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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黛玉当家

_5 红尘未央(当代)
众姑娘们见状,也就跟着散了。
因宝钗要回梨香院,途中路过梅雨院,故与黛玉结伴,一起往家中走去。
黛玉笑道:“自姐姐的喜事定了,姐姐就总不过这边来了,咱们姐妹们已有许多日子不见了,也不知姐姐整日在家中都忙什么。”
黛玉虽不喜宝钗,但二人如今已没有冲突,自然不必针锋相对。二人又结伴于路上,总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哪怕是客套话,也总要聊几句的。
宝钗笑道:“我一个姑娘家,哪有什么可忙的。只是我家的事情,妹妹也是知道的。嫂子不过是一个摆设,哥哥和蝌儿身为男子,自然要忙着外面的生意,家中诸事全靠妈妈料理。虽说香菱可帮着一二,但她到底只是一个姨娘,有些事情也是不便处理的。琴妹妹又养在老太太身边,家里也就只有我还能帮着妈妈料理些家事罢了。”
黛玉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苦再难也是要挺过去的。姐姐是明理之人,姨妈有了姐姐这个好女儿,也难省好些心呢。”
二人又说笑、闲谈了几句,就走到了梅雨院,黛玉辞别宝钗,回了家中。待梅雨院通往荣府的门落了锁,宝钗方扶着莺儿回了梨香院。
第二十九章薛邢联姻
自薛蟠娶亲,薛家得了夏金桂这样不安生的大奶奶后,薛姨妈可说每日提心吊胆,生怕再生是非。原本惦记娶了媳妇,就交出内院当家之位,安心过太平日子,想想清福的念头,也彻底被夏金桂给绝了。
宝钗虽还可帮着薛姨妈料理家事,但她必竟是未出阁的小姐,有些事情也便过问,况又是刚刚定下亲事,故薛家的家事重担仍在薛姨妈的肩上,宝钗每见薛姨妈劳累时,都很是心疼,屡次劝说薛姨妈给薛蝌定亲,娶进来一位二奶奶,也好分出一些家中琐事。
薛姨妈也知宝钗所言有理,只是夏金桂已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生怕再娶进来一个“夏金桂”,那薛家就算是真的毁了,故冷眼看了许久,相中了邢夫人的侄女儿邢岫烟。
那邢岫烟入贾府已有许久了,平日只安分守己的呆在贾母的跨院中,早晚按安时与宝琴、李氏姐妹,给贾府老太君和众位太太奶奶请安,与姐妹们说笑,一个月里出府去看望爹娘几日。
因邢岫烟生得端雅稳重,且家道贫寒,乃钗荆裙布的女儿,与邢夫人及其爹娘倒非同道中人,故薛姨妈平日对她就很是另眼相看,如今瞧着她倒是真配薛蝌,心中的主意也就定了。
因邢岫烟乃邢夫人之侄女,薛姨妈也不敢造次,故派人去请了凤姐过来,只说有事要与她商议。
那边派的人刚走,这边薛姨妈就命人备下酒席。
凤姐见是薛姨妈有请,心中万分诧异,平日薛姨妈是老太君和众位太太中,最省事省心的,今日却特请她过去商议事情。凤姐心中转来转去,也想不明白是因何事,只得将手头上要紧的事情办完,然后换了衣裳,带着丰儿,往梨香院行去。
凤姐刚走进薛姨妈的院子,就见香菱迎了上来,笑着打趣儿道:“让个丫鬟出来迎就罢了,怎么敢劳动香姨娘出来迎呢。”
香菱红着脸,笑啐道:“琏二奶奶如今说笑越发没有分寸了,奴婢一个下人罢了,有什么敢不敢劳动的。琏二奶奶快里面请吧,我们太太可是备了酒席,等着您商议正经事儿呢。”
语毕,快步走上正厢台阶,亲自掀起帘子,待丰儿扶着凤姐进去了,方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凤姐入席后,看着满桌的珍馔佳馐,笑对薛姨妈道:“姑妈也太外道了,咱们这样的至亲,姑妈有话吩咐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样上好的席面,倒让我心里怕得慌。难道姑妈要与我商议什么天大的难事儿不成?”
薛姨妈听了凤姐的话,哈哈大笑,忙招呼着凤姐用酒用菜,又让香菱在旁伺候着,这般殷勤让凤姐心中更不踏实。
一时饭毕,香菱命丫头们撤下残席,又亲自倒了香茶送上,方带着丰儿下去用饭。
此时薛姨妈方笑道:“今日请你来,不为别的,只为了我们家蝌儿的亲事。我们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蟠儿媳妇是个不省心的,虽有香菱这个懂事的,可她必竟只是个姨娘,在料理家事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故这个家至今还是我在管着。
“我如今也算是要入土的人了,操劳半辈子,也不盼别的,只望着在走前享几年清福罢了。这大奶奶既指望不上了,就只能盼着娶进来一位不错的二奶奶。我冷眼挑了一阵子,觉得邢姑娘是个妥当的人。只是你们大太太的性子,你这个当儿媳的,心里自然清楚。你帮着我谋划谋划,看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凤姐听了薛姨妈的话,那秀眉不禁皱了起来。虽不愿意插手邢夫人娘家的事情,只是邢岫烟的为人,凤姐还是有些欣赏的,故也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那薛蝌也是个妥当的男儿。
薛姨妈见凤姐眉头深锁,一言不发,心中担忧起来,问道:“怎么?难道依你看,这事儿不成吗?”
凤姐想了想,笑道:“我们太太的脾性,姑妈是知道的。此事若想成,跟我们太太说是不妥当的。不如姑妈去求老太太做媒,老太太如今上了年岁,既爱凑热闹,又爱揽事儿,况邢姑娘也很得她老人家的缘。若是由老太太去跟我们太太说,那这事儿就是准成的了。”
薛姨妈听了凤姐的话,也觉有理,点头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精明能干,就按你说的,我明日就过去求老太太。”
凤姐又道:“姑妈也不要太急了,还是再想想的好。那邢姑娘虽是妥当之人,可我们太太的兄嫂却不过是酒肉之人,我们太太又是那么个性子。姑妈若真与邢家结了亲,往后就不可能不理会邢家之事了。”
薛姨妈笑道:“你说的,我也知道,可想来挑去,也就只有邢姑娘不个妥当人,又是知根知底的,不怕再娶回来一个惹祸精。至于邢家那边,不过多费些银子罢了,如今我们家虽不比当年了,却也不愁这些银钱的。再者,我看那邢姑娘也是个省心省事的人,她在你们那边住了这么久,从来没因为邢家那边的人,给你们那里增添麻烦。往后就是进了我们家,也不会太纵着她娘家人的。”
二人又商议了一阵子,薛姨妈方欢欢喜喜的让香菱送凤姐出去,自己则转进宝钗的院中,将此事告之宝钗。
次日一早,薛姨妈用过早饭,就换了身好颜色的新衣裳,备下几样礼,前往贾府给贾母请安。
贾母因有几日未见薛姨妈,故笑问道:“姨太太这几日都没有过我们这边来,难道是宝玉惹姨太太生气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奴才冲撞了姨太太?姨太太要是受了委屈,只管告诉二太太和凤丫头,万不要伤了亲戚们的情份。”
薛姨妈忙笑道:“老太太这话,我可是不敢当的。宝哥儿可是个好孩子,如今咱们两家做了亲,我这个当岳母的,看着女婿,只有越发喜欢的,哪里会生什么气呢?贵府中的下人待我也是很恭敬的。只是这几日有件烦心事,让我一直呆在家里发愁,这才没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还要请老太太不要怪罪。”
贾母听了薛姨妈的一席话,忙关心的问道:“什么烦心事让姨太太如此为难?姨太太说出来,我老婆子和二太太也可以帮姨太太出出主意。”
薛姨妈听了这话,忙笑道:“老太太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其实今日来也正是为了这事儿,想求老太太恩典。
“如今我们家蝌儿也大了,该定亲了,我挑来选去的,看中了邢姑娘。所以来求求老太太,不知老太太愿不愿意给我们家蝌儿保媒,向大太太的娘家,讨邢姑娘嫁过来。”
贾母笑道:“这是极好的事情,姨太太有什么可发愁的。此事就交给我,我定将这门亲事说成。”
语毕,吩咐珍珠道:“去,将大太太请过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儿,跟她商议。”
珍珠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这里贾母又夸赞薛姨妈好眼光,又称赞邢岫烟的好人品,又连声作保,让薛姨妈安心。
一时,邢夫人扶着丫鬟,跟着珍珠走了进来,请过安后,与王夫人和薛姨妈见过礼,坐到了一旁。
贾母欢欢喜喜的将亲事一说,笑道:“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蝌哥儿那孩子的好处,你也是知道的,姨太太家里的情况,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二个孩子的年岁品性又相当,我看是极好的事情。我来作这个媒,这亲事就这么定了。你说呢?”
如今薛家虽不如当年富贵,然比起一般商贾,仍算是大富之家,薛姨妈与王夫人又是姐妹,薛蝌生得又好,品性也可靠,又是贾母作媒,邢夫人心中自然愿意,陪笑道:“母亲的眼光,自然要比儿媳的强多了,母亲既然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的。——儿媳这就派人出去告之兄嫂。”
贾母笑着点头道:“这话是正理,那才是邢姑娘的亲生爹娘,此事自然要他们点头才好。你这就派人出去告诉,咱们在这里边说话,边等消息。一会儿你们就在这里陪着我吃午饭,不必回家去了。”
薛姨妈心知此事已成,便与邢夫人亲热的说话,许诺了好多待邢岫烟如亲生女儿的话,又夸赞了邢岫烟许多,邢夫人也连声赞薛蝌的样貌人品。
贾母见二人说得热闹,心中欢喜,笑对薛姨妈道:“这媒既然是我作的,亲事也该我料理。姨太太和大太太都不必忙,这事儿全交给我。”
薛姨妈和邢夫人听了,忙陪笑道:“全凭老太太(母亲)作主。”
贾母点了点头,命琥珀去宁府将尤氏婆媳请了过来,将此桩喜事告之二人,尤氏和秦可卿听了,忙连声道喜。
贾母又道:“你们婆媳也别光看热闹,此事我就将交给你们了。——咱们家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从来没有亲家间争礼争面的。如今你们替我料理此事,不可太浪费,也不可太节省,定要将此事办得周全妥当。这是喜事,办成了,你们婆媳也跟着沾喜气不是。”
尤氏和秦可卿见贾母如此高兴,又是邢夫人和薛姨妈的事情,自然不敢推托,忙点头答应。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用过午饭后,方各自散去。
薛姨妈见此亲事已成,心中欢喜,忙回家中拿人写了帖补送去宁府,又送了些谢礼,告慰尤氏婆媳之辛苦。
尤氏深知邢夫人及其兄嫂之品性,虽心中不愿管此事,但也不敢推托掉,只能尽心尽力周全。因薛姨妈是个省事省心的,也不好计较,故尤氏婆媳就事事依着邢夫人之喜好行事。
至晚,宁荣二府皆知薛姨妈定了邢岫烟为媳,纷纷送礼庆贺,众小姐们也齐齐聚到邢岫烟房中,打趣儿、说笑得邢岫烟羞得不敢抬头。
邢夫人晚上过来请安时,又回了贾母,想将邢岫烟接出去住。
贾母知道这是避闲之意,故笑道:“很不必那样,蝌儿在梨香院那边,极少过来西内院,二个孩子是见不着面的。宝丫头如今也极少过来,姨太太虽经常过来说话,琴丫头又住在这里,可都是女眷,正好亲近些。”
邢夫人听了,也只得做罢,陪着贾母又说了一阵子,就去了邢岫烟房中,将聚在那里的众小姐们撵散,又嘱咐了邢岫烟许多话,方回去休息了。
邢岫烟和宝琴本就住在一所跨院中,如今又成了姑嫂,自然比先时更加亲近,宝琴也深知邢家艰难,故更加用心帮补邢岫烟,不舍让她受委屈。
薛姨妈再派人往宝琴这里送东西,就从先时的一份改为了二份,凡宝琴应用所有之物,都有邢岫烟一份,对她很是疼爱。
薛蝌知道自己与岫烟定下亲事后,越发上进,整日用心于薛家生意,帮着薛蟋在各处料理,生怕自己将来不成人,没有出息,误了岫烟终身。
梅雨院这里,黛玉得知了薛邢二家的亲事,忙备了礼,派人送到薛姨妈、邢夫人和贾母那里贺喜,又挑了几匹上好的料子,命人送去给邢岫烟。
午饭过后,黛玉坐在西暖阁里喝茶,听水兰在外向内喊道:“姑娘,邢姑娘过来看姑娘了。”
黛玉听了,忙放下了茶,见岫烟已进来了,忙起身笑道:“妹妹进来了,姐姐也没有出去迎,妹妹别生气。”
说着,扶岫烟于炕榻上坐下,又命水莲送上香茶、果点。
黛玉笑道:“还没有恭喜妹妹,姨太太和宝姐姐、琴妹妹都是很好的人,薛家也是大富之家,妹妹如今定下这样的终身,真是可喜可贺呢。”
岫烟红着脸,佯怒道:“本是因为在那边被打趣儿,才躲过来找清静,也顺便看看姐姐,却没想到姐姐也这样。”
黛玉忙安抚道:“好了,好了,是姐姐说错了,姐姐不说就是了。”
岫烟这才转怒为喜,笑道:“姐姐这几日都没有过那边去,妹妹可是手痒得紧,姐姐这会儿要是无事,就陪着妹妹下几盘棋吧。”
黛玉点头笑道:“正是,我这也闲是无事呢,陪妹妹下几盘棋,也打发打发时候。”
二人说着站起身来,相携着往书房走去。水莲和水竹忙端着香茶和果点进书房,摆棋盘、拿棋子出来,伺候她们二人下棋。
棋过几盘,宝钗和宝琴姐妹就相携而来,黛玉和岫烟忙停了棋,姐妹四人坐下来喝茶、说笑。
一时说到湘云,宝琴佯怒道:“云姐姐已经许久不过来玩了,也不知得了什么新乐子,把咱们姐妹都忘到脑后了。”
黛玉笑道:“琴妹妹这话可是错了,琴妹妹整日呆在老太太身边,怎么连云妹妹的喜事都不知道?前阵子云妹妹也议亲了,听说正准备着,下个月就正式定亲了。史家这样的大事,云妹妹又是当事人,史家老爷太太自然不能再让云妹妹到处乱跑,拘着她在家里也是情理之中。想来等这阵子过了,就该放她来咱们这里住几日了。”
岫烟点头道:“这话很是,前阵子史家派人来过老太太送东西时,就说起来这事儿了,老太太还说等这事儿完了,就派人过去接呢。”
宝琴苦叹道:“咱们姐妹们整日一处说笑、玩闹,何等热闹。如今才转眼的工夫,就等定亲了。往后离了这里,再要聚在一处,就难上加难了。”
姐妹四人一时也伤感起来,还是宝钗提起下棋之道,方将此事揭了过去。待用过晚饭,喝过茶,方各自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邢岫烟和湘云也定下亲事了……
第三十章亲事艰难
待湘云的亲事正式定下,湘云再到贾府时,已经是秋末冬初了。
因不见宝玉和宝钗,湘云笑问道:“怎么没见宝哥哥?难道明知道我要过来,还跑出门玩去了?连宝姐姐也不在这里,难道生了我的气,不愿意见我了?”
李纨轻抚着湘云的秀发,笑对众人道:“我原以为云丫头定了亲,也该改改小时候的性子,变得稳重些。没想到却还是先时的老样子,还这样玩玩闹闹、说说笑笑的。”
凤姐在旁笑道:“云丫头如今已比小时候强多了,现在还能坐得住,也能听着别人说话了。不像小时候,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只有别人听她说的,没有她听别人说的。”
贾母笑赞道:“我倒觉得云丫头不错,有凤丫头的影子,将来就是进了婆家,也是能当家理事,深得婆家宠爱的。”
说着,拉着湘云的手,笑道:“如今你们姐妹越发大了,宝丫头、琴丫头、邢姑娘,再加上你,都是定了亲事的了。你宝哥哥也该避避闲,不能再像先时那样,跟你们混在一处说笑了。”
惜春则旁抱怨道:“二哥哥如今可不比先时那样自在了,白日里在学堂跟着先生念书,晚上回了府中,也是呆在屋子里温书习字,很少再过西内院来了。宝姐姐自定了亲,也不怎么过来了,别说云姐姐你只偶尔过来,我们这日夜呆在一所宅院里的,也是见不着他们的。”
探春笑劝道:“明年就是秋闱的时候了,二哥哥必然要下场去考取功名的。男儿自然要以前程为重,哪里有整日陪着妹妹们玩笑的?四妹妹也该体谅体谅二哥哥才是。”
惜春不服气的道:“我哪里不体谅二哥哥了?不过就是在这里抱怨几句罢了,平日里我可是不敢跑到二哥哥那里,打扰了二哥哥用功和休息的。”
湘云听了二人的话,笑对薛姨妈道:“如今宝哥哥既然不能过来了,姨妈何不派人去请宝姐姐过来坐坐?姐妹们已许久不聚在一处了,我可是很惦记宝姐姐的。”
贾母也赞同道:“云丫头这话不错,宝玉既然过不来,那宝丫头过来坐坐,也就无防了。”
薛姨妈听了,忙答应一声,派跟过来的丫鬟回梨香院,将宝钗请过来。
惜春见状,忙笑道:“既然要请宝姐姐过来,何不也把二姐姐接回来?云姐姐在这里总是要住上二三日的,若二姐姐回来了,咱们也就团圆了,好好乐上二三日不好吗?”
凤姐在旁笑道:“四妹妹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二姑奶奶如今是宁家的三奶奶,这嫁为人妇的女子,哪里有日日往娘家跑的呢?”
贾母笑道:“凤丫头这话是正理,只是迎丫头也确实有阵子没有回来了,我还挺想她的。既然咱家今日这样热闹,何不将宁家女眷也请过来,大家聚在一处乐上一日。等晚上散时,我再跟宁家老妹妹说说,留下迎丫头住上几日,岂不妥当?”
凤姐点头赞道:“还是老祖宗的主意好,孙媳这就派人去宁家下帖子,然后让厨房去预备丰盛的大席面。”
语毕,凤姐转身出去办差了,李纨也跟着出去帮着料理。
这里湘云离了贾母,拉着黛玉和探春、惜春、岫烟、李氏姐妹,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薛姨妈因见黛玉在那里陪着湘云说笑,故向贾母道:“若论起她们姐妹,当属林姑娘是头一等的,只可惜父母早亡,林家就只有林姑娘和珏哥儿姐弟了。如今林姑娘也有十三了,老太太这么疼她,是不是也该为她张罗一下亲事了。平常人家里这样大的姑娘,都该议亲、定亲了。”
如今宝玉与宝钗定了亲,贾母自然不好告诉薛姨妈,原是想着将黛玉许给宝玉的。
故贾母点头叹道:“姨太太所说,正是我所忧。只是林姑娘这样的品性,总要挑一个有前程有志向的好男儿才是。如今我上了年纪,也不怎么去亲朋好友家走动了,眼前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人选。等过了年,天暖和了,我就多往别家走动走动,看看哪家的公子可配玉姐儿。”
此时凤姐已按排妥当,带着丫头们,送了新鲜的果子进来,听见在议论黛玉的亲事,忙笑道:“依孙媳之见,林妹妹的亲事,老太太还是该问问林妹妹的意思。林妹妹不比别家那些无忧无虑的小姐们,她必竟还有一个弟弟要抚养。”
贾母点头道:“凤丫头所虑很是,总要妥善的按排好珏哥儿,玉姐儿才能安心出阁。等过了年,我问问玉姐儿的意思,看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一时,宁老太君带着宁府女眷到了荣府,凤姐和李纨带着丫鬟媳妇们将她们迎了进来。
贾母笑对宁母道:“今日我们家里的女孩子凑得全,我心中欢喜,就想摆上一席,女眷们聚在一处,好好玩笑一日。因老妹妹已许久不过来了,我心中惦记着,所以请老妹妹带着贵府女眷,也过来一起热闹热闹。现如今咱们两家是是亲家,很该常聚在一处,多走动走动,多亲近亲近。”
宁母点头笑道:“老姐姐这话说得很是,妹妹我也惦记着老姐姐,总想过来探望探望老姐姐。只是这阵子忙着我们家三丫头的亲事,实在是没有工夫过来。今日老姐姐下帖子请妹妹,妹妹若再不过来,就太失礼数了,也伤咱们二亲家的和气。”
贾母听了这话,笑道:“我说怎么没见三姑娘跟来,原来是要定亲了,这可真是大喜的事情。要恭喜老妹妹和三太太了,就为着这件喜事,咱们今日也很该好好喝上几杯。等三姑娘的亲事定下,还要劳烦老妹妹派人过来告诉一声,我定备下厚礼,为三姑娘添妆。”
宁母忙推辞道:“不敢,不敢。老姐姐也太过客气,咱们亲家之间,哪里还用这样呢。”
贾母笑道:“就因为咱们是亲家,所以老妹妹的孙女儿,就是我的孙女儿。这孙女儿定亲是何等的大事,我这当祖母的,哪里有不添妆的道理?”
此时凤姐走进来笑道:“二位老太太也别在这里恭来敬去的了。外面的宴席已备好了,还请二位老太太移驾入席吧。”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贾母和宁母起身,带着贾宁二家的女眷,走出贾母的院子,往荣府花园入席去了。
因凤姐、李纨和宁大奶奶吴氏、迎春都是年轻的媳妇,故只在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和宁母、宁大太太吕氏、宁三太太苏氏身边伏侍,并没有如姑娘们一样入席。
贾母一面吃着凤姐给布的菜,一面打量着迎春的举动,见她按规遵礼的为吕夫人和苏夫人布菜,满意的点了点头。
凤姐在旁看着,也明白贾母的心思,趁着布菜,在贾母耳边悄声笑道:“二姑奶奶如今算是真正的成人了,也懂得为人媳、为人/妻的道理,老祖宗也可安下心来,等着抱曾外孙了。”
贾母点头笑道:“你说得很是,我往后就安心等着抱曾外孙了。”
宁母在旁听了这话,也笑着点头道:“老姐姐这话说得可心,自三奶奶过了门,我看着哪儿都是好的,心里喜欢得紧。如今浩恩又任着京官,前程也还算顺遂。他们小夫妻的感情也是极好的,若说还差着什么,也就是子嗣了。若三奶奶养下一男半女的,那他们小夫妻就算齐全了。”
凤姐因贾母要为黛玉议亲之事,而想起了宁浩轩。宁浩轩的为人,凤姐从贾琏那里也听说了一些,自二家成了亲事之后,贾宁来往也多了,凤姐深觉浩轩的品性,更在浩恩之上,故也希望黛玉能得此良人。
于是凤姐趁机问宁母道:“听说明年的秋闱,五爷浩轩是要下场的,不知如今预备的如何了?可有得中的把握?”
贾母听凤姐这么一说,也关心的笑道:“浩轩那孩子是个难得的,我第一次见他时,就很喜欢他,一看就是个能有出息的。明年的秋闱若能得中,往后的前程自然是大好的,必竟浩恩还能帮帮他兄弟。”
提到孙子辈中最喜爱的老五,宁母满面得意的笑道:“按理说都是孙子,不该有什么偏着向着的,但十个手指头还不一样齐呢,总是有偏疼着些的。我这六个孙子里,就属老五最得我心了。
“孩子长得模样好,礼数也都是样样齐全的,文武上也算露得了脸,又很是立志要强的。我平日瞧着他,比那五个都要强上许多,往后也定是要比那五个都出息的。
“自浩恩考中,入朝为官,为国效力之后,浩轩也就更用功了,一心要在这届科举中考中,还誓要考中状元。先不论浩轩是否真能得中状元,只是他有这份心和志气,我心中就很欢喜了,也不枉我偏疼他一场。”
贾母赞同的点头道:“这人人都是这个样子的,我下面孙子孙女也够多了,连曾孙子都有了,若当真的一碗水端平,那也是难事,自然是有偏有向的。晚一辈中的,就属我们家二老爷是有出息的,为人也是极正派的,娶的二太太也是难得的,自他们当家掌事了,我很是享了几年的清福。
“再小一辈中,琏哥俩口子不用说了,日夜为这个家操心操力,先时我还替他们发愁,这么多年了,也没养下一个男丁。如今平儿那丫头争气,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解了他们小俩口的燃眉之急。再者,我们家大奶奶也是难得的,年岁很青时就守了寡,却从不惹事生非,也从不怨天骂地的,只一心抚养儿子和看顾小姑们,极为贞静安份。
“那些孙女们也是很让我安心的。大姑奶奶在宫中伏侍圣驾,命自然是极好的。二姑奶奶嫁入贵府,有老妹妹照顾着,我也没什么可忧心的。三姑娘是她们姐妹中,最有主见的,也是最厉害的一个。四姑娘年岁还小,一团孩子气,日夜只乖巧的陪在我身边,给我解闷。
“若说这么些孩子中,最得我心的,就要数宝玉和黛玉了。如今宝玉已定下了亲事,定的就是我们家姨太太的女儿,老妹妹也是见过的,那孩子是极好的姑娘,在她们姐妹中当属第一等的,自然也是很得我心的。就只是玉姐儿太让我操心些,姑老爷和姑太太去得早,累得玉姐儿一个姑娘家,年岁那么小就要顶起门户,还要抚养幼弟。如今算起年岁,玉姐儿也有十三了,至今连个婆家都没有定下,也不知将来哪家积下大德大福,讨了她去当奶奶呢。”
凤姐看着宁母,笑着在旁添话道:“我们家老祖宗这话说得很是,谁家讨了林妹妹回去,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只是林妹妹出门子这事,却也有些艰难。珏哥儿年岁还很小,林妹妹若是出了阁,林家就剩下珏哥儿这么一个小主子,也确实不妥些。”
宁母只比贾母小上二三岁,又是商人妇,娘家虽贫寒,也算是个读书的人家,也是久经世事的,听了凤姐这话,哪里有不明白的。况且浩轩的心思,她心里也是清楚明白的,黛玉的品性,她也是知道的,向来也是很疼宠黛玉的,自然也愿意能得黛玉为孙媳。
如今凤姐既然有意提起,宁母也自然乐意试探贾母的意思,于是笑道:“玉姐儿可算是我自小看到大的,这样难得的好姑娘,定是要精挑细选婆家和夫君的。我老婆子说句偏心玉姐儿的话,若想讨玉姐儿过门,这亲家可是一定要帮着玉姐儿,顶起林家门户,养大珏哥儿,再交林家安安稳稳的交到珏哥儿手上的。若亲家连这些都做不到,我想就是咱们这些当长辈的点了头,玉姐儿也是绝不会肯出门子的。”
贾母赞同的点头道:“老妹妹这话说得在理,玉姐儿可是视珏哥儿如命的,这幼弟不按排妥当,她自然是不能安心出阁的。”
众女眷边说笑、边用席,热热闹闹的乐上了一整日。至晚间席散,众人又用过香茶、果点后,宁母方起身辞别。
贾母笑道:“老姐姐厚着脸皮,求妹妹一事。如今我们家这些姑娘今日算是聚齐了,大姑奶奶在宫中,自然算不得的,只是二姑奶奶若随着老妹妹去了,这齐全二字就不满了。还请老妹妹给姐姐个体面,将我们家二姑奶奶留下来,小住上二三日,让她们姐妹们聚在一处,说笑玩闹上几日。待二三日一过,我就派人送二姑奶奶回去。不知老妹妹觉得如何?”
宁母听了这话,忙笑道:“看老姐姐这话说得,咱们二亲家,哪里用得着说这些客气话。三奶奶虽是我的孙媳,可也是老姐姐的孙女,这长辈面前尽孝,是应当应份的。况且她们姐妹们自小玩闹至大,三奶奶进了我家的门,自然就不能再如先时那样,陪在这些妹妹们身边了。这一时分开,心里自然都是不舍、惦记的。老姐姐既开了口,妹妹哪里有不依的道理。”
语毕,吩咐迎春道:“老婆子作主,三奶奶就留下小住几日吧。只是咱们过来赴宴,你自然是没有带更换的衣裳、头面的。还该派个丫鬟跟着我们回去,给你收拾齐全了,也好送过来。浩恩那里,等我家去跟他说一声,也就完了。”
贾母开口时,迎春心中已是高兴的,只是不敢面上显出来,如今听得宁母点头,心里很是松了口气,忙笑着行礼拜谢,又唤来司棋跟着回去收拾所需之物,顺便给浩恩带话。
一时,宁母留下迎春,率宁家女眷辞行离去。贾母则率贾府女眷回了她的院子,坐在那里一面喝着香茶,看着众姑娘们在旁说说笑笑,一面拉着邢王二夫人和薛姨妈陪她打牌,鸳鸯如往常一般坐在贾母身边,帮着看牌、发牌。凤姐和李纨则一面张罗着众人用果点,一面陪着说笑几句。
至三更,贾母方回房安寝,众人也才敢各自散去休息了。
第三十一章云开雾散
因贾母许久不见湘云,故留下湘云陪她住一宿,所以这晚湘云并未如往常那般,跟着黛玉回梅雨院,而是黛玉一人独自回去。
凤姐因有话要跟黛玉说,故对黛玉笑道:“我还要去各处巡视,就顺路送妹妹回梅雨院吧。”
黛玉点头笑道:“那敢情好,这一路走回去,妹妹也不怕无趣。”
凤姐一面携着黛玉往梅雨院去,一面将手放在身后,摆了又摆。
丰儿跟了凤姐多年,自然明白这是主子间有要紧的话要说,故拉着水莲说些往日的家常,脚怕特意放慢了一些,剩下那些管事的媳妇婆子,自然不敢越过大丫鬟,只得放慢脚步,跟在丰儿和水莲身后。
凤姐见已远离下人们了,方在黛玉耳旁,悄声笑道:“妹妹,今日老祖宗可是说起妹妹的亲事了。老祖宗和宁家老太君都是深知妹妹的,知道妹妹是放不下珏哥儿的,所以都说要找个能帮着妹妹顶起林家门户,愿意帮着妹妹养大珏哥儿的人家呢。”
黛玉听了这席话,红着脸,垂下了头,眼前却浮现出宁浩轩的样子,心中暗骂自己想得太多。
凤姐见黛玉不语,也知道她一个姑娘家,必然是不好意思议论自己的亲事的,故也不等她言语,接着叹道:“论理是没有哪家的姑娘议论自己的亲事的,只是妹妹心里也该有个主意,林家如今只有妹妹和珏哥儿,妹妹又是林家的当家人,有些事情就得自己作主了。
“我虽不是林家的人,但论起亲戚辈份,你必竟叫我一声‘嫂子’,我总得对得住你。如今姑父和姑母都不在了,你上面最大的长辈就算是老太太了,你的亲事自然是要老太太作主的,只是你心里也要明白,这必竟也是你的终身大事,又有珏哥儿在那里,你自己总要谋划一二。
“我这个人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也就说什么了,若是冒犯了妹妹,妹妹别怪罪。今日我既然把话问明了,妹妹也就如实的告诉我,这样我也好帮妹妹一把,有些话咱们姑嫂说起来,总比老祖宗和妹妹说起来要便宜些。宁家五爷在那里站着,宁家老太太对妹妹的喜爱和疼宠也在那里摆着。妹妹有什么要求,心里怎么想的,总要说上一二句,我这当嫂子的,也好去为妹妹奔走。”
黛玉明白凤姐的苦心,也知道凤姐的意思,沉思了许久,方轻声言道:“宁家那边,若老祖宗点了头,宁家又不阻拦我抚养珏哥儿、打量林家,宁五哥又愿意终身不纳妾室,那我就点头。”
黛玉的话,凤姐早已料知一二,只是不想到她竟提出“终身不纳妾室”的话,一时竟也惊的愣在那里,少许,方苦劝道:“妹妹的话,自然都是有情理的,身为嫂子,自然也是站在妹妹这里的。只是‘终身不纳妾室’这点,妹妹是不是再想想,女子的贤良和妒嫉,可是头等的。”
黛玉摇了摇头,正色道:“嫂子不必再劝,妹妹别的要求也没有,只有这几点,是万万不会改变的,还请嫂子在老祖宗那里,帮妹妹转述一二吧。”
凤姐是知道黛玉是个有主意的人的,也知道黛玉的决定只要下了,就不会轻意改变,故也不再深劝,吩一心盼着宁浩轩是个知心良人,不会再这一点上犯小心思,错过了黛玉这样的好女子。
姑嫂二人又边走边说了些家常话,直到梅雨院门口,黛玉方辞别,带着水莲进了院子,命林府小子锁了院门。
凤姐待梅雨院门锁毕,方带着身后之人,前往各处巡视。
次日,薛姨妈作东道,众女眷又在花园里玩闹了半日,待贾母午困,要回房歇晌时,众人方散席,各自回去歇息,湘云则跟着黛玉,回了梅雨院。
凤姐扶着贾母回房中,陪着鸳鸯,亲自伏侍贾母歇晌,因湘云并没有跟回来,房中又只有鸳鸯一个丫鬟,向来又是严守本份的,故就趁机在贾母面前提了提黛玉的亲事,又提了提黛玉的要求。
见贾母皱眉摇头,凤姐忙笑道:“孙媳也知道林妹妹的要求,有妥当的,也有不妥当的。只是老祖宗如此疼爱林妹妹,林妹妹又是难得的为人品性,想法与旁人不同些,也是自然的。
“只是还是昨日咱们说的那话,林府和珏哥儿才是头一等的大事,只这二点摆在那里,这婆家就不是很好寻。门第高些的吧,人家不见得愿意让进了门的媳妇,成日成夜的操心娘家之事和娘家兄弟。门第低些的吧,咱们自然是心疼林妹妹,不想让林妹妹受了委屈,也怕男方的为人品性配不上林妹妹。”
贾母赞同的点头道:“就是这话,门第高了低了的,都有不妥之处,这亲事要想结好,也是一桩难事。”
凤姐见机,忙陪笑道:“孙媳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不知道老祖宗的意思,所以也不敢冒失的说出来。”
贾母听了,忙问道:“是何人?哪家的好男儿让你算计了?”
凤姐大笑道:“看老祖宗说的,我一个为人/妻、为人母的,哪里敢去算计别人家的男子,我自己家的,我还没有管明白呢。——孙媳所说的,老祖宗也是见过的,他家跟林家和咱家,都算得上是亲戚呢。老祖宗昨日还夸人家上进出息,说了人家许多的好话呢。”
贾母听了凤姐的话,先是有些不明白,想了又想,方想出是谁,点头笑道:“果然是个好人选,还是你这丫头眼睛利、心思活。我愁了这么久,也没有想起他家来。”
凤姐接着道:“昨日宁老太君的话,老祖宗也是听明白的,想来林家和珏哥儿之事,宁家也是不会阻拦的。现在难办的只是‘终身不纳妾室’这点,这事儿总是要问过宁家五爷,看看他的心思的。”
贾母沉思少许,正色道:“此事咱们心里明白就好,先不要挑得太明了。玉姐儿的终身,总是要好好挑挑的。待宁家五爷过了明年的秋闱再说,总要看看是不是有个好的前程。”
凤姐明白的点了点头,伏侍贾母睡下后,方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且说梅雨院这里,黛玉见贾敏三年孝期已过,决定把这满孝后的第一个新年,热热闹闹的大操大办,故唤来韩嬷嬷,笑道:“如今三年孝期已过,这次的新年定要大办,咱们家也该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喜庆喜庆。这预备新年之事,自然还是要劳妈妈的,只是前几年咱们家有孝,家中的摆设应用之物,多以简单和朴素为主,如今孝期已过,妈妈就辛苦一下,四处看一看,应添加应换的,都打车库房,将这院子好好布置一番,若有要出去买回来的,就开了单子送到我这里,我看过了,也好派人出去置办。”
韩嬷嬷点头笑道:“姑娘这话说得是,这孝期既然满了,咱们府里也该重新布置一番,姑娘和大爷都是年纪青青的,总这样素气着也忌讳。姑娘安心将这些琐事交给婆子,婆子定好好办妥,不让姑娘再操一点儿嫌心。”
一时,韩嬷嬷出去料理家中之事,黛玉又吩咐文嬷嬷道:“府中众人的衣裳、鞋袜、配饰也该换换鲜艳颜色。我和珏哥儿、柳姨娘的衣裳鞋袜等穿戴之物,自然也是要换的,先时守孝的素衣不能再穿了,就是首饰、头饰、玉佩等物,也不能再用素的了。这些都是要紧的,就全交给妈妈了,妈妈是妥当之人,定要赶在腊月之前,将这些都预备妥当。待一进腊月,咱们就全换一新。这外面看着喜庆了,这年也就过得喜庆了,心里也才能喜庆。”
文嬷嬷点头笑道:“姑娘放心,婆子一定加紧办,明日婆子就去咱家的绸缎庄选料子。姑娘、大爷和姨太太要用的料子,婆子先挑出来,然后派人送进府中来,让姑娘和姨太太亲自挑选。”
黛玉知道文嬷嬷行事稳妥,故也不担心,只点了点头,就不再过问了。仍如往年过年时那般,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清点盘算账务,府中琐事还是交由柳姨娘代为料理。
这个新年,梅雨院下了素孝,里外上下,无论是人还是物,都焕然一新。
大年三十那日,更是过得热热闹闹,戏班、说书班具全,那炮竹更是成山般放得巨响。
因亲朋好友都知道林家满了孝,于是也就不再避嫌,纷纷送来新年礼庆贺,黛玉也忙着按礼数,一一回礼致谢。
既然无孝不在,黛玉也就不再顾忌,带着皓珏去宁国府、荣国府、宁府、梨香院各处拜年。更是在初十日,借荣府花园,大摆宴席,将宁荣二府的贾家女眷并宁家女眷、薛家女眷都请来,又派人去史府接了湘云过来,足足热闹了一整日方散。
宁家女眷辞行时,宁老太君本想接黛玉过去小住上几日,但贾母和凤姐既然有心想将黛玉配给浩轩,自然不便再让已十四岁的黛玉,跟着宁老太君过去,只能婉言谢绝。
黛玉也知道此时的尴尬之处,故也用放心不下皓珏之言,谢绝了宁老太君的好意。
宁老太君是深知皓珏在黛玉心中之位的,见黛玉搬出了皓珏,也就不好再强求,只得拉着黛玉又说了许多的体己话,方不舍的上车离去。
次日,宁母歇晌起来,派人请来三太太苏氏,笑道:“昨日在荣府用席时,贾老太君玩笑着,跟我说了说玉姐儿的亲事。年前去荣府赴宴时,我说了些试探的话,这次贾老太君跟我说的话,也有些回应在里头。看那个意思,倒是跟咱们想在一处,是有意将玉姐儿配给浩轩的。只是除玉姐儿过门之后,不能阻拦玉姐儿料理林府诸事和抚养皓珏外,另有二个要求摆在那里。
“一是,浩轩要有出息,这次的科举是必要得中的,若前程不好,贾老太君看来是不能点头的。二是,玉姐儿有些小心思,要找个终身不纳妾室的良人为配,这个虽有些难为人,只是咱们当长辈的,也不好先说什么,总要问过浩轩的意思才好。
“我到底是祖母,有些话也不方便去跟浩轩说。你这个当娘的,既然想娶一房好媳妇,就得辛苦辛苦,去探探浩轩的意思吧。要是成呢,就让他好好用功,得了功名,自然就得了媳妇。要是不成呢,我也好尽快回个意思给贾老太君,玉姐儿可是个好孩子,咱也不能误了她的终身,也好让贾老太君另为玉姐儿相看亲事。”
苏夫人听了宁母的话,先是愣了一愣,后为难的笑道:“这女人的小心思,儿媳是过来人,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若浩轩当真一心要娶玉姐儿,难道就当真不让浩轩纳妾室了?这子嗣可是大事情。”
宁母摇头苦笑道:“浩轩和玉姐儿都是极有主意的孩子,若他们心里定了,咱们当长辈的,又何苦去作恶人?再者,若将来当真子嗣艰难,咱们就是再提纳妾之事,玉姐儿那样的好孩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浩轩无后吗?浩轩若是后继无人,玉姐儿也是老来无靠的,她自然是要为自己着想一二的。
“你也不必在这里瞎操心了,这姻缘天注定,半点强求不得的。他们小时候就好,如今长大了,也都是难得的好品性。若当真是要得配夫妻的,咱们就是再阻拦,也不过是乱点鸳鸯罢了。”
宁母将话说到这里,苏夫人自然也无话再驳。况且素日也是极喜欢黛玉的,有心讨黛玉为儿媳,也不是一日二日的了。如今既然有了眉目,自然也不愿意将大好的姻缘往外推。又与宁母闲聊了几句,就请辞,往浩轩的院子去了。
浩轩从苏夫人嘴里听了贾母和黛玉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底,人也就轻松了一半,着实吐出一口气来。
苏夫人见状,知道浩轩是不驳的,于是提醒道:“你别光高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也要好好想清楚了。这终身不纳妾室,可不是一句玩笑话。玉姐儿既然提了,自然说明她心里看重这个。你若是点了头,往后就是要信守承诺,说到做到的。若到时候起了活心,有了纳妾室的念头,只要玉姐儿养有子嗣,就是老太太和我也是不能为你说话的。”
浩轩听了苏夫人的话,哈哈大笑,安抚道:“母亲不必担忧儿子,儿子的事情,儿子心中自然比谁都清楚。母亲养了儿子一场,儿子的脾性,母亲是知道的,儿子何时不守过信诺?母亲只安心等着儿子考取功名、娶进贤妻就是了。”
苏夫人知道浩轩的主意定了,是怎么也劝不回来的,再者也不想错过黛玉这样的好媳妇,故也不再劝阻,起身嘱咐道:“你既然主意定了,就好好用功备考。若考不下功名,谋不到好的前程,是绝不能误玉姐儿终身的。到时候,就是千不甘万不愿,也只能眼看着玉姐儿嫁入他家。”
浩轩也不去驳苏夫人的话,只哄着她安了心,便让苏夫人的丫鬟,扶着苏夫人回去休息。
待苏夫人离去,浩轩忙修书一封,让身边第一得力的大丫鬟月灵,带着送柳姨娘、黛玉和皓珏之礼,前往梅雨院。
此时,黛玉正坐在房中,亲自为皓珏缝制衣裳,见水莲带进了月灵,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陪着月灵说话,问了问宁府女眷可安好。
月灵是极聪明灵透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只与黛玉客气了几句,就起身辞去了。
黛玉等月灵走了,方坐回炕榻上,继续缝制未好的衣裳,却见放衣裳的篮子里,放着一封未署名的信。脑中一转,就想到是月灵所留,心中一动。见房中无人,忙将信打开细看,那白纸上却只一条黑字——“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了这些,黛玉心中一酸,眼中一热,一直的担忧的心,也就放了下来。笑着站起身,将信又封好,拿进书房之中,找了一个稳妥之处,悄悄藏好。
第三十二章风光定亲
自宁浩轩回了信,凤姐又露了贾母的口风,黛玉就安心坐在家中,等着秋闱的大考,也开始谋划如何安置林府和皓珏。又因为荣府那边,上下所有的主子、奴才都忙着宝玉秋闱大考一事,故黛玉也就不怎么往荣府中去了。
日子静静的过去,转眼又是盛夏时节……
这日早饭过后,黛玉坐在书房中的贵妃榻上,赏玩那盆亲手种下的花,想着当初众姐妹聚在一处,说说笑笑、玩玩闹闹,足用了一日的工夫,方将花种好,还毁了好多的花种子。
转眼,出阁的出阁,定亲的定亲,议亲的议亲,等往后都离了这荣府,再想聚在一处,就实在不易了。想起这些,黛玉不免伤感起来。
发怔间,忽听得院子里传来一串笑声,接着就听水竹在外喊道:“姑娘,三姑娘和李家二位姑娘过来了。”
黛玉听了,忙起身整衣,快步走到正厢小厅迎接,姐妹们相互拜过,进入东暖阁,于炕榻和红楠木圈椅上坐下,水莲和水竹送上香茶、果点。
探春一见那点心,忙拿起一块,轻咬一口,细细品过后,方笑道:“我就知道林姐姐这里定是有好东西的,这果子和点心是从来都不缺的。”
语毕,笑对李氏姐妹道:“你们也快尝尝,这可是林姐姐亲自做的呢,出了这个院子,是再吃不到这样好的点心了。”
李纹、李绮听了这话,想起素日众人总是称赞黛玉做点心的手艺好,只是一直无缘品尝,今日有机,自然顺着探春的话,去拿了放入口手,一时也连声称赞不已。
黛玉在旁笑斥道:“三丫头越发没有出息了,几块点心罢了,也值得你这样说。知道的,是我的手艺还趁三妹妹的心。不知道的,还当堂堂侯府缺果子少点心,委屈的小姐们吃不到似的。这话要是传到琏嫂子那里,她又要喊冤抱屈的来找你算账了。”
探春笑道:“如今琏嫂子可不比先时了,成日料理完家中琐事,在老太太和太太们面前立完规矩,就急急的跑回家中去抱女逗儿的,恨不得日日从早到晚都围着二个孩子转呢,哪里有工夫来找我算账呢。”
黛玉笑问道:“你们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我这里坐坐?我也有许久没有过去了,如今宝二爷用功备考,你们那边都忙得很,我也不愿过去打扰。不知老太太和太太们可安好?”
探春笑道:“都好,都好,只是四丫头贪玩,如今着了风寒,躺在屋子里养病呢,要不今日是少不了她的。如今姐妹们中定了亲的也不少,成日都是呆在自己的房中,已很少出来玩闹了。每日也不过就我、四丫头和李家二位姑娘陪在老太太和太太们身边,比先时冷清了不少。
“今日老太太带着太太们进佛堂去了,说是晚饭时才出来。因早饭时说起闲话,李家二位姑娘说还没有来过梅雨院,又加林姐姐已多日不过去了,我们都很是想念姐姐,所以就过来了。”
黛玉笑道:“既是这样,今日就留在我这里用午饭吧,我亲自下厨做二道体己菜请你们。”
李纹忙点头笑道:“这话很是,林姑娘的好手艺可是轻易吃不到的,今日我们既然有幸,自然不能错过。”
黛玉又道:“不如将宝姐姐、琴妹妹和邢姑娘也请过来,人多也热闹些。”
探春忙拦道:“姐姐快别,人家那边忙着操办亲事呢,哪里有闲工夫来陪咱们玩闹呢。”
黛玉听了,好奇道:“亲事?莫不是琴妹妹要出阁了?可是没听说梅家要来娶呀?再者,琴妹妹的年岁还小呢。”
李绮在旁笑道:“姐姐聪明一世,这会儿怎么倒糊涂了。哪里是琴姑娘的亲事,是薛家二爷和邢姑娘的亲事。好日子就定在二个月后的初十,如今梨香院那边忙着准备,邢姑娘那里也忙着备嫁呢。”
黛玉佯怒道:“这样的大事,宝姐姐也不派人来告诉一声,莫不是怕我去吃席,不送礼钱。”
探春笑道:“这帖子还没有下呢,我们也是没有被邀的,不过是姨太太和大太太过来回明老太太,我们在旁边听了一二句罢了。”
黛玉想了想,笑道:“既然好事近了,那妹妹们一会儿回去,就帮我带些东西给邢姑娘添妆吧。”
姐妹四人聚在一处,又说笑了一阵子,又下了几盘棋,黛玉便让探春招呼李氏姐妹玩,自己则往厨房中去备午饭了。
一时,午饭备妥,水莲和水竹伺候黛玉回内室梳洗、更衣,水荷和水兰则在院子中的树下摆下桌椅,摆好午饭。
待黛玉换好衣裳,就进了书房,请了探春和李氏姐妹到院子里入坐。
探春一面闻着饭菜的香味,一面对水荷和水兰赞道:“你们姑娘的手艺越发好了,你们几个也该跟着你们姑娘学学,将来你们姑娘忙时,你们也能做出一席好饭菜,慰劳慰劳你们姑娘。”
水荷苦笑道:“三姑娘也太看得起奴婢们了,奴婢们何尝不想学上一手好厨艺,帮我姑娘分些忧呢。只是奴婢们生得粗笨,总也学不好,就连向来心灵手巧的水莲,也不过学上七八分的样子罢了。”
此时黛玉轻点水荷的额头,笑骂道:“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躲懒,不好好跟着学呢。”
语毕,对探春和李氏姐妹道:“你们不知道这丫头的出息,哪里是跟着我学做菜呢,分明是借着学厨艺的名头,去大吃大喝了。”
一席话,说得院子中的众人都忍不住的笑了。
此时,迎春带着绣桔走了进来,笑问道:“有什么笑话,把妹妹们逗得乐成这样?也说给我听听,让我也笑笑。”
众人一见迎春,都很是惊喜,忙起身迎上前去。
黛玉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也没听见老太太派人去接你呀?”
迎春嫁为人妇已多时,早不是当初在闺中的软弱女子,听了黛玉的话,笑道:“瞧妹妹这话说得,我堂堂荣府二姑奶奶,就不能因为想娘家人,回娘家来看看?难道非得娘家派人去接,我才能回来吗?”
探春在旁笑道:“瞧咱们家二姑奶奶这张嘴厉害的,这才出嫁多久呀,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快赶上琏嫂子了。”
迎春因问道:“我想你们了,就回了我们老太太和太太,回来看看你们。偏赶上老太太带着太太们进了佛堂,只能等晚上再请安了。又听说你们过来林妹妹这里,所以就赶着过来凑热闹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李绮打趣儿道:“还是二姑奶奶的鼻子灵,林姐姐这里刚亲自下厨做了饭菜,二姑奶奶就赶来了,真是没错过好东西。”
迎春一听是黛玉亲自下厨,那眼睛一下就亮了,拍手笑道:“果然我还是好命的,刚还想着饿了,要讨林妹妹一顿午饭呢,你们这里就摆上席了。”
说话间,众人已走至桌旁,水兰早又搬过来一个梅花凳,一时五姐妹纷纷入座。
姐妹们已许久没有聚在一处,此时自然有许多贴心体己话要说,一时间,院子里飘满了女子温软的笑声,久久不散……
午饭毕,探春和李氏姐妹请辞,各自回去歇晌了。迎春和黛玉也相伴着回了西暖阁,水莲跟进去伏侍,水竹也忙着奉茶、送果点。水荷和水兰则带着小丫头们收拾残席和桌椅。
香茶、果点摆妥,迎春便笑对水莲道:“你们刚才忙着伏侍,连午饭也没吃,我又不是客人,很不必讲这些虚礼。你和水竹带是下去用午饭吧,顺便也带着绣桔去吃了,饿着了她,我也是心疼的。”
水莲是灵透人,自然知道这是迎春有意支开她,有话跟黛玉说,故也没有推,跟水竹带着绣桔,下去吃午饭了。
迎春待她们出去了,方转头对黛玉笑道:“妹妹大喜呀,妹妹终身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告诉姐姐。难道跟姐姐作妯娌,委屈妹妹了?”
黛玉听了这话,脸一红,笑骂道:“三丫头说得果然不错,二姐姐这一出嫁,就变得跟琏嫂子一样没规没矩了。”
迎春用帕子捂嘴笑道:“这出了阁,自然不能跟先时一样,只是也没有敢跟嫂子比的。不过是这里没有别人,妹妹又是知心的,所以说话才放肆一些。只是妹妹这桩喜事,我是真心高兴,往后有妹妹相伴,我在婆家也不怕无依无靠了。闲了烦了的,也有个自家人,说说体己话。”
黛玉低语道:“还是没定的事儿呢,二姐姐也太心急了。”
迎春笑道:“妹妹这话差了,五弟可是难得的好男儿,文武上比他三哥都要强上许多,这次科举必是中的。再者,五弟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妹妹这样的好品性,打着灯笼也是难找的,如今五弟为着喜事,可比先时更加用功了。听说太子在皇上面前,还说了五弟许多的好话,把皇上哄得极为高兴,皇上已允诺五弟这次文武双考。这要是让五弟拿下文武双状元,那妹妹可就成了这都中人人羡慕的佳人了。”
文武双考可是难得的圣恩,黛玉听了这话,心里也为宁浩轩欢喜,只是面上却也不好意思显现出来,只淡笑着点了点头。
迎春先时虽软弱,然出阁以来,也略懂了些世事,也知道有些话不可多言,故也没有再往下面提,只拉着黛玉说了一些新鲜趣事儿和体己话。
待困倦了,迎春便辞了黛玉,回先时自己的院子歇晌去了。
黛玉这里送走了迎春,回到内室躺在床榻之上,翻来翻去,一时也睡不着,只得躺在床榻之上发怔。
私心上,黛玉自然盼着宁浩轩能文武双收,别说是双状元,哪怕是双榜眼、双探花也是好的。
一则,黛玉自来要强,嫁得风光,心中也就不会再因落于古世,回不到现世而委屈。
二则,宁浩轩有了好前程,将来也可帮衬皓珏一二。在古世活久了,黛玉也慢慢知道了,这古世与现世一样,再有才华的,若上面无人,也是难走一步路的。
三则,嫁得风光,夫君和婆家在那里摆着,黛玉就是出了嫁,也就不怕有人敢委屈皓珏,打林家产业的主意。
此次科举,宁浩轩和宝玉都要下场,宁林贾薛四府中众人,自然都日日盼着他们二人能考取好功名,这个年自然也就应付似的,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待殿试毕,宝玉高中进士第八名,虽未在前三甲之列,然宁荣二府已是欢庆不已。
贾母和王夫人、薛姨妈更是欢喜的直落泪,贾母和王夫人连声哭叹没有白疼宠宝玉一场,薛姨妈则抱着宝钗,哭叹没有白许错人家,笑叹宝钗终身有靠。
贾政也一改往日严父之色,称赞了宝玉许多,又嘱咐他将来定要为国效力,忠于国、忠于君。
而宁浩轩更是不负宁贾林三家的期盼,高中文榜眼、武状元。这双名号让宁浩轩在都中名声鹊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宁家也再一次门庭若市起来,宁府中庆贺的宴席,比宁浩恩得中那次,多加了五日,整整摆了十五日之久。
皇上对宁浩轩更是另眼相看,召他入上书房详谈不说,在太子等皇子面前,也是连声称赞,亲自下旨封宁浩轩为青龙少将,入兵部为官。
宁浩轩有心为黛玉争脸,出了皇宫,便快马回了宁府。求宁母请了都中第一官媒,又备下厚礼,于次日在宁母和苏夫人的陪同下,亲自登荣府之门,向贾母求娶黛玉为妻。
此事于都中传开,凡家中有尚未婚配之女的,没有不羡慕黛玉之命的。
黛玉年幼时就父母双亡,亲事自然是由贾母作主,自己只坐于梅雨院中,对终身之事不闻不问。她心里清楚,贾母也好,宁母也罢,是绝不会让她受了委屈的。
宁母和贾母二人早就暗中说来谈去,自然不会阻拦此桩大好的姻缘。况且宁浩轩这次如此光耀,贾母对这个孙女婿更加中意,不过说了一些场面话,就应允了亲事。
此时,黛玉已满十五,不日就要举行及笄之礼了。宁母的意思,是想将婚期定在黛玉及笄之礼过后,年底之前。这一年之内就要将三书六礼走完,一时之间,宁贾林三府都忙乱起来。
因贾政又要放外任,定的是六月就要离京,贾母有意在贾政走之前,给宝玉和宝钗完婚。又不想因为忙乱,让黛玉委屈的出嫁,故与宁母商议之后,将浩轩和黛玉的大喜之日,定在了八月十六,中秋的次日。
荣府开始忙着迎娶宝钗之事,待宝钗过门,再准备黛玉出阁一事。宁府那边早忙着预备迎娶黛玉诸事。反而是黛玉将备嫁之事全交由柳姨娘和文嬷嬷料量,自己只一心料理林府迁居一事。
因黛玉出阁之后,还要料理林府诸事,抚养皓珏。故黛玉派韩成将宁府邻宅的一座宅院买下来,赶着修葺一新,然后又命韩嬷嬷派人过去收拾布置,定了八月二十日,林家就迁居过去。
此事,黛玉已回明了贾母,又特请迎春过来,将此事说了,托她转回宁母。宁母那边自然是没有不允的,只是贾母有些不舍,觉得林家搬走了,将来见黛玉就更难了。只是黛玉此举确为妥善之法,贾母也不好驳什么,只嘱咐黛玉往后多回荣府看看坐坐,就不再劝阻了。
第三十三章嫁为人妇
黛玉是林家的小姐,这要出阁,自然是从梅雨院的正门,也就是挂着“林府”匾额的大门出去。
故贾母一早就起来了,扶着凤姐到梅雨院来送黛玉出门。王夫人虽然一向不喜欢黛玉,但贾母都过来了,自己自然不能不顾面上情义,也只得起个大早,带着宝钗陪着贾母过来。
此时,梅雨院正厅前的空地上,已摆满了黛玉出阁的嫁妆,整整六十大箱子,就等着吉时一到,鞭炮一放,就抬出梅雨院,送往宁府。
黛玉的嫁妆,在贾敏在世时,就已备下了足足三**箱。这几年林家在京城的生意很红火,林家比先时富裕了许多,故柳姨娘和文嬷嬷又预备了十四大箱,足足凑了五十大箱的嫁妆。
贾母因心疼黛玉,总是怕她嫁到婆家,受了委屈,故又掏私房预备了五大箱,送给黛玉添妆。贾母如此行事,别人自然也不敢装着无事。王夫人送了一大箱过来,薛姨妈也送了一大箱过来。邢夫人虽心疼银钱,但也怕贾母挑理,只得拉着凤姐凑了一大箱送来,只是多数都为凤姐掏银钱预备的,邢夫人不过是挂个名字罢了。永华公主也按迎春那时的例,送了二大箱子过来添妆。
按俗礼,姑娘出阁,一般都是由娘亲或是家中长辈为新娘上头。然而贾敏早亡,林家也无长辈,柳姨娘又只是妾室,自然就没有人为黛玉上头。
贾母心疼黛玉,不愿意去请那些外人,来给黛玉上头,所以前一日就与尤氏商定好,让尤氏为黛玉上头。
尤氏向来喜爱黛玉,又是贾母所托,自然不会怠慢,一大早就带着秦可卿赶过来帮忙。
尤氏一面为黛玉梳发,一面按礼俗说着吉详套话,说得黛玉双颊绯红。
秦可卿在旁看着,笑赞道:“林姑姑天生丽质,如今盛装打扮起来,更是美如天仙,就是宫中的娘娘们,也不过如此罢了。”
尤氏也边梳边赞道:“玉姐儿这样的容貌,不管梳什么样的头,作什么样的妆扮,都是极耀眼的。到了婆家,自然是深得夫君欢心,深受长辈疼爱的。”
凤姐也凑趣儿道:“珍嫂子这话说得很是。我若是个男儿,娶这么一房媳妇,定日日如佛祖搬供养着,绝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吃一点儿苦头。”
贾母听了她们的话,心中很是受用,大笑道:“但愿我们玉姐儿托你们的吉言,到了婆家能安享太平日子。”
一时,黛玉梳妆、更衣毕,贾母拉着她的手,嘱咐了好些为妇之道,尤氏和凤姐也在旁说了一些过来人的感受。宝钗和秦可卿也拉着说了好些的体己话,又有探春、惜春、宝琴、岫烟和李氏姐妹过来送别。
正在众人沉浸在不舍和离别的伤感中时,韩嬷嬷快步走进来,笑着催道:“吉时已到,迎亲队伍在外面催了,姑娘该上花轿了。”
贾母虽不舍,也怕误了吉时,含泪为黛玉盖上喜帕,催着尤氏和凤姐道:“我是舍不得送玉姐儿出门的,你们当嫂嫂的,辛苦一趟,送妹妹出门子吧。”
尤氏和凤姐听了这话,忙答应下来,一边一个的扶着黛玉出去了,宝钗和秦可卿也是嫁作人妇的,也跟着送了出去。
贾母这里因伤心的坐不住了,扶着王夫人和探春,带着众姑娘们回了荣府。一进到自己的屋子,就歪倒在座榻之上,那泪不停的流着,王夫人和众姑娘们劝抚了许久,方哄着贾母止了哭,回内室睡下了。
此时,梅雨院正门前鞭炮喧天,尤氏和凤姐扶着黛玉,在铺设的红毯上,走到梅雨院正厅前,送黛玉上了花轿。
直待花轿和嫁妆等都出了梅雨院,迎亲队伍走远了,尤氏、凤姐、宝钗和秦可卿方回了荣府,向贾母复命。
迎亲队伍照俗礼,于都中繁华之处绕行一圈,踩着吉时抵达宁府,花轿直接抬进正门,于外院的正厅前停下。
此时,宁府外院的正厅和正厅前的空地上,已聚满了前来观礼的客人,整个外院都万分热闹。
鞭炮声和鼓乐声不但没有停止,还越加响亮,衬得宁府喜庆红火。
喜娘欢欢喜喜的扶黛玉下了花轿,陪嫁过来的水莲、水竹一边一个上前扶着黛玉,走在铺好的红毯上,步入正厅行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毕后,黛玉被扶起送往喜房,浩轩则在宁家老爷们爷们的陪同下,招呼客人,开席敬酒。
待酒敬过三圈后,宁三老爷就催着浩轩回喜房去,生怕来观礼的客人灌醉了他,将好好的大婚之夜给毁了。
喜房里面,黛玉端坐于内室的床榻之上,水莲、水竹在旁陪侍着,水荷、水兰在西暖阁的炕榻上摆好饭菜、美酒,喜娘则在黛玉那里不停的说着吉祥话,缓和黛玉的紧张感。
浩轩进到正厢时,只听得到喜娘不停的说笑声,水荷和水兰见浩轩回来了,忙行礼请安,一面随着浩轩往内室走,一面向内喊道:“五爷回来了。”
喜娘一见新郎进来了,那吉祥话就更是成串的往外蹦,尽全力奉承着浩轩,在得了浩轩的赏赐后,方满意欢喜的辞了出去。
浩轩见黛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埋怨道:“你们怎么也不伏侍奶奶更衣,这一身累赘穿在身上,多不舒服。”
水莲笑道:“五爷这话说差了,喜帕没有掀,交杯酒没有喝,五奶奶哪里能更衣、卸妆呢。”
浩轩听了,也知道自己高兴的糊涂了,忙接过水竹递上的称竿,将黛玉所盖的喜帕掀了起来。
心中记挂许久的女子,终于一身大红嫁衣的端坐于面前,浩轩双眼已再移不开了。
水竹递上交杯酒,二人依礼饮毕。
黛玉见浩轩仍是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脸颊越发红了,只得轻声问道:“五哥,这嫁衣不舒服得很,能容妹妹去换身衣裳吗?”
浩轩听了,方回过神来,忙笑道:“妹妹说得是,去换身家常衣裳吧。晚饭已摆下了,咱们早些用饭吧,妹妹也饿了一整日了。”
黛玉点了点头,带着水莲和水竹躲入屏风后去换衣裳。浩轩则走出内阁,至西暖阁的炕榻上坐下,等着黛玉出来用饭。
水荷和水兰进内室铺好床后,就出了正厢,坐在正厢廊下与原来就在浩轩院子中伏侍的小丫头们说笑,拉拢人心和打听宁府中的人事。
等黛玉陪着浩轩用过晚饭,水莲唤水荷、水兰进去收拾时,水荷和水兰已将宁府中事打听了大概,也早已将那些小丫头们收服得差不多了。
水莲和水竹都是精明灵透的女子,自然知道这“洞房花烛夜”的意思,于是伏侍黛玉和浩轩更衣毕,就告了晚安,退出了正厢,还将正厢门紧紧关好,打发那些小丫头们去睡了,方和水荷、水兰回房中去休息。
黛玉是新嫁娘,再刚强、自立,此时也有着小女子的羞怯,只看了浩轩一眼,就自行上了床榻,面向内侧的躺下了。
浩轩见状,也知道她紧张,其实自己心中也很紧张,于是,也不再说什么话,只悄悄的上了床榻,将二层的床帐放下。
芙蓉帐遮住了绮丽温情,桌案上的龙凤烛,燃了一夜未尽……
次日一早,黛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先是感到浑身酸痛,看着陌生的床帐,方想起已嫁入宁府,再不在梅雨院中了。
见浩轩已不在床榻之上,黛玉以为起晚了,忙掀起床帐,向外喊道:“水莲、水竹,快进来伏侍,今早要给长辈们请安拜礼的。”
语毕,忙拿过床榻上昨日的内衣裤,急急穿上,然后下了床榻,开了衣柜子的门,翻找干净的衣裳。
水莲和水竹听到黛玉召唤,忙端了热水和巾帕进来伏侍,伺候着黛玉沐浴、洗漱、更衣、梳妆。
黛玉因不见浩轩,笑问道:“怎么没见五爷?难道大早上就有客人来拜访吗?还是被老爷太太叫去了?”
水莲笑回道:“奶奶说笑话了,这样的日子,哪有那么不识相的客人前来拜访呢。五爷是早起练功去了,五爷说了,他自练武以来,每日都要早起练功,如无大事,是从不断的。还让奴婢回奶奶,让奶奶不要担心,五爷会回来陪奶奶用早饭的。”
黛玉笑叹道:“今早是要给长辈们请安拜礼的,去晚了就太失礼数了。让水荷、水兰快些摆上早饭来,再派个丫头去请五爷回来。早些用完饭,也好早些过去。——要带过去的拜见礼,可打点齐备了?别缺了少了的,让人家笑话咱们林家不懂规矩。”
水竹笑道:“奶奶也太小看奴婢们了,这样的大事,奴婢们哪里敢出差错呢。今早奴婢们一一查过,都是齐备的,并没有缺少。”
语毕,转身出去吩咐水荷、水兰摆早饭上来,又派个了丫头出去请浩轩回来用早饭。
黛玉收拾妥当后,就坐在西暖阁的炕榻上喝茶,见浩轩一身是汗的回来,忙起身笑道:“已备下了水,爷进去洗洗,换身衣裳,再用早饭吧。”
浩轩见黛玉仍因不好意思,而双颊染有红晕,故笑道:“有劳夫人了,果然还是夫人妥当,如此为为夫着想。”
黛玉听了这话,脸颊更红,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吩咐水莲、水竹道:“快伏侍五爷沐浴、更衣。”
待早饭毕,黛玉带着水莲、水竹跟着浩轩前往内院正厅,给宁府众长辈们请安拜礼。
这杯媳妇茶,宁母和苏夫人喝得是万分心喜,草草打发走老爷们爷们,就开始拉着黛玉说笑个不停,又问她在这里住得可惯,又问她有没有缺的少的,又嘱咐她受了委屈要说,那话像是百年都说不完似的。
还是吴氏看不过去,起身拉着黛玉,笑对宁母和吕夫人、苏夫人道:“五婶婶初到咱家,各院子和下人们也都不是很熟悉,还是让我带五婶婶到处去走走、看看吧。祖母和母亲、三婶若还有话,就等用午饭时,再说也是一样的。这会儿拉着五婶婶说个不停,让人家刚进门的新媳妇,怎么受得了?若吓坏了五婶婶,五叔叔可是要心疼的。”
一席话,说得屋子里的人,都哈哈大笑。
宁母点头道:“还是大孙媳妇虑事周到,那就劳大孙媳妇带着五奶奶去各处转转,认认路吧。”
吴氏笑着应下来,拉着黛玉请了辞,转身出去了。
一出了正厅,吴氏就笑问黛玉道:“祖母和母亲、三婶是疼爱五婶婶,才拉着五婶婶说个不停,没把五婶婶吓着吧?”
黛玉摇头笑道:“看大嫂说得,黛玉年岁虽说尚小,但还是分得清好歹的,只是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妯娌二人相伴着边逛着宁府各处,边说笑着闲聊,吴氏一一告诉黛玉,各院子住的是哪些人,宁家有哪些下人,有哪些管事等等。跟在后面的水莲和水竹,也都用心的听着,往后为黛玉办起事来,也好方便些。
待逛完整个宁府的内院,已近午饭时候,吴氏忙带着黛玉赶回宁母的院子,伏侍宁母和吕夫人、苏夫人用饭,此时,黛玉也才见到迎春。
原来迎春如今有孕在身,宁母和吕夫人心疼她,故每日都让她多睡多休息,只让她晌午过来伏侍,平时并不让她多劳动。所以早上黛玉请安拜礼时,迎春只过来受了礼,与黛玉说了几句话,就被吕夫人撵回去休息了。
黛玉见了迎春,自然要比吴氏亲近许多,上前拉着迎春的胳膊,取笑道:“三奶奶可起来了,弟妹还当得等到晚饭时候,才能再见到三嫂子呢。”
迎春听了这话,不禁红了脸,笑骂道:“天生就是一张厉害的嘴,如今嫁为人妇,还不收敛些,这嘴倒越发厉害了。”
宁母在旁笑道:“先时你们是表姐妹,如今又成了妯娌,自然比先时更加亲近了。三奶奶进门早,多带带五奶奶,让她早些熟悉熟悉家里,也好让她早些在这家里过上舒坦日子。”
迎春笑应道:“祖母放心。先时我是当姐姐的,如今我是当嫂嫂的,无论怎么算起来,自然都是要多多照应她的。”
吕夫人知道宁母喜爱黛玉,故卖个好,笑对黛玉道:“五奶奶往后有事情,也可以跟你大嫂子说。如今三奶奶有了身子,平日多是以保胎静养为主,也不能太操劳了。”
黛玉点头笑道:“黛玉明白,请大伯母放心。如今都是自家人,黛玉有不明白之处,自然去请教大嫂子。”
语毕,帮着吴氏伏侍宁母、吕夫人、苏夫人和迎春用午饭。
宁母见她们妯娌和气亲近,心中很欢喜,这俗话说说得好,家和方万事兴旺。这妯娌之间若和气,兄弟之间就能少了许多不和。这小辈们感情好,长辈们自然也就少操心,家中自然也就一切安好了。
黛玉和浩轩于八月十九回门,贾母命凤姐于荣府摆下大席庆贺,夫妻当晚于梅雨院留宿。次日一早起来,就看着韩嬷嬷等管事搬家,整整搬了一整日,方将所有的行李应用之物,都搬进了新居。自从,宁家与林家成了亲家不说,又成了近邻,黛玉料理起林家诸事,也近便了许多。
第三十四章晴雯升妾
自林家迁居之后,黛玉每日早起,陪浩轩用过早饭,送浩轩出了门,就到宁母的院子,给宁母和吕夫人、苏夫人请安,陪家中女眷们说笑一阵子。然后就到林家料理事务,晌午在林家陪着柳姨娘和皓珏用午饭,午饭过后,再与韩忠说说外面的生意,就回到宁府歇晌。晚上陪着浩轩用过晚饭,夫妻二人一起去宁母的院子,给长辈们请晚安,再陪着说笑一阵子,方回房中休息。
婚后的生活,有忙碌、有平淡、有幸福,日子按着黛玉的盼望和期待过着,让黛玉慨叹这样生活下去,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转眼步入十一月,新年又要到了,吕夫人和吴氏因是长儿媳、长孙媳,开始准备起过年的事物,黛玉则如往年一样,在书房中清算盘点账目。
这日黛玉刚从书房出来,打算去迎春的院子,陪着她吃午饭,顺便聊聊家常,就见水兰进来回道:“奶奶,太太请您过老太太院子去,说二老爷一家子赶进京来过年,如今已在老太太院子里了。”
黛玉听了,忙唤进水莲、水竹,重新梳妆、更衣,收拾妥当了,方带着水莲往宁母的院子,去拜见二老爷一家。
宁二老爷是庶出,虽自小由宁母养大,可倒底不是宁母所生,故自小就老实本分,从来不敢争强好胜,也一直都不敢强出头,只知一心孝顺宁母、帮着宁大老爷和宁三老爷料理家中生意,凡事都要跟大老爷和三老爷商议过,再拿主意、下决定。
宁二太太程氏是个精明人,娘家家世一般,嫁的夫君又是庶出,为了过上好日子,也为了二个儿子都有个好前程,故一直谨慎小心的哄着宁母,奉承吕夫人和苏夫人。
自宁家迁居京城后,扬州就只有二老爷一家了,程夫人成了当家主母,终于抬头挺胸的过了几年好日子,尤其在娶进二个家世很好的儿媳妇之后,一直小心作人的程夫人,更是挺直了身子,拿出了婆婆的架子,也过得风光起来。
因是看着黛玉长大的,故一见黛玉一身妇人妆扮的走进来,程夫人就笑着起身迎了上去,一面拉过黛玉的手,往宁母的座榻上送,一面笑道:“这世上的姻缘就是这样巧妙。林夫人还在世时,咱们聚在一处说笑时,就曾说过要是二家能结亲就好了。后来林家迁居京城,我就以为这话真成了玩笑话,当不得真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轩哥儿这样好本事,到底将玉姐儿娶进了门。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千里姻缘天注定呀。”
宁母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二位少妇,对黛玉道:“你二伯母是早就认识的,就不必我再介绍了。这二位是你二嫂子、四嫂子。”
黛玉忙起身再次向程夫人行了大礼,然后又拜见了二奶奶邓氏和四奶奶章氏。
章氏也是今年新进门的媳妇,比黛玉不过早二个月罢了,也是头一次进京来过年,故也有些不好意思和拘紧,只与黛玉讲了一二句话,就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再言语了。
邓氏却是心直口快、直爽热情的人,拉着黛玉的手,边上下打量,边称赞道:“真是个大美人呀。五叔叔好大的福气,娶进来这样好的五婶婶。”
程夫人在旁笑道:“自古才子配佳人,轩哥儿这样出类拔萃的好男儿,自然要一位绝世佳人相伴才好。”
她们婆媳二人你来我往的连声夸赞,黛玉却听得除了垂头,也没有别的法子,心中却明白她们不过是讨好宁母,都是面上的情义罢了。
还是迎春了解黛玉的品性,上前解围道:“二伯母一看见新媳妇,就不疼我和大嫂子了。”
程夫人听了,心中一动,忙笑道:“恩儿媳妇这话说差了,现如今你可是双身子的人,咱们家这几位奶奶中,最贵重的可就是你了。我就是不疼爱别人,也不能不疼爱你呀。”
邓氏入门比迎春要早,却一直迟迟没有喜信传出,故看着怀有身孕的迎春,很是羡慕,关心的问道:“过了年,就要生了吧?”
迎春笑道:“哪里有那么快呢?得二月末三月初才能生呢。”
宁家今日团圆,宁母心中高兴,忙吩咐吴氏去准备宴席,晚上要好好乐上一乐。
众女眷们又说笑了一阵子,宁母就让大家散去休息,晚饭时候再聚。
迎春因怕生产时不顺利,故想散散步,黛玉听了,也就相陪在侧,姐妹说些体己话。
因想起昨晚上浩轩的话,黛玉问迎春道:“听说三哥要放外任了?”
迎春点了点头,皱眉苦叹道:“可不是,是太子举荐的,又是好官职、好前程,三爷自然是推托不得的。过了年,就启程赴任去了。按理我该跟着过去,也好照顾三爷。只是如今我是双身子的人,自然不能跟着去任上,只能打点好行李和随行伺候的人,安心守在家中等他回来罢了。”
黛玉见迎春如此愁苦,笑劝道:“你也不必这样发愁,如今怀着孩子,还是该欢欢喜喜的。要日日泡在愁苦里过日子,对孩子可是不好的。
“况且,这外任虽然一放就是三年,可等孩子满了周岁,你也可以抱着孩子,赶过去跟三哥团圆,这样算起来,也不过就是分别一年多罢了。”
迎春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们三爷的脾气,我何尝没有想到呢,只是三爷不允许。说外任再风光,也是身在异乡,不比家里样样妥贴,若我们娘俩过去了,必是要吃苦受累的,所以不让我们过去。
“再者,家里还有祖母和公婆,我一个年轻的媳妇,抱着还小的孩子,远道去寻夫君,将家中长辈弃之不顾。传出去了,可是大不孝的,而且也像是离不了男人似的,没的白坏了名声。”
黛玉赞同的点头道:“这话很是,这孝总是最先最重的。只是这样就苦了你和三哥了。不过,这三年说长也长,过起来说快也快,等孩子生下来了,定是离不了娘的,你日夜守着孩子,又要孝顺公婆和祖母。这三年的日子,也就是一晃而过罢了。”
迎春见丫鬟们识趣的没有紧跟在后,就拉着黛玉的手,苦笑道:“今日咱们姐妹既然说起这事儿了,我有个想法,一直都拿不定主意,你帮我想想这事儿可行不?
“三爷这一走,就是三年,身边自然不能没有贴心人照顾的。我想来想去,与其在外面惹出事儿来,或是让外面那些混人随便往三爷身边送人,不如我放个人在三爷身边。这三年里,既能有个人照顾着三爷,让我安心在家,也能有个人管着三爷,不让那些不知根底的女人,近了三爷的身。你看呢?”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问道:“这事儿你跟三哥提过了?你相中了哪个姑娘?”
迎春摇头回道:“这事儿我心里都没有定,自然不能跟三爷提。这给自己的夫君挑女人,自然要挑自己人,总不能随便弄个人,断了我们娘俩的后路。我挑来挑去,看中了晴雯丫头,她样貌好,为人也好,针钱手艺也是顶好的,有她在三爷身边伺候着,我也放心。”
黛玉愣了半晌,摇头道:“这事儿还要你自己拿主意,别人是帮不了你的,这样的大事儿,你总要想清楚了才好。你是知道我的,我是绝不肯让别的女人,进我夫君的身边的。”
迎春苦叹道:“我又何尝不想过二个人的日子,只是我不敢赌这个罢了。你的难得是众人看在眼中的,极少有女子能赶上你,五叔叔自然心里就只有你,不会再有别人了。可我却是个平庸的,别说那些大家的千金小姐们,就是鸳鸯、平儿她们都要比我强上一强。
“我倒有心想拢住三爷的心,只是却没有那个本事。与其往后跟那些不知根底的人,斗个你死我活的,不如我自己挑个人,知根知底的,又能帮上我,日子过起来也能安心些。”
黛玉听了迎春这话,就知道她心里其实已经定了主意,只是心中不好受,所以一直也没有跟浩恩说明罢了。
这主意既然定了,迎春又是那样执拗的脾气,又是浩恩房中的事情,黛玉自然不好再说再管,也就放下了劝阻的念头。
晴雯的为人性情,黛玉心中还是有数的,若是她到了浩恩身边,迎春是定不会受委屈的,就是将来浩恩再收房,那些女人也是欺不到迎春身上的,光一个晴雯就够她们斗一阵子的了。
姐妹又说了些家常话,就各自散去,回房中去休息了。
果然还没进腊月,迎春就跟宁母和吕夫人提了封晴雯做姨娘的事情,宁母和吕夫人虽不觉得浩恩在外需要身边人伺候,但当妻子的迎春都提出来了,长辈们也就不好驳回,再者,又是小辈们房中的事情,也不太好出面劝阻,故也就点了头。
至于迎春是怎么跟浩恩说的,自然没有人知道。黛玉只听浩轩说,浩恩虽点了头,这几日却也没有欢喜的样子,还如往常那般,白日里忙着公事,夜里宿在书房,也没有要招晴雯侍寝的意思。
待迎春在花园中摆酒请客,正式封晴雯做姨娘这日,黛玉用过午饭,也不歇晌,带着水莲和水竹往迎春的院子去,打算看看晴雯。
晴雯是个聪明灵透的人,一见黛玉进来,就知道她为何事而来,忙请安行礼,亲自扶着黛玉坐下,又亲自倒了茶奉上,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等着黛玉教训。
跟着黛玉过来的水莲和水竹,心里也知道黛玉这是有话要嘱咐晴雯,故关了晴雯屋子的门,立在门外守着。
黛玉只端着晴雯奉的茶,慢慢喝着,却是一句一字都没有说的,直让晴雯在那里静站了半晌,方笑道:“你是从贾家出来的家生丫鬟,谁是你的主子,你该忠心侍候谁,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有些话,说出来倒伤了咱们之间的情面,你是聪明人,心里也是清明的。多了,我也不说了,只嘱咐你一句话:你们奶奶给了你这份体面,你也该为你们奶奶守着她的体面。”
晴雯忙跪下磕头,脆声对黛玉道:“请五奶奶放心。奴婢的命是我们奶奶的,奴婢这辈子只听我们奶奶的,也只为我们奶奶活着,绝不让我们奶奶受半点委屈,吃半点苦。”
黛玉满意的点了点头,送了晴雯几样喜礼,就进了迎春的正厢,陪她说笑、解闷,待晚上用过酒席,就早早以身子不适为由,回房中休息了。
浩轩陪浩恩喝过酒,回来见黛玉闷闷的躺在床榻之上,走过去笑问道:“夫人哪里不适?可需小的去请大夫进来?”
黛玉白了浩轩一眼,叹道:“我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好好的,请什么大夫。五爷要是想让我生病,随便让谁出去抓些药回来,日日看着我喝就行了,何必花钱请什么大夫呢。”
浩轩见黛玉话中的语气不对,不明白她在气些什么,只得在床榻沿上坐下,拉过她的手,温和的问道:“好好的,是谁又惹我们五奶奶生气了?我刚不过是关心你,才问了二句话,也是好意。你却用那么伤人的话,堵我的口,难道是我惹你生气了?”
黛玉抽回浩轩握住的手,起身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非得妻妾皆全,才能好好过安生日子?三哥那样的人物,本也不是俗人,我当他也该是难得的君子,没想到真是那句老话,‘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浩轩听了这话,才知道黛玉气的是什么,可又不能跟着她说浩恩的不是,只得重新拉过她的手,安抚道:“这也不能都将错归到三哥头上,必竟纳妾这事儿,是三嫂提出来的。老宗祖和大伯父、大伯母都没有说什么,你在这里气成这样,又有何用?”
黛玉知道浩轩说得有理,但心中仍是不好受,冷笑道:“三嫂作这样的主,还不是为了三哥?若不是三哥要放外任,一去就是三年,三嫂又因为双身子,不能随行出去伺候,哪里来的纳妾一事?这世间女子就是这样无奈可怜,明知道心中不好受,还要硬咬着牙行事,到头来委屈吃亏的还是自己,享福舒服的还是男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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