廷除害,阿合马义不容辞。阿将军请!”
阿速带说:“大人您请!”
阿速带和阿合马带着他们说的“反贼”忽赤,向城防衙门走去。
赤星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用右手掐了掐左臂,疼疼的,心中暗想,不是在做梦呀?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赤星子没有认错人,也不是做梦,这个被抓的人正是忽赤。他压根儿就不是反贼,这是阿合马设的一个毒计。
崔斌弹劾阿合马的奏折被忽必烈驳下以后,阿合马想把他拉过来或是打下去。可是,这小子不知好歹、不识抬举,软硬不吃,利诱和威胁都不起作用。四次三番不停地向上递奏折,还公开放出话,不参倒阿合马誓不罢休。阿合马的儿子忽辛和宣德、达吉古几个亲信多次找阿合马,说:“这小子必须除掉,绝不能留,留着迟早是个祸害。”阿合马何尝不想除掉这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才留他活到今天。让阿合马高兴的是,除掉崔斌的最好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阿合马皇宫的走廊里遇上了宰相孛罗。阿合马发现孛罗神情紧张,步履慌促,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与阿合马走了个照面,点头说了句:“阿大人好。”便急匆匆走去。
阿合马叫住他:“孛罗丞相,有什么要紧事呀?这么着急?”
孛罗只好停下来,说:“唉,还不是文天祥的事。”
阿合马说:“怎么样?是块不好啃的骨头吧?我算是领教过喽,水火不入,软硬不吃。”
孛罗直劲儿摇头叹息:“哎呀!不光是这些,麻烦大喽!”
阿合马她他话中有话,说:“大不了杀掉,有什么麻烦的?”
孛罗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才小声说:“你还不知道吧?最近京城混进了反贼,秘密散发‘反元复宋’的传单,打的就是文天祥的旗号,公开提出‘反元复宋,迎回文丞相’!”
“啊?会有这事?”阿合马一怔,问孛罗,“反贼抓住了吗?”
“抓住不就没事了吗?”孛罗沮丧地摇摇头:“没有,这些人很狡猾,出没很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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