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把我们的感情转变成石头。这是我生存的矛盾：
我热烈地爱着生命，但却永远不敢把这种爱导向正
常的性爱经验。
我的母亲过分矜持，已经污染了我生命的泉源。
由于童年早期丧父，所以我的生命之水一直受到污
染，没有一些必要的男性元素来纯化我生命的本源。
因此，我在内心中对女人的娇弱与矜持大为生气。
一旦萝·莎乐美以她那充分的情欲本性冲击我，我
就屈服于她，感到无比解脱——以及喜悦。
但是，啊呀，像奥吉尔的女主角一样，我有我
母亲的心。她屈服于基督徒的禁欲理想，以逃避肉
体的痛苦。虽然我努力要在我所爱的人的身体上建
立一座新的天堂，但是，我母亲的上帝却让我的天
堂充满了自责的梦，所以我的天堂变成一个地狱，
我就像亚当一样被驱离我原始的伊甸园。
我没有像基督一样变容，反而被钉死在十字架
上，而我的无神论者查拉斯图拉只不过是“尼采一
耶稣”在十字架上肯定着生命——虽然暗中很害怕
生存。
我不曾珍视我自傲的孤独；我渴求女人的热情
之爱，她能把我从目睹上帝之死的恐怖世界中救赎
出来。我写信给伊莉莎白说：一个深沉的男人必须
有朋友。除非他有一个上帝。但是。我没有一个上
帝。连一个朋友也没有!萝·莎乐美以所谓的“爱”
的暴风雨，把所有的云，所有的乌云都吹走，让上
帝的鳏夫接受同袍之谊与共享交流的阳光。现在乌
云已经回归，海浪再度在岸上汹涌，把我溺在孤独
的浪涛中，同时灭绝的钟声在我耳中隆隆响着。
有一度，我把我的悲剧的生命赞美歌写成音乐，
回响着瓦格纳的宏亮和声。瓦格纳引导我穿过基督
禁欲主义的死巷，进入一种信念之中：永J回均痛
苦是人类为了永恒的真理而付出的代价。但是，这
只是失望的忠告：当死亡的浪潮在我四周聚集，我
更加大声叫喊，反抗爱的伪善，因为爱的伪善是现
代社会的灾祸，由于我母亲那不恰当的矜持而毁了
我。
为了让美德存在，我们需要将肉体的快感合法
化，因为主要的圣者所表现的严苛并不是虔诚，而
是病态。萝‘莎乐美很“矜持”——从它最真实的
意义来说——因为她限制我们的热情表现，不曾允
许我们的热情超越“彼此享乐”的界线。我们不曾
彼此厌倦，因为她总是保有一种挑逗性的节制模样，
保有象征女性神秘的贮水库，使得她像上帝一样，
成为无限喜悦的本源..哦，萝啊，我失去的天堂
啊，我再也无法回到伊甸园，回到那种曾经有过而
如今已不存在的幸福之中。就像那种在黑夜中跟踪
我们的巨大阴影，我们爱人的吻，忽然消失在黑暗
中，没有暗示那宝贵的狂喜，没有一丝月光来缓和
抑郁失望的粗糙边缘..
风停息下来，到处是一片平静，但是一种疯狂
的暴风雨在心中肆虐，因为死亡的时辰已经来临。
哦，每个人与到处的平和，哦，那些既可以让灵魂
隐藏，又足以发现宁静的湮没洞穴。哦，可爱的山
中避难所，在那儿，“沉寂”以天鹅绒般的双脚走着，
小溪静悄悄流过安静绿色的狂喜!为什么我的头必
须在面对千海的怒吼中裂开来?而我喜爱山中的寂
静，独自走过好几英里全然的沉寂..哦，萝啊，
这是我所遭受的惩罚：我把爱勒死了，而它的幽灵
把我溺死在一片湍急的水中..
4
我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因为我从这个世界中
只得到辱骂。正当我因得到珍贵的爱之礼物而感到
安慰时，我那嫉妒的妹妹、那双野蛮的手却把它抢
走。甚至就像看守城市紫色高塔的看守人一样，她
看守着我们的乱伦感情的紫色高塔。
一个女人的爱确实是受伤灵魂的镇定剂，但是
乱伦却是一座关闭的花园，一座封闭的喷泉，在那
儿，生命的水干枯了，花儿虽开放，但手一触碰就
凋萎了。
所以我退缩进内心的失望之中，只记得她那有
罪的吻——她挡住了爱的生命的每个出口，注定要
我表现毁灭一切的憎意一对上帝、对人类，以及对
我自己。这种憎意聚集在我四周，像不定形的恐惧，
让我陷在自我恐惧之中，就像一个谋杀了爱情的人，
变得没有影子，心生恐惧..
让我们在思想的一致之中彼此相爱。这些语词
在我脑中回响，就像是一口钟，一口象征渴望的钟，
悬挂在陶腾堡(Tautenburg)的一座钟楼上。让我们
彼此相爱..让我们爱..让我们..爱..
5
我不曾停止教育自己。甚至在濒临坟墓的边缘，
在仍然置身于变化的潮流时，我对生命的见解也会
随着四周动乱的事件而改变。虽然我的寿衣正在准
备中，我将去与祖先们会合，但我的头脑仍然在运
作，建构出复杂的思想。
其他作家只写人们堕入情网，我却一直拖延这
个微不足道的主题，直到最后。但是，如今这种个
人的生活却完全占有了我：侵占我那遭受挫折的生
命整个场景的，并不是艺术，不是科学，不是哲学，
而是堕人情网。除了爱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好谈。
爱逃避我们，我们却热情地寻求它，像寻求那座埋
葬在世界憎意的海洋下的亚特兰蒂斯大陆。
我的头脑既自私又孤独，不再寻求艺术或观念
的生活，而是在生命的咆哮与怒潮中，无情地航回
她的臂弯。
哦，萝啊，让我屈服于我的热情与幸福本能吧!
——啊呀，太迟了，太迟了：你走了，而明天我将
已死寂了！
6
我正要开始厌倦我的厌倦，我梦想一个遥远的
未来，忘记我是陷在死亡的瘫痪状态中。一个疯子
有特权去梦想自己是一个致命的人，梦想自己把世
界的历史切割成两部分，就像我认为我在《瞧!这个
人》之中所做的一样。并非这个世界正在被消灭，
而是我正在被消灭。大自然拒斥观念，甚至拒斥最
高贵的观念，赞同纯然的动物性存在：生命是大自
然自身的目标，我所有的思想都是宇宙命运之风中
的谷壳。
我被剥夺了最后的幻象面纱——观念的力量，
于是，我恐瞑地注视着“空虚”，但是，我仍然紧抓
着存在，因为纯然存在的事实仍是破碎的智力场景
中惟一剩下的东西。一切的论证都是一种自我欺骗
的方式，可是，我无法以论证的方式，让自己进人
一种陶醉的状态，想像自己能够在深陷涅架状态时，
在死亡的王国中发现快乐。哦，活着，愚蠢地活着，
但仍然活着，感觉到阳光的温暖!
纵使没有了所有的欲望，却仍然有活着的欲望；
纵使每一次的呼吸都是一种痛苦，而死亡提供解脱
痛苦的希望。死亡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但生命永远
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而因为生命拒斥我们，所以
我们就不顾一切紧抓住它，像—个婴儿紧抓住一根
铁条。就像当初我在母亲的子宫中为生命而战一样，
我现在也为生命而战，表现出同样盲目的惊慌，惟
恐想到存在，但仍然渴望进入“白日”的亮光中！
7
就像我写过的，有什么比唐·乔塞(Don Jose)
最后的呐喊更可怕呢：是的，我已经杀了她。我的
卡门，我那么仰慕的卡门!是的，我已经用匕首—
—我的夸大扦——杀死了我的卡门；我已经毁了她，
不是因为她拒绝爱我，而是因为我拒绝爱上帝，或
者甚至拒绝承认他的存在。而这位“非上帝”对我
而言是很可怕的，就像他对所有无神论者而言都是
很可怕的一样，因为他们否认那种产生所有的爱的
神圣之“爱”。
现在，我处在垂死的状态中，而树木披上新绿
迎接春天，我知道我是一片枯叶，将被微风吹走，
而宇宙的天空将不会留下我的一点踪迹，甚至不会
留下我的一丝邪恶的自傲。就像被抹灭的世代，我
将不会留下什么，而大自然仍以其不朽的秩序将春
天推移到冬天，然后又回归到春天!..
哦，我的上帝，萝，你很美，才二十岁，流利
地讲着永叵的花语，而我没有注意听。我让路德
(Luther)的害虫落在花园上，让每个芽苞、每朵宝
贵的花枯萎。我的父亲被他宠爱的狗绊倒，死于脑
部的疾病。但是，我的疯狂是自加的，我将会死去，
因为我打击了“爱”——在讯心中的爱以及在我心
中的爱。夜晚时我没有跌倒在门阶上，我偷偷从我
自己的愚蠢中溜出来..或者，难道大自然意在引
诱人们进人发疯状态吗?
哥尔多尼(Goldoni)说过，渺小与伟大的东西。
全都被揉成一块生面团的日子。将会来临。这是桂
林那位意大利面包师喜欢说的一句话，我向他买面
包，然后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中，害怕见到住在
公寓里的其他人，因为他们会念卢梭的作品给我听。
我一生都反抗这种平等主义的观念。我不顾一
切地要在我与不如我的人之间维持群居的空间，即
距离的悲情。但是，如今在地球上，有谁不如我呢?
我的四肢瘫痪了，我的头脑快裂开了，而我的伟大
心智，自从亚里士多德以来最伟大的心智，正被揉
成象征“集体愚痴”的面团。
我已经准备接受卢梭与席勒；我已经准备跟《米
娜·凡·巴恩赫姆》(Minna von Bamhelm)的作者一
起宣称：平等是惟一确定的爱之联系。当一个人变
得跟水沟—样低下时，他就准备跟所有提倡民主思
想的庸俗人物一起拥护“水沟平等”的目标。革命．前
进啊！
9
如果“生命”冒犯我们，那么我们是在某方面
冒犯了“真理”。我们从前的错误埋伏着等待我们，
我们会被伏击致死。各世代都努力地要把真理贬为
“和谐”，贬为一种上帝观念，贬为“正义”、“爱”
与“力量”。我的上帝是“力量”，而在我那没有力
量的状态中，我认识到，我是在沙土上建立基础。
耶稣说：所以，所有听我话且实行的。就像一
个聪明人把房子盖在磐石上；纵使风吹、雨打、水
冲。房子也不会倒塌，因为它的基础立在磐石上。
可是．那听见我这些话而不实行的。就像一个
愚蠢的人把房子盖在沙-I-上．一遭受风吹、雨打、
水冲，房子就倒塌了。而且倒塌得那么惨重!
我的房子已经倒塌，并且倒塌得那么惨重。“反
基督”颓然躺在基督那不可毁灭的脚前，基督的脚
穿着世界的爱——在行为之中显示出来的爱。哦，
生命啊，不要嘲讽我!你已经征服了．加利莲人。你
已经征服了你最大的敌人的内心!
难道我必须对我自己的灵魂隐瞒基督的胜利，
让“反基督，’的迷思——未来为我写传的人的主题，
永久持续下去?阿杰克斯(Ajax)不是喊叫说：哦。
天神啊，给我们亮光，虽然你在亮光中杀害我们。
我已经为了真理被杀害，再被杀害，如果基督有片
刻的时间击倒我或永久击倒我，难道我必须拒绝给
他胜利的月桂吗?..
我相信它。因为它是荒谬的：我相信耶稣的绝
对荒谬，但是，我仍然不能被拯救。一直到最后，
我都无法放弃我自傲的智力，无法放弃我的信念：
耶稣必须屈服于尼采，纵使尼采是一堆废墟!不再有
敌人——不再有恨——只有拥抱世界的爱!这不是
我的王国。我必须有闪电与雷鸣，且必须在世界于
我耳朵四周砰然粉碎时死去!..
我被梦所惊，被幻象所吓。就像约伯(Job)，我
的皮肤破裂且消失了。但是，在这整个消失中的世
界中，我无法像斯特林堡一样抓到斯威登堡
(Swedenborg)的救生带。我只能完全沉没在生命的
狂暴洪水中。我是无望又无可救药地迷失了..像
拿破仑一样，我死在一场可怕的暴风雨之中；风景
被粉碎了，每棵树被击碎了，我曾经恨过或爱的东
西，都无法在我死后留存..
我已经有勇气革新，让我同时代的人感到惊奇
——他们陷在上帝的沟槽中，虽然上帝已经在时代
的思想中被废除了。像敢于挑战拿破仑的德·斯塔
尔夫人(Madame de Stael)，我敢于攻破传统基督教
道德的巴士底监狱。甚至伏尔泰也认为，为了让数
百万人免于失望，上帝是有其必要的。在我之前的
哲学家从事反抗基督教的甘蓝菜战争(cabbage、砌
噶)；我是彻底攻击对抗“犹太教—基督教，，的奴
隶道德。
因此，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在孤独中成为隐
士。从孤独中出现了象征“疯狂”的幽灵，结果情
况演变成：在大声反抗上帝的疯狂时，我自己变得
疯狂了!
在孤独中，一切都可以获得——除了精神正常。
10
一个人只有在沉醉的时候才能够活着——沉醉
于酒、女人、观念或救世主的热情。在我的酒神之
渴中，我陶醉于一切一甚至陶醉于达尔文与实证论
者的猴子状态。
但是，尽管我多么努力，却无法成为佛教徒，
沉醉于死亡之中。想到陷进虚无中，我就害怕。像
陀斯妥耶夫斯基—样，对于“永恒”的那种冻僵似
的恐惧刎报了我；睡眠十亿年之久，再也看不到黎
明出现在山上方..永远不再..永远不再。
所以人类才需要上帝的神话。我们只不过是分
子的聚集，是偶然又没有意义的；这种说法太可怕
了，无法忍受。因此在我们的幻想中就有了上帝，
或和他同等地位的人..
随着我们越来越脱离生命。我们将越来越接近
真理，苏格拉底在快要喝下毒酒时这样说。一切都
是空虚，都是追逐风儿，但是这种所罗门王似的智
慧却难以吞咽。一直到最后，我都将梦到她——她
首先教我罗曼蒂克之爱的可能性。与她的吻比起来，
苏格拉底、叔本华、所罗门以及佛陀只不过是对生
命失去兴趣的嫉妒阉人。
尽管有佛陀与圣者，但死亡从来就不会胜过生
命。正要死去的我知道—件事：最悲惨的事莫过于
死去的人，无论他是埋在土地下面，或者像行尸走
肉，对于生命或未来没有信心..在母亲的子宫时，
我喜爱生命，而现在，当我的护棺者聚集在我四周，
等待着把我带到永恒境地的信号时，我也是喜爱生
命的。"
11
我感到痛苦，因为我拒绝接受其他人的安慰：
上帝与“不朽”。但是，就像泽克西斯(Xerxes)爱上
一棵悬木，我也紧抓着一种乌托邦的未来树干，如
此努力要从现代思想的僵硬森林中召回上帝与不朽。
人们赞赏我对于上帝的否定，已经成为一种时
尚，但是，我的查拉斯图拉乐观主义却是伪装的耶
和华。我强夺了上帝，从无神论的硬结中解脱出来，
拒绝让他走，要求确实已经死去的他给我一种祝福。
但是，上帝死了吗?如果我面对面遇见他呢?他
是尼采一反基督。把我的生命建立在“无信仰”的
磐石上。也许，我会第一次流血，就像萝一样，她
对我坦承，当时她十五岁，仍然是处女，在一个男
人面前颤抖。
4.jpg
尼采和他的母亲
1
一个涉及身体的故事，一个笑话，一则玩笑，
有点污秽又卑鄙，像是对于一件非常高雅的事情所
做的卑俗观察，一直在这间不祥的房子中流传，最
后终于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使用“涉及身体”
(anatomical)一词，来描述这个粗暴的讽刺性故事，
并不是因为我害怕把黄色笑话称为黄色笑话，而是
因为此事环绕着一个字打转，是德国人通常用来描
述阴道的字。人们不经意地使用这个字，使得我开
始进行一连串骚动人心的思考，思考肉体象征的严
肃性，而肉体就象征着我们隐藏在神秘生命之中不
为人所知的倾向。
2
这个故事并非发源于这间房子。这个故事也许
比这间房子或这个国家更古老，并且甚至可能属于
—个完全不同的时代。然而，这个故事却很个人，
不仅对于率先在这间房子中说出故事的人而言如此，
对于听到转述故事的每个人也是如此，并且对可能
阴郁地又住在这儿的每个人而言，都是如此。
3
不管是谁先有这个邪恶的想法，想要在这个住
着心智与心灵上都很任性的人的)旁-y-之中说出这
个故事，他总是保留了那些在他体内的邪恶深处隆
隆作响的有意又偶然的要素，然后，他粗鲁又激烈
地将它们混合在—起，产生最初那种让人捧腹大笑
的效果。但是，把阴道视为“大自然的主要实验室”
的这个最原始的想法之中，难道真的具有任何根本
意义上的滑稽成分吗?
4
虽然在我所处的情况中，我的母亲非常可能活
得比我久，但是，我还是梦到她的死。我的母亲—-
一日是，我难道真的必须在纸上写下所有可以想像
得到以及无法想像得到的无稽之谈吗?也就是，仅仅
想到“母亲”一词就浮现在人类心智上层的那些无
稽之谈?如果任何地方有老天的话，愿老天帮助我：
任何跟母亲有关联的事，我惟一所能想到的就是，
母亲与父亲结婚不到六年，父亲就去世了，此后母
亲关起了子宫的门，拒绝所有的人，任何男人以双
手双眼无言地恳求着她，她均以憎意的眼光凝视他
们。我是她惟一能够以认同的眼光．(我认为，有时
以渴望的眼光)看待的男性，而此眼光为我制造了一
座监狱，是只有在这种房子中长大的人才能够了解
的监狱。
5
看到这儿，一般的思想保守的人们都会气得脸
色发紫，他们会对我一或者他们在孤寂的空间中所
能接触到的我的那部分一叫出来：你这个可怜的忘
恩负义的家伙，你的母亲如何处理她的生活．跟你
何干呢?我了解他们的怒气，并且也尊重这种怒气，
但是我必须回答：我母亲如何处理她的生活，跟我
的关系非常重大，因为这冲击到了我自己的生活，
冲击到了我妹妹的生活，也冲击到了所有与我们相
关的人的生活。如果我的母亲没有把爱封锁在我们
的房子外，强迫妹妹和我在彼此的内心中去寻找爱，
那么，至少有两个生活在痛苦状态中的人，就很可
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快乐，并且我确信，至少有一
个人不会自杀。
6
一个被遗弃的子宫是那么孤单!我有一次看到
张照片，是美国某城市的街道。这个城市在美国西
部淘金热期间十分繁荣，但一旦金矿挖尽了，就完
全被人们所遗弃。我看到的照片，想必是居民消失
多年之后拍下来的。所有通到此地又延伸到别处的
小径上，都长满野生灌木丛，灌木丛长到了高达房
子的最高处——屋顶的最高耸的顶端。所有的窗子
都破裂或弯曲了，所有的门都没有了牢固的铰链，
没有一根梁柱留下最初支撑房子时那种自傲的模样。
与被遗弃的阴道的凄清影像相比，就算是这样
的废墟也造不出寂寥的影像——生活在这间不祥的
房子中的人们，仍然为了那被遗弃的阴道而在扭转
着那可怜的肠子。
7
我的可怜的姑妈罗莎莉!我想我现在对她某次
抱怨的事有所了解了。当时她以为没有人听到，就
向我的母亲抱怨说，她所做的事就像为了耶稣而当
妓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