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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风云全传

_39 禾青 (当代)
李庭芝为防路上发生不侧,特派两名校尉一同前往。
贾似道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时间不长,便被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
一天,郑虎臣押解贾似道来到福建漳州,正赶上是个集日。街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地摊小贩叫卖声声。元军还没打到这里,所以,还是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郑虎臣押解着贾似道,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座寺庙,门上匾额写着“木绵庵”三个大字。这是一座尼姑庵,因为处在乱世,生活不安定,所以,庵里的香火非常旺盛。庵内钟磬声声,香烟缭绕。善男信女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庵前的空地很宽敞,除了卖香课纸码的,还有个小吃摊,搭着个席棚,遮挡着炽热的阳光。
因天气太热,郑虎臣和解差们都热得汗流浃背,口干唇燥。郑虎臣便和几位解差商议,在这里歇歇脚,打打尖,凉快凉快。大家都热坏了,自然同意。便让贾似道站立一旁,郑虎臣和几位差官走进席棚,坐在长凳上。
掌柜的见是几位军爷,不敢怠慢,赶忙走过来,笑着说:“军爷辛苦了?各位吃点儿什么?”
郑虎臣说:“唉呀!你们福建的天气真热,嗓子都冒烟了,先一人来碗水。”
“好嘞。”掌柜的答应着,吩咐伙计,“给军爷一人一碗开水,多加点糖。”
“好嘞,水来喽,客官请用。”伙计拿来水壶水碗,给郑虎臣和解差每人倒上一碗。顺手也给贾似道倒上了一碗。
“没他的份!”贾似道刚要去接,被就近的解差夺过去。
掌柜的看见,笑了笑,说:“军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犯人也人嘛,你看他这么大年纪了,戴着那么重的枷……好好好,这碗算我送给他的,不要你们的钱。”
解差说:“送的也不行,他不配!”
围观的人们看不惯了,纷纷指责解差太过分。有的说:“太不象话了,犯人也是人嘛,干吗这样?”有的说:“他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能连碗水也不让喝?”
谁有没有注意到,在不远的一个摊位前,有个黑纱遮面的女子装成买东西的样子,却一直注意着这里。
郑虎臣见激起了众怒,便站起来对围观的人们说:“诸位乡亲,请静一静,听我说,不是我们心狠虐待他,实在是他太可恨了!他害了我们大宋朝!我们饱受战乱,离乡背井,都是他欺君罔上擅权误国的结果,他是大宋朝的千古罪人!”
“啊!?”众人都怔住了,讷讷地问:“他……他是谁?”
夺贾似道水碗的解差愤愤地说:“还能是谁?就是大奸臣贾似道!”
当人们知道这个胖家伙是大奸臣贾似道时,犹如热锅里撒了一把盐,顿时炸开了。愤怒、斥骂、吐口水、甚至用杂物、土坷拉块儿投掷……表达他们对奸臣的愤恨。有的说:“听说这小子原本就不是正经人,是个地痞无赖,靠着他姐姐给皇上当妃子上去的!”有的说:“这小子坏透了,明明打了大败仗,却欺瞒皇上,说打了大胜仗。他封了官,却苦了咱老百姓!”一位斯文秀才说:“这小子排斥异己,专门残害忠良,像文天祥那样的好人、忠臣们,都叫他排挤残害殆尽了!”一位五大三粗的庄稼汉愣愣地说:“我不知道朝廷里的事,反正我听说,是这小子把朝政搞坏了,蒙古人才打进来的。大宋朝落到今天这等地步,全是这个大奸臣的罪过!”
人们越使越激愤,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打这个狗奸臣!打死这个坏蛋!打死他也不解恨!”
这下可了不得喽!失控的人群潮水般涌向贾似道,有的打,有的踹,有的用蔬菜水果和未吃的食品砸。
贾似道仓皇欲躲,人们哪里肯放,在后面追着打。
贾似道被打得鼻青脸肿,抱着头杀猪似的嚎叫。
郑虎臣和解差站在一旁,并不阻止。
贾似道被人们追着打,像没头苍蝇奔跑躲避,钻进木绵庵里的一个茅厕。
本地人知道那是一间女茅厕,停住追打,开心地哈哈笑着说:“哈哈!钻进了茅厕!这才叫臭味相投!好地方啊!遗臭万年的大奸臣,就该去这样的地方!”
贾似道蜷缩在茅厕的角落,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他以为人们会追进来继续打他。但是,过了许久,却不见有人进来。他正在狐疑间,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以为是来打他了,吓得把头埋进双臂里,用眼睛的余光盯注着门口。令他奇怪的是,门外并没有人进来,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一过人。这人是从从天窗飞进来的,
贾似道惊诧地慢慢抬起头向来人一看,原来是一个蒙面女子。他蓦地想起宋京他们使过,当年叶李在牢里就是被蒙面女子救走的,莫非就是这个人?贾似道想到这里,激凌凌打了个寒战,吓得七魂出窍,语无伦次地说:“啊?你!你要干什么?别打我!别杀我!我是魏国公!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宋宰相!皇上也怕我!我、我要把你们全都……”
蒙面女子揪住贾似道的胸口,逼近他的胖脸,厉声说:“贾似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贾似道似乎清醒了过来:“啊?你?你是谁?”
“怎么?不记得啦?”蒙面女子语调尖刻,说,“当年叶李被你陷害关在死囚牢里,你派人偷偷去杀他。可是,他却不见了,神秘地让人救走啦!”
贾似道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断定她不会饶过自己,沮丧地自语:“啊?果然是她……”
贾似道心中纳闷,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总是跟自己过不去?想到这里,便试探地问:“你……你是谁?跟我有什么仇?为什么盯着我不放?”
蒙面女子愤恨地说:“想知道我是谁?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痛恨像你这样欺君罔上、残害忠良、祸乱朝纲的人!”
贾似道预感到不妙,吓得连连后退,绝望而惊恐:“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胡来?”
蒙面女子目光炯炯,寒光灼灼,愤怒地说:“我要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说着,“噗!”地一声刺死贾似道。
蒙面女子刚要离去,突然想起什么,走到贾似道尸体旁,沾着血在他的衣服上写了:“为国除奸!为民除害!”八个大字,落款一行小字写上:“押解使会嵇县尉郑虎臣。”
蒙面女子写完,听到茅厕外传来动静,便纵身一跃,从天窗出去。
郑虎臣和解差们看看天色,该上路了,便到木绵庵来找贾似道。见人们正围着茅厕指点议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贾似道躲进臭茅房里好半天了,一直没有出来。郑虎臣开玩笑地说:“这老小子就喜欢臭味,舍不得出来!”
众人跟着起哄,有的说:“臭味相投嘛!”有的说:“要遗臭万年,不多熏会儿哪成?”
逗得众人有是一阵哈哈大笑。
郑虎臣对解差:“该上路了,快把他提溜出来。”
一名解差和几名看热闹的百姓,说着风凉话,走进茅厕。工夫不大,茅厕里传出惊叫和欢呼声:“哈哈!狗奸臣死了!大坏蛋遭报应啦!哈哈!罪有应得!”
“啊?”郑虎臣听说贾似道死了,大为惊诧。他刚要去茅厕查看,众人已将贾似道的尸体抬了出来。
有人发现了尸体衣服上的字:“哎?衣服上有字!”
那位斯文秀才挤上前去,念:“为国除奸!为民除害!——押解使会嵇县尉郑虎臣!郑虎臣是谁?”
解差激动万分,对众人说:“还能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是押解使、会嵇县尉郑大人!”
不管郑虎臣怎样解释,说贾似道真的不是他杀的,他不敢贪冒此功。人们哪里肯信?不容郑虎臣分说,激动兴奋的人群,把他们心目中的英雄郑虎臣抬起来,欢呼雀跃。连心如止水的木绵庵里的尼姑,也破天荒地坠入红尘,激动地诵经敲磬,与民同庆。
蒙面女子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回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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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四章 朽空的大船终于沉没[52回]
第52回
文天祥投笔从戎赴国难
赤子心忠肝义胆映日月
正当元军大举向临安进攻,战火在江淮苏浙蔓延的时候,地处江西南部深山的赣州,还是相对平静安定的。虽然人们也在议论元军打到了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又丢失了,但人们并没有切身的惶惑和危机感。好象元军是轻易不会打到这个偏僻州郡的,没有一丝战乱将临的迹象。
然而,在州府衙门前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照壁正中摆设香案,上面供着皇帝的“勤王诏书”,香炉内燃着藏香。香案两旁各插着一面牙旗,一面上写“勤王”,另一面上写着“募兵”。前面一溜放着几张桌子,接纳从戎的新兵。
这时,从州衙内走出一个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细高个儿,面目清癯,两眼灼灼如电,似能洞穿人的五脏六腑。他就是赣州知州文天祥。他庄肃地走到香案前,点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冲着黄缎子“勤王诏书”拜了三拜,然后转过身,非常严肃地对围观的百姓说:“父老乡亲们!热血男儿们!本州得到最新搪报,元军已经攻陷了建康、平江,距临安已经近在咫尺了!临安危急!大宋危急!大宋三百年基业就要被强虏夺去!我们都是大宋的子民,能眼睁睁看着江山社稷祖宗神器被他人夺去,皇上蒙羞受辱,美好家园被铁蹄践踏,而不闻不问,袖手不管吗?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誓与大宋共存亡!大丈夫生天地间,理当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驰骋沙场,为国杀敌,马革裹尸,虽死犹荣!俗话说,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臣,朝廷待我们不薄,现在正是我们报效朝廷为国尽忠的时候。热血男儿们!有出息的后生们!行动起来吧!”
文天祥的话,完全发自内心,出自肺腑,对朝廷的拳拳忠心,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而触动最大的,是与他最要好的两位友人欧阳健和陈亮。
文天祥在宋理宗宝祐四年考中进士第一名的状元,这年他才刚刚二十岁。当时,宦官董宋臣和贾似道把持朝政。忽必烈带兵攻打鄂州时,董宋臣力主迁都南逃。文天祥上书宋理宗处斩董宋臣。贾似道欺君罔上,谎报战功,屡屡升迁。百官敢怒而不敢言。文天祥不肯卖身在两个奸贼门下,自然在朝中无法立足,被排挤到偏远的赣州当了名知州。
朝廷的勤王诏书传到赣州以后,欧阳健劝文天祥不要理睬。他气愤地说:“朝廷有今天,完全是昏君听信贾似道这些奸臣造成的。奸臣得到了好处,勤王救朝廷应当是他们。现在想起让我们勤王了?当初干什么来?当初怎么不想着我们?昏君这是自作自受,活该!”
文天祥笑了笑,说:“欧阳贤弟,你的牢骚小弟不敢苟同。不错,皇上忠奸不分,伤害了不少忠臣良将,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我们作臣子的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受辱蒙羞而不管吗?这就如同一家人,父母受了小人的蒙蔽和挑唆,伤害了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可是,当父母被外人欺侮、杀害时,作为孩子,能因为记恨父母的攻错而不管吗?父母再糊涂,也是自己的父母啊!”
文天祥说得很动情,眼里涌出泪水。
欧阳健和陈亮被深深地感动了。
欧阳健擦了擦模糊的眼睛,颓丧地说:“唉,你说的倒也不错。可是,眼前的大宋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宋了,当年,泱泱大宋曾是何等的强盛?谁能想到,曾几何时,竟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真让人心疼呀!文山兄,不是我说丧气话,大宋已远不是元军的对手,渡江后长驱直入,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你一个文天祥,恐怕……”
欧阳健绝望丧气,无奈地摇头叹息。
文天祥长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地说:“这些,我心里很清楚。就眼下这形势,别说我一个文天祥,就是十个百个,也是无力回天的!说话对二位贤弟说吧,我是明知不可为而一定要为之啊!”
欧阳健和陈亮听得出来,文天祥说这话时,心在流血。
陈亮不解地问:“明知不可为还一定要为,这、这是为什么呀?”
文天祥仿佛从悲观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眼前一亮,豪迈地说:“我大宋曾经是天朝上国,礼乐仁义之邦。就是亡,也要亡得慷慨悲壮、轰轰烈烈!可是现在,敌寇兵临城下,朝廷危在旦夕,竟没有一人挺身而出为国赴难,岂不让人心寒齿冷!更会让敌人笑我无誓死如归的忠义丈夫!愿天下忠义之士都能闻风而起,人多势大,让敌人看看,我大宋并不是没有忠臣烈士!”
欧健阳和陈亮是文天祥最要好的挚友,自以为最了解文天祥,知道他正直,倔强,忠信仁义,光明磊落。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大义凛然、气薄云天的豪情和气节。不由对这位由衷宠慕的大哥更加刮目相看,也由不支持他勤王募兵,变为积极参与,帮助筹划实施。
文天祥号召民众投军勤王的时候,欧阳健和陈亮也在下面向围观的民众在讲解,不过他们讲的,却是文天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忠君爱国忧民的拳拳赤子情怀。
文天祥讲得情真意切,出自内心,发自肺腑,在场的百姓被感动了。载舟之水一旦被煮沸,产生出的力量是不可估计的。年轻后生争先恐后报名应征,没几天工夫,便招募了数万义勇新兵。
文天祥一面对这些新招募的新兵进行训练,一面派欧阳健秘密去临安向朝廷奏报,请求调往最危急最需要的地方抗击元军,保卫朝廷。
此时,临安皇宫笼罩在绝望和惴惴不安中,全太后身体不适,谢太后在召集。陈宜中、吴坚、张世杰、陆秀夫等大臣们在商议。众人心情沉重,胸中犹如塞满铅块,憋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谢太后听了陈宜中等人的奏报,惊得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惶遽地问,“元军正在向平江逼近?”
四位大臣尚未回答,六岁的小皇帝宋恭宗赵显和他的两个兄弟益王赵昰、广王赵昺,嬉闹追打着跑进来,赵显四处躲藏,赵昰和赵昺紧追不舍。
谢太后本来就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呵斥道:“皇帝!益王!广王!”
三个孩子停住打闹,站在原地不动。皇帝赵显还比较懂事,见大臣们神色都很严肃,知道自己闯了祸,低着头不敢言语。
谢太后沉着脸说:“皇帝,过来。不与大臣商议朝政,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小皇帝乖乖地走到谢太后身边。
这时,看护益王广王的妃子进来,谢太后对她训斥道:“国破家亡,就在眼前!可你们……嘿!还不快把他们带下去?”
这位妃子慌忙把赵昰和赵昺拉出去。
谢太后长舒了一口气,拉小皇帝坐在御座上,焦急地说:“平江要是丢了,临安还能保得住吗?阿唷!元军已经打到家门口了,真的是火烧眉毛了,这、这可怎么办噢!哎?勤王诏书发出去很长时间了吧?有响应的没有哇?”
陈宜中、吴坚、张世杰、陆秀夫沮丧地摇摇头。
现场气氛仿佛凝固了!谢太后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她觉得整个身子瞬间就要爆炸!她失去了太后的稳重仪态,在御座前走来走去,就差破口大骂了,愤愤地说:“哼!平时要官要权要封赏,都争着抢着到朝中跑!眼下有事了,朝廷需要他们了,竟连一个忠孝之人也没有!怎能不叫人寒心?赵家算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啊!”
谢太后因为太伤心激动,觉得眼前发黑,险些摔倒。
就在这时,内侍喊着:“报!报——!好消息!大好消息呀!”急匆匆跑进来,后面跟着个一身着戎装、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陈宜中安顿谢太后在御座上坐好,问内侍:“什么好消息?快说?这些天好消息还真不多。”
内侍急切地说:“赣州知州文天祥,派人晋见。”
欧阳健匍匐跪倒,伏地奏道:“末将欧阳健奉赣州知州文天祥之命,前来向皇上太后禀报,文知州见到朝廷的勤王诏书以后,心急如焚,夜不能寐,亲自招募勤王义勇,不几日便招得两万人马,现正星夜开赴临安。”
终于盼到了勤王之师,谢太后像注射了强心针,登时精神起来。对于文天祥这个名字,谢太后感到很陌生,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是朝中的红人。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算得上是个大忠臣。高兴地对陈宜中等人说:“国破家亡之际,挺身而出,勤王救驾。难得!难得的大忠臣啊!这个文天祥是什么来历?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呀?”
陆秀夫奏道:“启禀太后,此人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理宗宝祐四年高中状元及第,与微臣是同科,那年他才二十岁。”
谢太后问:“这样有本事的人,为什么没留在朝中作官?”
陆秀夫:“文天祥性情梗直,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因为得罪了宦官董宋臣和权奸贾似道,被排挤了出去。”
“哼!又是这个贾似道!”提起贾似道谢太后就生气,“贾似道算是把大宋坑苦啦!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臣,文天祥才是真正的大忠臣呀!如果朝廷能躲过这场灾难,一定要重用他。现在,就先封他作个右丞相吧。”
“末将代文丞相谢主隆恩!”欧阳健叩首谢恩,说,“文丞相让末将前来告诉皇上太后,为国尽忠的忠臣良将、仁人义士还在,是不会让皇上太后蒙羞受辱的。请求朝廷派文丞相到最紧要最危险的地方效命御敌!”
谢太后脸上有看来笑容,说:“好,太好嘞!有了文爱卿的两万勤王人马,哀家这心里就塌实多了。陈丞相,你看,叫文天祥去何处防守为宜?”
陈宜中连想也没想,说:“据前线搪报,元军正在向平江进发。那里兵力不足,就叫文丞相去平江吧。只要平江能守住,临安一时就不会有问题。”
张世杰点头赞同,对欧阳健说:“不过一定要快,听说元军离平江已经不远了。”
“好!”欧阳健跃身而起,说:“请太后放心,末将这就去传达太后懿旨,勤王大军火速开往平江!”
欧阳健刚要转身离去,内侍搀扶着一位偏将模样的军人进来。众人注目看去,但见这位军人衣冠不整,浑身尘土血污,大概跑了太远的路,体力已经不支,虽然有内侍搀扶着,依然站立不稳,趔趔趄趄,摇摇欲倒。
“啊!?”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瞠目结舌,都惊呆了。
张世杰是位武将,比较冷静,扶起偏将,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出了什么事?”
偏将泣不成声,痛心大呼:“太后!完啦!全完啦!”说完,失声大哭起来。
陈宜中焦急地大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呀?出了什么事?快——说?”
偏将说出了人们最害怕听到的:“平……平江失陷啦!”
“啊!?”如五雷轰顶,天崩地裂,呆了!傻了!舌头像结了冰,嘴张得老大却说不出话了。殿堂内很静,静得惊恐瘮人。
张世杰打破沉默,问偏将:“你们的主帅呢?”
“嘿!”偏将痛心疾首,悲伤和气愤交织在一起,气哼哼地说:“主帅?哼!那个卑鄙无耻的胆小鬼,见元军势力强大,还没交战就部队和百姓,自己逃命去了!我们的副帅是好样的,城破以后誓死不降,自刎而死!末将发誓与平江城共存亡,城破人死。末将之所以当时没有死,是想到没人来给朝廷送信,才苟活到今天。如今信已送到,是末将履行誓言的时候了!太后、皇上!末将去也!”
这位刚烈将军说完,拔出佩刀刎颈而死,碧血飞溅在朝堂之上。
欧阳健见此情景,浑身热血早已沸腾,一股慷慨赴死的悲壮之情涌遍全身,激动地对这位忠勇将军发誓说:“将军!你等着,文丞相一定会为你报仇!太后!陈丞相!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吧!”
平江失守,临安失去了最后屏障,形势极为严峻。陈宜中和吴坚这些文臣,觉得大势已去,抵抗不抵抗已经没有多大意义。陈宜中这位宋朝当前唯一的首辅大臣,心中已经开始为自己盘算后路。
而张世杰和陆秀夫,却抱定绝不投降的决心,誓死保卫临安。即便临安丢失,宋朝地域这样大,也要与敌人周旋,谋求东山再起。
张世杰唰啦展开地图,指着独松关要塞,对欧阳健说:“欧阳将军请看。”
“独松关?”
张世杰点点头:“对,独松关!这里是距临安最近的一处要塞,地位极其重要。这里一丢,临安就保不住了。请文丞相去独松关戍守,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座关隘!”
欧阳健说:“太后、皇上、诸位大人放心,只要文家军在,元军休想越过独松关一步!军情紧急,时不我待,末将告辞!”
谢太后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欧阳健,恨不得要给他吓跪,用乞求的口吻说:“告诉文天祥,朝廷的生死存亡,老身的身家性命,就全寄托在文爱卿身上了!”
欧阳健慌忙跪下,诚惶诚恐,额头触地为之血出。
文天祥派欧阳健去朝廷请战以后,便启动大军挺进北上,赴临安勤王,遇见元军便投入战斗。这是一支初生之犊不怕虎的精锐义勇,士气极高,履战履胜,很快便打到距临安不远的天目山一带。
这天,阴云低垂,冷风萧瑟,昏暗的天空像灌了铅,压得人喘不过气文。文天祥率领勤王义勇行进在崎岖山路上。战士们脚步匆匆,心急迫,神情严峻。他们从欧阳健口中,得知元军已经攻陷平江,临安危在旦夕,朝廷危在旦夕!文天祥在向他们做动员时,心情是那样的焦急,不是用嘴,而是用心对大家说:“弟兄们!独松关是平江通往临安必经之处,与临安是嘴唇和牙齿的关系,唇亡齿寒。独松关失守,临安绝难保全。朝廷把如此重任交给我们,是朝廷对我们的信任,绝不能叫独松关在我们手中丢失!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独松关,我们早到一天,朝廷就早安全一天!弟兄们,为朝廷效力的时候到了!出发!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独松关!”
昨天刚下过雨,山路泥泞难走,战士们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向前行进。个个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脚上打了泡。他们咬牙坚持着,坚持着。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赶在敌人前面到达独松关,扼守住这一咽喉要道,与敌人作最后一搏。
部队正在急速前进,突然,迎面驰来一匹战马,速度很快,样子急促而慌张。走近以后文天祥才发现,原来是他派往独松关的探子。文天祥预感到可能事情有变,一颗心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探马径直来到文天祥面前,连滚带爬地跳下马,急切地回禀道:“大人!大人!不好啦!独松关……”
“啊?独松关怎么了?”在场的人顿时紧张起来,疑惑地看着探马,等待他回答。
文天祥急切地问:“不要急,慢慢说,独松关怎么样了?”
“嘿!”探马痛心疾首地说,“已经被元军占了!”
这一残酷的现实,对文天祥和勤王义勇们的打击太大了,犹如在熊熊燃烧的炽热烈焰上兜头浇下一瓢冰水,骤然凉遍全身,寒彻筋骨!怎么办?众人把齐把目光投向了文天祥,等待他的决断。
文天祥立即想到,独松关失守,元军指日可到临安,临安真正到了危在旦夕的时候。他决定立即赶赴临安,保卫京城。
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四章 朽空的大船终于沉没[53回]
第53回
爱惜人才,伯颜扣留文天祥
不弃旧主,文丞相元营逃归
这些天,忽必烈的心情格外好,江南战场连连传来捷报,平江已经攻下,伯颜正催动大军向临安进发。攻下临安,消灭南宋,已是指日可待了。他盥洗完毕以后,突然想起今天是郝经五十二岁生日,是郝经回到元朝后的第一个生日。忽必烈决定亲自去郝经府上祝贺。
郝经的府邸离皇城不远,寿堂布置得红火热闹,正中悬挂着一个大红寿字,四周挂满亲朋好友送的寿帐寿联。郝经由夫人搀扶着,和弟弟郝庸在堂门口迎接前来祝贺的客人。
郝经身体虚弱,好开万千。他上次在家中过生日还是十五年前,那时他才三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如今,已经是两鬓班驳的老人了。往事不堪回首,能侥幸平安后来,已经是万幸了。
郝经正在迎接客人,突然外面传报:“皇上驾到!”
郝经没想到忽必烈会来,霎时有些惊慌失措。忽必烈带着真金已经走了进来,郝经急忙带着家人跪下接驾:“臣郝经迎接圣上、太子,吾皇万岁万万岁!不知圣上驾临,迎接来迟,望请圣上恕罪!”
忽必烈故作嗔怪地说:“嗯,你是有罪,你做寿也不告诉朕,是不是怕朕喝你的寿酒啊?”
郝经诚惶诚恐:“攻宋已到关键时刻,有多少军国大事要圣上决断料理呀?臣的贱辰,无足轻重,何敢惊动圣上?”
忽必烈拉着郝经的手,动情地说:“这怎么是小事呢?你在敌营苦熬了十五年!一个人能有几个十五年啊!在那十五年里,你远离朕,远离朝廷,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如果归顺宋廷,肯定会升官晋爵。可是,你对朕,对大元朝,始终没有动摇过!这是何等的人格啊!你用行动告诉世人,朕是仁德之君,大元朝得民心顺民意!你的行动,胜过伯颜阿术的千万马呀!你回朝后的第一个生日,朕怎么能不来呢?再忙,朕也一定要来!”
郝经说:“忠君,是作为臣子最起码的品德。皇上这样说,微臣实在担当不起呀!”
“好啦好啦。”忽必烈为了缓和气氛,大声说,“不说这些啦,快把你的寿酒拿来,朕可是等不及喽!”
郝庸说:“皇上请上坐,酒有的是,臣这就取来。”
忽必烈刚坐定,彻里急匆匆地向他走来,说:“皇上,丞相伯颜派阿速带回朝求见。”
忽必烈不悦地说:“你没看见朕正在喝郝爱卿的寿酒吗?叫他先等着,等朕回宫以后再见。”
彻里谁:“阿速带说,他带来了您最想听到的消息。所以,奴才就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忽必烈蹙眉凝想,自语:“我最想听到的消息?敢不是攻下临安了吧?宣他进来。”
彻里对外面:“皇上有旨,宣阿速带晋见。”
阿速带进来,向忽必烈跪下:“阿速带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阿速带风尘仆仆,看样子是跑了很远的路,精神有些疲惫。
忽必烈说:“伯颜叫你给朕带来了什么样的好消息呀?是不是已经攻下了临安呀?”
阿速带说:“临安已被我军团团包围,随时可以攻下,这已算不得惊人的好消息了。伯颜丞相为陛下找到了一个人。”
忽必烈立即想到了叶李和文天祥,这两个人是姚枢、刘秉忠这些中原老臣们谈得最多而又心存敬慕的两个人。伯颜征宋向他陛辞时,他特意告诉伯颜留意寻找这两个人。莫非找到了他们当中的一个?忽必烈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急问:“你快说,是谁?”
“文天祥!”
“找到文天祥了?”由于惊喜,忽必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为了证明是他要找的文天祥,叮问了一句:“可是吉州庐陵、二十就考中状元及第、表字文山的文天祥?”
阿速带肯定地回答:“不错,正是此人!”
忽必烈显得很激动,连声说:“好!太好啦!伯颜虽然年轻,却最知朕的心呀!”问阿速带:“伯颜是怎样找到文天祥的?”
阿速带向忽必烈讲了伯颜得到文天祥的情况。
文天祥得知独松关失守以后,预感到临安已经到了危机时刻,立即带勤王义勇赶回临安。但为时已晚,临安已被元军铁桶般包围,成为一座孤城。伯颜把元帅行辕设在近郊的皋亭山明因寺内,临安城的街衢市井和皇城宫殿清晰可见。
大宋皇宫失去了往日的安详、庄肃和神圣,变得人心惶惶,混乱不堪。首辅陈宜中得到独松关失守的消息后,丢下年幼的皇上和年老的太后,自己逃命去了。大臣中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右丞相文天祥,都统制张世杰,礼部侍郎陆秀夫,以及将军苏刘义、刘师勇等为首,主张撤出临安,在岭南福建另立国都,继续抵抗。另一派由右丞相吴坚,枢密谢堂,安抚贾余庆,中贵邓维善等为首,主张议和请降,方能保全皇上和太后性命。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说,到宫中请全、谢二太后定夺。
全太后年岁大了,朝政由谢太后做主。谢太后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加上着急劳累,病体支离,卧床不起。大臣们顿时急了,朝廷到了这般地步,是战是降得由她定夺,她这时候怎么能病呢?他们聚集在谢太后寝宫门前,急得心如火焚,焦灼不安。
谢太后觉得脑子里像糨糊一样乱,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不知道眼前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听到外面有声音,挣扎着坐起身,气息微弱地问:“门外是什么人呀?”
全太后叹了口气,说:“还能有谁?大臣们嚷嚷着非要见你,我说你病了,可他们就是不离去。”
谢太后说:“江山社稷是咱赵家的,这时候咱不出面怎么成?”
谢太后说着就要下床,刚一动,头一阵晕眩,差点儿没摔倒。
全太后急忙把她扶住:“不成,你病的这么厉害,怎下得了地。”
谢太后喘息着说:“那……那就把他们请到宫里来吧。”
众大臣走进寝宫,向病榻上的谢太后跪下请安:“臣等给太后请安。”
谢太后斜倚在枕头上,叫众人起来,说:“起来吧,都这时候了,不要那么多礼了。”
为首的文天祥和吴坚问:“太后病体如何?请太医看了没有?”
谢太后叹了口气,说:“哀家没有病,我是急的。”
她发现大臣中没有首辅陈宜中,疑惑地问:“陈宜中呢?他是首辅大臣,他怎么没有来?这时候怎么能没有他呢?”
众人低头不语。
左丞相吴坚出班,支支吾吾地说:“回太后,陈宜中他……”
谢太后问:“怎么?他病了?”
吴坚摇摇头:“他……逃跑了!”
“什么?逃、逃跑了?”谢太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可能呢?他是首辅,怎么会……”
右丞相文天祥说:“太后,是真的。臣到他府上去找过,是昨天晚上深夜人静的时候,偷偷走的。”
起初,谢太后很生气,大骂陈宜中没良心,背信弃义。后来,渐渐平定了下来,苦笑着说:“平下心来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好埋怨的。别说是外姓宰相,就是同姓宗室又怎么样呢?赵家的宗亲不早就逃的逃躲的躲,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了吗?真是啊,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前,只觉得这是说寻常百姓的,皇家的人都知书达礼,不会有这种事。现在看来,真还不如寻常百姓啊!”
张世杰向谢太后禀报了当前形势,元军已经包围了临安,临安已是一座孤城,随时有被攻破的可能。
伤感,绝望,沮丧,无奈,吞噬着谢太后的心,讷讷地说:“这么说,宋大真的……完……完了……”
吴坚说:“现在真的到了紧急关头,到底要怎么办?还得请太后拿主意呀?”
谢太后哭哀哀地看着诸位大臣,说:“皇帝小,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能有什么主意?还是请诸位爱卿……商量着办吧。”
文天祥说:“元军兵临城下,临安是保不住了。可是,岭南福建云贵还都是大宋的地盘,我们在那里还有成千上万的臣民,大宋远远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还有东山再起、收复失地的机会。臣以为应立即放弃临安,去南方建立新都,发愤图强,积聚力量,把元军赶出去,重振大宋雄威!”
“太后,此议大谬,万万不可!”吴坚反对,说:“我朝元气已伤,元军锋势正劲,重振雄威,谈何容易?城外都是敌兵,如果逃不出去,或是半路上被元军追上,势必激怒元军,危及皇上和太后性命。到了眼下这地步,屈辱总比死强。臣以为只有议和请降,方可保全皇上和太后性命。请太后圣裁!”
陆秀夫厉声斥骂道:“吴坚!朝廷平时待你不薄,朝廷有难,理当舍身救主!而你!却卖主求荣,是何道理?你不怕成为千古罪人吗?我揍死你个卖国奸臣!”
陆秀夫越说越气,竟拿着笏板追着去打吴坚。
“住手!休得无理!”谢太后喝止住陆秀夫,气哼哼地对陆秀夫说,“说大话吓不走敌人。吴大人为皇上太后安危着想,其情可悯,其行可嘉。不像尔等,高调唱到了云彩里,却完全不顾皇上太后的安危。这就是你们对朝廷的忠心?哼!”
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苏刘义、刘师勇等主战派见谢太后有投降的想法,顿时急了,一齐跪下说:“太后!大宋三百年基业来之不易,不能葬送在我们手里。那样,我们还何以面见列祖列宗在天之灵?臣等愿舍性命护送皇上太后南迁,保住帝祚皇脉,以图日后东山再起!”
吴坚、谢堂、贾余庆、邓维善等人针锋相对,力劝太后:“太后!千万不可听信他们的蛊惑之言,那是死路一条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双方各执己见,相互攻讦,甚至打了起来。主战派指责主降派居心叵测,陷皇上太后于不忠不孝,悖祖逆宗,是千古罪人。而主降派则骂主战派为了沽名钓誉,不顾皇上太后死活,是叛臣贼子。
谢太后反倒成了劝架的角色,对双方说:“好嘞!怎么又争起来了?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大宋的忠臣,都是为了大宋好。在这个时候,应当摈弃前嫌,和衷共济才对。这样争吵不休,算什么样子?”
吴坚和文天祥同时对谢太后说:“臣等罪该万死,惊扰了太后。我等听从太后定夺就是。”
“唉!”谢太后叹了口气,说:“文丞相东山再起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是,眼下皇室就剩下了我们孤儿寡母,连行动都极为不便,还谈何重振雄威,东山再起?别说不一定逃得出去,就是侥幸逃了出去,皇上年幼,全太后和哀家具已风烛残年,病废之身,哪里经受得住颠簸劳累之苦。唉!皇天不保佑大宋,定数难违!算嘞!认命吧!眼下已别无它法,只有请降议和喽。”
主降派大喜,吴坚等跪下齐呼:“太后圣明!我等一定拼死力争,保住皇室嗣脉。”
主战派顿时急了,文天祥等慌忙跪下阻拦:“太后不可!万万不可呀!大宋三百年基业,不能这样葬送掉啊!”
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孤忠苦谏,额头磕出了血。
吴坚厉声说:“文天祥!难道你要抗旨吗?”
文天祥泪流满面:“文天祥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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