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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风云全传

_47 禾青 (当代)
阿合马:“京城防守这么严密,外面的贼人怎么会进得来呢?”
“是呀,我和安童都很怀疑,可能京城内部有他们的人,不然,他们晚上突然冒出来,白天藏匿何处?我得赶紧去向皇上禀报,再见。”孛罗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走了。
“京城内部有他们的人……好!好机会!难得的好机会!”阿合马灵机一动,觉得是除掉崔斌的极好机会,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忽赤被关进死囚牢,里面阴森的气氛,令人毛骨悚然的各种刑具,和受刑犯人撕心裂肺地惨叫,早已把他吓了个半死。再加上阿合马已经给了和承诺给他的巨大好处,他只好按阿合马的交代,承认自己是江南的反贼。
阿速带闻听大喜,说:“嘿!没想到这小子是个松包蛋,没等老子动刑,就全招了。叫他画供。”
“慢。”阿合马止住阿速带,说,“将军,先别急着叫他画供。”
阿速带说:“他已经招了,为什么不叫他画供?”
阿合马说:“他一个外地人,对京城两眼一抹黑,如果城里没内应,他白天藏在何处?”得追查城中的内应是谁?
“对对对,城里一定有他的内应。老子差点儿没叫他瞢了。”阿速带把皮鞭往脏水里沾了沾,对忽赤说:“好小子!老子差点儿叫你骗了!说!白天你藏在什么地方?谁是你的内应?”
阿合马凶狠地说:“说!不老实招认,这些刑具可不是吃素的!”
忽赤发现,现在的阿合马与先前简直变成了两个人,他若不按阿合马的交代回答,阿合马肯定不会饶过自己,便说:“我招!我招!”
阿速带说:“快招!你到城里来找谁?谁是你们的内应?”
忽赤按照阿合马的交代,说:“我说,我说,首领叫我进城以后,找一个姓……姓崔的……”
“姓崔的?”阿速带急问:“崔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叫崔……”忽赤按阿合马教他的,故意迟疑不说。
“快说!叫崔什么?”阿速带劈头盖脸地猛抽了他几皮鞭。
忽赤的脸上立刻肿起几条鞭痕,鲜血顺脸颊流淌下来。
阿合马向他递了个眼色,说:“你这是何苦呢?说出来是谁,不就没事了吗?”
忽赤捂着红肿的脸,说:“我说,我全说,他……他的名字叫……叫崔斌……”
“崔斌?”阿合马表现出的是故作惊讶。
阿速带则面露疑惑,他不相信反贼说的崔斌会是朝廷里的御史中丞,追问忽赤:“你们的内应叫崔斌?是哪个崔斌?他是干什么的?”
关键时刻,阿合马狠狠瞪了忽赤一眼,忽赤知道阿合马的意思,慌忙说:“在……在朝廷里当官……”
阿速带暗自一惊,在朝廷当官只要御史中丞崔斌一人呀?他怎么会是反贼的内应?阿速带一把揪住忽赤的衣领子,大声问:“你说他在朝廷当官?我问你,他当的是什么官?你说!要有半句瞎话,我立刻宰了你!说!”
阿合马怕忽赤被阿速带吓昏头,忘记他事先教给的话,和蔼地对他说:“别怕,说出当什么官,就没你的事了。”用眼神示意他,按原先讲的说。
忽赤点了点头,对阿速带说:“他……他的的官很大,是……是御史……”
“啊?”没等忽赤说完,阿速带已经惊得目瞪口呆,对阿合马说:“这么说真、真是御史中丞崔斌?这怎么会呢?他怎么会跟反贼混在一起?”
阿合马表示同意,厉声对忽赤说:“我告诉你,诬陷朝廷命官,可是要诛灭九族的!你说崔斌是你们的内应,崔斌是御史中丞,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忽赤说:“听我们首领说,他早就跟崔大人认识?”
阿速带又是一惊:“崔大人早就跟你们认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什么地方?”
忽赤说:“首领说,崔大人当年任湖广安抚使时跟他就有来往,私放过他们的一个头目。”
“好嘛!”阿合马犹如抓战斗有把烧饼,愤愤地说,“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个一贯标榜自己对皇上最忠心的家伙,原来早就跟贼寇勾扯在了一起!幸亏反贼招供了,不然,真是太可怕了!”
阿速带和阿合马把反贼的供词呈递给忽必烈,忽必烈看后脸色大变,惊得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啊?会有这种事?崔斌串通反贼?这……这是反贼亲口招供的?”
阿速带说:“是反贼亲口招供的,因为事关重大,审问时阿大人也在场。”
“这怎么可能呢?”忽必烈一脸疑惑,说,“朕的御史中丞,怎么会串通反贼……”
阿合马见忽必烈心中生疑,对忽必烈说:“皇上,您往下看就明白嘞。崔斌早在任湖广安抚使时,就私放过匪首,跟这些人暗中早有来往。”
忽必烈继续往下看忽赤的供词,越看越觉得事情严重,感到阵阵后怕:“天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太可怕了!”对阿合马和阿速带说:“务必将反贼的同党全部查清楚,一网打尽,绝不能留下后患!”
阿合马和阿速带答应:“是,臣遵旨!”
阿合马有了忽必烈这道旨意,便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大兴株连之风,把跟自己作对和对自己有潜在危险的官员,全都株连进去,总数竟有五百多人。
一天,阿合马正在客厅喝酒,他儿子忽辛从外面回来,兴冲冲地对阿合马说:“阿爹,我刚从监狱回来,我算了算,一共抓进去五百七十三个。跟咱不一心的,差不多都进去啦!”
“嗯,好,干得不错,来,喝一碗。”阿合马递给忽辛一碗酒。
“谢谢爹。”忽辛接过酒碗,咕嘟咕嘟灌下肚。
阿合马低声问:“忽赤?”
忽辛说:“您放心,已经……”做了个杀掉的手势。
恰好这时赤星子从门外经过听见,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缩回去。
阿合马和忽辛都没有发现,阿合马问忽辛:“崔斌抓起来以后,服不服软?”
“呸!”忽辛破口大骂,“服个屁!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说有人诬陷他,大喊大叫要跟反贼对质。我叫人用马粪堵上了他的嘴。”
阿合马觉得事情不象原来想的那么简单,说:“不行!不能叫他这样嚷嚷下去!这样嚷嚷下去,总有一天会嚷嚷出祸来的!”
忽辛不以为然地说:“您也太小心谨慎了,怕什么?他在死囚牢里关着,过堂以后就处斩了,能嚷嚷出什么祸来?”
“你知道个屁?”阿合马说,“我一个人过堂,当然不怕他嚷嚷。要是皇上让别人跟我一起过堂呢?他提出与反贼对质,你到哪儿去给他找反贼?不就全露馅了?”
“啊?”忽辛觉得自己确实虑事不周,“这……这怎么办?”
一个阴狠的计谋已在阿合马心中形成,恶狠狠地说:“不能叫他过堂,叫他过堂之前就……死!”
忽辛说:“这还不容易,我现在就去干掉他!”
忽辛说完,站起身就要去。
在门外偷听的赤星子吓得变了脸色,他想赶快离开,可是,刚一转身,就听阿合马喊道:“回来!”
赤星子以为阿合马发现了他,一阵慌乱,急忙转身回来。
这回被阿合马发现了,阿合马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忽辛说:“你不能去,去的人已经来了。”对屋外:“干吗还站在门外,进来吧。”
“啊?这……我……”赤星子欲进不愿,欲退不能,怔在了门外。
阿合马装作若无其事,乐呵呵地说:“进来嘛,你又不是外人,老爷什么事瞒过你?进来,我正要找你呢。”
赤星子怯怯地进来,叫了声:“老爷……”
阿合马热情地:“来,喝碗酒。”
赤星子诚惶诚恐:“啊?不不,奴才怎敢跟老爷一起喝酒?”
阿合马说:“我可没把你当奴才,我是一直把你当儿子。你跟我不少年了吧?”
赤星子边想便说:“嗯,快……快二十年了。”
阿合马拿话在点赤星子,说:“真是光阴似箭,一转眼都二十年了。想起当时的情景,就好象是昨天似的。”
当年,赤星子在一家奴隶主当奴隶,因为犯了小偷小摸的错,凶暴的主人居然要把他五马分尸。正巧阿合马陪察必王妃打此处路过,察必得知,让阿合马将其救下。在赤星子面前,阿合马闭口不提是察必王妃让他救的,只说自己见他可怜不忍心让他惨遭毒手,才冒着风险花了许多银子,把他救下来的。赤星子不明底里,对阿合马感激不尽,发誓做牛做马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就这样,赤星子成了阿合马最忠诚的奴仆。在赤星子心目中,阿合马就是神灵、圣人,对他深信不疑,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过丝毫怀疑。可是,眼前发生的这件事,犹如一声巨雷,把赤星子心中用神圣筑起的不容置疑和动摇的冰山,炸了个粉碎,瞬间化为乌有。天呐!原己心目中的神仙和圣人竟是如此的凶残、歹毒!
赤星子知道,阿合马是在用当年救他的事点他,警告他不要忘恩负义。这是赤星子的软肋,赶忙诚惶诚恐地说:“当时要不是老爷相救,赤星子早就没命了。赤星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知恩图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老爷救命之恩。”
阿合马就坡上驴,说:“好!我没有白救你,你果然有良心。你不是要报我的恩吗?现在正好有个机会。”
赤星子不知道阿合马要叫他干什么,讷讷地问:“什……什么机会?”
阿合马鹰似的眼睛凶狠地盯着他,恶狠狠地说:“去替老爷除掉一个仇人!”
赤星子嗫嗫地问:“谁……谁?”
阿合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崔——斌!”
赤星子虽然隐隐约约听说过崔斌这个名字,好象他总找阿合马的茬,阿合马不大喜欢他。但也不至于要除掉他呀?不由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崔……崔斌?”
“对!就是这个坏蛋!”阿合马的脸几乎贴在赤星子的脸上,喷着吐沫星子说:“这小子坏透了!既是老爷的仇人,又是背叛朝廷的反贼。是皇上亲自下旨把他关进天牢的。让你把他除掉,于私,你是报老爷的救命之恩;于公,你是为国锄奸,为朝廷除害。不但我阿合马会器重你,你还会得到皇上的嘉奖和喜爱!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呀!”
赤星子从来没有杀过人,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和害怕,慌促地说:“杀……杀人?啊?这……我……”
忽辛揪住赤星子的脖领子,威胁道:“你敢不听老爷的话?”
赤星子手脚发凉,额头沁出涔涔冷汗,语无伦次地说:“这……我……不不……赤星子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忽辛推了他一个趔趄。
阿合马充当红脸,装作对赤星子无限信任的样子,对忽辛训斥道:“住口!用得着你大呼小叫?”然后笑着对赤星子说:“我知道,赤星子是有良心的,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我说的对吧?”
“呵……对……对对……”赤星子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阿合马说:“你放心,不是叫你拿刀杀人。很简单,只是叫你给他送一顿饭,你什么也看不到,连个血丝儿也见不着,没什么害怕的。”
就这样,赤星子在精神极度恐慌的情况下,被阿合马装扮成狱卒模样,把放有毒药的酒饭送给了死囚牢里的崔斌。
真金太子因为刚从上都回来,朝廷最近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这天中午,他正用膳,安童跟在内侍身后急匆匆地跑进来,累得不停地喘粗气,还没进屋就急切地说:“殿下!您可回来嘞!不好啦!出大事了了!”
安童身为宰相,一向是很稳重的,今天如此慌促失仪,一定出了不寻常的事,忙问:“安丞相?出了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安童跺着脚说:“阿合马把御史中丞崔斌抓进了死牢!”
“啊?”真金大感意外,一怔,问:“什么罪名?”
“嘿!”安童愤愤地说,“说他与江南反贼内外勾结,是反贼的内应!”
“什么?崔大人是江南反贼的内应?这……这怎么可能呢?”真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离谱了,一个堂堂朝廷命官,怎么可能是江南反贼的内应呢?
“还有呢!”安童说,“不光一个崔斌,我算计过,阿合马一共株连了朝廷命官大大小小五百七十三名啊!朝廷里能有这么多反贼吗?冤狱!亘古未有的冤狱呀!”
“什么?株连了五百多名官员?”真金气得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官员跟贼人一条心呢?这分明是滥杀无辜嘛!”
安童说:“阿合马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剿灭反贼是假,残害忠良排除异己才是真!”
真金说:“丞相别急,这样的大案是要审理的,到时候……”
安童说:“阿合马歹毒诡诈得很,我担心等不到审判,他会杀人灭口。”
安童的话音刚落,安童的总管前来禀报,说:“天牢里咱们的人来报,说给崔斌送饭的人很可疑,虽然狱卒装扮,但并不是天牢里的人,经过辨认,原来是阿合马府里的人,名叫赤星子。”
“啊?”真金和安童怵然大惊,急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总管说:“就是现在,内线刚禀报的。”
安童大惊失色:“不好!阿合马要下毒手!”
真金蹙眉沉思,毅然做出决定:“来人!带着我的令牌,立刻去天牢,保护崔大人!快!”
“是!”侍卫长接过太子令牌,率禁军急匆匆向天牢赶去。
可是,已经晚了。当侍卫长赶到死囚牢时,崔斌已经死了。侍卫长告诉真金,崔斌口鼻流的是黑血,面皮青紫,指甲淤血,是毒死的。
真金气得暴跳如雷:“去!把典狱长叫来!”
安童拦住他,说:“殿下,算了,典狱长肯定是阿合马的人,叫来也没有用。”
“嘿!”真金猛地一拍桌子,“我去见父皇!”
以前,真金见忽必烈是不必通禀的。所以,他象往常一样,来到宫门口径直向里走去。没想到,却被内侍拦住了:“太子,请等一等,容奴才去通禀一声。”
真金大感惊疑,说:“我以前见父皇从不通禀的。”
内侍说:“以前的不算数了,这是新规定。”
真金问:“谁的规定?”
内侍说:“是宫中总管告诉奴才的,是谁规定的,奴才不知道。”
内侍说完,进去通禀了。
迟迟不见内侍出来,真金抓耳挠腮,来回转悠:“哎呀!怎么还不出来呀?真把人急死啦!”
内侍从宫走了出来。
真金急忙迎上去,急切地说:“通报了吗?我有急事要见父皇,快叫我进去。”
内侍拦住真金,面露难色,嗫嗫地说:“殿下,您、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真金急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说,“我是真金!皇太子!我要见父皇!你好大胆?竟敢不叫我进?”
内侍慌忙跪下,说:“奴才不敢阻拦殿下,是……”
真金厉声质问:“你说!是谁敢不叫本太子进去?”
内侍尚未开口,从宫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哟!太子的火气好大呀?别拿奴才们出气!”
真金一怔,抬头一看,原来是南必。真金的态度立刻缓和下来,向南必施礼问安:“皇妃?儿臣给皇妃请安。”
南必说:“我可担当不起,快起来吧。”语气有些尖酸刻薄。
真金对南必说:“我有急事要见父皇。”真金说着,就要往里走。
“站住。”南必神情很冷,不酸不凉地说,“真是不巧得很,皇上龙体欠安,正在休息呢?”
真金迟疑了一下,说:“我有要紧的事,一定要见父皇。”
“这么说,太子的翅膀硬了,敢违抗皇上的圣谕了?”南必果然刁钻厉害,话说得很柔和,但内藏威胁。
违抗圣谕是不敬犯上的大罪,南必这一招太厉害了,真金赶忙说:“儿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请回吧!”
南必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宫去。
寝宫的大门重重地关上。
真金望着紧闭的大门,仰天长叹:“父皇!儿臣见您一面,怎么这样难呐!这是为什么呀?”
赤星子害死崔斌,精神受到巨大刺激。他知道,阿合马抓住的并不是反贼,崔斌这些人是无辜的。可是,他却亲手把他毒死了!崔斌死得很惨,口鼻流血,浑身青紫。他临死前对自己怒目而视,目光是那么可怕,恨不得要把自己一口吞掉!至今想起来,依然使他不寒而栗!他脑子里很乱,仿佛天和地都不存在了,自己成了一具幽灵,飘忽游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阿府的。
他刚回到阿府,正好迎面碰见阿合马。阿合马非常高兴,对赤星子说:“赤星子,干得不错,我很满意,我要大大的赏你。”
赤星子两眼发直,神情恍惚,居然“扑通”一声向阿合马跪下,说:“老爷,我求求您,饶过他们吧,饶过他们吧,啊?我求您啦!”
阿合马一下子愣了:“哎?你?你这是怎么啦?疯啦?”
赤星子仿佛没有听见阿合马的话,鬼使神差般地只管说自己的:“真的!他们真的是无辜的呀!求老爷放过他们吧?放过他们吧?”
阿合马脸色顿变,厉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呀?你是中邪啦!他们与乱贼勾结反叛朝廷,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你真的是疯了!”
赤星子说:“老爷,您别瞒我了,我什么都知道,我都看见了!”
“啊?”阿合马一惊,问:“你看见了什么?”
赤星子说:“您抓的那个人并不是反贼,是咱们府里的一个驱口,我认识的。”
赤星子的话,把阿合马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把脸一沉,恶狠狠地说:“好,你知道了也好。怎么?你想背叛我?”
赤星子磕头如鸡捣米,连声说:“不!不不!赤星子的命是老爷给的,赤星子绝不背叛老爷!”
阿合马阴狠地说:“既然你还知道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永远不背叛我。那你就记住,老爷抓的那个人,就是造反的叛贼,你从来没见过他,压根儿就不认识!记住了吗?”
“这……可是……”
赤星子想要辩解,阿合马打断他,用不容置疑口气说:“没什么可是的!记住,你的命我能救,我也照样能把它拿走!明白吗?”
阿合马目光凶狠,杀气森森,步步进逼赤星子,赤星子的精神崩溃了,浑身瑟瑟发抖:“啊?明……明白……明白!”
阿合马软硬兼施,态度缓和下来,说:“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要是跟我作对,哼哼!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阿合马说完,拂袖而去。
赤星子望着阿合马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被抛在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冰冷世界里……
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七章 僧衣芒鞋乘鹤去[63回]
——刘秉忠是最早追随忽必烈的汉族儒生,鞠躬尽瘁,一生节俭,临死还向忽必烈举荐了郭守敬。他的死使忽必烈如失股肱……——
第63回
穿僧衣,着芒鞋,开国勋臣乘鹤去
订典章,建大都,一世英明青史存
刘秉忠府第坐落在大都奉先坊,由于刘秉忠为人平和,善待同僚,所以人缘极好,他的府第经常宾客盈门。近来,刘秉忠预计到自己归去的日子就要到了,特嘱咐妻子窦氏,不接受任何人来访,闭门谢客。所以,刘府一失往日的红火热闹,变得静谧安详,有些萧疏和寂寞。
刘秉忠算定今天应该是他的归期。清早起来,他让妻子搀扶着熏香沐浴,特别换上僧装僧帽,左脚放在右腿右脚放在左腿趺坐在佛堂的蒲团上,对妻子和婢仆说:“老衲要去了,你们不要啼哭,出了什么事也不要打扰我。”说完,闭目合十,不再言语。
窦氏眼睁睁看着丈夫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真想嚎啕大哭一场心里才痛快。但是,她忍住了。她是窦默的女儿,是刘秉忠还俗以后,由忽必烈亲自赐的婚。她从小有很好的家教,知书达礼,谨遵闺训妇德,对于丈夫百般依从,绝不违拗。所以,她虽然内心痛不欲生,依然咬牙隐忍着。
佛前供桌上的油灯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熄灭。而刘秉忠的呼吸也渐渐微弱,就要停止了。
就在这时,忽必烈带领太子真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刘秉忠趺坐在蒲团肃然闭目,不知道是已经坐化了,还是在闭目养神,低声问窦氏:“刘爱卿这是……”
窦氏悲痛欲绝,说不出话来,只是隐忍而泣。
忽必烈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一个不祥是征兆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本来命悬一丝的刘秉忠,居然苏醒过来,身子动了一动。而供桌上摇摇欲灭的佛灯也重新燃烧起来,照亮了昏暗的佛堂。
刘秉忠的脸上浮起近来很少有过的笑容,没有睁眼,便说:“臣知道,是皇来了。臣又重入佛门,恕老衲不行俗礼。”
忽必烈忙说:“你别动,别动,好好养着。”
刘秉忠睁开眼,握着忽必烈的手,气息微弱地说:“皇上,我就要走了,我不想惊动您。可是,我料定您会来的。”
“不。”忽必烈说:“不会,你一定会好的,朕离不开你啊!”
忽必烈说的是真心话,刘秉忠是最早追随他的中原儒生。当时,他受到蒙哥汗的怀疑,苦闷彷徨,不知该如何办的时候,母亲唆鲁禾托尼从海云大师那里为他请来了时为僧人法号子聪的刘秉忠。刘秉忠当时还不到二十岁,尽管海云大师说他才学出众,见地超人,定能为他解疑释惑,帮他走出困境。忽必烈见他还是个娃娃,心中依然有些怀疑。可是,当跟他深谈以后,忽必烈惊愕了,犹如黑屋子里突然洞开一扇窗,豁然开朗。开始对这个小和尚刮目相看起来。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刘秉忠时刻陪伴着他。出谋献策治理邢州,长途奔袭征讨大理,忽必烈统兵伐宋,刘秉忠留守开平,稳固了后方,使阿里不哥乘虚夺权的阴谋未能得逞。营建大都,制度大元朝的典章制度,都凝聚着刘秉忠的辛劳和才能。大元朝能有今天,刘秉忠功不可没啊!
忽必烈想到这里,激动地攥着刘秉忠的手,说:“朕要不惜一切代价,请全国最好的郎中,一定治好你的病。”
刘秉忠摇摇头,坦然地说:“陛下对臣的钟爱,臣心领嘞。人生皆是定数,是勉强不得的。再说,世上本无生死之分,生即是死,死亦是生,就象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罢了。没什么好害怕和难过的。刘秉忠今生能遇见陛下,辅佐陛下成就了千秋基业,也算没有白活一世。要说遗憾,现在想起来只有一个……”
忽必烈要满足刘秉忠的任何要求,急问:“你说,是什么?朕够满足你。”
刘秉忠说:“朝廷的典章制度,刑狱律法,都制度好了。惟有重修历法的事,还没来不及做。现行的《大明历》错讹颇多,很不准确。再说,大元朝江山一统,地域空前辽阔,各地日落日出的时间,气候寒热冷暖的变化,播种收获的日期……等等,差异都很大,极需要一部新的历法。定这样一部历法不容易,需要重新测量和计算。可惜,我不能完成了。”
说这话时,刘秉忠流露出惋惜和愧疚。
忽必烈本以为刘秉忠会为自己的后世提一些要求,没想到他想的突然能够是朝廷的事,忽必烈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安慰刘秉忠说:“这个你放心,朕已经考虑过了,正想征求你的意见呢。朕打算叫郭守敬来办这件事,你觉得……”
刘秉忠脸上露出手有的笑容,说:“臣想举荐的也是他,也只有他能担当此任。只是他兼任着都水监,主管着全国的修渠开河,太累了。您要多给他派几个助手。”
忽必烈说:“你想得太周全了,郭爱卿确实太累了。朕打算派王恂做他的助手,另外,传谕枢密张文谦和左丞相赵璧,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你看,这样可以吧?”
刘秉忠满脸堆笑,却不回答忽必烈的问话。
忽必烈好生疑惑,用手一试刘秉忠的口鼻,已经坐化了。
忽必烈万分悲痛,歇朝三天,按王爷规格为刘秉忠举行国葬。
国葬以后,忽必烈在勤政殿召见郭守敬、王恂和张文谦、赵璧。忽必烈哀伤地说:“我朝现在使用的《大明历》,是从七百年前的南北朝沿用下来的。且不说不准确之处极多,更重要的是不能适应我们辽阔国土的需要。时间节令计算不准,耽误农桑稼穑,影响出行、航海、放牧。刘秉忠久有此志,只是没来得及做,就不幸去世了。临终之前,他向朕举荐郭爱卿主持此事。朕知道,郭爱卿主管全国水利,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但思来想去,实在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担当此任,只好请郭爱卿多受些累喽。”
郭守敬说:“臣辛苦些不算什么,臣定当竭尽全力,呕心沥血,完成测量和制订新历的任务。”
忽必烈说:“好。朕让王恂做你的助手,枢密张文谦和左丞赵璧对你全力协助。”
王恂、张文谦、赵璧答应:“臣等遵旨!”
郭守敬向忽必烈提出了两点,一是他认为原有的观察测量仪器太笨重落后,不仅使用不方便,误差很大,不够准确。为了制订出精确的新历,必须改造和重新制作一批测量仪器。第二是,当年,唐朝一行和尚测量时,在全国共设了十三个观测点。元朝的疆域比唐朝大不少,为了获得准确数据,最少也要设二十七个,而且,每个观测点都要常年有人日夜监测。
忽必烈一一恩准,只要需要,他可以随时颁诏。
郭守敬是个实干家,身兼天文和水利,居然安排得有条不紊,哪一样也没有偏废。
这天,宰相孛罗兴冲冲来见忽必烈,激动地说:“陛下,好消息,大好消息!”
忽必烈说:“喔?什么好消息呀?看高兴的你。”
孛罗说:“郭守敬真是太了不起嘞!这才多长时间呀,观测星相的仪器已经制造出来了!”
忽必烈大为惊喜:“真的?这么快就造出来了?”
孛罗说:“还有呢,遍布全国的观象台,也建起来啦!”
忽必烈显得非常兴奋和好奇,说:“那些仪器都是什么样子呀?朕真想开开眼呐!能不能运到京城来,让大伙都看看?”
孛罗说:“我想,应该不成问题。我这就去跟郭守敬商量。”
郭守敬当然同意。
忽必烈特地腾出一座大殿,摆放郭守敬制造和改进的观测仪器,郭守敬把一些新研制的提水灌溉工具,也带来一起展示,供圣上御览。
开展的第一天,忽必烈非常高兴,特传谕后宫,让皇后、嫔妃和王子公主们都去参观,开开眼界。
郭守敬不但是实干家,而且是难得的天文水利奇才。摆放仪器的大殿,简直成了天文水利的博览会。琳琅满目,奇形怪状,别说嫔妃们,就是忽必烈,也从来没见过。他们都惊呆了,叹服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嫔妃们霎时被满大殿希奇古怪的玩意儿搞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哇!这么多!这都是什么呀?奇形怪状的?干什么用的呀?”
没等郭守敬回答,忽必烈便自豪地说:“没见过吧?告诉你们,这些呀,都是测天量地用的!”
“测天量地?”妃子们从来没听说过天和地还能丈量,惊得瞠目结舌,“真的?天那么高,地那么大,怎……怎么量啊?”
忽必烈指着身边的郭守敬,得意地说:“嗨嗨!郭爱卿就有这本事,既能量天,又能量地!”
郭守敬把每个仪器名称、用途等等,向忽必烈和嫔妃们一一进行介绍。他指着赤道仪和地平仪说:“原先是一个仪器,不仅笨重,上面还有许多圆环,环环相套,遮挡视线,影响观测效果。现在分成两个仪器,观测和移动都很方便。”
忽必烈有兴趣地问:“这些都是你亲手造的?”
郭守敬点点头,说:“嗯,是臣亲手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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