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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黛玉当家

_4 红尘未央(当代)
那些小丫头们见大丫鬟们都忙着,也就回屋躲懒的躲懒,跑出去玩耍的玩耍。
故宝钗和宝琴走进黛玉的院子时,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也自然就没有人进去通报黛玉。
莺儿和宝琴的丫鬟小螺快步走上正厢台阶,掀起了帘子,请宝钗和宝琴进去,然后跟随在后,走进正厢。
宝钗和宝琴一转进西暖阁,就看见黛玉主仆四人在里面忙着,宝钗脆声向宝琴笑道:“你林姐姐如今越发出息了,都学着裁制衣裳了,琴妹妹可得跟你林姐姐好好学学。”
黛玉听了这话,抬头看去,见是宝钗和宝琴来了,忙将手中的衣裳和针线放下,起身迎上去,笑道:“宝姐姐、琴妹妹来了,怎么也没有人进来通报一声?也太没有规矩了。——我也没有出去迎接姐姐和妹妹,还请姐姐和妹妹不要怪罪。”
宝钗不想让那些偷懒的丫头们被罚后,在背后埋怨她,故笑回道:“咱们自家姐妹,哪里有什么怪不怪罪的。是我想悄悄进来,给妹妹一个惊喜,所以没有让人进来通报。还要请妹妹原谅姐姐失礼之处。”
宝琴在旁虽对宝钗之言有些不解,却也不好寻问原由,只得笑道:“妹妹来了许久,还从来没有来过梅雨院,所以特地让姐姐带着我过来,看望林姐姐。林姐姐每日忙着林府家事和外面生意,也没有闲工夫去我们那边坐坐,妹妹可是着实想念林姐姐。”
黛玉笑道:“是姐姐疏忽妹妹了,还请妹妹不要生气。正巧我今日做了些点心,妹妹尝尝,若还合妹妹的口味,一会儿妹妹就带些走。”
语毕,吩咐水莲道:“去把我早起做的点心送进来,再拿起果子。”
黛玉这里请宝钗和宝琴于炕榻上坐下,自己则坐在水竹搬来的梅花凳了。
一时,水莲和水竹送上香茶、果点后,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和晴雯一起移到东暖阁去继续做活,备着黛玉这里使唤人。
宝钗吩咐莺儿和小螺道:“你们也别在这里闲着,跟着过去帮帮她们,你们姐妹几个也好说说话。我们若要人,会叫你们的。”
莺儿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小螺欢欢喜喜的去了东暖阁,找水莲、水竹和晴雯玩去了。
宝琴因闻黛玉正厢中没有任何的香味,也没有看见摆有香炉,不解的问道:“姐姐房中为何没有熏香?”
黛玉笑回道:“我鼻子敏感,闻不得那些香味,所以从来不熏香的。也就盛夏时,熏些香,不让蚊蝇进屋子罢了。”
宝钗在旁笑道:“琴妹妹不知道,你林姐姐古怪着呢。不爱熏香,也不爱涂脂抹粉,更不爱戴首饰头饰。听你林姐姐的奶母王妈妈说,你林姐姐自小还不爱穿颜色衣裳,总以淡色、素色为主。”
宝琴听了,也不敢说黛玉果真古怪,只得笑道:“林姐姐乃红尘中不俗之人,性情喜好,自然也就不与俗人一样了。”
黛玉忙好笑道:“琴妹妹快别这么说,说到我好像是那天外来的人一般。我也不过是红尘中俗之又俗的一个人罢了。”
宝钗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宝琴,笑道:“妹妹快来尝尝你林姐姐做的点心,你林姐姐做点心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从宁府到荣府,再到咱们家,没有人不喜欢吃你林姐姐做的点心呢。”
宝琴听了这话,忙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品了一品,点头笑赞道:“果然好吃。林姐姐往后有工夫,也教教妹妹做点心吧。这样以后就是姐姐忙着,没有工夫,妹妹想吃了,也可以自己做了吃。”
黛玉笑道:“好呀。难得有人要拜我为师,等过阵子,我闲下来了,就派人过去请妹妹过来,教妹妹做点心。其实这做点心,只要掌握了诀窍和心得,是很容易学会的。”
姐妹三人正在这里说笑着,就见香菱急急的跑了进来。
宝钗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冒冒失失的就闯进来了?急成这个样子,连规矩礼数都忘了。”
香菱也不等喘匀了气,就急急的道:“姑娘们快过去看看吧。二老爷今日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的邪火,把宝二爷叫去了外书房。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二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让小厮们把宝二爷压在外书房的院子里,足足打了近二十个大板子呢。二太太得了消息,过去又哭又劝的都不好使,还是老太太过去发了脾气,骂了二老爷一顿,这事儿才算完了。这会儿宝二爷已被送回了他的院子,老太太、二太太和珠大奶奶、琏二奶奶及姑娘们都在那里呢。我们太太听说了,忙让我过来请姑娘们过去,太太也先赶过去了。”
宝琴听了,吓了一跳,不解的问道:“这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呢?”
宝钗忙起身道:“妹妹也别问了,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黛玉因不愿过问宝玉之事,也大概猜到可能是《红楼梦》中,因戏子琪官出挑一事,而惹怒了贾政。故起身唤进水莲道:“将咱们家那上好的治伤的药,拿出来一瓶,让宝姑娘和琴姑娘带过去。”
此时,水莲、水竹、晴雯和莺儿、小螺早因为香菱所说之事,跑来了西暖阁。
水莲点了点头,开了西暖阁的柜子,取出来一瓶药,递给了莺儿,告诉她这药应如何使用。
宝琴见状,不解的问道:“林姐姐不过去看看宝哥哥吗?”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
宝钗知道黛玉厌烦宝玉,故拉着宝琴道:“你林姐姐有正经事儿要忙,我们过去就行了,到时候帮你林姐姐带句话,也就是了。”
说着,宝钗和宝琴带着莺儿、小螺和香菱,急急的出了梅雨院,往宝玉的院子行去。
这里黛玉像没事儿人一般,吩咐道:“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你们去看看今日厨房做了什么。如今天气也凉爽了,暑气也散了,我也不用成日躲在这屋子里了。今日的午饭送到柳姨娘那里去,我过去陪姨娘一起吃。”
水莲和水竹是深知黛玉看上不宝玉的性情,因此也没有说什么、劝什么,转身出去吩咐厨房备饭了。
晴雯来的日子,必竟还是短,并不了解黛玉的心思,再者,宝玉是她原先的主子,虽说对她不好,到底有几分情分在。况且在宝玉身边伏侍多年,是知道宝玉对黛玉有情,且贾母有心要将黛玉许给宝玉的。
故晴雯不解的问道:“姑娘不过去看看宝二爷吗?听香菱姐姐那话里的意思,宝二爷这次伤得一定很重。姑娘不担心宝二爷的伤势吗?”
黛玉坐回炕榻上,喝了口茶,笑道:“晴雯丫头,你是个伶俐人,也是个过来人,宝二爷的冷情冷性,你是知道的,他那个好惹祸的脾气,你心里也清楚。你觉得我应该过去看他吗?
“他整日自命清高,看不起那些世家纨绔,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是其中一个。成日没白日没黑夜的混在脂粉堆里,耳根子又软,心又不精,身边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毫无主见。长到如今这么大了,还不知用功读书,不求上进,只知道随自己的性子,惹事闯祸。出了事情,就躲到老太太和二太太背后,连一点儿的担当都是没有的。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受些教训,长些记忆吗?再说了,宝二爷可是荣府的宝贝,你没听香菱说吗?他这一伤,荣府上至老太太,下至姑娘们,所有的主子都过去了,难道还缺我一个吗?
“你若挂念他,我可以让水莲带着你过去看看。如今你是我的人了,贾府那边的主子,也不敢越过我,去教训你的。”
晴雯没有想到黛玉会将心中之事,说与她听,一时惊得愣在那里,但黛玉的一席话听下来,也确实是有情有理的。再者,宝玉当初对她的冷情,也确实伤了她的忠心,故听得黛玉让水莲带她去看看宝玉时,想起袭人的嘴脸,心中更生出厌恶来。
晴雯忙冷声回道:“奴婢如今是林府的下人,姑娘的丫鬟,不是贾府的人了,也不是宝二爷院子里的人了。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除了姑娘,奴婢就没有主子了。既然不是奴婢的主子,那也就不用奴婢操心了。”
黛玉听了晴雯的话,心中宽慰,点头笑道:“你也忙了半日了,回屋去休息休息吧,眼看着就是吃午饭的时候了。等我歇晌起来,你再过来继续教我裁制衣裳吧。”
晴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这里黛玉点头叹道:“果然是个好丫头,以后有她在二姐姐身边,二姐姐的日子,也好过些。”
宝玉这里,待贾母率众人离开,让宝玉清清静静的休息后,宝玉就一直晕晕迷迷的趴在床榻上,袭人坐于床榻沿上,小心仔细的照顾他。
见宝钗去而复返,袭人忙起身笑问道:“宝姑娘怎么又过来了?”
宝钗将手中的药丸,递给袭人,笑道:“把这药用酒化了,给他敷于伤处,把那淤血和热毒散开,伤处才容易好。”
宝玉见宝钗来了,就想起身,宝钗忙快步上前拦住,一面扶他趴下,一面含泪道:“任谁说过多少次,都听不进去。你但凡早听了,也不会召来此祸。别说老祖宗和姨妈看了心疼,就是我看了,也……”
说着,眼圈更加红了,那眼中所含之泪也流了下来。
宝玉见状,心中一动,将疼痛早忘了,拉着宝钗的手,安抚道:“姐姐不必如此为我担忧。我虽然挨了打,却也并不觉得很疼,不过是多喊几声,装出来给老爷看的。”
宝钗见宝玉拉着她的手,心中慌乱,脸上也生出红晕,又怕被人看见笑话,忙抽出手来,一面用绣帕拭泪,一面抽泣的劝道:“你往后可都改了吧,再这样无法无天的,姨父又要赏板子的。到时候,又累得我们为你伤心。——你好生养伤吧,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说着,又给宝玉掖了掖被子,方转身出去了。
宝玉忙唤袭人出她出去,又在屋内向外喊道:“姐姐只管安心,我这点儿小伤,养几日就好了。”
袭人送宝钗至院门,笑道:“又让宝姑娘费心了,等我们二爷大好了,就让他亲自过去拜谢宝姑娘。”
宝钗笑道:“都是自家亲戚,又何必谢来谢去的。你只好生伏侍他养伤吧,别再想那些没有用的了。他要是想吃什么了,想喝什么了,你就派人去告诉我,我准备出来,让人送过来。不要惊动了老太太和二太太,要是吹到二老爷那里,又要骂他折腾人了,到时候,还是要吃亏的。”
袭人点头笑道:“请宝姑娘放心,宝姑娘的意思,奴婢心里明白的。”
宝钗点了点头,扶着莺儿回梨香院了。
这里宝玉趴在床榻之上,昏昏沉沉的直到三更,也没有见黛玉进来,于是问袭人道:“林妹妹没有来看我吗?”
一直坐在床榻沿上照顾宝玉的袭人,见宝玉问起黛玉,心中一动,摇头苦劝道:“林姑娘没有过来,也没有派人过来。——二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收了吧。林姑娘对二爷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二爷何苦成日惦着她呢?那真正对二爷好的人,二爷才该多放些心思惦着呢。”
宝玉听了袭人的话,想起刚才宝钗在这里的伤心模样,那柔媚的风情,温柔的话语,让他的心中大畅。又将这几年黛玉对自己之冷淡、宝钗对自己之温柔,细细思量一遍。方将对黛玉之心收了回来,决定往后一心一意对宝钗,不辜负宝钗的情义。
袭人见宝玉愣愣的趴在床榻上,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得劝道:“二爷还是早些睡吧,今日折腾成这个样子,二爷该好生养伤才是。”
宝玉点了点头,方抛掉心中杂念,安心睡去。
袭人怕别人伏侍不好,倒让宝玉受了委屈,故一宿都守在宝玉床边,不敢合眼。
且说宝钗扶着莺儿回了梨香院,刚走进薛姨妈的院子,就见香菱从里面走了出来,于是问道:“太太睡下了?”
香菱摇头笑道:“姨太太来了,在里面跟太太说话呢。姑娘进去吧。”
香菱一面打起帘子,让莺儿扶着宝钗进去,一面向内喊道:“太太、姨太太,大姑娘来了。”
此时,王夫人正对着薛姨妈诉苦,听见说宝钗过来了,忙用帕子拭干泪,端坐在那里,待着宝钗进来。
薛姨妈见宝钗进来,笑问道:“吃过晚饭,就没有见你的影儿,去哪个院子里说话去了?”
宝钗笑回道:“女儿不放心宝兄弟的伤,特拿了清淤血和热毒的药,送了过去,顺便看看宝兄弟怎么样了。”
王夫人听了宝钗的话,心中感激,忙问道:“你宝兄弟可好些了?我怕忧了他安生养伤,也就没有再这去看他,想着明早用过早饭,再过去看看他。”
宝钗坐到王夫人身边,一面给她捶肩,一面安抚道:“我去时,宝兄弟已有了些精神,也不怎么疼了。姨妈不要太过担忧了,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按理说,外甥女儿也不该说这样的话,只是外甥女儿想劝劝姨妈。虽说宝兄弟挨了打,受了那样重的伤,大家看着都心疼。只是宝兄弟这几年也确实闹得有些过了,也该让姨父教训教训,让宝兄弟心中有个忌怕。若总是一味的护着宝兄弟,宠着宝兄弟,那宝兄弟将来也难成人。
“这眼看着再有二年的工夫,就又到秋闱了,宝兄弟又越来越大了,此次秋闱是一定要下场的。若宝兄弟还不知上进,只成日与姐妹们说笑,又与外面那些不成人的人结交,不将心思用在书本上。那姨妈也就白养宝兄弟一场,白疼宝兄弟一场了。
“趁如今还有二年的工夫,早日让宝兄弟回转心意,用功念书。待秋闱考中功名,经春闱、殿试,为姨妈挣一个好前程回来,姨妈才能苦尽甘来,下辈子也有所依靠呀。”
王夫人听了宝钗的话,心中越发爱她的知理,拉过她的手,轻拍道:“好孩子,你说的有理。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们娘俩,还会为我着想。——我已经将我院子里的东跨院收拾了出来,也回禀过老太太了。等宝玉的伤一好,就将他从西内院搬出来,让他往到我的东跨院去。以后我亲自看着他,定让他好好收收心,准备秋闱。只要他能考一个功名回来,就是让我吃斋念佛一辈子,我也是肯的。”
薛姨妈又在旁劝慰了几句,待到天色渐晚了,方和宝钗送王夫人出了梨香院。
作者有话要说:宝钗和宝玉的亲事,也快了……
黛玉和浩轩的亲事呢?
在哪里呀?在哪里呀?
头疼,各种抓头发,逃走……
第二十五章薛大奶奶
待宝玉的伤大好了,贾政便将他唤过去,又狠狠的骂了一顿,方解了心中之气。王夫人也就趁机让他从西内院搬出来,住到王夫人院子的东跨院里去。
宝玉虽然不愿意住在王夫人的院子里,让贾政和王夫人日夜看管着,无奈贾母和贾政、王夫人的主意都定了,他也不敢再驳,只得沮丧的回了西内院,看着袭人带着麝月、秋纹,领着那些小丫头们收拾整理东西。
次日,宝玉就带着袭人和麝月、秋纹搬了过去。
因王夫人让袭人清理院子里的仆人,固袭人只留了麝月和秋纹二人,那些粗使的小丫头们,也只留下了六个老实本份的,其余的四个二等丫鬟和四个小丫头,都让袭人送到了凤姐那里,让凤姐将她们另行按排去处。
自从宝玉搬进了东跨院,王夫人就日夜盯着他用功念书和好好休息,除了去学堂,就不许他再出府去了。就是家里,也只允许他每日早晚去西内院给贾母请安,平日里也不让他去找姐妹们说笑,只让他老实呆在房中念书习字,准备二年后的秋闱。
有了王夫人的看管、约束,又有贾政在那里坐阵,宝玉如套上紧箍咒一般,每日紧皱着眉头呆在房中,再没有往日无拘无束时的欢颜。
宝玉虽然日夜不欢喜、不顺心,但袭人的日子却过得格外舒心满意,再不用提防那些有野心的小妖精们缠着宝玉,也再不用担心宝玉会看花了眼、转花了心,而冷淡了她。
这日黛玉在柳姨娘的院子里,陪着柳姨娘用过晚饭,正要去皓珏的院子,看看皓珏和贾兰,就见文嬷嬷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
黛玉很少见文嬷嬷如此慌张,以为出了大事儿,故皱眉急声问道:“出了什么大事儿?妈妈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文嬷嬷忙回道:“姑娘快回去看看吧,宝姑娘带着香菱姑娘过来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香菱姑娘一身的伤,那气喘得都弱了。此时已安置在晴雯丫头的屋子里了。”
黛玉一听,忙将皓珏和贾兰托给柳姨娘照看,然后带着水兰和文嬷嬷,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水兰不解的问道:“好好的,香菱姐姐怎么会一身的伤呢?姨太太和宝姑娘都是慈善的人,从来对下人都是很宽厚的。再者,香菱姐姐的为人,哪里能犯下这挨打受骂的大错呢?”
文嬷嬷是活了半辈子的老人了,听过见过的,自然要多些,在旁叹道:“要是依婆子看,定与那薛家新娶进门的大奶奶有关。这位大奶奶进门也不过才月余罢了,真是一点儿贤德的名声都没有听到,那抱怨之声倒是接连不断的。听说这位大奶奶的性子,比琏二奶奶还要火爆,动不动就要打骂下人们一顿。那当家的架势,就是咱们姑娘加上琏二奶奶,再加上姨太太和二太太,都是比不过她一个人的。”
水兰恨得骂道:“这才进门多久呀,就这么折磨屋里人,传出去也不怕坏了名声,让人家笑话。亏姨太太和宝姑娘也不理论,薛大爷也不管管。这样坏心狠毒的人,就该让她下那十八层地狱。”
一直走在前面,一声不语的黛玉,听了水兰的话,忙斥喝道:“够了,把嘴闭上吧。再怎么不对,那也是薛家的大奶奶,一个主子,也是你该在背后议论的?你今日这话要是传出去,又是一场是非不说,人家还要怪我这个林家当家人,不会管教下人。再者,你怎么知道姨太太和宝姑娘不理论?若姨太太和宝姑娘当真不管香菱的死活,这会儿宝姑娘又何必带着香菱来咱们家,这样的家丑岂是外扬的?”
水兰见黛玉生了气,方闭了嘴,低下了头。
文嬷嬷在旁叹道:“宝姑娘过来时,那眼圈都是红的,想来在那边也是受了委屈的。再者,也不是薛大爷不管,自从薛二爷进了京,薛大爷就开始到外面去跑生意了,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是不在家的。薛家在京的生意和铺子,都是由薛二爷照管的。想来这是薛大爷又出京了,不在家中,薛大奶奶才敢闹这么一出的。
“姨太太是个和善至极的人,从来不会跟人吵架拌嘴的。宝姑娘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当小姑的哪里敢跟刚进门的嫂子拌嘴呢。薛二爷又是小叔子,避闲还来不及呢,自然更是管不到薛大奶奶了。只苦了香菱姑娘了,如今大奶奶进了门,她自然不能再像原来一样,日日呆在姨太太身边伏侍,自然是要到大奶奶跟前伺候的。这样一个贤淑美妾在那里站着,薛大奶奶那火爆脾气,自然是不能轻意放过的。”
黛玉听了文嬷嬷的话,也明白其中的原由,心中虽厌恶薛大奶奶的刁蛮跋扈,但薛家的事情,也不是她能管的,故只吩咐道:“行了,薛家的事情,咱们林家管不了,也就别在外面帮着添笑话了。妈妈,回去之后,你去跟韩妈妈说一声,薛家也好,贾家也罢。也后不管是哪家亲戚家,闹出了笑话,咱们家从上至下,都是不准议论一句的。若要是让我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亲戚家的笑话,我定要严罚。”
文嬷嬷见黛玉这是真的生了气,忙答应一声,再不敢言语了。
黛玉这里一回到院子,就见水莲从晴雯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铜盆,里面全是混着血的水。
黛玉见了,心中一惊,忙问道:“香菱伤得很重吗?请了大夫进来没有?可上好药了?”
水莲红着眼圈,抽泣着一一回道:“伤得很重,那身上不是鞭子抽的,就是棍子打的,一点儿好地方都没有了。大夫已看过了,内服外用的药,都开出来了,已派了小子出去买药了。我和水竹刚帮她擦过身子,已将咱家原有的上好的伤药拿了过来,宝姑娘正和晴雯给香菱上药呢。姑娘进去看看吧,只是香菱姐姐那身上,却实不太难看,姑娘别吓着了。”
黛玉听了水莲的话,心中一沉,浑身冰凉,忙快步走进了屋子。
晴雯见黛玉进来了,忙让开身子,给黛玉腾了地方坐着。
黛玉虽然因为水莲的话,已做好了准备,可一看见香菱的样子,还是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活人呢?浑身是伤,整个人都肿得不成样子,若不仔细看,定以为已死了。
晴雯将药递给黛玉,忍着哭,颤声道:“姑娘,香菱姐姐的伤,还没有上完药呢。”
黛玉抖着身子,点了点头,一面接过来药,轻轻为香菱涂着,一面问宝钗道:“这好好的,怎么下了这样的死手,也不怕闹出人命官司。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宝钗原本就是强忍着泪的,如今听了黛玉的话,那眼中含着的泪,全流了出来,一面不停的给香菱上药,一面颤声回道:“她一个正房奶奶,想惩治一个侍妾,哪里需要什么正经理由呢?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遮掩话罢了。
“自从哥哥走后,她就一直看香菱不顺眼,日日都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找香菱的不痛快。原本不过是骂上几句、喊上几声,我和妈妈也就不愿跟她理论,必竟她刚过门,哥哥又不在家,若是吵出来了,外面人听见不好,倒说是我们做婆婆、小姑的,趁着儿子不在,欺负新进门媳妇。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闹出这样的大乱子来。
“吃过晚饭后,姨太太派人过来请妈妈,说老太太闲着无趣儿,要凑局打牌玩。我想着妈妈这几日也没有过去那边,成日为着娶进这样一个新嫂子,而懊悔生气,便强拉着妈妈过去,陪老太太、姨太太和琏嫂子玩了几圈牌。那边牌还没有散场呢,这边就有仆妇跑过去喊救命了。我和妈妈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家去看,可还是晚了。
“我们到家时,香菱已是昏死在院子里的地上了,所有的下人都跪在院子里求情,可我那嫂子就跟看不见、听不见似的,还站在那边骂。妈妈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站都站不稳了。我只得扶着妈妈回屋子里躺着,又好说歹说劝了嫂子一车的话,方把她劝回屋子里去了。
“可是妈妈如今已是气病了,香菱又伤得这样重,我一个人真是顾不过来。我又怕嫂子想起什么,再折磨香菱,若是苦劝死拦不住的话,香菱这命就真的要没了。我也是实在没法了,才想起妹妹这里。如今也只有厚着脸皮求求妹妹,让香菱在你这里养伤。香菱不在那边碍嫂子的眼了,嫂子也就想不起来再找她的麻烦了。
“总要先把眼前的坎儿给迈过去,剩下的那些事儿,也就只能等着我哥哥回来,再议论了。”
黛玉含泪,点了点头,安抚道:“姐姐放心。就让香菱在我这里住着吧,薛大嫂子再不讲理,也没有跑到亲戚家教训侍妾的。再者,若是让她跑到这里来撒野,那妹妹这家也就白当了,这十几岁也就白活了。姐姐只需一心照顾姨妈,别让老人家气火上涌,伤了身子。香菱这里有我呢,我定好好给她治伤,派人顾看伏侍她。等香菱伤好了,薛大哥回了来,你们那边的事儿完了,姐姐再来接香菱回去就是了。”
宝钗起身向黛玉行了大礼,感激道:“一切就劳烦妹妹了。”
黛玉忙将宝钗扶回床榻沿上坐下,一面将二人手中的药,递给水兰和晴雯,让她们继续给香菱上药,一面拿出帕子给宝钗拭泪,安抚道:“姐姐也不要太难过了,如今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哭也是无益的,只得等薛大哥回来,看他怎么说了。姐姐回了家,还要好好劝抚姨妈一番,也别让她太着急上火了。小辈儿的事儿,还是让小辈儿来处理,姨妈如今上了年岁,还是该以保养身子为重的。等这里香菱的事儿,按排妥当了,我就过去给姨妈请安。”
宝钗点了点头,起身辞别道:“既然这样,香菱就交给妹妹了。我得早些回去,妈妈那里也离不了人。家里如今也是乱乱的,总要回去好好按排一番。”
黛玉点了点头,亲自送宝钗出了梅雨院,又嘱咐、劝慰了宝钗一番,方目送宝钗走了。
这里黛玉吩咐看门的二个小子道:“把这门给我看严了,不管谁来,只要不是咱们林府的人,没有我的话,就不准放进来。就是贾府和薛府的主子来了,也要先回过我,我点头了,才准开这个门。——若办不好这个差,你们也别怪我不给你们体面。”
看门的小子听了黛玉这话,忙磕头道:“请姑娘放心,奴才定把好这门,不放外人进来。”
黛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方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且说宝钗回了梨香院,先将那些下人们都按排好了,方进了薛姨妈的屋子,见薛姨妈还睡着,便问在旁伏侍的莺儿道:“太太可好些了?大夫给开的药,可吃了没有?大奶奶那边又闹了没有?”
莺儿扶宝钗于西暖阁坐下,倒了茶,递上,一一回道:“姑娘前脚送香菱姐姐出去,二爷后脚就送了抓好的药进来,奴婢亲自出去熬了,又亲自伏侍太太吃下,见太太好些了,才敢伺候太太睡下。大奶奶那边倒也没有再找麻烦,只是吩咐厨房做了鸡鸭鱼三样的席面送进去,还要了二瓶酒,看那样子,大奶奶倒还挺高兴的。”
宝钗听了莺儿的话,用牙死死的咬着唇,气得身上直发抖,可又不能去跟夏金桂吵闹,只能忍气坐在那里,静静的坐了小半个时辰,方平下气来。
莺儿见了宝钗的样子,很是心疼,劝道:“姑娘也不必跟大奶奶生气,等大爷回来了,自然要为太太和姑娘作主的。姑娘今日也折腾得累了,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今日奴婢在这里守着太太,替姑娘伺候太太。姑娘只管放心,好好回房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才好照顾太太。”
宝钗摇头,苦叹道:“我现在哪还能睡得稳呢,还不如在这里照顾太太呢。你带着丫头们去把二床铺盖过来,在这西暖阁的炕榻上铺一床,在内室里床榻旁的地下铺一床。今晚咱们就守在这里,我睡在这西暖阁,你委屈一晚上,就睡在内室的地上吧。”
莺儿笑道:“看姑娘说的,奴婢伏侍太太和姑娘是应该的,哪里谈得不委屈呢。姑娘略坐坐,喝口茶,奴婢这就过去取铺盖来。”
语毕,转身出了正厢,往宝钗的院子,收拾铺盖去了。
宝钗喝过茶,轻步走进内室,坐在薛姨妈的床榻沿上,见薛姨妈睡得还算安稳,心中放心,又仔细小心的给薛姨妈掖了掖被子,方回到西暖阁,于炕榻上坐下发呆,想起夏金桂,心中又是一阵闷堵。
次日,夏金桂大闹梨香院,打得香菱仅剩半条命的消息,就传遍了贾府,众人虽背后骂夏金桂,可必竟是薛家的家务事,贾府中人也不方便过问。
王夫人和凤姐因担心薛姨妈和宝钗,故早上吃过饭,给贾母请过安,就急急的来了梨香院。
薛姨妈见了王夫人,心中的委屈一涌而出,抱着王夫人,一句话都不说,就是狠狠的哭,哭得王夫人和凤姐、宝钗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凤姐性情爆烈,见了薛姨妈和宝钗这样受委屈,心中怒火丛生,非要出去与狠狠教训夏金桂一顿,被王夫人训斥喝止住。
王夫人这里又劝慰、安抚了薛姨妈半日,又嘱咐了宝钗半日,方不舍的带着凤姐回了贾府。
贾母从王夫人这里听了薛家的事情,心中也很是心烦,却也不愿因别人家的事情,忧了自己的心情,故只命鸳鸯带着滋补的药材过去看望,便不再多问了,也不准任何人提起。
第二十六章薛家休书
且说袭人听了香菱的遭遇,心中不安,生怕宝玉也娶一个厉害的正妻回来,自己步了香菱的后尘,故日夜悬心,茶饭不思。想到王夫人虽宠爱宝钗,宝玉也将对黛玉之心收了回来,但贾母还是很中意黛玉的。黛玉为人倒是没有话说的,但到底是实打实的厉害角色,袭人生怕得了黛玉为主母,自己今后讨不了好日子过,因此心中甚是焦急。
这日宝玉下了学,给王夫人和贾母请过安后,便回了东跨院。
袭人一边伏侍他更衣,一边状似无心的叹道:“也不知道香菱的伤怎么样了?好了没有?薛大爷娶了这么一位太岁奶奶进来,也不知香菱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宝玉恨得骂道:“这样狠毒的女子,薛大哥就不应该娶进来。这样的女子,只配呆在娘家孤独终老,哪里能嫁出来害人呢。”
袭人好笑道:“这说到底,也是愿不得薛大爷的。薛大爷先时自然是不知道薛大奶奶是这样的女子,若是早知道是这样的人,谁还愿意娶进来呢?只是薛大奶奶也太厉害些,说到底,都是伏侍薛大爷的,不过是名分里头差着一二。就是这一二里,也是香菱比她底着许多,并不是她比香菱底,她又何苦这样作践香菱呢?”
宝玉苦叹道:“这也就是古人常说‘娶妻当娶贤’的道理了。总要房中妻妾和睦,男人在外面也才好全心立业。”
袭人点头道:“二爷说得正是道理。奴婢以后定当忠心伏侍二爷和未来的二奶奶,定不让二爷在外面也不能安心立业。”
宝玉轻抚袭人的头发,安抚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你对我的好,连太太都是知道的,有太太和我给你作主,将来是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再者,宝姐姐那样温淑贤善的人,也是绝不会作践人的。”
袭人听了宝玉这话,知道他已一心要娶宝钗为妻,心中大定,笑道:“二爷又说笑话了,只要二爷和未来的二奶奶和睦,奴婢就是受些委屈,心里也是甘愿的。”
宝玉听了这话,心中温暖,还想再跟袭人说些体己话,就见秋纹进来笑道:“二爷,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太太叫你过去请安呢。”
宝玉一听是薛姨妈和宝钗过来了,也顾不得安抚袭人,忙整了整衣裳,往王夫人的正厢去了。
转眼入了冬,薛蟠在外跑商回来,提前派人往家中送了信儿。薛姨妈得知儿子回来,心中欢喜,忙命薛蝌带着五六个小子,骑着马出城去迎接。
薛蟠离家几个月,着实惦记家中的事情,故进城的路上,就问薛蝌,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家中和铺子里可有事情发生。
说到铺子里的事情,薛蝌一一回禀过,让薛蟠很满意,可一说到家中,薛蝌就一脸的为难表情,一个字都不提了。
薛蟠虽说不上精明聪慧,但必竟在外经商了几年,看人脸色还是会的,见薛蝌如此,便猜到家中有事,故连哄带骂的,非让薛蝌把话说明白了。
薛蝌为人正真老实、仁厚善良,早就对夏金桂所作所为,着实不满,也心疼薛姨妈和宝钗在夏金桂那里受了委屈,更可惜香菱好好的一个女子,被夏金桂打得去了半条性命,至今仍住在梅雨院中,不敢回梨香院。
薛蝌本是不想让薛蟠烦心,才不想告之他家中之事,如今见他发狠要问个明白,心中自然再憋不住,将薛蟠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夏金桂的所作所为,一件件、一桩桩都说了出来,说着说着,那泪也流了下来。
薛蟠自小到大,一直都是个火爆脾气,向来蛮横不讲道理的,虽说贪酒重色,却也是难得孝顺的一个男儿。听说薛姨妈和宝钗都受了夏金桂的委屈,香菱更是丢了半条性命,有家都回来得,心中一股怒火上升,快马加鞭,往家中赶去。
薛蝌见薛蟠脸色不对,有些懊悔自己说得太多,也怕薛蟠的爆脾气,闹出大事儿来,故也快马加鞭在后追着,只留下一个管事带着那些人和东西,慢慢往京城赶。
薛蟠策马至梨香院门前,狂敲开门,一路跑进薛姨妈的院子,不理那些请安的丫头们,自行掀帘子走了进去,走进西暖阁。
抬头见宝钗和薛姨妈坐在炕榻上,薛蟠便结结实实的跪到了她们母女面前,重重的连磕了三个头,哭道:“儿子不孝,娶回一个恶毒媳妇,让母亲和妹妹受了委屈,让家中不得安宁,更让亲戚笑话我薛家没规没矩。儿子罪该万死,只求母亲和妹妹保重身子,不要与那恶妇计较,白赔了身子和眼泪。”
薛姨妈和宝钗见了薛蟠这个样子,心中几个月受的委屈,积攒到一起,那泪全涌了出来,忙下了炕榻,扶起薛蟠。
薛姨妈轻拍着薛蟠的肩,哭道:“我的儿呀,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咱不提那些不好的事儿,咱都不提了。”
薛蟠见薛姨妈瘦了不少,心中更是心疼,将薛姨妈交于宝钗,吩咐道:“妹妹好好伺候母亲。”
语毕,转身出了薛姨妈的屋子,跑到外书房,拿起笔来就写下了一份休书,然后拿着休书,带着五六个婆子,凶狠的走进自己的院子。
夏金桂的陪嫁丫鬟宝蟾已听说了薛蟠回来之事,早已回禀了夏金桂,又伏侍夏金桂梳洗、妆扮、更衣,将夏金桂重新打扮一番后,就来到院门口守着,等着薛蟠回来。
薛蟠一走进院子,就见宝蟾一脸欢笑的迎了上来,也不说不问,一脚就将宝蟾踹翻在地,然后指着宝蟾,骂道:“把这个小贱人,还有这院子里所有伏侍的下人,都给我托出来,狠狠的打,一人二十大板子,少一下,大爷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宝蟾听了薛蟠的话,又见薛蟠一脸怒容,心中一下子就慌乱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疼痛,爬过来拉住薛蟠的袍子,哭道:“大爷,大爷,您饶了奴婢吧,你就饶了奴婢吧。”
薛蟠起脚就将宝蟾踹开,然后不再管院子里那些哭嚎着求饶的下人,直直往正厢走去,还没有走上台阶,就见夏金桂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金桂双手掐腰,冲着跟着薛蟠进来的那几个婆子,骂道:“谁敢?我看谁敢在我的院子,动我的人。今日谁打了我的人,明日我就卖了人出去。”
薛蟠冷笑几声,将休书扔于地上,指着夏金桂,大声喊道:“夏金桂,你给老子听着。老子平日宠着你、惯着你,那是老子看得上你,不是老子怕你。老子不在家,你就敢上欺婆婆、小压小姑,更敢打这骂那的,搅得家中无一日安宁。七出之罪,你犯了多少,你心里明白。今日休书在此,你要是还想当这薛家的大奶奶,就给我安分守己的消停过日子,去母亲和妹妹那里赔罪请罚,去将香菱给我接回来。你要是不想当这薛家的大奶奶,现在就拿着休书,收拾了东西,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回夏家。回到夏家那一亩三分地,你愿意怎么耍泼打混,老子都管不着。”
语毕,也不管夏金桂有没有话说,也不听夏金桂的想法和决定,转身就出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薛姨妈和宝钗早已听到了消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薛姨妈拉着薛蟠苦叹道:“我的儿呀,你也太胡闹了,这休妻不是小事儿,你不可这样胡来呀。”
薛蟠冷笑道:“妈妈这话差了,儿子平日再胡闹,也万不会在此事上胡来。儿子娶妻是为了孝顺母亲、照顾弟弟妹妹、管家理事的,不是为了搅得家中永无宁日的。父亲早亡,薛家到了儿子的手中,就算败落了,穷了,也绝不能家破人亡。此事儿子已定,母样和妹妹不必再劝,儿子就是打一辈子的光棍,也绝不能让母亲和弟弟妹妹,跟着儿子吃苦受罪。”
语毕,跪在薛姨妈面前,又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已满脸是泪。
薛姨妈和宝钗见了,都心中宽慰,苦叹薛蟠这几年虽贪酒重色,不务家业,倒也还没有在大事儿上胡涂。
薛蟠擦了擦泪,对宝钗道:“还要劳烦妹妹。哥哥一会儿备下重礼,去梅雨院拜谢林妹妹,接香菱回来,还请妹妹陪哥哥走一趟。林妹妹倒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哥哥一个人上门去,传出去有损林妹妹的闺誉。”
宝钗笑着点头道:“哥哥不说,妹妹也是要陪着一起过去的。是妹妹将香菱送过去,托林妹妹照顾的,自然也要妹妹前去接香菱回来。”
薛姨妈见他们兄妹和睦,心中高兴,喜极而泣。
当日薛蟠就带了贵重的礼物,在宝钗的陪伴下,前往梅雨院向黛玉拜谢,顺便接香菱回梨香院。
一向忠心善良的美妾遭此大罪,薛蟠心中自然心疼,向香菱行了大礼请罪,更是说了许多安抚之话。香菱本就一肚子委屈,听了薛蟠的话,心中感动,扑入宝钗怀中,大哭起来。
当晚薛姨妈、薛蟠、宝钗、薛蝌、香菱团团圆圆的用过晚饭后,薛蟠就当着宝钗和薛蝌的面,跪下请薛姨妈作主,要正式摆酒请客,抬香菱为姨娘。
薛姨妈深知香菱的难得,多年来也一直对香菱很是疼爱、信任,早将香菱视为一家人,如今薛蟠跪下请求,薛姨妈哪里有不允之理。当即点头允许,要亲自挑选好日子,大摆宴席,风风光光的抬香菱为姨娘。
夏金桂在薛蟠走后,在院中大作大闹,但薛蟠早已吩咐了四个粗壮婆子和六个壮年小子把守在院外,若夏金桂拿着休书,收拾东西,就派人送她和她的人回夏家,若夏金桂不走,在院中大作大闹,就把守好院子,不放任何人出来。
薛蟠拿了休书给夏金桂一事,梨香院早已传遍,凡是有脑子、有耳朵的下人,都知道薛蟠的盛怒、夏金桂的败势,故这些婆子和小子不敢在此时将差事办砸,牢牢的把守住院子门,不敢放任何人进去或是出来,不管里面作闹成什么样子,都不闻不问。
夏金桂大闹一场后,见薛家无人过来劝慰,心中愤恨,却也不敢就这样拿着休书回夏家。她嫁进薛家不满半年,若此时就拿了休书,回了娘家,非得让人看了大笑话,夏家的名声也要被她拖累毁了。再者,她这样一个出了嫁、被休回娘家的故奶奶,夏家人也未必会收留她。若夏家不肯开门,让她回去,那她就真的是没有了脸面,一辈子都完了。
故夏金桂发过脾气和心中的怒火后,也就老老实实的回了屋子,趴在床榻之上大哭一场,宝蟾和院中的下人都挨了板子,一个个伤得连路都是走不动,所以也没有人进来安抚、劝慰,连晚饭都没有想着送进来。
夏金桂此时也不敢再出去闹,怕惹怒了薛蟠,就真的要被送回娘家了,故也只得忍了饿,用了些屋子里摆放的点心和果子止饥,然后随便卸了妆、松了发,换了衣裳,草草睡下了。
薛蟠给夏金桂写了休书、去梅雨院接香菱回梨香院、跪求薛姨妈抬香菱为妾等等事情,传遍了宁荣二府。
原本都觉得薛蟠不务正事、只知吃喝玩乐的人,经过了此次,都对薛蟠另眼相看,称赞他此事办得妥当。
故梨香院摆酒请客,抬香菱为姨娘这一日,宁荣二府的主子们来了一半之多,整个梨香院热闹非常,薛姨妈更是高兴的如娶正经儿媳一般。
这日贾母在王夫人前来请早安时,笑对王夫人道:“先时看蟠哥儿很不争气,我老婆子很是替姨太太担心。如今看来,蟠哥儿也不过小事儿上胡闹些,在正经大事儿上,还是懂得孝礼分寸的。姨太太也该放下心来,好好享几年清福了。”
王夫人含泪点头道:“母亲说得很是,儿媳这几年也为姨太太伤了很多心神,好在宝姐儿懂事,让姨太太省了不少心。如今见蟠哥儿也还算成人,儿媳心中也能宽慰些,姨太太将来也算有个盼头了。”
贾母又皱眉道:“只是不知蟠儿媳妇经了此次,能不能也懂事起来。若往后还是那样无法无天的浑闹,又得让姨太太操不少心呀。”
王夫人苦笑道:“这轻年夫妻,吵架拌嘴也是难免。等过个几年,彼此都知根知底了,再养下孩子,就好了。”
贾母点了点头,又想起宝钗,笑问道:“宝姐儿如今也有十四了,怎么也没见姨太太给宝姐儿张罗亲事。宝姐儿可是难得的好姑娘,定要许个好婆家才说得过去。”
王夫人心中虽有意将宝钗配给宝玉,但深知贾母心中属意的是黛玉,故在没有周全把握的按排下,也不敢将心中所想,告之贾母,故只笑回道:“母亲是深知宝姐儿的好处的,宝姐儿是姨太太心中珍宝,姨太太一时也舍不得,故也不急得早早将宝姐儿许出去,想再留个二三年,也好慢慢挑个好婆家,万不舍得让宝姐儿受了委屈,误了宝姐儿的终身的。”
贾母了然的点了点头,笑道:“姨太太舍不得,也是有道理的。若我是姨太太,我也舍不得将宝姐儿这样好的女儿,早早许嫁出去。先时咱们家姑太太,就是玉姐儿她娘出阁时,我可着实是难受了好一阵子呢。”
王夫人笑道:“母亲也不必难过。如今姑太太虽没了,可玉姐儿不是就在母亲身边吗?如今玉姐儿替姑太太在母亲身边尽孝,母亲该高兴才是呢。”
贾母笑道:“你说得好,玉姐儿这孩子真是难得的好,比姑太太小时还要懂事。这样好的一个外孙女儿,我就是偏疼些,也不怕别人议论。”
王夫人心中虽不喜,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在旁陪笑着,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方辞了贾母,回去休息了。
第二十七章金玉良缘
自贾母提起了宝钗的亲事,王夫人也觉得宝钗的年岁确实是越来越大了,再不议亲,就有些委屈了她大家千金的身份,故也担心薛姨妈和薛蟠会在这一二年间为宝钗张罗亲事。
这日王夫人给贾母请过早安,就来到贾琏夫妻的院子。
此时贾琏早已出门办差,平儿自有喜后就日日呆在屋子里,只有凤姐一人坐在正厢的西暖阁中,哄着巧姐儿喝汤。
凤姐听得王夫人到来,忙将巧姐儿交给奶娘,吩咐道:“抱姐儿回房去玩吧,二太太走之前,你和姐儿都别出屋子。”
奶娘点了点头,抱过巧姐儿,辞了凤姐,回房中去了。
凤姐则整衣快步走出去迎王夫人,笑问道:“太太今日怎么有工夫来我这里坐坐?太太若有事儿,派个人唤我过去就是了,哪里用亲自过来呢?”
王夫人笑道:“我要去梨香院看看姨太太,因有事儿想跟你商议,所以顺路先过来找你,等咱们说完了,我就从你这里直接过去梨香院了。”
说着,二人已进到了西暖阁,凤姐亲自扶王夫人于炕榻上坐下,递上热茶,笑道:“太太喝些热茶,暖暖吧。如今接近年关,太太比平常可要忙上许多,这天气也是越发冷了,太太还要保重身子,万不要在年关时病了。”
王夫人笑着点头,接过茶,喝了二口,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凤姐道:“你也不必站着,坐下来吧。这屋子里就咱们娘俩,也没有别人,不必这样立规矩。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凤姐答应着,坐到一旁,笑问道:“太太来时说有事儿要跟我商议,不知是何事?”
王夫人笑叹道:“论理倒是件难得的好事儿,只是要想成,还得有些波折,我心里是没有底的。你还算聪明能干,平日里大事儿小事儿也经历了不少了,所以我来找你商议一下,看看你可有好的主意。
“宝玉小时候就有和尚说他不宜早娶,所以我也不赶着给他说亲事。只是早晚都是要娶亲的,这媳妇的人选就要仔细挑挑,总要挑个合心顺意的。这几年我看来敲去的,觉得宝姐儿不错,为人贞静稳重,平日宝玉耍浑,宝姐儿说他,他倒还听些。况宝玉和宝姐儿又是二姨的表姐弟,若能婚配,这亲上加亲,更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儿。
“只是你也是聪明人,有些事儿,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这几年老太太一直惦记着想把玉姐儿许给宝玉。玉姐儿确实是难得的好孩子,只是心气高不说,也有些厉害。宝玉的性子软和,若得这样一个厉害媳妇,将来事事定是由媳妇说得算的,这男人在家中不作主,家也就不成家了。
“你帮着我想想,看有什么法子,能让老太太打消将玉姐儿配给宝玉的心思,而将宝姐儿许给宝玉。宝姐儿今年已十四了,按常理姨太太也该给宝姐儿议亲事了,咱们总得先把宝姐儿定下来,才好让宝姐儿等宝玉大些再成婚。”
王夫人的这些心思,凤姐早些年已是明白的。
只是宝玉为人虽好,前程却不光明,虽然家世显赫,可长至如今十三岁,却成日只知玩乐,不知读书,也不求上进。
凤姐这几年对黛玉是越发敬重,故也不愿意将黛玉的终身,托给宝玉这样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男儿。
宝钗有心于宝玉,宝玉有心于宝钗,凤姐也是心里明白,嘴上不说的。如今王夫人既然有这个意思,凤姐乐得成全有情人。
故凤姐想了想,笑道:“太太,要说这事儿难办,倒也不假,只是要成,却也简单。宝兄弟是老太太和太太心中的宝贝,也是宫里娘娘的心头肉。如今珠大爷已不在了,咱家娘娘就宝兄弟一个同胞的弟弟了。宝兄弟的亲事,总也要回禀娘娘,求个示下不是?娘娘的话,咱们总是要照着办的。”
王夫人听了凤姐的话,眼中一亮。那元妃是她嫡亲的女儿,对家中之事和这些姑娘们,知道的也不多。好不好的,成不成的,还不是她说得算吗?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中一轻,点头笑道:“果然还是你聪明,这事儿确实得听娘娘的意思。——你忙吧,我去姨太太那里坐坐,提一提这事儿。若姨太太不驳,我明日就求人进宫,给娘娘说说。”
凤姐忙亲自扶着王夫人,送她出了院子。待王夫人走远了,凤姐方松下一口气,又去看了看巧姐儿,然后陪着平儿说了会儿话,方换了衣裳,带着丰儿出去料理家事。
薛姨妈当初带着儿女进京,本就是投靠王夫人,想依着宁荣二府的大树,给儿女相门好亲事。薛蟠的亲事已是这样了,宝钗的亲事就得严挑严选了。
如今听了王夫人的话,又见许配的是宝玉,薛姨妈心里哪有不愿意的,满口应承下来,只说:“全靠姐姐作主,只要姐姐往后多疼爱疼爱宝姐儿,我这当娘的也就能闭上眼了。”
王夫人见薛姨妈点头应允,心中高兴,忙回了院子,连夜修书一封,托了一直帮元妃和王夫人来回带信的一个公公,将信带进宫中,呈给元妃亲启。
既然王夫人有意宝钗,无心黛玉,那信里的话,也就自然是赞宝钗的难得和好处,说黛玉的野心和不是。
那元妃深居宫中,自然不知道宁荣二府之事,一直都是由王夫人写信转述,她方能知道家中的变化。如今看了王夫人的信,自然也就站在王夫人这边,对宝钗甚是满意。
贾母得了元妃的话,虽然对得不到黛玉这个孙媳,心中觉得很是可惜,但宝钗也算是第一等的好女子,平日也是很得她宠爱、欣赏的,故贾母只是心中不痛快了几日,就将宝玉和宝钗议亲之事,交于王夫人和凤姐去料理,自己满心欢喜的等着宝玉定亲。
原本宝钗还会每日过来给贾母、王夫人请安,与姐妹们和宝玉说笑几句。自从知道王夫人和薛姨妈已开始操作她和宝玉的定亲之事,宝钗就为了避嫌,再也不过贾府这边来了,只日日呆在梨香院中,帮着薛姨妈料理家事。
宝玉听说了自己要与宝钗定亲之事,心中欢喜,总想着要见见宝钗,诉诉体己话,却总也不见宝钗过贾府这边来。有心跑去梨香院吧,袭人又总拦着,每次都是长篇大论的大道理,吓得宝玉也怕唐突了宝钗,搅黄了亲事。故只能强忍着,每日老老实实的用功读书,以备本届的秋闱。
黛玉得知了宝钗和宝玉的定亲之事,心中一直对贾母要将她许给宝玉的担忧,消散开去,心中欢喜的同时,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于是这个新年,就在宝钗和宝玉议亲的欢喜气氛中,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拟定宝玉考完本次的科举,就定日子纳征、请期。
待宝玉和宝钗定亲之事礼毕,已入了暖春,贾府又开始忙着迎春亲事的纳征之礼。
连着十几日,宁府和贾府中人,都你来我往,日日忙乱、日日热闹。
凤姐更是脚不沾地的忙着给迎春备嫁妆。
这日贾琏因在外面有事,不回来吃晚饭,故凤姐命人将晚饭摆到平儿的屋子里,她过去陪着平儿吃饭。
因说到迎春的嫁妆,凤姐皱眉抱怨道:“咱家老爷和太太也太不顾体面,平日死守着银钱也就罢了,迎丫头出阁这样的大事,还死把着银钱和东西不放。如今迎丫头的嫁妆全都装上,再加上二府各主子所送之礼和老太太给添的嫁妆,也不过才二十五个箱子。赫赫侯府的千金出嫁,嫁妆连三十六个箱子都没有,到时候抬出去,多让人笑话。”
平儿苦笑道:“这样看来,二爷和奶奶还得动私房添补些才好,要不然二姑娘过了门,在婆家也是要被看不起的。”
凤姐摇头叹道:“宁家人是早就摸熟的了,倒不要看不起迎丫头。只是姑娘出阁是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儿,这嫁妆太寒酸的话,迎丫头心里也不能好受,一辈子都是要难过的。只得我和你二爷系紧了腰带,掏出私房来添补了。”
平儿劝道:“奶奶心里不舒服,跟奴婢和二爷抱怨几句就是了,在二姑娘面前还是不要显露的好。二姑娘活到如今十五岁,在家里受了不少的委屈,幸而二爷和奶奶还是很疼爱她的/若要她知道了这嫁妆的事情,定然伤心不说,是肯定不会让二爷和奶奶掏私房,为她置办嫁妆的。到时候二姑娘若犯起倔脾气来,这二十五箱的嫁妆,抬出去了,丢脸面的还是咱们家。若惹了那些不好的议论,咱家大老爷和大太太的脾气,定是不会觉得错在他们,一定要骂二爷和奶奶不心疼妹妹,不顾脸面和体面的。”
凤姐点头叹道:“你说得,我心里都明白。我不过是心里难受,只你诉诉苦罢了。你听过了,也就算过了,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这说话再有了半个月,你就要生了,还是平心静气,好生在屋子里养着吧。我已吩咐下去了,再过五日,就请那京中有名的产婆和大夫进府来住。如今忙着迎丫头的事情,我和你二爷日日不得闲,一时也是顾不上你的。你这又是头胎,日子定然不会准的,早也好,晚也罢,提前预备下了,我和你二爷也放心。”
平儿笑道:“奶奶不必担心奴婢,小红日夜带着丫头守着奴婢,奴婢不会有事儿的。”
二人边说着话,边将晚饭吃完。喝过茶后,凤姐就去了迎春的院子,平儿则扶着小红在院子中的空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活动身子筋骨,待累乏了,就早早回屋子里睡下了。
梅雨院这边,黛玉深知贾赦和邢夫人的品性,料定他们不会给迎春预备丰厚的嫁妆,故早就让文嬷嬷帮着置办了三箱子的嫁妆,给迎春添妆。
永华公主为庆迎春出阁之喜,也托湘云送了二箱子的礼过来,说是给迎春添妆之用。
有了这五箱子的嫁妆,贾琏和凤姐的负担就轻了一些,掏出体己私房,精选细选,将那尚少尚缺之物,置办齐备,补了六箱子进去,终于凑齐了三十六个箱子。
凤姐拿了黛玉和永华公主之礼,心中感激,托湘云给永华公主带了话,又亲自带了礼前往梅雨院,拜谢黛玉。
迎春得知黛玉和永华公主备了礼添妆,心中也很是感激,庆幸自己虽不得父母疼爱,却有好姐妹相帮。
春末夏初,平儿不负众望,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为贾琏和凤姐添了男丁。
喜得贾琏和凤姐大摆宴席,抬平儿做了姨娘,然后又大操大办的庆贺孩子的满月之喜。
贾赦得了孙子,也很是喜欢,特意请来贾政,兄弟二人把酒言欢,为贾琏之子取名为贾藤。
平儿为人和善,没有坏心,也没有野心,就算做了姨娘,也还是每日跟着凤姐身边伏侍。
凤姐却感激她生下儿子,让贾琏和她往后有所依靠,故也不再像原来那样使唤平儿,只让平儿每日看着奶娘照顾巧姐儿和藤哥儿,再就是将他们院子中的自家事交给平儿料理。
贾琏如今有子有女,院中妻妾又和睦,心中日日都是欢喜满足,办起差来也就越快越好,越发得贾赦和贾政的欣赏和倚重。
转眼到了迎春出阁之日,头一晚凤姐和平儿呆在迎春的院子,忙着迎春出阁的准备,连家也没回,更是没敢睡觉。
倒是邢夫人次日一早才带着人过去,却也不帮着料理,只里外看了一遍,见一切妥当,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嘱咐了迎春一些话,就带着人去贾母那边了。
迎春是早就不指望邢夫人的了,故也没有因此再伤心,只听着凤姐和平儿之言行事。
宝钗因不便过贾府这边来,故派了香菱带着莺儿过来道喜和帮忙。
黛玉也一早就带着水莲、水竹赶过来帮着料理。
宁府那边,尤氏陪着贾母和王夫人说话,秦可卿在给贾母和王夫人请过安后,也过来帮着料理些事情。
因凤姐还要顾着外面的客人和酒席,故把要紧的事儿都张罗完后,就将迎春交给了黛玉、秦可卿和平儿、香菱,自己则带着丰儿出去忙了。
黛玉是未出阁的姑娘,故也不好跟迎春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话,就辞了迎春,往贾母那边道喜去了。
秦可卿则已过来人的身份,陪着迎春说了许多话,还嘱咐了好多夫妻相处之礼,还有与婆家众人相处之道。
平儿和香菱也时不时在旁加一句、补一句,见迎春紧张了,就赶紧安抚几句,总算是将迎春出阁之前,应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一时吉时到了,宁浩恩带着迎亲队伍至了荣府,凤姐赶忙进来送迎春出嫁,姑嫂分别,自然伤悲,含泪说了许多的体己话。
待迎春上了花轿,鞭炮轰鸣,贾琏亲自带着贾蓉、贾蔷送亲而去,荣府这边也算着时辰,与宁府一起开席。
宁府的热闹,贾府中人自然是只能听说,看不见的,不过是摆了一日酒席,热闹了一番,让亲朋好友都知道贾府二姑娘已嫁了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迎春终于嫁了,松一口气!
自贾母提起了宝钗的亲事,王夫人也觉得宝钗的年岁确实是越来越大了,再不议亲,就有些委屈了她大家千金的身份,故也担心薛姨妈和薛蟠会在这一二年间为宝钗张罗亲事。
这日王夫人给贾母请过早安,就来到贾琏夫妻的院子。
此时贾琏早已出门办差,平儿自有喜后就日日呆在屋子里,只有凤姐一人坐在正厢的西暖阁中,哄着巧姐儿喝汤。
凤姐听得王夫人到来,忙将巧姐儿交给奶娘,吩咐道:“抱姐儿回房去玩吧,二太太走之前,你和姐儿都别出屋子。”
奶娘点了点头,抱过巧姐儿,辞了凤姐,回房中去了。
凤姐则整衣快步走出去迎王夫人,笑问道:“太太今日怎么有工夫来我这里坐坐?太太若有事儿,派个人唤我过去就是了,哪里用亲自过来呢?”
王夫人笑道:“我要去梨香院看看姨太太,因有事儿想跟你商议,所以顺路先过来找你,等咱们说完了,我就从你这里直接过去梨香院了。”
说着,二人已进到了西暖阁,凤姐亲自扶王夫人于炕榻上坐下,递上热茶,笑道:“太太喝些热茶,暖暖吧。如今接近年关,太太比平常可要忙上许多,这天气也是越发冷了,太太还要保重身子,万不要在年关时病了。”
王夫人笑着点头,接过茶,喝了二口,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凤姐道:“你也不必站着,坐下来吧。这屋子里就咱们娘俩,也没有别人,不必这样立规矩。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凤姐答应着,坐到一旁,笑问道:“太太来时说有事儿要跟我商议,不知是何事?”
王夫人笑叹道:“论理倒是件难得的好事儿,只是要想成,还得有些波折,我心里是没有底的。你还算聪明能干,平日里大事儿小事儿也经历了不少了,所以我来找你商议一下,看看你可有好的主意。
“宝玉小时候就有和尚说他不宜早娶,所以我也不赶着给他说亲事。只是早晚都是要娶亲的,这媳妇的人选就要仔细挑挑,总要挑个合心顺意的。这几年我看来敲去的,觉得宝姐儿不错,为人贞静稳重,平日宝玉耍浑,宝姐儿说他,他倒还听些。况宝玉和宝姐儿又是二姨的表姐弟,若能婚配,这亲上加亲,更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儿。
“只是你也是聪明人,有些事儿,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这几年老太太一直惦记着想把玉姐儿许给宝玉。玉姐儿确实是难得的好孩子,只是心气高不说,也有些厉害。宝玉的性子软和,若得这样一个厉害媳妇,将来事事定是由媳妇说得算的,这男人在家中不作主,家也就不成家了。
“你帮着我想想,看有什么法子,能让老太太打消将玉姐儿配给宝玉的心思,而将宝姐儿许给宝玉。宝姐儿今年已十四了,按常理姨太太也该给宝姐儿议亲事了,咱们总得先把宝姐儿定下来,才好让宝姐儿等宝玉大些再成婚。”
王夫人的这些心思,凤姐早些年已是明白的。
只是宝玉为人虽好,前程却不光明,虽然家世显赫,可长至如今十三岁,却成日只知玩乐,不知读书,也不求上进。
凤姐这几年对黛玉是越发敬重,故也不愿意将黛玉的终身,托给宝玉这样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男儿。
宝钗有心于宝玉,宝玉有心于宝钗,凤姐也是心里明白,嘴上不说的。如今王夫人既然有这个意思,凤姐乐得成全有情人。
故凤姐想了想,笑道:“太太,要说这事儿难办,倒也不假,只是要成,却也简单。宝兄弟是老太太和太太心中的宝贝,也是宫里娘娘的心头肉。如今珠大爷已不在了,咱家娘娘就宝兄弟一个同胞的弟弟了。宝兄弟的亲事,总也要回禀娘娘,求个示下不是?娘娘的话,咱们总是要照着办的。”
王夫人听了凤姐的话,眼中一亮。那元妃是她嫡亲的女儿,对家中之事和这些姑娘们,知道的也不多。好不好的,成不成的,还不是她说得算吗?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中一轻,点头笑道:“果然还是你聪明,这事儿确实得听娘娘的意思。——你忙吧,我去姨太太那里坐坐,提一提这事儿。若姨太太不驳,我明日就求人进宫,给娘娘说说。”
凤姐忙亲自扶着王夫人,送她出了院子。待王夫人走远了,凤姐方松下一口气,又去看了看巧姐儿,然后陪着平儿说了会儿话,方换了衣裳,带着丰儿出去料理家事。
薛姨妈当初带着儿女进京,本就是投靠王夫人,想依着宁荣二府的大树,给儿女相门好亲事。薛蟠的亲事已是这样了,宝钗的亲事就得严挑严选了。
如今听了王夫人的话,又见许配的是宝玉,薛姨妈心里哪有不愿意的,满口应承下来,只说:“全靠姐姐作主,只要姐姐往后多疼爱疼爱宝姐儿,我这当娘的也就能闭上眼了。”
王夫人见薛姨妈点头应允,心中高兴,忙回了院子,连夜修书一封,托了一直帮元妃和王夫人来回带信的一个公公,将信带进宫中,呈给元妃亲启。
既然王夫人有意宝钗,无心黛玉,那信里的话,也就自然是赞宝钗的难得和好处,说黛玉的野心和不是。
那元妃深居宫中,自然不知道宁荣二府之事,一直都是由王夫人写信转述,她方能知道家中的变化。如今看了王夫人的信,自然也就站在王夫人这边,对宝钗甚是满意。
贾母得了元妃的话,虽然对得不到黛玉这个孙媳,心中觉得很是可惜,但宝钗也算是第一等的好女子,平日也是很得她宠爱、欣赏的,故贾母只是心中不痛快了几日,就将宝玉和宝钗议亲之事,交于王夫人和凤姐去料理,自己满心欢喜的等着宝玉定亲。
原本宝钗还会每日过来给贾母、王夫人请安,与姐妹们和宝玉说笑几句。自从知道王夫人和薛姨妈已开始操作她和宝玉的定亲之事,宝钗就为了避嫌,再也不过贾府这边来了,只日日呆在梨香院中,帮着薛姨妈料理家事。
宝玉听说了自己要与宝钗定亲之事,心中欢喜,总想着要见见宝钗,诉诉体己话,却总也不见宝钗过贾府这边来。有心跑去梨香院吧,袭人又总拦着,每次都是长篇大论的大道理,吓得宝玉也怕唐突了宝钗,搅黄了亲事。故只能强忍着,每日老老实实的用功读书,以备本届的秋闱。
黛玉得知了宝钗和宝玉的定亲之事,心中一直对贾母要将她许给宝玉的担忧,消散开去,心中欢喜的同时,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于是这个新年,就在宝钗和宝玉议亲的欢喜气氛中,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拟定宝玉考完本次的科举,就定日子纳征、请期。
待宝玉和宝钗定亲之事礼毕,已入了暖春,贾府又开始忙着迎春亲事的纳征之礼。
连着十几日,宁府和贾府中人,都你来我往,日日忙乱、日日热闹。
凤姐更是脚不沾地的忙着给迎春备嫁妆。
这日贾琏因在外面有事,不回来吃晚饭,故凤姐命人将晚饭摆到平儿的屋子里,她过去陪着平儿吃饭。
因说到迎春的嫁妆,凤姐皱眉抱怨道:“咱家老爷和太太也太不顾体面,平日死守着银钱也就罢了,迎丫头出阁这样的大事,还死把着银钱和东西不放。如今迎丫头的嫁妆全都装上,再加上二府各主子所送之礼和老太太给添的嫁妆,也不过才二十五个箱子。赫赫侯府的千金出嫁,嫁妆连三十六个箱子都没有,到时候抬出去,多让人笑话。”
平儿苦笑道:“这样看来,二爷和奶奶还得动私房添补些才好,要不然二姑娘过了门,在婆家也是要被看不起的。”
凤姐摇头叹道:“宁家人是早就摸熟的了,倒不要看不起迎丫头。只是姑娘出阁是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儿,这嫁妆太寒酸的话,迎丫头心里也不能好受,一辈子都是要难过的。只得我和你二爷系紧了腰带,掏出私房来添补了。”
平儿劝道:“奶奶心里不舒服,跟奴婢和二爷抱怨几句就是了,在二姑娘面前还是不要显露的好。二姑娘活到如今十五岁,在家里受了不少的委屈,幸而二爷和奶奶还是很疼爱她的/若要她知道了这嫁妆的事情,定然伤心不说,是肯定不会让二爷和奶奶掏私房,为她置办嫁妆的。到时候二姑娘若犯起倔脾气来,这二十五箱的嫁妆,抬出去了,丢脸面的还是咱们家。若惹了那些不好的议论,咱家大老爷和大太太的脾气,定是不会觉得错在他们,一定要骂二爷和奶奶不心疼妹妹,不顾脸面和体面的。”
凤姐点头叹道:“你说得,我心里都明白。我不过是心里难受,只你诉诉苦罢了。你听过了,也就算过了,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这说话再有了半个月,你就要生了,还是平心静气,好生在屋子里养着吧。我已吩咐下去了,再过五日,就请那京中有名的产婆和大夫进府来住。如今忙着迎丫头的事情,我和你二爷日日不得闲,一时也是顾不上你的。你这又是头胎,日子定然不会准的,早也好,晚也罢,提前预备下了,我和你二爷也放心。”
平儿笑道:“奶奶不必担心奴婢,小红日夜带着丫头守着奴婢,奴婢不会有事儿的。”
二人边说着话,边将晚饭吃完。喝过茶后,凤姐就去了迎春的院子,平儿则扶着小红在院子中的空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活动身子筋骨,待累乏了,就早早回屋子里睡下了。
梅雨院这边,黛玉深知贾赦和邢夫人的品性,料定他们不会给迎春预备丰厚的嫁妆,故早就让文嬷嬷帮着置办了三箱子的嫁妆,给迎春添妆。
永华公主为庆迎春出阁之喜,也托湘云送了二箱子的礼过来,说是给迎春添妆之用。
有了这五箱子的嫁妆,贾琏和凤姐的负担就轻了一些,掏出体己私房,精选细选,将那尚少尚缺之物,置办齐备,补了六箱子进去,终于凑齐了三十六个箱子。
凤姐拿了黛玉和永华公主之礼,心中感激,托湘云给永华公主带了话,又亲自带了礼前往梅雨院,拜谢黛玉。
迎春得知黛玉和永华公主备了礼添妆,心中也很是感激,庆幸自己虽不得父母疼爱,却有好姐妹相帮。
春末夏初,平儿不负众望,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为贾琏和凤姐添了男丁。
喜得贾琏和凤姐大摆宴席,抬平儿做了姨娘,然后又大操大办的庆贺孩子的满月之喜。
贾赦得了孙子,也很是喜欢,特意请来贾政,兄弟二人把酒言欢,为贾琏之子取名为贾藤。
平儿为人和善,没有坏心,也没有野心,就算做了姨娘,也还是每日跟着凤姐身边伏侍。
凤姐却感激她生下儿子,让贾琏和她往后有所依靠,故也不再像原来那样使唤平儿,只让平儿每日看着奶娘照顾巧姐儿和藤哥儿,再就是将他们院子中的自家事交给平儿料理。
贾琏如今有子有女,院中妻妾又和睦,心中日日都是欢喜满足,办起差来也就越快越好,越发得贾赦和贾政的欣赏和倚重。
转眼到了迎春出阁之日,头一晚凤姐和平儿呆在迎春的院子,忙着迎春出阁的准备,连家也没回,更是没敢睡觉。
倒是邢夫人次日一早才带着人过去,却也不帮着料理,只里外看了一遍,见一切妥当,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嘱咐了迎春一些话,就带着人去贾母那边了。
迎春是早就不指望邢夫人的了,故也没有因此再伤心,只听着凤姐和平儿之言行事。
宝钗因不便过贾府这边来,故派了香菱带着莺儿过来道喜和帮忙。
黛玉也一早就带着水莲、水竹赶过来帮着料理。
宁府那边,尤氏陪着贾母和王夫人说话,秦可卿在给贾母和王夫人请过安后,也过来帮着料理些事情。
因凤姐还要顾着外面的客人和酒席,故把要紧的事儿都张罗完后,就将迎春交给了黛玉、秦可卿和平儿、香菱,自己则带着丰儿出去忙了。
黛玉是未出阁的姑娘,故也不好跟迎春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话,就辞了迎春,往贾母那边道喜去了。
秦可卿则已过来人的身份,陪着迎春说了许多话,还嘱咐了好多夫妻相处之礼,还有与婆家众人相处之道。
平儿和香菱也时不时在旁加一句、补一句,见迎春紧张了,就赶紧安抚几句,总算是将迎春出阁之前,应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一时吉时到了,宁浩恩带着迎亲队伍至了荣府,凤姐赶忙进来送迎春出嫁,姑嫂分别,自然伤悲,含泪说了许多的体己话。
待迎春上了花轿,鞭炮轰鸣,贾琏亲自带着贾蓉、贾蔷送亲而去,荣府这边也算着时辰,与宁府一起开席。
宁府的热闹,贾府中人自然是只能听说,看不见的,不过是摆了一日酒席,热闹了一番,让亲朋好友都知道贾府二姑娘嫁了罢了。
第二十八章迎春回门
如今宝玉和宝钗已定下亲事,迎春也已嫁入宁家,黛玉心中除了皓珏,可说是再无忧心之事,日子过得也就平顺随心。大文学t 。
林府在京城的生意已经营了二年多,可说是站稳了根基,黛玉如今也就没有再赚大钱的心了,只守着现有的庄子和铺子,一心盼着皓珏用功念书,将来考取功名,了了心中最后的一桩心事。
这日是迎春的回门之喜日,黛玉一早起来,陪着柳姨娘用过早饭,就带着水莲、水竹去贾府,给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请安,等着迎春回来。
惜春年岁尚小,还是小孩子心性,见迎春还不回来,心急得很,坐一会儿,就跑到门口往外看看,还时不时抱怨道:“二姐姐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二姐姐这才回出门子,就不惦记着娘家了。”
凤姐将惜春拉回来,按着她坐下,笑道:“四妹妹,你可不能这么冤枉你二姐姐。如今你二姐姐已嫁为人妇,不能再跟原来当小姐时的样子了。这一早起来,要伺候夫君,要伏侍太婆婆和公婆,还要料理院子里的事儿,要等所有的事儿,都按排妥当了,才能回来呢。”
惜春听了,苦叹道:“这也太累了,若是这样,还不如不出阁呢。”
凤姐好笑道:“四妹妹这话说得偏心。天底下当媳妇的,都是这样子的,又不是只有二妹妹这样。平日我和珠大嫂也是如此,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见四妹妹心疼心疼我们。这会儿二妹妹才出阁几日呀,四妹妹就这样心疼她。”
李纨也跟着凑趣儿,笑着逗惜春道:“琏儿媳妇说得是,四妹妹这话,也太让我们当嫂子的伤心了。”
惜春心里又急又气,想辩解几句,又苦于嘴笨,急得一时也说不出几句话来,委屈的眼圈儿都红了。
探春走过来,搂着惜春,笑道:“嫂子们就饶过四妹妹。四妹妹可是很敬重嫂子们的,平日也很心疼嫂子们呢。不过就是心实嘴笨,想什么就说什么,嫂子们可别往心里去。”
惜春忙点头道:“就是,就是。我不过是无心的一席话罢了,嫂子们大人大量,不该掐着这几句话,为难妹妹。”
这里正说着,就见一个小丫头进来,笑回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二姑奶奶回来了。”
众人一听,心中都很是欢喜,李纨和凤姐忙带着丫鬟们出去迎接。
宁浩恩可说是一个不错的良人,宁家人也都很是可敬可亲,二人又是新婚夫妻,故迎春在婆家的这几日,过得可是顺心顺意,满心感激贾母、贾琏、凤姐和黛玉,为她挑了这样一个好夫君、好婆家。大文学t
凤姐和李纨刚走出贾母的院子,就见迎春带着司棋、绣桔在几个荣府管事媳妇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凤姐快步上前,将迎春拉近仔细打量,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方点头打趣儿道:“瞧我们二姑奶奶这满面**的,出阁才几日呀,就变得连我这个当嫂子的都认不出来了,可见咱们家二姑爷是怜香惜玉的好男儿。”
迎春听了凤姐的话,脸颊染上红晕,上前扶住凤姐,笑啐道:“嫂子又乱说话了。这青天白日的,嫂子一个当家的奶奶,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嫂子若再这样,妹妹可就回家去了。”
李纨拉过迎春的手,指着凤姐,笑道:“二姑奶奶别跟这个‘泼辣户’计较,她嘴里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呢。——走,咱们快些进去,老太太和太太们还等着呢。”
姑嫂三人说笑着,往贾母的院子行去。
日夜生活在一座宅院里长达十五年,分别了几日,再见到贾府众人,迎春心中的思念之情勾起,那眼圈儿不禁发红。
迎春款步上前,跪下给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磕了头,又接过珍珠送上的茶,亲自奉给贾母和二位夫人。
贾母接过茶,欢欢喜喜的喝过,又赏了迎春一个红包,然后忙命鸳鸯扶起迎春,送到她身边坐下。
贾母上下仔细打量,直看得迎春羞得垂了头,方满意的笑道:“今日见了你这样子,我老太婆才算放些心。宁家虽说是商家,却也是通情达理、知礼守规的,二姑爷如今又做着官,宁家自然更重脸面和体面。你嫁过去了,只有享福的,绝不会吃苦受罪。
“不过你心里也要有个底,你是侯府千金,就是嫁进了宁府,也是我们贾家出去的姑娘。行事都要顾着贾府的脸面和体面,若往后在那边当真受了大委屈,也别自己闷吞着,一定要回来告诉我们。虽说没有娘家人跑到婆家管事的,但该出头的时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出一声,任你被人欺负。”
贾母说一句,迎春就点一点头,待贾母说完,迎春笑回道:“老太太放心。孙女儿先时虽不争气,一直让老太太和母亲、嫂子忧心,但如今孙女儿既已出了阁,自然就不能再跟先时那样软弱。纵然孙女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咱们侯府争口气。”
贾母宽慰的轻抚迎春的手,笑道:“你既然心里想明白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这嫁了人就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日子长着呢,总是过着过着,就过明白了。”
邢夫人在旁陪笑道:“母亲如此疼爱二姑奶奶,是二姑***造化。大文学t——二姑奶奶,老太太的话,你可得放在心上,不要辜负了老太太的心。”
迎春知道邢夫人不过是讨贾母欢心,并不是真心为自己,但面上也不好驳了邢夫人,故笑着点了点头。
大家又说笑了一阵子,迎春就派司棋和绣桔带着人出去,将送众人之礼,拿了进来,一一送上。
李纨看着迎春带来的礼物,称赞道:“这宁家行事果然极为妥当,就连所送之礼都透着心意。贵重倒还在其次,妙就妙在都是按各人之喜好准备的,可见宁家人之心诚意实。”
迎春笑道:“这些礼都是太婆婆亲自预备的,听说在纳征礼之前就已预备齐全了。”
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对众人道:“你们不要以为宁家是商家,就小看了他家,也不要因为宁老太君是商人妇,就认为她不懂礼数。从我和宁老太君相识以来,就看出来她不是一般的老妇人,她经过的事儿,可要比我多。如今贾宁二家成了亲家,那宁老太君就是我的平辈,你们的长辈。你们今后见了人家,要拿出咱们侯府大家的风范,别让人家笑话咱们都是势利小人,失了贾府的家规礼数。”
贾母这一席话,虽是说给众人听,却是有意用话去点邢夫人和王夫人,让她们二人收敛一下,不要再像先时那样不将宁家放在眼中。
一时,大家聚在花园里用过午饭,又喝茶、说笑了一阵子,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就回房歇晌了。
凤姐则出去料理家中诸事,李纨则受凤姐所托,去预备让迎春和宁浩恩带回宁府的回礼。
黛玉和探春、惜春、宝琴、岫烟、李纹、李绮,则拥着迎春回她先时的屋子,去那里坐坐,姐妹们好说些体己话。
迎春因惦记着宝钗,又特请人去梨香院请了宝钗过来说话。
姐妹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直至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歇晌起来,方又回到贾母的院子,陪着贾母说了一阵子话。
一时,凤姐和李纨料理完事情,走了进来。
凤姐笑对贾母道:“老太太舍不得二姑奶奶,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天色已晚,再有半个时辰,就该是用晚饭的时候了。老太太也该放了二姑奶奶,让她随着二姑爷早些回去。这新进门的媳妇,哪里有不在婆家吃晚饭的道理呢?”
贾母听了凤姐的话,点头笑道:“凤丫头这话说得是,是老太婆我太高兴了,一时就忘了时候,险些失了礼数。——迎丫头,你这就随二姑爷回去。这新进门的媳妇,要恪守妇道,遵循三从四德。孝顺长辈、敬重平辈、怜惜小辈。相夫教子、管理家院,样样都不能落下。”
迎春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贾母面前,又重新跪下磕了头,方双眼含泪拜别众人,带着司棋、绣桔,在李纨和凤姐的陪同下,出了贾母的院子,往贾府外院行去,与宁浩恩会合。
此时,荣府的小厮媳妇们早已将荣府门前清理干净,宁浩恩和迎春的轿子也早已停放在那里,后有二辆大车装满了贾府为迎春准备的回礼。
迎春站在荣府正门的台阶下,望着荣府的匾额,眼中满是泪水。
凤姐轻拍迎春的手,嘱咐道:“该说的话,老太太都说过了,嫂子也就没有什么再嘱咐你的了。只有一句话,你心里要记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今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是顺是逆,就看你是强是弱了。夫君的宠爱不可能一世,若想在婆家平安和顺的过一辈子,要让婆家所有的人都敬重你才行。”
迎春含泪点了点头,抽泣道:“妹妹往后再不能在老太太和太太们跟前尽孝,也再不能陪伴在姐妹们身边。家里诸事一直都是嫂子料理,今后也还要劳烦嫂子多多费心。这偌大侯府,每日之事甚是繁琐,总是处理不完的。嫂子不要太过心急,身子总是最重要的,还望嫂子不要太过劳累,多多保重才是。”
李纨走到迎春身边,轻抚她的背,安抚道:“二姑奶奶也不要太担心了,我这个当大嫂子的,虽说平日并不怎么管事儿,但倒底不是一个摆设。若凤丫头真是忙不过来了,我自然要全力相助的,虽说是能者多劳,可总不会太欺负了凤丫头的。”
迎春听了李纨的话,缓缓点头,拿出帕子拭干泪水,向李纨拜礼道:“那就劳烦大嫂子多多帮忙了,迎春在此先谢过大嫂子了。”
姑嫂三人又说了几句话,贾琏就过来催着迎春上轿了。
贾琏堂堂男儿,自然不能当众流泪,故心中虽万分不舍,也不能拦着迎春,不让迎春回宁府,故只是看了迎春少顷,方叹道:“哥哥也没有什么好嘱咐你的,你只记着一件,在宁家遇到了难处,不要委屈自己,派人回来告诉哥哥和嫂子,我们总会替你撑腰的。”
迎春点了点头,强笑道:“哥哥安心。妹妹这十五年来,一直很是不争气,总让兄嫂担忧。如今妹妹已嫁为人妇,总要自强起来,才不辜负兄嫂多年的疼爱之情。”
贾琏听了迎春的话,心中宽慰,称赞道:“我们迎丫头真是长大了。”
凤姐在旁笑道:“看你说的,这眼看中就要有孩子,就是要当娘的人了,哪里还是小孩子呢。”
语毕,不舍的对迎春道:“快走,再晚就赶不上晚饭的时候了。等过阵子了,嫂子再派人去接你回来归省。”
这里正说着,就见水荷带着晴雯快步走了过来,晴雯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二人给迎春、贾琏夫妻和李纨请过安后,水荷笑对迎春道:“我们姑娘知道司棋和绣桔针线上的手艺一般,二姑***随身衣物也不好交给随便哪个丫头缝补收拾,故让二姑奶奶带着晴雯过去。晴雯丫头的手艺是顶好的,有她在二姑奶奶身边,我们姑娘也放些心。”
把晴雯给迎春带走,是迎春出阁前,黛玉就跟凤姐和迎春打过招呼的,这里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说几句场面话罢了。故迎春也没有推辞,凤姐也没有阻拦,贾琏和李纨虽不知情,但察言观色间也知不好多嘴。
迎春点了点头,对水荷道:“回去代我谢谢你们姑娘。”
语毕,带着司棋、绣桔和晴雯走到了宁浩恩身旁,夫妻二人回身向贾琏、凤姐和李纨拜礼毕,方分别上了二顶四人大轿,离开荣府,往宁府行去。
贾母院中,自迎春辞别后,凤姐和李纨进来回了话,贾母心中不痛快,也就没心思再跟众人说笑,扶着鸳鸯回房中休息去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见贾母回房了,自然也就不愿再坐在那里陪着,也扶着丫鬟各自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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