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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莲

_4 引煜(当代)
  老管家牵了马匹,恭敬道:“是!那就请王妃好好休息。”
  白予灏边打哈欠边走回房去,开门一看,君赢冽正脱了亮黑色的朝服要上床休息,看见他进来,抬抬眼不紧不慢地道:“怎麽?撑不住要睡觉了麽?”
  白予灏一愣,犹豫道:“你……要陪我……?”
  “怎麽可能!?”君赢冽激动,额上青筋暴跳,呆了片刻,缓了一缓道:“本王昨日也一晚没睡,现在要休息了。”
  “呃!?一晚没睡!?你干什麽一晚没睡!?”
  “没干什麽……”君赢冽昏昏欲睡。昨日与那人勾心斗角整整一晚,绷紧的神经早已疲惫不堪。
  谁知白予灏猛然跳上床,一边尖叫一边扒他衣服。“你昨晚到底做什麽去了你,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别睡!”
  “滚!”君赢冽开始不耐烦。
  “你别睡!起来跟我说清楚!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麽不该有的东西!?你让我看看。”
  “白予灏,你再放肆小心本王斩了你。”
  “你又不是没斩过我我怕什麽,你上次不就差点把我斩了麽!”
  君赢冽终於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准备把蛮不讲理的某人踹下床去。
  白予灏手里还抓著君赢冽的衣领,突然看见君赢冽来势汹汹的攻击,情急之中向後侧仰,僵持多时的亵衣,终於还是被白予灏扯了下来。
  古铜色的胸膛上,紫紫红红的吻痕遍布。
  白予灏怒,心里有什麽说不清的东西一闪而过,却快得来不及抓住。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把将君赢冽压在身下。
  “谁!谁做的!说!”
  醉莲 第二十四章
  “谁!谁做的!说!”
  君赢逝冷眼盯著压在上方的白予灏,淡淡道:“你压疼我了,下来。”
  白予灏见他一副冷淡样子,只觉自己为他担心了一夜竟全是白费,不由心下一酸,委屈道:“君赢冽!我担心你好不好!我担心你一个晚上,你竟然这样对我!?”
  君赢冽愣了一愣,突然嘲讽一笑道:“白予灏,本王去哪儿,和谁做些什麽,都已经不关你的事了吧,你都说了要做朋友,现在何必管这麽多?”说完一把将白予灏从身上踢了下去,转过身去,盖好被子,不再理他。
  “……我……”白予灏心下还是十分在意,只觉得君赢冽身上的吻痕分外刺眼。
  “赢冽……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
  “我还是很在意……”
  “……”
  “我虽然说了我们做朋友,但我们毕竟是夫妻,就算我问一下也……”
  君赢冽终於忍无可忍,突然扭过头来冷道:“白予灏!你有完没完!?你别忘了!你曾亲口对本王说你爱当今皇上。怎麽?皇上得不到了,就回过头来拿本王充数?”
  闻言,白予灏一震,抬头迎向君赢冽犀利的目光,对视片刻,不由瑟缩一下,转头避了开来。
  提起当今皇上,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一酸,微微的痛苦泛上嘴角,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君赢冽见他默不作声,扯扯嘴角,自嘲一笑道:“白予灏,既然你爱当今皇上,就兑现你说过的话,不要过问我的私事。”
  “……”白予灏看著君赢冽眼底的决然,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他对赢冽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楚,只觉脑中乱糟糟的,但听到最後一句,又不禁联想到君赢冽身上的吻痕,心中挣扎半响,还是下不了决定。
  君赢冽见他避开自己的视线,心中便已有了答案,心下虽然苦涩,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白予灏,你想清楚。爱谁就是爱谁,不要再跟本王玩什麽暧昧,本王不吃这一套。”说完蒙上被子,转过身去,看样子要睡了。
  白予灏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沈默片刻,见君赢冽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睡了,便起身脱下青色的外袍,躺在床上,心内挣扎片刻,终於转向里面搂住君赢冽劲瘦的腰腹。
  躺在里面的人轻轻一震,身体明显一僵,过了片刻却没有说话。
  白予灏也是一愣,忽然潋滟一笑,本以为他已经睡了,却没想到……不知为什麽,心下一暖,冲淡了嘴里的苦涩。
  白予灏的脸紧紧贴在君赢冽光裸地背上,搂著腰腹的手紧了紧,眼角有些酸涩,此刻相偎相依,两人颇有默契地陷入久久的沈默。
  君赢冽依旧侧身躺在里面,背对著白予灏,睁著眼睛盯著帷帐的花纹发呆,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不知在想些什麽。白予灏侧身搂著君赢冽,头埋在君赢冽的颈间,深深地完全看不见脸孔,乌黑的发丝散乱的披在身後,略微有些凌乱,白予灏安静得一动不动,偶尔动动,便能瞥见一块莹白的额角。
  不知过去多久,安静得房间内突然有人轻叹出声。
  “白予灏,我看不透你……”君赢冽语气十分平静,平静中夹杂著些淡淡的忧伤,忧伤得竟一点也不像平日那锋利若剑的男人。
  白予灏动了动,很久才出声道:“……我反而觉得王爷更加难以看透。”
  “白予灏……你究竟为什麽……你不是很爱皇上麽?你既然爱他,就不要卑鄙得把我拖下水,我不想陪你沈沦。”
  白予灏终於抬起头来,脸孔憋得有些微红,怔怔得看了君赢冽的侧脸半响,才道:“我……没有让你陪我沈沦……我只是想靠近你一些……”
  君赢冽突然沈默了,过了好久,缓缓道:“对你来说……我是皇上的替身是吧?”
  “不!不是!”白予灏心下一痛,慌忙打断他。虽然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对君赢冽到底是抱著什麽样的感情,但他很清楚的是,君赢冽就是君赢冽,想靠近他,想拥抱他,想亲吻他,这些欲望,除了君赢冽,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予他的。
  “……那是什麽?”
  “我……我要是说实话了,你别激动。”
  “……”
  “对我来说,你的眼睛很迷人,我很喜欢。不过……”白予灏顿了顿,瞅瞅君赢冽的表情,踌躇一下,才缓缓开口道:“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身体……哎哟!”
  白予灏捂著被打的头,眼泪汪汪地瞅著君赢冽。
  “你找死!”君赢冽被气得不轻,紧攥双拳,骨头捏得咯咯作响。
  “那个……”白予灏眼神游移了几番,最後定在君赢冽脸上,鼓足勇气道:“我都跟你说了你别激动,你还这麽激动做什麽……”白予灏看见君赢冽黑下来的脸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後几不可闻。
  君赢冽深吸口气,咬了咬牙,瞪他一眼,翻过身去。
  “……赢冽……”白予灏轻叹,推了推他,“你听我说……”
  “嘴长在你自己脸上,你想说什麽我管得著麽?”
  “……我确实……那个……呃……爱皇上。”白予灏低头绞著手指,不知为什麽有些心虚,声音低低的。
  君赢冽轻闭下眼,没有说话。
  白予灏心下一慌,连忙搂住他道:“我虽然说过和你做朋友,可是我发现,有些事,早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我的掌控,甚至是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
  君赢冽闭著眼睛,睫毛根部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身上的东西,我没有办法不去在意,更没有办法不去生气,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白予灏将头深深埋在君赢冽的脖颈间,神情有些淡淡的茫然和无助。
  两具成年的躯体紧紧纠缠在一起,无论多麽细微的反应都分外明显。
  “……”坚挺火热的男根抵在自己的臀部,君赢冽轻轻一颤,不安地动了动。
  白予灏一边细致地吻著君赢冽的侧脸,一边呢喃:“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对不对?我在爱著皇上的同时却又对你抱有这种肮脏的念头,想要控制,却总是情不自禁。赢冽……我该怎麽办……你告诉我好麽……”
  君赢冽沈默许久,突然嘲讽一笑道:“白予灏,你若是想做就快做,何必婆婆妈妈地找那麽多借口。你不累麽……”
  白予灏亲吻的动作顿了一顿,长睫轻轻一颤,静默片刻,缓缓问道:“你……不信我麽……?”
  “信你?我该怎麽信你?我永远都不会信你,你不必继续再装下去了,你不累麽?……”御花园的那一幕,对他犹如晴天霹雳,若再苦苦纠缠下去,他君赢冽岂不是真成了人世间的笑柄?他本就不在乎世人的眼光,而白予灏的怜悯施舍,他更不屑要。
  “白予灏,收起你的怜悯施舍,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就算没有你,本王也丝毫不会伤心难过。更何况,”君赢冽顿了顿,深吸口气,缓缓道:“更何况,主动投入本王怀抱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你凭什麽以为本王非你不可。”
  白予灏怔愣一下,回过神来,突然轻轻一笑,右手抚上君赢冽的眼睛,著迷道:“……赢冽……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真的很美。冷的时候像是一把冰铸的利剑,锋利得就连自己也能轻易刺穿,那麽没有感情的寒冷,却隐隐透著淡淡的忧伤。热的时候像是一把浴火重生的血剑,炽热得将自己烫得千疮百孔,身体渐渐麻木,却无时无刻不诉说著自己的寂寞。看,这就是你的眼睛,美得耀眼生辉,美得惊心动魄……你的人,就像你的眼睛,总是说些决绝的话来伤害自己,你这样,不痛苦麽?”
  君赢冽愣了愣,忽然闭上眼,厉声道:“白予灏,你够了没有!”
  “……没有……赢冽,没有……”白予灏轻轻地、浅浅地啄著君赢冽锋利的眉眼,声音虔诚得仿佛是在膜拜神灵。
  “……”
  “赢冽……我起初以为我对你的疯狂是那天晚上的春药所致,可是现在我却渐渐明白,我分明已经对你的身体中毒已深。不论何时何地,只要看见你,我就情不自禁想要抚摸你,想要深入你。这几天,我快疯了,快被自己可怕的欲望逼疯。我认真的想了想,我们为什麽不老老实实顺从自己的欲望呢……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什麽都不考虑……”白予灏双手抚上君赢冽健硕的胸膛,十指缓缓游移,声音十分轻柔,略略带些沙哑,显然动了情欲。
  “你对我没有感情。”君赢冽波澜不惊地冷冷地指控。
  白予灏手下一顿,静默片刻,轻轻道:“除了这个,我什麽都可以给你,什麽都可以帮你……我知道自己很矛盾,可是赢冽,不要要求我的感情好麽……”
  细密温柔的亲吻密密麻麻地落在自己的胸膛上,极富挑逗的双手也迫不及待地点起自己身上的欲火,本是暧昧热情的亲密行为,君赢冽却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绝望渐渐袭来。
  醉莲 第二十五章
  君赢冽疲倦地睁开眼睛,全身泛著激情过後的疲惫与钝痛,天色已经完全大亮,身边空荡荡,冰凉凉,早已没了温度。
  君赢冽怔愣了片刻,突然咧嘴笑了笑,没有温度的,隐隐透著寒冷和心伤。
  他披衣下床,只著了件淡色单衣,腰间松松垮垮地系了条锦带,走了两步,昨夜被进入的地方顿时撕痛无比,君赢冽皱皱眉,继续若无其事地跨出门外。
  此时已是深秋,迎面吹来的秋风带著些凉意,多少有些刺骨。
  君赢冽迎风而立,大风刮得衣袍猎猎作响,漆黑柔亮的长发在风中恣意飞扬。远远看去,身姿挺拔,气势威仪,神情有些淡淡的萧索和冷漠。
  小郁从远处走来,远远看见站在风中的君赢冽,不由脚下一顿,神情微动,立在原处静静欣赏。
  君赢冽锋利的双眉微蹙,目光沈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麽,小郁勾起嘴角,轻轻一笑,走近他开口唤道:“王爷。”
  君赢冽忽然回神,转头看见眉目低垂的小郁,淡淡开口道:“你居然还在这里,难道就不怕造成两国争端麽?”
  小郁一愣,喜道:“王爷在担心我?”
  “担心你?”君赢冽语气冷冷地,“本王只是怕刚刚平静的煜羡恐怕又要再起战事。”
  小郁失望一下,继而笑笑道:“王爷怕什麽?映碧与煜羡毗邻而治,国家之间的征战,不过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小郁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边境那边……恐怕已经不再安宁了吧……”
  君赢冽一怔,挑挑眉,慢悠悠地道:“你是故意的。”
  “王爷说哪里话?我怎麽愿意自己的国家卷入战争呢?”
  君赢冽沈默很久,眯起眼睛,缓缓道:“你应该回你的国家去。”
  小郁静默片刻,突然道:“王爷,跟我走吧。在这里,没人会爱你,也没人会相信你。”
  “……这是本王的国家,本王绝不离开。”
  小郁一愣,脱口道:“你跟我走,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疼你,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
  “放肆!”君赢冽动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转过头来,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本王是什麽!”
  小郁一呆,没想到他会生气,天下间有多少人期待他这样的保证他都没给,偏偏一个君赢冽,他想给,他却不屑要。
  千方百计地混入王府,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为了你,就算映碧血流成河,浮尸千里,我也在所不惜!一个国家换一个煜羡王爷,值得。”
  君赢冽突然抓住他的衣襟,眯著眼恶狠狠地道:“敢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你身份最贵,本王也照杀不误。你知不知道!”
  “宁紫玉”虽然被人提著脖子,小郁却笑得十分优雅,“王爷为什麽总是记不住我的名字。我叫宁紫玉。”
  君赢冽气极,却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只得松了手,没好气地劝道:“你回去吧,为了你,映碧皇上与我煜羡大动干戈,你若是再不回去,这场战事,恐怕在所难免。”
  “王爷不跟我回去麽?”宁紫玉固执。
  君赢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不肯回去,本王也不介意再披甲上阵一次,到时你们映碧真的血流成河,你可莫要怪罪於本王。”
  宁紫玉眉目低垂,宠溺笑笑道:“不会。”
  君赢冽心下愤怒,刚要发作,只听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在身後响起,顿时背脊一震,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们……”白予灏站在走廊一端,见他二人似乎相谈甚欢,心下不快。
  宁紫玉笑笑道:“王爷和王妃慢聊,小的先告退了。”说罢,行了个礼,转身退了下去。
  白予灏好奇地打量君赢冽半响,君赢冽被他打量得烦了,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白予灏跟著他走进房间,放下手中的食盒,二人沈默片刻,白予灏突然问道:“那个小郁……是什麽人?”
  君赢冽轻轻一震,想了想,回道:“小郁还能是什麽人?本府的下人,怎麽?你有意见麽?”
  “哦──”白予灏语尾拉得长长的,语气说不出的怪异。
  “你去哪了?”君赢冽适时地转移话题。
  “宫里走了一趟。你身子还好麽?”
  “……嗯,还好。”君赢冽面无表情,转过头去,耳根红红的。
  见状,白予灏低眉一笑,继续捣鼓手上的东西。
  “那是什麽?”看著白予灏将一盘一盘形状怪异的东西放在桌上,君赢冽奇怪。
  “回宫路过小吃街,顺便买了点民间的小点心,我想赢冽你一定没吃过,快来尝尝!”白予灏冲他招招手。
  “……能吃麽?”君赢冽犹豫。
  “怎麽不能吃!?民间的小孩子们都是吃这个长大的。”
  “……哦,是麽?本王怎麽不知道?”
  “王爷只知带兵打仗,这些东西,王爷怎麽会知道?”
  “本王只知带兵打仗?”君赢冽有些不满,“本王在军中吃得冷菜硬饭,你们哪里吃过!?”
  白予灏一愣,没想到他为这麽一点小事竟然生气,失笑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乱想。这些民间小吃都是平日百姓家常做的小吃,味道极好,我买回来,只是想让你尝个新鲜罢了。”
  “这是什麽?”君赢冽指著碗中白花花的东西。
  “豆花。味道极好的,你尝尝看。”白予灏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
  君赢冽愣了片刻,试探性地张嘴,爽滑清润的白色物体一下子滑入口中,未待吞下,忽然自胃部泛上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君赢冽皱眉,哇地一声,一下吐了出来。
  白予灏惊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见君赢冽扶著桌子呕得十分厉害,慌忙扔下手中的瓷碗,帮他拍背顺气。
  “怎麽了这是?是不是味道不好?”
  君赢冽也奇怪,一向在营中吃惯冷饭冷菜的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过。
  “没事。”君赢冽缓了口气道。
  “没事怎麽会吐得那麽厉害?”白予灏抓住君赢冽的手腕。“我看我还是得给你把把脉才放心。”
  “本王说了没事就没事,又不是娇娇弱弱的女人。”君赢冽猛然抽出手腕,冷著声音道。
  “哦……”白予灏微微尴尬。
  “那又是什麽?”君赢冽淡然转移话题。
  白予灏看向君赢冽手指的方向,忽然一脸怀念,过了片刻,微微讶道:“王爷连糖葫芦都不认识麽?”
  “糖葫芦?葫芦?这些红的东西是葫芦?”
  “不是,不是。”白予灏失笑,“这些红的是山楂,外面裹著糖浆,因为山楂很酸,所以糖葫芦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格外好吃。我小时候就是吃这个长大的,那时候师傅一下山便会给我买这个,我望著这些糖葫芦,常常连口水都止不住呢。”白予灏一脸怀念。
  “是麽?……”
  “嗯,很好吃的,你尝尝麽?……要是身子不舒服的话就别尝了,不要勉强自己。”
  “你见过本王干过勉强自己的事麽?”君赢冽挑挑眉,拿起一串糖葫芦,迟疑了片刻,张口缓缓咬下。
  白予灏神色紧张地望著他。
  很酸,酸得牙都要倒了,君赢冽皱眉,不过恰到好处地减缓了胃里的恶心感。
  “唔……很好吃。”君赢冽下了结论。
  “真的麽?”白予灏喜道“那你尝尝别的,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不了,别的看起来就很油腻,我一点都没胃口,吃不下。”
  “哦……”白予灏沮丧,又忽然欣喜道:“赢冽很喜欢吃这个糖葫芦麽?和我一样啊!你让我也尝尝,我也很久都没吃过了。”白予灏伸了脖子过去。
  君赢冽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伸手递了过去。
  白予灏张嘴咬下,忽然跳起来,捂著牙根叫道:“好酸!酸死了!那老板分明是坑我,这糖一点都不甜!哎!我说这麽酸你怎麽咽得下?”
  “还好吧。原来的很甜麽?”
  “很甜哦!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非常非常好吃。”白予灏一脸向往。
  “哦”
  “不过现在的商贩子真是可恶,什麽都开始偷工减料,想要吃到以前那麽好吃的糖葫芦真是难上加难了。”
  “是麽?”君赢冽语气淡淡地。
  “这串这麽酸,亏你还说好吃。”
  君赢冽又咬了一颗放进嘴里,道:“我觉得还好,酸的挺好的。”胃里不那麽恶心了。
  “你喜欢吃酸的?”
  “不是。”君赢冽冷淡地拒绝。
  “哦……”
  “在哪儿买的?一会儿再叫下人去买些回来。”
  “呃!?”白予灏惊讶。
  这分明是喜欢嘛……难得他也会有喜欢的东西……
  君赢冽见他一副痴呆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便没好气地道:“呃什麽呃?我问你这是从哪买的,一会儿你再去叫下人买些回来。听懂了麽?”
  怎地脾气如此暴躁?白予灏咧咧嘴,有些不以为然。
  看著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君赢冽,白予灏忽然想起一事,犹豫了片刻,缓缓道:“煜羡与映碧……开战了。”
  “哦?”君赢冽挑挑眉,这是迟早的事。
  “皇上正发愁著呢。”白予灏开了个头,瞄了君赢冽一眼,复又低头继续道:“两国交战,朝中却无可信之人,皇上正愁著不知道派谁去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是让我去?”
  “你是四王爷,是皇上的四弟,又是名声赫赫的煜羡军神,有你去,再合适不过了。”
  君赢冽放下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拧眉不语半响,突然冷笑道:“你是来做他的说客了,是麽?他无人可用,便叫你来找我。”
  “不,不是!”白予灏连忙解释道:“皇上并没有要我说服於你,只是我刚刚为皇上切脉之时,皇上正和兵部侍郎商讨这件事。兵部侍郎虽然提出叫赢冽你去带兵的想法,可皇上想了想却拒绝了。我想……”
  君赢冽冷冷打断他,“你想叫我主动去请战,对麽?”
  “你去了,自然可以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
  “你以为战争是什麽?”君赢冽忽然站起,目光沈沈地盯著他,“你以为冲在前方奋战杀敌的将士能有几个活著回来?你们今日安享於京城之内,却是多少将士不顾生死拼杀而来的。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君赢冽突然轻蔑地笑笑,“漂亮的胜仗?你以为本王去了,就一定能活著回来麽?”
  白予灏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安邦定国,该我去的,我自然会去。”君赢冽背对著他,冷然道:“就算你不说,明日上朝我也会奏请皇上督军作战。既然你如此心急,好,那我现在就去。”君赢冽冷笑,挥袖绝尘而去。
  白予灏愣在原地半响,突然神色一动,好似想起什麽,起身追了出去。
  醉莲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驾──”白予灏又一次奋力扬鞭甩下,两人间的距离却仍然不见缩短。
  两匹枣红烈马一前一後,霸道而张狂地奔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扬起一片飞尘。
  路上百姓唏嘘一阵,慌慌张张躲避飞驰而来的骏马铁蹄。嘴里忍不住抱怨,不知又是那家王孙公子,唉……惹不起啊。
  片刻,又恢复了路上的宁静。
  “赢冽──你等等我。”白予灏急道。
  “我有话跟你说!”
  君赢冽策马飞驰,微凉的秋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漆黑的长发在身後胡乱地拂动,君赢冽双眉紧蹙,目光锋利冷凝,丝毫不理会身後某人焦急的唤声。
  “赢冽,你听我说。”白予灏扯著嗓子叫道。
  “哼!白予灏,你这是何必,我只是去做你期望的事情而已,你现在追来又算什麽!?”君赢冽冷冷地,自始至终倔强得不肯回头。
  “我同你一起去战场,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笑话!你以为本王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麽!本王若是如此,从一开始便不会上战场,白予灏,你什麽都不了解,什麽都不知道。”
  秋风凌厉地拂过面颊,君赢冽死寂如水的声音顺著风声呼呼刮进白予灏耳朵里, 白予灏心下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霎时间胀满胸膛。
  “驾──”
  君赢冽突然加紧马腹,奋力扬鞭,红棕烈马嘶吼一声,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加速飞奔了出去。
  白予灏心下一紧,加速追了上去,边追边喊:“赢冽!赢冽你疯了!你那样会摔下来的!快停住!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君赢冽疯了般的横冲直撞,冷冽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右手高高举起,一味地扬鞭,挥下。红棕烈马喷出灼热的气息,愤张的肌肉鼓鼓地密布在健壮的四蹄上,随著飞奔,一下一下,有力地鼓动。
  “赢冽!”白予灏惊叫一声,看得心惊胆颤。
  路边百姓见他二人疯了般的狂奔而来,不由慌慌张张地躲避两边,全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一位孕妇笨拙地行於街道中央,双手正慈爱地抚摸著自己的肚腹,足有八月大的婴儿撑得她的肚皮滚圆似球,虽然身子疲乏沈重,但一想到马上能见到远归而来的丈夫,少妇还是忍不住心中雀跃。
  忽然背後一阵低沈迅速的马蹄声逼近,少妇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见一人高高在上的狂奔而来,目光锋利冷冽,面无表情,却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少妇轻轻一震,再也移不开目光。
  “快走啊!”
  “快啊!愣著做什麽!”
  行人皆吓得飞奔四散,大声唤著呆呆立於街道中央的少妇,少妇一惊,顿时回神,却为时已晚,高大的红棕烈马已奔至身前,可怜的少妇眼看便要葬身於红棕烈马的铁蹄之下。
  少妇一惊,下意识地双手紧紧护住圆滚的肚腹,虽然无济於事,却拼死想要保住自己孩子脆弱的生命。
  路人唏嘘一片,却没有人敢上前营救。
  君赢冽心下一动,死寂如水的眼底激起阵阵涟漪,忽然急勒马缰,红棕烈马惊起前蹄,昂首嘶鸣,庞大的身躯瞬间立起,挡住刺眼的阳光。
  突然小腹一痛,忍不住脚下一滑,君赢冽右脚踩落马蹬,闷哼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 “赢冽!”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白予灏飞跃而起,伸手接住君赢冽直坠的身躯。
  众人只见在坠马人落地的瞬间,一名青衣之人稳稳当当接住了坠落的身躯。半响,怀里人动了动,众人回神,忍不住轻呼口气,好在有惊无险。
  “赢冽!你有没有怎麽样!?”
  “……没事。”君赢冽挣扎下地,转身要去骑马。
  “还说没事,你脸色这麽苍白!到底哪里不舒服!?”白予灏拉住他。
  “我说没事就没事!”
  “你让我看看!没事的话脸色怎麽会这麽苍白!”
  “你!……”
  白予灏强硬拉住君赢冽手腕,正要把脉,忽然眼前人身躯一软,白予灏一惊,连忙接住,望著君赢冽紧闭的容颜半响,白予灏轻声叹道:“早就知道你身体不适,怎麽这般倔强呢!?”
  天气转凉,门外秋风萧瑟地刮过,卷起地上一堆残枝败叶,落叶挣扎著被吹起,不过片刻,又扑扑簌簌地落下,有些说不出的凄凉。
  白予灏站在窗前,窗户大敞,微凉的秋风鱼贯而入,漆黑柔亮的发,随著秋风,几丝几缕地在身後轻拂。白予灏若有所思地望著寂寞的院落,内心跟著残卷的落叶,一起一伏,不知该喜该悲。
  君赢冽躺在榻上,依然昏迷不醒。枕边放著顶香炉,熏烟嫋嫋,格外安心凝神。
  片刻过後,君赢冽睫毛轻颤,微微张开眼睛。
  环视周围一圈,看到站在窗前的白予灏,君赢冽轻轻一震,闭上眼睛,突然不知该说什麽。
  “赢冽……你醒了麽?”半响,白予灏转过身,走近床畔,迟疑问道。
  “嗯……”
  “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什麽……事?”君赢冽奇怪。
  白予灏坐在床畔,替君赢冽拨开垂落腮边的一缕黑发,犹豫道:“你……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算算时间……应该是在第一次……”小心翼翼观察他的面色,心中忧虑。
  谁知君赢冽只是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淡淡地哦了一声。
  白予灏反而一呆,过了片刻,迟疑道:“赢冽……你不问为什麽吗?为什麽身为男子的自己会……”
  “我是君氏的後人,就算没有人告诉我,有些事我也明白。……看看皇上,不就全明白了麽。”
  “……那这个孩子……你打算怎麽办……?”
  君赢冽愣了愣,坚决道:“……我不会要他的。”
  果然……白予灏轻闭下眼,不死心道:“赢冽……那是我们的孩子……也是一条弱小的生命……”
  “他的将来……我们谁都无法预知,留下来……做什麽?……”
  “可是赢冽……”
  “我们谁都无法爱这个孩子。”君赢冽打断他,语气淡淡地,“你说过,你全部的爱给了皇上,你不会爱他。而我,根本就不知道怎样去爱他。没有人会爱的孩子,留下来,不过是徒增烦恼,徒增悲伤。”
  “赢冽……我……”
  “白予灏,我问你,你不爱的人的孩子,你会爱他麽?”
  “……我……”
  “你不会对吧?”
  “不是!我……我不知道。”
  君赢冽冷笑道:“你不用勉强自己,不管你的回答是怎样的,我都不会要这个孩子。更何况,战争迫在眉睫,与映碧的一战,也绝不允许我在此刻出现问题。”
  “……”
  “你放心。”君赢冽冷道:“你爱的人的江山,我来守护。”
  白予灏一愣,不知为何,本该雀跃的心情却覆上一层阴霾,厚厚的,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有些逼人的沈重。
  这是怎麽了……
  “赢冽……我陪你去战场。不论是你,还是孩子,我都会保住。”
  “不必。孩子我本来就没想要,军队里也有军医,根本不需要你。”
  “赢冽……”
  君赢冽忽然转过身去,轻描淡写道:“白予灏,你别忘了,你对我,本来就没有感情可言。如此,就不要过多插手我的私事。”
  闻言,白予灏轻轻一震,忍不住踉跄两步,轻呼口气,挤著声音艰难道:“你若是做好决定了……我当然无法改变什麽……”低下头去,又道:“可是赢冽……难道你就不想要自己的孩子麽?……”
  君赢冽呆了一下,神色有些迷茫,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麽。
  见状,白予灏自知仍有转圜余地,单手搂上君赢冽的腰肢,嘴唇贴上他的耳廓,轻声道:“那是我和你的孩子,留下吧……好麽?赢冽……”
  君赢冽回神,忽然推开白予灏,硬声道:“怎麽!想叫本王给你白家留後麽!?这个孩子本王不会要的!不会要!”
  “赢冽!?”白予灏被推得踉跄两步,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只见君赢冽风一般的冲了出去,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去哪!?”白予灏大吼。
  醉莲 第二十七章
  君赢冽冲出门去,忽然撞见一直站在门外,笑颜明媚的宁紫玉,他轻轻一震,缓缓眯起眼,平静道:“你都听到了?”
  “是”宁紫玉笑著,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狡捷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王爷是要去请战麽?”
  君赢冽一震,回过神来,细细打量面前的宁紫玉,眼里含著说不出的冷意。
  “王爷身怀世子,实在不该去冒此大险,刀剑无眼,去了,便难保世子。”宁紫玉微笑,语气从容得淡定。
  “本王的事,与你有什麽干系!?”
  “带我去吧。与映碧的一战,只有带我去,王爷才会轻松得胜。”
  “赢冽!你要去哪!?”白予灏从屋里追了出来,忽然看见宁紫玉,脚下不由一顿,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君赢冽斜斜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踱出门外。
  “赢……”
  宁紫玉微笑著挡住他,“王妃,请留步。”
  白予灏眯起眼,不客气道:“小郁,你滚开。”
  “抱歉”宁紫玉敛起微笑,眉目冷凝,清澈的双眸中透出明显敌意,“王爷的伤不是你能治的,你不爱王爷,何必苦苦纠缠。”
  白予灏一愣,惊异地望著宁紫玉半响,呆了片刻,恢复平静道“你是谁!?你不可能是小郁。你究竟是谁?”
  “王妃何必管我是谁。”宁紫玉顿了顿,微笑著挑衅道:“王爷被你伤得够多了,你站在他的面前,竟不觉汗颜麽?”忽然止住笑意,寒著面孔威胁道:“白予灏,放开王爷。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白予灏紧盯著面前的宁紫玉,忽然一阵凉风刮过,他眯起眼,没有说话。
  君赢冽策马奔进皇宫,风一般地冲到御书房,挥开频频阻挠他的小宫侍,寒著双目大跨步地走了进去。
  皇上正在作画,看见君赢冽进来,抬眼望来,竟是微微一愣。
  “皇上……王爷硬要进来……奴才没有拦住……”小宫侍站在君赢冽身後,瑟缩著身子,微微发抖。
  皇上看了一眼君赢冽,微笑道:“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小宫侍如恩大赦,抖著身子退了出去。
  “坐吧。”皇上指了指右侧的椅子,“来找朕是有什麽事麽?”
  “臣弟要去战场。”
  皇上想了想,缓缓站了起来,道:“四弟确定麽?映碧国力强盛,足可与我煜羡匹敌,况且……”皇上皱眉,抚著额头道:“映碧这次率军之人,是当朝名将陈青,监军之人却是计谋深沈的名相郁紫。如此情势,对我军却是大大的不利。”
  “朕不能让你送死。”
  君赢冽挑挑眉,倨傲的脸上面无表情,“皇上,臣弟要去。映碧如此挑衅,我煜羡怎能忍气吞声?”
  “当然不能。”皇上正色道:“但也绝对不是让你去。四弟,朕知道你心向战场,此战,凶险万分,你是万万去不得的。”
  “皇上瞧不起臣弟!”
  唯一的作用,竟也要被剥夺麽……君赢冽冷笑。
  皇上沈默半响,目光沈沈地望著君赢冽半响,忽然轻闭上眼,叹道:“四弟,此去凶险,你这又是何苦?”
  “臣意已决。”君赢冽跪了下来。
  皇上看著倔强的君赢冽,有些无语。
  御书房内忽然陷入一阵沈默。
  不知过了多久,香炉内的香烟就要燃尽。
  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君赢冽,抚著额角,再次问道:“四弟决意要去麽?”
  “臣弟说了,臣意已决。”
  皇上张了张嘴,半天才出声道:“朕……知道了,既然四弟这麽说了,那……就去吧。”
  “臣谢主隆恩。”
  皇上沈吟了半响,忽然又道:“你若反悔了……”
  “臣弟不会。”君赢冽截住他的话,斩钉截铁道:“如若不能击败映碧,臣弟提头来见。”
  皇上一怔,军令状麽……
  “四弟,这种话少说为妙。军令状……可不是随便立的……一旦立下,就是铁证如山。”
  “臣弟知道”君赢冽神色十分平静,举著双指对著苍天,语气淡然道:“臣弟此次若不能大胜映碧,臣弟便一死以愧君恩。”说完,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神情十分淡漠。
  “四弟……”
  “白大人!白大人你不能进去!”小宫侍拦著白予灏,又被凄凄惨惨地摔向柱子。
  一个晕眩,刚刚睁眼就看见白大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进去,心里叫苦连天,怎麽一个王爷是这样,一个王妃还是这样啊……
  扶了扶撞歪的宫帽,小宫侍顽强不懈地追了上去。笑话!不追!?不追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白大人!白大人你不能进去啊!皇上和王爷正在谈事情……”
  “臣白予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宫侍欲哭无泪,完了……今天真要小命不保了,又没拦住……
  皇上向这边望来,眼眸微微眯起,气势笼罩,明显地表现出不悦的情绪。
  “扑通”一声跪下,他瑟瑟发抖,帽子又歪向一边,口齿不清地颤颤道:“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滚出去!”君赢冽冷飕飕地扫他一眼,像一只骄傲的猎豹,神色倨傲不屑。
  小宫侍一愣,立在原地呆了片刻,这才缩著身子退了下去。
  广安王爷……为他解围了!?天啊!他一定是发烧晕头了……
  看著小宫侍出去,皇上笑了笑,“四弟,你就是这麽救人的麽?即使被你救了,想必也不会感激於你吧。”
  君赢冽冷哼一声,不屑道:“臣弟是看他碍眼。”
  皇上笑了一声,转向白予灏,沈著声音问道:“爱卿,你如此著急著慌地来找朕是所谓何事?”
  跪在地上的白予灏愣了愣,抬头望向君赢冽,双目对视片刻,君赢冽忽然避开,白予灏心下一沈,脸色渐渐发黑。
  皇上见白予灏直瞅著君赢冽,不由尴尬半响,咳了一声道:“爱卿,你慌慌张张跑进朕的御书房,到底所谓何事?”
  闻言,白予灏愣了愣,回过神来,踌躇一下,迟疑道:“臣只想问句……”眼神询问地望向君赢冽,却又吃了闭门羹,不由面色尴尬道:“王爷他……是要出战映碧麽?”
  “是。怎麽?”皇上奇怪,看样子……他俩竟是没商量好麽……
  “臣也去!”白予灏慌了。
  “你去?”皇上皱眉,咧咧嘴嘲笑道:“爱卿去了打仗麽?”
  “我……”沈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我去做军医!”
  “白大人,你开什麽玩笑?”君赢冽哼笑一声,在一旁冷冷地接口。
  白予灏轻轻一震,望向君赢冽,眼神含著些伤痛,神情幽怨。
  轻闭下眼,咧嘴苦笑,忽然尝到了自食恶果的苦涩……
  白大人麽……
  “皇上怀著四个月的身孕,白大人又是太医院中首屈一指的神医,白大人若是现在离开京城,腹中龙子若有个万一,该如何交代?所以,”君赢冽抬抬下巴,“臣弟以为,白大人实在不该此时离开京城。”
  一番话说得颇有道理,皇上拧眉沈吟半响,抬抬眼,若有所思地望著白予灏片刻,复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闭上眼,白予灏心酸一下,牙根溢出苦水。
  赢冽……这个孩子……你真的不打算要了麽……
  “四弟,朕看……还是让白爱卿……”
  “皇上”君赢冽挑挑眉打断他,不紧不慢道:“白大人去了,只会令臣弟分心。”
  “赢冽……”
  “哦?是麽?”皇上别有深意问道。
  “是!臣弟叩请陛下。”君赢冽坚持。
  皇上看著他二人,眼睛闪了闪,神色却不变。过了片刻,微微笑道:“朕知道了……如果四弟认为白爱卿没必要去的话,那白爱卿就不要去了。”
  “皇上……”白予灏张了张嘴,声音却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无可救药……自己真的无可救药……总是帮不了他……
  攥紧衣袖,气自己气得压根痒痒。
  皇上朝他笑笑,眼神一暗,别有深意道:“爱卿急什麽?战场又不远,想去,时间不是很多麽?……”
  什麽意思!?
  闻言,君赢冽轻轻一震,不由面色一凛,只觉他二人暗藏玄机,心下愤怒,随意告退一声,未待恩准,便忿忿然地跨出御书房。
  皇上见他怒气冲冲的离开,也不以为意,反而冲著白予灏笑得诡异。
  白予灏愣在原地,望著皇上狡捷的笑容,脑中一片空白。
  ……皇上是什麽意思?……不是说……不要他去麽?……
  他迷惑了。
  醉莲 第二十八章
  “爱卿,你会易容麽?”皇上看著他,突然问道,笑得像只狐狸。
  “呃!?”白予灏呆了呆,没有反应过来。
  “广安王出征在即,朕担心四皇弟的安危,特赐十名大内高手随行,以保护王爷的安危。”皇上转过身来,高高在上的俯视他,忽然露齿一笑道:“爱卿,你好好准备准备。”
  闻言,白予灏缓了一缓,忽然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大内高手……易容!?这麽说……皇上是让他去……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四弟发现你的身份。知道麽?”
  “是!”白予灏反应过来,心中自然十分雀跃。“可是……皇上您的身子……”高兴过後,又不由十分犹豫。
  “爱卿何须担心?四个月而已,朕等著你们凯旋而归。”
  “……是。”
  出了皇宫,白予灏策马急驰,本来心中十分雀跃,然而忽然想到刚刚君赢冽略带嘲讽的表情,只觉心下黯然,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心下忽然沈重,不由拉了拉马缰,缓下马速。
  夕阳西下,如沐的淡淡阳光和缓而下,映照在古朴的青石板上,给朴素雅致的青石道路镀上一层细细的金。
  白予灏沐浴在血红的夕阳之下,放松马缰,缓鬃而骑,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倔强的赢冽,神秘的小郁,别有深意的皇上,他抚了抚眉宇,心下略略烦躁。
  一切的一切,像一只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缠住,险些窒息。
  他从小丧父丧母,幸而被师傅收养,虽然在山上也曾度过一段快乐时光,但是,家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仍然是无可替代的,因此,对於这个孩子的到来,虽然多少有些突然,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却真心希望赢冽能将他留下来。
  想到此,白予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此倔强的赢冽,真能答应将孩子留下麽?……
  白予灏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不觉行至王府,他轻轻一跃,翻身下了马,将马缰交给迎来的小仆,脚下踌躇片刻,缓缓踱了进去。
  来到房外,看著一进一出,为他收拾行装的丫鬟小仆,白予灏踌躇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什麽时候走?”
  君赢冽扫来一眼,望了他半响,转头咳了一声道:“明日一早。”
  白予灏愣了愣,有些吃惊。
  ……本以为……赢冽定要和他大发雷霆……
  回到王府,刚才张扬跋扈的气势已经不再,这麽长时间以来,他好像正一点一点看破他的内心,任凭外表如何倨傲张狂,不过是为了掩饰比正常人更要脆弱的内心。
  不知为什麽,白予灏有些心疼。
  “这麽快!?”
  “恩,边境战事危急,映碧已连续占我数座城池。这行军作战,最是耽误不得。即便是一个时辰,就有可能生灵涂炭,堆尸如山。”君赢冽放下手中的活计,神色凝重地望向窗外。
  “赢冽……”
  “怎麽?”君赢冽看向他,挑挑眉。
  白予灏见他不怎麽爱搭理自己,知道他还在生气,犹豫了片刻,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略带亲昵道:“孩子呢……你真不要了麽?……”
  君赢冽怔了一下,好像才想起这回事一般,挣开他的手,淡淡道:“你不是大夫麽?给我两幅打胎的方子不就好了。”
  “不行。”白予灏摇摇头,解释道:“打胎药十分伤害身体,喝完之後,必须要修养两日方可恢复元气,你今日下午就要出发,这样的药实在不适合服用。”
  “没有别的办法了麽?”
  “没有,要不……先留著吧……”白予灏眼珠一转,摇著他的手,殷勤地献上计策。
  君赢冽看他一眼,不屑道:“白予灏,你有什麽鬼主意,我能不知道麽?”
  “……呃……”白予灏尴尬地松了他的手,扯扯嘴角。
  “把打胎药给我吧。”
  “不行!坚决不行。”白予灏张开双臂挡住门口,“你若是喝了这药,至少休息两天我才会让你走。”
  君赢冽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忙活别的去了。
  白予灏气结。
  “赢冽!你好好听我说话行不行!我是坚决坚决不会给你药的!你也妄想从别的御医手里拿药!”
  “你管著御医院,我至於那麽费事麽?”君赢冽抬抬眼皮,轻描淡写道。
  “那你打算怎麽办!?……”白予灏耸耸肩,“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喝的。”
  “本王……有说现在喝麽?”君赢冽转过身来,看著白予灏,锋利的眉目中含著些嗤笑。
  “呃!?”白予灏一精神,以为自己听错了,“什麽什麽!?什麽意思?”
  “本王先带著,等军情稳定些了再服用。”
  “真的!?”白予灏眼睛一亮,一下子奔到君赢冽面前,一把搂住他,头埋在他的肩窝处,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君赢冽撇撇嘴,忽然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白予灏,看著他错愕的眼睛,淡淡道:“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白予灏,你在高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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