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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吉尔传

_2 蔡赓生 (当代)
3 《萨伏罗拉》
  丘吉尔在《我的早年生活》中回忆说,在他的第一部著作出版后,他养成了“写作习惯”。由于他未能获准参加新的远征军,他决定利用空闲时间进行小说创作。
  从当时直到后来他在政坛失利后的蛰伏岁月,丘吉尔虽然从事了大量的写作工作,却从来没有把自己仅仅局限于写作领域,更没有打算成为一个职业作家,他有着更为宏大的理想抱负。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文学与政治并不是毫无联系的;有时文学还可以作为政治的进身之阶。比如,一度成为保守党人崇拜偶像的著名政治家迪斯雷利,就是以写小说起家并从文学领域走向政治生涯的。而迪斯雷利的“民主托利主义”思想,最初也是通过文学著作阐述出来并影响民众的。这或许是丘吉尔打算在文学创作上一试身手的主要动机之一。事实上,在这部丘吉尔写作生涯中唯一的文学作品中,作者无疑写出了当时英国政治生活中的许多特点。作者在描写主人公对待政治问题的看法时,所表述出来的也不折不扣是丘吉尔自己对政治问题的观点。所以,许多评论者认为,这部名为《萨伏罗拉》的小说,其实是年轻的丘吉尔的政治宣言。
  《萨伏罗拉》叙述的是一个虚构的、位于地中海上的名叫“劳拉尼亚”的国家里所发生的故事。“劳拉尼亚”这一国名,据信是仿照1894年出版的安东尼·霍普所著《赞达战俘》一书中的“罗里塔尼亚”一词而来。书中描写了劳拉尼亚人民开展的争取人民解放的运动,成功地推翻了反动政权的独裁统治,可是人民取得的胜利成果,又受到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革命的威胁。除了这一主线外,作为文学作品,书中当然也少不了爱情故事的描写来丰富作品内容,展示人物丰富的性格内涵。有意思的是,由于丘吉尔一直是在学校和军队的严格纪律约束下成长起来,缺乏爱情生活的经历,因此在描写爱情情节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据说连爱情故事这条副线也是他的一位女亲戚帮他编出来的。在不多的对女主角的描写中,伦道夫·丘吉尔夫人还作了一些指点。
  “萨伏罗拉”既是小说的,也是书中主人公的名字。这是一位年轻的政治领袖,在他身上集中了丘吉尔所赞赏的一切优秀品格。他英勇机智、博学善辩,不仅对“人间的一切乐趣有鉴赏力”,而且具有深邃的思想和系统的理念。他领导着反对党在人民的支持下进行着推翻反动的军事独裁政权的解放斗争。书中的女主角是独裁者的妻子露西尔,她是一位“容貌美丽”、见识过人的女英雄,她的沙龙中“挤满了来自各国的最著名的人物,……温文尔雅的使节们向她提出了一系列微妙的暗示性问题,她都非正式地一一作了答复”。她暗中同情萨伏罗拉的斗争,在她的丈夫派遣她到萨伏罗拉那里去打探起义计划时,她与萨伏罗拉一见钟情,两人的关系急剧发展。由于丘吉尔本身经历的缺乏,他曾请班加罗尔一位要好的军官朋友在两人的爱情描写上给予帮助,但结果并无多大改进,于是他明智地尽量回避这方面的情节描写。至于在书中占据大部分篇幅的内战情节的叙述,丘吉尔写起来则十分轻松、驾轻就熟。
  值得引起读者注意的,是丘吉尔在场景描写的基础上对人物性格的刻划和对其内心世界的揭示。书中描述了在总统府门前的广场上枪杀游行群众的场景,紧接着又以深入细腻的笔触对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作了充分展示。丘吉尔写道:
  “不久前他目睹的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场面不能不激发他的火一样的热情。压抑只能使他内心的火越烧越旺。值得那样干吗?斗争、劳动、一连串的事变、舍弃轻松愉快生活的许多东西,这是为了什么?人民的幸福,他很少感兴趣。……他非常明白,他做一切事情的主要动力是虚荣心,他无力抵御它。他理解并珍惜一个艺术家在生活中追求美好事物的喜悦,也理解并珍惜一个运动员从自己的活动中得到欢快的乐趣。生活在寂静之中,像艺术和书本描述的那样,怀着哲学家的平静心情生活在美丽的公园里,远离人声嘈杂的地方并且完全摆脱各种事物,这当然安逸、舒适。但他还是认为,他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他的天性是狂暴的、强悍的、勇猛的。充满抱负、动荡和不安的生活才是他唯一可以接受的生活。他应该一住无前。”
  有的传记作家认为,这段心理描述勾画出了丘吉尔的完整形象,他在23岁写作《萨伏罗拉》时是这样,他在半个世纪之后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时也是这样。萨伏罗拉为了满足自己无限的虚荣心,舍弃了生活的欢乐,准备踏着最艰难的道路勇往直前。正是这种虚荣心成了丘吉尔一生的推动力。
  英国著名的政论家和国务活动家查尔斯·狄尔克曾说,他所知道的虚荣心最强的人是十九世纪末的英国首相罗斯伯里。几年以后狄尔克又补充道:“自那时以来我知道的虚荣心最强的还有温斯顿·丘吉尔。”
  还有传记作家在丘吉尔的传记中,曾引用了一个当年广为流传的笑话。据说在《萨伏罗拉》问世50年之后,一次德高望重的政治家丘吉尔走进下院的吸烟室,坐在一位新当选的议员旁边,向那位议员问道:
  “年轻人,你也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鬼力量使我投身于政治吧?”
  那位年轻的议员回答说,当然想知道。
  丘吉尔对他说:“是虚荣心,年轻人!是赤裸裸的虚荣心!”
  这个笑话可能不具备生活的真实性,但传记作家之所以引用它,或许是认为它多少包含着一定的艺术真实,对于读者理解丘吉尔的性格具有典型意义。
  应当肯定地说,上述传记作家的说法都不无一定道理。但若是将丘吉尔一生中取得巨大成功的内在动力主要归因于他的赤裸裸的虚荣心,则是片面的甚至是偏执的。这种状况是由于这些传记作家囿于政治的或党派之争的偏见而形成的。
  如果说小说的主人公身上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丘吉尔本人的思想和性格特征,那么在书中的几个次要人物身上,则反映出与年轻的丘吉尔生活经历的紧密联系。书中有一位名叫贝蒂妮的老保姆,“她从萨伏罗拉出生之日起就忠心耿耿地细心照料着他,一直未曾间断过”。这与当年爱维莉丝特太太照料小温斯顿的情况何其相似!还有一位名叫狄洛的中尉,他渴望参加战斗以赢得勋章,爱好打马球,忠于自己的信念。人们认为这个人物是处于早年军队生涯的丘吉尔的化身。萨伏罗拉本人身上所具有的品格与才能,不仅反映出丘吉尔本人的理想化的追求与向往,也是与他对父亲的回忆分不开的。比如以下一段描写:
  “他希望得到不朽的功名,却又冷静等待着毁灭的到来。在这当中,生活会赋与他什么样的责任,是一个极有趣的问题。他生前进行了多次演讲,并且总是告诫说,世上没有一件好东西不是经过努力就能获得的。这些即席演讲的技巧存留在听众的心中,这种修辞之花培植于温室之中。”
  我们从上面这段话中,可以清楚地看见伦道夫勋爵的影子。
  书中值得注意的地方还有对共产主义者的丑化和对英国政府的贬损。在《萨伏罗拉》中描写的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的形象身上,集中体现了人类最丑恶的特征。这反映了英国贵族资产阶级由于对共产主义的敌视而产生的强烈憎恶情绪。而书中有一处情节,叙述了英国政府在接到劳拉尼亚政府义正辞严的照会之后,派遣“侵略者”号军舰去进攻这个国家。“侵略者”号这个军舰名称显然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英国的御用评论家们曾为这个舰名而感到难堪,为了解嘲,他们杜撰说,在丘吉尔写这部小说时,“侵略者”一词可能还没有现在那种令人反感的含意。
  丘吉尔这部两个月写成的小说,首先在伦敦《麦克米伦杂志》上以连载形式发表。由于读者反应较好,于1900年2月,由朗曼公司出版了单行本。丘吉尔虽感高兴,但在这方面却又有些信心不足。他在该书前言中写道:“现在我以极其惶恐不安的心情将此书公诸于众,以求得公众对它的评论或给予宽容。”
  评论界对于《萨伏罗拉》的评价基本上是肯定的,当然也不乏一些批评。《学院》杂志认为这本书是“一部令人惬意的和振奋的作品”;《曼彻斯特卫报》认为该书“充满生气和活力”;《展望》杂志评论道,该书至少是“有趣的,给人们的闲暇时间增添了色彩”;《星期六评论》认为:“他所描述的事件是真实的,而他刻划的人物则是抽象的”;《泰晤士报》评论说:“在萨伏罗拉身上体现出来的好的方面,本质上都是与战地通讯相关的”。或许《旁观者》杂志给予的评价最高:
  “如果说他没有安东尼·霍普先生所具有的那种温文尔雅的风度,则他却展示了在文字表达上的修辞天才。他笔下的人物刻划得粗犷有力,事件描写也十分恰当……,这部小说的份量不在于传统上对角色的塑造,更多地在于它在政治上的讽刺性——劳拉尼亚出版物的价值确实在吸引着人们——它充满活力的修辞、打动人心的力量;当然,未必能构成独树一帜的警句。”
  尽管有一些批评意见,认为此书“十分明显只不过是一位业余作者的作品”,“并不是一部优秀作品”,但这本书仍然在后来几次再版。这或许是丘吉尔成为伟大人物后的名人效应。历史学家和传记作家们则从自己的角度来认识这本书的独特价值,认为它对于理解青年丘吉尔的内心世界是不可多得的、极为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丘吉尔传--4 《河上的战争》
4 《河上的战争》
  尽管丘吉尔已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出了两本书,但他仍然有着一种紧迫感,他在给母亲的信中说:“这是一个上进的年代,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推进之。”1898年夏天,他又获得例行休假,便立即赶回伦敦,请求母亲设法帮他尽快调往英军驻埃及的部队,他渴望参加对苏丹的战争。
  19世纪70年代,英国侵占埃及之后,又占领了苏丹。
  1881年苏丹爆发了马赫迪领导的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民族起义,起义军连续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在1885年喀士穆战役中,还击毙了曾经加入“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焚烧和抢劫圆明园、后来任苏丹总督的英军中将戈登。英国用了很长时间准备“为戈登复仇”的行动,于1896年发动了对苏丹的战争。
  丘吉尔为了赶上1898年对苏丹军队的决战,已预先雇好了仆役,收拾好行装。但他的请求却遭到了英军驻埃及部队司令基奇纳将军的拒绝。丘吉尔“感到埃及军队司令赫伯特·基奇纳爵士毫不掩饰地和我作对,对我怀有敌意”。他在回忆那一时期的经历时写道:“现在我明白了,那时有很多不了解我和对我不友好的人,他们不赞成我的举动。他们大概是这样说的:‘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混进各种各样的远征队里去的?他为什么又给报社写文章,又当军官?为什么一个低级军官竟敢称赞或者批评长官?为什么他能常常离开团队去休假?’另一些人索性骂起我来。他们骂我‘追求奖章’、‘自我吹嘘’。”
  虽然基奇纳将军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伦道夫·丘吉尔夫人通过社交密友杰妮小姐,找到基奇纳的副手伊夫林·伍德爵士从中斡旋也无济于事,但丘吉尔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直接求助于英国首相索尔兹伯里勋爵;首相则请英国驻埃及总领事克罗默勋爵帮忙。由于基奇纳要依靠克罗默勋爵的密切配合,同时他需要将第21轻骑兵团作紧急调动,于是同意给丘吉尔以新的任命。
  8月初,丘吉尔乘船沿尼罗河上溯,去新的骑兵团报到。临行前他同新结交的朋友、保守党《晨邮报》老板的儿子奥利弗·博思威克商定,以每栏报道15英镑的稿酬,由他给该报撰写苏丹战争的战地通讯。丘吉尔加入第21轻骑兵团后,随部队向南推进,在沙漠里长途跋涉,一天得走30英里左右。许多士兵因受不了干渴和酷热而中暑病倒。丘吉尔身体状况较好,在艰苦条件下仍能挺住。甚至有一次因为追赶部队时天黑迷了路,他“被困在茫茫的沙漠中,一天一夜未曾吃喝”,也没有倒下。但他担心的是在战斗中受伤;在给母亲的信中,他请求道:“一旦我负了重伤,您最好出面,设法把我弄回去。”
  不久,恩图曼战役打响了。丘吉尔随部队向喀士穆挺进。9月2日清晨,丘吉尔在执行巡逻任务时,第一个发现大约有4万名托缽僧正准备向英军发起袭击。经过激烈交战后,他所在的团队顺利撤离了战场。此后,第21轻骑兵团作为后备队,从侧翼迂回冲向敌人,陷入了苏丹军队设下的埋伏。后来丘吉尔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谈到此次战斗:
  “在我对面,大约有四排狡猾的敌人……,我方有人跌下马来,身体当即被砍成几段。还有五六匹马也被间接攻击所打伤,再就没有其他什么损失了。后来我们又冲进溃败敌人的阵地,展开了短兵相接。队伍被冲散了,人员不见踪影。我策马跑了一程,与敌人遭遇时就用手枪瞄准面部射击,打倒了几个,其中有三个肯定是死了,有两个是否打死还无把握,有一个就更说不准了。”
  1898年9月的决战,以英军的胜利而告终。此时起义者的首领马赫迪已死,人数众多的苏丹军队由他的继承人哈里发统领。尽管他们作战英勇,但装备和战术水平都还停留在中世纪,因而终于败在大英帝国新式武装的镇压下。苏丹军队在恩图曼战役中被击溃,获胜的英军几次横扫战场,把托缽僧伤兵全部打死。丘吉尔把这种惨状比作十字军东征时的大屠杀,他对英军的残忍和基奇纳的纵容极为气愤,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基奇纳可以作为一个将军,但他永远不是一位绅士。”
  在这次战争中,丘吉尔给《晨邮报》写了不少稿件并陆续发表。战争结束后,他决定再次写书出版。他已经在这方面尝到了甜头,仅在一个月里从苏丹发给《晨邮报》的稿件,就使他得到了300多英镑的稿酬,远远高于他的12.5英镑的中尉薪饷。而且钱还是次要的;新闻报道和出版著作已为他赢得了越来越响亮的名声,可以成为他在政治上进取的有力手段。
  他对政治的热望和他对军人生涯的厌倦使他产生了脱离军队的想法。他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他在军队里一直干下去,永远也不会达到自己的理想。要取得指挥一支庞大军队的权力并在战场上赢得荣誉,必须经历多年刻板、艰苦的军人生活。况且自己在新闻报道、文章和专著中对军方高级将领们颇多批评,早已引起了他们的不快,将军们显然不会让这个自负高傲、乱发议论的年轻中尉得到迅速提升。他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我对士兵的生活观察得越多,就越是不喜欢这种生活,而且更加相信这不是我的天职。”
  在结束军旅生活之前,丘吉尔又回到了他原来所属的第四骠骑兵团的驻扎地印度的班加罗尔,重温了过去的时光。他仍然热爱打马球运动,并在军人马球锦标赛上卖力地为本团赢得了胜利。运动和军务之余,他仍然利用空闲时间进行写作。1899年3月,在他辞去军职,离开印度时,他已写完了全书23章中的18章。返回英国途中,他还在开罗作了短暂停留,从总领事克罗默勋爵和一些英国以及埃及的官员那里,得到了大量他所需要的包括英国与苏丹早期关系方面的资料。回到英国后他很快便完成了此书。
  1899年10月,他这部名为《河上的战争》的书分两卷出版了。由于丘吉尔不再是军人,因此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发泄他对基奇纳将军的不满。他在书中批评道:“这位将军律己很严,对别人都漠不关心”;“在他所指挥的部队各单位里,有一个遭到极度忽视的机构,那就是治疗伤病员的医疗部门”;“他对部下的残暴行径采取放纵态度,而这种残暴行径往往未必是由于敌军同样的行为所引起”。他尤其对基奇纳侮辱马赫迪陵墓和遗骨的行为感到愤慨。丘吉尔写道:“按照赫伯特·基奇纳爵士的命令,陵墓遭到亵渎并被夷为平地。马赫迪的遗体被挖掘出来,把他的脑袋从躯体上砍下来,……士兵们用手传递到开罗,当作有趣的战利品,……四肢和躯体被扔进尼罗河。这就是胜利者的侠义行为。任何一个重视老自由党光荣传统的人,任何一个同情进步托利主义思想的人,都不会赞成这种行为。”
  丘吉尔不仅把批评的矛头指向基奇纳将军个人,还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对苏丹起义者的同情,与此同时尖刻地揭露了英国殖民主义者的卑劣和伪善,从根本上批评了英国对苏丹的战争政策。他写道:
  “在英国,大概还有其他地方,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在没有确信敌人是极端的、不可救药的无耻之徒之前,似乎还不能采取战争行动去达到某种政治目的。于是,他们便对苦行僧——从马赫迪到哈里发——百般咒骂,把一切可以臆造出来的罪行都加到他们头上。也许这样做对英国的慈善家们来说是十分方便的,但是,当把这些咒骂灌输给战场上的军人,使他们认为敌人是一些玷污大地的寄生虫的时候,这些军人就会做出野蛮的事情来。此外,这种随意的责难是极端不公正、极端危险和毫无必要的。……对人们宣称英国和埃及军队开进恩图曼是为了把人民从哈里发的枷锁下解放出来,可是,解放者从来还没有这样不受欢迎。……说战争是为了惩罚苦行僧的罪恶行径,那是伪善。”
  不用说,这些论述必然会引起英国官方的愤怒。不久,丘吉尔自己也感到这些批评是有些过分。出于将来在政治上发展的考虑,他本来不愿与政治领袖们发生龃龉,后来此书再版时,他对上述批评及类似的言论作了大量的删减。
  这部著作首版时未能引起国内读者的广泛注意,这主要是因为南非战争的爆发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但它在评论界却赢得了较高的评价。与丘吉尔保持友好关系的《三军联合杂志》认为:“毫无疑问,这本书是迄今描写这一题材最好和内容最全面的书籍。”《蓓尔美尔杂志》也认为:“……这是描写苏丹战争的第一部长篇作品。”《展望》杂志赞扬说:“丘吉尔对苏丹极有研究,就像金累克①对克里米亚有研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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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金累克(Kinglake,1809—1891)英国历史学家和旅行家。1854年曾去克里米亚旅行,著有《克里米亚战争史》8卷。
  《曼彻斯特卫报》评论说:该书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丘吉尔先生对敌人所具有的骑士气概”。也有些评论批评丘吉尔“采取了自以为是的专横态度”,“给人一种带有个人反感的印象”。
  总的说来,评论界公认《河上的战争》一书是年轻的丘吉尔取得的巨大成就。由于作者搜集资料丰富,构思精巧,叙述准确,鲜明生动,行文富有逻辑性,写出了一部引人入胜的英国征服埃及和苏丹的历史巨著。
丘吉尔传--5 南非战争中的传奇英雄
5 南非战争中的传奇英雄
  丘吉尔的独特经历练就了他对战争的特殊敏感。1899年9月,他预感到英国同南非的两个由荷兰布尔人建立的独立共和国——德兰士瓦和奥兰治之间的战争即将爆发,于是同《晨邮报》商定,他以该报记者的身份采访南非战事;该报前4个月付给他1000英镑,以后每月给他200英镑,作为他在南非的活动经费,并同意他对自己的文章保留版权。报社还允许他拥有选择采访地点和表达自己意见的充分自由。
  丘吉尔动身前,受到保守党政府殖民大臣约瑟夫·张伯伦的约见。然后他搭乘英军总司令布勒将军及其参谋部乘坐的开往南非的轮船离开了伦敦。此时的丘吉尔“身材修长,一头淡红色的头发,面色苍白,但相当活泼,经常跳上甲板,翘首眺望,就像诗人勃朗宁描写拿破仑时一样;有时他静静地坐着陷入沉思之中,双手时而交叉,时而伸开,这不但不属于神经质,倒好像有助于解开思想上的疙瘩”。丘吉尔曾担心战争会在他们抵达前结束。但在开普敦上岸时,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英军在战场上频频失利,战争肯定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丘吉尔决定尽快奔赴纳塔尔前线,他认为那里将发生最激烈的战斗。他换乘小汽船到德班上岸,然后到达埃斯特科特与英军会合。在这里,他遇上了早在印度就熟识的艾尔默·霍尔丹上尉,并随同霍尔丹上尉指挥的一列装甲车去执行侦察任务。列车上有两个连建制的士兵和不少筑路民工,并装备有能发射9磅重炮弹的前膛舰载大炮。在前进的路上,由于瞭望哨的疏忽,列车被布尔人在铁路上设置的大块石头顶翻,有两节车皮脱轨堵住了去路,使机车和其他车皮不能通过。布尔人乘机发起了进攻。霍尔丹上尉立即指挥士兵在列车周围构筑临时阵地,对付布尔人的袭击。丘吉尔则主动担负起清除铁道障碍的指挥工作。他设法说服已经受伤正打算撤离岗位的火车司机,开动机车对堵塞线路的那节车皮来回冲撞。在敌人的猛烈炮火中,坚持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将堵路的车皮完全移开,使得五六十名士兵和一些伤员得以随车撤离遭受伏击的地点。后来霍尔丹上尉在给上级的正式报告中说:丘吉尔“参加了救护机车的工作,他担负了主要的指挥职责,从而往往使自己完全暴露于敌人火力之下。对他这种勇敢的行动,我怎么高度评价也不会过分。”
  列车撤走后,霍尔丹上尉准备率领剩余的部下且战且退,但由于有两名英军士兵突然举起白旗,加上布尔人的劝诱,霍尔丹与大约50名官兵一起作了布尔人的俘虏。丘吉尔指挥列车撤离危险地带后,又一个人跳下车来,沿铁路线回来准备与霍尔丹一起战斗;此时也不得不加入俘虏队伍的行列。
  开始时,丘吉尔以为自己是新闻记者,应该很快从俘虏营中被释放。但布尔人却认为,丘吉尔在使遭到伏击的列车以及半数人员得以逃脱方面起了关键作用,应被视为参加了战斗;此外,由于他的贵族身份,布尔人不同意释放他,而是将他和其他俘虏一起押往比勒陀利亚,关在当地的一所师范学校里。一个布尔人军官对他说:“虽然你是随军记者,可我们不打算放掉你。我们并不是每天都可以捉到贵族的儿子的。”
  丘吉尔被囚禁的地方总共关押着60名英国军官,由40名南非警察负责看守。虽然有人昼夜值班,但警戒并不十分森严。丘吉尔据此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越狱计划,即首先袭击警卫,夺取武器,占领这所师范学校;然后袭击比勒陀利亚的跑马场,释放囚禁在里边的2000名英国士兵,夺取步枪和机关枪,举行武装暴动;最后争取全歼城内的500名守军,占领南非的这座重要战略要塞。但由于俘虏中的高级军官们强烈反对,这一计划只好作罢。
  丘吉尔心中十分不满,遂决定约少数要好的同伴越狱。但最终越狱成功者仅有丘吉尔一人。他后来回忆道:
  “我被囚禁的国立师范学校在一个四方形的院中,东西两边围以铁栅墙,南北两边竖有10英尺高的铁板墙。这些围墙对于任何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来说并不算大障碍。但院内有持枪的卫兵把守,而且仅距我们的囚室50米远,这样就成了我们越狱不易克服的障碍。
  “经过反复沉思,我们几个俘虏发现:当卫兵们沿着东边巡逻时,他们有一段时间看不见在圆厕所附近几米长的铁墙上端。院子中间的电灯虽照得全院通明,但东西墙角却在暗影里。因此要想逃过厕所附近两名卫兵的视线,必须要恰巧在他们二人一同转过脸去时才行。爬过墙去是一家别墅的花园。对那边的情况事先一无所知。因此,如何跑出花园,如何走过大街不被人注意,如何躲过围城的哨兵,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何行径200英里到达葡萄牙人的边境,这都是需要一一解决的难题。
  “12月11日,我和霍尔丹上尉与布罗奇中尉试逃未成。实践证明,偷踱到那圆厕所并不困难;但从墙上爬过去却是极其危险的。第二天,12月12日,我决心冒着生命危险再做一次试验。我趁卫兵不防,悄悄地穿过方院并潜入那圆厕所。我从铁门缝里一直注视着卫兵,等了好久没有寻到机会。随后,突然一个卫兵转身走向他的同伴,并且两人闲谈起来。他们的脸转过去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我登着一个架子,用两手抓住墙头用力攀登,结果由于心中发慌,两次都失败了,直到第三次才用力爬上去。我在隔壁的花园里隐藏了一个多小时,见没有动静才慢慢走出来。心想我自由了,越狱的第一步终于成功了。”
  丘吉尔逃出来后,立即奔向铁路,爬上一列车速缓慢的东行货车,藏在一堆装过煤的空袋子里。他希望乘车逃到葡属莫桑比克境内,再从那里回到自己人中间。在天亮前他跳下火车,躲在野外的荒草中。他担心白天在车上会被人发现;毫无疑问,布尔人正尽力组织搜捕,希望将他重新缉拿归案。
  事实正是如此。布尔人甚至发出了悬赏布告,上面还写明了他的外貌特征:
  “该犯25岁,高约5英尺8英寸,身材一般,走路时有些驼背,面色苍白,头发红褐色,蓄有不显眼的小胡子,说话带有鼻音,发不好字母‘S’这个音,不会说荷兰语,出逃前最后一次见到时穿着一套棕色服装。”
  不过,似乎丘吉尔身价并不高。布尔人的布告上说,不管死活,只要能将其缉拿归案,对有功人员一律赏洋25英镑。
  丘吉尔身上此时却有75英镑,还有几颗巧克力糖。为安全计,他向山里走去,藏在山谷中一片茂密的小森林里,打算挨过白天,等到夜里再扒火车东行。南非的白天炎热而漫长;小森林里杳无人迹,只有一只大兀鹰在高高的天空中盘旋,时而发出几声颇有威胁意味的鸣叫。丘吉尔饥渴难耐,却不敢冒险走出山谷。好不容易等到夜晚,他又回到铁路旁边,然而令他十分失望,当晚没有火车通过。在疲乏和饥渴的煎熬下,丘吉尔怀着侥幸心理,冒险朝远处闪烁的灯光走去。大约凌晨3时许,他走到了一座煤矿旁边。几经犹豫,他最后横下心来敲开了一处房屋的大门。好运气再次关照了丘吉尔,给他开门的人是这座煤矿的经理,名叫约翰·霍华德,是一位原籍英国、现已归化了的德兰士瓦市民。
  霍华德把丘吉尔迎进屋里,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感谢上帝把你带到这里来!我是附近20英里以内唯一不会把你交给南非当局的一户人家。……我们会救你出去。”
  经过一番安排,霍华德把丘吉尔带到煤矿的小院里,乘着升降机降到深达200英尺的井下,再由两位苏格兰矿工将他藏在一个废弃的采掘点上。丘吉尔在这里躲藏了好几天,他在寂静中靠读斯蒂文森的小说《拐骗》打发无聊的时光,却不知道外边关于他的消息已经闹翻了天。伦敦和南非各地的报纸都在连续捕风捉影地报道丘吉尔下落的消息:
  “比勒陀利亚12月13日电——丘吉尔虽然巧妙逃脱监狱,但越过边境的可能性甚微。”
  “比勒陀利亚12月14日电——据报道,丘吉尔已在边境之考玛提普特车站被捕。”
  “洛伦索—马贵斯12月16日电——据称丘吉尔已在瓦特维尔伯文被捕。”
  “伦敦12月16日电——关于温斯顿·丘吉尔自比勒陀利亚逃出一事,一般人认为,他早已再次被捕。果真如此,或已被枪决。”
  经过漫长的等待,丘吉尔终于等来了脱困的时刻。霍华德已和荷兰人伯根纳商谈妥,将丘吉尔藏在装羊毛的车厢里偷运出境。12月18日深夜,丘吉尔装扮成搬运工人,被送到铁路支线上的一个小车站,在那里躲上了羊毛车,在长达16个小时的运行中没有遇上任何麻烦。19日黄昏,火车抵达洛伦索—马斯贵火车站货场。丘吉尔趁着混乱走出了车站,远远跟在伯根纳身后,来到了当地的英国领事馆。
  当看到迎风飘扬的英国蓝白红三色米字国旗时,丘吉尔禁不住心花怒放,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而领事馆内一位年轻的外交官却公事公办地对他说:“领事今天不能见你,如果有事你明天9点钟再来吧。”丘吉尔一听十分愤怒,大声叫喊着要立即见到领事本人。领事听到后下楼来看个究竟。当他们知道来人就是正被荷兰军警缉拿的丘吉尔时,立即予以盛情款待。并着手安排他尽快离开这里。当地的英国侨民听到丘吉尔抵达的消息,竟成群结队地手持武器来保护他。当晚10时,丘吉尔登上驶往德班的“印度纳”号海轮。
  12月23日丘吉尔到达德班时,受到了异乎寻常的热烈欢迎。《圣詹姆斯报》1899年12月29日的报道说:
  “温斯顿·丘吉尔先生……,被人们高高地抬在肩头走下轮船,一伙热情的欢迎者驾着人力车将他从码头拉到市区,后面跟着大群大群的人,一面欢呼一面挥动手中的英国国旗。到达城防司令部时,爱国热潮再度迸发出来,人们一致请求丘吉尔先生发表演讲,他欣然从命……”
  人们像欢迎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欢迎丘吉尔。港口悬挂着许多旗帜;军乐队在码头上鼓号齐鸣;欢迎的人群簇拥着他;海军大将、陆军将领以及当地市长都向他伸出了热情的手;甚至一封封向他祝贺、表示慰问的电报从英国国内以及世界各地雪片般飞来。
  出现这种盛况有着十分现实的原因。在他出逃的一周内,英国军队在南非又连续遭受失利,而且伤亡之惨重是克里米亚战争以来空前未有的。在英布战争史上,这一周被称为英国军队“黑暗的一周”。而丘吉尔历尽千难万险,在人们都已为他绝望时,竟奇迹般地安然逃回来,成为“黑暗的一周”中唯一的一线光明。英国报刊因此都抓住丘吉尔的历险大作文章。后来丘吉尔自己也认为,一些新闻报道过分地夸大了他的冒险经历,有些绘声绘色的细节甚至是报道者杜撰的。
  由于丘吉尔的亲身经历,使他对英布战争有了更加深刻也更接触事物本质的认识。他在到达德班的当天,便给《晨邮报》发回一篇文章,含蓄地批评了英军的战略战术,而给予布尔人以相应的肯定。他写道:
  “每一个布尔人,由于他们骑马并占据合适的地形,因而顶得上3至5个正规士兵。唯一对付他们的办法是,派出在素质和经验上与之不相上下的步兵;要不就得撤回这种乌合之众式的部队。……这里有大量的事情要做,需要25万人的部队。”最后,他以尖刻的口气质问道:“大敌当前,难道那些英国绅士们都猎狐作乐去了吗?为什么不多派一些轻骑兵来?为了我们的国人、我们的忠实殖民者和我们阵亡的兵士,我们必须坚决作战到底。”
  丘吉尔的尖锐批评,在英国引起纷纷议论,尤其引起了军方的不满。
  但是,丘吉尔勇于坚持己见,而且事实证明他的论断是正确的。他后来写道:“我的幼稚意见却很快为事件所证实。1万皇家义勇骑兵与各兵种的绅士志愿军被派来援助这里的正规军。在决战之前,这里已集结了25万英军,相当于荷兰布尔军队的5倍。我因此可以用《圣经》上的话安慰自己:做一个穷而聪明的孩子而不做一个老而愚笨的国王……”
  丘吉尔回到德班后,在布勒将军接见他时,他要求参加作战部队。因为在丘吉尔从印度和苏丹发出对英国殖民政策以及对英军高级将领的批评后,陆军部颁布了一道禁止作战部队的军官参与新闻报道活动的命令,所以丘吉尔的请求使布勒将军有些为难。但他后来采取了一种变通办法,把丘吉尔编入在“开普殖民地”招慕而组建起来的南非轻骑兵团中担任助理副官,但是不领军饷,并可享有一定自由,仍然可以履行他作为《晨邮报》记者所承担的采访职责。
  丘吉尔随这个团连续参加了几次战斗。有一次他跟随部队袭击了敌人阵地,乘敌不备猛扑过去,歼灭了大半敌兵,还俘虏了30人,创造了以少胜多的战例。丘吉尔为之十分得意,他对军旅生涯一直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感到“我们在旷野上过得十分舒服,夜晚十分凉爽,白天阳光明媚,肉、鸡和啤酒供应得异常充足”。他还给他的弟弟杰克在该团谋到一个军职;但兄弟俩在一起只生活了几个星期,杰克的腿就受了伤。丘吉尔把他送回德班时,恰巧碰上由他母亲倡议在美国集资装备起来的医疗船“缅因号”到达这里,他们的母亲也随船到达。杰克因而得到了很好的治疗。
  由于前段战争失利,布勒将军的总司令职务被陆军元帅罗伯茨勋爵取代。丘吉尔要求从南非轻骑兵团离职转入罗伯茨的部队,但罗伯茨讨厌丘吉尔对此时已成为罗伯茨的参谋长的基奇纳将军的批评,使此事拖了许久才办成。虽然罗伯茨有意冷淡并明显与丘吉尔保持一定距离,却也并不过多地干涉丘吉尔对军事行动的采访,因此丘吉尔仍然给《晨邮报》发回了大量战地报道。
  1900年2月27日,英军向敌人发起了全面攻击,经过激战,荷兰人开始败退。英军向北迅速推进。丘吉尔随同部队前进;当布尔人的军队尚未完全撤离约翰内斯堡时,丘吉尔已穿着平民服装,骑着自行车穿过这座城市。他还是最先攻入比勒陀利亚的英军部队中的一员。进城后,他特意跑到自己曾经被关押的地方去看看,他满意地发现那所国立师范学校上空已升起了英国国旗。此后,荷兰布尔人要求停战求和,战事结束了。于是丘吉尔从南非回到英国。
  他回到伦敦之后不久,他母亲与一位和丘吉尔同龄,因而比她自己小20岁的苏格兰警卫部队的中尉乔治·康沃利斯—韦斯特再次结婚了。男方的家族竭力反对这门亲事,但丘吉尔兄弟认为这完全是母亲应充分享受的人生权利。丘吉尔亲自参加了母亲的婚礼。
  此时,丘吉尔也在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原来在印度时,他认识并喜欢上了一位名叫帕梅拉·普洛登的姑娘。她是一位英国驻海德拉巴的官员的女儿,丘吉尔与她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当丘吉尔在南非时,帕梅拉曾有一段时间经常给他写信,或许是由于戎马倥偬,丘吉尔复信很不及时。此时战事已毕,丘吉尔有了较为从容的时间,但不妙的是,帕梅拉有了另一位更热烈的求婚者。两年以后,她嫁给了利顿伯爵。
  丘吉尔开始埋头写书。仍然像前两次一样,他以已经发表的战地通讯为基础,再充实一些新材料加以编撰,很快就写出了有关南非战争的两本专著。一本书名为《从伦敦到莱迪史密斯》,另一本书名为《伊恩·汉密尔顿的进军》。《从伦敦到莱迪史密斯》一书主要描述了装甲列车遭受伏击以及他被俘后越狱逃跑的经历,出版后受到新闻界的高度评价,4个月中就发售了15000本。几乎所有的报刊杂志的评论都强调他的作为一名新闻记者的出色才能。《圣詹姆斯杂志》认为他在“活跃的战地记者中是无可匹敌的”。
  丘吉尔这两本书的版税以及此前写书和战地通讯的收入,总共约有4000英镑。1900年11月起,他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演讲,又获得了与上笔数目大致相当的报酬。同年12月,他又到美国去进行了同样内容的演讲。丘吉尔演讲的美国主办人为他作了大量宣传,说他是“五次战争的英雄,六部书的作者,英国未来的首相”。但因为美国有一股“强烈亲布尔人的情绪”,加之组织者分成,他的收入比起英国几乎少了一半。在纽约,著名作家马克·吐温为他主持了一次演讲会,使他收到了美国之行的最高演讲报酬150英镑。1901年1月,他还到加拿大进行了演讲。在他回到伦敦之后,将所有的收入加在一起,他有了10000英镑的财产。这是一笔相当大数额的财产,他已经说得上比较富裕了。他将这笔钱交给了欧内斯特·卡塞尔爵士代他投资。他至少在近几年中不愁衣食,可以集中全部精力投入到他向往已久,并力图有较大成就的政治舞台上去了。
丘吉尔传--三 年轻大臣
三 年轻大臣
  丘吉尔在南非战争中的冒险经历,不仅给他提供了大量写作素材,使他成为当时英国名声极响的年轻作家,而且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政治资本,为他竞选获胜铺平了道路。1900年10月,丘吉尔当选为奥德姆地区的保守党议员。而仅仅在一年前,同样是在奥德姆地区,丘吉尔参加竞选却失败了。
  1899年2月,丘吉尔尚未去南非之前,他收到了兰开夏郡奥德姆城保守党下院议员罗伯特·阿斯克罗夫特的邀请信,建议他去该地参加议员补缺选举。丘吉尔欣然答应了。同年6月中旬,丘吉尔和为他筹集竞选资金的堂兄马尔巴罗公爵九世前往奥德姆,当即被确定为两名保守党候选人之一,他为此而感到责任沉重。他曾登上奥德姆城外的高山,满怀初涉政治运动的激情注视着这个城市:
  “我看到,高耸林立的烟囱,面积巨大的工厂,布满山谷的一排排房舍,还有弥漫工厂上空的黑烟。此时一股强烈的责任心激励着我,请你们把我选入议会吧,我对自己说,如果有幸当选为这一伟大城市的代表,我将不分昼夜地工作,来维护它的各项利益,并为增进它的财富进行不懈的斗争。”
  丘吉尔与地方工会领导人詹姆斯·莫德斯雷结为竞选搭档。人们认为这种贵族与工人结合的安排是一种使选票平衡的令人感动的做法,有助于争取竞选胜利。丘吉尔因此情绪极高,他在发表竞选演说时,自称是托利民主党人,但就连支持自由党的群众也踊跃出席倾听他的演讲。他后来回忆道:“我将决不会忘记,一个又一个大厅挤满了情绪激昂的人群,一个接着一个的演说,一次接着一次的集会,一个晚上要举行三次甚至四次集会。我赶赴会场所乘马车的嘎嘎声响和迎面袭来的冷空气,与热气腾腾、灯火通明、热情奔放的会场气氛,不时地交替出现。”
  尽管丘吉尔在竞选活动中如此地全身心地投入,但投票结果揭晓后,丘吉尔得票数为11477票,位居四位候选人中的第三;他和莫德斯雷都落选了。两位自由党候选人当选为议员。
  1900年,索尔兹伯里首相解散了议会,宣布举行下院选举。保守党人是试图利用英布战争期间英国国内甚嚣尘上的沙文主义狂热,在下院争取更大的多数。保守党人的口号是,把南非战争进行到底。他们认为,占领了莱迪史密斯和比勒陀利亚并不意味战争的最后胜利,布尔人很有可能还会以游击战的方式卷土重来。约瑟夫·张伯伦在竞选演讲中说:“政府在议会中失掉的每一个席位,都将是布尔人赢得的席位。”
  由于丘吉尔成为南非战争中的传奇英雄,他在这次竞选中处于有利地位。此前当他刚刚逃离布尔人的牢笼时,甚至连奥德姆选区许多支持自由党的选民都曾写信向他表示祝贺,并表示在下次选举中“不管政局如何”都将投他的票。保守党人则充分利用他的历险大作文章,为他编写诗歌,谱写歌曲,由歌唱家在音乐厅里为他大唱赞歌。丘吉尔的堂兄马尔巴罗公爵九世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不仅出资400英镑作为他的竞选经费,而且答应每年捐100英镑给当地的保守党组织。丘吉尔的母亲也不遗余力地帮助他竞选,还出面动员保守党的殖民地事务大臣约瑟夫·张伯伦在奥德姆的一次竞选集会上发表演说支持丘吉尔。由于得到了各方面的有力支持,丘吉尔为保守党赢得了一个议席,当选为奥德姆选区的保守党议员。这一胜利令保守党人们欢欣鼓舞,但是保守党人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丘吉尔将是一位反叛的新议员。
丘吉尔传--1 反叛的新议员
1 反叛的新议员
  从1901年2月起,丘吉尔开始在下院履行自己的议员职责,他坐在下院后排议席过道的上方拐角处,紧挨着前排议员的后面;这是他父亲曾经坐过的位置。他在下院即将面临的第一次挑战,是新议员按照英国议会惯例要作的“处女演说”,是一位新政治家登台亮相的重要环节。通常新议员的第一次演说是在他进入下院一个月以后才进行,但这位继承了自己父亲的“伟大的急于求成的年轻人”诨号的新议员不愿等待,就在进入议会仅4天后即作了他的首次演说。
  丘吉尔对这次演说作了精心准备,并尽力把演说内容全部背下来。好在演说的主题有关英布战争,情况是丘吉尔十分熟悉的,因而背下来并不十分困难。人们对这位政治上的新星表示了普遍关注,在他发表演说这天,下院里座无虚席,连走廊上也挤满了听众。
  丘吉尔的演说获得了成功,下院里的保守党人和自由党人都热情地鼓掌欢迎。但保守党高龄的领袖们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丘吉尔在演说中发表的看法与保守党主张把英布战争进行到底,严厉对待布尔人的反抗这一路线是相悖的。丘吉尔主张比较温和地对待战败者,并对布尔人表示了一定的同情,他说:“无论哪一个民族都没有像布尔人那样在言论上得到如此多的同情,而在事实上又得到如此少的实际支援。”他呼吁对投降条件规定得宽大一些。
  曾为丘吉尔当选保守党议员出过力的约瑟夫·张伯伦此时可能顿生悔意,据说他听完了丘吉尔的演讲后,对邻座的议员耳语道:“议会的席位就这样白白扔掉了。”
  丘吉尔在演说结束时很有技巧地把自己和他父亲联系起来,他说:“这里,如果不表达我十分感激之情,我将不会安然入座。感谢诸位善意而耐心地在下院听我讲话。我完全知道这种善意与耐心赐给我,并非出于我本人的原因,而是由于在座许多尊敬的议员先生至今仍保留着某种美好的回忆。”
  对他父亲“保留着某种美好的回忆”的主要还是丘吉尔自己。从丘吉尔的回忆录和许多关于他的评论、传记和回忆中,从丘吉尔的写作活动和政治经历中,我们可以概括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丘吉尔在自己很年轻的时候就一往无前地投身于政坛,除强烈的虚荣心的驱使之外,其先辈的政治业绩无疑是他从政的推进器和导航塔。祖先的荣耀,父亲的辉煌甚至于父亲的悲剧结局,无不对他的政治观念的形成,从政策略的运用,党派组织的选择以及行为方式的变换起着潜在的然而是巨大的影响。所以从一开始,丘吉尔就选择了保守党作为他攀登政治高峰的阶梯。在1880年保守党竞选失败、迪斯雷利被迫辞职之后,伦道夫·丘吉尔被认为是比任何人都更主张在这个国家恢复保守主义的人;而丘吉尔则从父亲那里“几乎毫不犹豫地”继承了这一政治策略。伦道夫勋爵创建了“樱草会”,而丘吉尔早在15岁时就成为该组织分支机构的成员;他的第一次正式的政治演说,就是在樱草会巴思分会的集会上发表的。至于与党的政策唱反调,以及在党内组织自己的小派别这些方面,丘吉尔的作为与其父亲如出一辙,其中有些此时已初露端倪,有些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而且,丘吉尔在叛逆时比他的父亲走得更远。
  此后不久,丘吉尔又站到了保守党政府的对立面。鉴于英布战争中所暴露出的英军兵力不足的弱点,陆军大臣布罗德里克代表政府提出了改组英国军队的方案,准备按照欧洲大陆军队建制的模式组建6个军团,即把正规军由两个军团扩大为3个,再加上3个预备役军团。其中3个军团要做到随时可以根据需要派往海外作战。
  丘吉尔坚决反对保守党政府的扩军计划,因为这意味着军费开支将增加一倍,会加重国内人民的负担。他在议会辩论这一法案时发表了一篇十分精彩而有说服力的演说。他主张应从国民经济的整体状况来考虑增加军费开支问题,并且应将陆军与海军之间的适当地位问题放在英国整体防御体系的战略思想的高度来衡量。他认为英国防务的关键在于建立一支“最强大的海军”。他在演说中还援引了当年他父亲担任财政大臣时所持的观点,即应以“置身于欧洲大陆冲突之外这一愿望”为基点来考虑军费开支问题。
  评论者们认为,丘吉尔的演说不仅显示了他具有精深的军事知识,而且有严密的逻辑推理能力和深刻独到的见解。也有人认为丘吉尔反对扩军提案是对保守党人的一种独特的报复,因为保守党人当年将持相同观点的伦道夫勋爵推下了政治舞台。还有人认为丘吉尔反对扩充军备和增加军费开支的观点是与他维护并加强英殖民帝国的立场相矛盾的。公正地说,这些说法是由于不能透过表象去真正理解丘吉尔,甚至是由于政治偏见而歪曲了丘吉尔。
  丘吉尔与他父亲当年一样,在政见上与保守党越来越背道而驰,相距日远。他的政治态度越来越靠近自由党人。丘吉尔自己早在驻扎印度期间给母亲的信中就说过:“除了名义以外,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由党人。我的观点刺激了笨蛋虚伪的恐惧心理。但要不是为了爱尔兰地方自治的话——对此我是决不会同意的——我会以一名自由党人的身分进入议会的。实际上,托利民主党肯定会是一个我将置身于它的领导之下的标准的政党。”在这次扩充军队建制的争论中,甚至有一家自由党的报纸预测,这位大胆带头批评政府提案的年轻议员,有朝一日可能成为自由党的政府首相。
  有关改组军队的法案在议会内外持续讨论了2年。在此期间,丘吉尔进行了大量活动,还把自己关于这一问题的演说印成了小册子四下散发,最终使这一法案未获议会批准。丘吉尔的造反行动取得了胜利。
  在这一过程中,丘吉尔逐渐与一些同意自己政治观点的年轻议员走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政治上的小集团。漫画家们把这个小集团与当年伦道夫勋爵的“第四党”相提并论,这一类比的确是恰到好处。这个小集团由5名年轻的保守党下院议员组成,其中最著名的成员休·塞西尔勋爵是首相索尔兹伯里的小儿子。人们对这个小集团的称呼“休里干斯”就是从他的名字引伸出来的。不久,这个小集团的名字就被传得走了样,被人们称作“胡里干”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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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胡里干”为英语“hooligan”的音译,意为“流氓、街头恶棍”。
  “胡里干”成员在政治上极为活跃,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相继邀请两党政治领袖吃饭,和一些著名政治活动家经常在一起共同探讨政治问题。1902年4月,“胡里干”成员邀请“伟大的约瑟夫”共进午餐,约瑟夫·张伯伦欣然应命,并诙谐地说自己是“在一伙很坏的人当中用午餐的”。张伯伦在与他们告别时说:“你们,年轻的绅士们,像招待国王一样地招待了我。为此,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像无价之宝一样的秘密——关税壁垒!这是将来,甚至是不久的将来的政治实质。你们要好好地研究它,彻底地弄通并掌握它。要知道,你们不会为殷勤地招待了我而感到遗憾的。”
  1903年5月15日,张伯伦在伯明翰发表了主张实行关税壁垒政策的演说,在英国政治生活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张伯伦是一位眼光敏锐的杰出政治家,他已清楚地认识到,由于各工业国家的迅速发展和激烈竞争,已经在工业领域以及世界经济市场中打破了英国的垄断地位,曾经给英国资本主义带来巨大利益的自由贸易政策,即国家对国内经济活动以及各种经济力量自由竞争不加干预的政策,将越来越不符合时代的形势发展和英国的根本利益。因此张伯伦提出按照德国和美国已经建立的关税壁垒模式,组成英国及其领地的关税同盟,阻挡其他工业国商品的渗入,以保护自己的国内市场和工业。而大不列颠帝国内部各邦之间的商品交易,则享受特惠税率。张伯伦的结论是,由此可能促使英国经济出现新的、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从长远看,张伯伦无疑是对的。但在当时的条件下,实施这一政策的时机还不成熟。因为实施特惠税率将会直接导致英国进口粮食的价格上扬,使普通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明显下降。同时,纺织行业和造船业从中将得不到任何实惠,只有与约瑟夫·张伯伦有关联的重工业会从关税壁垒中明显受益。因此,张伯伦的主张甚至遭到了来自保守党内部的强烈反对,反倒使因英布战争产生分裂的自由党人重新团结了起来。
  丘吉尔本来对财政和经济问题并不熟悉,但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他能够虚心地听取专家们的意见并把它变成自己的见解。他与父亲生前的好友、当时的财政部常务次官弗朗西斯·莫沃特爵士进行了磋商。莫沃特是伦道夫勋爵的主要财政顾问之一,是自由贸易政策的拥护者。他向丘吉尔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观点和有关此问题的知识,并将财政部的其他官员介绍给丘吉尔,为丘吉尔获得关于这一问题的各个方面的权威性指导意见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丘吉尔对这一问题所作的调查和咨询,早在1902年4月张伯伦在午餐会上和“胡里干”成员打招呼之后就有意识地着手进行了。因此,他抢在张伯伦正式提出进行关税改革之前,于1902年10月就在自己的选区奥德姆城向选民们表示,他将坚定地维护自由贸易的原则。他说:
  “保护贸易的含意是,全国人民一致赞成,通过征税,支付一定的款项,使某种贸易活动得以进行,……每一项贸易活动都将受到国家保护性援助的鼓励。……下院的会客室里挤满了游说者,我已预感到周围充满了一种腐败的气氛。……保护贸易原则从任何观点来看对棉纺织品贸易都不会有什么好处,……我完全可以理解经营农业的人会赞成贸易保护制度,但是我不能理解兰开夏人会支持普遍的贸易保护制度。”
  在张伯伦演说之后,丘吉尔很快就作出了较为强烈的反应。他给索尔兹伯里引退后继任首相的阿瑟·巴尔弗写信说,如果首相不明确表示对张伯伦的谴责之意,那么“我必须重新考虑我在政治上所持的立场”。巴尔弗其实也是自由贸易政策的拥护者,但是他不愿因为由此问题引起的分裂导致危及保守党政权稳定的结果,总想通过协调消除党内的政策分歧,所以他给了丘吉尔一个含糊其辞的答复。不久,丘吉尔又写信给自由党领袖班纳曼爵士,建议自由党人与保守党内主张自由贸易的议员在下院保持策略上的协调一致。当时保守党内部主张自由贸易的成员成立了保守党食品自由贸易同盟,由德文希尔公爵担任同盟主席。丘吉尔在给德文希尔的信中提出了主张自由贸易的保守党人与自由党联合派共同重建自由党的设想,他写道:“自由党重新恢复它原有的力量和达到一致,这是大有希望的,我恳请你不要离开而使这项工作中断下来,我怀着崇高的敬意为此竭尽绵薄。”但是,丘吉尔的设想最终未能成为现实。由于自由党领袖相信舆论明显地倾向于自己一面,所以态度十分强硬,除非主张自由贸易的保守党人在其他问题上也赞同自由党的政策,否则甚至连与他们达成某种协议也不情愿。此外,自由党人已同新成立的工党协议在选举中结为同盟,这样就排除了同主张自由贸易的保守党人结盟的可能性,从而使保守党食品自由贸易同盟濒于瓦解。
  丘吉尔现在意识到,他未来的政治前途不能寄托于陷于分裂的保守党。此后事件的发展更加坚定了他脱离保守党的决心。1903年夏,保守党内阁由于在关税问题上出现的尖锐对立逐步导致了自己的垮台,巴尔弗首相为了缓解党内的对立和混乱,曾明确表示将不在本届议会中讨论财政问题。但张伯伦为了坚持自己的政见和维护自己的政治形象,遂于1903年9月9日致函巴尔弗,请求允许他辞去殖民地事务大臣职务,以便首相将“政府的当前政策局限于主张我们在对外国的一切商务关系上的自由”。9月15日,一些主张自由贸易的大臣也提出辞呈。9月18日,报纸上同时公布了张伯伦先生和三位自由贸易主义大臣的辞职消息。于是,巴尔弗着手组建新内阁。新内阁维持了一种微妙的政治平衡,但在安排大臣职务时,巴尔弗根本没有考虑风头甚健的政治新星丘吉尔。因此,丘吉尔决心脱离保守党。
  1903年12月,他在演讲中激烈抨击保守党的政策,甚至有意向自由党讨好。他在结束演讲时说:“感谢上帝,我们还有个自由党!”1904年3月,他开始自称为“独立的保守党人”。同年12月,他写信支持在勒德洛进行补缺选举的自由党候选人。1905年1月,他被保守党组织秘书取消了保守党员资格。同年3月,当他对关税改革发表自己的看法时,一大帮支持政府的保守党议员在首相的亲自带领下退出了议会大厅。但是,自由党议员们向他表示了热情的欢迎和鼓励,自由党内一位著名的激进分子戴维·劳合—乔治对丘吉尔表示了更大的热情,两人自此后成为好友。5月末,他在下院的座位从保守党人一边转到了反对党一边,他再次选择了他父亲生前坐过的位子。
  约瑟夫·张伯伦认为巴尔弗首相对待丘吉尔的态度是失策的。他说:“温斯顿是所有年轻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巴尔弗任凭他离开党是犯了一个错误。”不知道巴尔弗在对待丘吉尔的态度上有否上一代遗留下的积怨,一个显然的事实是,曾将伦道夫推下政治舞台的索尔兹伯里首相是巴尔弗的舅舅。只是丘吉尔父子的命运大不相同,父亲一蹶不振,郁郁而终;而儿子却正确地判断了形势,跳下了一条即将倾覆的破船,踏上了向上攀登的阶梯。
  丘吉尔与保守党人脱离关系后,曾有6个选区建议他以自由贸易的独立拥护者身份作为该选区的下届议会选举的候选人,甚至在丘吉尔向奥德姆保守党人联合会提出辞呈时,该会负责人拒绝接受并向他许诺,只要议会存在,就让丘吉尔继续担任奥德姆的下院议员。然而这都未能使丘吉尔动心,因为丘吉尔知道,这些提议不失为政治上的一条出路,但不是一条能攫取更高职位与更大权力而往上爬的道路,他需要一个大党的支持。
  丘吉尔继续在议会内外不遗余力地攻击保守党。1904年5月16日他在曼彻斯特发表的演说中,揭露保守党是为大资本家服务的“强大同盟”,“在国内贪赃受贿,为了掩盖这种恶习而在国外发动侵略”。她认为保守党的关税壁垒政策“对千百万人来说是昂贵的粮食,而对百万富翁来说是廉价的劳力”。他以极为生动的手法形象地将保守党与自由党的政策作了对比。他在讲台下先拿出一小块面包,向听众晃动着它说:“实施保守党人的政策时,你们将得到这样一块面包。”然后丘吉尔又拿出另一块大得多的面包说:“如果保持自由贸易,你们将得到这样一块面包啊!”1905年7月,他在政府的提议在表决中被击败后发表演说,对巴尔弗首相拒绝辞职猛烈抨击,说他在其他一些事情上,“对首相的聪明才智十分敬佩,其品格像内政大臣一样崇高”。但巴尔弗拒不辞职,则“是对议会传统的藐视,将使英王的荣誉蒙受耻辱”。巴尔弗回敬道:“一般说来,我不希望把这种有预谋和粗暴的谩骂作风带到议会大厅中来;倘若事先经过谋划,那应当更文雅一些;倘若是非常粗鲁,则无疑明显暴露出内心的真实情感。”
  有的传记作家认为,丘吉尔对政府拒绝辞职所表现的不耐烦使他平时保持的良好情绪受到了暂时的干扰。他似乎感到,他的人生因选择的事业未能取得积极的成就而已悄然逝去,年龄却已到了他父亲1895年去世时岁数的三分之二。据说他曾向熟人表示,他父亲只活了46岁,他担心自己也只能活这么久。或许是对岁月流逝的恐惧感,促使丘吉尔流露出一种急不可待地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的情绪。
  丘吉尔在许多方面与自由党人的政策保持了一致。除了反对扩大军队、反对关税壁垒、主张自由贸易而外,在反对不人道地对待南非矿区的中国劳工,反对在对外事务和帝国事务上花费太多,主张立法保障工会权益以及反对禁止进一步移民等问题上,都与自由党人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在从事政治活动的同时,丘吉尔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收集资料,进行整理,在大量素材的基础上撰写出父亲伦道夫·丘吉尔的传记。在撰写过程中,他得到了父亲的老朋友和老同事的慷慨帮助。约瑟夫·张伯伦、罗斯伯里这些政坛老将为他提供了许多与伦道夫勋爵来往书信的原件。为他提供书信、文件的还有地产主威尔弗雷德·斯科恩·布伦特。布伦特曾在日记中写道:
  “他的举止风度及整个思维方式跟他父亲惊人地酷似。他才从马球场上回来,身体矮小粗壮,两眼炯炯有神,使我回忆起20年以前伦道夫的特殊形象,……他所具有的忠实品格使我十分感动,他仍然继续追随他父亲的事业及其争辩的问题。”
  这部两卷本的《伦道夫·丘吉尔勋爵传》由麦克米伦出版公司出版,于1906年1月2日公开发行。该书出版后受到广泛关注,也得到了评论界几乎一致的好评。《旁观者》杂志认为,作者“避免了党派的偏见”,在对其父亲的怀念中显得很孝敬。鉴于丘吉尔卷入当时的政治纷争是如此之深,并与书中占有重要篇幅的巴尔弗、张伯伦及其他一些保守党领导人的政治分歧是如此之大,他仍能比较客观而深刻地对现实政治进行剖析,不能不使人赞叹。历史学家A·F·彼拉德认为,“它所具有的扎实优点使人们抱有希望,丘吉尔先生比他杰出的、但却是神经质的父亲赋有更大的坚韧力”。这本书极大地提高了读者对丘吉尔的尊敬之情。有评论认为,这本书的风格与基调完全超出了适应市场需要的范围,仿佛年轻的丘吉尔是为了后代人而不是为当代人写的。
丘吉尔传--2 殖民地事务部次官
2 殖民地事务部次官
  巴尔弗尽量避免在党内激化矛盾,但张伯伦却对首相在政策上的模棱两可和行动上的延宕越来越不耐烦。在1905年11月14日的保守党纽卡斯尔年会上,张伯伦的政策主张在提交表决时得到了几乎一致的赞成。在这一形势鼓舞下,张伯伦向巴尔弗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立即解散议会,举行新的大选,企图通过选举来争取选民支持他的关税壁垒政策。巴尔弗没有接受张伯伦的要求,而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了辞职的选择。他过高地估计了自由党领导层的内部分歧,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该党的领导人只能组成一个少数政府,而这样的政府是不会长命的。假若如此,需要他再次登台的话,他就赢得了政治上的主动权。
  然而巴尔弗这次打错了算盘。自由党领袖坎贝尔—班纳曼很快在内部做好了协调工作,于1905年12月5日组成新政府并立即解散议会,确定于1906年1月进行大选。巴尔弗的辞职结束了保守党的10年统治。在下一个10年中,将都是由自由党政府统治国家;而自由党人(加上在联合政府中)任首相的时间则长达17年。
  坎贝尔—班纳曼在组织内阁时,请丘吉尔出任财政部次官。这对一位年轻大臣来说,是一个显要的职位,年薪高达5000英镑,比其他部的次官要高得多,而且为今后的升迁奠定了良好的地位。
  但丘吉尔谢绝了这一任命,而要求改任殖民地事务部次官这一地位较低的职务。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然而是扬长避短的明智选择。丘吉尔不熟悉财政事务,对殖民地的情况则知之甚详。此外,殖民地事务大臣额尔金对殖民地问题了解甚少,而且是上院议员。因此,丘吉尔可以全权代表殖民地事务部在下院发言,为他充分发挥积极主动性,发表独立见解,施展自己的才干提供了较广阔的舞台。
  按照制度,大臣及其次官都可以配备私人秘书。被任命为丘吉尔秘书的是埃迪·马什,一位与丘吉尔同龄的部内文官。马什自此时起一直跟着丘吉尔,从一个部换到另一个部,到1929年丘吉尔下野时止,他一直是丘吉尔的私人秘书。他博学多才,具有较高的文学造诣。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他还阅读并修改了丘吉尔所有著作的全部清样,为这些作品增添了文采。他们的合作关系一直持续到马什1953年去世时才结束。
  上任伊始,丘吉尔还来不及熟悉部内各项事务,就不得不面对1906年1月的全国大选。他以挑战的姿态选择了一直是保守党据点的曼彻斯特西北选区参加竞选。1905年末,他就带着马什住进了威斯敏斯特附近的米德兰特旅馆,在一连串的政治集会上发表了极受听众欢迎的演说,场面热闹,盛况空前。
  丘吉尔在选举中还得到了当地犹太人团体的强有力支持。因为丘吉尔一贯同情和支持犹太人的事业,同情他们试图在非洲的英国殖民地上建立犹太民族中心的设想,因而博得了以曼彻斯特犹太人协会主席纳丹·拉斯基为首的全体犹太人的好感。
  在演讲中,丘吉尔充分运用了自己这些年来积累起来的知识和演说技巧,在与政治对手的辩驳中善于化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取得了很大成功。他的竞选对手威廉·乔因森—希克斯是一位强有力的宗教界人士,在关税改革问题上是个稳健派。他抓住丘吉尔由保守党人反叛为自由党人这一事实,指责丘吉尔的政治态度前后矛盾。丘吉尔简单而又巧妙地回答了他的诘难。丘吉尔说:“我在为保守党工作的时候,我说过许多蠢话,正是因为我不想再继续说这些蠢话,我才离开了它。”这个回答引起了听众的一片欢呼声和笑声。
  丘吉尔还很注意争取保守党人的支持,因此他把自由贸易问题作为自己演说的经常性主题,强调这一问题是选举的关键问题。在许多场合他都曾这样说:
  “在这次选举中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问题是什么呢?如果你20年后再回过头来看,在1906年人们赞成的是什么呢?是自由贸易(热烈鼓掌)。其他任何事情都将被遗忘。”
  因此,丘吉尔得到了当地自由党贸易派的支持,在竞选的巨大天平上,为自己又加上了一颗份量很重的法码。投票结果揭晓后,丘吉尔以5639票当选,重新成为议员,只不过这次是自由党的议员罢了。自由党人在全国范围内也大获全胜,获得401个议席;而保守党的席位大幅度下滑,仅为157席,遭到了惨重失败。在自由党方面,还没有一个人能宣称取得了比丘吉尔在曼彻斯特的胜利还要大的成就。倒霉的巴尔弗不得不靠在其他地方进行补缺选举的办法使自己得以重回下院。
  1906年的选举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由工会代表委员会新近改组成的工党在大选中初战告捷,获得了29个议席,此外还有24个议席是作为自由党劳工代表当选的,这标志着英国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和英国工人阶级作为一支独立的力量登上了政治舞台。丘吉尔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新特点。1906年10月,他在格拉斯哥发表了一篇关于工人代表参政以及对于社会主义的看法。他赞成工人代表参加下院;但他又尽力试图将工人代表参政的组织形式纳入自由党的轨道。他反对进行暴力革命,在演讲中他警告说:“任何一种涉及暴力的运动都将不可避免地遭到压倒优势的力量的抵抗,而这种抵抗将埋葬诸如此类的运动。”他还认为,没有必要“参加关于社会主义与自由主义之间在哲学概念上有何差别的辩论”,因为在他看来,自由党人的个人主义与社会主义的集体主义在日常生活中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打比方说:“我们在给街道提供照明和安排供水时,是集体干的。但是,当事情涉及到向一位女人求爱时,就不是以集体的方式进行的,而女人也不会以集体的方式嫁给我们。”这个比喻倒是够鲜明生动的,但多少也有点不伦不类。这反映出丘吉尔的特点,他主要是一位政治活动家,而在理论上的修养则存在先天不足的缺陷。他的一位传记作者曼德尔逊曾写道:“如果问起丘吉尔,根据他的观点,世界应该发生些什么样的变化,哪些东西需要改造,他准会陷入窘境,回答不上来……简而言之,丘吉尔没有世界观。他虽然没有深谋远虑的观点,可他有自己的看法。他虽然没有明确的和系统的哲学观点,可他有某些观念……他是一个沽名钓誉和精力旺盛的人,也是一个好出风头的人,并且迫不及待地要成为事件的核心人物。”
  也有人认为丘吉尔是故意地混淆两者的界限。他的好朋友保守党人F·E·史密斯曾在下院中提醒道:“社会主义者最好不要去欢迎丘吉尔的名字,因为归根结底他会在他们开始游泳时——如果他们会游泳的话,不过我对此却十分怀疑——偷走他们的衣服。”
  大选结束后,丘吉尔立即精力充沛地投入了殖民地事务部的工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充分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年轻有为、富有首创精神的大臣。他与他的顶头上司额尔金勋爵年龄相差悬殊,性格迥然各异,阅历和修养自然也有很大区别,所以难免会有一些摩擦。对此,额尔金勋爵似乎早有思想准备。他后来回忆道:“当我接受丘吉尔为我的副手时,我就知道我的工作不会是轻松的。”额尔金不得不耐心地听取丘吉尔关于各种问题的高谈阔论,但仍然坚持自己的主见,把问题的最后决定权操在自己手里。他说:“我决心让他接触一切政务,但要对他有所控制。”
  殖民地事务部有一位官员曾写道,丘吉尔时常“同额尔金勋爵呆在一起20分钟,或半个小时,他在房间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滔滔不绝地倾吐自己的看法,额尔金勋爵则几乎一言不发。直到最后,等丘吉尔说完,他才转过身来说,‘我不同意你的意见,我也不会那样做。’然后,不管你再说什么也别想使他改变主意”。还有一次,丘吉尔为他的上司准备了一份篇幅很长的备忘录,他在最后写道:“这是我的看法。”额尔金勋爵看后什么也没说,仅仅批上一句话:“但不是我的看法。”
  总的说来,丘吉尔与额尔金勋爵之间的关系处理得还算不错,俩人平时相互来往总显得彬彬有礼,在处理重大政策问题上往往能形成比较一致的意见。丘吉尔在他们合作将满一年时写信给额尔金勋爵,向他表示了自己对他的衷心感激之情,他写道:
  “没有一个人能像我这样感到非常幸运,在第一次参加一届政府之际,就遇到一位对人信任、宽大为怀的上司;在处理政务的过程中,我从你的教诲和楷模中学习到很多东西,而如果我在别的地方,或许我的一生依然是茫无所知。”
  固然,丘吉尔从额尔金勋爵这位比自己年长20多岁的前印度总督那里学到了不少从政经验;但从另一角度看,丘吉尔在政治上的敏感和勇于任事的干劲和锐气,也给额尔金勋爵提供了大量有益的帮助。这一点,在他们合作初期就已经充分展现了出来。
  他们俩接掌殖民地事务部后首先面对的重大政治问题是南非问题。根据保守党政府与战败的布尔人于1902年5月31日签订的和约,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被并入大英殖民帝国的版图。但是否让其实行自治,在英国政界存在着不同的观点。保守党人认为让布尔人实行自治的时机尚未成熟;而自由党人则认为不让其实行自治即意味着新的武装暴乱。
  额尔金的保守党前任艾尔弗雷德·利特尔顿曾草拟过一个带有折衷意味的德兰士瓦新法案,建议实行代议制的,但并不具有全权的责任制政府。是接受这一法案呢,还是另起炉灶重新拟订呢?额尔金主张对利特尔顿法案进行一些修改以使它能够适应自由党的政策需要。而丘吉尔却认为,折衷的方案可能会导致致命的错误。他在去曼彻斯特参加竞选运动之前,提出了一份态度坚决、观点明确而又颇具说服力的备忘录。他以自己一贯形象生动的文笔写道:
  “我们已经放弃了一个有用的防御阵地,那就是皇家直辖的殖民地政府。……利特尔顿先生的方案似乎既不能确保长治,也不能保证久安。放弃了山顶的防线,必需要转移到另一道防线上去,停留在山谷的半山腰则是致命的。下一个防御阵地是什么呢?我认为,现在还不可能拒绝在德兰士瓦建立一个由行政长官负责的代议制机构。”
  这份备忘录是丘吉尔在其漫长的政治生涯中所写的第一份重要国务文件,它给额尔金勋爵和大法官洛尔伯恩勋爵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它使殖民地事务大臣认识到,在南非自治问题上,还是同保守党的折衷政策彻底决裂为好。
  1906年4月,在下院关于南非自治问题的辩论中,丘吉尔发表演说认为,与战败的敌手实行和解是保证英国对南非统治稳定的头等大事。他说:
  “在下院,有关南非政治问题的各个思想派别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分歧……。我们认为,南非的英国当局必须用两条腿站立着,那些持反对立场的尊敬的先生们则操劳10年,使它用一条腿站立着。我们知道,在这方面,如果要使英国在南非的统治持久稳定,则必须长期取得荷兰人的合作。”
  丘吉尔的这种政治策略思想是他的一贯思想。后来他在《我的早年生活》一书中,又对此展开了更深入的论述,并为自己这一颇富机智的、具有辩证观点的政治策略思想感到颇为自得。他写道:
  “不仅对南非应当这样。我认为,我们应当征服爱尔兰人,并且随后给他们自治;我们应当把德国人饿到待毙,然后再为他们提供粮食;并且我们在平息了英国大罢工之后,应当设法解决矿工们的困难。我经常遇到困难,因为很少有人采纳这种意见。我有一次被邀请为法国纪念碑写一碑文。我写了这样几句话:‘在战争时,坚决。在失败时,反抗。在胜利时,慷慨。在和平时,仁慈。’结果这碑文未被采用。错误在于,我们不少人往往只善于用右手或左手工作,而不善于两手交替,既善于用右手,也善于用左手。因此,那些善于打胜仗的人却不会处理和平,而那些善于议和的人又不能打胜仗。若说我两者全会,那大概争论就会更大了。”
  1906年7月31日,自由党政府公布了新提出的德兰士瓦法案,决定让布尔人的共和国在英帝国范围内实行自治。这个由丘吉尔在下院提出的法案经过辩论获得通过,于1907年开始实施。
  在此期间,华工问题一度又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中国劳工在南非遭受非人待遇的事实,尤其是英国南非总督米尔纳勋爵允许以鞭打惩处华工的违法行径被揭露,在英国激起了一片谴责“华工奴隶制”的舆论热潮。但是,因为政府无权吊销已经颁发的许可证,坎贝尔—班纳曼内阁所能作的只不过是不准再行招募华工而已。大批自由党后座议员提出谴责米尔纳的动议,自由党领袖则从根本利害关系出发考虑要否定这项动议,并把这一困难的任务交给了本来因华工问题而感困扰、进退维谷的丘吉尔。像通常一样,丘吉尔预先作了精心准备,演说虽然达到了预期的结果,但仍然是失败的。它引起了保守党人的愤怒;连国王都表示了强烈的反感,在写给丘吉尔的亲戚伦敦德里夫人的信中说:“你这个亲戚的行为简直使人反感之极。”
  1907年4、5月间,在伦敦举行了一次各自治领政府总理参加的讨论殖民地问题的帝国会议。丘吉尔在会上应邀就帝国特惠制的政治方面的问题发表了演说。
  会后不久,丘吉尔开始了他的非洲之行。他途经马耳他和塞浦路斯,到达肯尼亚的蒙巴萨,然后乘火车前往内罗毕;途中还曾暂作停留,参加了一次猎捕犀牛的令人激动的危险经历。然后他沿着通向乌干达的铁路线行进,继而乘汽船渡过维多利亚·尼亚萨湖进入乌干达。接下来是一段最艰难的徒步旅行,丘吉尔一行带着400多名当地民工,穿过丛林勘探把维多利亚湖与艾尔伯特湖连接起来的铁路线,最后到达尼罗河的源头,乘船到达喀士穆。1908年1月中旬,丘吉尔一行返回了英国。在此行中,丘吉尔连续为《滨海杂志》撰写了一系列介绍非洲情况的文章。后来丘吉尔又依旧例对其增补编撰,以《我的非洲之行》为题,由霍德和斯托顿出版公司出版了单行本。书中提出了一些开发非洲、在乌干达进行国家社会主义的实验的设想。
  在处理繁杂的殖民地事务的同时,丘吉尔也未放弃对国内事务的关注,并进行着有关社会改革问题的思考。1906年初,他在为厄普顿、辛克莱描写芝加哥肉类加工业工人生活的小说《丛林》所作的评论中说:
  “这本书促使那些从未对社会基础进行过考虑的人们停下来好好思考一番……。它表明,工厂法、卫生法和劳工伤残补偿法所做的广泛而复杂的规定是完全有道理的,而这是议会成年累月费力搞出来的。”
  同年10月,丘吉尔在格拉斯哥的一次演说中提出:
  “我认为,国家应该日益成为劳动力的后备雇主。遗憾的是,我们并未把铁路抓在自己手中,我们还可以更好地利用运河来做一些事情。既然我们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大厅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属于进步党,那么国家就必须更加认真地关注残疾人和老年人,而首先应该关心儿童。我希望能普遍建立起生活和劳动的最低标准,并随着生产力所可能允许的增长而不断提高。”
  丘吉尔曾在非洲之行即将结束、返回英国途中,预定于1908年1月底在伯明翰发表关于社会改革问题的演说。为此他写信给商务部劳动统计局局长阿瑟·威尔逊·福克斯,向他请教关于运用德国在职业介绍、残疾保险等方面的经验上有何感想;希望知道如何才能将德国体制中的成功经验移植到英国来,以便“在比较低水平的国家保险的基础上,加强现存的社会保险机构”。他想在伯明翰的演说中“提出建立最低生活工资标准,确立保险体制,以使人们不致因意外事故、患病或体弱以及竞争失败而丧失生计,这将是我演说的主题”。
  与此同时,丘吉尔还对军事产生了浓厚兴趣。1907年,他与海军元帅费希尔建立了亲密的关系,这使他有可能比较详细地了解正在改组中的海军的现状和未来的发展前景。
  丘吉尔在国内事务和军事方面投入的精力都不会白花,因为,很快他就将在这两个方面施展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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