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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船,等等我

_3 居筱亦 (当代)
  “我说你就不能等年后再带男朋友回家吗?非得让我这个新年过得如此水深火热百感交集,你这丫头也太忘恩负义了点吧?!”高中那会儿我没少帮她和罗浩然的早恋打掩护,免得被我姨棒打鸳鸯,现在她好事成了居然拆我的桥,这还有天理么?
  张瑜喊冤了:“这不能怪我哇!你也知道她们姐妹俩做媒人上瘾了,我怕我妈乱点鸳鸯谱,所以就早早跟她交代了恋爱事实,谁知道姨妈会这么上心呢?”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要一听到相亲两个字就想吐了。”我在电脑前支着下巴怨艾。
  张瑜抱着抱枕笑得乐颠颠的:“我说你眼光也不要太高,反正男人嘛关了灯都长一个样,你将就将就也就OK了。”
  我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说得倒轻巧,怎么不见你也将就一下?”
  “那不同,因为我运气好找到了。”她摇摇食指,又问,“你们学校不是名校吗,这么多有为青年就没一个合适的?”
  其实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众里寻他千百度,良人在何处?
  我叹了叹气:“你快给我想个办法挡一挡吧,只要能熬到开学实习就好了。”反正我毕业也不打算在家这边工作,到时候鞭长莫及我妈就管不着了。
  张瑜想了想说:“要不你先找个临时男朋友挡驾吧?”
  我评估这个建议的可行性,问她:“临时冒出来的人我妈能信吗?再说了又不是拍电视剧,哪里能说找就找得到的?”我认识的能担当此项重任的男性朋友少之又少,可信度高的几乎一个也没有。
  “说得也对,哎,要是路子墨在这里的话一切都好办了……”张瑜说着说着噤了声,有些忐忑地望着我。
  我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这更不现实,估计人家都在美国左拥右抱的了,哪里会记得我们呢?算了,不提这些了,睡觉去。”
  我意兴阑珊地关了电脑爬上席梦思,滚来滚去都睡不着,数绵羊都数到五千了,数着数着,居然数出了一个路子墨。
  青春年少纪事
  路子墨是我们初三年级新来的转校生,在我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初次见面那天他穿的那身小西装,在那时可是很少见的,尤其是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只是面无表情地蹦了一句“我叫路子墨”就再没说别的,那模样简直就像童话里酷酷的小王子,而且是冷傲型的。
  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拽样,表现得很不合群,什么活动都不参加,男生们不喜欢他,觉得他太傲,女生们却很喜欢围着他转,因为他长得秀气,功课也是一等一的好我跟路子墨恰恰相反,从小在大院里就是孩子王,爬树捣鸟窝下河抓鱼上山抓蛐蛐儿这些都干过,我妈说我就是一个疯丫头,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不过大家都喜欢跟我玩。
  路子墨却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挫败。那时我是班长,老师就安排他跟我一起坐,我没意见,还很先表示了我的友好:“你好呀,我叫林黛黛,是班长。”路子墨却只在听见我名字的时候点了下头,就沉默地翻开书本不理我了。
  不过这么容易被打败的就不叫林黛黛了,我觉得自己身为班长就该大度一些,所以我并没有沮丧,而是每天都跟他打招呼,然后课间会跟他说家里或者上学的路上遇到了什么趣事糗事,渐渐地他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时会笑了,他笑起来特好看,还有两个小酒窝,再后来他会问一两句“真的吗”附和一下,黑亮的眼睛很有神。
  可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此,他不善于表达自己,或者应该说他不喜欢把喜怒哀乐表现出来吧。
  一个夏日的傍晚,雨下得特别特别大,天色暗得仿佛要塌下来。
  我要值日,而且没带伞,正瞅着不知该怎么办,走到门口居然发现路子墨安静等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长伞,他见了我挥挥手说:“快来,我送你回家。”
  我怔了怔,快步向他走去,傻傻地问:“你怎么没走啊?”
  他想也没想就回答:“你不是没带伞吗?”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股股暖流淌过我的心底,我感动得梗了梗喉咙,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好兄弟,果然够意思!”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我靠近他,两个人撑着一把大黑伞往雨里走去。雨下得又大又急,老城区的巷子里很多处都内涝积水了,好几次我差点滑到都是他扶着我,那双手很瘦,却很有力,我们互相攀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到了我家门口,正好我妈拿着我的专属小花伞走出门来,见了我吃惊地愣了愣:“妈妈刚下班,正打算去接你呢!”
  我拉着路子墨到屋檐下躲雨,跟我妈说:“妈,这是我同学路子墨,我没带伞,他送我回来的。”
  “哦,就是你新同桌吧?真是谢谢你了。”我妈客气道。
  路子墨像个小绅士似的,腼腆地笑了笑:“阿姨,您好。”
  我妈热情地邀请:“正好今天是黛黛生日,买了好多菜,你也一起来吃顿饭吧。”我们住的是老院子,谁家有什么喜事都喜欢吆喝左邻友里热闹一番的。
  路子墨似乎不好意思:“这不好吧,阿姨,我还是先回家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正觉得就黛黛一个孩子怪寂寞的,你来了正好,怕爸妈担心的话我让你叔叔送你回家就是了。”
  我也帮衬着央道:“给个面子嘛,今天我生日,拜托了!”我双手合十地瞅着他。
  路子墨扑哧一笑,终于点头了。
  他先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好一会,脸色不大好,我有些担心地问:“你爸妈不同意?”
  他摇摇头说:“不是。”又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这只小狗有名字吗?”
  路子墨问的是我家的小黄狗,我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有啦,她叫恭喜,我起的名字,好听吧?以后等她生了小狗,就叫发财。”他听了以后,微笑又重新回到脸上,笑得很灿烂,还蹲下来跟恭喜玩了起来,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道是我妈做的菜真的很好吃,还是他本来就不拘小节,总之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我还惊喜地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比平日的都要多很多。
  八点的时候路子墨的家人来接他回去,他临走前从兜里拿出一只小怀表递给我:“送你。”
  我惊喜地接过来,细细地摩梭上面的纹理,忍不住赞道:“真漂亮。”
  他腼腆地笑了笑:“林黛黛,祝你生日快乐!”
  可是第二天路子墨没有来上课,我跑去问老师,老师说他生病了,请了假。我心里涌上了罪恶感,昨天回到家才看到他半边身都湿透了,估计撑伞的时候尽往我这边了,连累得他生了病,我想了想决定放学以后去他家看看他。
  他家住在新式小区里,门前有花园和小喷泉,我忐忑地敲门,一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女人开的门,见了我就问:“你是谁?”语气还不大友好。
  我看轮廓约莫跟路子墨有点像,就甜甜地说:“阿姨,您好,我是1班班长,听说路子墨生病了,所以来看看他。”
  她皱皱眉,冷着声音说:“谢谢关心,他很好。”说着就要关上门,不过被喊住了。
  “妈!”我越过她看见路子墨站在房门口,脸色还惨白惨白的,“黛黛是我朋友,让她进来吧。”
  他朝我挥挥手,我才敢走进去,悄悄环视了一下,他家的装修在那时算是奢华的了,吊顶,水晶灯,木地板,窗前还有架白色的钢琴,而且屋子好大,是复式的两层房子。
  路子墨把我拉到他房间,我坐下以后,他尴尬地说:“我妈就那样子的,你别不高兴。”
  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难过地说:“你身体好些了吗?都怪我,要不是我……”
  他连忙说:“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别放在心上。”我这才稍稍放了心。
  他房间里有个大壁柜,上面都是华丽丽的奖状,我忍不住羡慕:“哇塞,你好厉害,拿过那么多的奖啊!”他耸耸肩不以为然,可惜的是他这里一张照片都没有。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罐子,“喏,给你的,你说喜欢吃腌梅子,我妈把她珍藏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他很高兴地接过来:“谢谢啊!”还马上拿出一颗喜滋滋地吃起来,好像从来没吃过梅子似的。
  我们才没聊多久,路子墨妈妈就一直在外面晃悠,好像不喜欢我来的样子,跟我妈那种谁来都欢喜的性格南辕北辙,所以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呆下去,把今天上课的笔记放下就走了。
  不过这一场雨也化开了我们之间的隔阂,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经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为此有些人无聊地把“早恋”二字安插在我们身上,弄得我和路子墨哭笑不得。
  后来我们一起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可惜没有分在同一个班级,所以我们总是约在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下见面,一起回家,有时候他还会在小凉亭给我复习功课,一切都没有变。
  有一次我爸妈吵架吵得很凶,我害怕得不敢回家,他就一直陪着我安慰我。
  落日照得浑身暖暖的,可我心里难受,眼泪汪汪地问他:“我爸妈会离婚吗?”
  他摇摇头:“傻丫头,肯定不会的。”
  我又担心地问:“那你呢,会离开我吗?”
  他还是摇头:“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谁都不会离开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还说我们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一辈子在一起。
  连我妈都笑我说以后就直接嫁给路子墨当媳妇得了,路子墨竟然还笑着答“好”,我差点气哭了,我的一辈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许人呢,至少得矜持点吧。
  不过那时候我觉得,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一直一直在一起,大抵就是这个感觉了,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的感情,我真的这么以为的。
  可是路子墨最后却没有填高考志愿,我们一起选的志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傻掉了,撒丫子就往他家里跑,才到门口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嘈杂声,还有女人凄厉的叫喊声,我担心得直拍门:“路子墨!路子墨!”
  过了很久,门终于打开了,我看到一脸疲惫的路子墨,还有满屋狼藉。
  我努力逼着自己镇定,没有问发生什么事,展开笑容跟他说:“快点回学校填志愿,不然会晚了!”
  他默不作声,只是定定地望着我,好像要把我刻在他眼睛里似的。
  我顾不了那么多,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外拖,焦急地催促:“快,我还叫了计程车师傅在下面等着呢。”
  可是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松开了我的手,用很低很沉地声音对我说:“黛黛,我不填志愿了。”我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他的声音很冷,比刚认识时的漠然还要冷。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你开什么玩笑呢?”
  他平静地开口:“黛黛,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问他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往回看了一眼,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他妈妈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眼睛狠狠地看着我们。然后他说:“我的签证下来了,过两天我要出国。”
  我一下子懵了,鹦鹉学舌地重复:“出国?”
  “是的,出国。”他缓缓地让我加深对这件事的认识。
  我居然还能保持冷静地问他:“不是说好了不离开我吗?”
  他只说了一句:“黛黛,对不起。”
  “去你的对不起!你明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句!”我狠狠地推了他一下,然后气匆匆地跑了回家。
  后来他给我打电话我不肯接,也来过我家里一趟我也没有理他。
  过了几天我妈递给我一封信,我拆开来看,是他说好高中毕业的时候送我的一首他作的钢琴曲——一辈子在一起,琴谱上还写着满满的“对不起”,我终于忍不住哭了。
  我妈叹气:“好好的闹什么别扭,现在好了吧,人都走了,你还哭什么?”
  是啊,无论怎么样,他还是离开了。
  世界真是小啊
  我趴在床上,推开手机看了一眼,哇塞,居然已经凌晨两点了,回忆一下居然连最佳美容睡眠时间都错过了。我挺尸了一会儿,想想又爬起来翻箱倒柜的在角落里找到那只被我遗忘到爪哇国的小箱子,开了锁,从里面哗啦哗啦倒出一堆的小东西。
  首先看到的是路子墨送我的那枚怀表,我听一个叔叔说,这好像是民国时期的古董来着,我歪坐在地上,把这些小玩意一件一件的摊开来,有我悄悄藏起来的路子墨的小帕子,有路子墨送我的毛绒玩具,有我要送而没有送出去的十字绣,还有我小学中学时代的日记本……我翻开某一本的第一页,“路子墨”三个赫然大字被我画了一个大叉叉,我不禁失笑,他走的那会儿我还真的没少骂他,做过的蠢事多着去了。也许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现在我已经没有当时那种像被无数根针刺得难受的感觉了,更多的像是,怀念。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反正早上是被我妈摇醒的。
  暖暖的被窝把我裹成毛毛虫,我勉强伸出手揉着眼睛对我妈嘀咕:“妈……现在是放假,您就不能让我睡会懒觉吗?”
  “睡什么?就知道睡!快起来!快起来!”我妈不由分说地拉我起来推进卫生间,急色匆匆地敦促,“快去洗脸刷牙!穿好衣服出来,我都给你选好了!”
  我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我妈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最最诡异的是我妈要求我今天一定得穿裙子得装淑女,还不惜重金拖我去发型沙龙梳了一个造型,我想我都八百年没有打扮得这么优雅了,除了要我去相亲,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后来听我妈一说,果然是相亲。
  据说对方是我妈的一个老同学的外甥,而且人家的身份可了不得,根正苗红的高干子弟,各方面的条件都好得不得了。可是我纳闷了,天然条件很好的人岂会愁找不到女朋友?怪不得相亲节目会说,每个去相亲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这次去的餐厅比较高级,还有专人弹钢琴,环境十分的幽静雅致。我正襟危坐,连喝口水都得考虑吞咽的声音会不会雷到别人的耳朵,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无形的煎熬。好歹我也是见识过无数相亲场面的相亲达人,再愚笨也摸索出了一点点门道,从约会的地点就能对对方的品味性格略知一二。我瞄了瞄四周,这里的顾客看起来都像是成功人士社会精英,害我有点小期待,希望今天的对象靠点谱。
  不由得想起前天见的那一个人,约我在热闹的麦当劳,迟到不说,还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我除了见面那会说的一句“你好”就再没吱声,后来我提醒他是不是该点东西喝,他才恍然大悟的说好,结果两杯果汁一共十六块,还是各付各的,此人当场被我FIRE掉,永不录用。
  我坐着等了好一会,已经过了原来约定的时间十五分钟了,再五分钟不来我就走人,相亲可不能相到掉价了。就在我耐心即将告罄之际,有人在我背后略带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说话声音带点喘,估计是赶着来的。
  我心头一紧,深呼吸一口气才站起来,优雅地转身,淑女地回望,然后呆住了。
  “是你?”
  “是你!”
  我们两都不约而同地开口,表情甚是惊讶。
  世界真是小啊,小得也真奇妙,我没想到居然会在降了好几纬度的地方遇到这个人。两个月前我还以为他是我学弟,谁知摆了个大乌龙,人家是我直系的老师,今天竟然又摇身一变成了我的相亲对象,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垂着眼盯着那杯卡布奇诺,专注都快看出一朵花来了。
  卓远航笑得很灿烂很刺眼,带着揶揄的口吻问我:“怎么,看你表情这么委屈,是被逼着来的?”
  我僵硬的点点头,想了想觉得不妥,又补充说:“例行公事,你知道的,上了年纪的长辈都比较心急后生的终身大事。”
  “那我们真是知音了……”他笑着说,“林黛黛,我自问不是长得不堪入目的类型,你怎么都不正眼看我一下的?这太打击人了。”
  我在心里腹诽,我被你笑得脸都变成黄绿菜色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我还是抬起头看他。虽然之前和他只是一面之缘,不过他那张明星脸让人想忘记都难,而且现在他的头发好像短了许多,显得更英气逼人,啧啧,当之无愧的少女杀手。
  我皱着眉,十分疑惑地问他:“难道你也不是自愿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废话,他这条件得相亲,那别人就无路可走了。哎,为嘛最近的大妈阿姨都喜欢做媒乱点鸳鸯谱啊?看见哪家闺女哪家儿子没对象就立马说到一块儿去,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你说呢?”卓远航的表情很无奈,抿了一口咖啡才说,“我小时候倒是常来这里,在国外住了几年,连路都不大记得了,刚才就是开车走错路才晚了。这次回这本来是贺我姥姥八十大寿的,结果就被安排了这么一出时兴的玩意儿,我又不能拂了老人家的意。听说对方是跟我同一个学校的就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你。”
  等等,等等,我怎么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我机警地问:“我说,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不是我太看重自己,只是想起运动会那天他的行为,还有今天说话的语气,感觉好像老早就认识我似的。
  卓远航放下搅咖啡的调羹,慵懒地倚着软沙发靠背,轻缓地说:“我还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像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敌在暗我在明,人家知道我的底细,把我看得透透的,我却一无所知,不妙,不太妙。
  我一本正经地问他:“烦请您指点一二。”
  卓远航瞥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回答:“很不幸的,姓尧名烨的某人是我的拜把兄弟。”
  真相君出现了,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熟人的熟人,只不过尧烨消失了,他的兄弟又忽然出现,这情况忒诡异了点吧。
  一想起尧烨,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
  我轻咳两声,状似无意的开口说:“我听说尧老师去维也纳订婚了,你怎么没去观礼啊?”也许我们认识的过程比较诡异,也许他实在太过年轻,我压根就没把他当成老师,更何况现在是在相亲,我们的地位是对等的。
  卓远航愣了好一会,然后才不可遏止地笑出声:“谁跟你说他去订婚的?这人该打,订婚是订婚,不过新郎可不是他呢。”他的语气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成分在。
  “咦?”我仿佛是盲人忽然见到了光明,忍不住兴奋地追问,“那你的意思……不是尧老师订婚咯?”
  “事实是这样没错。”他随即故意板起脸说,“可是你也太差别待遇了,喊他就一口一个‘尧老师’,叫我怎么就‘你’来‘你’去的?”
  此时我心情大好,笑容满面地吹嘘:“哪里的话,我不是看你比较和蔼可亲吗?如果称呼你为‘老师’就显得生疏了,而且还感觉老气横秋的不是?”
  卓远航失笑地直摇头说:“完了,在尧烨手底下练过的就是不一样,口才跟磨过似的这般厉害。”不过他话锋一转,接着单刀直入,“不过……你对他订婚的事这么一惊一乍的,是不是喜欢他?”我被他一下子问住了,这人的眼睛在太上老君的火炉里练过的吧?怎么跟火眼金睛似的?也许见我久不说话,他笑着说:“小丫头片子,傻了呀?怎么还不懂得抓住机会巴结我一下啊?我什么身份?我可是连他小时候挨过几次打都知道的!”
  “真的吗??”他知道尧烨所有的事情,甚至是不为人知的八卦?我两眼放光地直瞅着卓远航,直到看到他的奸笑才大呼上当,这不明摆着承认了我喜欢尧烨这个事实吗?真是大意失荆州,呕死我了!如果尧烨是妖孽版的腹黑,那卓远航就是小白脸版的腹黑,骨子里都一个德行!
  卓远航谆谆善诱着:“喜欢就承认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我免费当你军师,保管你将他手到擒来。”他这番话说得我热血沸腾,可想想又对此深表怀疑,天下间怎么可能有免费的午餐,毕竟我跟他才第二次见面口牙!我犹豫着要不要松口,他又惋惜地叹气:“算了,既然人家不领情,我也不稀罕当这滥好人……”
  这下我脑门被夹到了,糊里糊涂就握住他的手真诚地说道:“以后请你多多指教!俺一定虚心学习!”让矜持见鬼去吧!
  “不客气。”卓远航那耀眼的笑容跟狐狸似的,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我的理智阻止我跳下陷阱,我的情感鼓励我勇往直前,真是矛盾,难怪《理智与情感》这么出名。所以我这回算是不顾脸面的豁出去了,不过年轻嘛,就该活得潇洒脱俗一点才过瘾哇。
  也许为了增加可信度,卓远航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旧照片在我面前晃悠,问我:“你猜猜这上面的人是谁?”
  我想拿到手看清楚,可他宝贝似的不让我碰,我只好仰着脖子探头细看。一张是一个梳着辫子穿得像芭比娃娃的漂亮小女孩,一张是烫了爆炸头穿得很摇滚风的飒飒少年。我想破头也猜不出这两张混搭照片的关联处。抬眼再看看卓远航那得意的表情,女人的第六感让我做出了大胆的推测:“你……这……该不会都是尧老师吧?”
  “bingo,聪明的女孩!”卓远航一弹响指,又把照片收回去。
  我面部神经抽搐,嘴巴张大得估计能塞下一个鸡蛋。阿米豆腐,神啊,请下个雷劈死我吧!那个一本正经总是喜欢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的尧烨居然会有这么年少轻狂的时候?简直是太震撼人心了!
  我眨着星星眼求他:“卓老师,您就把这两张照片让给我吧!拜托了!”这是多么有意义有收藏价值的珍品啊!
  “NO!”可惜卓远航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这是我千辛万苦才收集起来的好东西,怎么能轻易出让你,丫头,你别想坐享其成。”
  我大大哼了一声,不以为然:“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两张哥们小时候的照片又算什么?难道你是耽美向的?”
  “什么叫做耽美向?”卓远航下意识地反问我。
  落后了吧,连耽美都不知为何物,我就偏不告诉你!
  我沉吟了一会,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你还没说你随身带着尧老师的照片干什么呢?”
  卓远航眼里蕴了高深莫测的笑意,颇为意味深长地解释:“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为了能随时随地地威胁他咯!”
  ORZ……这人真是损友哇,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高,实在是高!
  我谄媚地说:“要不你也给我弄两张吧?”
  “……”
  至此,我和卓远航狼狈为奸的友谊从此奠定了它未来的基石——以尧烨为中心,自由发展。
  后来聊着聊着,我们都意识到我们的谈话偏离了今天见面的主题,相亲。
  于是勉强回归到本源,我没话找话,问卓远航:“听我妈说你是高干子弟?”
  他摸摸下巴沉吟:“据说是,别人叫我爸‘首长’。”
  我默了,过了很久才说:“别人叫我爸‘厨师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吧?
  “……”然后轮到他默了。
  春天桃花盛开
  有了卓远航这个脸很白腹很黑的狗头军师从旁“煽风点火”,我那本来脆弱到极点的小心肝霎时“死灰复燃”,因为他立论之高远理据之充分信心之十足无人可及,给我感觉要拿下尧烨这块高地是指日可待。而且卓远航的好处还不只这个,不知他回去跟介绍人说了些什么,总之我终于摆脱掉不在相亲就在奔赴相亲这条杯具道路的困境。
  不过这以后我妈看我的那目光都带着希冀带着垂涎带着疑惑,偶尔还会猝不及防的问我“怎么都不出去玩儿啊”,瞧,多么有深意的双关啊,弄得我心惊胆战的,生怕卓远航这枚烟幕弹被她老人家给识破了,到时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过年时节,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我个人觉得,过年就是一个积累的过程——积红包AND积食,就拿我家来说吧,贺年的饭局从大年廿九排到闰日初七,而且年年如此。
  我本来就对消除小肚腩不抱任何希望,这下更好,它越发的奔着杨贵妃的体型蓬勃发展了,突然怀念起在尧烨铁血政策下的那个魔鬼训练月我仅有双位数的体重,可惜只是昙花一现,我没那种命啊,轮也不会轮到我(闺女呀,是你自己好吃又不爱运动,怪谁呢?)。
  年初四是二姨的生日,我们全家都去拜年兼庆生。
  饭桌上大家先是一轮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卷残云,然后是把杯问青天的酒酣耳热,聊天话题从国家大事一直转悠到终身大事,我和张瑜都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就怕引火烧身,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我二姨喝得脸红红的,冷不丁就开口问了:“妞妞啊,你什么时候带罗浩然回家让我们瞧瞧啊?”妞妞是张瑜的小名,小时候我们经常互相嘲笑彼此的名字,合在一起可衬了,呆呆妞妞……
  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们俩身上,像聚光灯似的明晃晃的让人心跳跳。
  张瑜立马随机应变,双眼十分‘真挚’地回话:“妈,浩然他不是回老家了吗?他早说了,一回来就马上到家里拜访的!”
  二姨甚为满意地点点头:“嗯,我就知道这孩子心眼好,早上还记得给我打电话,那嘴甜得跟沾了蜜罐似的,而且还把礼物都寄到家里来了。你跟他说啊,不用急这一时半会的,以后还有多多的时间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张瑜将二姨这番前后口径不一的言辞当圣旨似的连声称是,顺利度过了问责风波。
  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嘴上不急,其实心里急死了。
  就在我腹诽的时候,战线忽然拉长,战火一个不留神就烧到了无辜的我身上,我才意识到原来刚才不过是抛砖引玉。
  二姨夫笑得跟弥勒佛似的:“黛黛啊,我们家妞妞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啊?”
  我刚喝了口果汁,被这句话问得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的囧状,突然觉得二姨跟姨夫好有夫妻相啊,都那么的,八卦……而且我悲催滴发现老爸老妈也目光炯炯地望着我,眼里的希望还不只是一星半点的。
  “这个嘛,总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我模棱两可地跟他们打太极,如果被他们知道真相可不得了。
  见他们似乎还要继续问下去,我赶紧捏着喉咙咳嗽了两声,恰好这时手机响了,我如蒙大赦,立马欠个身就抓着手机往院子奔去,不管是谁的电话,我感激他!
  我气还没调顺,低眉看看号码,前面几个零,不认识,便犹豫着接了起来:“你好,新年好。”这是我最近热衷的开场白,任谁都不会得罪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新年好,小呆子。”
  小呆子?ORZ,只有一个人这么叫我……
  我低着头愣愣地望着脚尖,一时没回过神来,只是感觉喉咙被什么哽着了。
  那边的人也没有再说话,似乎很有耐性等待着。
  过了一会,我咽了咽口水才问:“是尧、尧老师吗?”
  “怎么?才一个月不见就忘了我了?”尧烨的语气忽然变得轻快起来,是我熟悉的揶揄的笑意。
  真的是他,我一直想念的他。
  我对着空气摇头,又结结巴巴地回道:“怎么敢呢?我对您的敬仰可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得紧呢!”习惯造就一切,在我大脑没恢复正常的时候它还是沿用以前的狗腿模式,只不过后半句是真的,我想他都快想疯了,要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厚着脸皮跟卓远航打探关于他的消息。
  他终于笑了出声:“有段时间没听见你这么有活力的声音,真是有点怀念呢!”
  我能想象出来他现在的样子,眼睛微微眯着,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浅浅的笑纹,好看的嘴唇轻扬,我嫉妒此时能看见他样子的人,比我这对着冷冰冰的手机幸福多了。
  我拼命沉住气,轻声问:“我听同学说您去了维也纳,那边冷吗?春节热闹吗?”
  “风大雪大,跟国内北方差不多,只是过年气氛没有国内的浓郁。”他淡淡的回答,又反问,“你呢?最近还好吗?”
  “不好!”我冲口而出,然后又恨不得咬舌自尽,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不是明摆着露了底告诉人家自己心里那点暧昧的小九九么?
  他轻轻应了声:“嗯?怎么了?”
  考验我脑筋急转弯的时候到了,我张大眼四处张望,看到门框上贴着的那个‘六六大顺’的吉祥话,灵机一动,苦哈哈地说:“年后六级成绩就出来了,我想肯定是一败涂地,到时就难找工作咯!您说怎么能好?”这话出口连我都佩服自己的急才,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哇!
  “就这个?我还以为什么呢,你怕什么,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亲难道不会罩着你吗?”
  我顿时语噎,脸“唰”地烫得火热。
  记得有次他叫我帮他翻译一个外国电邮并且整理归档,我翻译倒是翻译出来了,不过被他批评是篇四不像,还说如果我是他的员工早被开除了,我哪能依了,就谄媚地巴着他说依我们的关系那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不能不管,而且一定要罩着我。不过俺现在可不想乃当俺的父亲,俺有爹了,现在就缺个相好。
  我这阵子抽空刨了不少恋爱秘籍,对上面有一条记得尤为深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当着他的面我估计一个屁都不敢放,可是手机彼岸隔着千山万水,丢脸丢到国外也不怕,反正没人认识我,不至于等我老了才埋怨说‘想当年我该怎么怎么样就不会怎么怎么样现在也不至于这样’这种马后炮的话了。
  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着房檐上枯丫间的月牙儿振臂一呼:“尧烨,我喜欢你!”
  就在这时,“砰、砰、砰”一连串类似烟花绽放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我默了,不用这么庆祝我的处女告白吧?
  等待就是煎熬的,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一直都是轰隆隆的声响,尧烨好像不在似的,一直没有回音。我忐忑不安,该不会是被我这番激情宣言给吓倒了吧?对天上诸神祈祷一万个不是。
  终于等烟花绽放的声音消下去,我又重新听到了尧烨的声音。只是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吐血:“刚刚这里放烟花,很吵,你有跟我说什么吗?”
  OMG!这简直比他听到了拒绝我了更让我气馁!因为我都不知道下一次勇气来临是何年何月何日了!
  我迅速收拾一下沮丧的心情,咬咬唇说:“没说什么,就是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尧烨又笑了:“嗯,你也一样。”
  沉默,又是沉默,我总感觉有些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缘由。
  这时张瑜站在门口直跟我招手催我进屋,我没搭理她,只是思忖着接下来该跟尧烨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他说:“小呆子,我明天回来。”
  刹那间,我心里盛开了朵朵桃花,灿烂地预示着春天来了。
  回来……多美好的词语啊!
  第一次的约会
  过了年初七我就迫不及待地向我家太后请旨立即回校,上奏的理由有二:一是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在毕业前找个好的单位实习,二则是卓远航已经回去了。深知我懒散个性的太后对第一点的慷慨陈述嗤之以鼻,但是依然是放行了,因为呢这第二点隐晦的更深层次的理由足以抵御一切因素的干扰,找朵好桃花嫁了是我家今年的主题,为此太后还利索的打包好行李,高高兴兴地送我上了火车。
  雷打不动的十几个小时穿山越岭的漫漫长路……
  不过我此时的心情可是大大滴不一样,毕竟现在的我不会再嫉妒别人成双成对,而是一门心思在捣鼓着怎么也让自己化身为有男人的女人,继而用满满的幸福来嫉妒死别人。尽管首次轰轰烈烈的真情大告白最后无疾而终,可我没有气馁,张瑜的成功恋爱经验告诉我,男追女,隔重山,而女追男嘛,只隔那么层纱。
  我想吧,只要有恒心,一定得到尧烨心,由我林黛黛亲自出马,还有什么不手到擒来的?
  爱情拉锯战就此展开。
  望出窗外,抬头看明月,低头想办法,一整宿都睡不着觉,带着忐忑的兴奋的紧张的羞涩的心情罗列了数条作战计划。
  A计划:约尧烨去逛街看电影,再趁着月黑风高人孤寂之际把他给坚强了。
  B计划:继续无声无息地接近尧烨,让他在相处中慢慢发现我的好,然后咱俩共谱一段日久生情的恋爱赞歌。
  C计划:再接再厉的勇敢告白,终有一天感动他。
  D计划: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喜欢的,我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
  回去以后我还美滋滋地将我的战术甩到蝶飞面前显摆,哪知被她弹得一文不值,让我实在是很受伤啊!
  她挑起眉,不但把我呕心沥血的作品当扇子摇,语气还十分的不以为然:“我说……这就是你非得凌晨六点吵醒我炫耀的你写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作?”
  我扬起下巴骄傲的点点头,又得意地问:“那当然了!你觉得怎么样?够震撼吧?”
  “的确是有够……震惊的……”她万分无奈地敲了敲我的头,毫不客气地打击我,“纵观我们寝室四个中三个谈了恋爱的人,哪个不是男方追得死去活来才‘勉强’答应的,你现在居然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倒追人家,你说我能不震惊么?”
  我一个激灵,苦哈哈地咬着唇说:“可是,可是……”半天没说一句话,酝酿已久的倒追势头立马沉到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又冷又寒,这太打击人了啦!
  她话锋一转,又说:“虽然这ABCD计划都不靠谱,不过你也不用太沮丧,主动打个电话让彼此熟悉,约出来吃个饭谈谈理想还是可以的。”她搭着我的肩膀颇有经验地宽慰,我正感激的用余光望向她,她却接着很慎重的补充了一句,“没办法,先爱上的那个人总是会辛苦点的,不过你记住一点,无论什么时候姐妹我都挺你!”
  她这番话感动得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在后来后来发生的很多事以后我才的真明白道蝶飞的意思,只追着一个人跑,只围着一个人转,是痛并快乐着的艰难。
  我先矜持地等了几天电话,可尧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等了好久,在我以为没人在家的时候,那边接了起来。
  “喂?”是尧烨慵慵懒懒的声音。
  我的耳膜被蛊惑得颤了颤,小心翼翼地说:“尧老师?是我,林黛黛。”
  大冷天的我左手心居然直冒汗,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子的,看来我真是栽在他身上了,哎,近情情怯。
  “哦?有什么事吗?”尧烨冷淡地回应。
  像热屁股贴了冷脸,我急,人家不怎么CARE呢,这就是单相思的悲哀,我忽然觉得有点失落。想了想才萎靡不振地解释说:“我只是想跟您说一声,我前两天已经回学校了。”你可以来找我了,后面半句没敢说出口,这时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这么大无畏为爱向前冲的,紧张不安占了大多数。
  尧烨低低笑了笑,轻声说:“这个我知道啊!”
  “咦?”我惊讶地张大嘴,脑门上挂了无数个问号,他怎么知道的?
  尧烨又说:“真是小呆子,你不是在我MSN上留言了吗?”
  “是哦,呵呵,我都忘记了。”我不好意思的拍了拍额头。
  “欧洲那边下暴雪封航,我晚了几天到,今天还在倒时差,等迟些再找你。你不是说想问我关于进公司实习的事情吗?等见了面我们再好好谈。”
  原来他因为这个才这么久没联系我啊?
  他还特地跟我解释?
  我布满阴霾的心霎时放了晴,傻笑着答应:“那好,我等你。”实习?嘿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实习是次要,钓他上钩才是我的主要任务呀。
  这天傍晚,我正一手咬着吐司,一手飞速敲打键盘在BBS上侃得风生水起的,忽然接到尧烨的电话,他问我:“小呆子,你今晚有空吗?”我差点要仰天大笑三声,终于等到了啊!于是拼命把吐司咽下食道,满嘴屑沫含糊不清地应承着:“有空,绝对的有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没空也得抽空出来!
  尧烨清朗地笑了出来,悦耳得即使隔着电话也勾缠着我的小心肝,他低声说:“那好,你待会到学校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在他挂电话以后的十分钟我还是处于难以置信的气氛当中,等回过神以后,我惊了,急了,无措了!Nani?尧烨他、他要来接我?!
  此时我对着阳台落地窗的全身镜观摩自己的此时此刻的尊容,最后一学期没课,晚上玩游戏通宵,累了躺倒就睡,下午起来时牙也没刷就继续奔赴伟大的网络世界——头发堪比雀巢,或许披头四可以考虑让我加入;双目无神,黑眼圈深得可以跟国宝PANDA一争高低;咧开嘴龇着牙,里面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再看看衣服,卡通睡衣……
  对了,还有衣服,我该穿什么衣服去比较好呢?我没有电视剧女猪脚的能耐可以有一大柜子的名牌摊在床上任我左挑右选的,看来看去只有那条相亲专用裙比较符合约会的要求。我暗暗下了决定下次逛街要不惜血本买几套出得厅堂的衣服回来,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咱不能太寒酸丢了脸面啊。
  没时间瞎想,我迅速拾掇了一下,将自己郑重的打扮好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往学校门口奔去,远远的,我那两只千里眼就探测到尧烨那辆甚为骚包惹眼的车子停在门口那里。我的心开始以不正常的速率紊乱跳动,各路神仙,请您们一定要保佑我心想事成啊……
  此时尧烨斜靠着车门,他今天穿了很规矩的黑色西装,深邃的眼一直出神地望着校门口的塑像若有所思,后来看见我来到跟前,他怔了怔,然后绅士地帮我打开车门:“上车吧!”
  我受宠若惊,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细声说:“谢、谢谢啊。”不愧是尧烨,气场强大得我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而且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拼命装淑女的样子滑稽得我都想笑,何况是早已见过我各种面目的他呢?
  我偷偷地瞄了他的一眼,侧脸线条极为优雅迷人,其实他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很好看,难怪刚才不少性别为女的人路过他身边时都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人家搁哪儿都自成一道风景线。
  只是现在气氛有点诡异,我太安静,而他太深沉,跟以往大不一样。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市区,夜晚的国际化大都市,繁华得炫目瑰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渐渐地进入了我不熟悉的路,应该说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本埠有名的高级商业街,奢华与盛名并存,没点身家的人是轻易不敢走近这里的。
  我好奇地问:“尧老师,我们这是去哪里?”其实这一点我早该问了,但是当时被尧烨的百万伏魅力电晕了,什么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尧烨转头看了我一眼,微勾起唇很吊人胃口的说:“急什么?待会不就知道了?”
  可越是神秘我越是被挠得心痒痒的,脑海里浮现了无数个版本,又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他在人民广场前停好车,然后,居然带我进了名店街!
  现在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忐忑地望着眼前这位叫“小米”的前几天电视还报道过他给某某大牌明星做造型的著名造型师,只见他一边打量我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然后又跟身边的助手小声交流着些什么,我感觉自己成了个人偶,他一说我一动。
  刚才尧烨带着我迈进这家如雷贯耳的shalom时,我的两条腿都没出息的抖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听说这里随便剪个发都能抵上我两个月的生活费,简直是在烧钱。弄得我紧张的抓了抓尧烨的袖子,他拍拍我的肩说,没事的,他们很专业。
  拜托,我担心的不是人家专业不专业好不好?我是想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啊?可是始作俑者把我往小米的跟前一带,不紧不慢地说了声“交给你了”,就气定神闲地坐在店里的另一隅喝茶读报,我就乖乖地在这边任人鱼肉……
  等了好一会,他们似乎敲定了方案,开始将我从头到尾改造一番,我感觉我在上演《完美小姐进化论》的真人版。
  首先是头发——
  看小米似要对我留了六年的长发大刀阔斧的样子,我忙不迭地喊道:“别啊!”小米停下手,镜子里的尧烨也看着我,我立马改口,“别太客气,您随意……”这一随意,我的长发变成及肩,发尾还烫了□浪的内卷,刘海修成平齐的,像个芭比娃娃似的。
  接着是衣服——
  换的第一套是珠光金色的及膝紧身礼裙,尧烨说显得成熟老气;第二套是今年很流行的带层次米黄色小礼服,尧烨说我像一块巨型蛋糕……折腾了一番,终于才满了他大爷的意,换了一身镶水钻的纯白色晚礼服,外加一条皮草披肩。然后最要命的是还得穿一双七八寸高的高跟鞋,别扭得我路都不会走,在更衣室练习了好久才敢走出来,免得摔个四脚朝天的丢人。
  再然后尧烨带我走进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
  我看着自己带了长手套还挽着他臂弯的手问他:“我们打扮得这么隆重是要去哪里啊?”而且还得挽着他!这短短几分钟的接近我就已经呼吸短促体温升高手心冒汗,这一刻实在太太太太暧昧了啊!
  他低头看了看我,十分温柔地说:“既然是第一次正式约会当然不能马虎了。”他忽然松开我,退开一步微弯腰伸出手邀请,温文儒雅得如中世纪的绅士,“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听一场音乐会吗?”
  他说什么?!第一次正式约会?!我瞠目结舌,紧张地环顾了四周来来往往衣着亮丽谈吐高雅的人,又僵着声音说:“尧老师,您别玩了,这里人多不好看。”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表情十分郑重地反问:“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哪有?我说的是真的!”我大声反驳,随后抬眼看见他眼底里蕴着的笑意,暗呼上当了。
  原来,原来他那天是有听到我告白的,居然给我扮猪吃老虎!
  灰姑娘的童话
  事情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什么计划什么对策在这个时候通通都不管用。
  不过我看着尧烨笑眯眯很欠扁的样子真是满心不爽,当下热血沸腾,冲动的因子怂恿我不管不顾地大胆向他承认:“没错!本姑娘就是喜欢你!那又怎么样?”鲁迅先生不是说了?真的勇士要直面惨淡的人生,那我也算是半个勇士,大不了就被他拒绝呗,总比现在天天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要强上百倍。
  闻言,尧烨还是笑容满面,一双勾人的电眼沉静地看了我半晌,还趁我不留神一下子抓紧我的手问道:“没怎么样,只是这下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仿佛被雷劈到,愣着张大嘴,完全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现在澎湃的心情,还傻傻地直摇头:“我,我不明白。”娘嘞,俺的手心窝烫得跟高温火山岩似的……
  他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尖,语气颇为宠溺地轻声呢喃:“真是小呆子,都这样还不明白?”
  我不依了,正想气势磅礴的反驳他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尧烨的名字,我们转过身往声源望去,一气质型美女挽着一位很MAN的外国男人的手朝我们走来。
  看来是熟人,尧烨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嗨,都这个点数了,怎么你们还没进场啊?”
  “呵呵,我是出来接PETTER的。”美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打量了好一会才浅笑道,“这位是?”
  尧烨握着我的手说:“她是我女朋友,林黛黛。”接着又对我介绍,“这是卓心妍,今晚音乐会的主角,这位是他的未婚夫PETTER。”
  我早就被尧烨接二连三的出人意表给轰得脑袋晕晕,弄得我糊里糊涂的来了一句中西合璧:“HELLO,你们好啊!”为了避免自己蹩脚的英文丢脸,此后我选择用微笑来代替语言。
  PETTER似乎听得懂我们说话,也生硬的用中文问候,大家如此来回寒暄了几句,他们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就直接到准备室去了。
  而我呢,直到在会场坐了下来还是觉得不真实,感觉自己忽然间闯进了童梦世界,等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以后,没有跑车,没有白礼服,没有尧烨,没有约会,什么都没有……我心里一紧,抓着尧烨的手问他:“尧老师,你真不是耍我的吧?愚人节还没到啊!”他刚刚是怎么说的?女朋友!不是别的称谓,是女朋友!
  尧烨眉梢微挑,答非所问:“还叫我尧老师?告白那时你叫我的名字不是叫得挺顺口的么?”
  我顿时囧了,理智总是在关键时刻迷路,红着脸“尧”了半天怎么也喊不出口,坐实了不争气派掌门人的宝座。
  好在他没有再笑话我,而且会场也安静下来,演奏开始了。
  我正襟危坐,尽量目不斜视,那位卓心妍小姐也出来了,同样穿着白色的小礼服,不过人家的气质比我温婉高雅多了,艺术家就是艺术家,别有一种别人难以企及的风情。
  今晚是卓心妍的独奏会,如音绕梁,唯美悦耳。
  可惜我是个乐盲,除了好听悦耳,啥也品不出来,周围的人都仿佛空无一物,听得很专注很享受,连尧烨也一样。我听了一会就觉得周公拼命发信息来约我下棋,不过我这么乐观的人很会给自己找乐子提神,他们听音乐我观人,看着我被某人握着的幸福爪子,想着他跟我说的话,啧啧,今晚的一切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
  忽然觉得手上紧了紧,我抬起头对上某人的黑眸,他关心地问我:“你怎么了?”
  我期期艾艾的傻笑着:“我一直在想,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尧烨安静地看了我半晌,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笑意:“小呆子,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你呢?知道今晚音乐会的主题吗?”
  我迟钝地摇摇头,因为我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
  尧烨拨开我微乱的刘海,极其认真极其慎重地说:“是《TO MY LOVE》……”
  与此同时,台上,卓心妍一曲《致爱丽丝》也演奏完毕,全场如雷鸣般的热烈掌声响起,台下,我的心也澎湃似海。
  尧烨一出,谁与争锋?这就是腹黑妖孽的道行,我这小菜鸟怎么抵挡得住这等柔情攻势,虽然、其实我也没想挡啦,要不是我意志力强了些,或许我还会扑上去也不一定。
  我得意的咧开嘴角宣布:“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勾起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好,你说什么都好。”他难得的没有反驳我的话。
  一直蘸在蜜罐里的我不知道演奏会什么时候结束的,反正回神时尧烨已经拉着我走出会场了,还在门口碰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卓远航。
  “哟,原来你们俩这么快就好上了?”他调侃了一番,又眉眼弯弯地跟我说,“林黛黛,你托我找的照片都齐了,哪天来我办公室我给你啊!”
  尧烨挑起眉,很春风很和煦地问:“嗯?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有……找什么照片了?”
  我顿时觉得被他盯着的皮肤凉飕飕的,不禁拢了拢披肩,对他装疯卖傻:“没什么呀,就是一些普通照片,我托卓老师帮我找来写论文用的。”说完又恶狠狠的瞪了卓远航一眼,这小白脸时唯恐天下不乱是吧?被尧烨知道我找他年少轻狂的照片当把柄的话,我不死也得脱层皮,我俩才开始呢,我怎么能傻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哦?是吗?”尧烨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下,温热的大掌还暧昧地搭上我□在空气的肩膀,在我耳边轻声低语:“乖,以后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别净是跟这些野男人瞎参和……”
  他蛊惑的呼吸拂得我脸红红心痒痒的,忙不迭地应承他:“好。”
  卓远航的表情倍受打击,夸张的捂着胸口不符形象地呐喊:“好啊,你们两个合着来欺负我!”
  “谁欺负你呢?”卓心妍从后面走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身旁依旧是那位看起来很绅士的PETTER。
  卓远航转过身笑着向她祝贺:“姐,你今天的演奏会棒极了,说绕梁三日不绝都不为过!”
  姐?我这时才意识到他们都同姓卓,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卓心妍捶了下卓远航的肩笑嗔:“得了,你少恭维我!”转眼又跟尧烨说,“抱歉啊,我今天有些累了,改天大家再约出来聚一聚吧,到时也请着林小姐一起来。”
  尧烨点点头,温和地说:“嗯,那你好好休息。”
  ……
  我站在门口等尧烨开车来接,不过踩着八寸高跟鞋迎风站立简直是活受罪,我瞄瞄左右,闪到一旁的石墩坐下,把两只镶水晶的鞋子挂在手上一晃一晃的,亮堂得迷了人的眼。
  过了一会,听到踢踢踏踏有规律的皮鞋声,我抬起头,尧烨居高临下地笑看着我:“怎么了?”
  我苦着脸嗫嚅:“我脚疼。”
  他皱了皱眉,接着居然蹲下身抬起我的脚,轻力碰了碰我脚跟的水泡,我敏感的“嘶”一声嗷嗷,他沉声问:“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伤搞砸事情?
  我大胆地抱住他的腰磨蹭:“嘿嘿,我骗你的,不是很疼,反正我皮粗肉厚,不碍事。”
  他点点我的额笑道:“真是傻瓜,来,我背你。”这一幕何其相似,几个月之前的运动会他也是这样温柔,不过彼一时非此一时,现在他的身份可是我的男人咯。
  也许今晚太刺激太累,我一上车就睡着了,等尧烨摇醒我的时候已经到了宿舍楼下面,我揉着眼问他:“好快啊,就到了?”
  他笑眯眯的揶揄我:“怎么?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说先生你想太多!”然后忙不迭地想拉门冲出去,脸烧热地跟火炭似的,哪知这车门上了中央控制锁,怎么也开不了,我恼羞成怒地嗔道,“你,你快开门!”
  “偏不!”他拉着我的手,我一个不留神整个向后倒在他怀里,他像登徒子似的调戏我,“急什么?你还欠我一个晚安吻呢!”
  还晚安吻?额滴神啊,他还让不让我活了?
  我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血液倒流,当他的脸越来越靠近我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心口不一的呐喊,来吧,来吧。
  可是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动静,那种缠绵悱恻,天雷勾动地火的深吻并没有发生。
  我迟疑的睁开眼,无地自容地发现尧烨笑得春风得意的盯着我,似乎把我□的心思看透了。我正恼羞成怒要发难,他却猝不及防地将唇印在我的额头上,如天鹅绒般的触感过了电似的激得我一颤一抖的,OMG,我可以死而无憾了……
  直到回到宿舍,我整个人还处于轻飘飘的美妙仙境中,他刚刚还说什么来着?——记得处理伤口,别沾了水,晚安。
  以前也不是没人跟我道过晚安,可是怎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般撩人呢?
  进了宿舍,胡蝶飞刚洗好澡出来,脸上也一片红,见了我的盛装打扮,她疑惑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今晚去戏剧社演出了?”班长是戏剧社的社长,总会三不五时拖我们去客串,诱饵皆为一顿饭,可惜的是至今欠米无数。
  我神秘的摇摇食指:“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胡蝶飞冲上来,使出杀手锏直挠我痒痒,高亢地喊着:“我看你说不说,说不说……”
  她功夫高强,我的花拳绣腿怎么敌得过她,最后只得乖乖招供:“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我甩开她,美滋滋地摊软在椅子上,既兴奋又得意地说,“一件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胡蝶飞还没完全进入状况,然后又惊恐地看着我的肚子,“莫非你有喜了?”
  “啊呸,你才有喜了!”我白了她一眼,轻咳两声才郑重宣布:“从今天起,我跟尧烨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此言一出,胡蝶飞好像下巴脱了臼,立马傻了眼,咽了咽口水问:“你说的是真的?”
  我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这还有假的?他亲口答应的,比999千足纯金还要真!”
  她还是不相信,摸摸我的额问:“黛黛,你不会是得相思病犯糊涂了吧?我带你上医院瞧瞧去!”
  “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啊?”我叉着腰在她眼前转了一圈,“你瞧,这就是尧烨送我的衣服,漂亮吧?我们俩今天去听了场音乐会,知道主题是什么吗?是《TO MY LOVE》!”
  胡蝶飞拉拉我的衣服上下打量,这才心服口服:“怪不得你一副被宠幸过的春风得意,原来是抗战胜利了啊!”
  我豪气万千的嚷嚷:“那是!也不想想,我林黛黛的魅力可不是盖的!”
  蝶飞无奈的仰天长叹:“只是可惜了,又一颗美男陨落在贫瘠的土地上,何其悲哀……”
  我顿时鼓起腮帮子追着她打,最后两人抱做一团,笑得疯疯癫癫的,那天晚上我和蝶飞两人一起睡的,我还把今晚戏剧化的过程跟她一一分享。
  她颇有深意地低叹:“不愧是我崇拜的尧老师,这些手段这些话哪个女孩子招架得住?只不过我很怀疑以你的情商能驾驭得了这种级别的男人吗?”
  我不满:“那当然!”
  那时的我很傻很单纯,没有听到蝶飞的言外之音,其实她是怕我误上贼船。
  尧烨是贼船吗?我不知道。我只明白即使他真是贼船我也义无反顾甘之如饴,因为不曾试过,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结果。
  蝶飞说,这是林氏阿Q精神。
  恋爱秘籍说,这说明了女人容易为爱盲目。
  我说,不,这是因为我勇敢。
  男朋友女朋友
  二月十四日,晴,宜出行,嫁娶。
  在元宵节和情人节皆为同一日的这个值得纪念的历史性新年,我林黛黛终于踏上了与男朋友相亲相爱的康庄大道上,可歌可泣得简直可以载入史册供林家后人传诵,要知道宅女的春天来之不易啊。
  过去三年我跟蝶飞两人都是窝在寝室里,去食堂很没劲,上街觉得没脸,唱K又没心情,人家过情人节我们过人情节,互相啃着对方买的巧克力大眼瞪小眼浪费大好年华。可现在我俩可以扬眉吐气了,她有了付青岩,我也有了新身份,嘿嘿,尧烨的女朋友是也。
  这可是我第一次昂首挺胸的走在情人节的街道上,中信广场的大花圃中央摆了一个用玫瑰簇成的巨大红心,我和尧烨就约在那里见面。不要问我为什么一眼就能找到他,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的男人太出色了?
  我挽着他的手腻歪着,笑容一直就没消停过。
  尧烨抬抬我的下巴,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你别再笑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像个傻姑似的?”
  我忍不住使劲掐了他一下,见他吃疼地瞪着我,我又嘻嘻地笑出声,问他:“Hei!Man!你说我这不是在做梦的吧?”
  “敢情你进化成复读机了是吧?这问题你一天要问几遍?”他好整以暇地睨了我一眼,又说,“再说了,想知道是不是在做梦该掐的不是你自己的手么?”他故意把袖子捋起来让我看见胳膊上的一片红。
  我拉下他的衣袖,颇为严肃地说:“先生,请你体谅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更何况痛在你身疼在我心,所以其实我比你更难过千倍万倍。”亲爱的,言情界流传的一句话,虐心比虐身更要命啊!
  “你还可以更恶心一点!”尧烨冷冷地哼了一声,借以表达他的不以为然。
  我抬起眼,无意中看见路过身边的女孩子手上都捧着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一脸幸福相,当下眼红荡漾八千里,紧挽着他的手臂一脸期待:“那我的礼物呢?”
  他想了想,气定神闲地说:“小姐,请你体谅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健忘的,我还真的忘记了有礼物这一说了。”
  What?这都能忘?本小姐不会这么没有存在感吧?我哀怨地控诉:“你、你欺负人!”
  尧烨连眉带眼都笑眯眯的,抓着我的小手亲了亲:“一定要现在要?我真没带着身上。”
  哎哟喂,我被他这一亲电得直哆嗦,顿时觉得啥礼物都可以不要了。(闺女啊,你这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不过他还是没有令我失望,马上拉我进了一家珠宝店,那门市部经理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态度极为热情:“尧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瞧瞧这称呼这眼力劲,一下子就咬定客户不放松,而且可见尧烨的名气不低口牙。
  尧烨点点头,简简单单地说:“嗯,来选情人节礼物。”
  经理了然地在我俩身上打了个转,漾开职业笑容徐徐而道:“您上次预定的那款项链已经到货了,要不我现在拿出来给您过目一下?”
  我一听,乐得像攀枝花,缠着他问:“咦?原来你早就预定给我的吗?算你有心!”
  尧烨先是怔了怔,过了一会才平静地说:“好吧。”
  我坐在流线型的玻璃柜子前,被那一列列白花花金灿灿的饰品给亮晕了,更晕的是每一款上的单价都带着价值不菲的N个零,不过在见到那条项链时,其他的立马被它比了下去。
  经理介绍说:“这条‘我心依旧’是著名珠宝大师的费列斯的新作,乃情人节特别款,全球限量一千条,而且每条上面都有编号的,您定的这条是NO.1,所以最是珍贵。”
  我张大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限量版编号为1的项链?
  “喜欢吗?”尧烨问我。
  我狂点头,试问有谁能不喜欢呢?
  “我帮你戴上看看,你放松脖子!”尧烨清冷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很快帮我戴好了,我忽然觉得脖子有千斤重,会不会一上街就变成无头女尸啊?
  生意做成,经理好,我更好。
  我摸着链子上设计独特的心形吊坠,心里喜滋滋面上凶狠狠地说:“我心依旧?嗯哼,看来你是早有预谋的,快说,是不是早喜欢上我了,居然还跟我耍欲擒故纵的把戏?!”天知道我那两个月过的是什么人模狗样的日子哇?
  尧烨揉揉我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乖,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你喜欢就好啦。”
  他一承认我就光顾着乐了,什么不妥也觉察不出,怪不得人家说女人一拍拖智商就会跌至零以下。那时我就是觉得,别说这些blingbling的首饰,只要是他送的,即使是狗尾巴草编的草链子我也能当成钻石宝贝着。
  我们定了七点场的电影票,是一部票房过亿的爱情电影,电影院里人山人海,全部是甜蜜腻歪的情侣。
  我捧着两大杯可乐,尧烨拿着一大包爆米花,两人在人堆里找座位。
  尧烨皱着眉抱怨:“定一个包厢不好吗?非得人挤人活受罪。”
  我猫着眼打量一身名牌风度翩翩的他,跟一群小年轻挤在一起的确有点滑稽,不过我还是不肯妥协地摇头:“我说大叔啊,我这是体贴你,让你及时感受年轻的气氛继而重唱青春的赞歌,别落得个未老先衰的下场,晚年才来懊悔。”
  “大叔?未老先衰?”尧烨危险地眯起眼,盯得我背脊发寒,“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我吐吐舌,马上舔着脸改口:“别介,我这不是看你长得太帅,想显摆显摆,让大家有个机会一饱眼福嘛!”
  “是这样吗?”他冷笑着,露出的一口白牙阴森森的,至此我明白年龄是个极端敏感的地雷问题,不管男人or女人,一触即发。
  我们才找到座位坐好没多久,电影院里的吊顶暗了下来,黑灯瞎火的最合适干什么?干坏事。但凡公园前,花丛下,树林里,电影院等等地方都是那啥,联络感情的最佳场所。
  请原谅我从未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踏进电影院,之前总是在学生票半价的时候跟蝶飞十八他们来看过喜羊羊花田囍事之类的,正经八百的跟男朋友来观赏文艺爱情片,呃,是平生第一回,所以,现在才无比尴尬。我左手边的这一对摸摸小手吃个豆腐打情骂俏都算是小事了,可正前面的那一双呢,从大银幕折出的光映射出他们密不可分的两小嘴还半天不带换气的,这也太激情洋溢了吧?
  我抖着手一边拼命喝可乐一边把爆米花往嘴里塞,力求目不转睛的看着剧情,只是天不随我愿,人家戏里的男女猪也热情似火的激吻着,就差找地滚床单了……我的心噗通噗通直跳,别怪我太敏感太小言,我真觉得有道灼热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尧烨正幸灾乐祸地睨着我。
  他挑挑眉环视四周,又忽然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语低喃:“嗯?这就是你喜欢的‘年轻的气氛’?”
  我喉咙哽了哽,恨不得离开这个欲求不满的星球以示清白,因为我必须严肃承认我思想很正经,可是我身体不听使唤啊,尧烨红殷殷的嘴唇就近在咫尺,不吃就实在对不住我这个资深色女的身份啊!
  神啊,快给我指条明路吧,我快招架不住了!
  这时,荧幕里女猪深情款款地问楠竹,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
  我灵机一动,也随即大声问尧烨:“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这句话引起了蝴蝶效应,周围跟着响起此起彼伏的单一问话。
  尧烨看着我想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似乎很为难。
  我不乐意了,劈头盖脸朝他发难:“你怎么不说话?”
  尧烨用大拇指指腹摩挲我的小脸蛋儿,眼神温柔地解释:“我这不是在找合适的词儿吗?形容你这么特别的人有太多的词可以选择的了,我得慎重点。”
  我心里一动,乐颠颠地埋在他怀里:“你别犯难,就挑个最简单的说就好了。”
  尧烨收紧手沉吟:“最简单的啊?”顿了一顿继续说,“那就‘草履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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