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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冤案》

_33 师东兵(当代)
  “主席,”刘澜涛试探地说,“即将通过的中央决定指出:‘这次运动的重
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你看这种大火会不会烧到我们身
上?”
  王光美叹了口气,轻轻地摇摇头。
  刘少奇想了一会,显然下了决心:“只要自己问心无愧,烧就烧吧!不管怎么
说,还按中央通过的决定办!”
               十七
  按照周恩来的分工,王力负责起草公报的国际部分。
  “那有什么难的,把中央和毛主席、刘主席和周总理一再阐述的对外方针写上
不就得了嘛。”王力一边搓着刮得泛了青的下巴颏,喜笑颜开地对身边人员讲,
“我现在很忙,都是主席、总理交办的事,不办不行啊!也亏着是我,换了别人早
累趴下了。”
  他尽量在初稿中体现着各位中央领导人的意图,以便作到每个论点都有依据,
甚至有些段落就是他们的原话。从1960年起,他就列席中共中央书记处会议,
参加中央文件的起草工作,1963年担任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副部长后,他又列
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所以很清楚起草中央文件的特殊规则,即不允许杂夹
任何个人的意见,但又必须体现主要领导人的有关论点。不兼顾各方,很可能会使
文件夭折,在中途另易他人。
  他写道:“八届十一中全会认为,当前全世界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和革命人民反
对帝国主义、各国反动派和现代修正主义的斗争,形势是大好的。当前正处在世界
革命的一个新时代。各种政治力量正在经历着一个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的局
面。各国人民的革命运动,特别是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人民的革命运动,正在蓬
勃发展。尽管国际形势的发展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各种曲折和反复,但是,帝国主义
走向全面崩溃,社会主义走向全世界胜利的总趋势,是改变不了的。……”
  这些都是毛泽东的话。王力几乎来了个原文照搬。写到这里,他认为有必要引
用一段刘少奇的话,不然刘少奇看到草稿后,会有意见。他想起三四年前参加起草
《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的一些问题》后,刘少奇曾把他叫去,很严肃
地质问:“为什么没有把我对社教的一些重要观点写进去?其中有些经验是我亲自
下去摸索和总结出来的,不写总不恰当吧?”当时王力吞吞吐吐,感到一种说不出
来的难堪。
  现在,不能再有丝毫疏忽了。他从刘少奇的好几个讲话里选出了一段,加在了
后面:“正如刘少奇同志指出的:‘当前国际形势的发展,必将越来越对世界各国
人民有利,对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有利,而使我们的敌人陷入更大的困境之
中。’美帝国主义及其在各国的走狗对革命群众的残酷镇压、疯狂进攻和收买欺
骗,都不能挽救他们灭亡的命运,相反,只能进一步促进各国人民的革命觉醒
……”
  后面的话是周恩来的,只不过没有注明是他说的罢了。
  王力起草好他负责的这一段落后,送交周恩来审阅。
  周恩来看得相当认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在推敲。很快,他的那支红蓝铅
笔停留在稿纸上不动了,本来平展的眉字间皱出一个“川”字。
  一直坐在总理对面的王力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身,凑到周恩来跟前,准备解
释。到跟前他才看清周恩来的那枝笔,一直在刘少奇的那句话前来回晃悠。
  “我核对过两次,没有引用错。”
  周恩来没有搭理他,仍在苦苦思索。足有两分钟后,那枝笔“刷刷”在草稿上
画了两道红杠,终于删掉了刘少奇的那段文字。
  “总理,为什么删去?”
  周恩来淡淡地说:“这样会使文件更精练、更简短一些。”然后又聚精会神地
继续修改起来。
  一直到改完最后一个字,周恩来才把几段文件合拢在一起,长长地喘了一口
气,轻声说:“就这么定了。你将文件清理一下送交政治局常委传阅。记住,顺序
是:林彪、小平、伯达、少奇、康生、富春、朱德、陈云和陶铸。”
  王力一怔,脱口而问:“是不是少奇同志的问题又要升级?”
  周恩来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王力是个鬼精灵,从周恩来的眼神里,他立刻感觉到中央马上要有人事调整。
他咧着嘴笑了笑,也不答腔,往窗外伸头瞅了几眼,长安街的华灯明晃晃的,整个
广场已经空无一人了,他这才知道夜已很深,人们可能早已进入梦乡了。他拿上周
恩来审阅以后的文件,离开了人民大会堂。
  尽管王力深知保密的重要性,但他有时往往控制不住那张嘴,心里有话憋不
住,总想往外掏出来与朋友商量。
  回到钓鱼台后,他就匆匆去找关锋。
  关锋正忙着修改一篇文章,见王力脸上淌着汗珠走进来,立刻意识到有重要事
情。经过几年的接触,他已摸透了这位老朋友的脾性,早就和他不分彼此了。
  “你的任务完成了?”
  王力点点头,马上公开他的重大发现:“老关,少奇的问题严重了,弄不好要
作组织调整呢。”
  “你听谁说的?”
  “总理给我露了点风。不过,你可要保密,这事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关锋的神色立刻变了,他咬着嘴唇想了想说:“我早就看出毛主席和江青的许
多讲话是冲着他来的,这事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关锋善于思考,最爱琢磨中央的政治风向和领导人的心理,而且观察问题往往
很深刻,这些王力是知道的,中央文革的几位领导人部带着敬佩的口气夸奖他,当
然不简单。自然,也有人骂他,但骂他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牛鬼蛇神,连自己都保
不住的货!不管怎么说,这个笔杆子是有远见、有谋略的,虽然,他才是个副厅
级!本来在山东可以从政当地委书记,却偏偏在哲学上搞出点名堂,又喜欢参与政
治,这才被选中当了中央文革的成员。唔,他对刘少奇到底怎么看,有什么高见
呢?对当前的事态有什么分析?是观望,还是把脸板得像法官那样?嗯,是得听听
他的。越不知道越想知道,到了该和他好好畅谈的时候了。
  “我也早有感觉,不过没想到真会发展到这一步。”王力说。
  关锋立刻催促道:“把你的根据,也就是使你产生那种感觉的客观事实说一
说,我也帮你分析一下、看看我们的感觉有多少合理的成分;”
  “这还差不多?”王力哈哈大笑,“不过,你也得透露点你的消息,你和江青
经常接触。这我无法比。不过,只要摸准政治气候,还是跟着我王力甩起膀子去干
一阵,好不好?”
  “此话怎讲?”
  “也不知哪里的神仙显了灵,我听到一股风,说要我去军委文革任职,据说还
是林副主席提的名,我还没拿准是不是去……”
  “去!怎么不去?莫嫌马瘦不骑、有小不为,就得抓住这个机会,现在是掌权
的最佳时机,关键是瞅准要跟定谁走。这个问题是压倒一切的,其余都好办。”
  “当然是要跟毛主席,跟江青走,这是毫无疑问的。但紧跟也要胸中有数才
对。”
  “你看在刘少奇的问题上谁掌握着实底?”
   “江青。”
  “江青是不会轻易给我们交底牌的。”
  “除了江青就是陈伯达。”
  关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有何根据?”
  王力说:“恐怕毛主席给他交过底。”
  “你怎么知道?”关锋这个人喜欢刨根问底,这是多年来作学问养成的习惯。
  王力说:“1964年12月中旬,毛主席把陈伯达叫去,说是要起草一份重
要文件,也就是后来关于社教运动的‘二十三条’。当时毛主席给陈伯达口授了十
三条,陈伯达那天刚服了安眠药,头脑昏昏沉沉,记得很不详细。他对我说,那天
毛主席的火气可大呢!毛主席说:刘少奇想当秦始皇,我看他不够格。在社会主义
革命和建设上他完全是瞎指挥,根本不了解中国的实际。我对中国的国情调查了四
五十年,他刘少奇算老几!在社会主义革命上,他代表不了无产阶级,代表的是官
僚主义者阶级,这样下去,只能作革命的绊脚石。”
  关锋听得完全入迷了,不住地催促:“接着往下说,接着往下说。”
  “当时陈伯达可吓坏了,天还没亮就给我打电话,叫我马上来钓鱼台,帮他一
块儿起草文件。他把毛主席的指示和意图给我简略地传达完后,担忧地说:‘看
来,毛主席决定要整刘少奇了。’我也吃了一惊,忙问:‘这怎么可能呢?,他把
主席发火的那些话又对我说了一遍,我也着急了。我问:‘你对此是什么态度?’
他说:‘少奇同志是很纯洁的共产主义者,整刘主席对党对国家都很不利。’我当
时也同意他的意见,说:“那我们是否想个办法,在两位主席之间调解一下。’他
也有这么个想法,但他是个毫无主见的人,遇到大事他就晕头转向了,说了几条也
没有个好办法。我对他说:‘我看你办不了这事,还是靠别人吧。我建议你去报告
彭真、陶铸等同志,告诉他们毛主席要整少奇,你们劝劝主席,这样不好。’他听
了半晌不吱声。”
  关锋静静地听着,不时发出一阵冷笑:“后来怎么样?”
  “我看伯达还是不动,又建议他让彭真去劝少奇,让少奇赶紧向毛主席认个
错;以免毛主席在上怒之下作出一些过分的决定。陈伯达也认为我的建议不错,马
上去找彭真。彭真听到消息也很着急J时上陶铸一块去给少奇同志通风报信,让他
去给毛主席赔情道歉,当时刘少奇还是接受了大家的建议,马上去找主席,检查了
自己对主席不够尊重等错误,以求毛主席谅解。”
  “你估计这一次毛主席会谅解少奇同志吗?”关锋若有所思地问。
  王力说:“这很难说。不过,主席从来是襟怀但白的,允许同志们犯错误。再
说,文化大革命来得这么突然,事先又没有给大家打招呼,我看也算不了什么大的
过失。少奇同志对中国革命贡献这么大,这点错误又算什么呢?只要少奇再作个检
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关锋依然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听王力讲,然后仔细思索,琢磨。
  其实,为这事,他已反复考虑多少次了。从他列席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以后,
他就断断续续听到不少关于刘少奇的议论,起初他没挂在心上,渐渐引起了他的重
视。说心里话,他关锋看不出刘少奇有什么过失,他很尊重那位国家主席,还为个
别人的议论大大发了一通火呢。可是,江青有句话使他震惊了。江青说:“我们同
少奇的矛盾是路线之争,他的错误是路线错误。”他不敢说半个不字,他也知道,
一个人的感情是不可能假装的,他关锋从来都痛恨装模作样的人。他的决定是这样
的:毛泽东和刘少奇相比,他更热爱毛泽东,更觉得毛泽东无微不至地关心着自己
呢。何况刘少奇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不是还计划在一月里整自己的风吗?要是
没有毛泽东的关怀,他可能自己早就成了吴晗之后的文革对象了。想到这里,他对
未来的局势作出了自己的抉择。
  当天夜里,关锋一直闷坐在桌前写什么。王力几次进屋想和他说句话,关锋都
很客气地拒绝了:“请别打扰我,等过了今夜后我们再好好谈问题。”
  王力感到纳闷,但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下去。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隐私嘛,何况
自己有时写东西也不喜欢别人知道,更何况当前的形势下,中央文革还有自己严格
的纪律呢!
  他哪里知道,关锋正给毛泽东上书,谈他对刘少奇所犯错误的意见呢。
  根据他的分析,中央一位主要领导人犯错误必然要有一批人跟着犯错误,这正
是自己标新立异,和他们划清界限,显示自己正确的时候,要不然,哪里还有自己
的出头之日,文化大革命如同任何一次运动一样,有下去的就有提拔上来的,如果
此时此刻再错过机会,那可不怪天不怪地,只怪自己太无能了!
  他奋笔疾书道:
  “……主席亲自发动的这场文化大革命,遇到了刘少奇的干扰,这个问题使我
感受到,我们同刘少奇的矛盾是路线斗争,是路线上的是非之争,而不是一般的方
法问题。……”
  林彪把《中共中央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翻来覆去;连续看了三
次。跟定L泽东发动这场运动,精确地估价了这次运动的后果和他所要付出的代
价。是他在大连以养病为名所进行的思想斗争的最后收获,他希望在达到他和江青
商定的目标的路上,能够彻底打碎他的对手的脑袋及其网络。
  目标实现了,付出任何代价也是值得的。
  他不想多出头露面,太惹人注目,他很清楚在中央政治局内,真正支持毛泽东
这样子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他专挑那些最高层领导人很少光顾的地方休养,尽
量把自己隐进阴影里,避开所有政治局常委们的视线,一直躲在大连接见一些部队
的领导人,按照毛泽东的指示调兵遣将,当然也有他的精心创作,以防来自军队或
最高层的突然事件。
  然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在北京的四周已经调动了军队,他们将在郊区整装待
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只要毛泽东断然下令,他们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风驰电
掣般到达指定地点,执行紧急任务。
  按照毛泽东送来的材料,这次全会将有四项重要内容:
  一是递补通过杨得志、韦国清、罗贵波、张经武、谢觉哉、叶飞由候补中央委
员为中央委员。
  二是通过《关于撤销和补选书记处书记的决定》。决定全文:“(一)十一中
全会批准1966年5月23日政治局扩大会议关于停止彭真、陆定一、罗瑞卿、
杨尚昆的中央书记处书记、候补书记的决定。(二)从已揭发的大量事实证明,彭
真、陆定一,罗瑞卿、杨尚昆的错误性质是极其严重的,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
东思想的,因此,全会决定撤销彭真、陆定一、罗瑞卿的中央书记处书记的职务,
撤销杨尚昆的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的职务。(三)批准1966年5月23日政治
局扩大会议关于调陶铸担任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调叶剑英担任书记处书记的决
定。”
  三是选举。将补选政治局委员六人,即:陶铸、陈伯达、康生、徐向前、聂
荣臻、叶剑英。同时补选李雪峰、宋任穷、谢富治三人为政治局候补委员,补选谢
富治和刘宁一为中央书记处书记。
  四是通过《中国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十一次全体会议公报》。
  毛泽东在电话里对林彪说:“你的问题在闭幕时加以确认,暂不列入会议议
程,以免引起风波。”
  林彪心领神会,在电话中说:“我将绝对听从毛主席的决定和安排。”
  事实上,从全会开幕以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会议的进程。每天都有人通过不
同的渠道向他汇报着情况。对手们会俯首就擒吗?他们自己会不会被欺骗和出卖?
执行特殊任务的人会不会泄密?他就像卧伏在深林中的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一点儿
不敢疏忽大意,掉以轻心,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对手的喉咙。
  他非常佩服毛泽东的政治措施和手段,关于文化大革命的决定起草得严密而又
富有理论的论证力量,简直天衣无缝:
  “当前开展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是我国社
会主义革命发展的一个更深入、更广阔的新阶段。”
  “资产阶级虽然已经被推翻,但是,他们企图用剥削阶级的旧思想,旧文化,
旧风俗,旧习惯,来腐蚀群众,征服人心,力求达到他们复辟的目的。无产阶级恰
恰相反,必须迎头痛击资产阶级在意识形态领域里的一切挑战,用无产阶级自己的
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来改变整个社会的精神面貌。在当前,我们的
目的是斗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批判资
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改革教育,改革文艺,改革一切不适应社会主
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以利于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
  “由于阻力比较大,斗争会有反复,甚至可能有多次的反复。这种反复,没有
什么害处。它将使无产阶级和其他劳动群众,特别是年青一代,得到锻炼,取得经
验教训,懂得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不平坦的。”
  “文化革命小组、文化革命委员会和文化革命代表大会是群众在共产党领导下
自己教育自己的最好的新组织形式。它是我们党同群众密切联系的最好的桥梁。它
是无产阶级文化革命的权力机构。”
  叶群走过来,看见林彪还在翻阅这份文件的草案,嘴巴一撇:“这有什么看
头?同意就得了。这份文件伯达、康生、江青他们折腾很长时间了,不会再有多大
改头了。你应该立即表态。”
  叶群的声音几乎令他窒息。这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女人,她在灯光下得意地抿
着嘴笑。她已经和江青多次密谈,和中央文革的几位要员都建立了联系。他毫不怀
疑,她会以林办主任的名义参与一切党政军大事。
  “北京的讨论有什么新进展吗?”
  叶群说:“没有。看来热劲不大。据说会议开得很冷场,那几个常委都不表
态,底下的人谁敢轻易开口?所以,会议自始至终都是毛主席一个人唱主角,中央
文革的秀才们插不上话,江青说她尴尬极了。”
  林彪慢慢地在屋子里踱着步,思索着说:“这一切都在主席的预料之中。这个
决定已经是第四稿了,不能拖下去了。”
  “主席改了多次,决定完全体现着他的意图。看来,刘少奇、邓小平他们不敢
公开反对这个决定。”
  “我也是这个想法,立即接通主席办公室的电话。”
  叶群守在电话机的左边,林彪呆在右边。他们站在橙黄色的灯下,静静地等待
北京的声音。此刻,屋里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大一会,传出嘀嘀的声音,接着又响起来一个男中音:“喂,你是哪里?”
  “我是林彪。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主席亲自通话。”
  “好,你稍等一会。”
  又等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听筒里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林彪同志,你该回
京了。现在斗争已经到了该见面的时候了,不短兵相接不解决问题啊!”
  “好,主席,我听你的。今天是十日夜,明天我准备一下,后天赶回去。既然
会议决定延长时间,我主张索性把问题解决透。不获全胜,决不收兵。”林彪说。
  线路那端传来毛泽东和什么人小声嘀咕的声音。片刻后,毛泽东问:“决定看
过了吗?”
  “看过了,”林彪说,“这个决定是一个很革命的决定,它保证了能横扫一切
牛鬼蛇神,保证了能够把运动坚决地扩大和深入起来和长期坚持下去。我完全同意
中央全会的看法和方针。主席,我向您保证,我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坚决听
你的指示!”
  “你快点回来吧,回来后我将要放炮,轰炸一下那潭死水。”
  “你放炮,我开枪。”
  电话的两头同时响起了笑声。
  当林彪服用安眠片,美美地睡了一觉后,一轮鲜红的太阳正冉冉欲出,整个云
彩像抹了一汪碧血,夹杂着夜色的灰暗和黑漆。刚才,除了沉重、湿源涌的黑色,
什么也没有,才一会儿,黑夜就逃遁了,首先露出来的,就是这些包裹着金黄色和
红色的云彩。
                十八
  刘少奇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他虽然觉得还有储蓄的力量能挺下去,但中央
全会上多数人都开始颤栗、不安,态度变得粘乎乎的,眼睛里都显出迷茫之色,不
敢继续支持他了。
  “工作组镇压学生运动,比国民党还坏!”毛泽东在讨论一些人的错误时愤然
地拍了桌子。
  这是一种姿态,表明在此问题上他决不妥协,再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些习惯于
看眼色行事的人,纷纷在会上就工作组问题作了自我批评,只是不敢把责任往他身
上推而已。
  刘少奇在每一个关键问题上或小组的讨论中都要留下协商的余地,准备好退
路,他不能违心地承认自己并没有认识到的错误。迫不得已,他不得不把自己准备
让步的决定告诉了邓小平,因为他实在不知道邓小平是不是在这之前说出了推卸责
任的话。他不愿意一开始就顶牛而使自己陷入困境。他已经注意到,中央文革小组
的几双眼睛正在观察他,而其他人的眼睛后面隐伏着许多莫名其妙的怀疑。现在设
法和所有有牵连的人放弃联系是最好的办法,以表明他决不和毛泽东对抗,他对一
切都别无企求,只希望全党团结,继续为实现党的路线而奋斗。
  他苦思冥想地谋划着下一步的方向,试图尽可能较快地结束这场运动,而他心
里却明白这无疑是隔靴搔痒。毛泽东的措施非常周密且有力。如果发动中央委员们
用表决的方式改变毛泽东的作法,那是可能的,然而,那是极其危险的。强行表决
的痕迹一旦被毛泽东察觉,那便是党内的大分裂。很可能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刘主席,十六条即将表决通过了,你看我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当邓小平特意赶来和他商量决定的事时,他对这份文件还是一筹莫展。
  邓小平说:“决定把目前的党的各级组织,对文化革命运动的领导,归结为四
种态度:一是能够站在运动的最前面,敢于放手发动群众的,这大概是指中央文革
小组了。二是对于这场伟大斗争的领导,还很不理解,很不认真,很不得力,因而
处于软弱无能的地位的。”
  刘少奇苦笑一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反正我就是属于这一类。”
  邓小平说:“第三种人是平时有这样那样的错误,他们更是‘怕’字当头,怕
群众起来抓住他们的辫于。这一招也厉害呢。”
  刘少奇随手拿起那份文件的草案,指着第三条的后面说:“这样分析我们的一
些党委,我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邓小平知道,他说的是第四种党的组织,决定草案上是这样写的:
  “有些单位是被一些混进党内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把持着。这些当权派
极端害怕群众揭露他们,因而找各种借口压制群众运动。他们采用转移目标、颠倒
黑白的手段,企图把运动引向邪路,当他们感到非常孤立,真混不下去的时候,还
进一步耍阴谋,放暗箭,造谣言,极力混淆革命和反革命的界限,打击革命派。”
  刘少奇皱着眉头问:“你没问一问中央文革小组,他们这样写是不是有所
指。”
  “我问过陶铸。”邓小平说,“他告诉我,中央文革指的是薄一波领导的工交
口。有人已经整理他的材料了。”
  刘少奇吃了一惊:“情况确凿吗?”
  邓小平不声不响地掏出一份材料,摆在刘少奇的面前,说:“这是陶铸同志提
供的。据说这份材料只报送了主席和林彪同志,而没有给我们,也没有给其他常
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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