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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乱

_6 朵朵舞 (当代)
坐在床边低头一看,低上铺着一层雪白的羊毯,归晚赤足踏在地上,觉得羊绒柔软服帖,如同踩在云端一般,站起身,仔细打量房间。这里虽然远比不上她相府闺房的雅致,但也不失自然舒适,看出布置房间之人必定手巧,难道出自莫娜之手吗?暗叹自己的胡思乱想,归晚转身向窗走去。
这里似乎是二楼,窗户很大很低,简直可以把身体一大半凑出去,她半靠在窗户边,俯身向下张望,小半个皇宫尽眼底,静然观察着眼前的景致,她含着意味不明的淡笑。
忽然底下一声惊喊,她凝神望去,楼下有个打扮儒雅之人,一脸惊讶看着自己,张大嘴巴,却不发声音,不一会儿,一小群人聚到正对窗户的楼下,纷纷指指点点,嘴里唧咕不已,说着一些归晚听不懂的弩语,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叹息。
嘈杂声入耳,归晚蹙眉,转身离开窗户,好一会儿,外面才恢复平静,她正想起身,再去窗边一看究竟,一阵敲门声响起。
归晚“请进”两个字还没出口,门已经移开,耶历扬着笑容走进房间,眼里似乎闪过一丝赞叹和惊艳:“索格塔,听到清晨的鸟鸣声了吗?”
对“索格塔”这个称呼不再做多余的挣扎,归晚轻拢头发,淡语道:“花香扑鼻,鸟语动人,这里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那你喜欢上这块地方了吗?”试探性地一问。
“美丽的花种在地上,水里固然是好,你能把花移到水中去和鱼儿做伴吗?”笑意盈然,她不答反问。
“那对鱼儿太不公平了,它明明如此地倾慕着那朵花,”走近少许,耶历脸色黯然稍冷,“就算花不愿意,我也要把它移到水中一试。”
知道此人性格霸道,多说也无益,归晚轻轻一松肩,不置可否,两人相对无言。
耶历整整面色,想起她已经身在弩都,以后多的是时间改变一切,声音又放柔几分:“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今天晚上皇宫有个欢庆宴会,你也一起参加吧。”
本想摇头拒绝,想起耶历是独断独行的性格,把不字含在嘴里,归晚柔顺地一点头,抬头问道:“我的东西呢,可以还我了吗?”她身上之物都被收去,现在连身上衣服都变成弩族衣饰,她颇为不习惯。
眼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耶历声音微微低沉:“宴会时,你就穿弩族的服饰吧。你的东西,我稍后会还你。”
低低地冷笑一声,归晚也不表态,自如地站起身,不再理会耶历,向窗外看去,想把更大的天空映到眼中。
站在她的身后,耶历定然站着,无法转身,也无法移开眼光,轻声喃道:“我的臣民一定会被你折服的,他们必将为你而痴迷,”突然想起刚才皇宫中一阵喧哗声,他又改口,“也许已经有人被你所折服了......”
他的话,飘进归晚的耳里,她悠然转回头,似笑非笑,嫣然道:“我所想要的,没有这么复杂,我要的,也许只是这世上一个人的心而已,还有一片蔚蓝的天空。”纤指遥遥一举,指向天空,动作流畅自如,带着摄魂的美态。
耶历控制不住地往窗外那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淡蓝映入眼瞳,他却觉得心悸然一痛,沉郁地看向眼前人,神志瞬时迷离,脱口轻唤:“索格塔?”
没有人回答,空落满室的寂静和落寞。
****
夜晚很快到来,皇宫内已火光点点,歌声阵阵,热闹非常,归晚坐在房间内,任由莫娜打扮,好一会儿,莫娜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赞叹道:“这一定是我一身中最满意的杰作。”
归晚笑语接口:“这一定是我一生中,最无可奈何的旅行。”撇过莫娜复杂的脸色,她看向门外,现在开始,她要独自面对变数,面对危难,并且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即使它是如此美丽非凡.......
二十九、交换
常听说弩族人擅长歌舞,如今亲眼见识,归晚还是感到惊叹不已,踏出宫殿,才看到宫内的草坪上点起篝火处处,每个篝火旁都围着载歌载舞的人群,不分男女。视线兜转一圈,看到一个人最多也最热闹的篝火,猜到那就是王族所在,她慢慢走去。
耶历早在归晚走出宫殿一刻起就看到了她,虽然喝着酒,谈笑风生,而眼光一直默然注视她的行动,半刻不离,心里暗暗警惕,他似乎越来越放不开她,明知她是有夫之妇,而且她的丈夫是天朝首辅的情况下,仍然带她回来,本来带有些政治目的的行动也因为日渐的沉醉而忘记了,更致命的一点,他已为她意乱情迷,而她却半点不为所动,心里不禁对她的丈夫有了嫉恼之情,难道那天朝权相真有如此魅力?
坐在篝火旁正中的弩族之王看到耶历的异样,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半眯的眼睛里似乎利芒一闪,隐在了黑夜的火光中,他朗朗笑语:“耶历,这就是你从天朝带回来的珍品吗?”
“是的,父王。”耶历喝了一口酒,辛辣从喉口一冲而下,他却浑然不觉。
“果然难得一见的绝色,”快慰地称赞一声,老弩王显得精神奕奕,忽而眼底寒意一闪,“但是还不足以拿我们的大业来换。”
冷厉的声音让耶历蓦然一震,看着父亲的脸,无法回答,举起酒,又大茗一口,有些苦涩的味道吞入腹中。
篝火的烈炎掩盖不了老弩王的声音,周围一圈人全都静下声来,顺着弩王的眼神看向款步前来的归晚,都是一刹那的呼吸停顿,这粗犷的大地何时见过如此精致的丽人,在众人唏嘘不已的情况下,归晚已经来到篝火旁。
老弩王对她的自如和镇静也佩服不已,笑着招呼:“姑娘的风采比之草原的明珠有过之而无不及。”
归晚对弩族人口开汉语并不惊奇,弩族为天朝统治近二百年,弩族人民个个能说汉语,虽然在前一代弩王的反抗下,已经脱离了天朝自为一国,但是汉语仍是弩族的语言之一。淡笑这一屈身,行了个简单的礼,表达对弩王的尊敬,归晚婉然开口:“弩王的英键也让草原的飞鹰逊色不少。”
忍俊不禁地大声欢笑,老弩王的眼中更见激赏:“如云风雅,如雪皓洁,如风飒爽,难怪我儿子会倾醉姑娘,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年,也定不会放过姑娘。”
已经习惯了弩族人豪放热情的态度,归晚一笑置之,看到老弩王笑意并未传到眼底,她静等下文。
“姑娘是天朝的金枝,这次来到弩都,一路颠簸之苦,本王心存愧疚,但是不得不在此感激你。”
意识到对方别有含义,归晚就着刚才下人搬来的长椅坐下:“弩王客气了,虽然一路上受到如此‘特殊照顾’,能领略到此等风光,我也感到荣幸非常。”
“我并非客气之词,之所以感激姑娘,是因为姑娘的出现为我弩族带来了生机。”
静默片刻,归晚莞尔一笑:“我不记得我为弩族做过什么。”
“你并不需要做些什么,你的存在已经为弩族做出了贡献。”老弩王如此说道,声音洪亮,一脸的桀骜。
因为琢磨不透对方的意思,归晚已经带了些愠色,如云淡笑的脸上平静如常,试探地问道:“愿闻其详。”
“我已给姑娘的亲人传了书信,想必现在姑娘的亲人已经准备了厚礼,从京城动身来接姑娘了吧。”
归晚怔然,百回千转,想不到能听到老弩王亲口说出回去的话语,对他产生一种鄙夷之情,用这种类似绑架勒索的行为,哪里是一国之王的作为。同时也泛起糊涂,到底要交换什么东西,竟要把她千里迢迢绑来弩都。
只有耶历苦笑连连,他私心带她回来,本来还只是倾慕的感情似乎已经变得浓烈,炙热得他难受无比,胃部一股热浪涌上来,他倏然起身,不顾众人讶异的眼神,一把抓住归晚的手腕,对着老弩王,斩金截铁地宣布:“父王,我不同意。”
一道道疑惑和古怪的视线投射在他身上,耶历不与理会,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坚定:“鱼与熊掌,我都要。”锐利之势如刀,王霸之气如虹。
除少数人外,多数人都露出不解,老弩王不说话,盯着他,阴晴莫定的眼里不见喜怒。
耶历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归晚,哪怕只有一点,给点感情也好,鼓励也好,他愿意为她背负一切。
一怔之间,犹豫刹那,她甩开他的手,不去看耶历的表情,对着老弩王道:“我在此游览风光,等待家人到来,这次弩王和诸位的厚情款待,我自铭记在心,下次定当回报。”
“不行,”耶历骤然出声,锁住她的视线半分不动,“不行,我不会让你走的……”
隐然的淡笑飘在嘴边,她带着冷意看着他:“我的天空不在这里。”抛下一句含义不明的话,她不再理会众人,转身离去,没有半刻犹豫和停顿。
****
京城,夏日的热情已经逐步展现,只有相府的院子里,似乎还留着春末的寒情。
一道身影飞奔进内院,暗影一闪,一根长矛拦在月牙门前,侍卫的不冷不热的声音显得异常机械:“内院止步,不得随意入内。”
来人气喘不已,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断断续续道:“有……有夫人的消息。”
一向冷静的侍卫听到这句话也露出惊喜之色,暗想,夫人的消息来了,这相府的苦日子也应该到头了,犹豫一下,把长矛一收,情不自禁脱口问:“真的是夫人的消息吗?”
急着喘气,来人只能拼命点头。
“快进去吧。”侍卫露出罕见的笑容,立刻放行。
来人顿时一鼓作气,又开步向内跑去,大喊着:“夫…夫人有消息了。”
夏日灼热的气息一下子扑进了相府的院子,相府热闹起来,一个月来因为楼相的沉郁和怒气引起的死寂被突如其来的惊人消息给打破了……
***
清风悠然穿过相府内院的书房,带动檐上透质的琉璃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着优柔的余韵,室内一片的寂静无声,琉璃铃空留下满室清冷的吟叹。
一位衣着华贵,清雅俊彦的男子坐在书桌前,稍嫌幽冷的眼眸凝神在桌上的纸条上,紧抿的双唇让温泽的面容平填几分寒意,右手紧捏着一串黑色珍珠耳饰,虽然不发一语,但是身上隐透一层摄人的威严。
前来报信的人站在书桌旁,额上已经流下汗珠,他却感到身上一阵发冷,不敢动手抹汗,只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被桌前那位年轻权相的凛冽气势所伤。
楼澈紧捏手中耳饰,微冷的触感从手心中传来,直透进心底,连带着扯动他最深层的思绪……
第一次看到她戴上这串珍珠耳饰是在年末之时,那种华光流彩的异魅,让人过目难忘,此刻耳饰已经回来了,她却仍远隔千里之外,想到这里,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强。再次瞥过桌上的纸条,轻轻一声冷哼出口,涛天怒火涌上心头。
弩族想用归晚来换取战马的种马,看来此次的弩族灾害真的已经是严重非常了。伸手把纸撕的粉碎,楼澈站起身来,慢步走到窗台边,凝视着窗外一片翠绿,百感交集于胸,难以释怀。
什么时候已经是夏日炎炎,难道是他遗忘了时间?脑海中似乎只停留在曲州城外那一天,想不到一别之后,竟然就这样失去了她的一切消息,乍闻她失踪时是什么心情,是怒?是惊?是痛?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只知道,即使要把曲州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而她竟然就这样消失了,即使半个天朝戒备森严,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踪迹,这一个月,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就连萤妃流产,学子抨击朝政,肆意批评皇上宠妃这些大事,他也无法净心处理,似乎苍茫间,他失去的是半个灵魂。
花园里没有了她的身影,耳边不闻她轻声笑语,她的娇,她的俏,她的笑,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在他已经习惯并且沉醉之后,突然消失于他的世界之中。
这种苦涩地无以复加的感觉,他刻骨铭心,让他尝尽了患得患失的心情,这种心情,应该就能称之为爱吧?楼澈无言地苦笑了一下,他曾在新婚之时就和她明言,许诺不能爱上对方,两个人身上就像划下了圈,名之曰“不能爱”,可是不知不觉间,他走出圈子,泥足深馅,而她,却似乎仍在圈子里彷徨徘徊……
一阵狂放的笑声突然响于室内,站在一旁已经快要双腿麻木的报信人蓦然一惊,睁大双目,含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楼澈,心头一阵发慌。
楼澈狂笑出声,把一月来的沉郁一尽倾吐,既然发现了归晚所在之处,他不会有片刻犹豫。忆起弩族求和,寻找画中丽人,一幕幕的拼凑起来,眼中寒芒一闪,胸中列焰肆起。居然拿他楼澈之妻做交换,他定要弩族付出惨痛教训。
“爷……相爷……”抖抖缩缩地轻唤,报信人耐不住压抑的气氛迫然开口。
“楼育,让相府的禁卫准备,一个时辰后,随我起程去弩都,现在立刻去兵部调几匹战马种马。”
“相爷……难道要答应他们的要求吗?可是……这样的话……”
“居然把归晚当成交换条件,难道我会轻易放过他们……”楼澈清淡的话音里带着丝丝笑意,渲染在空气中却扭曲成阵阵阴骛的厉气,报信人心咯噔一跳,即使明知他要对付的对象并不是自己,也被他这阴冷的隐意给逼出冷汗。
轻咽一口唾沫,他轻声吞吐出声:“可是,不答应的话,夫人不是危险……”
楼澈清冷的笑声不减,似乎在嘲笑对方的无知:“政治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在这个世界,并不是等价的交换…有时可能是人财尽失。”
不敢再多问什么,为寒冷气势所震慑,他恭身一拜,缓缓退出书房,压迫感顿时消失,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望门缝中张望,明明是那张如沐春风般雅俊的容颜,为什么会有那种扩张似的冰冷空间感?刚才那种被刀抵触似的压力像是虚幻一场,唯一真实的凭证就是额际的冷汗,不敢再多想,他掩上门,快步退去。
再无任何干扰,楼澈拿起珍珠耳饰,凝神细望,沉吟不语,放下片刻,他走到桌前,放下耳饰,提起桌上闲置的笔,打算要给皇上留一封书信,让人即刻送入宫。略一思索,他正犹豫用什么样的借词,却发现无意识间,他已在纸上书下写下几个字,等看清纸上的字,忍不住露出一丝春风笑意,纸上赫然四个字:
吾妻归晚
****
赤足坐在羊绒毯上,归晚摆弄着眼前的各个饰物,沉静的脸上有丝不易捉摸的狡黠之态。
走进屋内,莫娜惊奇不已:“你在做什么?夫人。”自从那日晚宴之后,弩王下了严令,人人都知道这位天朝女子是贵宾,任何人不能怠慢。
归晚抬起头来,巧笑倩兮,体现了许久不见的欢欣:“在思考这几日该如何消磨。”
“夫人何不去弩都逛逛,想必全城臣民都争着想一睹你的风采吧。”莫娜笑道,这几日来,归晚几乎拉着她问了所有弩都的情况,甚至细枝末节也不放过,一副对弩都极感兴趣的样子。
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归晚装似思考地拿起手边的东西,莹莹淡光引来莫娜的注意,她耐不住好奇地盯着归晚手中东西看,那些都是当初从归晚身上取下的饰物,可是此刻看来,怎么构造略有不同?
归晚注意到她的好奇,也不阻拦,任她看个仔细,等莫娜拿到手中,又觉得自己多心,这明明就是当初的饰物,并没有丝毫不同。移开眼光,她重新看向归晚。
归晚依然挂着淡笑,盈然道:“既然无事可做,那我们就去弩都一逛吧。”说完,站起身,一脸的期待之情。
看到她这样高兴的情形,莫娜忙站起身,在归晚的提意下,两人穿着男装走出房外,在莫娜的陪伴下,两人顺利离开宫殿。
离开宫门些许,走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莫娜有些兴奋地向归晚解释一些弩族独有事物,却发现归晚似乎心不在焉,转头问道:“这里没有你的家乡美丽吗?为何你不开心。”
“这里和天朝各有千秋,我很喜欢,”淡然的笑颜中透出苍凉的味道,归晚侧着脸轻问,“但是我被作为交易物品带到这里……怎么也无法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故乡呢。”
听到这话,莫娜露出惭愧之色,弩族人向来好战,这次却因为灾害的缘故,损失大量战马,兵力的下降,是弩族面对外敌的战力严重匮乏,所以才要用一个女人来交换战马的种马,而由于耶历王子的私心,却把这个女子绑回弩族,甚至还想把她纳为己有,这种行为的确显得有些卑劣。
才想说道歉的话,一回头,却对上归晚春花乍放般的笑脸,一怔之间,她正想问原由,手上突然轻轻一刺,身子一酸,含在嘴里的话变成轻轻一声呻吟,人已倒了下去,勉强提起神志,她感到意志正在快速模糊。
归晚蹲下身子,看着她快要闭上的眼帘,柔声轻道:“这种药并非只有弩族独有哦。我的家乡也有,本来放在身边只为防身,想不到要用在你身上,你好好休息,无论如何,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了,我们这也是扯平了。”
优美的语调伴着莫娜的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站起身,再一次检查身上所有饰物,归晚待在原地片刻,虽然几日来打听了弩族的所有情况,也做了详尽的计划,但是她仍要仔细思考,步步为营,才能真正离开这里。
抬头仰看了一下天空,归晚露出淡笑,轻甩衣袖,她辩清方向,转身离去。
三十、夜劫(1)
“归晚,你要记住,世事如棋,千万不可有一步偏差……”绝艳的脸靠近归晚眼前,上面竟凝着楚楚泪珠,凄凉中却带着坚毅。
伸出小手,却怎么也够不到眼前人的脸,泪水,凄凉,绝美,似乎都模糊起来,归晚顿时慌了,嘴里呢喃:“娘亲,娘亲……你怎么啦?”为什么平时洒脱直爽的娘亲为何露出如此悲凉的神情?
“……再美的容颜也终有一日会变成红颜白骨,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感情更是短暂如同烟花。以后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娘亲……你不要再哭了,”小小的手终于碰到母亲的脸,轻轻抹去那滚烫的泪水,归晚笑着安慰对方,“我以后决不轻易相信别人,娘亲不要再哭泣了。”
美妇终于露出丝淡淡笑颜,拉起归晚的小手,往前走去,嘴里轻轻吟道:“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刻断人肠……归晚,我给了你世间女人都企求的近乎完美,但是我从小教你淡漠情感,你可懂我的苦心?”
“只要不爱上别人,就不会痛苦,只要淡漠感情,就不会有伤心……”声音渐渐缈淡,隔着纱雾似的,越来越朦胧。
娘亲……不要……不要再伤心了……
“娘——”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蓦地从黑暗中惊醒,归晚急促地喘着气,心还凉凉的,不规则地跳动着,慌乱地不可抑制,背脊上沁出微汗,深深呼吸一口,调整一下心态。抬头一看,一张慈爱苍老的脸在眼前扩大。
“姑娘,你怎么啦?”老妇靠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关怀之情,“是做恶梦了吗?”
涣散的眼神回过神来,归晚露出宽慰淡笑,轻声道:“没事。”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竟然沙哑了。转头注视四周,车轮声阵阵入耳,低头一看,马车厢内还有三人躺着,姿态各异,似乎没有被惊醒的样子。
暗暗松了一口气,归晚轻轻靠向车壁,平复了情绪,一天来的种种晃过眼前。迷倒莫娜之后逃脱,根据前几日打听的,她一个人挑人少的路往弩都的西城而去,那里是天朝弩族混居之地,也是她最能隐藏的地方。换上布衣,用布遮住容颜,即使如此,她仍然觉得不安全,直到碰到这个商队和戏班,她用了一条银色丝带才得以买通戏班主,带着她一起起行。淡淡一笑,她不自觉伸手抚过袖口,她的银色丝带都是楼澈请能工巧将用白金丝和天蚕丝编织而成。本身价值不论,世上也许只有七根而已。
丝带再珍贵,也不可能比自己的安全更珍贵,现在,要不择手段回到天朝……
在袖口处轻轻一挥,思绪又有些混乱起来,刚才的梦境又缠绕心头,多久了……从没有再做过这个梦,为何突然间又想起了过去,苦闷和郁涩淡淡在心中化开,难道是自己面临险恶境地,所以才又想起了过去……
不能信任任何人……在世间,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娘亲的话一遍遍犹在耳边,心却感到痛起来,针刺似的,从心底蔓延开来,眼瞳无焦距地看着一处,归晚苦笑,娘亲啊,不能信任任何人,我是多么的孤寂啊......
我的天空到底在何处呢?
“姑娘,你可是想起家人了?”老妇的声音突然又响起,打断归晚有些沉郁的思路。
“是啊,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归晚幽幽的一笑,尽管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是那声音里的飘渺,显得颇不真实。
“姑娘,等天快亮时,就进入天朝和弩族的交界地带了,然后再走两天,就到天朝边境了。就可以回家了……”老妇满怀期望,刻意压低的声音掩不住激动的心情。
“姑娘,你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见归晚没有说话,老妇一个人说起话来,“遇到烦心事,也别着恼,不能决定的事,就靠心去决定。有时候,理智和感情的冲突,要看自己的心是怎么说的……”
“心……”嘲讽似的低喃一声,想要开口反驳,却说不出话,蓦然想起某个男子曾对她说过,满足她所想,那时的情形突然鲜明地出现眼前似的,她倏地一惊。
“姑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老妇好像睡不着,拉着归晚嘀咕个不停,“怎么一个人上路呢,要知道,女人出门,没有男人不行啊……”
“路上的确不是很安全,”声音突然发自下方,低头一看,才发现,车厢内躺睡着的三人已经醒来,听到归晚和老妇的谈话,都坐起身来其中穿着黄衣的女子说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谁会一个人出门。”
看见她一个眼神瞥向自己,归晚往阴暗中退了少许。
车厢内的女人再也睡不着,坐在一起聊起天,本来还有些孤寂的空间顿时被撑满。
正在女人唧唧喳喳的喧闹声中,那个黄衣女子突然回头看着归晚,问道:“你呢?”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归晚一脸茫然,自觉道:“什么?”
“我们在问你,你怎么会一个人上路呢?”
沉默片刻,自然不可能把实情相告,归晚婉然回答:“我是不想成为其他人的负担,所以才一个人出来。”
见三人不解的表情,只有那老婆婆若有所思的不语。归晚闭起眼,不再多说。
她为何要独自逃出来,其实理由很简单,她不想成为楼澈的负担,弩族把她绑来,耶历压抑着不敢对她多有冒犯,这都说明一件事,他们要交换的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也许关系到民族国家,她只做力所能及的事,那就是不要成为楼澈的负担。
如今最重要的是回到天朝,把消息扩散开,不要让楼澈去弩都交换。
我的价值由我自己决定,不由任何人来摆布我的命运……归晚默默在内心肯定的说道。
正在车厢内热闹起来之时,外面突然杂吵声一片,本来还只是一点,突然扩散开一般,渐渐变大,车厢内马上安静下来,归晚不解,轻问道:“外面怎么了?”
几个女人的脸色似乎随着声响变大而倍显紧张。黄衣女子爬到车口,轻轻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脸色煞白,正经道:“好象遇上马贼了。”
两到惊呼响起在车内,黄衣女子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厉声喝道:“慌什么,安静。”
车内又恢复平静。这马车本是商队和戏班的尾部,打斗声似乎还没到眼前。
“太危险了,我们趁现在快跳下车吧。”其中一个女人提议道,表情慌张,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
“跳下去就能活了吗?这是什么地方,在这荒野,不跟着车队,肯定死在半路。”黄衣女子再次出言喝止,表情有些不耐,“现在没有别的方法,把钱财快拿出来,放在一起,现在有没有能灰或泥之类的东西?大家弄些涂在脸上。”
被她的冷静态度感染,几个女人忙乱起来,纷纷拿出钱财,不知从哪找来一些黑色的粉末,黄衣女子首先抓起一些,涂抹在脸上,还把头发弄散,顿时变得蓬头垢面,见到归晚没有动静,她一把拉过她,说道:“不想活了吗?”抓起灰正要抹上去,突然看到归晚的脸露在微光之下,一怔之间阕×恕?p>  “你……”回神过来,她张口不知如何说,又抓了大把黑灰,往归晚脸上涂过去,涂的非常仔细,一边嘱咐道,“等会千万跟在我身后,别张扬。”放下手,还觉得不放心,又往归晚身上洒了一些黑粉,这才转头专注其他人。
外面的声响似乎更响了,也更靠近了,几个女人团团坐着,面面相觑。归晚也有些心慌,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现下更觉得彷徨无助。
这两天来的精神紧绷,她觉得好累好累,此刻面临危机,什么都无法思考,乱成一团之中,那模糊的身影又回到脑海,那个发誓要保护她,宠爱她的人……
如果,如果真的能再次回到天朝,能再次回到他身边,她突然涌起一个想念,如果真能回去,一定要问他:
你爱我吗?
你能爱我吗?
能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爱我吗?
因为我的灵魂……太孤独了。
黑暗中没有声响,只有车内人紧张急促的呼吸声,归晚却觉得平静下来,整个心境到了一种清明的状态。
车门突然响起急拍声,几个女人同时看过去,“喀——”地一声,车门被打开了。
三十一、夜劫(2)
马车门发出巨响,车内众女都感到车内一阵震动,“哐”的一声,车门从外被打开。众女都往后缩,瑟瑟发抖,不敢多有动弹,归晚在黄衣女子身后,向外看去,车外站着三个高壮男子,脸色凶狠,带着肃杀之气。
“出来,全部出来。”三人中站在靠前的男子厉声喝道,看到车内都是女眷,倒也没有动手,只是嘴里吆喝。
五人按照次序慢慢下车,黄衣女子第一个跨出车门,五女中还有一个吓得腿软,下车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三个壮汉不耐烦起来,呼呼喝喝地带着五人走到车队中央。
天色还没亮,商队和戏班的队伍站在一起,众人面色似乎都不好,商队主和戏班主更是面如土色,几个受伤的车队护卫似乎都受了伤,躺在一边哀号,却无人理睬。
一路走来,归晚低着头,跟在黄衣女子身后,所经过处因为发生过搏斗而显得凌乱不堪。处处都有斑斑血迹,看得人胆战心惊。五人被赶到女眷站立的地方,一大群的女人相互依偎围成一团,低低的啜泣声浮动在空气中,搅得人心烦意乱。
马贼们也围成圈子,把众人圈在其中,举着高高的火把,点亮了半边天空。
“钱只有这些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个又瘦又小黑衣人,站在中央,对着低头求饶的戏班主和商队主大声问到,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只有这些了,这次弩族大灾,赚不了钱,我们才回天朝的……”看见对方不肯相信的样子,商队主都快哭出声来,肥硕的身躯此刻佝偻成一团,“真的没有了。大侠饶命啊。”
一旁的戏班主早就傻眼了,抖缩着不敢言语。矮小的黑衣人见状,低沉咒骂一声,跑到一个看似首领的壮汉面前,耳语一番,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壮汉站起身,向中央走来,其他的兄弟们看到他的来到,纷纷向后退开让出道。
壮汉走到中间,对着戏班主和商队主打量几眼,被他那锐利阴沉的眼神一瞪,戏班主再也支撑不住,一声不吱地晕了过去。众人都不敢出声,女眷群中似乎发出轻呼,又马上隐去。壮汉很快瞥过晕倒在地的人,走到地上堆积财物的地方,粗略地观察地上的金银珠宝。
“这些盗贼似乎是抢财并不杀人,我们的运气算是不错了。”黄衣女子对着身后的归晚轻轻说道。
归晚回之一笑,低声道:“好象是的。”
看到归晚被涂黑的脸上似乎没有那种特别惊慌的神色,不免有些好奇,暗想对对方到底什么身份。
就在两人低语时,站在中央的壮汉看过地上财宝正欲离去,忽然回过身,再此细看地上的财宝,蹲下身,挑起财宝中一根银色丝带,露出淡淡的诧异和寻思。众人都有些不解,他不对其他财宝感兴趣,却只挑了一条不起眼的丝带,的确奇怪之极。那壮汉沉思一下,挥手召来身边手下,让其中一人两头拿紧丝带,他抽出大刀,在一阵惊呼声中,往丝带的正中,一刀狠挥而下。
丝带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像众人意料中那样一分为二,众人都是一楞,继而一阵低声的喧哗。连黄衣女子都是一脸惊异,喃喃轻道:“那是……天蚕丝吧。”
归晚轻抿唇,就着火把的光亮,细细打量那个壮汉,四方国字脸,脸色严厉,与一般盗贼倒是有一些不同。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归晚蹙起眉,凝神打望。
壮汉大声喊道:“这是谁的东西?”声音洪亮,一下子传遍了空旷的荒野,众人闻声都不敢出声。互相张望中,都不约而同露出害怕的神色。
躺在地上的戏班主这时才悠悠苏醒过来,被这么一喝之下,又浑身颤抖起来,看到那壮汉手中丝带,慌张起来,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不是……不是我的……”
禁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声,归晚苦笑,这戏班主不打自招,真是蠢不可及,想到自身安危,她向后靠了稍许,完全隐藏在黄衣女子之后。
壮汉厉眸闪过,看向地上的戏班主,问道:“是你的?”
“不是……不……是的,是……”在壮汉的魄力下,戏班主话不成文,一时否定一时肯定,突然被壮汉充满寒意地一瞪,他颤栗不已,嚷嚷道,“是别人给我的,不……能算我的。”
“哦?”富有意味地露出一丝冷笑般的表情,壮汉把刀收起,“这么名贵的白金天蚕丝带,什么样的贵人带在身边?”
戏班主闻言,立刻向女眷堆里张望过来,归晚给他时,正是半晚,天色灰暗,而且蒙着面,看不清容貌,但是那一双比繁星更美的眸子给班主留下极深印象,此刻保命要紧,他忙在人堆里找寻起来。
归晚脸色涂灰,粗布衣衫,混在人群中,何况此刻天色未亮,火把的光亮又离得偏远,戏班主紧张无比,哪里还认得出,茫茫一顾,面色更是苍白,嘀咕出声:“明明是个……女人给我……明明……”
壮汉显出不耐烦的表情,戏班主更是紧张地战栗不停,就在众人以为戏班主死定了之时,远处传来隆隆声,轻轻地逐渐变成巨响,众人都有些慌乱起来,不知今晚还会遇上什么事。
黄衣女子细细聆听了一会,脸色变换,复杂之色尽现,低语出声,也不知是说给归晚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这是军队的马蹄声……”
声音明显是从来的方向传来的,归晚心倏地一紧,脸色也有些泛白。
比归晚脸色更差的也许就是马贼们了,听出是正规军的马蹄声,顿时紧张,胡乱拾起地上珠宝,打算仓皇逃命。商队却好似遇上救星般,发出开心的欢呼声,本来还是轻轻的,看到贼人们打算逃跑时,这声音就开始变大,蔓延成一片。胆子大并且受伤轻的商队护卫也壮了胆子,竟有几个跑上前,想夺回被抢走的东西,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变得不可收拾。
黄衣女子回过头,对着归晚说道:“估计是弩族官兵到了……”突然瞥到归晚的脸色,纳闷道,“怎么了?”
“也许官兵到了,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归晚笑笑,苦涩成分居多。
谁知黄衣女子听了,黝黑的脸上露出甜美笑容,喜道:“你也是吗?真巧,我也是。不如我们趁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抑止不住现出惊讶的表情,归晚看着她,想起她之前的表现,的确不像寻常女子,微微沉思,突然耳边传来一声高呼的庆幸之声,抬头向那看去,一支弩军已经在不远之外,商队中有人惊讶道:“这是耶历王子的军队啊。”
轻轻一咬牙,归晚对着黄衣女子点了点头,以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好吧,我们试试。”
三十二、夜劫(3)
听到回应,黄衣女子欣慰地一笑,迅速拉起归晚的手,在慌乱的人群中,找寻方向,嘴里一边解释:“这里去玉硖关,骑马只要一天的路程。我们趁乱抢匹马吧。”话音落下,她已伸出手,一个利落的手刀,把身旁一个慌乱逃窜的盗贼给劈倒在地。
看到她流畅无比的动作,归晚一怔,随即又跟着她往前不断地跑,耳边声音嘈杂,眼前人影错乱,在无法分辨混乱的情况下,归晚只能选择信任眼前的黄衣女子。
弩兵已经很快来到车队后尾,和部分马贼战成一团,而弩军的主力却分散开来,在混乱人群中四散兜转,似乎在寻找什么。
黄衣女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回过头,带了丝狡黠的笑容,问道:“弩军在找什么?是不是找你?”
回之一笑,越显甜美,归晚莞尔顺了顺气,促然回答:“你呢?为何也要逃跑。”如果说自己的逃跑是情有可原,那这个黄衣女子的行动,也显出她身份极其可疑。
没想到归晚默认之下,还反问自己,黄衣女子反身一脚,踢倒眼前一个马贼,一手抓过马的缰绳,回头看着气喘不已的归晚,冷静说道:“非常时刻,身份问题就扔一边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归晚忙上前,黄衣女子一纵上马,再把归晚拉上马背,她双腿一夹马肚,马扬蹄飞跑,冲了出去。在混乱的人群中奔跑,却又顾及马下人们的安全,马速并不是很快。
就在归晚心稍宽之时,一道极其响亮又激动无比的声音传进耳里:“索格塔……”这声音穿透了半个荒野,竟然压过了重重人影,直刺进归晚的耳朵里。
在颠簸中回过头,归晚向身后弩军方向看过去,在车队尾部的弩军当首,就是耶历,他一脸的焦急和愤怒,还有一种复杂的让人望之而感到痛苦的神色,耶历高举马鞭挥下,打散马前人群,正奋力向前冲过来。
归晚微微有些慌,没有想到自己涂黑了脸,还是没能逃过他的双眼,眼看他急速之下,已经把距离越拉越近,归晚拉拉黄衣,大声说道:“后面快要追上来了。”
黄衣女子没有回头,逆着风回答,声音还是镇定如初:“不会让他追上的。”
听她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归晚心定下来,抱紧黄衣女子的腰,偏首回头看,隔着半个荒野,乱成一片的局面,她依然感受到耶历灼烈的似乎能把人燃烧起来的情感,那种挣扎、沉沦、和不甘的复杂,即使在这兵刃交接,哭喊震天的情况下,也深沉地传递开来。
眼看距离一米一米的拉近,耶历大声喊道:“索格塔,你回来……”
黄衣女子微侧过头,在慌乱中还笑嘻嘻道:“你叫索格塔?月之神吗……有趣。”一瞥之下,耶历竟然已经接近到了十米之内,正了正脸色,黄衣女子空出一只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往着身后的地上,一把撒去。
归晚眼前一花,只觉得黄衣女子手里散开花朵一般,一颗颗绿色的圆球往耶历的马下而去。身后的马一声嘶鸣,归晚不禁回头,就看到耶历的马发了狂一般,在原地又跳又蹦。距离立刻又拉开。
“索格塔……你不可以走,”耶历一边紧拉缰绳,一边嘶声大吼,发了狂似的还想赶上来,声音紧绷颤抖,饱含动人心弦的慌张。
不想听,声音却还是一意孤行地钻进耳朵,归晚略微有些震动,看着这位异族王子一脸的仓皇,在风中显得模糊起来,此时,马已经穿过人群,眼看就能向着东方放蹄而去,空气中一道锐利的气流好像流星一般,向着马上的两人刺来。
归晚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凉凉的感触一闪而逝,一支长箭贴着衣料飞过。心下大骇,她立刻回头。
不远处,几个弩兵已经注意到王子追逐的目标,把手中弓箭举起,对准了归晚的方向。
耶历也看到此刻的情景,冷汗淋漓,心乱起来,大怒喊道:“住手,给我住手,谁都不可以伤她……住手。”
众弩兵都感到奇怪,这本是弩族抓捕逃犯的好办法,此刻却被命令不能举箭,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大多数弩兵听到命令,都放下弓箭,不敢妄动,而其中一个士兵听到命令后,反应不及,手中的箭已经离弦而去,穿透了风,射向马上人。
他放下手,转头一看,耶历已经下马,怒气冲冲地向这走来,从没见过这位轩昂王子如此大怒过,心一慌,还来不及开口解释,耶历已经一刀挥来。
众人都被那一瞬间士兵喷洒出的鲜血震撼住,在空中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猩红的血雨散开,那士兵甚至连那惊讶的表情还没表达出来,已经被耶历一刀切断了咽喉,尸身“砰—”地一声从马上坠下,震醒了周围人群的神志。
“我不是说了,不许伤害她吗?”阴冷无比的声音出自耶历之口,手中的利刀上,丝丝血流顺其刃而下,滴入荒野的大地上,耶历脸上带着邪佞和暴怒,还有一丝深刻的不甘,抬起眸,凝望着那匹马消失在荒野的大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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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过的呼啸声响了许久才停歇,一声长鸣于耳,马停了下来,归晚深深呼吸一口,缓过神来,自从落凤坡度过生死之劫后,她对骑马产生一种畏惧感,非是危急关头不敢轻易骑马,稍定了定心,黄衣女子已经翻身下马,仰着头看着归晚,笑语:“危机暂时解除,可以下来休息一会。”
跟着下马,归晚环顾四周,此处已经不是荒野,青青草地,一望无垠,风刮过时,有种动人的草浪,一波又一波,像一只轻柔的拂过大地的手,连带着,拂过面上的风也带着自然清新的味道,猛然间进入眼帘的是如此美景,即使是在危机还没完全解除的此刻,归晚也有种沉醉的感觉。
“这里是离玉硖关最隐蔽的一条通道,被称做‘绿海’,很美吧,”看到归晚的表情,黄衣女子忍俊不禁,开口徐徐解释。
轻点头,归晚微笑答道:“的确很美。”
微风又一阵吹拂过来,绿海一片翻腾,黄衣女子闭起眼,也跟着归晚呼吸了一下自然之气,睁开眼,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转头看着归晚,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弩族耶历王子会追你?你应该是天朝人吧。”
“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让我不知如何回答呢。”归晚悠然地回答道。
“那我就直接问你吧,”黄衣女子走近归晚,盯着她的眼眸,似乎要看穿她,“你是弩族的奸细吗?”
没有立刻回答,仔细地再次打量对方,归晚斟酌再三,截然说道:“我不是,”忽而一顿,反问道,“你呢?既懂武艺,又有胆色。你到底是谁?”
黄衣女子和归晚对视半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女子身上少见的爽朗在她身上体现出来:“我猜你也不是。”松了一口起,她就地坐下,一派舒适惬意的样子。
“我叫林染衣,是天朝将门之后。”简单的一介绍,她扭头,看着归晚。
归晚自如的一笑,想起两人曾共同经历生死,对她也少许有些信任感,微微启口,正欲介绍姓名,突然看到林染衣脸色一变,突然从草地上窜起身,拉着归晚就跑。
林染衣拉着归晚来到杂草最茂盛之处,把身子一蹲,拉着归晚也蹲下身,直到草完全覆没她们两的身影,低声对着对晚说:“有人。”
没有一丝的吃惊,归晚把身子的重心压低,建议道:“还有刚才的绿球吗?扔到草地的必经之路上去。”
林染衣微微怔了一下,想起马儿已到一旁吃草,藏在此处,的确不是最好的办法,伸手入怀,又抓了一把绿色球体,一把撒在刚才行马压过的草地上。
马蹄声果不其然响起,只有一匹马快奔而来,顺着刚才归晚,林染衣行马而过的痕迹而来,走到绿球洒落的地方,马突然胡乱嘶鸣,马上人吃了一惊,不明所以,紧拉缰绳,还来不及控制马,林染衣已经跳起身,手举如刀,向着马上人的脖子砍去。
马上之人在慌乱之际立刻做出反应,避开这一攻击,弃马而下,同时抬脚,连环踢向林染衣。
林染衣立刻变通,一个转身,向着来人下盘砍去,来人立时退后一步,两人都未得手,各自后退,看向对方,林染衣讶异不已。
连归晚都有些吃惊,原以为是弩兵追上来,想不到竟是那马贼头目。
马贼头目退后,眼光在归晚和林染衣两人之间来回穿梭,见到归晚和林染衣的防备之色,突然显出无奈的表情,犹豫再三,他从袖口拿出一条银色丝带,询问道:“这丝带是谁的?”
这时提出这种问题,不免显得有些奇怪,林染衣和归晚都不知如何做答。归晚更是泛起荒谬之情,马贼头目追上来,竟然只为问这么一句话,的确匪夷所思,略一沉思,她从袖中抽出一条一模一样的丝带,答道:“是我的。”
本来还有些怀疑的心情,在看到丝带时,眼前一亮,那马贼走上前,就着三步距离,不理会林染衣摆出的防备姿势,就地一跪,恭敬无比地道:“小人楼盛来迟,请夫人恕罪。”
三十三、夜劫(4)
楼盛跪在草地上,片刻过后,绿色的草浪不断拂过,耳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忍不住抬头,看到归晚似有犹豫似有迷离的神情,低头一想,明白了其中顾虑,从腰间摸出一面小小的腰牌,高举过顶。
看到楼府的探子腰牌,熟悉的楼字盘旋牌上,一缕温暖之情缓缓涌上,归晚终于舒心一笑,说道:“不必多礼,请起吧。”
简单地答应了一声,豁然起身,早听闻相爷夫人天人之姿,可是今日相见,却见到归晚脸上居然涂着不知名的黑色粉末,厚厚一层,样子狼狈无比,只有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带了些透澈的质感,灿若星辰。不敢多有冒犯,楼盛移开视线,稍稍整理思路,汇报道:“相爷已经连夜兼程赶往玉硖关了,两日内就可抵达。夫人随我前往玉硖关吧。”
听到这里,站在一旁的林染衣终是忍不住,开口嘟囔道:“相爷?你是楼相之妻吗?”
归晚轻点头表示肯定,一旁的楼盛恭敬地抢言道:“夫人,不能在此处多停留,弩军似乎没有放弃,不久就会追上来的。”
提到弩军,刚才那一箭贴着衣袖飞过的感觉似乎又窜上心头,归晚从脊椎处透出凉意,首肯了楼盛的建议,在林染衣也并不反对的情况下,等待她让发狂的马平静下来,三人两马,向着东方放蹄而去。
楼盛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带领着林染衣和归晚穿过绿海,整整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玉硖关城门下。
身体已经疲倦至极,看到玉硖关三个大字,归晚却有一种亲切的解脱感,经历了近一个半月的旅途,终于回来了,还在感慨间,城门已经大开,一小队首城军跑出城门,看到三人,纷纷散开,排成队列,白羽铠甲,青腾军靴,修长挺逸的身形,英俊如霜的面容,从城内缓缓步出的竟然是林瑞恩将军。
稍带冷淡的表情在看到林染衣时,露出一丝温柔的神情,瞬时给人一种拨开云雾看到阳光的感觉:“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瑞恩,让你担心了,”林染衣走上前,挥着手中鞭棍,笑着大声喊道,“我回来了。”
不仅是林瑞恩带有笑意,就连旁边的士兵们都现出会心的笑容。大家欢愉之时,林染衣拉过归晚,介绍道:“这位是楼相夫人,我们患难与共,从弩都一起出来的。”
林瑞恩转向归晚,在眼眸对上的一瞬间,笑意微敛,眉轻皱,隐蕴着缕缕的心疼,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楼夫人……”后面半句哽在喉中,无法成言。
轻点头示意,归晚莞然:“总能在危急之时遇到林将军和你的亲人,归晚真是幸运至极。”总在非常时刻碰上他,在不知不觉间,多他已经多了一份难得的信任和安心。
嘴边淡淡漾开一个笑容,冷漠如霜的少年表现出极其罕见的温柔表情,正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他骤然脸色巨变,一个箭步冲向前,手轻轻一勾,楼住她后倾下坠的身躯。
归晚渐渐地心安下来,一天一夜赶路造成的疲倦感因为精神的放松而突然袭上全身,视线蒙然,从一点开始模糊,扩散开来,身子一轻,向后倒去,最后一眼看到了一小片淡蓝的天空,迷迷糊糊中,感到一双很温暖有力的大手,支撑住她,让她得以安然沉入梦乡。
在归晚突然晕倒之时,楼盛和林染衣同时都想伸手搀扶,还没及时反应,林瑞恩已经冲到眼前,把归晚楼在怀中,面色铁青,竟显出心慌和心痛的神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抱起怀中人,向着城门内跑去,把一干楞住的人抛在脑后。
众士兵惊讶不已,楼盛和林染衣站在原地,望着城门的方向,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神情沉郁,一则是惊,一则是忧。
柔柔的温和光亮透进眼里,归晚徐徐睁开眼帘,对上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瞳,平日的冷,此刻在这眼瞳里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之情,柔和了这冷将军的脸部线条,淡笑如风,归晚低唤道:“林将军?”
才想举起手,勾缠之下,才发现自己竟然抓着对方的手,归晚羞颔地一惊,立刻松手。
手中怅然若空,林瑞恩收回手,又恢复那种有点冷冰的模样:“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恩。”归晚低低应了一声,轻轻一动身子,似乎已经康复了一大半,看着林瑞恩,心中无限谢意,“有劳将军了。”
“哪里,夫人客气了。”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从她口中听到谢谢两个字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愿。昏迷中,她好象睡得并不安稳,最初捏着前来为她净身的丫鬟的衣袖,当他把她的手从衣袖上松开时,她却轻转抓住他的手,明明可以甩开,他却犹豫再三,最后只能任由她而去。她手上用力并不大,却好象一个箍,把他层层套住,无法挣脱,说不清楚什么感受,也许这一切,只是在为他留在这里做了最好的借口。
室内无声,归晚对周围稍一四顾,这才发现身处军营之中,偏过头,注意到这种奇特的气氛,无声地近似诡秘,林瑞恩也失去了那竣严的冷意,漂亮的眸子里流溢出奇特的神采,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对着一室的沉静,归晚就在苦苦思考话题之时,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噜之声。
林瑞恩错愕片刻,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刚才的诡秘一扫而空,他转身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糕点,端到归晚面前。
对这精致的糕点阔别已久,一路奔波也没顾上膳食,归晚融开满足笑容,开始专注地吃起糕点。
看着她慢慢进食,糕点一小口一小口进入她的口中,他的心情也随之一点一点的高兴起来,只要看到她笑,就觉得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看到她狼狈,他就有心痛的感觉,明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他还是无法控制这种日趋复杂的心情。
阳光洒进室内,犹如披上一层金色薄纱,窗外绚丽动人的景致无人欣赏,黑发如漆,清艳雅致的女子坐在床前进食,而白羽铠甲的少年将军托着盘子,不懂累似的维持着一个动作,只有那双眼睛里,不时流露出专注神采。
“相爷,”一看到远处急速驰马而来的人影,守在军营外的楼盛立时跪倒,恭敬地迎接。
“归晚呢?在这里吗?”尔雅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焦急的神色,楼澈带些紧张的问。
知道楼相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急赶而来,本想劝他多做休息的话语也说不出来,楼盛指指最中央的大营,说道:“夫人在那。”
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按耐不住有些激动的情绪,楼澈头也不回向着主营帐快步走去。
从没见过楼相如此模样,楼盛倍感吃惊之余,突然想起,营帐中还有林将军在,清早在城门口的情景无意闪过脑海,直觉告诉他,其中纠缠着微妙的感情。忙跟上楼澈,低喊道:“相爷慢走。”
没有听到楼盛的叫唤,眼里似乎只有那营帐是唯一的存在,他步不停歇,来到主营帐前,微一使劲,在楼盛还来不及拦阻之下,一把掀起厚重的营帘。
三十四、情惑(上)
很少见到归晚这样的笑颜,不带有任何的外在成分,纯发自心底的欢愉似的,在金粉般阳光的映衬下更是光彩照人……楼澈余光一扫室内,愉快的笑容顿时滞殆,在走进营内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隐去,拍拍身上的灰尘,遗露出一身雅贵之气,悠然道:“看来,此次又多亏了林将军。”
听到了声音,林瑞恩回过头,没有惊讶,正色答道:“楼相客气了。”
“我又欠你一个人情。”背着光的脸上忽明忽暗,喜怒难测。
慢步踱到床边,从盘中挑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到唇边轻咬一口,似有回味,轻讽道:“原来军中的糕点都如此美味吗?”
闻言,林瑞恩脸色有些不自然,难以开口解释这些糕点是为归晚特意准备着。
“将军准备周到,是我麻烦将军了。”发现林瑞恩似乎有些拘谨,脸上的温柔也在楼澈进门时敛去,归晚不自觉地开口打破沉闷。
不与置评,楼澈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幽深的眼眸转而凝视归晚,其中复杂的眸光中微微泄露出柔情,伸手轻抚上归晚的脸颊,触摸到那细腻地能把手吸住似的的肌肤,神情变得充满爱怜,轻呢道:“瘦了。”
那丝丝心疼在空气中化开,连阳光都有些醉了,黯淡了三分。
感到浑身不自然的紧绷,林瑞恩忽略心头逐渐翻开的酸涩,豁然站起身,动作简洁带有种力量感:“楼相远道而来,我不打扰了。  “将军。”被那清扬的声音停住身形,林瑞恩回头,看到归晚盈盈笑容,还有一声诚心的“谢谢你。”
冷竣的本质掩不住那一瞬间的松动,林瑞恩露出复杂的眼神,一闪而逝,点了点头,掀起营帘离去。
营外的阳光依然非常的灿烂,林瑞恩却无法感受到此刻的明朗,转身之际,看到林染衣站在不远处,走上前,冷淡的表情中浮现出柔和:“姐姐。”
“瑞恩,”林染衣一脸的正经,甚至带着难得一见的严肃,轻轻道,“我要和你谈谈。”
*****
营帐里因为林瑞恩的离去,突然出现一种沉寂状态,许久没有见面,归晚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单独相对,却无法开口,微启的唇划起绝美弧度,淡笑不语。
楼澈的手在归晚的颊边流连不已,往下滑到白皙带着透明的脖颈处,感觉血管里血液轻轻流过的触动,轻轻一叹,用上些力道,勾住归晚的脖子前倾,同时低头,吻上那思念已久的红唇。
归晚还未有任何反应,被颈部力量所牵,抬头已经对上了那双深邃,幽沉,复杂难解的眼眸,里面似乎还氤氲着层层迷雾,缕缕柔情......错愕间,温湿柔软的感觉已经在嘴里融开。唇齿相戏,勾缠辗转,与楼澈温文尔雅的外表不符,他的吻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
在快要窒息时才被松开,归晚轻启唇,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一声轻吐,楼澈又追上来,亲昵地再次唇碰唇,霸道不失温柔,纠缠不清似的吸吮,把归晚的呼吸轻叹一尽吞噬。
“你好美......”许久才松开归晚,贪婪地凝视着她酡红的脸蛋,轻言赞叹,似乎第一次看到她似的,不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要把她烙印在心中,声音却因为深吻之后没有平复,略带沙哑,透出浓浓情欲。
没有酒,空气中却带着让人沉醉的甜腻感,归晚深深呼吸,热气似乎全都集中到了脸部,回视着楼澈专注的眼神,不禁露出迷茫之色,深刻感受到对方的态度变化。
“归晚,”清清沙哑的喉咙,楼澈的眼神渐复清明,“你看,我好像爱上你了。”
身子轻轻一震,归晚有些不敢相信地盯住他,勾起薄笑,显得有些飘渺:“让我出乎意料的告白呢......”
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不能移开眼光,低沉地道:“我知道你还在彷徨,我可以等,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是你决不可以爱上其他人,知道吗?”语气因为含着不确定因素似乎更显坚定不移。
“我不会问你和弩族王子之间的纠葛,也不会追究这件事的起因,只要你把这件事忘了,一切都由我来处理。”
他似乎越来越不喜欢别人把眼光停留在归晚身上,那种不属于他的专注,让他不安,让他厌恶,极力想抹杀那种存在,他的妻子,绝不许任何的意图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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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再过去,前方就是玉硖关了,已经是天朝境内,我们还是撤退吧。”一个探子打扮的士兵疾步跑来汇报。
阴沉着脸色,冷然不语地注视前方,虽然看到的是茫茫原野,他却清楚的知道前方就是被称为“铁壁”的玉硖关,心里沉沉的,手紧紧握着刀柄,有些举棋不定。
“王子......不可以再前进了,据说半个月前,林瑞恩已经从京城调到边关,镇守在前方,这次我们带的兵也不多,还是退回去慢做打算吧。”苦言像劝这固执的王子,士兵显得苦口婆心,前几日王子的暴怒样子还在脑海中留下深刻影响,偶尔想起就觉得胆寒。
心里一遍遍地挣扎,耶历手里更用上了劲,手背处青筋暴起。追了两天,还是没有追上她,难以表达的不甘从胸口泛开,堵得他极不舒服。本来的计划全给打乱,交换也无法继续进行,而她......也离开了,狠狠一咬牙,耶历喝道:“立刻传书给父王,告诉他,我们在玉硖关外三十里驻营休息,随时待命。”
士兵蓦然一惊,这分明是打仗的前奏,连他都知道此刻不宜开战,为何王子会下达这个命令?还想再开口相劝,却看到耶历铁青的脸上满是阴骛,流露出的杀气,靠得近些都会被伤到,想了又想,终于闭上嘴,前去传达命令。
不一会儿,在玉硖关外三十里处,弩族军营已经搭成,一望之下,遍布了半个荒野。
战事即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玉硖关。
玉硖关内的军营,已经是炎炎夏日,由于此处是靠近北方,酷暑似乎并没有在此处留下痕迹。帐营外,站着两个俊昂男子,白羽铠甲的年少将军伸手把手中军报递给那淡笑如风的楼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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