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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风云全传

_32 禾青 (当代)
忽必烈止住他们,说:“你们别争了,你们为朕着想,朕心领了。不过,刘整不是一般将领,关系重大。他若真心归顺,南宋的江山就塌下去一大块。而我们的江山就多了一根顶梁柱。如果他是真心归降,我们不予理睬,不仅会伤了弃宋投我的志士仁人的心,对我们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朕一定要亲自去考察,如果他是真心,绝不能把这样的栋梁之才拒之门外。”
真金和众大臣仍然觉得太冒险,但忽必烈去意已决,说。:“若能得此良将,就是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真金和安童要求随行保护,都被忽必烈拒绝了。他考虑到伯颜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南宋的人不认识,又勇猛机警,反应快,应变能力强。便让他在怯薛军的精锐中挑选几名善战勇士,一起前往。
忽必烈亲自来到西南前线,可把刘黑马吓坏了。他想劝说忽必烈回去,忽必烈哪里肯听?催他赶快谈谈刘整和南宋近来的情况,尤其是刘整与贾似道的关系。
刘黑马想了想,说:“刘整身系朝廷安危,按说应该深得器重和信任。可是,从种种迹象看,他与掌有实权的贾似道,关系好象并不密切。”
忽必烈问:“何以见得?”
刘黑马说:“如果刘整是贾似道的心腹,或是关系比较密切,贾似道是不会派监军来监视的,没有那个必要嘛?而贾似道在刘整军中不但派了监军,而且派的是贾似道的得力干将宋京,可见刘整不是贾似道的人,起码不是心腹。”
“这消息可靠?”忽必烈追问。
刘黑马说:“绝对可靠,宋军中有我们的人。”
忽必烈一边蹙眉凝思,一边拿过刘整写给刘黑马的信,想从中发现些什么。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揣摩推测,对刘黑马说:“从他给你的这封信里,至少可以看出两点,一是他在南宋并不顺心,二是对咱们还不完全信任,心存疑虑,有后顾之忧。”
“嗯,我也是这样看的。”刘黑马表示同意,问,“那咱们该怎么办?给他回不回信?还是……”
忽必烈没有马上回答,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思谋下一步如何行动。想着想着,他终于决定了,停住脚步,对刘黑马说:“我要当面会会他!”
“写信把他请来?”
“不,我到他那里去。”
“什么?”刘黑马惊得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去他哪里?这怎么可能呢?没这个必要嘛?”
“不,非常必要!”忽必烈回答得很干脆。
“不行,不行!”刘黑马连连摇头,“怎么能让您去冒这样的险?末将去就是了。”
“你去不行。”忽必烈说得很肯定,“必须朕亲自去。”
“这……”刘黑马觉得忽必烈去太危险了,万一刘整是诈降,那后果实在太……刘黑马不敢往下想了,苦苦阻拦,“大汗,刘整是真降还是施的奸计,我们还不清楚,万一……”
忽必烈打断他的话,说:“刘整绝不会想到我亲自去,我装作你的属下,他是不会对一个无名小卒下黑手的。所以,我想是不会出什么事的。退一步讲,就是真的情况有变,我,伯颜,还有随行的武士,是足可应付一阵子的。”
“那……”刘黑马见忽必烈决心已下,劝是劝不住了,便说:“如果大汗一定要去,末将多派一些骁勇武士护卫。”
忽必烈说:“不,人多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这样吧,你随时做好准备,万一情况有变,我让伯颜放一把火,你见到火光立即带人去接应。”
刘黑马说:“好,末将记下了!”
就这样,忽必烈带着伯颜和六七名剽悍勇武的巴图鲁,来到泸州城下。
守城军官见来了陌生人,而且是北军装束,一问才知,原来是刘黑马派来的人。军官不敢怠慢,急忙到总兵府向刘整报告。
刘整正在帅厅和中军查看着地图,听说刘黑马派人来了,不由一怔,急问:“来了多少人?”
军官说:“就七八个人,一名军官,六七名士卒。”
中军看了看刘整,问守城军官:“没带兵马?”
中军回答:“没……没看见。”
刘整对中军说:“走,去看看!”
守城军官带领刘整和中军走上城楼,指着城外说:“元帅请看,那就是。”
刘整仔细观察,发现一名军官和贴身护卫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五六个军士,四周空荡荡的,没有隐藏兵马的迹象。
这时,忽必烈在马上喊道:“城上可是刘整元帅?下官前来拜访,因何不开城门?”
中军说:“后面较远的地方会不会藏着大部队?怎么办?放不放他进来?”
刘整沉思良久,毅然说:“放!”
中军说:“为了防止发生突然变故,我把弓箭手和长矛手埋伏在附近。”
刘整点头同意,说:“没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中军答应一声,前去安排。
安排妥当,对刘整说:“元帅,一切准备就绪。”
刘整神色严峻,下令打开城门。
城门吱呀呀打开了。
这是双方最紧张的时刻。伯颜和随行武士右手紧紧攥住刀柄,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异常情况。埋伏在城内的长矛手、弓箭手,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屏住呼吸,等待刘整的将令。
刘整威严地挺立在城门中央,神色凛然。与其说是迎候忽必烈,不如说是在向他示威。
忽必烈骑在马上,与刘整遥遥相对。
双方对峙片刻,忽必烈催马向刘整走来。
忽必烈离城门越来越近,中军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儿,示意长矛手和弓箭手做好战斗准备。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出奇的沉寂更使人觉察出隐伏的杀机。
但是,令刘整和中军想不到的是,忽必烈来到近前要进城时,突然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交给身后的随从,神态自若地向刘整走来,一点儿紧张的样子也没有。
“怎么?他下了马?”中军大为诧异,因为他知道,从马上下来,一旦发生意外,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刘整知道,对方这样做,是表明诚意。他没有回答中军的惊诧,心中对刘黑马生出了好感。
忽必烈来到刘整面前,笑着说:“阁下一定是刘将军喽?”
“末将正是刘整。”刘整施礼相迎,“请问将军大名?”
“我嘛……”忽必烈神秘地笑了笑,说,“是刘黑马将军的全权代表,只是个无名小卒,将军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刘整觉得眼前这个人气度颇不一般,锋芒深藏不露,不像是无关紧要的“无名小卒”。便笑着说:“既然将军如此谦逊,在下就木问了。将军请!”
刘整把忽必烈请进城,因为忽必烈下了马,刘整与他一起步行,来到刘整的总兵府。
刘整吩咐:“大开仪门,迎接贵客。”礼貌地对忽必烈说:“这就是敝衙,将军请进。”
刘整陪忽必烈来到仪门,忽必烈突然停了下来。
刘整以为他害怕中埋伏,笑着说:“将军放心,刘某光明磊落,绝不暗中伤人。”
“将军误会了。”忽必烈说着,摘下腰间佩刀,扔给身后的伯颜。
刘整没有想到忽必烈入仪门而解佩刀,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忽必烈轻松一笑,说:“佩刀是防敌人暗算用的,君非我敌,带它何用?”
忽必烈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刘整受到很大震动,怔在了那里。
刘整将忽必烈请进客厅,吩咐侍从上茶。
忽必烈善意地嗔怪道:“以茶待客,太吝啬了吧?”
酒是知己,茶是客情,刘整本来是试探忽必烈的。便说:“怎么?将军要饮酒?”
忽必烈说:“酒者友也,酒逢知己千杯少,将军若视我为友,就应改茶为酒。”
刘整与中军相互看了看,爽快地说:“好,换酒!”
随从摆上酒宴。
忽必烈:“好,这样才是对故人的样子嘛!我要喝个痛快!”
刘整情绪也亢奋起来,举起酒杯,说:“好,先干为敬。”
刘整说着,举起手里的酒杯就要喝。
忽必烈抬手拦住他:“慢。”
刘整感到意外,不由一怔:“您……”
忽必烈豪爽地对伯颜:“来,给我脱去戎装!”
伯颜有些担心,迟疑地说:“大……大将军……”
“诶?脱!”忽必烈瞪了伯颜一眼,说,“戎装!戎装!兵戎相见时才穿的衣裳!饮酒是朋友相聚,岂能穿它?脱!”
“痛快!”刘整被忽必烈的豪爽感动了,也把铠甲脱掉。
忽必烈举起酒杯,说:“将军驰骋疆场,勇猛无比,运筹帷幄,名震天下。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非凡。古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要与将军喝个一醉方休。”
忽必烈说着,喝干酒杯里的酒。
忽必烈进城前,先下了战马;到达仪门,自解佩刀;进至客厅,又脱去戎装。刘整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戒备,仿佛是早已神交的知己。激动地端起酒杯,说:“将军没把刘整当作外人,我刘整虽然不才,但也算得上是一条铮铮铁汉、磊落丈夫,懂得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弃昏庸、佞邪而投明主,完全出自真心,苍天可鉴!”说完,将酒酹洒地下。
忽必烈说:“刘将军言重了。你弃暗来投,大义所在,求之不得,岂有怀疑之理!”
刘整依然心存疑虑,试探地问:“你是代表刘黑马将军来的,但不知你们的大汗忽必烈……”
“忽必烈?”忽必烈怔了一下,然后嘿嘿笑着说,“他……他更没问题了,他早就希望将军来归啊!”
刘整眨眨眼,疑惑地问:“大汗的心思,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忽必烈一边捉摸该如何回答,一边嗫嗫嚅嚅动支支吾吾地说:“嗯……这个……忽必烈他……我……”
“啊?”刘整见忽必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联想到他虽说自己是无名小卒,而言谈举止、胸襟气度却并不萎缩,反而处处流露出雄威大气、恢弘豪爽,那种隐藏不住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气质,更暗示出他身世非同一般的高贵。刘整想到这里,不由激灵灵吓出一身冷汗,磕磕巴巴地说:“啊?!莫非你……”
忽必烈觉得是亮明身份的时候了,向伯颜递了个眼色。
伯颜会意,低声对刘整说:“刘将军,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他就是……”
伯颜虽然没有说出忽必烈三个字,但神情和语气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刘整他就是忽必烈。
“啊!?”刘整做梦也不会想到忽必烈会亲自来见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惊得目瞪口呆,嘴张得老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从惊怔中清醒过来,却为忽必烈担心起来,惊诧地说:“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你怎么敢冒这样大的风险?”
忽必烈十分镇定,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在刘将军的总兵府里,难道还怕有人刺杀我吗?”
屋里的人谁都没想到,忽必烈的话音刚落,窗户外有人大吼一声:“谁说没有?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从窗外跳进一人。
忽必烈、伯颜和随行武士,以及刘整、中军和众校卫,呼啦一声亮出各自的武器。
刺客是一名宋军军官,厉声对刘整说:“元帅!胡儿自己送上了门,还不下手,等待何时?”
“啊?”忽必烈和伯颜以为中了圈套,心中一凛。
伯颜向随行武士使眼了个色,要他们做好拼杀的准备。
忽必烈的目光像两把利剑,咄咄逼视着刘整,好象要刺穿他的五脏六腑,看他作何反应。
刘整定睛向刺客看去,不由一怔:“啊?俞兴?怎么会是你?”
这个叫俞兴的刺客是谁?他与刘整是什么关系?
俞兴是泸州副总兵,与刘整素来不和,总想整掉刘整,由自己取而代之。但刘整文韬武略都在他之上,又屡立战功,一直没能得逞。刘整出身行伍,性情梗直,对于贾似道擅权误国极为不满,多次在公开场合发牢骚。上次忽必烈围攻鄂州时,他曾经把蒙哥可能死在四川的消息报告给贾似道,可惜贾似道不信,失去了战机。不然,忽必烈早就是宋军的俘虏。再就是他对贾似道杀曹志雄和白士璧非常不满,公开说贾似道是公报私仇,滥杀无辜,戕害忠良。俞兴认为这是除掉刘整的好机会,向贾似道进行了密报。因为当时鄂州被忽必烈围困,形势危机,贾似道没有向刘整下手。为了监视刘整,贾似道特派自己的亲信宋京来做监军。俞兴迅速与宋京勾结在一起,搜集了许多刘整的所谓“罪状”。刘整虽然有所察觉,但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依然一身正气,绝不与宋京俞兴之流同流合污。
贾似道见刘整不肯就范,心中又气又恼,觉得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正好这时候户部给刘整调拨去二十万两饷银,贾似道便指使宋京串通俞兴将此银扣留,做成假帐,然后出首告发被刘整贪污。他们担心刘整手中握有兵权,为防发生意外,决定假借监军阅兵名义,乘刘整不备将其擒获。
刘整在枢密院有位老友,在整理案牍时,发现了俞兴告发刘整贪污银饷的密折。补有吓出一身冷汗。他心里很清楚,这是贾似道在排除异己,残害忠良。立即派人十万火急给刘整送去密信。
刘整看过密信以后,起初还不大相信,但想到竟军宋京确实提出要阅兵,与友人密信所言吻合。刘整这才感到事态严重,激凌凌吓出一身冷汗。贾似道欺君网上,擅权误国,心胸狭隘,容不得不同意见,他是知道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为了一己之私,居然置江山社稷于不顾。而且手段如此的卑鄙下作。这样的权奸当道,大宋朝怎么会收复失地、振兴朝纲?他想回朝面见皇上,辨明自己的清白的,揭露贾似道欺君网上的罪行。可是,贾似道一手遮天,没有他的允许怎么可能见到皇上呢?再说,当今的皇上,是他和他妹妹贾贵妃扶上台的,对贾似道师相事之,言听计从。即便能见到皇上,他又怎么会听自己辩解呢?刘整思来想去,觉得这回是劫难逃,怕是死定喽。
中军从小就跟随刘整,二人如同父子一般。中军知道,刘整是朝廷的忠臣,为保卫南朝半壁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贾似道老贼这样残害忠良实在令人气愤。对刘整说:“将军,您得想个办法,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等死啊!”
刘整长叹了一口气,仰天悲呼:“如今朝廷奸臣当道,圣聪蒙蔽,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在宋朝是没有我刘整的立足之地了!天呐!想我为大宋戎马一生,忠心耿耿,出生入死,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我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走投无路报效无门啊!”
这位驰驱疆场杀敌无数的骁勇上将,竟悲凄地落下泪来。
中军没见刘整如此绝望过,心中无限愤恨和酸楚,对刘整说:“将军,您也别太难过,到今天这一步,并不是咱们不仁,实在是他们太不义。您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是他们对不起您。像这样下去,大宋朝非亡在贾似道这个奸臣手里不可。既然他容不下您,俗话说,俊鸟择秀木而栖,咱们干脆……”
下面的话中军没有说出,但刘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会意地说:“北朝的忽必烈虽然是漠北胡人,但志向远大,很有雄才大略,志在统一华夏。胸怀宽阔,礼贤下士,颇有明君风范。在他的周围聚集了不少中原去的贤臣良将,张柔、史天泽、董文炳、子聪、姚枢、郝经、赵璧、许衡、窦默……都是名满天下的栋梁之材呐!”
中军说:“将军的才略不在他们之下,与其在这里受气、等死,为什么不去投靠名主?也好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恐怕这样简单,我担心……”刘整虽然心有所动,但却有很大的顾虑。
中军说:“您都被逼的走投无路了,还担心什么?”
刘整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外人看来,刘整不是寻常人物,是握有重兵,身系朝廷安危,有权有势的大将,一定威风凛凛,倍受朝重视。谁能相信这样的人会叛主投敌呢?若被怀疑是施的诈降之计,不予收留,甚至乘机发兵攻击。落个里外不是人不说,弄不好会受到双方的攻击,就真的无路可走了。为了试探北军的态度,刘整便给刘黑马秘密写了一封信。
刘整因为事先接到密信,有了准备,抢先一步将俞兴擒获,秘密软禁起来。为了稳住宋京,告诉他阅兵按计划照常举行。暗中吩咐自己的两位心腹副将张将军和邢将军,组成一支忠勇精干的小分队,内穿铠甲外罩袍服,暗藏利器,在其前去阅兵的路上伺机擒获。
刘整万万没有想到,俞兴居然从软禁处逃了出来。
俞兴为了争取刘整,故意说:“刘将军果然智勇双全,这诱敌之计施得实在巧妙。好,末将助你一臂,擒拿这厮!”
“啊?”忽必烈和伯颜等人大惊。
中军飞身前跨一步,用剑抵住俞兴咽喉,骂道:“狗才!你助纣为虐,残害忠良,大宋江山必将葬送在你们这些奸人之手!你有什么资格在此胡言乱语!”
俞兴用兵器档住中军的宝剑,气急败坏地对刘整说:“你身为朝廷重臣,手中握有兵权,朝廷待你不薄,你叛主投敌,良心何在?”
“呸!什么叛主投敌?”刘整愤愤地说:“俊鸟择秀木而栖,良臣选明主而侍,英雄豪杰自古如此。南宋昏庸,奸佞当道,逼走了多少贤臣良将?害死了多少孤忠赤子!我刘整一心为了大宋江山,出生入死,拼命流血,却遭到奸佞陷害,被逼得走投无路。泱泱大宋,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怎不叫我寒心!让人愤恨!”
“你胡说!朝廷没有亏待你!”俞兴色厉内荏,一般虚张声势地叫喊,一边寻找逃跑的机会。
“哼……!”刘整一阵冷笑,笑得寒彻筋骨,使人感到齿冷,“亏你还说得出口,没有亏待我?”
刘整脸色顿变,对客厅外:“带上来!”
“走!”邢、张二位副将把五花大绑着的宋京押进客厅。
俞兴发现被押进来的是监军宋京,知道事情败露,蓦然呆了,傻了,像秋后被霜打过的茄子,一下子蔫了。
副将把一道密令递给刘整,说:“这是贾似道下给宋京的密令,是从宋京身上搜出来的。”
刘整打开密令看了一遍,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因巨大愤恨而闪射出冷森森的寒光,指着俞兴的鼻子,说:“睁看你的狗眼看看!这就是没有亏待我?”
刘整激愤地念密令:“‘刘整不识抬举,狂妄自大,藐视宰辅,留着终是后患。同意你和俞兴之议,以克扣侵吞军饷之罪,将其擒获,就地正法!——贾似道。’哼哼!这就是你们待我不薄?大宋有贾似道和你们这些小人当道,能不灭亡吗?”
俞兴恼羞成怒,叫喊着:“大胆胡儿!竟敢来我大营,快拿命来!”
俞兴狗急跳墙,一边叫喊,一边凶狠地扑向忽必烈。
伯颜和众武士护住忽必烈。
刘整虎威不减,大喝一声:“朋友休怕,在我的总兵府,看歌个能动我的朋友一根毫毛!”
俞兴哪里是刘整和忽必烈的对手,顷刻毙命。然而,狡猾的宋京却乘乱挣开绳索逃跑了。
刘整一面命人去追捕宋京,一面重整宴席为忽必烈压惊。
伯颜对刘整说:“刘将军,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他就是我们的大汗主忽必烈。”
“末将已经猜到了。”刘整并未吃惊,施礼赔罪,说,“末将无能,末将该死,叫大汉受惊了。”
忽必烈淡然一笑,说:“本大汗是从马背上长大,在战场厮杀中滚爬过来的,这点惊吓算得了什么?不过,它却叫我看到了刘将军的忠勇,我真的很高兴。”
忽必烈当即任命刘整为夔州行省,兼安抚使,赐金虎符,另赐金银若干,奖励有功将士。
忽必烈在刘整的行辕住了一夜,二人促膝交谈,彻夜未眠。
忽必烈得了大将刘整和宋朝的十五郡的地盘,心中极为高兴。察必和众王公大臣见大汗平安而回,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这天夜里,察必一边为忽必烈脱衣服,一边嗔怪地说:“皇上,以后可不能冒这样的险了,现在想起来还叫人后怕。万一刘整是诈,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有些事就是这样,当时凭着一股子蛮劲儿,不管不顾,忘记了害怕。事后想起来才感到凶险,后怕。现在的忽必烈就是这样。听了察必含情脉脉充满温柔的责怪,真的感到了后怕,说:“是啊,当时一心想的是得到刘整,其它什么也没想。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太危险了。”
察必说:“你也不想想,万一要是出了事,这一摊子可交给谁呢?真金虽然是你的长子,可他并不是太子,名不正言不顺,别人不服怎么办?还不非大乱不可?如果南宋趁乱来攻……真叫人不敢想啊!”
今夜的天格外晴朗,天空显得十分高远,月亮也比往日更大更圆更亮。忽必烈睡在虎皮床上,望着窗外高邈无垠的太空出神。察必的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察必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忽必烈听来却晴天霹雳,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啊,察必的话并非耸人听闻,双方交战,兵不厌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次刘整是真心归顺,说不定哪一回就可能碰上诈降的事。太子未立,皇储空缺,如果自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天下岂不要大乱?成吉思汗开创的万世基业很可能会毁于一旦!太严重!太可怕了!
忽必烈越想越觉得后怕,吓得心惊胆颤,浑身发冷,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冰窟,额头沁出冷汗,脸色刷白,气喘吁吁,梦魇般地惊呼:“啊!不!不不!不—!”
察必被惊醒了,以为忽必烈在做噩梦,急忙推醒他:“啊?大汗!您怎么啦?手这么凉,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在作噩梦?”
“大妃!我好怕!我真的好后怕!”忽必烈像个受惊的孩子,把头扎进察必的怀里。
察必把忽必烈揽进怀中,像哄孩子似地说:“好嘞,不怕喽,危险的事已经过去了。”
忽必烈渐渐恢复了平静。以前,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也没有想到过死和死后会发生什么事。经过这次厉险以后,他觉得人的死真是太容易了。就拿这次来说,刘整要杀自己简直太容易了,就象杀一匹马一头牛。后怕,后悔,使他心惊胆寒。
忽必烈问察必:“你说,这次我要是死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安详平静吗?”
“这……”察必没有思想准备,一时回答不出。
忽必烈说:“肯定不会!说不定为了争夺汗位,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他无限感慨地说:“”姚枢和按竺尔老王叔说得对呐,不早立太子,后患无穷啊!
关于立太子的事,察必有所耳闻,说:“不是说立太子得开忽里台大会吗?王爷们都有三亲两疏,各怀心腹事,争来争去,能有结果吗?”
“不!”忽必烈一脸严肃,说:“忽里台大会必须废除!我是大汗,绝不能叫它捆绑住手脚!不能!绝不能!”
察必担心地:“这……要是有人再……”
忽必烈这次真的是下了决心,斩钉截铁地说:“不是要死吗,就叫死去吧!”
第二天,王公大臣齐集朝堂,等待忽必烈召见议事。时辰到了,奉御彻里走进来,身后却没有忽必烈。众人以为忽必烈今天不上朝了,正准备离开,彻里走到朝堂中央,对众人说:“诸位等等,现有大汗谕旨宣示。”
众王公大臣听说有谕旨宣读,一期跪下,说:“臣等听旨。”
彻里展开谕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大汗诏曰:皇长子真金,至仁至孝,敦厚爱民,勤勉好学,聪颖睿智,酷似乃父。为江山永固,帝怍不衰,册立立真金为皇太子。建储副于春宫,隆帝基于圣代,绵皇怍于千秋,民心不摇而邦本自固。本汗登极以来,疆开新宇,万民归附。时过境迁,已非昔日可比。忽里台大会已成既往,顺天应时,理当废止。如有人固执己见,逆天而动,滋生事端,定严惩不贷:削去爵位,贬为庶民,重者处死!钦此!”
彻里宣读完谕旨,不管王公贵戚们作何反应,便扭身离去。
王公贵戚们看到这架势,知道忽必烈要动真格的,个个面面相觑,瞠目咋舌,不敢言语。
上回撞柱子的那位老王爷,见忽必烈要一意孤行,气得直哆嗦,气愤地对噤若寒蝉的王爷们说:“啊?怎么?你们都哑巴嘞?忽里台大会是成吉思汗定下的,他居然敢废掉?太无法无天啦!他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我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胡来,来,咱们一起死给他看,我不信治不了他!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都不动弹?你们……哎?别走呀!哎呀!你们……”
王公贵戚们没有一个响应他的,有的说家里有事,有的说身体不舒服,都找理由悻悻地溜了出去。
朝堂上就剩下他一人,气得他失声大骂:“都头疼屁股痒去吧!都滚吧!滚吧!”
仆人对他说:“主子,您……还撞不撞柱子?”
“混蛋!你当只有他们精?就我是傻子?还愣着干什么?回家!”
这位老王爷颤颤巍巍地走出朝堂。
其实,忽必烈就在隔壁屋子里,看到这一切,得意地笑了。
第42回排众议重用宋降将
得谍报君臣心胆惊
忽必烈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就是灭掉南宋,一统华夏。而要攻打南宋就必须有源源不断的钱粮作保证。这天,忽必烈召集群臣议事,询问今年的收成和钱粮征缴情况。
宰相兼大司农孛罗奏道:“郭守敬自担任河渠使以来,走遍了全国各地,督导开河修渠,不辞辛苦,亲自踏勘、设计、规划、指导开挖。使不少旱地变成了水田。中都漕渠、平阳导渠,除可航运外,尚能灌田千余顷。在宁夏,新修的水渠可灌田万顷以上。”
别说忽必烈,众大臣也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赞不绝口:“啊?能浇这么多地!太了不起嘞!”
“今年农业是个大丰收年!总产量比去年增加了一成还多啊!”孛罗心花怒放,脸上闪着兴奋的光彩。
忽必烈高兴极:“好!好!五谷丰登!有了粮食,朕再打仗,就没有后顾之忧喽!郭爱卿郭爱卿为都水少监。”
太府太卿急于表功,兴冲冲地说:“大汗,还有好消息呐!”
忽必烈说:“快讲,叫大伙听听。”
太府太卿说:“今年的税赋征得比往年都多,估计至少也要超过二成。现在我们是国库充盈,银库粮库都是柜满仓流哇!这都是阿合马大人管理有方,征缴得力啊!”
“太好啦!国库充盈,朕心里就有底嘞。”忽必烈喜形于色,对阿合马说,“阿合马,你没辜负我对你的信任,我没选错人,朕就是要重用你这样的。朕决定,任安童为尚书省左丞相,由阿合马接替安童的中书省平章政事,兼任制国用司正使。”
钱粮有了保障,忽必烈决定再次攻宋,特意把刘整召回京师,一起研究攻打南宋事宜。
忽必烈见到刘整以后,握着他的手,当着群臣的面再次进行嘉奖,说:“刘爱卿归顺圣朝以后,南朝气急败坏,派宋京率大军攻打泸州。爱卿身先士卒,浴血奋战十余阵,保住了泸州,使其惨败而归,元气大伤!爱卿果然是一员难得的虎将,名不虚传啊!”
刘整诚惶诚恐,说:“谢陛下夸奖。圣上如此看中末将,末将殚忠竭诚、肝脑涂地,难报圣上恩遇!”
忽必烈说:“好,请归班入座吧。”
刘整退下回的坐位。
忽必烈说:“南宋背信弃义,不但不按和约朝拜纳贡,居然卖天下之大不韪,扣留我方使臣达十余年之久。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决意兴王者之师,讨伐不义!朕把你从泸州请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整说:“自古以来,帝王非四海一家不为正统。眼下,圣朝已有天下十之七八。南宋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命数将尽。我朝国力充盈,兵强马壮,正是灭宋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圣上决断乃英明之举。末将不才,愿做马前之卒,首当其冲!”
忽必烈频频点头,问众大臣:“诸位爱卿意见如何?”
塔察尔出班奏道:“臣以为攻宋时机尚不成熟。”
忽必烈问:“何以见得?”
塔察尔说:“我军擅长陆战骑射,不善水战,现在攻宋,是以我之短对敌之长,应练好水军以后再攻宋为宜。”
穆哥也说:“南宋虽然偏安江南一隅,但对其实力也不能低估。江南乃鱼米之乡,财力颇丰,城池坚固,利于久战。金朝两次攻宋均告失败。我朝窝阔台汗打到四川,无功而返。蒙哥汗更是饮恨钓鱼山下。这一切都提示我们,攻宋必须做好充分准备,轻易攻打是不会奏效的。”
“此议末将不敢苟同。”刘整不同意这两位王爷的意见,说,“不说金朝,窝阔台和蒙哥攻宋之所以失败,并不是败在宋军强大和粮草充裕,而是败在选错攻宋地点。四川乃长江之首,山高谷深,易守难攻……”
忽必烈对刘整的这一独到见解很感兴趣,问:“刘爱卿认为,从何处进攻为宜?”
刘整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末将认为攻击点应选在荆襄,荆襄是南宋防线的中断,失去荆襄,便会首尾难顾,很容易土崩瓦解。”
阿术长期战斗在与南宋对峙的长江前线,对南宋的防线比较了解,他觉得刘整分析得极有道理,便说:“刘将军所言极是。我与南宋交战多年,深知其内情。看起来宋兵数量不是太少,但毫无斗志。能征惯战的良将,被贾似道害的害了,排挤走的排挤走了,刘将军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前线将士们在浴血苦战,而偏安临安的南宋君臣们,照样花天酒地、享乐无度。像这样昏庸腐败的朝廷,不灭掉它还等什么?”
“可是,陛下……”
塔察尔等人还要说什么,忽必烈打断他们,说:“不要说了。朕意已决!南宋无道,连国使也敢扣留,像这样不讲信义的昏君,还留着它干什么?阿术、刘整听旨!任阿术为征南都元帅,升刘整为镇国上将军、征南副都元帅,分别率领蒙汉大军十万,进兵襄阳!”
阿术、刘整接旨:“末将领旨!”
忽必烈对阿合马:“阿合马听旨,命你在大军启动前备足军需粮饷,不得有误。”
“大军所需粮饷,臣早已备齐,随时听从调用。”阿合马十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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