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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黛玉当家

_3 红尘未央(当代)
等黛玉辞去,贾母方对凤姐道:“再过一个月就是秋闱,若宁家三爷在秋闱上能取中举人,就可参加明年的春闱了。咱们先跟宁家女眷来往着,让琏哥儿也多跟宁家的老爷们爷们多走动走动。在迎丫头的亲事上,咱们先等等,对谁也不要提起。等宁家三爷过了明年的春闱和殿试,得了个好功名,咱们再提迎丫头的亲事。这样也算是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了,这亲事结起来也就风光了。这样一来,迎丫头也不会受委屈,你们老爷和太太也没有话可说了。”
凤姐点头笑道:“都听老祖宗的。老祖宗想事情,自然比我们这些小辈们周全,有老祖宗为迎丫头的亲事操心,我们当兄嫂的,哪里有不放心的呢?我这当嫂子的,先替小姑谢谢老祖宗了。”
说话站起身来,笑着向贾母行了一个大礼。
贾母拉过凤姐笑道:“你先别谢我,现在不过是咱们在这里说说,谁知道宁家三爷能不能得个好功名呢?就是宁家三爷得了个好功名,人家也不一定就愿意跟咱们家结亲。这结亲是大事,总是要仔细挑选的,还是慢慢来的好。如今迎丫头也大了,说话在家里也呆不了多久了,这一二年的工夫,也该准备准备嫁妆,准备准备出阁的事情了。就算宁家的亲事不成,还是得选别家的,总不能误了迎丫头的终身。你当嫂嫂的,也该跟迎丫头说说,趁如今还有工夫,多教教她。迎丫头的性情,还是太软弱了,将来进了婆家,别说当家,怕是连自己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处置不好。将来若闹出大笑话,咱们家跟着丢脸还是小事,就怕她在那边吃苦受委屈,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是心疼她,也不能跑到亲家那里为她争个好歹。好也罢,苦也罢,都得她自己受着了。”
凤姐听了贾母的话,默默点头,想到自己这样厉害的,进了贾家门也是一直谨慎小心的,当家后更是时时注意、步步留心,那委屈和暗亏也是没少受、没少吃的。想到苦处,凤姐那眼中就有了泪,等贾母说完,凤姐方勉强挤出笑意道:“老祖宗放心。老祖宗的顾虑,孙媳是知道的。不怕老祖宗笑话,孙媳必竟是过来人,有什么是没经历过的呢?孙媳既然已知了这些难处,自然要提前跟迎丫头说明白,让她心中有个底,也让知道知道老祖宗的苦心。”
第十八章 情缘难定
且说到了贾府宴请宁府这日,宁老太君率宁府女眷至贾府坐客,黛玉和李纨、凤姐奉贾母之命,亲自出来迎接。邢王二位夫人听闻是商家女眷,便不愿意委底身份地位,去应承女客,于是一早就派了丫鬟过来贾母这里请罪,说是身体不舒服,陪不了客。贾母心里知道缘由,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带着李纨、凤姐和黛玉、贾氏三姐妹陪客。
席上,凤姐热情的招呼宁府女眷,尽显她“爽快、泼辣”的本性。
李纨指着吴氏,笑对凤姐道:“你看看宁大奶奶,人家这才是当奶奶的呢,端庄大方、温淑贞静。你再看看你,风风火火的泼辣样子,哪里是一个深闺妇人该有的样子,你也不怕让客人们笑话。”
凤姐听了李纨的话,不怒反笑,走到吴氏面前,边为她布菜,边笑道:“这人呀,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造化。若说温淑贞静,别说我比不上宁大奶奶,就是珠嫂子你和林妹妹、二妹妹、三妹妹,我都是比不过的。但若论管家理事,除了林妹妹,我倒也是谁都不服的。——这管家理事,就得有魄力,就得厉害,要不然哪里管得住人呢?这天下所有宅院的下人,有哪一个是好使唤的呢?说句不该说的话,就连宫中那些太监宫女,都是不好指派的。”
吕夫人点头笑道:“琏二奶奶的话说得有理,我这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一点,性子太善,心太软。年经大些、辈份高些的下人,她就不敢使唤了。那些犯了错的下人,要是有些脸面的,她也不敢严罚。虽然合府说起来,上至主子,下至奴仆,没有不赞她的。只是这当家管事,却不是光有个好名声、有个慈善心就好的。”
语毕,笑对吴氏道:“今后你也该好好跟琏二奶奶和林姑娘学学,这管家理事说起来虽简单,做起来虽风光,只是要做好却是难上加难的。”
吴氏恭敬的点头道:“婆婆的话,儿媳明白,儿媳定当向琏二奶奶和林妹妹,好好学学。”
宁母在上,笑对贾母道:“这厉害有厉害的好处,慈善也有慈善的好处。我倒是很喜欢我这个大孙媳妇,知书达礼、温淑贤静,样貌也生得柔美。俗语说得好,娶妻当娶贤嘛。——原来我们家在扬州还有一个常来往的商家,他家就想娶一个能当家理事的媳妇回来,挑选了许久,才娶回来了。那媳妇不像琏二奶奶有这么好的家教,从哪里看都是没法跟琏二奶奶比的,偏性情却比谁都大。自从进了门,上至公婆,下至小叔小姑,没有没受过她的气的,就连她自己的夫君,都是压制不住她的。自从娶了这么一个搅家精,他家那日子就从来没有好过过。——老姐姐想想,若这样看来,我倒是宁可娶那性情柔顺的回来,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你尊我、我敬你的,不比成日争来斗去的强吗?”
贾母点头笑道:“妹妹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喜欢凤丫头也就在这里,她虽然泼辣、厉害,却很知道进退分寸,懂得规矩礼数,从来不娇纵蛮横。就是这些孙女们,我也从来不要求她们必须得学习当家理事,但性情一定要温和慈善,规矩礼数也一定要恪守。”
宁母赞同道:“老姐姐说得是,咱们做女子的,恪守本份最为重要。若有琏二奶奶和林姑娘这样难干的奇女子,那算是百年积下的福得,有固然好,没有,却也是不得强求的。——我看贵府的三位姑娘就都很是不错,到底是侯府千金,有大家闺秀的气派和风范,不是我等小门小户所出之女可媲美的。”
贾母客气的笑道:“妹妹这话有些过了,我看妹妹这五个孙女儿也是极好的女孩子。以后闲了,妹妹还要多带着贵府的五位姑娘常来坐坐,咱们老姐妹说说笑笑,也让她们姐妹们聚在一处玩玩闹闹的,多亲近亲近,也相互学习、学习,人多必竟热闹些。”
宁母笑道:“老姐姐盛情,妹妹不敢推辞,以后定当常来打扰,还望老姐姐别嫌弃。”
贾母举杯笑道:“妹妹别这么客气,妹妹不嫌弃我,能常来陪我说说话,是我的福气呢。来,妹妹,咱们老姐妹干一杯。”
二位老太君笑着举杯共饮,众人也都忙举杯相陪。
整整一日,贾宁二府的女眷都在和气欢乐的气氛中度过,直至用过晚饭,贾母方命李纨、凤姐和黛玉送宁府女眷离去,然后贾府众人也因疲惫,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自此,宁母常带着宁家五位小姐到贾府坐客,与贾母和贾家三位小姐,都相处得很是融洽。
黛玉见贾宁二家女眷相处愉快,也就随她们自行去交往,在迎春的亲事上,黛玉也就收回了心,反正贾母和凤姐心里自然明白,也就不用她一个外人再继续操心了。于是黛玉专心专意忙着自家的家务和生意,有空闲了,就陪着柳姨娘说说话,或是陪着皓珏玩闹。坐不住了,就到贾府找姐妹们说笑一阵子。
转眼秋闱过了,宁浩恩高中解元,成为宁家第一个举人。高中当日,太子更是亲自在外宅摆下宴席,为宁浩恩庆贺。此举震惊京城,大家都感叹这个来头不小的新解元。
宁府一时间也热闹起来,在京的友人可说是来往不绝。宁府连着摆了五日大席,宴客庆贺。
贾母得了宁家喜信,心中欢喜,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一面命凤姐摆下宴席,一面让黛玉去请了宁府女眷过来庆祝,还特意让贾琏带着宁浩恩去拜见贾赦、贾政和贾珍,让他们对宁浩恩多多关照。
贾琏有心得宁浩恩这个好妹婿,在贾赦、贾政和贾珍面前,自然是将宁浩恩夸成难得的文武全才。贾政素喜读书人,爱礼贤之士,又知宁浩恩很得太子赏识,故对宁浩恩格外欣赏,连连嘱咐他要认真念书,加紧准备明年的会试。贾琏也有心帮助宁浩恩仕途,故常带着他与京城官宦世家的老爷公子们来往。
只是宁浩恩不喜酒肉纨绔,但又不好驳了贾琏的美意,故只是略微应付,到后来,贾琏再来请时,便以准备会试,加紧念书为由,推辞了贾琏的美意,只留贾琏于宁府中喝上几杯。
时间一长,贾琏也就了解了宁浩恩的本性,对他更是欣赏,觉得他是难得的人才,得他为妹婿的心,也就更加强烈。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进了腊月,梅雨院如往年般置办过年之事物,黛玉也如去岁一样,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清算盘账。
这日黛玉用过早饭,刚坐在书房中,看了几页的账,就见水莲进来笑道:“姑娘,琏二奶奶来了。奴婢已请琏二奶奶在西暖阁坐了。”
黛玉听了,忙起身走出书房,进了西暖阁,见凤姐坐在那里喝茶,笑问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琏嫂子这个当家人,应该是忙得连吃口饭的工夫都没有才是,怎么倒有空闲来我这里坐坐?”
凤姐笑回道:“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贾府每年四季,上至主子、下至奴仆,都要做几身新衣裳,亲友来往送礼,也是次次不上了那些上好的难得的布料的。年年挑布选料的,都是去京城一些有名的绸缎庄,又麻烦又辛苦,还总怕被诓骗了,花了大价钱,买不到好料子。如今妹妹既然在京城开了绸缎庄,我当嫂子的有这样的好生意,自然是便宜妹妹这个自家人,难道还去便宜那些外面的生意人不成?况且有妹妹在,嫂子也可以放心些,至少那布料是不会差了的。”
黛玉知道这是凤姐有心帮自己,贾府这一年四季的布料所需,可是一个大宗的生意,于是笑道:“琏嫂子既然这样疼爱妹妹,妹妹也得卖琏嫂子一个面子,孝敬孝敬琏嫂子不是?这样好了,妹妹委屈一些,少赚些钱,以后贾府所需的布料,妹妹就都揽下了,那价钱也比市价低些,琏嫂子觉得如何?”
凤姐也明白黛玉不好意思赚贾府的钱,更明白林府不差这些钱,故也没有反驳,大方的点头道:“妹妹既然这样说,那当嫂子的就不好小里小气的,跟妹妹推来推去。只是一点,比市价略低些就可,还是得让妹妹赚些钱的。妹妹若是一分不赚,那嫂子也不好占妹妹的便宜,只得辛苦些再去寻别家了。”
黛玉笑着点头道:“嫂子放心。妹妹平日出手大方,全靠家底尚算丰厚,每年盈利银钱也还算多。所以妹妹为了往后出手更加大方,在赚钱这事儿上,可是绝对不敢含糊,下手也是绝不留情的。”
一席话,说得二人都笑了。又闲聊了几句,就说到了迎春。
凤姐笑对黛玉道:“妹妹这几日忙着,没有过我们那边去,不知道我们那边的热闹。听嫂子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如今二妹妹可是真的出息了,活到如今快十四岁了,才真真正正的当起了主子。前几日将她的院子从里到外,很是干脆利落的整治了一番,连她的奶嬷嬷,都被她撵回家去养老了。那些院子里平日惹事、偷懒的,她也都让司棋带着送到了我的院子,让我帮她处理那些丫头婆子,能按排到别处的,按排到别处,不能按排到别处的,就都卖了。——妹妹听听,这可不是大好事?当晚我就跟她哥哥学了一遍,二爷听了,也很是心喜。若二妹妹从此拿出魄力,立稳主子的威严,今后我和二爷也就放下心来了。”
黛玉听了此事,甚是惊奇,忙问道:“二姐姐怎么突然想起整治奴仆了?嫂子没去问问二姐姐,是不是她那院子里,又出什么大事儿了?”
凤姐摇头笑道:“事儿倒是出了几件,却都是小事儿,并不大,二妹妹不过是借着这些小事儿,整治了一番院子。听嫂子重头告诉你。——自宁家三爷中了解元,老祖宗就很是高兴,跟我商议,只要等明年过了会试,宁三爷得了贡士,就将宁老太君请过来,提二妹妹的亲事。过了年,二妹妹就十四岁了,就算跟宁家的亲事不成,也得提别家的,等二妹妹到了十五,就该准备着出阁了,总要早打算才好。宁三爷是个难得的好男儿,二爷这阵子跟他交往下来,也很想得到这个好妹婿。老祖宗跟我商议完这事儿,我第二日就去了二妹妹的院子,将老祖宗的打算和宁家三爷的为人,都一一告诉了她,就连妹妹的苦心,我也告诉了二妹妹。二妹妹如今也大了,咱们这一群人为了她的亲事,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总要让二妹妹知道咱们为她操了多少的心。其实我也没有想让二妹妹做些什么,不过是想跟她说说,让她有个准备,就是没有宁家,也有别家。却没想到二妹妹这次竟如此出息,我刚说完没有几天,二妹妹就整治了她自己院子里的奴仆,着实震了我们府上所有的主子、下人。老祖宗得知此事后,更是万分欢喜,当着二位太太的面,狠狠夸了二妹妹一番。”
黛玉点头笑道:“这是二姐姐有心,不想让咱们这些为她着想的人,白费了苦心。嫂子和琏二哥从此也可将心放下了。”
凤姐长叹一口气,笑道:“是呀,迎丫头如今想明白了,我这当嫂子也就松下一口气,不怕她出了阁,到婆家受委屈了。”
二人又说笑了一阵子,凤姐就起身辞别,黛玉亲自送她出了院子,方回到书房继续清算盘账。
因林府还没有出三年的孝期,这个新年也就没有大张旗鼓的预备,不过如去岁一般,打点下各式各样的礼物,送与平日常有往来的官家、商家。黛玉又备下贾宁二家的厚礼,亲自带着丫鬟送了过去。最后再照旧给林府各庄子、铺子和府内下人按等,分发衣裳、银钱。
整个新年都如去岁一般,规规矩矩的、安安静静的过去了。若说有什么不同的,除了多了去宁府拜年这一样外,就是宁五爷派人送了新春礼物给黛玉和皓珏。
皓珏心喜的坐在那里摆弄着所得的文房四宝,一时新鲜劲儿过了,就跑过来翻看那巨大的蝴蝶纸鸢,一面说着“真好看呀”,一面不解的问道:“宁五哥怎么在大冬天的送纸鸢呢?这个季节,又不能放纸鸢玩。”
黛玉听了皓珏的童言童语,像被人猜中秘密一样,低着头喝茶,不发一语,那粉嫩的脸上,出现淡淡的红晕。
而坐在一旁的柳姨娘,看了看害羞的黛玉,笑回道:“大爷难道忘了姑娘最爱的就是纸鸢了?——这宁五爷倒底是姑娘的青梅竹马,最是了解姑娘的喜好,这样的新年贺礼,可见是用了一番心意呀。”
黛玉听了柳姨娘的话,那脸上就更觉出烫热来,也坐不住了,起身笑道:“姨娘陪着珏哥儿玩吧,我这几日忙着各处拜年,身子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
语毕,也不看柳姨娘和皓珏,急急的就往外面走,刚迈出内厅,就听柳姨娘笑道:“姑娘,宁五爷可是诚心送了新年贺礼过来,姑娘再不喜欢,也不能扔在这里不收不是?”
黛玉这才发现因急着躲回屋子,将那纸鸢忘记了,可又不好意思再转回内厅,只得轻斥一旁的水莲道:“糊涂丫头,快去将礼物收了,随我回去休息。”
水莲难得见黛玉如此慌张,忍笑答应了一声,回身快步进内厅取了纸鸢,然后出来笑道:“姑娘,宁五爷的新年贺礼收好了。”
黛玉哪里不明白水莲的心思呢,笑骂道:“坏丫头,就你话多,也不怕咬了舌头。”
语毕,低着头急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水莲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拿好纸鸢,一脸笑意的跟在黛玉身后。
黛玉回到房中,就躲进了内室,于床榻上躺下,打算好好静静心、平平气,却见水莲跟进来,将那蝴蝶纸鸢挂在了墙上。黛玉见了那纸鸢,心中更乱,想让水莲将它拿走,又怕说了此话,倒让水莲笑话,故装成没看见一般,翻了个身,面向床榻里躺着。
自那次太子外宅之后,宁五爷派人往梅雨院送了几次礼物,每次都有很适当的理由,而且每次送黛玉的都是黛玉所爱之物。这样的意思,换成一般的十二岁姑娘,未必清楚其意,可前世经历过情事的黛玉,又哪里会不明白呢?
要说宁五爷的人品性情、长相气度,黛玉倒是挑不出错的,只是十二岁的年纪,考虑终身尚早,而且又有幼弟要抚养,又有林府需要她支撑。黛玉也只得暂装不知某人的心意,先以林府和皓珏为重了。再何况,黛玉心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持,还不知宁五爷能否认同呢。
第十九章 孙家求亲
转眼春闱过了,宁浩恩虽未中会元,却也高居贡士第六位。这样的好成绩,宁浩恩的大好前程,可说是不言而喻。贾母和贾琏、凤姐得了这个喜讯,更是万分欢喜,只等宁浩恩那边一中进士,这边就宴席宁母和吕夫人,谈二家结亲的事情。而迎春听闻了宁浩恩高中贡士的喜讯,面上虽丝毫不显,心中却也是心喜万分的,必竟这个男人,可能成为她未来的良人,成为她终身的依靠。
春闱一过,次月就是由皇帝亲自主考的殿试,宁浩恩一刻不敢放松,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用功,宁府女眷在生活上也仔细周全的照顾着,宁浩恩身旁伏侍的丫鬟们也都万分小心仔细。
随着殿试一日日临近,迎春的心就越来越不平静,悬得越来越高,成日茶饭不思、坐卧不宁。
这日歇晌起来,迎春坐在房中看书,翻来覆去,却看不进去一个字,心中烦闷的不行,最后坐不住了,就将司棋留下看家,自己则带着绣结前往梅雨院,打算找黛玉说说话、解解闷。
迎春一走进黛玉的院子,就见晴雯坐在正厢廊下,腿上放着一个绣篮,正在给衣裳绣领花,于是轻步走上台阶,立在晴雯身旁看了看,方出声笑赞道:“晴雯丫头的手是越来越巧了,瞧这花绣的,真鲜活。”
晴雯一心绣着手中的衣裳,并未留心有人走近,此时听了迎春的话,惊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去,见是迎春和绣桔站在一旁,忙将绣篮放于一旁,起身请安道:“迎姑娘来了。奴婢给迎姑娘请安。迎姑娘里面坐吧,我们姑娘去大爷那里了,我这就去请我们姑娘回来。”
迎春笑着拉着晴雯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关心的问道:“你身上的伤可大好了?林妹妹待你可好?你如今在这梅雨院里过得可好?自从你过来侍候林妹妹,我就再没见过你了,怪想你的。”
晴雯听了迎春的话,心中温暖,含泪笑回道:“多谢迎姑娘挂心,奴婢身上的伤已大好了,如今干活起坐,都是不碍的了。我们姑娘也很是疼爱奴婢,奴婢自从进了这梅雨院,不过就是帮着绣衣缝裳,做些轻巧活儿罢了。”
绣桔在旁笑斥道:“你呀,也太不念咱们姐妹的情份。自从你进了这梅雨院,就再没有回过我们那里,虽说如今你不是我们那里的下仆了,可也该回来看看这些往日要好的姐妹们,我们可是很惦记着你的。”
晴雯笑着拉住绣桔,轻扯她的袖子,哄道:“是我想得不住,绣桔妹妹不要生气。按理我是该过去,看望看望姐妹们,给各位奶奶姑娘们请个安。只是我的事儿,妹妹也是清楚的,如今我比不得从前了,是再进不了荣府的门了。”
一席话,说得迎春和绣桔都跟着伤感起来。
晴雯见气氛尴尬,忙岔开话,笑道:“迎姑娘别在这里站着,还是快进去坐吧,如今这天气还是很冷的,若着了凉,可不是好玩的。”
语毕,一面打帘子,请迎春进正厢,一面向里面喊道:“水莲姐姐,迎姑娘过来了。”
坐在内室里叠衣裳的水莲,听了晴雯的话,忙迎了出来,给迎春请过安,就命晴雯去请黛玉回来,自己则请迎春于西暖阁的炕榻上坐下,倒了茶,送上笑道:“这是我们铺子送进来的新茶,迎姑娘尝尝。奴婢出去给端些果点进来。”语毕,出了正厢。
迎春笑对绣桔道:“你不用在这里侍候,出去找晴雯丫头玩吧。我在这里喝茶,等林妹妹回来。”
绣桔听了,心中欢喜,忙笑着答应了,转身出去找晴雯说话了。
这里黛玉从晴雯那里知道迎春来了,忙快步回了梅雨院,走进西暖阁,笑问迎春道:“二姐姐今日怎么有空闲来瞧妹妹,可是有事儿找妹妹?”说着,已坐了下来。
迎春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难道只能有事儿才来梅雨院吗?没事儿就不能过来找妹妹说说话?”
黛玉打趣道:“妹妹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姐姐已许久不过来梅雨院了。——妹妹还要给姐姐道喜,听琏嫂子说,姐姐如今可是有大出息了,将那些院子里的刁奴赶出去不说,连姐姐的奶嬷嬷都撵出去了。”
迎春听了,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半晌,方抬头苦笑道:“嫂子和妹妹几次苦劝于我,然我虽然知道你们的好心,却从来没有下狠心去改掉自己的错处。年前嫂子又一次苦劝于我,还说出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哥哥与我是亲兄妹,哥嫂为我着想,算得上在情理之内。可连老祖宗和妹妹,也如此为我着想,这可算是我几世修来得福份。若我还不争气,仍然继续软弱下去,岂不是辜负了兄嫂的一番苦心?岂不是辜负了老祖宗和妹妹的一番美意?有些事情,想不开时,也就罢了,若想开了,自然也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黛玉点头笑道:“姐姐如今想开,为时不晚。也不枉妹妹为姐姐担忧一场。既然如今姐姐已改头换面,那妹妹就所性将晴雯之事,告诉姐姐,也让姐姐心里有个底。”语毕,黛玉将打算把晴雯送给迎春做陪嫁丫鬟之事,原原本本的告之了迎春。
迎春听了黛玉的想法,心中感激,泪水缓缓流下,抽泣道:“妹妹与我并非同胞,本是表亲,却比我之亲人,待我更好。妹妹放心,姐姐此后定当自强,绝不辜负妹妹的一片心意。”
这里迎春话音刚落,便听得水莲在外面喊道:“姑娘、迎姑娘,平儿姐姐过来了。”
黛玉和迎春听了,忙望向门外,果见平儿快步走了进来,却无往日平稳沉重之色,显得慌张之极,脸色也很是苍白。
黛玉忙起身,边扶平儿坐下,边问道:“姐姐怎么如此慌乱?出了什么事儿吗?”
迎春见平儿气息不稳,忙递上茶道:“你先喝口茶,平平心,慢慢说。”
平儿接过茶,喝了一口,喘匀了气,方道:“因司棋说二姑娘过来找林姑娘说话,故我们奶奶派我过来找二姑娘,让二姑娘别急着回家去,多在林姑娘这里坐坐,今晚就借住在林姑娘这里吧,等明日奶奶派人过来接二姑娘,二姑娘再回去。”
黛玉和迎春听了,皆是不解,忙问道:“这是为什么?到底怎么了?”
平儿摇头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带着巧姐儿在四姑娘那里玩,后来听说老太太发了大怒,就将巧姐儿交给奶娘,让奶娘抱着她回家去睡觉,我则快步赶去老太太的院子。因老太太发了大火,我不敢冒失的闯进去,正赶上琥珀从里面出来,于是拦下她打听。说是老太太歇晌起来,大太太就带着我们奶奶进去给老太太请安,不知道跟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发了大脾气,将大太太和我们奶奶都骂了不说,还派人去叫了大老爷和我们二爷进去挨训。我听了急得不行,正在外面着急,就见我们奶奶红着眼圈出来,也不跟我说什么事儿,只说司棋说二姑娘来了梅雨院,让我赶紧过来给二姑娘送话,让二姑娘今晚住在梅雨院,先不要回家去,等她明日派人来接二姑娘,再让二姑娘回去。”
黛玉和迎春听了,更加不解,却也无法,只得让平儿快回去继续打听消息,然后坐在梅雨院等候消息。
且说贾府这里,此时贾母端坐于大座榻之上,一脸的怒意。贾赦、邢夫人跪在地上,贾琏和凤姐跪在后面,王夫人和贾政则垂首立于一旁,满屋子除了鸳鸯立在贾母身边伏侍,再没有一个下人。
原来贾赦并不知道贾母想将迎春配给宁浩恩一事,因平日与世交孙家常有来往,又欠有孙家五千银,故一直对孙家之人多有照顾。孙家有意攀上贾家为儿女亲家,故派了媒人来求娶迎春,贾赦因惦记那五千欠银,故想都没想,就口头同意了此事,让那媒人回去回禀孙家老爷太太。贾赦前脚送走了那媒人,回身就让邢夫人去贾母那边,将迎春接回来备嫁,邢夫人平素顺惯了贾赦,因此也没有说什么,就去找凤姐说了此事,让她按排接迎春回那边备嫁之事。
贾琏和凤姐是知道孙家的,也深知孙家之子孙绍祖的不妥,故心中都不愿将迎春配给她。于是凤姐对邢夫人说这样的大喜事,要回禀贾母,让老人家也跟着欢喜欢喜,一面让邢夫人回家去换衣裳,等贾母歇晌起来,好进去请安,说明此事,一面自己先早早的赶进贾母房中,待贾母一醒,就将孙家之名声、孙绍祖之纨绔和贾赦要将迎春配给孙家之事,一一告之贾母,又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不妥之处。
贾母本就想将迎春配给宁浩恩,又为此事操了许多的心,一心等着宁浩恩过了殿试,就要跟宁家提迎春之事,如今却被贾赦打乱,心中不喜,又听得凤姐说了孙家诸多不妥,心中更恨贾赦不疼亲生女儿,打发凤姐出去等着邢夫人进来,自己则让鸳鸯伏侍更衣,等着邢夫人进来找骂。
凤姐一出了贾母的院子,就急急的往迎春的院子去,想跟迎春说明此事,让她心中有个底,却没想迎春去梅雨院找黛玉玩去了,凤姐只得转回贾母的院子等邢夫人,见邢夫人欢欢喜喜的来了,心中恨得不行,却只能满脸堆笑的,扶着邢夫人进去。
果然邢夫人将此事一说,贾母就摔碎了茶杯,大骂邢夫人后,更是命人去请贾赦过去,当时贾琏就在贾赦身边,听贾赦吩咐与孙家结亲一事,见是贾母召唤,明知不是好事,也只得陪着贾赦去见贾母。等贾母见了贾赦,又想起他素日不知上进,不好好当官,成日沉迷酒色,心中怒火更盛,狠狠骂了贾赦一顿,更是罚他跪下,一起不让他起来。邢夫人和贾琏、凤姐见贾赦跪下来,自然不敢再站着,只得陪着一起跪下。
鸳鸯见贾母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大老爷一家又都跪着不起,只得将房中的下人都赶了出去,还吩咐琥珀快去请贾政和王夫人过来劝解贾母,然后方回到贾母身边,为气极的贾母捶腿揉胸,以解贾母心中之气。
贾政听得贾母发了如此大的火,忙赶过去劝解。王夫人虽不愿淌长房的浑水,却也不敢在贾政都赶过去的情况下,自己躲在房中享清静,只得不甘不愿的跟着贾政过去,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除了在贾母面前,劝贾母要保重身子,不要太过生气伤了身子外,却没有为长房说一句好话。
贾政和王夫人在那里劝解了半日,也不见贾母消气,也不见贾母让大老爷等人起身,只得静静的立在一旁,等着贾母消气。
一时间,屋子里静静的,谁都不敢喘一口大气,直静了屋中的自鸣钟响了,鸳鸯方在贾母耳边,小心的悄声道:“老太太,到晚饭的时候了。您今早起得迟,早饭就没吃多少,晌午因玩牌累了,午饭也是随便吃了些,就歇晌了,这晚饭可不能再不好好吃了。”
贾政听了鸳鸯的话,又见兄嫂、侄子侄媳跪在地上,心觉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上前请罪道:“母亲大人,是儿子们不孝,累得母亲大人发怒。还请母亲大人,看在兄嫂年岁已大,原谅兄嫂糊涂之罪。请母亲大人保重身子,若母亲大人有个好歹,儿子们就是死一万次,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说着,也跪了下去,王夫人见状,也只得陪着跪了下去,心中却暗骂贾赦、邢夫人。
贾母深知贾政是极知礼尊孝的人,此事与他无关,故不忍看着他陪跪,转头再看贾赦,也是当了爷爷的人了,这么在儿子媳妇面前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只得深深叹气。
鸳鸯是极聪慧的人,见贾母的样子,就知她心中的气已消了一些,便倒了茶,送上去笑道:“老太太,喝口茶,消消气吧。大老爷和大太太也是为了二姑娘的终身着想,才接受了孙家的求亲,本意却是不坏的,只不过不知道老太太心中已有打算,才好心做了错事。如今大老爷和大太太都跪了半日,也算是请了罪了。老太太就看在二老爷、二太太和琏二爷、琏二奶奶的面上,饶了大老爷和大太太吧。”
贾母等的就是这个台阶,见鸳鸯聪慧的送上了台阶,于是点了点头,对贾赦道:“大老爷,你听好了,今日之话,我只说一遍,你若依我,今日这事咱们就揭过去了,若不依我,你就转身出去,今后也不必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敢认你这个儿子。——我去年就说过,三个丫头的亲事,由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操办,三个孙女婿,也由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挑选。大老爷既然忘了,我就再说一次,大老爷这次可记清楚了。你与孙家是怎么商定的,我不管,但迎丫头的亲事,此时不能定。你回去自行与孙家说清楚吧,别累得我们迎丫头失了名声。——你们都下去吧,气了得我现在看见你们,心里就烦躁。鸳鸯,扶我回房睡会儿。凤丫头,传下去,晚饭不必送进来了,我也没有味口吃饭了,等我睡配了,再吃。”
说罢,起身扶着鸳鸯回了内室休息。
众人直等着贾母进去了,方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贾政扶着贾赦,摇头叹道:“按理没有弟弟议论兄长的,只是哥哥听弟弟一句吧。母亲大人如今上了年岁,生不得气,哥哥该少惹母亲大人才是。哥哥要明白,母亲大人长命百岁的活下去,才是咱们兄弟的福气,才是贾家的福气。”
语毕,吩咐贾琏、凤姐道:“扶大老爷、大太太回去好好休息,跪了这半日,想来身子已吃不消了,该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当儿子媳妇的,应在父母面前尽孝才是。”
贾琏和凤姐知道贾政这话是意有所指,只得躬身领命。
贾政又看了看贾赦和邢夫人,深叹了口气,方带着王夫人请辞离去。
贾琏和凤姐也只得扶着贾赦和邢夫人出了贾母的院子,却没想到刚出了贾母的院子,就被贾赦和邢夫人狠狠的骂了一顿,等贾赦和邢夫人出了心中的气,方回房头疼与孙家议亲之事。
贾琏和凤姐深知孙家的品性,很庆幸迎春许给孙家之事没有成,故虽然挨了骂,心中却并不委屈,只有欢喜。
第二十章 贾宁结亲
且说梅雨院这边,黛玉和迎春已从打听消息回来的平儿那里,知道了贾赦与孙家议亲之事。
迎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然对孙家和孙绍祖的底细不知,因此只盼着这场风波快些过去,并未想到自己的终身会如何。
而黛玉听了这个消息,心中却是一沉,生怕贾母听了贾赦之言,将迎春许进孙家,若是如此,那迎春纵再是自强,也还是要走上红颜薄命的道路了。
平儿回完消息,就又急急的赶回贾母的院子,等候凤姐了。黛玉和迎春则各怀心事的坐在西暖阁里,等待着这场风波的最终结果。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自鸣钟也敲了又敲,水莲走进来问道:“姑娘,是晚饭的时候了,传饭吗?”
黛玉听了水莲的话,方知道时间已这么晚了,忙吩咐道:“快摆饭上来吧。二姐姐难得过来,哪能让二姐姐饿着肚子呢?快去传饭。”
迎春笑道:“妹妹这张利嘴,真是不饶人的,我来梅雨院看望妹妹,难道就是冲着妹妹的饭来的?妹妹也小看我了。”
二人正说笑着,就听水竹在外面喊道:“姑娘、迎姑娘,琏二奶奶来了。”
黛玉和迎春听了,忙起身出了西暖阁,果见凤姐扶着平儿走了进来,二人忙迎凤姐进西暖阁坐下,水竹搬了二个梅花凳过来,请迎春和平儿坐了,黛玉仍坐回原位上。水竹倒了茶,送上后,转身避出去了。
黛玉等水竹出去了,方问道:“听说老祖宗发了大脾气,不知如今可消气了?”黛玉倒底不好直接问迎春的亲事,只得转着弯问了一句。
迎春也不好当众问自己的事情,只得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凤姐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细了也告诉不得你们,你们知道了,也不过白担心,只是如今已是有惊无险,这事儿也算是揭过去了,二位妹妹就当不知道吧。”
黛玉和迎春听了这话,也就不好再问下去了,既然是“有惊无险”,也就将此事抛掉,当今日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水莲、水竹带着丫头们摆上晚饭,四人担忧了一日,精神都不好,故草草吃了饭,凤姐就带着迎春、平儿辞去。黛玉也无心再做什么,去看看了皓珏,嘱咐了雪雁、雪鹃要好好伏侍,又去柳姨娘那里陪着说了会儿话,就早早回来安歇了。
四月,殿试过了,宁浩恩高中探花郎,宁府名声鹊起,可说是门庭若市。宁府中庆贺的宴席,整整摆了十日之久。
黛玉除了第二日去宁府坐了坐,送上了贺礼后,就一直呆在梅雨院里,因为皓珏生病了。
黛玉每日都守在皓珏房中,与柳姨娘一起亲自照顾皓珏,就连家中琐事和外面的生意,都由韩嬷嬷和文嬷嬷回到皓珏的院子,黛玉在那里边照顾皓珏,边处理事情。
先后换了二个大夫,皓珏的病都没有起色,黛玉心急如焚,打算去贾府求贾母,请一位医道精通的太医来,却想没到宁家五爷浩轩在外递了帖子,荐了一位医道精通的大夫。
黛玉此时一心都在皓珏的病上,也就不再顾虑什么,一面让韩嬷嬷去请那位大夫进来,一面让文嬷嬷出去款待宁浩轩,自己则和柳姨娘回避到了皓珏正厢的书房。
柳姨娘见黛玉端着茶,却愣愣的坐在那里,并不喝一口,就知道她心里挂着皓珏的病情,安抚道:“姑娘也不要太挂心了。若宁五爷荐的这个大夫也不行,咱们就去贾府求老太太请个太医过来。那宫中的太医,自然都是难得的大夫,医术定要比外面这些高明的。”
黛玉点头道:“姨娘的意思,我也知道。这偌大的京城,太医也好,大夫也好,都是很多的,这个不行,咱们就再换一个。我就不信全京城都换过一遍,还是没有人能医好珏哥儿,况且珏哥儿这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高烧不退罢了。”
话落,就见雪雁进来回道:“姑娘、姨太太,那个大夫说了,大爷这病就交给他,他定在三日之内,让大爷痊愈。”
黛玉和柳姨娘听了这话,悬了二日的心方放下大半。
黛玉托柳姨娘出去感谢宁五爷后,就吩咐林嬷嬷将皓珏院子的东厢房收拾出来,留那大夫暂住下来,还让水荷带二个丫头去伏侍大夫起居,又特地命厨房每日做上好的席面,供那大夫三餐食用,香茶、果点也是准备齐全,将那大夫奉为上宾。
一时等大夫回了东厢房休息,黛玉方回到皓珏的内室,于床榻沿上坐下,不停的用热水打失的帕子,为皓珏擦汗,等雪雁端了药进来,更是亲自喂皓珏服下。
柳姨娘送走了宁浩轩,也进来帮着黛玉照料皓珏,直待到深夜,果见皓珏的热度退了下去,睡得也安稳了许多,二人方算松了口气。
黛玉和柳姨娘已在皓珏身边守了三日,日不敢歇息、夜不敢安眠,都已憔悴不已。
林嬷嬷生怕二人也病了,上前劝道:“姑娘,姨太太。这里有婆子和冯嬷嬷、丫鬟们伏侍,还请姑娘和姨太太回去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姑娘和姨太太已在这里守了大爷三日,身子都熬虚了。如今大爷已经病了,姑娘和姨太太更该保重身子才是。大爷一向孝顺,若知道因自己病了,而累得姑娘和姨太太都病了,大爷心里定是不好受的,这心绪不安,病自然也就不好了。”
柳姨娘听了林嬷嬷的话,又见皓珏已比前二日安稳了很多,于是对黛玉道:“林妈的话有理,咱们回去歇歇,明早再过来吧。林妈和冯妈都是极妥当的人,有她们伏侍大爷,姑娘不必太担心。”
黛玉点了点头,见柳姨娘面容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关心的问道:“姨娘如今也上了年纪,又熬了这么多日,身子定已吃不消了,要不要请那位大夫给姨娘也看看?”
柳姨娘摆手笑道:“姑娘不必担忧奴婢。奴婢自小伏侍太太,什么活儿没有做过呢?身子可比姑娘结实多了,不过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罢了,只要回去安稳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二人又嘱咐了林嬷嬷、冯嬷嬷和雪雁、雪鹃几句,方出了皓珏的院子。
黛玉送柳姨娘回了她的院子后,方扶着水莲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正厢,直奔内室,水莲和水竹伏侍黛玉卸妆、梳洗、更衣,黛玉早已困得眼都睁不开了,任由她们伏侍。等黛玉被水莲和水竹扶着上了床榻,便翻身睡去了。
水莲和水竹见黛玉如此,都很是心疼。
水莲对水竹道:“我在西暖阁守夜,伺候姑娘茶水、点心。你去厨房嘱咐一声,明早的早饭定要丰盛,再熬些参汤给姑娘和姨太太,累了这几日,得好好补补。”
水竹点头,去厨房找管事的厨娘传了话,方回房休息。
水莲则在西暖阁简单的铺下被褥,就躺下了,又怕黛玉晚上要茶水、点心,故不敢睡得太实,却没想黛玉累得整睡了一夜,中间就是翻身都没有醒过。
水莲知黛玉这是太倦了,故次日一早起来,也没有进去唤醒黛玉,想让她再多睡会儿,好好养养精神。
待黛玉睡醒,已近晌午。黛玉洗漱梳妆完毕,连饭都没吃,就直奔皓珏的院子。
一进正厢内室,黛玉就是见柳姨娘坐在床榻沿上给皓珏掖被子,于是上前轻声笑道:“姨娘辛苦了几日,很该多睡会儿的。”
柳姨娘将皓珏交给林嬷嬷,然后拉着黛玉出了内室,于西暖阁坐下,雪雁送上了茶。
柳姨娘笑道:“宁家五爷今日来了,姑娘累了几日,昨夜好容易睡个安稳觉,故奴婢作主,没有让人唤醒姑娘,奴婢陪宁五爷坐了一会儿,说了说大爷的病情,就将宁五爷送走了。”
黛玉一听宁浩轩来了,心中一动,轻声问道:“宁五哥可是有事儿?”
柳姨娘笑道:“宁五爷只是担心大爷的病,过来问候,又找那大夫说了些话,又问了问姑娘身体是否安康,送来了一些滋补的珍贵药材,就辞去了。”
黛玉点了点头,心中如乱麻一般,虽感激宁浩轩,可也不敢再往深了想事情,只得岔开话,问道:“珏哥儿可大好了?能吃东西了没有?”
柳姨娘笑道:“那大夫果然好医道,大爷如今已退了热,今早奴婢过来时,大爷本是醒的,我和林妈、冯妈伏侍大爷喝了些粥、喝了些汤,又喂大爷吃了药,等那大夫过来看过,方伏侍大爷又睡下了。大夫说,大爷的身子已无大碍了,只要按时服药、慢慢调理就行,因是大病,所以要多多休养。”
黛玉听了这话,那担忧的心才算彻底放下。走进内室,又看了看皓珏,果见他气色好了许多,身上也不热了,便将皓珏托给柳姨娘照顾,自己则出去处理这几日积压的家务事和生意上的事情。
这边黛玉忙着照顾病中的皓珏,并没有留心贾府之事。那边贾母亲自带着凤姐,坐了大轿前往宁府贺喜。
宁母一听说是贾母亲自到访,忙率宁府女眷热情款待,更设下丰盛宴席。席上,与宁母同坐上席的贾母,在称赞了宁浩恩一番后,就提起了迎春之事。
宁母在贾府见过迎春多次,对其品性、样貌都是了解的,知她是个安分贞静的好孩子。宁家初入京城,又世代从商,认识往来的多是商家,至宁浩恩中了解元后,方结识了几家官家,也不过是些小官宦家。宁浩恩除了太子,在京城也就没有什么相熟的官场上的人,后来相熟的一些皇亲贵戚、官宦世家的子弟,还是通过太子和贾琏结识的。宁浩恩又非长房长子,虽得了探花郎,却还没有得个明确的官职。贾府是赫赫侯府,几代世袭,迎春又是贾母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的,迎春之嫂凤姐又当着贾府的家,贾母又亲自上门说媒,宁母哪里有不应之理?当即拍板,应了此桩亲事。
这贾宁二府结了亲家,这席上的气氛就更加热闹,至闹到天色渐黑,方尽欢而散。
次日,宁母就派了京城有名的官媒,带着名贵之礼,登荣府之门求亲。二家大家长既然已经商定,这官媒求亲自然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大家喜庆的说上几句场面话,又赏了官媒一些银钱,那官媒就往宁府复命去了。
接下来,纳采、问名、纳吉,六礼过三,这贾宁二府的亲事,算是正式定下了,又敲定了明年春季纳征,于入夏后选吉日请期。
这二府应尽的礼数一过,迎春就由未出阁的姑娘,成了有婚约在身的待嫁新娘,成日只一心呆在房中,准备大婚所用之物,除了早晚给贾母请安,就不再往别的院子去了。
等皓珏大好了,黛玉方往贾府给贾母请安,以谢贾府女眷的关心之情。
皓珏生病的日子里,贾母派鸳鸯来看过几次,宝钗、探春和李纨、凤姐也都来问过,宝钗还送了些滋补的药材,连宁府的秦可卿也带着滋补的药材,过来探问过病情。
贾母、李纨、凤姐和宝钗、探春、惜春见了黛玉,都心疼她几日就消瘦了不少,拉着她说了好多话,又问了皓珏的病情,得知皓珏已痊愈了,大家都放下心来,又说了好多的话,安慰黛玉。
贾母和凤姐更是欢喜的将迎春定亲之事,告之了黛玉。得知迎春的亲事已定,黛玉心中宽慰,了了此桩心事,也就再不用为迎春挂心了,必竟迎春今后的路,还要迎春自己去走。今后只要一心打理林府、抚养皓珏,盼着将来皓珏能得个大好的前程,以安林如海和贾敏在天之灵,再为皓珏张罗一个贤妻,那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黛玉在贾府陪着贾母用过晚饭,就拉着宝钗、探春、惜春去迎春的院子,看望迎春。自从迎春定了亲,就一直呆在院子里,不再到处闲逛了,探春和惜春也知道迎春要准备待嫁诸事,也不好日日过来打扰她,故姐妹们已多日不聚在一处说笑了。
迎春在院子里已关了多日,成日都忙这忙那的,见黛玉过来了,姐妹们也都来了,心中欢喜,忙迎众人进屋坐下。姐妹们多日不见,自有一番思念之情,此时聚在一处,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那笑声也一直从屋内往屋外飘去。直至三更,李纨亲自过去劝她们散去休息,那笑声才断了,姐妹们依依不舍的相互辞别,各自回去休息了。
迎春一心感激黛玉对她的厚爱,但姐妹们都在,也不好对黛玉说些什么。待黛玉要走时,迎春方悄悄拉住黛玉,拿出一个荷包和一个绣帕,递给黛玉,笑道:“妹妹待我如亲姐姐,为我着想许多,妹妹之心,我很感激。只是我也没什么可送妹妹的,这荷包是我亲手所做,这绣帕也是我一针一线亲自绣的,还请妹妹不要嫌弃,收下留个念想吧。”
黛玉知道这是迎春的一番心意,故也没有推辞,大方的收下,握着迎春的手,嘱咐道:“出了贾府,路就要靠姐姐一个人走了,还望姐姐往后小心谨慎,处处为自己着想。虽说女子应固守本份,温淑贞静,但该争之时,也不要退让。”
迎春明白黛玉的苦心,含泪点头,送黛玉走后,回到屋子里,坐在床榻上流泪。孙家之事和孙绍祖之为人,凤姐后来也跟迎春说了一些,想到父亲不为亲生女儿着想,要将自己嫁入那样的人家,心中酸苦悲凉。再一想到,自小没了亲娘,父亲和母亲又从不关心自己,好在有贾母和兄嫂在,自己才在家里过了十几年的舒心日子,往后出了贾府,入了宁家,举目无亲,就是娘家父母也是靠不住的,心中满是无助和担忧。
情至悲处,那泪越流越多,最后迎春索性趴床榻之上,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自己十几年来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第二十一章 三年之约
转眼又入了盛夏,京城的气候一日比一日闷热起来。一向怕闷热的黛玉,又开始将自己关在房中,躲避暑气。
这日晚饭过后,因天气闷热,柳姨娘身觉困乏,黛玉也不好拉着她说话,只得回了自己院中,却没想到刚在西暖阁坐下,就听水兰在外喊道:“姑娘,琏二奶奶来了。”
黛玉听了,忙起身出来迎凤姐,一面扶凤姐进西暖阁坐下,一面笑道:“琏嫂子这么晚来梅雨院,可是有事儿找妹妹?”
凤姐指着一旁丰儿手上捧着的二匹纱,笑对黛玉道:“二妹妹的亲事,我一直想好好谢谢妹妹,却一直也想不出送什么好礼。正好前日我们舅太太过来给我们老太太请安,看望二太太和我,特送来了这些上好的纱,说是番邦进贡的。我也不懂这些,但看着确实是没见过的花样,颜色也鲜亮,就选了二匹,给妹妹送来了。妹妹经营着绸缎铺子,自然不稀罕这些,但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妹妹别嫌弃礼轻,收下做二身衣裳穿吧。”
丰儿笑着将手中的二匹纱交给了一旁的水竹,水竹接过后,又捧到黛玉的面前,给黛玉细瞧。
黛玉轻轻摸了摸二匹纱的手感、薄厚后,方对凤姐笑道:“这可是难得的好纱呀,还是琏嫂子疼妹妹,妹妹多谢嫂子了。”
语毕,吩咐水竹道:“去,把这纱收到柜子里去,这么好的纱,可得留着重用,不能糟蹋了。”
水竹笑着答应一声,捧着纱进了内室。
这时,水莲端着二盘点心走了进来,一面往炕桌上摆,一面笑对凤姐道:“这是我们姑娘早起做的点心,琏二奶奶尝尝。”
凤姐听了,忙拿起一块,笑道:“你们姑娘做点心的手艺,可是难得的,哪里有不尝的道理。”
说着,就咬了一口,细细品味过,点头笑赞道:“妹妹这手艺可是越发好了,将来出了门子,女红中馈先不论,单就凭着这做点心的好手艺,就能讨婆家人喜欢,拢住夫君的心。”
黛玉听了这话,笑骂道:“好一个‘泼辣户’,吃我家点心就罢了,还编排我,亏你还是当嫂子的呢?说起话来,越发的不尊重了。”
凤姐大笑道:“妹妹别生气,不过是咱们闺房内说些玩笑话罢了,又不会传出去。——对了,妹妹可知道姑妈家的喜事?”
黛玉摇头道:“不知道。如今天气闷热,我日日呆在屋子里避暑气,连这个院子都不愿意出去,也就没有去梨香院给姨妈和宝姐姐请安。——姨妈家有什么喜事?”
凤姐笑道:“宝妹妹的这个叔伯妹妹,闺名叫宝琴,前阵子许给了京中梅翰林之子为妻,还是我们家舅太太保的媒呢。这位琴妹妹的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哥哥,单名一个蝌字,兄妹两个自小跟着姑妈过活,后来姑妈带着宝妹妹兄妹进京,就将他们兄妹留在了那边。这如今琴妹妹许了京中的婆家,姑妈知道信儿后,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赶着让薛大爷带人回去接他们兄妹进京来,也好让琴妹妹在京里备嫁。——对了,你说宝妹妹是难得的绝色女子吧,可是听说,这琴妹妹长得比宝妹妹还要好呢,才学上也比宝妹妹要高上一等,这样一个难得的才女,我还真想早些见上面呢。”
黛玉听完凤姐的一席话,方知这是《红楼梦》中有名的才女薛宝琴和她哥哥薛蝌要进京了。这二人在《红楼梦》中虽是配角中的配角,却算得上是《红楼梦》中难得的清清白白之人,黛玉心中盼着能早些见到宝琴兄妹,笑对凤姐道:“这可真是大喜的事情。我还想着等明年二姐姐出了阁,咱们平日就要少一个人说笑了,定是要冷清许多的,却没想到又来了一位宝琴妹妹,看来咱们这儿可是越发热闹了。”
正说着,就听得水兰在外面笑道:“好个晴雯丫头,这么半日都没有瞧见你的影子,不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干活,又跑哪里躲清闲去了?哟,这是哪里来的纸鸢?真精致呀,可比姑娘的那些纸鸢还要漂亮,快拿来,让我瞧瞧。”
晴雯脆声笑道:“水兰姐姐又冤枉我了,我哪里是躲清闲去了。是姨太太院子里的姐姐把我唤了过去,说是宁五爷今日来给姨太太请安,送了些宁家铺子里出的好人参和燕窝,又给咱们家大爷送了几本书来。送姑娘的,就是这个大纸鸢,姨太太唤我过去,把它拿回来给姑娘呢。”
黛玉听了,知道是宁浩轩送的纸鸢,心中一动,那粉嫩的脸颊染上层层红晕,面上虽显得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凤姐这样精明的女子,又是过来人,听了外面丫鬟们的话,又见黛玉红了脸颊,还露出难得的慌乱,心里转了几圈,就明白了当中的妙趣,有心想打趣儿黛玉几句,又怕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脸上下不来,故收回了玩闹的心思。
黛玉也怕凤姐看出什么,问出什么,忙吩咐在旁的水莲道:“傻愣着做什么,这茶都凉了,快些换了新的热茶上来,再拿些井水浸过的果子进来。这天是越发热了,日头都没了,天都黑了,还是这样闷得透不口气来。”
水莲心里也清楚,笑着答应一声,端起凉茶退了出去。
要说怕什么吧,还偏偏就来什么。
水莲前脚刚出去,水兰后脚就拿着纸鸢走了进来,献宝似的将纸鸢捧到黛玉面前,笑道:“姑娘快看看,这次宁五爷送来的纸鸢,可比前几次还要精致、漂亮。等入了秋,那凉风一起,姑娘就可以放新的纸鸢玩了。”
黛玉听了水兰的话,心中暗骂水兰冒失,用余光偷瞄凤姐,果见她抿着嘴,看着自己笑,恨不得躲进内室,关了内室门,再不出来。
凤姐见黛玉不好意思了,方收回目光,对水兰笑道:“快拿来让我瞧瞧。这纸鸢虽然见得不多,却也玩得不少。我倒要看看一个纸鸢,能精致、漂亮到什么地步。”
语毕,接过水兰递上的大纸鸢,小心翼翼的细看一番后,点头笑道:“哟,真是难得的,这架子做得精致,样式也漂亮,颜色都这样鲜亮,倒还真是难得的好纸鸢。——水兰丫头,快,快拿回去收好了。这么好的纸鸢,可千万仔细收着,别弄坏了,要是弄坏了,可就太可惜了。”
水兰笑着接过纸鸢,往黛玉的书房走去。黛玉所有收藏的纸鸢,都挂在那里,其中有几个皆是宁浩轩所送。有那黛玉特别喜爱的,更是挂在了黛玉的内室,以做装饰之用。
这里凤姐正想打趣儿黛玉几句,就见水莲走进来,送上了新倒的热茶和冰凉的果子。
跟在水莲身后进来的水竹,则拿着几张银票,对黛玉笑道:“姑娘,宁府小蓉大奶奶派人送了银票过来。”
黛玉摆手道:“收去书房吧,我这里跟琏二奶奶说话呢。”
凤姐听了水竹的话,不解的笑问道:“蓉儿媳妇好好的,怎么送银票给妹妹?难道宁府揭不开锅,来妹妹这里打秋风了?”
黛玉知道凤姐这话里玩笑的成份多,故也没有当直,只如实笑回道:“说起这事儿,还要谢谢嫂子。上次嫂子将荣府一年四季所需的布料,都包给了我的绸缎庄,已是让妹妹赚了不少。谁知宁府的珍大嫂和蓉儿媳妇听说了,直夸琏嫂子的主意好,把宁府一年四季所需的布料,也包给了我的绸缎庄不说,连那府里一年四季所需的茶叶,都包给了我的茶庄。说这样既省心又放心,不用担心让那些不认识的人给哄骗了去。”
凤姐听了,大笑道:“还是她们婆媳精明,竟比我想得都要周全。既是这样,妹妹少不得再费费心,帮帮嫂子,将我们府里一年四季所需的茶叶,也包揽了去吧。嫂子先在这里谢谢妹妹了。”
黛玉点头笑道:“瞧嫂子说的,这是嫂子给妹妹生意,让妹妹赚钱,该是妹妹谢谢嫂子才对,哪里敢受嫂子的谢呢。”
二人又说笑了一阵子,凤姐便辞去了。
黛玉送走了凤姐,方转身快步走进书房,找到宁浩轩新送来的纸鸢,细细的翻看起来,心中正赞这纸鸢漂亮,却发现在纸鸢的背面一个不起眼的小角上,写着二个字——“三年”。
黛玉将纸鸢放于桌案之上,背面朝上,然后静静的坐下来,望着那“三年”二字看了半晌,也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
此时水莲走进来,笑道:“姑娘,夜深了,该歇息了。姑娘不是定下明日要去绸缎庄选料子,预备贺宁家二爷娶亲之喜吗?这先是绸缎庄,后是宁府的,明日定是要辛苦一日的,还是该早些睡下,养足精神才好。”
黛玉点了点头,亲自将桌案上的纸鸢挂回墙上后,才带着水莲走回内室,在水莲和水竹的伏侍下,梳洗、卸妆、更衣毕,于床榻上睡下,却因惦记“三年”二字的真正意思,闹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直挺到三更过后,方因困乏,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一早起来,黛玉洗漱、梳妆毕,前往柳姨娘的院子,陪着柳姨娘用过早饭,又到外院书房,看过念书的皓珏,然后回到房中换了外出的衣裳,又嘱咐了韩嬷嬷和文嬷嬷几句,料理了几桩紧急的家事后,方带着水莲、水竹,坐上四人大轿,往林氏绸缎庄而去。
路上,黛玉坐在轿中,透过轿窗向外看那街市上的繁华、热闹,当看到那难得的零食和特色的小吃时,就会让水莲和水竹去买了回来,打算送回去给皓珏解嘴馋。
一时到了林氏绸缎庄,早有韩成带着铺子里的掌柜、账房和伙计在那里候着,迎黛玉进了铺子后,韩成忙命伙计们将铺子的门关了,好方便黛玉在铺子里,慢慢的挑选布料。
黛玉足足挑了十匹布后,才安稳的坐了下来,一面喝茶,一面问了掌柜和账房一些话,又嘱咐了韩成几句,然后让韩成派个小子,将她买的零食、小吃送回梅雨院,给皓珏解馋后,方又坐上轿子,往宁府而去。
韩成等人恭敬的将黛玉送走后,才打开铺子的门,继续做生意。
轿子快要行到宁府正门之时,水莲见一身白衣的宁浩轩,骑着白马,从宁府侧门出来,往轿子这边而来,忙透过轿窗,向内道:“姑娘,宁五爷在前面呢,正骑着马往这边来。”
黛玉一听是遇到了宁浩轩,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揪紧手中的帕子,身子也不自觉的轻颤起来。静静的轿子里,黛玉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嘭、嘭、嘭”的加速跳着。
宁浩轩本来是要去宁家的古董铺子,挑选几样古玩,做为贺礼,送到扬州,恭贺宁家二爷宁浩文成亲之喜,却没想到刚出家门,就遇见了黛玉的轿子。
宁浩轩骑着马来到轿子前,停了下来。
水莲和水竹见状,上前请安道:“奴婢给宁五爷请安。我们姑娘正要去宁府道喜,却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宁五爷。”
宁浩轩朝水莲和水竹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将马骑到轿窗旁,轻声向内问道:“记得玉妹妹自幼就喜爱放纸鸢,小时候玉妹妹跟着林婶子来我们家玩,经常缠着我放纸鸢。不知道这一年来送给玉妹妹的纸鸢,可得玉妹妹的喜爱?”
黛玉没有想到宁浩轩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心中颤了又颤后,方稳了稳身子,小声回道:“宁五哥记得妹妹所喜之物,送来的都是难得的精致纸鸢,妹妹在此谢过宁五哥了。”
宁浩轩想了想,又道:“林宁二家是故交,妹妹自小就常随着林婶子过来玩,是知道我们宁家‘仁善德信’的家训的。况且我们家老太君、太太们和姑娘们,都很喜欢玉妹妹,从来都是将玉妹妹当自家人看待的。还请玉妹妹放心,等荣府二小姐嫁进宁家后,宁家定当尊敬、爱护,绝不会让二小姐受到一点儿的委屈。玉妹妹也是知道的,大嫂嫁进来二年之久,一直深受老太君和太太们的疼爱,妹妹们的尊敬,是从没有吃一点儿亏、受一点儿罪的。”
宁浩轩这话,听起来虽是无前因、无后果,甚至有些前后不搭,可是黛玉心里却是明白宁浩轩之意的,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儿,回应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宁浩轩见轿中静静的,无一点儿声音,无奈的苦叹一声,心中却也明白黛玉一个闺中女子,年纪又小,是不可能有什么回应的,故只留下“三年之约”四字后,就匆匆的策马而去。
坐在轿中的黛玉,听得宁浩轩走了,听得那马蹄声越来越小了,放公下口气,身子也不觉软了下来。
又是“三年”二字,只是此次却多了“之约”二字,聪慧如黛玉,一下子就明白了昨夜想了半夜,都没有想透的“三年”二字的真正意思。这是一个约定,一个长达三年的约定。
纵是前世经历过情爱的黛玉,也因“三年之约”这四个简简单单的字,不安、迷茫起来。“三年之约”到底约的是什么?“三年之约”要到时,又会发生什么?一个又一个问题,在黛玉心中生出。
未来对于穿越而来的黛玉,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林府和皓珏外,她还没有找到第三个生存的意义。真的要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幸福平安的过一辈子,直至终老吗?黛玉的心里,还不确定。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若真要嫁为人妇,那必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能有侧室、侍妾的存在。
与宁浩轩的偶遇,让一向冷静的黛玉,慌了心神。
黛玉进了宁府,拜见过宁府女眷后,给宁府众人道了喜,又送上了贺宁二爷大婚之喜的礼,陪着宁府女眷闲聊了一阵子后,就推辞了宁母的挽留,早早回了梅雨院。直到黛玉躺在了内室的床榻之上,她的心方彻底的安定下来。
第二十二章 喜上加喜
这日宝钗歇晌起来,因无事可打理,便坐在书房里静静的看书,刚翻了二页,就见香菱笑嘻嘻的进来道:“姑娘,大爷回来了,已带着二爷和二姑娘去太太房中请安了。”
宝钗听了,心中欢喜,忙照镜整衣,带着莺儿和香菱,往薛姨妈房中去,一面走,一面笑对香菱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要见见琴妹妹吗?今日可算是称心如意了。觉得琴妹妹如何?”
香菱笑回道:“当初听姑娘把二姑娘说得那样好,奴婢可是满心的不相信。今日见了二姑娘,才知道二姑娘竟比姑娘说得还好。那模样、那身段,那清脆的声音和满脸的笑,真是个绝色的女子呀。我看这满府里算起来,除是姑娘和林姑娘,就算二姑娘最好了。”
宝钗笑道:“你这才见到琴妹妹,还不知道她的好处,等以后日子长了,你就知道琴妹妹的难得了,她的才学可是在我之上呢。你不是一心想学作诗吗?如今有了琴妹妹,你也不必日日苦愁找不到教你作诗的女先生了。”
香菱听了宝钗的话,正中心事,忙点头笑道:“我听姑娘的,等二姑娘安顿下来,我就去求二姑娘教我作诗。”
说着,已进到薛姨妈的院子,香菱快步走上正厢,掀起帘子,待莺儿扶着宝钗进去后,方跟在后面走进去。
此时薛蝌已拜见过薛姨妈,薛蟠正要送他回给他准备的屋子休息,刚出东暖阁,就见宝钗走了进来,忙笑道:“妹妹过来了。——二弟,快过来拜见你大姐姐。”
薛蝌忙上前给宝钗请安道:“弟弟拜见大姐姐。”
宝钗笑道:“二弟快别客气,咱们自家姐弟,这才分开不到二年的工夫,弟弟怎么倒跟姐姐外道起来了。这二年没见,弟弟越发出息了,个子也高了不少,不知学问有长进没有?再有二年多的工夫,就又到秋闱了,弟弟可有去考功名的打算?”
薛蝌自谦的笑道:“大姐姐高看弟弟了,弟弟才疏学浅,不过得认得几个字,不做那目不识丁之人罢了,是万不敢去秋闱上献丑的。”
薛蟠在旁笑道:“要我说二弟也不用去考那劳什子的东西,现如今家里这么些买卖,又有着几间铺子,二弟还是帮着哥哥经营家产,支撑起薛家,才是正经道理。”
宝钗点了点头,笑对薛蝌道:“二弟既然志不在士,那就跟着哥哥好好学习生意上的经营之道,有了二弟相助,哥哥身上的担子也会轻些。”
薛蝌忙答应道:“请大姐姐放心,弟弟以后定好好跟着哥哥学习,为哥哥分忧。”
薛蟠笑道:“妹妹快进去吧,二妹妹陪着母亲在里面说话呢,我带二弟下去休息。母亲说今日晚了,不便过贾府去打扰,等明早用过了早饭,再带二弟和二妹妹过去请安。”
宝钗点了点头,带着莺儿走进了东暖阁。
薛蟠待宝钗进去了,方吩咐香菱道:“你别在这里站着,去厨房吩咐一下,晚上备下丰盛的席面。二弟和二妹妹今日进京,自此咱们一家团圆,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香菱笑着答应,转身传话去了。
薛蟠则送薛蝌回给他准备的院子,让薛蝌先休息一下。
东暖阁内,薛宝琴正坐在薛姨妈身边,陪着薛姨妈说话,讲这二年来在老家那边所出的新鲜趣事儿,见宝钗进来,忙下了炕榻,规规矩矩的给宝钗请了安后,方笑着上前扯住宝钗的衣袖,撒娇道:“妹妹二年没见姐姐,心中着实想念姐姐,姐姐倒是一点儿不想念妹妹。”
宝钗听了宝琴这话,心中好笑,问道:“谁说姐姐不想妹妹?姐姐可是一直盼着接妹妹过来呢。”
宝琴微嘟红唇道:“姐姐若想妹妹,怎么从来都不派人回去接妹妹?姐姐也不回去看妹妹。这二年姐姐不在妹妹身边,妹妹成日无趣的很,平日只懒在屋中,连二哥哥都不愿搭理。”
说着,扶宝钗于薛姨妈的右侧坐下,然后自己回到薛姨妈的左侧坐了。
薛姨妈拉着宝琴的手,哄道:“琴姐儿冤枉你姐姐了,这二年你姐姐可没少挂记你,总在我面前提起要接你和蝌儿过来。只是这二年咱们家在京一直都是乱乱的,不舍得把你和蝌儿接进来跟着吃苦受累,如今咱们家安顿下来了,日子也消停了,又逢你的喜事,这才敢让你大哥去接你们进来。”
宝琴见薛姨妈提起她的亲事,羞得红了脸,扑进薛姨妈的怀中,撒娇道:“琴儿就守在大伯母身边,伏侍孝顺大伯母,陪伴大姐姐,琴儿哪儿都不去。”
宝钗在旁笑叹道:“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
薛姨妈轻抚宝琴的头发,笑道:“可不是,竟说胡话。女儿大了,都是要出门子的,你见哪家的姑娘一辈子呆在娘家的?以后可不许乱说了。如今蒙舅太太厚爱,为你说了梅翰林这样好的婆家,你要记着舅太太的恩情。等往后进了梅家门,要孝顺公婆、相夫教子、管家理事,可不能给咱们薛家丢了脸,伤了舅太太在梅家的情面。”
薛姨妈这里说一句,宝琴那边就点一下头。
娘仨直说到晚饭时分,方出了屋子,于偏厅,与薛蟠、薛蝌用了一顿丰盛的家宴。
薛姨妈因惦着薛蟠、薛蝌和宝琴赶路辛苦,故晚饭后,喝过茶,就撵他们回房去好好休息,还特嘱咐薛蝌和宝琴晚上早些睡,明日早些起,好带他们去贾府拜见亲戚。
次日一早起来,用过早饭,薛姨妈就带着宝钗、薛蝌、宝琴前往贾母的院子,给贾母、王夫人等人请安。
贾母一见了宝琴就喜欢得不行,忙命王夫人认她为干女儿,贾母要将宝琴接过来,亲自抚养,还说等她出门子时,为她添妆。
王夫人看见宝琴,也是极为喜欢的,又见贾母如此疼爱宝琴,也就顺势随了贾母之心,收了宝琴为干女儿,送了一对金钗、一对金镯子做礼。
贾母见薛蝌不似薛蟠,却像宝玉,白净斯文、彬彬有礼,也很是欣赏,忙命宝玉带薛蝌去拜见贾赦、要政、贾珍、贾琏等人,还嘱咐薛蝌道:“闲了就过来找你宝兄弟玩,别跟那起酒肉之人瞎混。”
薛蝌领了命,辞别众人,随着宝玉出去了。
这里贾母将宝琴拉回身边坐着,轻拍着她的手,对薛姨妈夸赞道:“姨太太好能耐,养得宝丫头那么好的一个女儿不说,连琴丫头这个侄女儿都养得这样好,个个都是柔媚水灵、端庄大方,真是见了哪个,都舍不得放手呀。”
薛姨妈客气道:“老太太谬赞了,宝丫头和琴丫头不过是生得好些,别的地方还是很粗笨的,老太太不嫌气就好了。”
正说着,丰儿笑嘻嘻的走进来回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姨太太。大太太的兄嫂带着女儿,珠大奶奶的婶娘带着二位女儿,都进京来了。此时已在门外下了车,珠大奶奶和我们奶奶已迎出去了。”
贾母一听说来了这么些亲戚,喜上眉梢,一面让琥珀去请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一面笑对众人道:“我说今日怎么那喜鹊一直在院子里叫个不停,原来是这个原故。”
邢夫人上前笑道:“儿媳请母亲示下,儿媳兄嫂在京只有儿媳一个亲人,还望母亲允许儿媳出去按排兄嫂的下处。”
贾母点头笑道:“很是,那你就去按排吧。对了,你侄女儿既然来了,就别住在外面了,接进来住吧,平日也好跟她们姐妹们作个伴。”
邢夫人的兄嫂家中本就艰难,此次上京就是来投靠邢夫人的。一家子亲兄妹,邢夫人也不好不帮衬着娘家哥嫂,只是邢夫人一向在钱上就仔细,这次要拿出大钱来为兄嫂置房舍,心里虽高兴往后有娘家亲人在,但也心疼那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体己银子。如今听贾母之意,要将侄女儿接进来居住,那平日花费用度自然就由公中出了,心中很是欢喜,忙笑着答应下来,待辞过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就带着丫鬟急急的出去了。
少顷,果见邢夫人和李纨、凤姐带着李纨寡婶和李纹、李绮并邢岫烟走了进来,大家相互拜见、行礼、请安毕,纷纷落座。鸳鸯亲自带着小丫头们送上香茶、果点。
贾母将李纹、李绮和邢岫烟叫到面前,一个个仔细打量毕,点头赞道:“个个都是好的,让我这老太婆瞧的眼睛都花了。——凤丫头,将我院子里东西二个小跨院收拾出来,东面给大奶奶的二个妹子住,西面给邢姑娘和琴丫头住。这样好的四个姑娘,我可舍不得撒了手,今后都由我这里养活,全照着咱们家姑娘的份例,按排用度月银和丫鬟、婆子、丫头。”
语毕,又对李纨寡婶笑道:“亲家太太也别去外面另寻住处了,就留在我们府里,住到大奶奶的院子去吧。大奶奶的院子里就只她和兰哥儿二个主子,余者不过是些伺候的奴仆,平日里也很少有人过去打扰,很是清静。亲家太太安心住下,平日里闲了,就过来陪我这老太婆说说话、斗斗牌。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比在外面住着妥当。”
李纨见贾母如此照顾自己的娘家人,心中感动,也跟着劝说李婶子。
那李婶子本就是带着女儿进京投奔李纨,希望在京中为二个女儿找个好婆家,如今贾母要亲自养活二个女儿,又请自己住在贾府,与李纨为伴,哪里有不愿意的,客气了几句,也就答应了下来。
一时,黛玉和迎春、探春、惜春都来了,贾母的屋子里越发热闹起来。宝钗、宝琴、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李纹、李绮、邢岫烟,满屋子娇滴滴、水灵灵的闺秀,让贾母是越看越喜欢。
凤姐凑趣儿道:“既然今日这么多亲戚临门,咱们应该好好热闹上一日。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丰盛的宴席,我做东道,晌午在花园子里摆上几桌,咱们好好庆贺一番。”
贾母听了,心中喜欢,赞同道:“凤丫头说得很是,只是这东道还应是我来请。你快去吩咐厨房准备,定要丰丰盛盛的,那香甜清淡的美酒也拿来一些,咱们今日好好乐上一番。”
凤姐这里笑着答应,正要转身出去吩咐,就见丰儿急急的跑了进来,笑骂道:“你个疯丫头,在咱们院子里跑跑跳跳的就罢了,怎么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也这样不懂分寸?要不是看在你平日懂道理守规矩,又忠心能干的份上,非赏你一顿板子不可。——不是让你回家去了吗?这会儿怎么又过来了?可是家里有事儿?”
丰儿喘匀了气后,方笑道:“奶奶,有喜事,大喜事。奴婢高兴,急着来回禀奶奶,才失了礼数。——奶奶快家去吧,二爷急等着奶奶回去呢。”
凤姐听了这话,急问道:“快说,家里出了什么喜事?二爷急等着我回去做什么?”
丰儿笑回道:“奶奶出去迎客后,平儿姐姐不知怎么的头晕,昏在了炕榻上,二爷忙派人出去请了大夫回来,大夫看过后,说是喜脉。这可不是大喜事吗?二爷乐得不行,忙派奴婢来请奶奶回家去呢。”
凤姐听了,真是又惊又喜,忙吩咐丰儿道:“我这里忙着,一时回不去。你快回去告诉二爷,让二爷跟那大夫好好说说,将那上好的安胎、保胎的药开出来,再把咱们家里那些滋补的药材都拿出来。你亲自去将药熬出来,给平儿喝下去,小心伏侍平儿,定要让平儿安心在屋子里养胎,别再让她做一点儿活。”
丰儿笑嘻嘻的答应着,转身又跑出去了。
这里众人听得平儿有喜,都很是高兴。
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一直苦愁凤姐没有生出儿子,如今平儿有了喜,都替凤姐高兴,只要平儿能生下男丁,那凤姐无子的担子,就可以卸下来了。
贾母一面命鸳鸯去拿她收藏的上好的人参、燕窝,派人给平儿送去,一面笑对众人道:“这可真是喜上加喜,平丫头果然是个有福的孩子。——凤丫头,你往后可不敢累着她,叫她受了委屈。”
凤姐笑道:“瞧老祖宗说得,我哪里是那种吃酸喝醋的人呢。我可是日日盼着平丫头能生下个儿子,将来我和二爷也好有个依靠。若平丫头当真命里有福,生下男丁,她就是我的恩人,我谢她都来不及,哪里能给她委屈受。——孙媳这就下去吩咐厨房准备宴席,今日这东道还得孙媳来请,孙媳心里高兴。”
说着,也不等众人说话,笑着出去了。
等到晌午,贾母率众人于花园用席,觥筹交错,谈笑不绝,热闹非常,直至夜色降临,方尽欢而散。
众人将贾母和宝琴、岫烟、李纹、李绮送回贾母的院子后,方各自散去,回房中安歇。
梨香院这边,薛蟠带着薛蝌陪着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宝玉、贾蓉吃过晚饭,回到家里。
薛蟠见宝琴不在,笑问道:“琴妹妹哪里去了?怎么不在母亲和妹妹身边作伴?”
薛姨妈欢喜的笑道:“老太太喜欢你琴妹妹,留她在那边儿住了,老太太要亲自养活呢。我这里正跟你妹妹说,要把你琴妹姝的行李收拾整理一下,明日给你琴妹妹送过去呢。”
宝钗在旁笑道:“幸而琴妹妹昨日才到,今日一早就去了贾府请安,那行李箱子等物,还没有打开。咱们也不必费心整理,只添些缺少、不足之物,就可以派人抬过去了。”
薛蟠听了这话,笑叹道:“老太太如此疼爱琴妹妹,也是她的造化。只是妹妹如今已许了人家,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年,就该出门子了。本想着接她过来,咱们一家子团圆几年。如今她住在了贾府那边,虽然母亲和妹妹可以常过去看望她,可我和二弟是再难见着她了。”
薛姨妈笑劝道:“你也不必在这里忧心这个,咱们和贾府不过一门之隔。琴丫头虽住在那边,却也是可以常回来坐坐,或是回来住上一、二日的,哪里就能再见不着了呢?”
宝钗在旁好笑道:“哥哥今日怎么如此在意起兄妹之情来了?平日也没见哥哥这么惦记妹妹,怎么二弟和二妹妹一来,哥哥就变了个样子?”
薛蟠听了宝钗的话,心中气闷,急急的驳道:“瞧妹妹说得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妹四个,以我为长。如今父亲和叔叔又都不在了,我自然要加倍疼惜照顾弟妹,哪里能不管不问呢?”
薛姨妈听了薛蟠的话,心中宽慰,含泪点头道:“蟠儿如今越发出息懂事了,有了你今日之话,我心里也安了。你要记住,今后这一大家子全是你的责任,你要立得起来,更要立得稳妥呀。”
薛蟠笑着又哄了薛姨妈几句,方带着薛蝌给薛姨妈和宝钗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这里宝钗笑对薛姨妈道:“如今哥哥这样出息,母亲也该放下心来,给哥哥说个好嫂子回来。从前母亲是怕哥哥糊涂,倒误了人家女儿的终身,如今哥哥这样懂事,母亲很该早些将哥哥的大事办了,咱们家也好得个当家的奶奶。如今母亲年岁渐大,难道还没早没日、辛辛苦苦的为哥哥管家不成?”
薛姨妈听了宝钗的话,甚觉有理,点头应允。娘俩又说了几句话,宝钗方辞了薛姨妈,回房休息去了。
且说宝玉回到房中,将宝琴、岫烟和李纹、李绮四个夸得世间少有,惹得袭人心神不安,生怕宝玉又移心到这些妹妹们身上,耽误了前程,更担心宝玉在那些姐妹中间混久了,花了心,对自己厌腻了,故佯装出怒意来,对宝玉是不理不睬。
宝玉见袭人生了气,只得暂时放下那四位新来的妹妹,甜言蜜语将袭人哄转回来,还赌咒立誓,说自明日起定当好好用功读者,待下次秋闱,下场去考取功名。
袭人也不敢真将宝玉惹怒,赔了自己的终身,故慢慢回转过来,又柔声细语的劝谏了宝玉一番,方亲自伏侍宝玉沐浴,中间因缠不过宝玉,只得扭捏着与宝玉温存一番,又哄着宝玉吃了二块点心、喝了一碗汤,才哄着他早早睡下了。
宝玉是安稳的睡着了,陪在外床守夜的袭人,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乱如麻,一时想到宝玉的前程,一时又想到自己的地位和终身,甚至想到将来宝玉娶了正妻的事情,整晚的心神不宁。
直闹至后半夜,袭人方心生一计,决定次日去求见王夫人,将心中的主意说出,既能解决了心中的担忧,还能在王夫人面前博得称赞成。心事已定,愁云暂去,袭人方困意袭来,翻身睡去。
第二十三章 姨娘之苦
第二十三章姨娘之苦
作者有话要说:开V了,撒花……
请各位亲们多多支持!
开V更新一万字。
存文一万字神马的,亚历山大呀!
次日一早起来,袭人哄着宝玉吃了满满的一碗饭、喝了二碗汤,然后就催着他去给贾母和王夫人请安,好快些往学堂去,别去晚了,让先生和学堂中的人看笑话。
因又不放心他在外面,生怕跟着的小厮小子们不会伏侍,让他受了委屈,故嘱咐宝玉道:“在学堂里好生用功念书,别与那些闲人生气,惹出事来,仔细老爷又罚你。饿了就吃些点心、果子,渴了就要茶来喝,那披风已交给茗烟了,学堂里要是冷了,就让他给披上,要是热了,就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了。那些懒贼,你不使唤他们,他们乐得不动,倒委屈了你。等下了学,也别跑到别处去玩,先回家里来,哪怕过后再出去呢,先让我们看见人,也很让我们放心。”
宝玉都一一答应了,又嘱咐袭人道:“我这一走,你们白日里呆在院子里也无趣儿,不如去各院坐坐,找那平日要好的姐妹们说说话、解解烦闷。——对了,如今平儿姐姐有了身孕,你们姐妹往日又是那样要好,你很该带些东西去看看她,贺贺她的喜事,再帮我带声好过去,我如今也不便去看她了。”
袭人点了点头,送宝玉出了院子,直等他的背影消失了,方转回自己的屋子,找出一身素净的好衣裳换上,又重新洗漱、梳头,脸上化上淡淡的妆,看起来既干净又素雅,那头上也只戴了一根素净的钗子和一朵小小的堆纱花。
照镜整衣一番后,袭人出了屋子,嘱咐坐在院子里说笑的麝月、秋纹道:“我去琏二奶奶那里看看平儿,你们好好在家里看家,别出去乱跑,让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没了管束。”
麝月、秋纹笑道:“姐姐放心去吧,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难道我们都是摆设,不知道看家护院吗?”
袭人笑了笑,并不理会她们,转身出了院子,往贾琏夫妇的院子行去。
自从那日平儿晕倒在床榻上,贾琏请了大夫进来,诊出平儿有喜后,贾琏和凤姐就不敢让她再出屋子了,每日只让她躺在床榻上养胎,要是躺不住了,也只允许她在屋子里、院子里走走,散荡散荡,却不再让她出院子,也不再让她再干活儿了。
凤姐特意让小红带着二个丫头,日夜守在平儿身边伏侍她。又与贾琏商量了一番,回明了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打算选个要好的良辰吉日,张罗几桌摆席,抬平儿为姨娘。
贾琏和凤姐夫妻二人,每日都盼着平儿的肚子能争气,生下一个男丁,将来也好有个儿子依靠。
平儿虽也高兴自己有喜,却因贾琏和凤姐的格外疼护,而略显不安,生怕这胎怀的是个女儿,而不是儿子。
这日凤姐看着平儿吃过早饭,方出去料理家事。
平儿就半倚靠在床榻上,跟小红说话解闷,见袭人掀帘子进来,忙笑问道:“袭人来了,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是来找我们奶奶说话的?”
袭人笑回道:“我是特来给你道喜的。这么大的喜事儿,总要过来看看你,才不辜负咱们姐妹的情分。”
小红是个精明的丫鬟,请袭人于床榻沿上坐了,倒了茶送上,笑道:“袭人姐姐陪平儿姐姐说说话吧,我出去端些果点进来。”
说着,转身出去了,将这屋子留给平儿和袭人说体己话。
袭人打趣儿平儿道:“你如今也实实在在的成了主子了,琏二奶奶连小红都派过来伏侍你了,可见心里多疼你。”
平儿苦笑道:“你哪里知道我的难处。如今我有了喜,二爷和二奶奶生怕我有个好歹,日日把我关在这院子里,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干活。我成日不是吃,就是睡,闲得发慌,幸而小红在这屋子里,还能陪我说说话。”
袭人听了平儿的话,好笑道:“你看看你这轻狂样儿,倒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如今这样享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平儿拉过袭人的手,苦叹道:“咱们姐妹多年,有些话不能跟别人说,却可跟你诉诉一二。
“外面看着我是风光荣耀,哪里知道我心中的苦处?我在二爷房中多年,到了今日才有喜讯,二爷和二奶奶看我这肚子,比我这个人都重要。我若生下了儿子,自然对得起二爷和二奶奶的疼爱,也能为自己的终身挣个依靠。可若折腾十个月下来,却生下了女儿,我还哪里有脸出去见人呢?就是孩子,也得跟着我吃苦受罪的。
“原来虽没有喜讯,二奶奶待我也算如亲妹妹一般,二爷对我也是有情有义的,在这个院子里,除了二爷和二奶奶,我也算是头一份儿的了。可若是生了女儿,二爷和二奶奶自然要嫌气我的,面上虽不见得显出来,心里必然觉得晦气,待我定是不如从前了。这样想起来,我倒不如一辈子都没有这桩喜事。”
说到伤心之处,那眼中的泪就流了下来。
袭人见她如此伤心,忙拿出身上的帕子,为她拭泪。有心劝解几句,又一时不知道从何劝起。
一时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心中也伤感起来,却不敢在她面前流泪,必竟自己的身份是没有过了明路的。虽然大家心里明白,却也都存着体面,不肯挂在嘴上乱议论的。一旦戳怕了那层窗纸,就真是丢人现眼了。
袭人深叹了口气,方劝道:“依我说,你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现如今你已有孕在身,再想那些也是无用,还是安心养胎才是正经。
“凡事还是要往好处想,若是没有这件喜事,你一辈子都是这院子里的丫头,没名没份的。等往后年岁大了,二爷自然不可能再找你了,你也不可能再在二奶奶身边跑前跑后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在这院子里可怎么呆呢?
“如今你有了这个肚子,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生出来都是二爷的亲骨肉,虽说嫡庶有别,可主子就是主子。再者,二奶奶这么多年,只生下一个姐儿,二爷到如今,年岁也大了,不年轻了,却是连一个儿子都没有的。你若真生下个儿子,二爷和二奶奶往后定是对她倍加宠爱的。
“如今二奶奶又要摆酒请客,抬你做姨娘。有了这个明公正道的身份,你就是这贾府的半个主子,谁敢不听你使唤?谁敢给你眼色看呢?又养有孩子,将来老了,也有养老送终的。
“不像我们这样的,就是死了,也不过破席子一卷,往那乱葬岗上埋了,连个墓都是没有的。”
袭人本意是为了劝慰平儿,不让平儿忧心,却没想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那泪也就流了下来。
平儿不过是因为心里不安,又苦无诉心事之处,今见了袭人,才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本是为了解自己心中的烦闷,却想没倒引出了袭人的痛处。见袭人也哭了出来,心中甚是不安,埋怨自己没事找事,只能又反过来劝慰袭人。
袭人虽没有过明路,实际上却也算是宝玉的房中人,等将来宝玉娶了亲,她再生下了一儿半女的,自然也是要被抬为姨娘的。
她与平儿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有心做那人上人,才为自己争了这个地位,而平儿则是因为是凤姐的陪嫁丫鬟,由凤姐作主,委身给的贾琏。
袭人这里见平儿倒劝起了自己,好笑道:“你看我,本是来看望你的,倒引得你伤心不说,还反过来劝起我来。这我劝你,你劝我的,劝来劝去,说的倒都是让人伤心的话了。——行了,既然见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宝二爷虽去了学堂,家里却是不能没人看着我,我回去了。等改日有了空,再来瞧你。”
平儿笑着点头,忙唤进小红,让她送袭人出去。
袭人出了贾琏和凤姐的院子,与小红别过后,却没有往家里去,而是往王夫人的院子行去。
此时,王夫人正坐在屋子里,看着丫鬟们翻找她年轻时身过的旧衣裳。
那些衣裳,王夫人这个年岁已不能再穿,故打算整理出来,赏那些平日里忠心勤快的丫鬟媳妇,也好将衣裳箱子空一些出来,装些要紧的东西,或是新的衣裳。
见袭人来了,王夫人一面让她坐下,让玉钏儿倒了茶给她,一面笑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宝玉如今白日里虽去学堂念书,可他那院子里却是不能没有人看管的,你还要多费些心。若是有什么事儿,或是要什么东西,派个伶俐的丫头过来也就是了。”
袭人笑回道:“请太太放心。如今麝月、秋纹二个也大了,也会伏侍二爷了,也知道看管院子里那些淘气的小丫头们了。奴婢身上的担子,卸了一些下来,也就敢出来走走了。——宝二爷如今日日往学堂去用功,回来后也不敢将书本扔了,去姑娘们的院子里,大家说笑一阵子,待用过晚饭,就坐在书房中温书,比先时用功了许多。只是奴婢怕宝二爷太过用功,伤了身子,这好事倒成了坏事,故每晚都早早催着宝二爷睡下,养足精神,白日里好在学堂跟着先生念书。”
王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道:“你这个孩子的细心懂事,我心里是知道的。宝玉若得你长长久久的伏侍在身边,是他的造化,也是我的福气,省了我不少的心。——你今日过来是有事儿要回禀吗?”
袭人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们,欲言又止。
王夫人何等精明,吩咐屋子里的丫鬟们道:“你们去看看今日晌午备了什么饭菜,如今天气越来越凉了,那些开胃、解暑的菜,该撤的就撤了吧。”
丫鬟们齐齐答应一声,都迅速的转身出去了。
王夫人待丫鬟们都下去了,方急急的问道:“是宝玉出了什么事儿吗?你有话就直说,别让我着急。”
袭人见王夫人这样担忧,忙安抚道:“太太别多心,宝二爷并没有出什么事儿。今日奴婢来,只是有一事要请教太太的意思。奴婢近日一直为此事悬心,故来回明太太,讨太太的示下。”
王夫人笑道:“好孩子,你的难得和周全,我是知道的,能让你特来回明我的,定不是小事儿。你只管放心的说出来,我自会为你作主。”
袭人笑道:“太太这话说差了,若是奴婢之事,奴婢断然是没有脸面来向太太请求的。奴婢今日来回的,是宝二爷的事情。——奴婢是想请太太示下,看趁什么时候,将宝二爷从西内院挪到东内院来居住。”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忙问道:“这话是从何说起?难道宝玉闯下大祸了吗?”
袭人忙摇头道:“并没有,太太不要担心。奴婢们日夜守在宝二爷身边,再者,宝二爷也不是那种混账之人。
“只是,宝二爷的年岁越来越大了,西内院里住着咱们家的三位姑娘不说,如今还住着薛家二姑娘、邢姑娘和李家二位姑娘。虽说都是亲戚姐妹,到底是有男女之别的。日夜于一所内院中起居,未免有些不方便。自家的下仆们虽不敢议论,外面人却都眼睁睁的看着呢。
“太太听过见过的,自然比奴婢多,知道的也比奴婢清楚。自古有多少无心之人做出,却被有心之人当成有心之事,议论得无心之人声名尽毁的。宝二爷的性情,太太是知道的,总爱跟姐妹们闹在一处,高兴起来,更是不分白日夜晚。
“如今咱们府里的主子越来越多,那下仆们也比先时多了不少,倘或不防,叫那起小人在背后议论,糟蹋坏了宝二爷的名声,奴婢们没脸见老爷太太不说,连死都是没有葬身之处的。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老爷太太的好声名、好品行,也是要受带累的。
“太太如今管着家,虽有琏二奶奶在旁分忧,平日里的事情还是有许多的,想不到也是有的。只是奴婢既然想到了,若不来回明太太,那罪过就大了。还请太太细想想,拿个稳妥的主意才好。”
王夫人听了袭人的话,正中心事,又惊又喜,越发赏识袭人,点头笑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极妥当的人,不仅在小事上处处周全,连这样的大道理都思虑周详。——我原本只当宝玉还是小孩子,又没有年纪相当的兄弟作伴,老太太又娇宠溺爱,故让他与姑娘们起居一处,倒还可以让他收敛一下性情,以防他学了坏。却没想到这小孩子,也有长大的一日。
“这样吧,我这几日派人,将我院子里的东跨院收拾出来,然后让宝玉搬到那里去住。这样日夜都在我的眼皮子低下,我也可以安心些。你这几日就带着人整理收拾那边院子里的东西吧。
“再者,既是要搬到我的院子里住,粗使的丫头就不必太多,随身伏侍的大丫鬟,也不宜太多,若再出晴雯那妖精样子的,倒不让人省心。你这几日就好好看看那边院子里的丫鬟丫头们,那好的留下来,随着你们一起搬过来。那不好的就回明凤丫头,让她另外按排吧。
“你去吧,等这边院子收拾妥当了,我就回明老太太,将宝玉挪到这东内院来。
“只是我还要嘱咐你一句话:自此我就将宝玉交给了你,你好歹处处在他身边留心,将来他有了好前程,老爷和我有了好盼头,自然也不会辜负了你。”
袭人见目的达到,心里自然欢喜,只是面上却不敢露出来的,只垂着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这里王夫人唤进金钏儿、玉钏儿姐妹,让她们在整理出来的旧衣裳里,挑选几件样式较好的,并十两银子,送去给袭人。又命人去请了凤姐过来,让她按排人将自己院子的东跨院收拾出来,给宝玉起居。
待王夫人所居院落的东跨院收拾出来,王夫人便趁空回禀了贾母,将袭人之话和自己心中所虑,一一详说。
贾母虽不喜王夫人和袭人的一些举动,但她二人为宝玉之心,却是与自己一样的。故贾母让王夫人尽快按排,待入了秋,天气凉爽了,就让宝玉从西内院搬进东内院,也好让他往后在王夫人眼皮子底下,好好收心念书。
第二十四章 宝玉之祸
自从宝钗知道黛玉无心在宝玉身上,对她的提防也就化为了欣赏,既然不是敌人了,也就愿意多跟黛玉亲近。
这日宝钗陪薛姨妈用过早饭,到贾府给贾母、王夫人请过安,陪着说笑了一阵子后,就带着宝琴往梅雨院来探望黛玉。
一路上,宝钗都在对宝琴诉说黛玉的难得之处,却又嘱咐宝琴道:“告诉妹妹这些,不过是让妹妹对林妹妹的事情,知道的多些,倒不是让妹妹像林妹妹学习。”
宝琴不解的问道:“大姐姐将林姐姐夸成世间少有的女子,却又为何不让妹妹像她学习一二呢?”
宝钗笑道:“你呀,都定了亲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林妹妹是世间少有的女子,却也是闺中难得的英雄,只是她的好处正是她的难处。林妹妹父母早亡,虽有一弟,却甚是年幼,致使林府无人掌家。林妹妹一个闺中未出阁的姑娘家,被逼无奈才走出闺阁,在内掌家理事,在外经营生意。若是男子,定当被人赞一声好男儿,可林妹妹却是女子,这就未免有损闺名了。妹妹你虽也已无父母,可必须还有伯母在,上面又有二个哥哥、一个姐姐,难道你还要学林妹妹,抛下闺名去掌家理事、经营生意吗?”
宝琴听了宝钗的话,也觉有理,点了点头。
二姐妹一路说笑着,进了梅雨院。
此时的黛玉,正坐在西暖阁里,跟着晴雯学裁制衣裳。一年又一年过去,黛玉接受了不可能再回现代的事实,既然不能再回去了,就得努力学会这个世界的女子所要学习的东西。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要强的性格,让黛玉不想被外人笑话。
水莲也坐在那里,一面缝手中的衣裳,一面帮着晴雯指导黛玉一二。水竹则在坐在旁边伏侍黛玉,一会儿劝她歇歇,喝口茶水,一会儿又端个点心、果子,让黛玉吃。
水荷和水兰则被黛玉打发去文嬷嬷身边,帮着文嬷嬷办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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