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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黛玉当家

_2 红尘未央(当代)
黛玉看着宝玉那张冷情的脸,听着宝玉那些冷情的话,心中苦叹:这空架红楼里的宝玉若是《红楼梦》里的宝玉就好了,起码那个宝玉对女孩子,还是很怜惜的。
黛玉拉着贾母的手,撒娇道:“既然这样,就把晴雯丫头给我吧,我那里正好缺一个针线上的人,原本是想出去买的,只是一直没有碰到合心意的,晴雯丫头过去了,也就省了我再出去买了。再者,晴雯丫头是贾府家生的奴才,一家子都在府中做事,单把她卖去别处,让他们一家分离,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让她跟了我,反正是在梅雨院里伺候,又不过这边来,就跟把她卖出去是一样的。老祖宗看呢?”
贾母本就不舍得将晴雯卖出去,如今得了黛玉的请求,哪里有不应允的,便点头笑道:“既然你要,就给了你吧。一个下人罢了,总不能为了她,驳了我外孙女儿的脸面不是?”
黛玉忙起身行礼道:“那就谢谢老祖宗心疼我了。”
宝玉见状,不解的问黛玉道:“妹妹何苦要她过去,她一个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成日就知道在院子里惹是生非,不是骂这个,就是欺那个。这样的无法无天,妹妹要过去了,岂不是倒跟着白生气吗?还是把她卖出去算了,回头妹妹挑一个人和心善的好丫头,也可省些心不是?”
黛玉笑道:“宝二爷不必担心。妹妹我厉害的名声是出了名的,我这样一个凶狠的主子,哪里有调/教不出来的丫头呢?若是连一个小小的丫头,我都调/教不明白,我又怎么当得了林家的家?怎么使唤得了那些下人,在外面帮着我跑腿、做生意呢?”
宝玉听了,略点了点头,笑道:“是我糊涂了,妹妹的本事可与凤姐姐媲美,调/教下人自有一套方法。改日还要让袭人去妹妹那里多学学,也好把我院子里的那些人都管好,省得成日无事生非的。”
黛玉冷笑道:“宝二爷太谦虚了,袭人姑娘的本事可比妹妹大多了,哪里用得着跟着妹妹学呢?宝二爷院子里那些伏侍的人,袭人姑娘早就替宝二爷调/教过了,只有晴雯丫头爱惹事,余者都是老实本份的,如今晴雯丫头离了那里,宝二爷的院子自是永久太平的。”
语毕,黛玉也不顾宝玉下不下得来台,只回头对凤姐道:“又要劳烦琏嫂子了,还请琏嫂子一会儿派人将晴雯的身契送到梅雨院去,再把那卖身的银子取回来。”
凤姐哪里敢要黛玉的银子,上前扶着黛玉坐回贾母身边,笑道:“妹妹又外道了,咱们这样至亲的亲戚,为着一个下人的卖身银子,要来取去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妹妹喜欢,领走就是了。我若收了妹妹的银子,回头老祖宗又要骂我小气,只知道敛财,不知道心疼弟弟妹妹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只有王夫人坐在那里,心中骂黛玉多事。
凤姐转头吩咐丰儿道:“去,派四个媳妇,将晴雯丫头送到梅雨院去。”
黛玉这里也回头对水竹道:“你也跟着回家去吧,让文嬷嬷在我的院子里收拾出来一个屋子给晴雯,再让韩嬷嬷派人出去请个大夫回来给晴雯丫头治伤,你帮着照顾晴雯丫头吧,让水莲过来伏侍我。”
凤姐见状,忙凑趣儿道:“再过会儿就是用晚饭的时候了,妹妹既然过来了,就在这里陪着老祖宗吃吧,何必折腾回去呢?——水竹丫头,你回去跟你们那边的人说一声吧,就说老祖宗留下林妹妹吃晚饭了。”
水竹看向黛玉,见她点了头,方笑对凤姐道:“琏二奶奶的吩咐,奴婢哪里敢不从命,这就回去传话。——姑娘,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就让水莲过来伺候姑娘。”
第十一章 婆媳之争
这里水竹出去了,黛玉方转头对李纨道:“正有事儿要跟珠嫂子商量。——刚才我做了些点心送给皓珏和兰哥儿吃。皓珏跟我撒娇,说明晚上有个灯市,他想跟兰哥儿出去逛逛。我觉得也是件好事儿,他们成日就是念书习字,就是玩也不过是在院子里跑一跑,没有什么机会出去逛逛。所以我想明晚上带他们出去逛逛灯市,顺便带他们去‘聚丰楼’吃晚饭,不知道珠嫂子可放心让我带着兰哥儿出门去?”
李纨听了此话,哪里有不愿意的,忙笑道:“这样的好事儿,妹妹作主便是了,何必问我呢?自从兰哥儿下了学,去梅雨院伴着珏哥儿念书习字,这几个月来,日日都在梅雨院用晚饭不说,妹妹还香茶果点的供着他,又让珏哥儿的先生照应着他。如今连学堂里的先生都夸兰哥儿的学问大有长进,前几日老爷听了兰哥儿在学堂作的诗,也狠夸了兰哥儿一番,还赏了他东西,他高兴的不行。——这都是托了妹妹的福,妹妹如此疼爱兰哥儿,我这个当娘的,还要替兰哥儿多谢妹妹呢。”
黛玉哪里敢受李纨的谢,笑对李纨道:“珠嫂子快别提谢,咱们自家亲戚,提了这个字,倒外道了。——论起来,兰哥儿也要叫我一声表姑姑,我这个当姑姑的总得对得起兰哥儿的这声叫吧。”
贾母听到这里,也拉着黛玉的手,称赞道:“好孩子,你的心是难得的,你大嫂子的谢,你也该受。——咱们自家人倒是没得说的,可那起小人之心的下人们,看着你珠大哥不在了,就不把你珠嫂子和兰哥儿放在眼里。这几年,他们娘俩也受了不少的苦,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除了平日里多照顾照顾他们娘俩,别的我也是没法子,总不能不顾身份,去跟那些小人们叫骂。虽找出几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小妇,卖了出去,着实安静了一阵子。可那些有心眼儿的下人们,才知道什么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明面虽都一个个闭了嘴,可暗里该怎么样无法无天还是怎么样,伏侍起人来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连你琏嫂子这么厉害的,都没少在他们那里吃亏受委屈,更何况你珠嫂子这样安分守己的人,从来受了委屈,都只是不声不语,自己偷偷躲着哭的,怕我们这些长辈操心,从来不敢在我们面前抱怨。”
贾母一席话,说得李纨想起那些过往的伤心事,悄悄背过身去,偷偷拭泪。凤姐听了,心里也是一酸,却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岔开话,笑道:“老祖宗,明晚既有灯市,那街上定是热闹非常,咱们平日总是躲在家里小玩小乐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花样,近日几次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明晚也出去逛逛灯市,瞧瞧热闹,然后去那‘聚丰楼’好好大吃一顿。平日里外面那些有名的特色菜,咱们是沾不着的,想起来了,不过派人去买了回来吃,不像老爷们爷们,日日都在那些好酒楼胡吃海喝的。老祖宗觉得如何?”
坐在一旁一直不发一语的王夫人听了,紧皱双眉,怒斥凤姐道:“凤儿,你怎么也学那小家子出来的犯糊涂呢?咱们这样大户人家的女眷,怎么能到外面的街上抛头露面?你平日在那些小事儿上没规矩也就罢了,这样的事儿上怎么也这么没有分寸。你也不怕失了身份?”
凤姐见王夫人如此气愤的发了话,心知触了王夫人心里那贵贱的禁忌,赶紧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再不敢多说一句。
贾母本就因为晴雯的事儿,正跟王夫人较着劲儿,又听王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暗讽黛玉是小家子出身,办事糊涂,又不知礼数,心里更不高兴,笑着对凤姐道:“我看凤丫头这主意不错,我这把老骨头也许久不出去逛逛了,那灯市更是几年都没有看过,如今玉姐儿既要带珏哥儿和兰哥儿去玩,咱们也一同去凑凑热闹。——凤丫头,你派人去跟‘聚丰楼’的老板打个招呼,明晚上咱们把他家酒楼全包下来,不放府外的人进来,将那些靠街的雅间、雅座都仔细打扫出来,挂好帘子。我们这些主子坐在上面,每人留一二个贴心的丫鬟伏侍,其余的下人都让他们在一楼守着,帮着往上传个菜、送个话,也可以防着那些不知道的人闯进来。咱们明晚上就在那里用晚饭,边打开窗户从上面往下看灯市,边尝尝那里的美酒好菜。若在灯市上瞧见喜欢的,就直接派小子们出去买回来。这样咱们又吃了又玩了,也不会坏了规矩礼数。”
凤姐那样有眼色的人,自然不肯得罪贾母和王夫人中的任何一个,但贾母既然发了话,也不敢真把她老人家当成一个摆设,于是笑道:“老祖宗按排得果然妥帖,我即刻就派人去跟那‘聚丰楼’的老板说去。”
黛玉听了,忙起身拦下凤姐,笑对贾母道:“这逛灯市本就是珏哥儿提起来的,也是玉儿先答应珏哥儿和兰哥儿,要在明晚上带着他们出去玩的。如今老祖宗要带着合家女眷都跟着去凑热闹,自然是给玉儿脸面。既然这样,何不让玉儿请了这个东道,也给玉儿一次孝敬大家的机会?还请老祖宗心疼心疼外孙女儿,赏外孙女儿这个脸面吧。”
贾母深知黛玉不差这些银钱,见她说得诚恳,又想到王夫人表面慈善,心中只认钱财这点,便想在王夫人面前显摆一下黛玉的懂事,让王夫人知道知道林家的阔绰,于是笑道:“既是这样,就成全你这份孝心,我们可就真的只带着嘴和肚子去了。你明晚可要多备些银钱,别我们吃完了,你又说请不起那个东道,倒哄着我们出钱。到时候,我们可是没有一分钱付账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大笑起来,就只有王夫人坐在那里干生气。
大家又聚在一起说笑了一阵子,水莲就进来侍候黛玉了,黛玉将明晚“聚丰楼”一事告诉了她,吩咐她道:“你快些家去告诉韩妈妈,让韩成速去找‘聚丰楼’的老板办妥此事。——这里这么些丫头,不差你一个伺候,还是正事儿要紧,你去传完了话,在那边把晚饭吃了,再回来接我是一样的,我就在这里陪着老祖宗吃晚饭。——对了,大太太和薛姨妈、宝姐姐今日不在这里,你派人去请她们,看她们明晚跟不跟咱们一起去。再让文嬷嬷带二个体面的媳妇,亲自去一趟史府,跟史姑娘说一声。她好热闹,这样的事儿若不告诉了她,她改天来了,必然是要怨我的。”
水莲点头领了命,又回梅雨院去了。
众人见黛玉办事如此周全,心中都连连称赞,又陪着贾母说笑一阵子,便到了晚饭的时候。一时晚饭毕,大家又说笑一阵子,消了消食,方各自散去。
这里黛玉回到梅雨院,在水莲和水竹的伏侍下,卸妆梳洗,换了家常衣裳,方往晴雯的屋子走去,边走边问水竹道:“晴雯丫头伤得如何?大夫看过是怎么说的?可开了药?”
水竹一一答道:“终归是弱女子,挨了那么多的板子,早打得动都不能动了,连说句齐全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请来了大夫,看了伤,说虽没有动到骨头,却怎么也要养上月余的,给开了药方,让先要吃十天,等过了十天,大夫再看一次,再换药方。文嬷嬷派小子出去买了药,奴婢亲自熬了,喂她喝下,这会儿她正昏睡着呢。”说着,三人已轻步走进晴雯的屋子。
黛玉在床沿上缓缓坐下,见晴雯爬在床榻上昏睡着,满头的冷汗,本来秀丽的眉毛也紧紧的皱着,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呻吟声,可见她伤势之重。黛玉摇了摇头,苦叹一声,起身出了屋子。水莲和水竹轻声把门关上。
黛玉在门口吩咐水竹道:“你嘱咐水荷一声,让她先把手里的差事放一放,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平分给你们三个来做。只让她平日照顾着晴雯就好,等晴雯丫头的伤彻底好了,再让她把差事领回去做。”
水竹点了点头,转身去找水荷传话了。
水莲则扶着黛玉回房休息,一路上叹道:“二太太的心也太狠了些,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竟被打成这个样子,再重一些,或是打得再多一些,恐怕不死,也是要残的。平日看二太太一副慈爱的菩萨样,教训起人来倒是一点儿都不手软的。”
黛玉用食指点了一下水莲的额头,笑骂道:“现在见到那厉害的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抱怨我厉害不?”
水莲笑道:“姑娘又冤枉奴婢,奴婢何曾抱怨过姑娘厉害了?再说,姑娘也是一向心疼奴婢们的,生气得厉害了,也不过是骂奴婢们一顿,罚奴婢们些月钱罢了,连罚奴婢们不吃饭都舍不得,更别提动板子打奴婢们了。奴婢们有幸伏侍姑娘,心里都很感恩呢,哪里能抱怨姑娘呢?——不过,姑娘,等晴雯好了,姑娘想让她干什么呢?姑娘说家里缺针线上的人,可奴婢看来,不过是哄贾府的太太奶奶们罢了。不是奴婢自夸,奴婢和水竹、水荷、水兰四个的针线可比晴雯丫头强多了。”
此时,二人已走进黛玉的屋子,黛玉于暖阁的坑榻上坐下,接过水莲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方道:“晴雯丫头虽有些放肆,但心是不坏的,伏侍主子也是周全的,只是性子刚烈些,嘴上又厉害,说是她的坏处倒也不假,可也是她的好处,只要调/教好了,可是一个忠心护主的好丫鬟,能有大用处的。”
水莲听了,心中更是不解,笑问道:“姑娘这话说得奴婢更是不信了,这些好处别说奴婢们四个占全了,就是奴婢一人也敢说是不比她差的,姑娘哪里还用再调/教出来一个伏侍您呢?”
黛玉笑叹道:“哪里是给我用呢?是我打算调/教几年,然后送给二姐姐做陪嫁丫鬟的。二姐姐身边靠得住的丫鬟只有司棋、绣桔二人,她们俩虽说都算厉害的,可司棋心眼儿多,绣桔有时也容易犯糊涂,二人又都好讲个脸面,若对手太强,或是地位太高,她们俩就没有底气了。晴雯丫头却不同,她性子天生刚烈,好打不平,忍不得别人欺负自己,也见不得别人欺负她身边的人,更恨那些奸诈滑头之人。只要她站在理处,凭对手是谁,她都是不会让步的。若二姐姐有她在身边伏侍,就是受了委屈,也有可替二姐姐出头之人。这些虽是晴雯丫头的好处,却也有些太冒头,二姐姐那样的性子,是使唤不明白她的,还是我帮着二姐姐调/教几年,再送给她才妥当。”
水莲走到黛玉身边,轻轻为她捶着肩背,笑赞道:“还是我们姑娘心善,见不得那些好人受委屈。姑娘如此为迎姑娘着想,迎姑娘和琏二爷、琏二奶奶知道了,一定会感激姑娘的。”
黛玉摇手笑道:“我可不用二姐姐和琏二哥、琏嫂子感激,只要二姐姐出了门子,别吃苦受累就好。”
黛玉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苦叹:只要别早早就了断红尘,登那西方极乐世界就好了。
第十二章 聚丰之乱
且说次日晚,天色尚未黑下来,黛玉便让柳姨娘先带着皓珏去拜见贾母,然后跟贾府女眷一起去聚丰楼,自己则先带着水莲、水竹坐着四人大轿,由韩成带着小子们开路,先行前往聚丰楼打点。
此时的聚丰楼外满是贾府的小子,紧紧的看守着,不让任何外人进入聚丰楼,一楼则全部都是贾林二府的丫头媳妇,以备传菜、传话等用,也看着不让聚丰楼内的老板、伙计闯入二楼。
轿子停于聚丰楼门前,早有一楼内的丫头媳妇们涌出来,将轿子团团围住,不让外人看见。
一身素衣素饰的黛玉,挂着白色的面纱,扶着水莲、水竹下了轿,快步走进聚丰楼,一面让水竹去请聚丰楼的老板娘上二楼说话,一面扶着水莲走上二楼,进入雅间坐了下来。
少顷,便有一个妆扮素净的妇人跟在水竹身后,走进了雅间。
黛玉知道她就是聚丰楼的老板娘,于是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见她规规矩矩的垂着头站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老板娘也是聪明之人,知道今日所有男子都上不得二楼,老板自然也是上不去的,故林府和贾府的女眷必然要唤她去说话,于是特意妆扮一番,还换上了新衣裳、新鞋袜。
黛玉放下手中的茶,问道:“都打点齐备、妥当了?贾府的老太君和太太奶奶们说话就到了。今日都是女眷,但凡出一点儿差错,你这聚丰楼背后再有人撑腰,也是要折腾一阵子的。”
老板娘忙恭敬的回道:“请林小姐放心,都按排好了,楼下还有贵府和贾府派过来的小子和丫头媳妇,定是不会有生人闯上来的。今日所有的饭菜、茶酒、果点,都是由贵府和贾府派过来的丫头媳妇送上来,我们知道规矩,绝不会让伙计往上面闯的。”
黛玉点了点头,又将茶端起来喝,让老板娘在旁站了半晌,直到将杯中茶饮尽,方吩咐道:“你下去忙吧,你心中知道今日之事的重大就好,今日要是妥妥当当的把事儿完了,我自然另有赏赐,慰劳大家的辛苦。”
那老板娘又拍胸保证一番,方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贾府众女眷方至聚丰楼,一时间原本安安静静的聚丰楼二楼,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等饭菜、茶酒、果点上齐,大家都款款落坐,开始品尝聚丰楼有名的特色菜和美酒。
宝玉、惜春、皓珏、贾兰和巧姐儿几个小孩子,则挤在挂了纱帐的窗前,望着外面街上的灯市,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儿指着这边,一会儿瞧着那边,一会儿说这个好,一会儿说那个好,有时还会就灯的美丑争论不休。看见了那有趣儿、好看的灯,就派人下去告诉小子出去买,等灯送上来了,众人又围在一起赞这个、夸那个。
贾母已有几十年没有在外面这样玩过了,平日就是出门,也是去别的府里做客或是去上香拜佛,要不就是奉召入宫,故今日格外高兴、欢喜。众人也都是世家的太太奶奶、少爷小姐,平日自然也是难得出门正经玩一玩的,故今日也格外的放得开,就怕今日不趁这个机会玩痛快了,以后就再难有这样的热闹了。
黛玉问坐在她和贾母中间的湘云道:“你今晚上是还要回去?还是跟着我回梅雨院住几日?”
湘云忙将嘴内的吃食咽下去,笑回道:“自然是去梅雨院打扰你,你难得特请我出来玩,我怎么好就这么轻松的饶了你?”
黛玉捏着她的脸颊笑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但凡有好东西、好事,我哪一次忘了你,如今你竟这样编排我,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利嘴。”
湘云一面往贾母怀中躲,一面笑道:“老祖宗,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呀。林姐姐这手也太厉害了,我往日只当林姐姐就嘴上厉害,如今才知道手上也这么厉害。——林姐姐,你别这样,往后妹妹不说就罢了,你也犯不着为这么点儿事,就要杀我灭口呀。”
黛玉见她可怜,本想松手的,可听到“杀我灭口”四字,又加重了力道,笑道:“好呀,这会儿又说我灭口,这次我还真就灭一次给你看看。”
贾母见她二人玩闹在一处,心中高兴,忙上前拍了拍黛玉的手,笑道:“看在我这张老脸上,饶过你云妹妹吧,她心里明白你疼她,不过就是嘴上不饶人,非得找顿骂、挨顿打。”
黛玉见湘云的脸颊真有些红了,方松了手,一面给她揉,一面对她道:“这次是看在老祖宗面上,饶过你,下次再这样编排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坐在黛玉另一侧的宝钗,倒了杯酒,递给湘云,笑道:“淘气丫头,还不快些给林妹妹敬杯酒,谢林妹妹放过你这次。”
湘云忙起身接了酒杯,亲自喂到黛玉嘴边,笑道:“妹妹亲自伏侍姐姐喝一杯酒,妹妹年纪小,姐姐别跟妹妹计较了。”
黛玉笑着喝完杯中酒,将她拉下来坐下,又回身对宝钗道:“既然云妹妹要跟我们回去住几日,那我们也别放过她。宝姐姐上次不是说想亲自在花园子里栽种一些花吗?趁云妹妹也在,咱们明儿就开始栽,连上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咱们六个每人栽种一盆,看将来谁种的花开得最好、最漂亮。”
宝钗笑着点头道:“就这么办,这样也有意思。只是云丫头一向毛毛燥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花种活。”
探春在对面笑道:“我看她一定种不活,而且有她在旁边捣乱,咱们的都不见得种得活。”坐在探春两旁的迎春和惜春也纷纷笑着点头,以示赞同。
湘云起身,双手掐腰,不服气的撅嘴道:“才不会呢,我偏种出一盆来给你们看看,也让你们知道知道我的蕙质兰心、心灵手巧。”
凤姐走过来,将她拉下来坐好,笑道:“好,就依你,都依你。快坐下来吧,也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孩子气。你呀,也大了,也该学着稳重些了,难道等出了阁,还跟现在似的风风火火吗?让你家太太知道了,又要骂你了。”
湘云笑着扑进贾母怀中,撒娇道:“云儿才不嫁人呢,云儿就赖在老祖宗这里,孝顺老祖宗。”
贾母笑道:“别,我可不敢耽搁你的终身,等你大了,就该抱怨我了。”
湘云羞得红了脸,坐在那里垂着头,一语不发。
大家见她如此孩子气,都笑了起来。
这里正笑着,便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凤姐皱了皱眉,吩咐丰儿道:“去下面看看,谁这么没有规矩,大吵大闹的,也不嫌丢人。”
黛玉起身拦道:“还是我亲自下去吧,要真有什么事儿,她也作不得主,还要上来回禀咱们,这一来一回的,倒耽误工夫。”
语毕,重新挂上面纱,扶着水莲下了楼。
站在楼下正派人出去打探的文嬷嬷,见黛玉下来了,忙迎了上去,边扶着黛玉在一楼坐下,边笑道:“婆子已派人出去打探了,姑娘略坐坐。”
果然那出去打探的媳妇回来报道:“回姑娘,外面有一群乞儿,因见外面有众小子把守,便猜今日这里有贵客,想过来多要些钱,都是六七岁的小孩子,看见挺可怜的。韩成已赏了些银钱给他们,却没想到来了几个喝醉的公子,见那些小乞儿在地上捡钱,便在那里又是扔钱,又是踢打的,韩成看不过去,便跟那些人起了冲突。”
黛玉起身走到一楼靠门的窗边,将窗子打开一条细缝,向外望去。果见几个小子们将小乞儿护在身后,韩成则带了三四个小子正跟几个喝醉的男子在叫骂着。
黛玉皱眉道:“那些都是醉酒的浑人,哪里讲得出道理,总在那里跟他们吵也没有用,今日众女眷都在楼上玩乐,若是让那些浑人闯进来,惊扰到了大家,可不是闹着玩的。——文妈妈,你出去跟韩成说,快些把事儿了结了,今日不同往日,闹大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文妈妈点头出去了。
黛玉又向窗外望去,却见有一位青年公子带着二个随从,骑着马跑了过来,停在那些醉汉的身后,那青年公子骑在白马之上,年纪虽青,却自有一股气势,甩了几下马鞭,便瞬间将那些醉汉甩倒在地,黛玉心中一惊,用帕子捂着嘴,惊叹道:“好利落的功夫。”
那几个醉汉叫骂着爬起身来,却又被那公子用马鞭击倒在地,黛玉仔细端详那公子,却觉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是谁,在哪里见过,只得继续躲在窗后,观望外面的热闹。那几个醉汉这次被击倒在地,便没有再爬起身来,只是躺在地下叫骂着。
此时,又有二位青年公子带着三个随从,骑着马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顶四人大轿,轿外有二个丫鬟随侍。那三位青年公子不知说了什么,便见二个随从骑着马狂奔而去,少顷,带着一队官府的人赶了过来,那些官府之人将躺在地上的醉汉拉起来,一一捆绑后,托走了。
那三位公子又跟韩成说了几句话后,望了聚丰楼几眼,方带着五个随从离去,那四人大轿却停在了聚丰楼的门前,随侍在旁的丫鬟不知跟文嬷嬷说了什么,文嬷嬷快步跑回酒楼里。
黛玉难得见文嬷嬷如此慌张,忙问道:“那几位公子是谁?怎么还把官府的人叫来了?那轿子里是谁?怎么停下来了?”
文嬷嬷边喘着,边笑回道:“姑娘,可是遇到故交熟人了。那三位公子是当今太子殿下和宁家三爷、五爷,他们把事了结了,便走了,说是还有要事要办。轿子里的是永华公主,听说是贾府女眷在此,便想进来凑个热闹,先打发婆子进来回禀,说她这个客人不请自来,不知道主人肯不肯请她一同入席。”
黛玉一听,方知道为何见那白马公子那么眼熟,可不是宁家五爷宁浩轩吗?至于后来的那二位公子,其中一个正是宁家三爷宁浩思。只是已有一年多未见过二人,上次宁家三位爷进京,也是贾琏招待,故一时没有认清他们。又听说永华公主要进来,一面让文嬷嬷上二楼回禀贾母众人,一面扶着水莲快步走出去迎接公主。
二楼众女眷一听说永华公主,都甚是惊讶,还是久经世事的贾母马上冷静下来,一面让丫鬟迅速撤下残席,让聚丰楼后厨重新上新席面上来,一面率众人快步下楼迎接公主。
第十三章 永华公主
贾母率众人下到一楼之时,黛玉已将永华公主请了进来,贾母率众人按礼拜见了公主。
永华公主笑对贾母道:“老太君快起来吧。今日城内有灯会,本公主在宫里坐不住,缠着太子哥哥陪本公主出来逛逛,正巧路过此地,得知荣国府内眷在此玩乐,便想进来凑个热闹。”
贾母垂首,恭敬的回道:“永华公主赏脸,是贾氏一族的荣耀。请公主楼上入坐,略用些‘粗茶淡饭’。”
贾母命李纨带着宝玉、皓珏、贾兰和巧姐儿几个孩子留在一楼,单让人给他们准备一桌席面,然后率众人将永华公主请入二楼雅间。
永华公主于雅间八仙团圆桌旁入座,凤姐亲自倒了茶,递给王夫人,王夫人再转递贾母,贾母再转递在旁的宫女,最后由宫女奉给永华公主。
永华公主一面接过香茶,一面笑对贾母道:“本公主出来就是为了逛一逛,玩一玩,来这里凑热闹,也是想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有趣儿些。老太君和荣府众内眷不必如此,本公主也是微服出宫,故可以不必太过计较那些宫中规矩、君臣礼数,大家都坐下吧。今日咱们暂抛规矩、礼数,坐在一处好好说笑一阵子,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才是正经。”
贾母率众人得了令,谢过永华公主的恩,方纷纷入座。
永华见大家都拘束的坐着,略觉没趣儿,一一扫过众人,见湘云坐在那里,笑道:“好呀,原来云丫头也在这里,还不快过来,坐在那里装贞静吗?难道还让本公主过去请你不成?”
湘云听罢,方笑着起身,走到永华身边坐下,笑道:“公主今日怎么也出来凑热闹了?那宫里的灯不比街上的好看?”
一时间,二个率性女孩子说说笑笑,亲密无比,缓和了雅间内沉闷压抑的气氛。
又有贾林二府的丫头媳妇纷纷摆上新的席面,这一热闹起来,众人也就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永华问湘云道:“平日总听你在耳边念叨林家小姐,这几日也从宁家二位爷口中,听了不少林家小姐的事情。不知林小姐可在此?是哪位?”
湘云忙起身,拉过黛玉,笑对永华道:“亏人家刚才还亲自出去迎公主进来,公主竟连人家是谁都不问一声。——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林姐姐了。”
黛玉按礼请安道:“民女林氏黛玉,拜见永华公主。”
永华上下仔细打量了黛玉半晌,方笑道:“你长得可真好。——听闻你父母早亡,小小年纪便撑起家业,抚养幼弟,还在京城内做起了生意,开了几间铺子,真真是一位奇女子呀。早就想见见你,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有幸识得真人,真是一件高兴的事儿。”
语毕,对湘云笑道:“比你说得还好,这样好的一位妹妹,你也不说早些引见给本公主认识认识。”
湘云一面拉黛玉在永华身旁坐下,一面倒了杯酒奉于永华,笑道:“公主可真是冤枉湘云了,那宫门哪里是随便进的呢?若不是太子在宫外置办了宅子,湘云要想见公主一面,都是难上加难的,更别说是带着林姐姐去拜见公主了。”
永华亲热的拉起黛玉的手,笑道:“如今皇姐们都已出阁,皇妹们又都年小,本公主平日在宫中也没有个要好的伴,成日没趣儿的紧,今日既认识了你,本公主就厚着脸皮,当多了一个朋友。平日闲了,让湘云带着你来找我玩儿。那皇宫是不好进的,不过太子哥哥在宫外有所宅子,闲时本公主和太子哥哥都喜欢邀朋友去那里坐坐。”
语毕,转头对贾母道:“老太君,贵府不是也有三位小姐吗?闲了,也让她们来陪本公主玩玩。都是女孩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
贾母忙笑着答应道:“永华公主如此厚爱,是她们的福气。”说完,忙叫过迎、探、惜三人,让她们向公主行礼、谢恩。
黛玉见姐妹们都在这里围着公主,只有宝钗一人垂首坐在那里,轻轻用胳膊碰了碰湘云,引着她看了看宝钗。
湘云这才想起忘了宝钗,忙走过去,将宝钗拉过来,对永华笑道:“公主,这位就是湘云提过多次的薛家的宝姐姐。”
宝钗见永华打量自己,忙稳重冷静的向永华行礼、请安。
永华笑着点了点头,对宝钗道:“闲了,也来陪本公主坐坐吧,本公主好热闹,总愁没有人陪着一起玩呢。”
湘云在旁点头,赞同道:“公主这话是真的,公主的性子,比我还好动呢。就是身边没有人陪着公主玩耍,拘的公主成日愁眉苦脸的。”
语毕,对黛玉、宝钗和贾氏姐妹道:“你们也不必惧怕公主,公主人很好的,性子也好,很是和蔼可亲的。往日湘云要是在公主面前说错一二句、做错一二样,公主也是从不与湘云计较的。今日得了公主的话,往后公主再出宫,我就叫上你们一同过去陪公主玩,太子殿下在宫外的那所宅子,可是很漂亮呢。”
一群青年女孩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一时间雅间里又热闹起来。
贾府众女眷见众小姐都如此得公主的缘,心中都万分欢喜。
一席散去,贾母率众人送走公主,方各自上轿,回去休息了。
晚上,湘云和黛玉躺在黛玉的床榻上,望着床帐的顶子说话。
黛玉问道:“你怎么认识的永华公主?进宫拜见时认识的?”
湘云笑道:“我的好姐姐,进宫拜见都是一大串的规矩、礼数,头都是不敢抬的,哪里有机会识得什么公主呢?——有一次公主也是微服出来玩,玩累了先去太子在宫外的宅子休息,却没想到下了大雨,那轿子正经过我们史府门前,公主便派人拿了她的令牌敲门,想进来躲躲雨。因我和公主的年岁相当,身材也相似,故将我的新衣裳拿出来一套,给公主换下了她身上的湿衣裳。公主又个性子好、好交朋友的人,拉着我陪她说笑了一下午,我们性子差不多,都是大大咧咧的,喜爱说说笑笑的,不喜欢沉静的闷着,故公主很喜欢我。自那以后,公主只要出宫玩,就将我请去太子的外宅去,陪着她说笑、玩闹。”
黛玉笑道:“这也是你的造化和福份,可见老天爷还是厚爱你的,虽让你自小失了爹娘,却让你结识了公主这样尊贵的人,有了公主这个大靠山,你家老爷太太也不敢太为难你。”
湘云笑道:“姐姐这话说得是,自从那次得了公主的缘,我们家太太再不敢欺负我,生怕我在公主面前抱怨。”
黛玉劝道:“你也不要因有公主在,就太跟你们太太较劲儿了。闹得太僵了,到底不好。你父母早亡,你家老爷太太就是你的长辈,说句不好听的,你将来的亲事和嫁妆,都要靠着他们。你要是把他们惹急了,将来就算有公主在,你还是一样要吃亏的。如今咱们姐妹也都渐渐大了,也该稳重懂事些,我虽无父母,好歹还有姨娘和弟弟,你却是一个人的,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湘云握着黛玉的手,紧了又紧,眼中的泪默默的滴了下来,半晌,方笑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姐姐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进退分寸还是有的。再者,我们家老爷太太到底养我这么大,关系再不好,也是一家人。”
黛玉拍着湘云的手,笑道:“乖,不哭了,不是还有老祖宗在吗?老祖宗可是很疼爱你的。退一万岁说,还有我在呢,虽说大事儿上帮不了你,可是小事儿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只要你那里有难处,就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我但凡能办的,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湘云扑进黛玉怀中,大哭起来。黛玉听着她的哭声,也想起早逝的爹娘,想起迁居京城以来的艰难,想起年幼的弟弟,也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想起前世的母亲如何疼爱自己,心中伤悲翻倍,那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在暖阁里守夜的水莲、翠缕躺在坑榻上,原先只听里面姐妹说悄悄话,可听着听着,就见里面大哭了起来,二人忙起身披衣走了进去。见二位姑娘躺在床榻上,哭得伤心,也不好细问,只得上前劝慰。
一时黛玉和湘云止了哭,翠缕帮着湘云和黛玉拭泪,水莲则出去打了热水进来给二人洗脸。
翠缕一面给湘云擦脸上的水,一面笑道:“姑娘也是,好好的来林姑娘这里玩,姐妹们一处原本该高高兴兴的,姑娘怎么倒哭了?自己哭也就算了,还拉着林姑娘陪着一起哭,也不怕林姑娘笑话。”
水莲边给黛玉擦脸,边点头道:“湘云姑娘哭了,姑娘该劝慰才是,怎么倒跟着一起哭起来?知道的是二位姑娘心中有事儿,不知道的,还当二位姑娘为了抢被子盖,打起来了呢?”
一句话说得四人都笑了。黛玉和湘云看着对方,都觉得刚才太过失态,红着脸笑了笑。
水莲和翠缕又倒了茶,奉给二人喝,一时茶毕,又伏侍二人睡下,方退回暖阁躺下,细听着里面的声音,听二人又说笑了几句,便再没有声音传出来,知道这是睡了,方安下心来,闭眼睡去。
次日一早,二人陪着柳姨娘用过早饭,便相伴着前往贾府给贾母请安,在那里遇到了也前来请安的宝钗和贾氏姐妹,众人又聚在一起说笑了一阵子。
因说起了栽花一事。宝钗笑道:“我今日回去就跟哥哥说,让他派人出去买了花种、花盆和应用之物回来,咱们明日就开始栽种吧,早种早完,别还没有种完,云丫头就要回家去了。”
探春点头道:“宝姐姐说得正是,我都有些等不及了,长了这么大,还没有亲手种过花呢。”
迎春、惜春也纷纷点头道:“我也是,我也是。”
黛玉在旁笑道:“瞧你们这话说得,咱们姐妹里谁又是种过的?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也不知道怎么个种法。明日该请个会种花的媳妇婆子来教我们才是,要不然纵是东西齐备了,也不知道从何处下去。”
在旁陪贾母说笑的凤姐听了,忙笑对她们道:“你们不用忙,咱们府里还是有会种花的婆子的,我心里有数,今日回家去就帮你们把人找来,仔细吩咐她,明日就让她教你们种花。——不过也别白让我辛苦,那花种出来了,最好的自然要给老祖宗,把那第二好的送我就得了。”
一席话,又惹得屋内连主子带丫鬟,全都笑了。
第十四章 贾琏夫妻
且说凤姐伏侍老太君用过午饭,又去王夫人那里坐了坐,然后回家自去用午饭、睡午觉。
凤姐扶着丰儿刚走进院子,就见平儿端着盆水出来倒,笑问道:“这怎么天还没有黑,就洗上脸了?”
平儿将盆放于一旁,迎上来笑道:“奶奶可算回来了,二爷出外办事回来了,正在屋里等着奶奶一起用午饭呢。”
凤姐一听贾琏回来了,心里高兴,一面往屋子里走,一面对平儿道:“你带着丫头们都拜见过二爷了?”
平儿笑道:“自然拜见过了,奶奶也太小看奴婢了,奴婢难道连这点儿规矩礼数都不知道吗?——奶奶快进去吧,二爷都等了半日了。”
凤姐笑道:“你也去拿了碗筷过来,陪着我和你二爷一起吃饭吧。也没有外人在,就咱们仨,也就不必讲什么规矩礼数了。”
丰儿在后面笑道:“平儿姐姐扶着奶奶进去吧,我去取了碗筷送进去。”说着,转身去了。
平儿边扶凤姐进屋子,边笑道:“丰儿如今越来越像奶奶了,做起事儿来风风火火的,奶奶也别太纵着她了。”
凤姐笑道:“风风火火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总比那说一句话,还要扭扭捏捏分做二三次才说完的强吧。我这个急性子,可没有工夫陪着那些人装大家闺秀,若什么事儿都慢慢腾腾的,我这三日也处理不了一日的家中琐事。”
二人说笑着,走进了暖阁,见贾琏坐在坑榻上喝茶、用点心。
凤姐笑道:“二爷何苦委屈自己,饿了,就让她们快些摆饭上来就是了,何必用点心止饥,让人瞧着怪可怜的。”
贾琏放下茶点,笑道:“二奶奶平日为府中诸事忙忙碌碌,替为夫分担了不少忧愁之事,为夫哪里能抛下二奶奶,先行用午饭呢。”
凤姐笑着坐下,吩咐平儿道:“快些传饭吧,看把你二爷饿的,早些吃完,早些休息。二爷外出办事回来,晚上老爷们定是要叫你二爷过去的,要是用晚了、睡晚了,一脸倦容的去见老爷们,还不得被骂死。”
平儿笑着出去传饭。
贾琏问道:“这二日我不在家中,家中可有出什么事儿吗?”
凤姐笑道:“正有一件喜事想等你回来告诉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昨日城中有灯市,珏哥儿想跟兰哥儿出去逛灯市,林妹妹便答应带他们去。老太太知道后,也跟着凑热闹,带着家中女眷和姑妈、宝妹妹一起去了,宝玉、巧姐儿也去了,林妹妹还请了云妹妹过来。我们在聚丰楼用的晚饭,那里临街,我们就在二楼往下看灯市。”
贾琏皱眉道:“老太太糊涂,你怎么了不拦着?这要是撞到了生人或是那些浑人,岂不是伤了荣府脸面,失了咱们大家的礼数。”
凤姐冷哼道:“得了,这还用你担心,难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林妹妹昨日将聚丰楼全包了下来,我们出去前,也早就派了小子和丫头媳妇过去侯着。那些小子将聚丰楼外围得满满的,丫头媳妇更新挤满聚丰楼的一楼,以备传饭菜、传话,我们只在二楼雅间里。连那聚丰楼的老板、伙计都是上不了二楼的,更别提什么生人、浑人了。只是,却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贾琏一听有好事儿,忙好奇的问道:“你们出去玩闹,还能碰到什么好事儿?还是天大的好事儿,我可是不信的。”
凤姐见他这样,心中暗气,便将太子、永华公主和宁家二位爷之事,从头至尾,原原本本的,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完,对着贾琏笑道:“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那太子、公主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得着的,更别提跟公主一个桌子上吃饭了。——不过,我最想跟你说的,是宁家三爷、五爷的事儿。你说这宁家的二位爷,是怎么跟太子凑到一处的?早先林妹妹托你帮宁家选宅子,不是说了宁家在京城除了林家,并没有认识的人吗?这怎么又跟太子认识上了?”
贾琏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出个一二三来,只是点头道:“这倒真是一件奇事呀。”
凤姐接着笑道:“咱先不说宁家二位爷是怎么认识太子的。——早先老太太说可以将迎丫头配给宁家三爷,不过要宁家三爷有功名才好。那时候,咱们还怕就是宁家三爷有个功名,老爷太太也会嫌气官小、门第低,不肯同意迎丫头的亲事,也曾怕过宁家三爷将来前程不好,误了迎丫头的终身。如今宁家三爷可是攀上了太子,将来的前程自然是顺风顺水,你说若迎丫头将来真许给了这宁家三爷,那是多好的一桩亲事呀。”
贾琏点头赞同道:“你说得有理,若当真得了宁家三爷为妹婿,那迎妹妹算是熬出头了。——咱们快些吃了饭,好睡会儿觉。我一路赶着回来,吃不好、睡不好的。等晚上见了老爷们,把事儿回明白了。明日我就出去托人打听,看宁家这二位爷是怎么结识太子的。——宁家二位爷进京,林妹妹事先没提过?难道她不知道?”
凤姐想了想,回道:“看来林妹妹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自然要来告诉咱们。她一个姑娘家,又不能招待男客,自然还是要跟上次一样,托你出去款待客人的。”
贾琏嘱咐凤姐道:“你去跟迎丫头说说,让她多跟林妹妹和云妹妹亲近亲近,以后若当真有机会陪侍公主,也要好好表现表现,显出咱们大家小姐的风范,别丢了咱们贾家的脸,失了规矩礼数。若能得公主的赏爱,将来谁还敢给迎丫头委屈受?咱们做兄嫂的不能跟她一辈子,她要自己立得稳才好。”
凤姐点头答应道:“二爷放心,我明白二爷的苦心,晚上吃过晚饭,我就去迎妹妹那里坐坐。——二爷,我说句妄想的话,迎妹妹若真得了宁家三爷这个好归宿,有了太子和永公做后盾,将来咱们巧姐儿也能得个好婆家。”
贾琏笑道:“你呀,你也想得太远了。巧姐儿今年才多大,小孩子一个呢,等她及笄出阁,还早着呢,你这么早惦记这事儿做什么。咱们夫妻这么多年,就得这么一个掌上明珠,难道我还能亏待自己的亲闺女儿不成?”
说到此,贾琏和凤姐皆是眼中含泪。二人成婚多年,却只育有巧姐儿一女,至今未得儿子,凤姐自来要强,偏偏在这事儿上绊了腿。
正说着,平儿已带着丫头们将午饭摆于坑榻上的坑桌上,笑道:“二爷、奶奶,别光说笑,该吃午饭了。今日知道二爷回来,奴婢特让厨下赶着做了二个二爷喜欢的菜,二爷快尝尝。”
凤姐等丫头们都出去了,拉着平儿的手,苦叹道:“我也就罢了,命中注定无子,你这么多年怎么也没有喜信儿呢?但凡你生下一个哥儿,我也就不愁了,二爷也有指望了。”
平儿听了这话,也是红了眼眶。贾琏一面让平儿也坐下来吃,一面笑道:“行了,命中注定的事儿,咱们怎么愁也是没有用的,随缘吧。”
话落,唤进丰儿道:“去拿些淡酒进来,我陪着你们奶奶喝二杯。淡酒不醉人,一会儿又要歇晌,少喝几杯也没事儿。”
丰儿见贾琏和凤姐今日都如此高兴,笑着出去烫了酒,送了进去。
下午歇晌起来,果然有贾赦派人来叫贾琏过去,说贾赦、贾政等着贾琏回话。凤姐忙带着平儿,伏侍贾琏梳洗、更衣,将他送了出去。
凤姐问平儿道:“我记得咱们家有几位媳妇嬷嬷都擅养花,姑娘们商量了明日学习种花,每人种一盆,要比谁的花开得好呢。你帮我想想,有哪几个是老实本份又聪明能干,可教姑娘们种花的?”
平儿想了想,笑回道:“有一个现成的人就在奶奶眼前,奶奶怎么倒忘了?咱们院子里丰儿的娘,平日不就专门侍弄咱们院子里的花草吗?还有宝二爷院子里的叶婆子,就是茗烟他娘,那也是一个擅养花的,平日里宝二爷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她带着丫头们侍弄。有了这二个人教姑娘们种花,奶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凤姐有了平儿的提醒,又回想了这二个婆子一遍,方点头道:“若是这二个人,确实是很妥当的。你去让丰儿告诉她们,让她们明日一早用过早饭,换身干净的好衣裳,过来跟着我去跟老太太和太太们请安,然后好教姑娘们去种花。姑娘们头一次玩这个,心里痒痒着呢。”
平儿笑着点头去了。
凤姐这里又办了几件家务事,便起身去西厢,哄着巧姐儿玩闹。
凤姐一面给刚睡午觉起来的巧姐儿穿衣裳,一面笑对奶娘道:“姐儿真是越长越好了,这个子也是一日比一日高。平日我忙着府中诸事,好在你将姐儿照顾得如此之好,并没有背着我和你二爷,亏待了姐儿。你的好处,我和你二爷自然忘不了。明日我让平儿给你送五两银子过来,你拿着银子明日回家去看看家人,在家里住二日再回来吧。姐儿这几日,我会让平儿看着的。”
那奶娘听了如此大的好处,忙跪下磕头道:“谢奶奶恩典。请奶奶放心,婆子一定好好照顾姐儿,不敢给姐儿受委屈的。”
凤姐陪着巧姐儿玩至晚饭时,方让奶娘带着姐儿去吃晚饭,自己则带着丰儿去伏侍贾母等人用饭。
用过晚饭,探春笑问凤姐道:“琏嫂子,教我们种花的婆子可按排好了?我们姐妹难得如此勤快,您可别误了我们的正经事儿。”
凤姐轻扯着探春的脸颊,笑骂道:“好你个坏丫头,我好心好意的帮你们,又精挑细选的给你们按排婆子。你们姐妹不说谢谢我,倒有胆子在这里质问我。把我惹急了,我就推了这不讨好的差事,我看除了我,还有谁敢揽这没人谢的差事。”
惜春忙跑到凤姐面前,扯着凤姐的袖子,撒娇道:“好嫂子,好嫂子。我们姐妹的事儿虽是玩,不是正经大事儿,可嫂子也体谅体谅我们的心。嫂子放心,将来种出来第二好的花,我们亲自奉过去送您。”
凤姐笑着送惜春回坐,对众姑娘们道:“你们安心,我已经按排好人了。一个我院子里丰儿她娘,一个是宝兄弟院子里茗烟他娘,这二个婆子都是极会侍弄花草的。明早用过早饭,我就带着她们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然后把她们交给你们姐妹,好让你们快些把花种出来,我可是一心等着赏花呢。”
第十五章 群芳种花
晚上,贾母因困倦,早早就歇下了,众人从贾母的院子里出来,各自回去休息。
凤姐对迎春笑道:“我得去府中各处走一趟,仔细检查一番,顺路送你回去,咱们姑嫂结个伴。”
迎春笑道:“嫂子日夜辛劳,还要多多保重才是。”
凤姐趁机诉苦道:“自家妹子,自然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妹子该清楚咱们府的这些下人,哪一个是好惹的,各院主子,更是不好侍候的。外面看着我是风风光光的,谁能知道我心里的委屈呢?我日夜谨慎小心的管着府内诸事,何曾安生的吃过一顿饭、睡过一个觉。只是既当了这个家,就得担着这份重任。——妹妹,嫂子还是那句话,你要自强才好。在这府里,你是主子,进了婆家,你是主母,要当得起家才好,就算当不得大家,总也要撑得起自己院子中的人事物,方才对得起你的金贵之躯,也能得到夫君的尊敬和宠爱。”
迎春苦笑道:“嫂子总是惦着妹妹,多次苦心劝说,妹妹心中感激。连林妹妹都几次三翻的苦劝妹妹,妹妹哪里还能半点儿不知长进呢?请嫂子放心,别说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兄嫂和林妹妹,妹妹也要让自己立起主子的威严。”
凤姐握着迎春的手,欣慰的点头道:“妹妹如今能觉悟起来,就是我们当兄嫂的福气了。——林妹妹是难得的闺中女英雄,云妹妹的率性也是极难得的,妹妹平日要多与二位妹妹亲近,向她们多多学习。那日永华公主不是还说以后要请你们过去陪侍吗?妹妹可要把握好这样大好的机会,妹妹若得了永华公主的赏识,终身可就都有依靠了。”
迎春点头道:“请嫂子放心,妹妹知道的。”
姑嫂二人聊了一路,凤姐等迎春进了自己的院子,方带着丰儿和媳妇婆子,于府中各处检查夜岗。
次日用过早饭,凤姐将贾琏送出门去,又去看了看巧姐儿,方回到暖阁处理几件要紧的家务事。
平儿走进来回凤姐道:“奶奶,丰儿娘和茗烟娘已在外面候着了。”
凤姐点点头,吩咐道:“让她们进来,我瞧瞧。”
平儿出去,将二个婆子领进了西暖阁。
二个婆子老老实实的垂着头,跟着平儿进了西暖阁,规规矩矩的向凤姐行礼、请安。
凤姐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们二人一番,方满意的点头道:“恩,收拾得倒还算干净整齐。今日唤你们来不为别的,为的是教姑娘们种花。虽然这不过是姑娘们的玩闹之事,可姑娘们既然下决心要学着种花,你们就得拿出全部的本事出来,仔细教姑娘们,不可藏私。还有,虽说让你们教姑娘们种花,可说出天去,姑娘们也是主子,你们也是下仆,绝不可在姑娘们面前拿大,若是我知道你们让姑娘们受了委屈,就是你们年岁再大,平日苦劳再多,丰儿和茗烟伏侍得再尽心,我也是不会给一点儿情面的。”
二个婆子忙应声道:“请二奶奶放心,婆子绝不敢给姑娘们委屈。”
凤姐满意的点点头,吩咐平儿道:“赏她们二人一人二两银子,我带着她们去回老太太。我昨日让姐儿的奶娘回家住几日,看看家里人,你去给奶娘送五两银子,让丫头送她出去。奶娘不在的这几日,你就留在家中照顾姐儿吧,有事儿就指使小丫头们去做。”
平儿笑着点头,唤进丰儿,让她扶着凤姐,带着二个婆子去贾母院子,给贾母、王夫人请早安。
凤姐走进贾母的院子,让二个婆子在正厢门外候着,自己先行进去,给贾母和王夫人请了早安。
惜春一见凤姐进来,忙缠上去问道:“好嫂子,教我们种花的婆子可带过来了?宝姐姐将种花用的一应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凤姐用食指轻点惜春的额头,笑道:“瞧把你急的,也太没出息了。那二个婆子就在外面候着呢,一会儿就把她们交给你们。”
贾母笑问道:“是哪二个婆子?可别把姑娘们拐坏了。”
凤姐笑回道:“老祖宗放心。那二个婆子都是极妥当的人,孙媳哪里敢让那些浑人教妹妹们呢?一个是我院子里丰儿的娘,一个是宝兄弟院子里茗烟的娘,平日是专在我和宝兄弟院子里侍弄花草的。”
贾母一听见是凤姐和宝玉院子里侍候的人,便放下心来,打趣儿的笑道:“那快让姑娘们带着那二个婆子去种花吧。这几个坏丫头,从一早到我这里,就一直在议论这事儿,烦得我不行,快领她们出去,我也好清静清静。”
凤姐这里笑着答应,还不等凤姐出去安排。
珍珠便走进来笑回道:“老太太,梅雨院的文嬷嬷来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了。说是林姑娘、云姑娘让她来给姑娘们传话的。”
贾母忙命珍珠请文嬷嬷进来。
文嬷嬷进来,笑着给贾母和王夫人请过安,笑道:“我们姑娘,众位姑娘们都是不会种花的,既然是要学着种,必然要将脸呀、衣裳呀、鞋袜呀,都弄得灰灰土土的,姐妹们又定是要玩闹一番的,到时候让下人们看见了,倒失了礼数。我们梅雨院小,下人也少,所以我们姑娘请众位姑娘去梅雨院那里种花。宝姑娘已带着一应的东西过去了。特让婆子过去来三位姑娘过去。”
凤姐在旁笑道:“还是林妹妹细心,想事情都是极周全的。”
贾母笑着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就请三位姑娘过去吧。凤丫头,让那二个婆子也跟着过去吧。”
语毕,对迎、探、惜三人笑道:“你们可要好好学、好好种,我可是等着那头一份的好花呢。”
贾氏姐妹笑着答应贾母后,向众人请辞,带着各自随身的丫鬟,出了贾母的院子,往梅雨院行去。文嬷嬷则带着丰儿娘、茗烟娘在后跟随。
且说黛玉和湘云一早起来,梳洗、妆扮完毕,于内厅陪着柳姨娘用早饭,饭还没有吃完,便见韩嬷嬷拿着一个帖子,进来回道:“姑娘,外面来了一顶四人大轿,轿旁的丫鬟送上一个帖子,说是她们姑娘来拜访姑娘和云姑娘。”
湘云好奇,不等丫鬟转递帖子,自己就起身从韩嬷嬷手中拿过帖子,打开一看,惊奇万分,一面递给黛玉,一面笑道:“这样的事情,的确像是公主作得出来的事情。”
黛玉接过帖子一看,方明白湘云的意思,原来永华公主登门拜访。
黛玉忙命柳姨娘回屋继续用饭,然后命人迅速撤去内厅残席,一面吩咐韩嬷嬷盯紧府中下人,说今日有贵客临门,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一面和湘云快步出去迎接永华公主。
永华公主的小轿一直抬至正厅台阶前,放落了轿。永华公主的随身宫女听雨、问雪,一面一个的将永华公主扶出轿子。
永华笑对黛玉、湘云道:“我不想自来,二位妹妹不会怪罪吧?”
黛玉见永华公主自称“我”,又唤二人“妹妹”,心中又惊又喜,恭敬的回道:“公主光临寒舍,民女倍感光荣,哪里敢有怪罪之心。”
永华可亲的对黛玉道:“没有长辈在,也没有旁人在,大可不必如此拘束。以后咱们私下相处,以姐妹相称就好。”
湘云习以为常的笑对黛玉道:“公主一向如此,林姐姐不必惊奇。永华姐姐,咱们快屋子里坐吧。姐姐今日来得很巧,今日我和林姐姐约了宝姐姐、贾家三位姐妹一起学种花,说好每人种一盆,要比将来谁种的花开得多、花得漂亮呢。姐姐今日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们一起学吧,也种一盆,以后开了花出来,也好奉给太后和皇后,让太后和皇后也喜欢喜欢。”
永华听了,心喜的点头道:“这可是好主意,就这么定了,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学着种。”
黛玉笑道:“这梅雨院虽小,下人也不多,但也不少。永华姐姐必竟是千金之躯,总不好撞见太多的生人。若永华姐姐不嫌弃,就去我的院子里坐着吧,一会儿种花也在我的院子里学。”
永华点头道:“这样很妥当。”
黛玉得到了永华公主的允许,陪着湘云请永华去她的院子,一面吩咐文嬷嬷去贾府请贾氏三姐妹,一面又吩咐王嬷嬷去请宝钗,再让宝钗带着人将种花应用之物,全部送到她的院子里去。
黛玉请永华公主于正厢西暖阁坐下,亲自奉了香茶送上。
永华对听雨、问雪笑道:“你们跟二位妹妹的丫鬟下去玩吧,不用在这里侍候。”
黛玉忙身旁第一得力的心腹丫鬟水莲带听雨、问雪二人,去一旁的偏厢喝茶、用果点。又命送上果点的水竹守在正厢门外,不要让下人进来,并嘱咐她好看院子门,今日不让任何外院的下人进来。
等宝钗、贾氏姐妹进了黛玉的院子,方知道是永华公主来了。女孩子们相互拜见过,坐在一起说笑了一番后,就走出正厢,在黛玉的院子里,跟着丰儿娘、茗烟娘学着种花。因大家都以姐妹相称,故只有几个下人知道永华公主光临,其他人都以为永华公主是湘云认识的某府千金。
众人边跟着二个婆子学种花,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会儿说这个好,一会儿又说那个好,一会儿说这样不对,一会儿又说那样错了,黛玉的院子一时间格外热闹。
种花种累了,姐妹们就坐在院子里喝茶、用果点,说笑着休息,休息够了,再继续学着种花。
临近中午,文嬷嬷进来问黛玉道:“姑娘,不知道公主午饭想用些什么菜,姑娘是不是去问问?”
黛玉点头,走到永华身边,笑问道:“姐姐,快到午饭的时候了,姐姐想吃些什么,我好吩咐厨房做出来。”
永华一面忙着种花,一面笑道:“你们平日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不用特意做什么,我平日也不讲究这些的。”
湘云在旁插嘴道:“永华姐喜欢吃甜的、酸的,林姐姐让厨娘们挑那酸甜口的菜,做几道出来就成了。”
黛玉点点头,吩咐文嬷嬷道:“按公主的口味,做几道酸甜口的菜,再将几位姑娘平日爱吃的菜,都做上来,午饭越丰盛越好。”
文嬷嬷领命下去了。
这里惜春摔手,坐在一旁笑道:“我可不学了,都试了几回了,还是种不好,真扫兴。”
宝钗过来劝道:“妹妹别急、别慌,这种花是件细活,要平心静气,慢慢来,越急越慌,越是种不好的。妹妹要是累了,就坐下歇歇,休息够了,再种过就是了。”
迎春在旁笑道:“四妹妹别烦闷。我的花快种好了,等我的种完了,我就帮四妹妹种你的,一定帮你种成了。”
惜春也是年纪小,小孩子的脾气,听宝钗和迎春这样说,便又有了兴致,笑着点头道:“那我等二姐姐了,二姐姐可快些。”
探春见黛玉站在湘云旁边,指点她种花,笑问道:“要姐姐,你的种成了?若是种成了,也来帮帮妹妹,别光帮着云丫头呀。”
黛玉笑回道:“三妹妹别急,云丫头这个马上就成了,等她的完了,姐姐再去帮你种。”
这时,永华公主放下手中种好的花盆,笑对探春道:“我的是种完了,我来帮你吧。”
探春笑着点了点头,在永华的帮助下,重新开始种过。
直至文嬷嬷过来请众人用午饭,姐妹几个方将各自的花都种好,然后在丫鬟们的伏侍下,重新梳洗、妆扮过,方往内厅去用午饭。众人都忙了半日,饿得不行,吃饭时,也就垂着头吃,都没顾得上说笑。
一时饭毕,文嬷嬷带人撤下残席,送上香茶、果点。
永华边喝茶,边笑道:“今日玩得真是有趣儿,平日你们姐妹再有这样的好事儿,一定要想着叫上我,千万别忘了我,自行取乐。”
湘云笑道:“好,姐姐放心。若以后再有这样的好玩之事,我就派人去太子外宅送信儿,让人往宫里给您稍消息。”
永华放下茶,笑道:“玩了半日,倒把正经事儿忘了。五日后,太子哥哥在外宅办了一个诗会,其实就是想把一些要好的友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玩一日。我这次来是特意给你们送帖子的。”
语毕,听雨和问雪拿出邀请帖,分别递给黛玉、湘云、宝钗和贾氏姐妹。
永华笑道:“还请姐妹们不要嫌弃,到时候都去参加。”
宝钗接了帖子,谦虚谨慎的笑道:“永华妹妹盛情,姐妹们自然不能拂了好意,只是姐妹们才情尚浅,诗词上都是一般,到时候,若丢了丑,永华妹妹万不要笑话姐妹们。”
迎春点头笑道:“我是不会作诗的,到时候,只能是欣赏姐妹们的佳作了。”
惜春也接着笑道:“我在诗上也是不行的,到时候,我可就只过去玩闹了。”
永华笑道:“作诗也不过是一个幌子,不过是让大家聚在一起玩闹一日罢了。听云丫头说惜春妹妹擅画,太子命人在外宅种了好多的花树,到时候,还劳烦惜春妹妹画一幅花树画,留作纪念。”
惜春笑道:“永华姐姐别听云姐姐乱说,我不过是平日画着玩罢了,若永华姐姐不嫌弃,妹妹画一幅送姐姐玩吧。”
姐妹们又说笑了一阵子,方送永华公主离去,然后各自回院子休息。
第十六章 难念的经
转眼到了诗会这一日。湘云一早就坐着轿子先行来到梅雨院,坐在黛玉房中喝茶,等着她收拾好了,好一起去贾府给贾母请安。
黛玉已陪着柳姨娘用过早饭,坐在房中由水莲、水竹伏侍重新梳洗妆扮,更换新的素衣素饰。
黛玉笑问湘云道:“你这么早就过来,可吃了饭?要不要再用些果点?”
湘云笑回道:“不用,不用,我自是吃了才来的,若是不吃早饭,我们太太哪里肯让我出门呢?你快收拾吧,不用管我。”
黛玉又问道:“知道今日公主都请了哪些小姐吗?有格外需要小心侍候的吗?”
湘云安抚黛玉道:“姐姐放心。公主虽待人和善可亲,可在结交朋友上却很是小心谨慎的,因此平日常来往的也不过就是三四位罢了。今日公主初次邀你们赴会,生怕你们拘束,玩闹得不痛快,故只请了咱们过去,并没有再邀其她女客。就连太子那边,公主也嘱咐了,让太子只请那些要好的、有礼数、有分寸的公子,就是怕有那起浑人在你们面前造次,惊扰了你们。”
黛玉点头笑道:“公主处事真是周全。”
湘云笑道:“她再平易近人,也还是皇家公主,帝后嫡出之女,生来就有皇家霸气,又于宫中生长,待人处事自然有她独特之处。”
等黛玉收拾妥当,将家中诸事交于柳姨娘和韩嬷嬷、文嬷嬷,方与湘云一起去贾府向贾母请安,然后与宝钗、贾氏姐妹一起,坐上轿子,带着随身的丫鬟和随护的小厮们往太子外宅行去。
临行前,贾母再三嘱咐她们道:“到了那里要格外小心谨慎,万不可娇横跋扈,要记桩伴君如伴虎’,太子和永华公主都是皇后所出,地位更是尊贵非常,你们定要小心伏侍,万不要惹出祸事。”
除湘云外,黛玉等人都是第一次前往太子外宅赴宴,故所有人心中都是紧张万分,小心万倍,恐生出祸事。
黛玉则在心中暗下决定,少看、少说、少问,只要安安静静的挺过这一日,就算大功告成了。
轿子于太子外宅的侧门停下,众人下轿由侧门直接进入内院,早有永华公主的随身宫女问雪带着几个丫头在此迎客。
已坐在花园湖上花厅等候多时的永华公主,见黛玉等人进来,起身笑道:“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急了,催着问雪去看了几次了。”
湘云上前笑道:“都像永华姐这样性急呢?林姐姐要交代完家中之事才能出门,宝姐姐和贾家姐妹们自然也要向长辈们问过早安才能出门。”
宝钗却不敢如湘云般随性,上前恭敬请罪道:“民女们来迟了,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黛玉和贾氏姐妹见宝钗如此行事,只能跟上去一同请罪。
永华边拉起众人,边笑道:“妹妹们又外道了不是?早就说过,咱们私下以姐妹相称就好,不必去顾虑那些规矩礼数,这里又不是宫里。”
永华一面招呼众人坐下,吩咐问雪送上香茶、果点,一面吩咐听雨道:“出去看看太子哥哥那边的人到齐没有,若是齐了,就请他们过来吧,咱们也差不多该开席了。”
宝钗和迎春听了永华的话,方知是男女同席,顿显慌张之色。
永华明白二人所虑,笑着安抚道:“妹妹们不必太过拘礼。今日太子宴请的男客,都是谦逊仁礼之士,绝不会有唐突之处。我和太子哥哥每次宴客,都是以朋友们聚于一处,说笑玩闹取乐为意,故一直是男女同席,所请之客也都是极有礼数分寸之人,出了这座宅子,自是以礼避嫌,绝不会惹出嫌事。”
宝钗和迎春听罢,方放下心来,笑着对永华公主点了点头。
少顷,听雨快步进来回道:“太子殿下率众位公子进来了。”
永华一面率众人起身迎接,一面吩咐听雨道:“吩咐下去,快些传上席面和美酒吧。”
听雨领命小跑着离去。
这里太子率四位公子走进花厅,其中二位便是宁家三爷浩恩、五爷浩轩,大家相互见礼毕,在永华公主的招呼下,入席坐定。
太子上下打量黛玉一番,赞赏的笑道:“常听云妹妹念叨林小姐,永华结识林小姐后,也在我耳边夸赞不已。天缘凑巧,我新结识的二位宁家公子与林小姐是故交,这几日也听他们说了一些林府之事。林小姐年岁虽小,却有如此大的气魄、胆识,撑起偌大家业,真是可敬可学。”
黛玉随意的笑道:“太子谬赞。民女与其她官宦世家女子无异,自小养在深闺,只知耍性玩闹,幸得家父母怜爱,自幼娇宠疼惜,又请了先生教导民女,使民女略知世礼。然家父母命运多劫,弃民女和幼弟,撒手而去。民女虽有心随之,然幼弟乃林家独苗,又年岁尚小,实不能无亲无故,故民女才偷生下来,带着幼弟迁进京城,投靠外祖一家。民女乃弱质女子,不敢谈功建业,不过是为了幼弟的前程,做些小本生意,赚些养家活口的银钱罢了。”
太子见黛玉谦虚谨慎、不卑不亢,心中更是敬赏,笑道:“林小姐不必过谦,世间男子都尚有不能养家活口的,何况柔弱女子?迁居京城、经营商铺,可见林小姐的谋划,抚养幼弟、盼他得一大好前程,可见林小姐的远虑,赚钱养家、当家理事,可见林小姐的本事,如此有谋划、远虑、本事的闺秀,当属女中英雄。今日我和永华妹妹既然与林小姐结识,大家就是朋友,还望林小姐不要客气见外,以后若有事需要我和永华妹妹的帮助,林小姐大可告诉我们兄妹,我和舍妹定当全力相助。”
黛玉点头笑道:“太子盛情,民女不敢回驳,谢太子和公主之恩典。”
坐在黛玉身旁的永华拉着黛玉的手,玩笑道:“林妹妹万不要跟太子哥哥客气,他可是当朝太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有权,这样大好的一个靠山,可千万别放过。妹妹看看姐姐我,我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大靠山,才能活得如此无法无天,反正父亲、母亲怪罪下来,也是他去顶罪、领罚,我只需一席酒宴或亲自下厨做一份点心,就可轻轻松松打发了他。”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太子又气又笑的捏着永华的脸颊,笑骂道:“你个坏丫头,我一心护着你,你竟这样轻看我。以后我再不为你顶罪,就让你一个人去父亲、母亲那里领罚。”
永华一面求饶,一面笑道:“当哥哥的,自然要护着妹妹,若不然,要哥哥是做什么用的?”
宁浩恩在旁点头道:“永华妹妹说的虽是玩话,却是实情实理。当哥哥的,自然要守护妹妹,不让妹妹受到丝毫委屈。——还记得小时候,林婶婶常带着玉妹妹过来玩,那个时候我们兄弟姐妹近十人,大大小小的闹在一处。玉妹妹为人和善大度,纵是受了委屈,也从不理论,但五弟总是护着玉妹妹,玉妹妹前脚一跟林婶婶离开,他后脚就去给玉妹妹报仇。次数多了,玉妹妹再来玩时,大家就都和和善善的玩闹,谁都不敢再欺负玉妹妹了。”
一席话将宁浩轩的回忆引回小时,那时的黛玉总是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玩呀、闹呀、笑呀、哭呀,总是静静的、默默的,身子骨也是柔柔弱弱的,好像大风一吹,就会吹跑一样,所以他总是守着黛玉,就怕她受伤、受委屈。
黛玉穿越来后,虽没有继承本尊的记忆,太小的事情,不太记得,但她刚穿过来的那二年,还是去宁家做过几次客的,也曾与宁家的少爷小姐们玩在一处,记忆里也确实是只要去了宁家,宁浩轩总是在自己的不远处,默默的照顾自己,静静的守着自己。思及此,那秀丽的脸上不禁染上些许红晕。
宁浩恩虽说的无心,可黛玉和浩轩二人听了却有那小小的意,等各自从回忆中拉回思绪后,不免生出些许尴尬,虽都表现得落落大方,但都小心谨慎的不敢再看向对方。
浩恩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岔开话题,笑道:“太子和永华妹妹今日邀我们前来,不是以诗会友吗?既然是这样,咱们就开始吧,小弟才疏学浅,正想着借此机会,向众位兄长多多学习呢。”
一时间,大家以花园之景物为题,开始谈诗论词,众人你来我往,气氛开始热络起来,花厅里变得万分热闹。
黛玉虽已穿来几年,耳濡目染了许多,却仍对诗词之事略有欠缺,因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故趁众人不注意,躲出席来,刚绕至花厅之后的池塘,便见宁浩轩不知何时也躲出席来,独自一人坐于池塘之沿,吹着春末夏初的柔风,手持酒壶,自饮自乐。
黛玉心中诧异,略放重脚步,边走近,边柔声问道:“五哥不在花厅里与大家作诗饮酒,怎么独自坐在这里自饮?”
浩轩抬头见是黛玉,起身笑道:“花厅里太过热闹,我躲出来,清静清静。况这里的景色不错,倒值细赏一番。”
黛玉笑道:“五哥还是这样喜欢闹中取静。原来在扬州时,宁家的兄弟姐妹们都聚在一处玩,就只有五哥肯陪着妹妹下棋,安安静静的,五哥也从来不觉得无趣儿。”
浩轩笑道:“我这个人喜欢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别人热热闹闹的玩,妹妹不也是如此?何苦来挖苦我呢。”
语毕,浩轩上下仔细打量黛玉一番,点头笑道:“一年多没见,妹妹越发出息了,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个大姑娘了。——珏哥儿可还好?个子又高了吧?柳姨太太的身子可康健?”
黛玉笑回道:“妹妹今年都十一了,哪里还是小孩子呢?五哥也太小看妹妹了。珏哥儿如今日夜跟着先生念书,很是用功,平日也很懂事,从来不惹事闯祸。姨娘的身子也很好,因我要顾着外面的生意和家里的琐事,姨娘怕我太过劳累,总是帮我照看着珏哥儿,将他照顾得很好。”
浩轩笑着点了点头。二人就那样相对而立,都静静的不发一语,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黛玉打破沉静,笑问道:“宁老太君年前来信,说是要今年夏初举家迁居京城,年后,大哥、二哥和三哥还进京来选了宅子。怎么如今只见二位哥哥在京,不见宁家其他人呢?”
浩轩笑回道:“说来也巧,因师父要离开扬州,去处理要事,我和三哥前去送行。路上碰到微服于扬州的太子遭歹人袭击,我们师徒三人倾力解救了太子及其幸存的部下。师父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故命我和三哥护送太子等人回京。因要保太子周全,所以一路上都很小心谨慎,生怕走露风声,故未将入京一事告之妹妹,还请妹妹体谅。——等过些日子,我和三哥就要离京回去了,等那边都收拾妥当了,就要举家起程进京来了。宁家初入京城,往后诸事,还要妹妹多多相助。”语毕,微微躬身,向黛玉施礼。
黛玉见状,忙福身回礼,笑道:“五哥太见外了。林宁二家是故交,宁家的兄弟姐妹与妹妹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宁家有事,林家自然相助,哪里敢受五哥大礼呢?——妹妹还要恭喜五哥,听宁老太君说,五哥和三哥有意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如今二位哥哥结识了太子殿下,今后的前程自然都是大好的,还望二位哥哥把握机遇,为国分忧,为民解难。”
一番话下来,浩轩看着立于眼前的黛玉,直到此刻,他才查觉黛玉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在扬州的林家小妹了,也再不会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粘着自己了。
黛玉见浩轩愣愣的看着自己,一语不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道:“出来躲了许久,我们还是进去吧,再不回去,他们定要出来找我们了。”语毕,也不理浩轩,转身走回花厅。
浩轩则又坐回池塘之沿,慢慢将壶中美酒饮尽,方起身整衣,回了花厅。
众人热热闹闹的一直玩至傍晚,方撤去残席,重新摆下席面,略用过晚饭后,喝过茶,就相互拜别,各自离去了。
黛玉等人回到贾府,直奔贾母院中请安。
贾母问道:“你们去了这一整日,我在家里坐卧不宁。今日在太子外宅可有失礼、惹祸?太子和公主今日玩得可高兴?”
湘云扑进贾母怀中,撒娇道:“老祖宗,你也太小看我们姐妹了。我们虽比不得那些郡主千金,可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自小都是跟着先生念书、跟着嬷嬷学礼数、规矩的。在家里都从来不敢造次,惹出事来劳烦长辈们,难道出了门倒闯祸上身吗?”
坐在一旁的宝钗,笑对贾母道:“老祖宗放心。太子和公主都是平易近人之人,可敬可亲。今日众人聚在一处,不过是谈诗论词,把酒言欢,并不敢论那些非女子该论之事。我们姐妹从头至尾都遵照老祖宗的嘱咐,不敢在太子、公主贺前失礼、造次。”
性急的凤姐在旁问道:“太子和公主今日玩得可开心?你们谈诗论词,可有丢脸出丑?”
探春笑道:“我们都很仔细谨慎,并不敢失了身份、丢了脸面。太子和公主今日也很开心,辞别之时,太子和公主还说,以后有机会,再请我们过去。”
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对宝钗和贾氏姐妹道:“你们既得了太子和公主的赏识,就要在太子和公主面前好好表现,别失了宁荣二府几辈子积下来的身份、脸面。要知道,在太子和公主身旁陪侍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这是你们命中的机缘,要好好把握。只要在太子和公主面前挣下脸面,今后你们就算离了贾家,也自有依靠。而且若哄好了太子和公主,没准还能为你们的兄弟挣下一个好前程呢。”
宝钗和贾氏姐妹都纷纷点头。湘云却像没有听见王夫人之话一样,只缠着贾母说笑。
黛玉则坐在那里看着满脸喜庆的王夫人,心中冷笑道:真是一个机会都不愿意放过呀。为了家中男丁的前程,为了贾府的前程,竟连女儿的脸面都算计进去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子。贾母因念她们姐妹在外陪侍太子和公主,身子疲乏,特命她们早些回去休息,不准再聚在一起玩笑,有事有话,明日再说。
众人得了贾母的命,不敢反抗,再者也确实心身疲倦,故又陪着贾母和王夫人说笑了几句,就请辞回去休息了。湘云依旧随黛玉回梅雨院。
宝钗带着莺儿回了梨香院,香菱出来迎接,笑道:“姑娘可回来了,太太惦念了一整日,茶饭不思的,姑娘快进去吧,也让太太安安心。”
宝钗听了香菱的话,担忧薛姨妈的身子,故快步走进屋子,于薛姨妈身旁坐下,扑入怀中撒娇道:“女儿出门,扰得母亲忧心,都是女儿的不是。”
薛姨妈一面爱惜的抚摸宝钗的头发,一面笑问道:“今日出去玩得可开心?在太子外宅可有受委屈?太子和公主待你可好?”
宝钗听了薛姨妈的话,想起今日在太子外宅诸事,心中烦闷,却不想让薛姨妈看出来,只得挤出笑意,回道:“太子外宅的景致很好,太子和公主待人也很宽厚仁慈,并不拿皇家架子,母亲不要担忧。”
话落,听见薛蟠一身酒气的走进来,宝钗见他这样,想起他的不争气,才至薛家家道中落,心中不免生气,皱眉斥责道:“哥哥怎么又喝醉了?哥哥放着家业不知打理,每日只在酒肉里打滚,所交的也不过是些酒肉朋友,玩时一个不少,用时一个不见。母亲为了哥哥日夜悬心,连白发都增了几根,哥哥不说体谅母亲,为母亲争口志气、挣份家业,倒日日喝得醉熏熏的来扰母亲,使母亲无半分清静。这哪里是儿子?分明是冤家。”
薛蟠已喝得神志不清,又被宝钗这个妹妹当着屋中薛姨妈和丫鬟们的面骂了一顿,心中气愤不已,指着宝钗冷笑道:“你别在母亲这里扯三拉四的混说,若不是我每日在外忙东忙西,为咱家的生意东走西跑,结交下京中各官宦世家的子弟,咱们家在京城哪里立得住脚?什么叫我不能为母亲争口志气、挣份家业?若当真赚不回银钱,那咱们全家上至主子、下至仆人的吃穿用度又是哪里来的?难道你也跟林妹妹一样本事,开铺子、置庄子,赚钱养家不成?你成日只知道在家里扮清高、装闺秀,不是说笑玩乐,就是哄骗母亲和贾家的老太君和太太奶奶姑娘们,正经事做不了一件,哪里知道我在外面的辛苦?——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听香菱说妹妹今日受邀去太子外宅,陪侍太子和公主玩去了。怪不得,如今攀了太子和公主的高枝,自然看不起我这没出息的哥哥。只是你也不要忘了,我这个哥哥再没出息,也从来没有少了你的吃穿。你也不必这样小看了我,我倒确实要高看妹妹,妹妹既得了这样好的二大靠山,可千万要拉扯住了,将来薛家的好前程、妹妹的好终身,都在太子和公主的身上,还要求妹妹将来出息了,成了什么太子妃、太子侧妃的,不要忘了母亲和哥哥,多提拔提拔薛家。”
宝钗听了薛蟠的混话,气得落下泪来,扑入薛姨妈怀中,哭道:“妈妈听听,听哥哥这满嘴说得都是什么,这样的话传了出去,还让女儿怎么活呀。”
薛姨妈也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薛蟠对香菱和莺儿道:“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逆子给我拉下去,让他回房去好好醒醒酒。”
薛蟠哪里肯老老实实的出去,还站在那里一面摔掉丫鬟们上来拉的手,上面继续在那里混说。
薛姨妈脾气性子和软,从不与人争辩,故只能坐在那里生气,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的。
宝钗听薛蟠说得越来越不像,又想起刚才他用黛玉来压自己,再加上今日在太子外宅,公主和太子都对黛玉赞赏有加,心中更是委屈,起身指着薛蟠,哭道:“哥哥不必在这里欺负妹妹,说这怨那的。什么太子妃、太子侧妃的,妹妹这样苦命的人,哪里能有那样的大福份?哥哥也不必说林妹妹的出息本事,若不是林妹妹无父无母无兄,又拉扯着年幼的弟弟,她一个官家小姐才不会独撑门户、经商养家。妹妹我倒是比她福气一些,虽无父亲,却有母亲和哥哥,只是哥哥也太过不走正道,但凡哥哥有出息,妹妹我也不必抛头露面的攀什么高枝、哄什么亲戚了。”
语毕,哭着跑出薛姨妈的屋子,回到自己房中,莺儿忙跟着过去安抚。
薛姨妈气得立了起来,拿出插在一旁花瓶中的鸡毛掸子,朝着薛蟠身上狠狠打去,一连打了十几下,都不解恨。倒是薛蟠怕疼,从薛姨妈手中挣脱,也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香菱带着丫鬟们扶薛姨妈坐回坑榻上,一面打水为她重新梳洗,一面安抚道:“太太不要伤心,大爷是喝醉了酒,才说出那些混话的,当不得真。大爷的性子,太太是知道的,大爷一心孝敬太太、疼爱姑娘,从来都将太太和姑娘放在心里,从不舍得让太太和姑娘受委屈。太太莫为了那些酒后醉话,哭伤了身子,等大爷睡一觉,明日醒了酒,定然后悔万分,肯定会过来跟太太和姑娘请罪的。”
薛姨妈坐在那里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样糊涂的逆子来呀。薛家早晚得毁在他手上,与其看着他生生败了家,莫不如现在就把我和宝儿吊死,也省得我和宝儿为他操碎了心。”
香菱在薛姨妈身边几番劝解,方劝住了薛姨妈,一时命丫鬟去熬了参茶端进来,伏侍着薛姨妈用过参茶,让她稳下心神后,又劝解了几句,便带着丫鬟们伺候薛姨妈洗漱更衣,待薛姨妈睡下后,方按排好丫鬟守夜,关了薛姨妈的屋子,往宝钗房中走去。
此时莺儿已伏侍宝钗躺下,正端着盆出来倒水,见香菱走来,忙迎上去,指着屋里,悄声道:“姑娘睡下了。”
香菱苦叹道:“我也才伏侍太太睡下,因不放心姑娘,特过来瞧瞧。姑娘可好了?还哭吗?你多劝劝姑娘,大爷只是喝醉了酒,那酒后的浑话是当不得真的,万不要让姑娘记恨大爷。这嫡亲的兄妹,若是结下仇怨,这家也就散了。”
莺儿笑道:“菱姐姐也太小看我了,我难道连这样道理都不知道吗?我刚才已劝过了,姑娘此时也好了许多,不过是有些伤心气愤,哪里会真跟大爷生气呢?等明儿大爷酒醒了,还要劳菱姐姐劝劝大爷,让大爷来跟太太和姑娘请个罪,也好给姑娘一个台阶。今日大爷的话说得也太重些,若没个台阶,让我们姑娘今后如何自处呢?”
香菱点头笑道:“妹妹放心,这些事儿我都知道的。妹妹快进去伏侍姑娘吧,既然姑娘睡下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你告诉姑娘,太太已经睡下了,让姑娘别担心太太。我回去伏侍大爷了,他今儿喝成这样,这一晚上都有得折腾了。”
莺儿笑着送香菱出了院子,方回到宝钗房中守夜。
香菱则快步回到薛蟠的院子,又是打水,又是灌醒酒汤,又是伏侍梳洗,又是宽衣更衣,等好容易伏侍薛蟠安稳的睡下,夜已过了四更。香菱又怕薛蟠醒来要这要那的,只得合衣躺在西暖阁的坑榻上对付了一宿。
第十七章 宁家迁居
且说次日一早起来,宝钗因担忧薛姨妈的身子,并未妆扮,只简单的梳洗更衣毕,就带着莺儿前往薛姨妈的院子,看望母亲。
薛姨妈经过昨晚的吵闹,被薛蟠气得肝气上逆,左肋作痛,歪在床榻上昏昏晕晕的躺着,见宝钗扶着莺儿进来,忙忍痛起身将宝钗搂入怀中,含泪道:“娘的好女儿,娘知道你昨晚上受委屈了。宝儿放心,娘必让你哥哥给你请罪。”
宝钗因见薛姨妈脸色苍白,急着问道:“母亲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脸色怎么如此不好?”
薛姨妈此时觉得左肋越发疼痛,靠回床榻上,皱眉颤声回道:“左肋有些疼,没事儿,躺躺就会好的。”
宝钗知其缘故,一面吩咐薛姨妈的丫鬟出去让小子请大夫,一面又让小子出去买几钱钩藤回来,浓浓的煎了一碗。宝钗亲自喂薛姨妈喝了药,又和莺儿一起给薛姨妈捶腿揉胸,哄着薛姨妈又睡了一会儿。
香菱轻步走了进来,见薛姨妈睡着,笑着悄声走到宝钗身旁,躬身耳语道:“姑娘,大爷过来给姑娘请罪了。”
宝钗不敢惊动薛姨妈,一面吩咐莺儿伏侍薛姨妈,一面带着香菱走出内室,来到西暖阁。果见薛蟠坐在那里喝茶。
坐在炕榻上喝茶的薛蟠,一见妹妹出来,忙放下茶,起身向宝钗躬腰行礼,笑着请罪道:“昨晚喝醉了酒,说了一些该死的浑话,妹妹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跟哥哥计较,原谅哥哥这一次吧。”
宝钗冷笑道:“哥哥不必在这里跟妹妹请罪,你我兄妹多年,哥哥的性子,妹妹清楚,况且自古没有妹妹生哥哥气的道理。只是昨晚经哥哥这一闹,母亲已被哥哥气得病在床上,哥哥很该向母亲请罪,求得母亲的原谅。只要母亲原谅了哥哥,妹妹自然不会再生哥哥的气了。”
薛蟠一听母亲病了,忙急着要闯进去请罪。
香菱见了,忙上前劝阻道:“大爷略等等,太太还在睡着,大爷此时进去只能扰了太太休息,还是等太太醒了,大爷再进去请罪吧。”
话落,就见薛姨妈的丫鬟进来回道:“大爷、姑娘,大夫请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宝钗忙起身道:“既然这样,哥哥就看着大夫给母亲看病吧,妹妹回房回避了。”
薛蟠忙讨好的上前陪笑道:“妹妹安心回去休息,这里有哥哥呢。”
香菱此时已进去换了莺儿出来,宝钗带着莺儿回了房,香菱则放下薛姨妈的床帐,然后避到了床榻侧面。
薛蟠将大夫请进来为薛姨妈把了脉,开了药方,重赏医金后,让小子跟着大夫出去买药回来。
薛姨妈靠在床榻上,指着薛蟠道:“你个逆子,昨晚说出那样混账的话来羞辱亲妹,今日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还不快些滚去你妹妹那里请罪。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样一个不孝之子来。”说着,那泪不停的流下来。
薛蟠见薛姨妈此次如此生气,忙跪下磕头道:“儿子不孝,劳母亲日日操心,还请母亲看在儿子平日还算孝顺的份上,原谅儿子这次吧。妹妹那里,儿子已请过罪了,妹妹说只要母亲原谅儿子,妹妹就不再生儿子的气了。”
薛姨妈苦叹道:“你妹妹大度,不跟你一样计较,可你也要长记忆。你好好想想昨晚那些话,那是顺便说的吗?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如今你父亲不在了,娘和你妹妹都要依靠你了,你可要出息呀。”
薛蟠见薛姨妈原谅了自己,忙笑着起身,坐到薛姨妈身边,说了半日的甜言蜜语,哄得薛姨妈欢喜万分,方吩咐香菱好好伏侍薛姨妈,自己则出去到铺子里忙去了。
转眼入了夏,京城的天气越加闷热起来。
黛玉命韩嬷嬷在各屋摆放了装有井水和冰的盆,以解热气,还命厨房日日准备绿豆汤,不能停断,以防中暑。
黛玉也因为天气闷热,不愿走动,无事就呆在屋子里躲热气,料理家事的地方,也从前院的内厅改到了她院子正厢的东暖阁。
入夏不久,宁家就举家迁进京城,黛玉得到消息,就马上通知了贾琏,还吩咐韩成带着人跟着贾琏出城迎宁家进京。
宁家入了新宅子,女眷们忙着收拾整理,黛玉不愿打扰,只在宁家入京的第一日,前去拜见了宁家的老太君、大太太、三太太和大奶奶、五位姑娘。
宁家男人们则忙着挑选庄子、相看铺面,准备将扬州大部份的生意,移入京城。
韩成奉了黛玉的命,日日前往宁家,帮着宁家人整理宅子。贾琏则日日带着人,帮着宁家男人置办宅子、铺子。
这一忙,就忙了整整二个月,等宁家彻底安顿下来,生意也红火的做了起来,已经是夏末秋初了。
贾母见宁家安顿下来了,便请了黛玉过去商议,托黛玉带着凤姐去宁家,请宁家老太君、大太太、三太太过来赴宴。
黛玉知道这是贾母想多跟宁家亲近亲近,为迎春的亲事做准备,固不敢推托、耽搁,当今晚与贾母、凤姐商议毕,次日一早,就换了新的素衣素饰,带着水莲、水竹和文嬷嬷,坐上四人大轿,陪凤姐前往宁府。
宁老太君一听是黛玉来访,前来的还有贾府琏二奶奶,忙命宁家大太太吕氏、三太太苏氏和大奶奶吴氏亲自出去迎接,自己则回房换了身好衣裳,带着宁府尚未出阁的五位姑娘,于外院正厅等候黛玉和凤姐。
在宁家迁居京城的诸事上,贾琏和黛玉都出了不少的心力,贾林二府的地位又在那里摆着,故宁家对贾林二府都很是感谢,因此吕夫人、苏夫人和吴氏见了凤姐和黛玉,格外热情。
黛玉有意让凤姐和宁家女眷多多亲近,故见礼毕,只站在一旁与吴氏说话,让凤姐和吕夫人、苏夫人好好攀谈。
凤姐的一张嘴自然是非凡人可比的,几句话就说得吕夫人、苏夫人合不拢嘴,气氛格外热络。等凤姐走进正厅见了宁母,更是拿出浑身解数,将宁母哄得非常开心,让宁贾二家的来往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一时摆上香茶、果点。
凤姐笑对宁母道:“晚辈此次随林妹妹前来拜访,不为别的,只为请老太君和二位太太、大奶奶及五位姑娘,去我们家里坐坐,好好热闹一番,也算为宁府迁居京城庆贺庆贺。——宁老太君只比我们老太君略小几岁,是知道这上了岁数的人的难处的,也不盼别的,不过是盼着晚辈们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再就是闲时,能有人可以说到一处去的人,陪在身边说说笑笑,解解烦闷。自从知道宁家要迁居京城,我们老太君就日日盼着,一心等着与宁老太君结识,也好多一个平日里说笑、玩牌的姐妹。”
宁老太君笑道:“不敢不敢,二奶奶太客气了。应该是我们摆下宴席,请贵府的老太君和太太奶奶们、姑娘们过来坐一日才对,哪里好意思劳动贵府呢。上次我们家三位爷进京来置办宅子,还借住在贵府多日,承蒙贵府款待,该是我们答谢贵府才是正理。”
凤姐笑道:“宁老太君快别这么说,林宁二家是故交,贾林二家又是至亲,这样说来,大家都是亲戚朋友,何必这么让来请去的。我们府里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宁老太君赏个脸,带着贵府女眷过去好好乐一日。咱们以后也该多走动走动,多亲近亲近。这俗语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众人又奉来承去的来回说了几番,宁老太君更是设下丰盛的宴席,招待凤姐和黛玉用过午饭,方送二人出了宁府。定好三日后,宁老太君带宁府女眷前往贾府坐客。
黛玉和凤姐回到贾府,向贾母回了话,又转答了宁老太君的话,贾母万分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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