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已经做了个决定……
一切若成,将颠覆三界。
此刻,没有将心里的疼痛汹涌出他犀利地盯着她,将她煞白的小脸和眼底的思考不动声色印在眼中。
小蛮震怒之极,却也急中生智,想到了个危险的应对方法,稍稍安下心,她也不置可否,对新帝道:“我饿了,吃饭去,公主抱。”
新帝冷冷道:“好。今晚之前告诉我。今晚过后,一概作废。我不会再让你见他。”
*
到得偏殿,小蛮方才知道上官惊鸿宴了一大群人。
宁王夫妇,冬凝,宗璞这些不消说,将几名皇子和王妃也请来了,还有左兵。
她本没什么食.欲,又记挂着上官惊骢的事,但这许多人,众人又极是关心她,她气归气上官惊鸿——这些人,她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冷漠以对,反倒是她旁边那位比她要淡然上几分。
头盘是一盅药汤,她有些好奇地看着大家一声不吭将汤喝了,她也慢慢喝了。
“那是爷上朝之前便到御膳房亲自做下的,给翘主子补身子。”
方明笑着解释,怕小蛮不吃饭,新帝特意将大伙找来,盛情难却,小蛮对其他人却是一等一的好。
难怪大家都喝,皇帝亲自做的东西,倒是百年难遇。小蛮想着,想到一件事,脱口道:“这只有我和七嫂能喝吧,其他人能喝吗?尤其是五哥你们……”
这话一出,众男士都有些幽怨地看着她,小蛮扑哧一笑,指指某人,“没关系,他也喝了,各位爷儿不亏。”
冬凝、佩兰和七王妃当即笑了,却又随即收敛噤声,男人们见新帝看着小蛮,眸光很是深沉,只怕和这位小娘.娘相处得并不顺利。
念及他前生身份,今世地位,彼此之谊,都绝不可冒犯,合理互看一眼,心忖,也便只有小蛮敢说。
但大家从此处聊开,倒也乐也融融,一点也不像往日严谨拘礼的宫宴。
当然,大多数是几名女子说话,对小蛮问这问那,不一会便说到小蛮和七王妃的孩子是男是女。
七王妃说希望是一男一女,小蛮被问到,不假思索,道:“我希望是是一个男娃娃,额上要有颗朱砂痣儿,模样粉粉嫩嫩,又严严肃肃的不理人,欺负起来,一定很好玩。”
众人一听,都激.动了,以致景清在佩兰的眼色示意下,正想多拿一盅药汤给小蛮,一个激动,哆嗦将盅子洒了,小蛮本说得兴起,乐极生悲,眼看烫热的水液溅到手上,一双大手极快地盖在她手背上。
……
直到方明替新帝包扎烫伤,新帝却仍用那种热辣辣的吃人眼光盯着她时,小蛮心里一紧,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她突然记起了那天林子所见,上官惊鸿擒杀上官惊骢的模样——他眉间那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
小蛮还是翘楚的时候,研究东陵风土人情这一块时,唯独弃飞天的事情不研不查,众人对这云苍供奉的佛,却都是清楚,但凡飞天庙,都有他的塑像。模样虽不清晰,但一颗朱砂痣红得让人不敢逼视。
于是,没有人想到,却又似乎有点意料之中,新帝突然推了手上的包扎,小蛮一声惊叫,他已将她拦腰抱起……
438
“上官惊鸿,你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我……靠。”.
小蛮被某人抱着走出殿外,走过一段路,有一座曲水小桥。
某帝还是听话的,见小蛮恼怒,将她放到桥栏上,小蛮却吓了一跳,她虽熟水.性,但一个孕.妇掉进水里去,可不是好玩的。
她方才在饭桌都说的什么话!无奈之下,她只好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脖子,上官惊鸿立刻将头靠到她肚腹间,轻轻蹭了蹭。
便是那极轻一触,小蛮心跳一窒,莫名烦.躁,想一脚将他踹翻,脚尖才起,微微一下脉动,突然从肚腹深处而来,她一愣,又一下到来,仿佛有人捏着拳,使劲擂了她一下。
但不疼。
接着又是连续好几下。
是宝宝在里面动吗?
也不知为什么,前一刻她还在愤怒躁.动,此时,眼里竟倏然便热了。她咬着唇瓣,微微颤抖着,那边厢,上官惊鸿已猛地抬起头,双手捧住她的脸,“楚儿,孩子在动……来”
他脸上平素那种始终带一点的素淡全然消失不见,眼中都是熠亮。
他惊喜失措。
是的,不知所措,因为他环在她腰上的力度很大,却止不住轻轻颤着。
突然,他狠狠吻了她一下,不等她回答,又低下头去,侧脸贴到她肚皮上。
小蛮目瞪口呆下,心想,她被冷落了。
心里却并没有不高兴,相反,有股什么感觉溢在心间,窝窝的,很热茛。
突然想起梦里那抹顽皮飞来飞去的绿光,她嘴角微微上扬。
目光到处,一袭高大明黄,一头如瀑雪。
明明人模人样的,他的动作却像个傻子一样。
飞天从来不会这样,真的不会这样。
她怎么老想飞天的事情!
小蛮气恼地拍自己的脑袋,上官惊鸿站起来,皱眉拉开她的手,斥道:“在做什么呢?”
他突地又放开她,微微侧过脸去,她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只看到他的背脊略有些抖动。
小蛮奇怪,随即想起自己的处境,栏杆距地面甚高,上官惊鸿这坑爹货,把她扔这儿,自己发呆去,她现在这德行也不敢蹦下去,赶紧伸手扶住栏杆,恼怒地叫了声。上官惊鸿回头,眉峰立下拧紧,估计自己也吃了一惊,他随即将她抱下来,紧紧锁在怀里。
秋凉,他怀里很是暖和,小蛮竟有些可.耻地眷恋着他的怀抱,只听得他在她耳边声说,“小狐.狸,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喜欢吗……你给我的孩子……”
小蛮鼻子突然便酸酸的,头重重往他胸.膛上狠狠磕下去,“你老是欺负我……你混蛋……”
“不会了,以前是我不好……”
他在她耳边一遍一遍保证着。
“那你让我见见惊骢……”
上官惊鸿闻言,宛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孩子的动静,他痴傻了一般,她却还惦着上官惊骢。
他心里突地腾起一股强.烈的情绪。
他知道,那是嫉.妒。
于是,他淡淡回道:“行,侍寝过后。”
小蛮气得痒痒的,凑起脚往他颈上用力咬了一口,口痴亦有些乱了,“飞天,你可恶,你还是欺负我。你说会对我好,说重新追我,你说话不算话,违反了约定,你要放我和惊骢走。”
飞天。
她唤他飞天。
上官惊鸿心里一动,却并不声张,压住激.动,将那沐浴过后,带着幽幽清香小香鱼般的身子又抱紧些……有什么从心里喷薄而出,他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臂,看着怀中杏眼大睁的娇憨,那宛如虫蚁在身.体里来去窜咬的感觉,腹下一阵紧热,竟比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更痛苦万分,他低咒一声,握住她的下巴,俯腰吻住她。
那晚殿里便是这种感觉。
香甜心悸,时间停住。
小蛮忽而被再次吻住,他霸道地撬开她的唇舌,温热火热席卷她的,他舌尖上的药香……她又羞又急,抬脚便要往他胯下踢去,要他好看——他却突然伸手她衣里,隔着肚兜从她胸.前划过,她一颤,他的手却缓缓罩到她的肚子上。
小蛮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丝说不清的感觉,她似乎已不如之前讨厌他碰触她,她一惊,微微涣散的目光,隔着他肩膀,只见不远处树下宁王等人看着他们,既惊又惊喜而笑,女子们都不好意思地略略别过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张望。
虽说他身形高大,将她完全掩在他的身躯前,但他吻她,所有人却是看见了……
方才还好,只有在老铁几个人,现在……
*
小蛮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到偏殿的,只知道,上官惊鸿不让她走,她只好埋头苦干。
佩兰等逗她说话,她想起方才的丑事,只含糊应着,不肯多说,冬凝扑哧笑道,“嫂子,我哥哥虐.待你,这两天都不给吃的?”
众人大笑,乐呵呵地看着小蛮。
小蛮急。
看小蛮吃得狠了,上官惊鸿皱起眉,他将人叫来,是确保她在人前不闹,好好吃些营养,而非像饥民,桌下,他伸手摸摸她的肚子,比之前涨了圈,他眉毛拧成一团,环了众人一眼,各人立刻也埋头苦干,哪还敢再笑小蛮。
上官惊鸿将小蛮的碗筷夺了,问宁王和宗璞,“燕候妻弟的事,朕交你二人彻查,可有什么结果?”
439
冬凝道:“五哥,快给大伙说说,那荻国到底怎么回事。”.
宁王看众人都甚是好奇,笑道:“荻国是草原之国,由天可汗统领,可惜这位大汗王无能,国土早被各支汗王划分,大战虽仍暂无,小战却不断,吞并彼此领地。那赫萨可汗便是其中一支,燕候妻弟正是赫萨汗之子。然赫萨汗虽众多姬妾,膝下只有一名儿子,这名儿子在一次战争中负了重伤,现仍缠.绵病榻。这儿子生死难测,赫萨汗不愿自己的土地和族人被兄弟、族中权贵继承,便无论如何要找回当年遗落在东陵的子嗣……”
“堂堂可汗儿子怎会遗落在东陵?”七皇子惑道。
宁王待说,宗璞突然轻笑接口道:“因为那是赫萨可汗当年到东陵游玩,在勾栏院里种下的种。”
众人恍然,佩兰道:“难怪那天燕候并不愿说。”
六皇子一击掌,道:“燕候和皇上当日便是在天香阁初见面,原来是事出有因。”
景平问道:“爷和燕候尚未深交时,当日与太上皇一场向燕候昭揭淳丰为人的苦肉计,却是爷早已知道燕候多番出入风月地寻人?”
上官惊鸿淡淡道:“那时尚不知道燕候是在寻人,但燕候一入境,朕和太上皇便已各自收到讯息,太上皇大急,召朕商谈燕候恐要与西夏联手一事,那时,太上皇还是信任朕的,此后,朕方定下计策。”
众人听他语气微漠,想起他的荣瑞皇帝的关系,今日家宴,亦没通知皇帝过来,不禁一时噤声。
小蛮这时却睨了上官惊鸿一眼,“你去过勾栏院?侩”
上官惊鸿轻咳一声,盯着她道:“你能不能听重点,我去勾栏院是干的什么事。”
他虽斥了小蛮一句,但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泄露了他为她的在意而起的好心情。
冬凝等人悄悄给了小蛮个大拇指。
小蛮若用心,心堂雪亮得紧,比她们任何一个灵敏,就是不喜欢动脑筋。
上官惊鸿仍将询问目光放到宁、宗二人身上。
宗璞在宁王之前续道:“朝歌繁华,这赫萨汗当年所遗之子便在朝歌的风月之地。丫”“只是,这二十余年,朝歌变化大,店肆几经变迁,查找起来不易。只是,此事左大人或可援手。左大人高堂多年前曾经是朝歌最有名的头牌姑娘之一,指不定认识这位少可汗之.母。”
他这话既出,众人立时变了脸色,宁王低喝道,老宗,你这不是存心添堵吗。反倒是开宴以来便一直沉默的左兵神色如常,轻轻啖着酒。
人人都知,宗璞和左兵二人在冬凝的婚事上,有过极大的摩擦,如今宗璞明摆着挑衅。但宗璞和上官惊鸿是过命交情,非左兵可比。宗璞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难。而左兵并没反驳,看来这个太上皇旧日的暗卫首领、如今的兵部尚书,身世竟是大大的不堪。
人人心思各异,有人亦难免有小瞧之意。
左兵笑了笑,透明人前以后,人们发现这人很是爱笑……冬凝却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来,狠狠看向宗璞,“你这是什么意思?”
宗璞本亦淡淡笑着,闻言心下顿时抽紧。
他冷冷一笑,冬凝,我不会让你跟了他。一定不可以。
你是新帝亲封的公主,以后婚事亦将由他来指定。
他绝不会允你嫁给一个身世卑.贱、不般配的人。
你我沟壑已成,但我一定要你回到我身边。
四下一片尴尬。
这时,上官惊鸿却道:“冬凝,你坐下,一个女孩儿家如此粗.鄙成何体.统?”
“哥哥……”冬凝急了,桌下,右手却被一只手强硬地拉着坐下。
她右侧正好是左兵。
她不解地看着他,他知不知道,若惊鸿哥哥不说一句袒护的话,今日之后,这事必定传遍朝廷。
虽说他当日在对上官惊鸿的事上网开过一面,让她进牢探看上官惊鸿,但他毕竟是荣瑞皇帝的左右手,上官惊鸿因他战时表现出色,赐他尚书郎一职已是莫大恩典,算是还了牢房之情,以后是绝不会再提携了,现下——
她想让小蛮帮句口,这位嫂子虽忘了她,但按其性.子,会帮她的。
可惜,小蛮这时正不亦乐乎的去抓桌上的果子——递给上官惊鸿,让他剥皮,上官惊鸿亦一心二用,剥得越发得心应手,小蛮吃得欢,压根没有理会到她眨到快抽搐的眼睛,旁边,佩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左兵很快放开她,起来向上官惊鸿报禀,说愿助宗大人。
他坐下的时候,冬凝见他左手握放到膝上,手握得很紧,指节微微泛白。
她一怔,他这样的身世,是如何爬到旧帝的近侍一职的,中间必定吃过很多苦吧……
“嗯,若左卿能协助宗卿,那自是最好。但这之前,朕托你一事,你务必要办好。”
上官惊鸿的声音忽而传来。
“皇上请说。”
左兵当即起来,恭谨回道。
“永睿公主的武功还不成,又痴心于探子各种探侦技巧,往日老缠着朕教这教那,朕哪有这个时间教她,你且花些时间教她一教罢。”
440
宴罢,宗璞离去的时候,脸色很是惨淡。.
所有人一同走在路上来。
冬凝佩兰和七王妃一起,走在后面的几名男子和王妃,突见最前面的小蛮挣脱上官惊鸿,走到冬凝面前。
七王妃去拉小蛮,小蛮亲热的握住她的手,笑嘻嘻地看着冬凝,却压低声音道:“小丫头,我方才有看到你对我做鬼脸,只是,我想你哥哥该是另有安排,才没有出声。你想,除去宗璞,今儿算是家宴,宗璞和你哥哥多年交情,另当别论,但为何要将左兵也宣过来?除非,他本来就有什么打算,譬如要安排你跟左兵学艺什么的,何况按席座安排,左兵坐在你身旁,这于礼不合吧,你坐我旁边倒差不多,这不嫌巧么。”
三人顿时怔住,确是……她们怎么没有想这些呢。佩兰连忙问道:“小蛮,你是说皇上有意将小蛮指给左兵?”
“那可不一定。”小蛮摇头一笑,“这天下不是平白得来,他这人心机深得很,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走了,小冬儿,你放心,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的,虽然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众人看着小蛮走回上官惊鸿身边,上官惊鸿去搂她,她一脚往他靴上踩去……
七王妃低道:“我月前尚觉皇上薄情,我家爷却说,皇上睿智无比,前生又是那般人物,他和六哥十弟以前和皇上不亲,战事过后却是死心蹋地,说他合该有这些美人来般配,我那时不知该辩一些什么才好,男子毕竟相帮男子,但如今……茛”
佩兰会意,“七妹妹是想说,不管是小蛮还是翘楚,才是最般配皇上的人。”
“是,她懂他。”
冬凝仍为上官惊鸿的安排疑虑,闻言连连点头。
这时,宁王等人上前,问她们小蛮说什么来着了。
听罢,各人朝前方看了好几眼,却随之笑翻了。
……
小蛮赫然发现,旁侧景清面无表情地端着个盘子,某人往里面放了很多剥了皮壳的果子,他还真剥上瘾了。
小蛮下意识看了眼背后,蜿蜒了一路的果子皮壳。
上官惊鸿拿过景清手上的白玉盘子,递给她。她立刻教育他道:“随地乱扔垃圾是不对的。”
为了让大伙知道这种行可.耻,皇帝有错亦是要罚的,小蛮道:“罚金五十两。”
上官惊鸿不以为然,对景平道:“取一万两给她。”
他说着继续剥,继续扔。
景平连着老铁几个都呆了。
小蛮气岔。
*
宗璞没有感受到这份平淡里的快乐,因为他和左兵最早离开。
走过曲水小桥的时候,却意外地碰到一个女人站在桥上,盯着桥下水波出神。
“娘.娘有礼。”
他打过招呼,便待离去,并没有为对方为何会在这里而感到半丝好奇困惑。
“站住!”女人却微微沉声唤住他,“我如今倒是如此不受你待见了?”
宗璞回头,淡淡看着女人,末了,自嘲一笑,轻道:“因为你,我失去了惊鸿的朋友之谊,甚至连秦冬凝也……清儿,我错了,你也错了,以后,你我不要再多话罢。”
女人正是沈清苓,她闻言微微一震,良久,亦嘲刻一笑,问道:“你后悔了?真的喜欢上冬凝了?”
宗璞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我只知道不想亦不能失去她,我会将她夺回来,无论任何代价……保重。”
背后沈清苓怎么样,他没有理会,往林木深处走去。
水流声在背后潺潺而来,他突然想起翘楚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山高水长。
自此,他的悔恨亦是如此。
山高水长。
他眼眶湿热,到林深处,不由自主缓缓跪跌到地上。
得不到的,他永远得不到,亦不想再得到,已失去的,永远放不下,但还能得到吗……
……
清苓此时却倚在桥栏上。
也许,这就是方才上官惊鸿抱着翘楚坐过的地方。
阿秀打听到上官惊鸿在偏殿设了宴,上官惊鸿将翘楚带回寝殿便一直待在殿里,下令不允任何人觐见。她没有机会去找他。方才悄悄跟过来了,却看到他和翘楚……
他眉眼里都是笑,他已恢复记忆,飞天不该是这样的……便连宗璞也舍了她,她喉间一甜,伸手狠狠击打在栏杆上。
*
回到寝殿,上官惊鸿让方明将奏章搬过来。
小蛮被按制在某人怀里,郁闷地啃着果子——某人每批几道奏折,就伸手摸摸她的肚子。
敢情听胎动他也听上瘾了。
摸了半天,不见动静,上官惊鸿眉头一皱,往她肚子上轻轻敲了好几下,小蛮怒了,“敲你妹,你儿子睡了。”
上官惊鸿一怔,随即笑呵呵的,乐得不行。
小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误,道:“你笑什么?”
看她模样带憨,上官惊鸿心神微微一荡,笔一扔,将她从榻上抱到床.上,自己随之躺下,将她抓到自己身上。
小蛮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某人肚子上,重重压了几下。
上官惊鸿挑眉,道:“你想现下便侍寝,朕可以成全你。”
小蛮见他眼光暗哑,马上危襟正坐,想从他身上翻下去。
上官惊鸿却不允,大掌紧紧抓着她的腰肢,有意无意道:“方才……和冬凝说什么去了?”
小蛮一听,倒想起个大问题。
441
“今儿你让左兵过来,是不是故意的?”.
她试探着问,并想探探他对冬凝婚事的安排来。
上官惊鸿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方颔了颔首。
“你真想将冬凝指给左兵?”
“不,”上官惊鸿微微眯眸,眸中闪烁着淡淡的计量,“左兵这人心机城府太深,太危险。”
小蛮微微一惊,道:“那你还将小冬儿和他拉作堆?”
“暗地里,我可向左兵下旨将先前这道口谕毁了。”
小蛮听罢,震了半晌,方道:“上官惊鸿,你这话说得怎么那般阴谋论似的,你到底在算计什么?茛”
“你猜。”
淡淡一句,小蛮怔了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什么,缓缓道:“你是在警告宗璞,不,是……报复。”
她说罢最后一个字,见上官惊鸿眸里抹过丝狠色,心情一下沉重,“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若非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若非他办案多年,确实不曾徇私,他早已死了。我既不杀他,亦必不能让他安好。”
小蛮激灵灵打了个颤,宗璞做过什么事让他如此痛恨?
他不是佛吗。三千世界,包容宽恕一切。
她被他轻轻揽进怀,“他不曾善待冬凝,此为一;他间接害死了你,此为最。”
“翘楚,任何害过你或是要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不会放过。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佛亦惩恶,更何况,我已不是佛。”
*
若失去冬凝,是对宗璞的惩罚,其他人呢?
小蛮倚在床.上,脑里还闪烁着上官惊鸿离去前眸里的阴狠深沉,总觉得很快会发生些什么事。
心底,又是那种熟悉的颤栗之感。
她以无法入睡为由,将他撵到了金銮殿批改奏折去。
他也没有强留,吩咐女官守好,娘娘有什么事随时报与他,便离去了。
小蛮将女官和宫女亦撵到屋外去。
她其实没有睡意,没有丝毫睡意。
她知道,身.体里有个女人在淡淡看着她,很是悲伤。
在这短短两天里,她竟然已经忘记了惊骢吗。
还是说,她的感情已分作两半。
她笑了笑,慢慢穿鞋下.床,走到外室。
外室是书房。
她拈起袖子,也不宣内侍或宫女,自己研了墨,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狼毫,桌上有洁白纸笺,她拿了张纸,缓缓放好。
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半夏。
惊骢。
若蓝。
翘楚。
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林小蛮。
少顷,又在自己名字旁边缓缓写下惊鸿、飞天。
随着簌簌而下的水渍,墨迹慢慢化开,她凝着纸笺,那些名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眼前轻轻跃动。
前方竖着块半身铜镜。
铜镜照人其实不算清晰,但她还是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她在笑,却红了双眼。
有什么不断从眼眶滑落。
“惊骢,我没有忘记你。翘楚,我也没有忘记你。
“翘楚,我是若蓝。”
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说不正确,低低道:“我和若蓝也不是一起的。我只是小蛮。若蓝有死前的记忆,我没有,我只有……只有那几年和飞天在一起,和半夏一起的记忆,哪怕很模糊,但我记得那些感觉,那天,当我看到他绝望得像要死去,我将发带递给他的时候,它们就来了。”
“翘楚,你的记忆,对不起,我还没有记起来,或许该说,我不愿意再想起来。”
“战时,我和惊骢在一起很快乐……就像在天界的时候,我和半夏一起很开心,虽然也会去给飞天殿给悄悄看看他,给他煨煨被褥什么的,如果后来不曾阴差阳错去飞天殿当他的侍女,我会用一生报答半夏对我的好,可是我去了……我说过我不想知道,可在亢城,我再次遇见他……”
她说着,用力擦擦眼睛,想让模糊的视线清楚一点。
“惊骢,那天在校场,你很生气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你心里在说什么……两天半。我竟不知不觉效法了你,想偷些短暂时日。可是,你病了,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偷了一天半。”
“翘楚,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回来,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一秒,带着若蓝最后的记忆带着你所有的记忆……但在我对冬凝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快禁止不住你,那是你的思想。你一直在看着。若蓝从来不如你聪明,因为你要爱一个人,还要保护自己,若蓝只爱一个人。”
“你若回来,便会决绝地永远离开他,是不是……”
她一动不动,镜中,女人美丽无匹的眼睛,同样一动不动凝着她,突然,又轻轻颔首。
飞天,在人间,我们有过一天半。
我总算是有过了。
翘楚,请再给我最后一点时间,让我替你出口气,去踹了沈清苓和翘眉的窝,让我去救惊骢。让以后你能拥有和他最后一天完整的记忆。
将纸笺撕得粉碎,小蛮含泪一笑,拿起砚台,狠狠向铜镜砸去。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女官听到声响,吃惊地领着宫女推门而进的时候,她快步出了门。
按着清早在御花园想好的,她要去找那两个人中的一个,然后设法救惊骢。
“娘.娘……”
女官一惊,只觉得这个娘.娘哪里不同了。
————————————————————————————
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442
上官惊鸿接到景清遣人过来禀报,立刻去了翘眉的宫殿。.
小蛮到翘眉殿去了。
虽说宫里上下都知道他对小蛮的宠爱,翘眉必不敢动她,翘眉殿之外亦埋了暗卫,他还是担心小蛮会吃亏。
只要他不在小蛮身边,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向他禀报小蛮的情况。
他没有让吕宋恢复她的记忆,在宣吕宋进宫替她医治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他深爱着那个时而沉默寡言偶尔活泼的聪明女子,拥有着他们所有快乐痛苦的女人,他想她想得快疯了。但恢复记忆的她,真的便会放下上官惊骢?即便会,她会原谅他吗?
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再也担不起任何失去她的危险。
…来…
“皇上吉祥。”
宫人慌乱的声音将他思绪打断,上官惊鸿一瞥,竟是看护小蛮的女官和宫女,翘眉殿里的内侍宫女亦全都在院里——并没有人陪在小蛮身边。
他即时大怒,劈手指向景清和女官,“朕早已说过,只要她离开寝殿,无论到哪里去,你们都要跟在她身边。若她出一丝差池,谁也别想活!”
他说着狠狠一拂袖,便待推门而进。
女官和翘眉殿一众宫人吓得顿时跪到地上,景清硬着头皮禀报道:“爷,非是奴.才等怠慢,是翘主子说她想和她姐姐说上几句体.己话,还说……若爷来了,只让爷一个人进去……”
上官惊鸿略一皱眉,让老铁等人留在屋外,自己进了去茛。
……
厅里,茶盏还在,香炉青烟冉冉,却空无一人。
一丝躁.动之感突然从身体深处而来,上官惊鸿往额上一擦,已是薄汗一层。
有细碎的声音从翘眉的厢房传出,他眸光一沉,大步向内屋走去。
乍看一眼,房内亦无人,却有类似啜泣的声音从垂掩的床.帐里透出。
帐幔厚重,看不真切,他目光愈暗,上前一把扯开帷帐。
眼前情景是他猜到几分的,但那一刻,他身上还是有了反应。
床.上女子仅以一抹轻纱裹住曼妙的身子。
高耸白嫩的胸脯,殷红如梅的尖端……所有的不可方物在纱下若隐若现。
那美丽绝艳的颜色,颊生红晕如霞粉,半眯的眸,眸里尽是酥骨媚.态,甫一见到他,女子惊喜带嗔,缓缓坐起身来,哑声道:“皇上……”
松垮的薄纱顿时从女人身上滑下。
艳迷人眼。
两支藕臂缠上他的脖颈,上官惊鸿没有推开……
直到女人那宛若低哭的娇喘从对面厢房断断续续传来,小蛮方才将紧紧捂住嘴巴的手放下来。
该松口气的,为何心里堵得慌。
这样的结果不是已猜到几分吗。
他告诉过她,曾经,翘楚和他有个玩笑,说两心既定,若他有其他女人,她即便做鬼也会回来找。
既是玩笑,他又怎么会当真。
若他当真,“翘楚”已回到他身边,他怎还会将她们留在宫中?
从来,将承诺当真的只有翘楚。
她和惊骢终于能走了。
小蛮自嘲一笑,快步出去——对面,翘眉的房间甚至没有关上门。
床.帏紧合。
帏下地上散落着女子的轻纱、皇帝的龙袍……
小蛮牙咬了又咬,方能艰难地走到床.前,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掀开帷帐,只是,手还没碰到帐子,帷帐却被一股厉风扫开。
她惊怔着定在原地。
床.上,翘眉一身宫装,衣衫整齐的蜷缩在床.内侧,脸容惨白,双眸尽是仓惶恐惧之色,全身簌簌发抖。
终于,她微微颤抖着看向那个倚在床.沿一直紧盯着她的男人。
他一身白色单衣,亦是整洁端然,只是他的左手臂上一片血红。床.上,赫然跌着一柄去了鞘的匕首。
“怎么,爱妃可还满意朕的表现吗?”
男人冷冷说着,眼梢一扬,内侧翘眉立刻低低呻吟起来,随之痛苦难堪地恸哭了出来。
方才听到的吟哦声,由此而来?
小蛮抚住眉,轻轻苦笑。
翘眉哽咽着辩解道:“皇上,饶过臣妾,一切都是林小……翘楚的诡计,是她唆使臣妾,厅里香炉燃有宫里最厉害的媚.药,她事先问臣妾要了解药……臣妾思念皇上情切,方才……”
上官惊鸿却并无为之动容半分,鹰准般的眸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小蛮。
小蛮知道,上官惊鸿的话是对她说的,她没有辩解。
舍清苓而选翘眉,是因为清苓向来骄傲,而翘眉却有私.藏媚.药的可能。
一问,翘眉果有。
翘眉苦于上官惊鸿不来,她能让上官惊鸿过来。
各有所需。
可是,最后,他竟不曾破坏约定,情愿用匕首伤己也不去碰翘眉。
如此一来,她便没有办法带上官惊骢走了。
小蛮说不出心里是喜是悲,喜,他中了最厉害的药也没有动翘眉?悲,带不走惊骢?
她深吸了口气,只觉满心疲惫,亦慑于此时上官惊鸿眼中深暗的沉默,她转身想走。
腰肢却猛然被人擒住,她一声低呼,人已落进上官惊鸿怀里,与此同时,翘眉的身子被掌风摔出,轰然跌到地上。
她似撞到哪里,一口鲜血咳出,眸里的恐惧更甚,一双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颤抖着不断后退。
……
后来,一切混乱变得有秩严酷起来。
随着屋外众人听到命令涌入,人声微沸之后,又迅速恢复宁静,宫人环伺,上官惊鸿下命对翘眉用刑。
443
翘眉被打得皮绽肉裂,往日贵华不复半点,向着上官惊鸿哭喊道:
“皇上,错在她……你怎能如此,你我少年之情,蟁楼里的舍命相救,你都忘了吗?”.
上官惊鸿一声轻笑,“蟁楼里的是你吗。”
翘眉一震,随即又燃起希望,迭声道:“那虽不是我,但那数月里陪着你的是我……”
“那又如何,若非你身体里有她的内息,朕早要了你的命。”
“内丹?”
翘眉喃喃说着,恍然间像想记起什么,怔怔看着上官惊鸿,“佛主,是你……德”
“翘楚,不,你是若蓝……”
翘眉猛然看向小蛮,眸中都是散乱,惊然,末了,她嚅动着嘴唇,颤声道:“佛主,你和若蓝……”
“嗯,就像你所想那般。”
上官惊鸿淡淡说着,微一沉吟,对景平道:“你监刑,杖毙吧。”
景平忙应了,像一旁的老铁等人虽都微讶翘眉的身份,竟又是一名天人,但飞天的事以后,他们亦不至于吃惊。
翘眉殿一众宫人听着虽不明所以,却气也不敢出一口,心惊胆战,怕皇帝将罪也怪到自己头上。连着服侍小蛮的宫人都颤在一旁嘤。
皇帝要杀谁不可以!但这个男人对一个曾冒天下大不韪亦要册封的女子如此轻描淡写便下杀令,谁能不惊。
宫中虽无人敢说一句,但谁都知道,他夺了他九弟的小妾当妃嫔——只因为他认定这女子是翘楚。
他对翘楚竟痴迷到这地步,连这倾城美人也要杀?难道到最后,他是不是还要会翘楚而致六宫无妃?年轻的宫女虽惊,一时又俱都忍不住艳羡地看着上官惊鸿怀里沉默安静的小蛮。
“若蓝……救命……救我……你替我求佛主放过我……”
此时,翘眉却疯了般,嘶叫着想向小蛮扑去,上官惊鸿眉眼一沉,景平和景清亲自扭下翘眉。上官惊鸿抱起小蛮便要离开,小蛮却低头扯住他的衣袖,“放过她吧,她毕竟是我姐姐。”
他眉眼里杀气越来越重了。
他说,他再也不是佛,她本已为之不安,那是自天地初开他的荣耀,她更怕他会变成魔。这样一个站在权力巅峰的人若变成魔……
“放了她吧,这次的事,是……我的主意,将翘振宁他们也一并放了吧,贬为平民,让他们不能作恶便好。”
她凝着他,认真道。
翘眉绝望下,听小蛮求情,心下一喜,即看向上官惊鸿,“若雪愿与妹妹一起侍奉佛主,让若雪留在宫里吧,我以后必定规行矩步……”
纵使他想要她的命,她还是不愿离开他,她一直爱着他,何况,她心里恨啊,凭什么若蓝便能得到他全部的宠爱,她不服,只要她能留下,还是有希望……届时,她必定杀了翘若蓝。上官惊鸿却看也没看她,眯眸盯着小蛮看了半晌,方对老铁道:“派人到大牢去,将翘振宁三口带过来。”
未几,连着随后入狱的翘容,翘振宁等人被带到。
翘振宁和凤清一番波折,也已恢复记忆,看着上官惊鸿,两人都十分畏惧,连连叩首。翘容蜷在一边,惊骇得动也不敢一动,悄悄看着小蛮,两颊仍高高肿起,像个发胀的馒头。当年天界,如今北地,汨罗的委屈,亦算是小报了。小蛮摇摇头,不想再看到这几个人,“我先回去。”
上官惊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淡淡道:“死罪可免,但活罪……传朕口谕,将翘氏四口发配至当年困囚翘妃和她母.亲的地方去,永生永世,派人看守。”老铁瞬时领了命,翘振宁瞳眸大睁,惊颤道:“不,那个地方偏僻贫寒,全年皆有尘暴风雪,不,我不去……”
他说着猛地一抓凤清衣襟,吼道:“你生的好女儿,”
凤清也是惊震交加,说不出话来,翘振宁又求小蛮,“若蓝,你求求佛主饶过我们……佛主最爱的是便是你,你开口求他啊……”
“我说过,有朝一日,我必定为翘楚讨一个公道。”
小蛮没有机会再说什么,上官惊鸿冷冷撂下话,便携了她离开,她最后所见的是翘眉绝望恐惧的眼睛。
即便仍留在那里,她也没有办法说上什么。
上官惊鸿说,你可以求情,朕可以给你选择,他们要么这样,要么死。上官惊鸿似乎早在今日之前,便不打算放过翘振宁和凤清。就像他们曾做过什么
不同的只是,朝歌的监牢小,北地的监牢大。至于翘眉,他冷冷说,她不该掺和进你我的事之中来。和你有关的,和你利益有关的,谁都不行。你不怕她伤害到你,我怕。他确实对翘眉动了杀意。……
寝殿里,上官惊鸿既说罢,小蛮心里轻轻吁了口气,汨罗的多年的委屈,终是完全并超出得偿了。她想着,却见他不发一言盯着她,她心里一沉,想起惊骢,她闭了闭眼,低声道:“让我去看看他,求你了。”
她已别无他法,唯有求他。
“告诉我,你去找翘眉只是想看看我在不在乎你,或是你想害翘眉,这些统统都行,而不是为别的,告诉我,翘楚。”
她话口方落,却倏然被他狠狠抓住肩膊,他眸光如霜,眼底像敛了一场凌厉的风暴。
444
“如果,我按你说的告诉你,你会信吗?你信,我就说。”
他明知道她的想法和答案,明知道她所做一切是为救上官惊骢,却在逼迫她。小蛮看他眼里慢慢染上一层晦暗,那微晃在自己眼前的手臂,红湿透衣,心里竟亦似被那层晦暗淹过,说不出半句谎话。凯
……
她竟连半句谎话也不肯说。
她不愿侍寝,是意料中事。
但她为了上官惊骢,竟用这种方法逼他破坏约定。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和别的女人欢好……
她不在乎。
只要她想要,他愿意将心肺也掏出来给她,但她显然不会领情。
她只想着救上官惊骢。
这两天里的温情都是假的吗。
他以为,他们会好起来。
她死前,仍然惦记着他,将纸笺吞进肚里。
她的身体里,有他的孩子。
他知道,他以前错得太过,但这两天,他真的以为……他们会有转机。
每一下呼吸都是疼,掌下是她温软的身.体,是她……不是别人……臂上伤痛再也无法抵挡身.体深处的燥热,脑里疯狂的想法,上官惊鸿猛地抱起小蛮,向床.榻走去……他要她脑里只能有他,哪怕是恨。
小蛮又惊又恸,朝向自己压下的沉重身躯胡乱撕打着……上官惊鸿一声冷笑,伸手拂了她的穴道,她脑里一片空白,呆呆看着他扯开她的衣裙,褒裤,大腿腿根一片冰凉——馐
床上的身子肚腹处鼓鼓隆着……妖冶又美好……面对翘眉,那是药物下单纯的欲.望,此时……上官惊鸿只觉全身紧绷得快要炸开一般,情和欲都在这一下达到极致,他清楚知道,带着飞天意识的他占有了她,便彻底沦陷。
他不在乎。
他要她。
欲.望,可以控制。
情.欲却不能。
只要能够得到她,只要永远和她在一起,要他做魔也行。
他迅速褪下自己的衣物,即将刺入她身.体一刻,也许是猛然觉察她过于安静——他没有封她哑穴,也许是他想看着她,和她一起沉沦,他缓缓抬起头。
她两眼空洞地看着他,眼睛里什么感情色彩也没有,没有爱,没有恨,没有痛……
*
小蛮醒来的时候,脑里热热沉沉,只记得她似乎昏了过去,昏迷前,一双布满情.欲的暗瞳一闪而过深切的恐惧。
只记得,她心想,拥有那样深锐眼睛的人绝不可能会恐惧什么。
然后,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意识彻底消失前,听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沉声吩咐谁什么……只嗅到一阵似曾熟悉的香气……
而现在,她身子好热好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腹流窜着,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下意识想有个人能碰碰自己……她身体上方似乎有个人,她不知道是谁,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但他抵在她身子两侧的手臂却清凉无比,她便循着本能向对方蹭去……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又觉得有一股悲恸狂怒的情绪从四周某一处透将开来,却丝毫没有办法,她热得快死了,全身无一处不难受……
*
小蛮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帐半开,窗纱外面,天微光,她枕在上官惊鸿臂里,他一动不动凝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翌日了。小蛮彻底清醒,一股绝望从心底缓缓涌上来,她和他做了那种事。
上官惊鸿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轻声道:“没有,我发誓。”
小蛮一震,迅速抓住他手臂,颤声道:“你说真的?”
“没有。”上官惊鸿心里低嘲,因为我疯了般再也看不得你有丝毫伤心。
小蛮轻轻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的穴道已被解开,能动,她从上官惊鸿手臂里挪出来,慢慢躺进床.内侧。
他没有阻止。
她没有问他她之前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想来,他似乎怒她施药,也喂了她药,但最终……他还是替她解了。
她开始想惊骢的事,想还有没有办法见他、救他。
就在这时,上官惊鸿的声音从背后淡淡传来,“再睡一下,早朝过后,我回来带你去见他。”
小蛮怔住,半天,不曾动蛰,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很痛,不是做梦。
她乍惊乍喜,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委屈还是什么,早已分不清。
背后一声冷笑,却有人探臂过来,将她搂进怀里。
没有话。
*
小蛮不知道上官惊鸿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但他没有食言,果真带她去见上官惊骢。
黑暗的牢房里,墙角晾着数道微弱的灯光。
这是宗人府大牢。
此时,他领着老铁等人在门口等她,她随狱卒走向深牢。
诺大的牢室虽有多间牢房,这间却只囚了上官惊骢一人。
腥臭潮湿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扑来,小蛮捂紧嘴巴,压住那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压住心头的激动颤抖,随着狱卒在其中一间牢房停下脚步而缓缓站定。
牢中光影昏暗,但隐约可见一道佝偻的身影一动不动面墙而坐。
她看着那身影,到口一声,也蓦然打住,泪水疯涌而出。
狱卒恭敬地朝她施了一礼,将牢门打开,她想也不想,立刻弯腰进牢。
上官惊骢仍旧沉默着,不曾动弹,仿佛不知道她的到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