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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_55 墨舞碧歌 (当代)
  城门外,上官惊骢率兵正和西夏大军大战。
  ……
  到处是烟尘,……城门上,投石器、弓箭、连弩,汹猛的士兵……城门下炮台、再远些许地域上锋利的扎马钉、散落的漠刀、姿势各异或狰狞或平静身死的士兵和马的尸.体,殷红的血河……
  狂乱的战马奔鸣声、凌厉冲天的厮杀声,她被夏总管和多名士兵团团围着,站在城墙上,怔怔看着一切……
  上官惊骢没有让西夏军队通过他镇守的亢城,他布置好一切,袭击了西夏军。
  西夏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死伤严重。
  可是,对方毕竟兵多,如今他已呈败势。
  他身边的士兵倒了一拨又一拨……
  他战袍血红迷离,犹自一次又一次在士兵之前迎上前击杀敌军。
  她满脸泪水,突然想起昨晚歇息前两人那场不欢而散。
  她说,她不赞同他放西夏军进城。
  她甚至有些轻蔑地看着他,说,你便这样将你自己的国家卖了?
  如今,她知道,他没有。
  亦并非为她的话而做的决定。
  战场上所有这些军械,布置,不是一两晚就能备好的。
  他早有准备。
  可是,兵力相差太悬殊。
  她心口一阵冰凉,视线里,标着“夏”字的军旗轰然倒下,她甚至可以看见西夏军中翼深处,西夏王和上官惊灏先是震惊的怒气、如今变化而成冷冽的笑意。这时,只见侧方一股烟尘大起,竟是一支军队从另一个方向疾速而来。
  军旗上“燕”字厉飒昂扬。
  燕紫熙的军队闻讯过了来?!
  可是他扎于东陵以南城汤,路程甚远,且该已起赴邺城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夏和燕翔两军汇合,亢城转瞬必破!
  这下该怎么么办才好?
  她正惊,突听得夏总管一声惊呼,却见西夏军中,上官惊灏缓缓举起弓箭向上官惊骢射去——
  “惊骢!”
  她惊得肝胆俱裂……杀声震天之中,她的声音并不足以传远,不知上官惊骢是不是感应到她的呼喊,转身回看之际,高跃而起避开了,然而,他却迅速变了脸色——
  小蛮只听得“扑”“扑”数声,夏总管连着身边十多名士兵一瞬应声倒下,胸前皆是利箭横插,她一惊,往前跌去,直直往下摔去。
  耳边尽是风啸之声,闭眼一瞬,却落入一个怀抱,她一震睁眼,只见一个白发男子紧紧抱着自己跃下城郭。
  ————————————————
  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425
  不知是男子那一头未老先苍的白发让人惊秫,还是他酷似上官惊灏的容貌,小蛮如遭火烫,浑身一颤,这个眉眼淡漠的男人竟让她心生难言之感,一种宛如窒息的感觉勒上咽喉…….
  她愣愣看着自己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臂,男人似乎微微一震,一双锐利的眸子本眺着四处烟尘人众,目光突然转至她身上。
  但很快,半空中,他将她用力一掷……小蛮感.激这一下,即便她立下死了,也不愿在这人怀中多待半分…来…
  “铁叔,景平景清,她是九弟的女人,你们护好她,不可有失。”
  声音低沉急遽,又瞬间消远……腰间倏地被人圈住,跨下动荡马鸣,一个独臂的丑陋男子将她护在马鞍上,同时,又有两名年青男子护在他们两胁。
  她落地之处正是城门口,眼梢掠处,她又是一惊,城门怎么大开,这几个人是从亢城里面出来的?
  九弟?他是上官惊骢的哥哥?他是谁?为什么要救她?要以她来胁迫上官惊骢吗?
  紊乱之际,前方,上官惊灏脸色大变——早已大变,阴鸷又狠戾,他策马冲出,向那白发男子驰去,手中剑光卷雪挟涛。
  那白发男子一声长笑,亦驱马挥剑迎向上官惊灏,小蛮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看到他被包裹在银灰战甲里的身躯很是瘦削,但那背影紧绷笔直,却是一股绝决味道,不像他的萧疏的眼茛。
  她的视线只是一瞬而过,她所有注意力全拴在上官惊骢身上,她很快再次惊住,淳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副弓箭,弓箭对准两军相接处聩天震响中犹自紧紧凝着她看的上官惊骢。
  他显然教她方才生死一线吓坏了,便那样痴痴盯着她,是身边的兵护着他,他竟忘了厮杀,也忘了生死。
  可惜这下她却连叫也叫不出,箭已破弦而出,向上官惊骢心窝而去——
  她悲凉一笑,心想,她陪他去就是,本来这一回头,便是要死生与共。
  权欲,爱恨,人类欲.望总是太大,怎会没有战争。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
  情义,家国,步步惊心都是抉择,怎会没有死伤。你,他。
  她和他憧憬过的明天又在哪里。
  她笑着悄然拔出自己私.藏在衣里的匕首,自从密谈那夜之后,她便瞒着上官惊骢从下人那里要到了这把匕首,贴身而藏,说不清为什么。
  原来竟是为了今天么。
  “爷,不可!”
  是独臂男子的一声厉喊,仿佛将天地撕裂开来——她握着匕首的手一颤,却见上官惊灏剑光到处,那个白发男子举迎相挡的剑突然拐了弯,一道远弧,半空晶芒,那剑飞贯而出,那支已近在上官惊骢咫尺的羽箭瞬时被掷落,跌进茫茫军马之中。
  同时,上官惊灏的剑挟着强劲的内力,也戳破战甲、刺进那男子的心口,没入过半——
  男子手握剑身,狠狠一推,他这一下极尽全力,是杀虎猎熊之力,上官惊灏本待将剑往他肌肉深处捅去,此时亦被他一推之下逼退,剑身从其胸.前被推出,男子随之脚下一勾,往上官惊灏马腹一踢,战马嘶嚎,前腿立起,上官惊灏眸光一沉,持剑的手一并握住马缰,稳住身形。
  战场上,怎么能听到刀剑入肉那般细微声响,小蛮却仿佛听到那挥剑一声,她眼前一片光白,竟再也看不清那处情景。
  是谁在惊喜高喊,“燕王爷,你闻讯而来正好,睿王重伤,你我今日势必要将他困死在此处!”
  是远阵中被兵士重重护卫住、眼中狂喜倏亮的西夏王?还是他身旁的淳丰和彩宁?
  “惊鸿……”
  又是谁在嘶声而喊,挟着惊怒。
  是背后的老铁,左右两侧的景平、景清?
  还是策马领着无数军马从亢城奔涌而出的皇帝、宁王、夏海冰、樊如素、郎将军……
  记得沿路回来所见,亢城几已成空城,所有百姓已撤散到后方村落,城中少数留守兵将闭城,城中军士尽皆出城杀敌,其后战杀到酣,便是城楼上投石射箭的卫兵也所余不多,死伤大片——
  西夏王说,睿王重伤。
  白发玉颜,青袍银甲,这个男人就是睿王?
  睿王上官惊鸿?
  他方才是领兵从亢城出,他冲杀在最前方,看她从城楼上翻落,从马上一跃而起,接住了她?
  亢城后城,上官惊骢领兵与西夏战斗——西夏要从后城通过,到东部邺城而去,而亢城前城城门早已大开,让睿王领兵进来?
  睿王上官惊鸿与上官惊灏竟是早已联手?!
  不,皇帝、宁王……她怎么竟似认识这些人,知道哪个是哪个?
  前后所有事情,也不过眨眼一刹,心口却仿佛也被那支剑狠狠划过,卸下一角,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脑袋深处扩散开来,像是要把她的头都破开,天地旋转间,小蛮拼命睁大眼睛,往上官惊鸿看去,却见远方的燕紫熙——那名容貌平凡此时却一反温静的男子,正眸含厉光,手握长枪,一马当先,驱马降落到上官惊鸿和上官惊灏身边。
  两名男子身边兵士各斗,西夏的,上官惊骢的。
  上官惊鸿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在燕紫熙扬剑跃起一瞬,他突然奋力向上官惊灏扑去。
  小蛮想,孩子打架,弱小的孩子打不过大孩子的时候,便会那样做。
  哪怕那其实是玩命的打法。
  426
  可惜,下面的小蛮没能再看到。.
  在上官惊鸿将上官惊灏撞跌进茫茫军马之中,一阵激痛卷过心脑,她昏倒在老铁的怀里。
  燕紫熙手中长枪迅猛出手,向西夏王方向狠掷而去,彩宁尖声惊叫,淳丰身子突然摔出,挡到西夏王面前,枪支贯穿他的心脏,他顿时坠马……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上官惊鸿与上官惊灏身上,而燕为西夏盟,谁亦没有想到他竟欲.夺西夏王性.命。
  “杀——”
  西夏王一声悲啸,却突教一声长啸猝然盖过,一抹青袍银甲从沸反沙尘兵士马蹄中旋身跃起,他一手紧紧按住胸口,眸光如电,环伺四野。
  那是爱恨。
  那是历史来。
  那是尘浓蔽天。
  仍是三军夹击,只是,与亢城夜会的密商不同,乃鸿军、夏军与燕军三向夹打西夏军于亢城。
  二十四万——为鸿军表面调至朝歌最东山腹口、实暗度陈仓密行军至亢城兵士二万,燕军十二万,夏军十万,战西夏军三十万。
  此役,杀并伤西夏军近十万。
  可恨混战中,有探子回报,王莽、曹昭南率驻于西夏帐数千精锐兵马,以西夏军为掩,教上官惊灏脱。
  茛*
  那是夜色迷离。
  西夏帅帐。
  数十里外,尸体如山,天穹黯月如钩。
  “陛下,大皇子此仇不可不报,灏这便穿僻径秘密返回朝歌,将大军调出。上官惊鸿与燕紫熙既仍扎于此,你于亢后城,我于前城,皆时前后夹击,我手上二十余万兵马,更有北地翘氏五万军马,昨日我已收到探子报,北地军马即将秘密抵达邺城近郊,你我四十五大军何惧其区区不足三十万兵力。”
  上官惊灏眸里暗如海之底,缓缓道。翘振宁那五万军马便罢,关键是那多万石粮草,按日程算,东晓兵士今日便断粮草,但无妨——他出行前已做交待,秦将军明晚将率兵出城攻打邺城,将粮草接应进去。上官惊鸿领一部份兵马而来,邺城内最多只余八万兵马,两相交战,这粮食势必能顺利拿到。
  西夏王神色萎顿,仿佛一下苍败多岁,云姬随之出怔,此时依在帐中,在旁轻声安抚,西夏王眼皮一翻,蓦然笑道:“朕损折惨重,如今更赔上淳儿。美人何用,情爱何用,美人可再,国祚惟一。”
  “陛下,”
  云姬淡淡道:“臣妾听军士说,今日战中,马下相搏之际,那睿王上官惊鸿对太子殿下说,还我妻儿,还我河山。美人无用,情却可鉴。家国天下,岂非先家后国而天下,先小爱而后大及国民山河,睿王以此少胜多。”
  西夏王哑然,美色之外,他与云姬多年感情,闻言皱眉道:“美人可是生朕气?”
  “臣妾不敢,”
  “朕为爱妃,必不让那睿王狂妄,誓惩燕紫熙那可恨之徒,为朕淳儿报仇!倒不知上官惊鸿许他何物,他竟敢叛我盟约!”西夏王一拍桌案,眉须皆戾,从丧子之痛中一擞,又道:“殿下去吧。你到朝歌便探子报与朕。”
  上官惊灏眼梢一掠帐内一直沉默的彩宁,心知未必不是彩宁使云姬当己说客,彩宁在西夏交际极好。
  他颔首,领王曹二人离去。
  帐内,云姬轻道:“殿下曲云姬之意。”
  *
  帐外,彩宁送至林处,上官惊灏握了握她的手,“公主且回,待灏之好消息。”
  彩宁点点头,眉间略有忧色,“兵贵神速,且久行军而易疲,这亦是当初你提议我西夏军从亢城而过到东境邺城而去之因。殿下此去,舍以西亢城而过,需绕折许久方可南边或北边城邑回返朝歌,路途甚远,殿下务必小心,以防睿王追捕。”
  “公主宽心,这路途需远,然南北之道可通城邑路径极多,我等又易容而过,并让数百精兵易容,分开数十批到各可通经路上以绕视听,我亲与他交手,可肯定其伤极重,稍有不慎,甚可毙命,他手下之人必已乱心神,应顾不暇,况为防你西夏进攻,亢城驻兵不可少。此种种之下,除非知我路线,否则,他们要捉我,根本不可能。”
  “好,那我便放心了,你行程如何,我随时派探子与你互通消息,我兄长那里,你不必担心,我必定设法保彼此盟约以助你。”
  上官惊灏看彩宁螓首低垂,粉颈一片娇红,她虽无翘眉翘楚之美,亦不如翘楚牵动他心,但这女子能于国事上大力助他,他强抑下心中战败怒恨之火,缓缓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翌日夜,东陵镜城城郊。
  用过食物,王莽问上官惊灏,“殿下,可需要继续赶路?”
  上官惊灏颔首,忽又心下一沉,手缓缓搭上腰间长剑,冷笑道:“此处林盗,竟敢打我等主意!”
  曹昭南立时率数十兵士而起,盯向密林深处。
  倒是有不自量力之人,正好这两天上官惊灏积了一肚子气,此时,有人祭旗以供发泄是最好不过。
  他与王莽相视一笑,林木簇动,果有十数个人缓缓从林中走出。
  居中一人白发青袍,在两个青年的搀扶下走过来。
  “二哥,别来无恙。惊鸿在此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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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明天登基大典。
  427
  上官惊鸿。
  是他。
  他看上去就像随时会死去,脸色白得像他的发。
  然而,他眼中光芒温莹素淡,仿佛世间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却又似全然不在乎来。
  所有人都以敬仰之态看着他……
  他毫不怀疑,这个人已经恢复前世记忆。
  便像在天界里,他高高在上,偏生他却似并不在乎,惹得许多人都说飞天一身风骨,兼怀万物,是无双之佛茛。
  无双之佛?
  在天地之初,他们于混沌之中共生。
  凭什么他便是那天地之主!
  只是,一刹,他还是心头砰跳,
  他输了吗。
  他真的输了吗。
  这些日子连串事情下来,他并没有进行修炼,只待登基之后再行修炼,得回神力,杀两大古佛,御天下,强行归位——但若他肉.身死在今晚……他心跳倏然快得无措,是否意味着他永远无法归位,因为就历劫而言,他……失败了。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
  他已无法自然归位,如今,他若连强行归位都不能,他的魂魄会置于何处,重入六道,但即便入六道,按赏罚,亦是牲畜饿鬼之道,还是永为鬼厉,飘荡于这世间?
  “佛主……”
  耳畔,王、曹二人颤抖的声音,令他一瞬间,脊背凉意丛生,冷汗涔涔,竟尝到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恐惧……
  他朝上官惊鸿身边那些人一一看去,皇帝、莫存丰、夏海冰、左兵、宁王和六七十皇子夫妇、吏刑二部尚书、宗璞、秦冬凝、燕紫熙、沈清苓、郎将军、郎霖铃、睿王府老铁方明等人、翘楚两名丫头、上官惊骢和那名叫林小蛮的女子。
  也不过二十余人,他自己这边数十人,他怕什么。
  他微微一擞,却随即又是一片恐惧——希望过后,恐惧越发让人颤抖。
  不论是上官惊鸿,还是飞天,这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人既截他于此,四周怎可能不设伏。
  他败了!
  第一次,他清楚明白,他输了,彻底输了。
  他本还有四十五万兵与这人对决,却输在这不知名的林路上?
  他到底不如他吗。
  事实证明?嗯?
  上官惊鸿甚至知道,他在这里。
  他本闭眼长笑,又不忿地狠狠睁眼,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此?难道你已经恢复法力?”
  上官惊鸿没有说话,眼梢微微一掠,一个人从林里快步走出。
  却是那个分别才一天的女子。容貌绢秀,眉宇间却间或透出一股野心的光芒。
  “彩宁?”
  上官惊灏一震,整个人怔住,王、曹两人亦是不敢置信,上官惊灏怒气如烧,充斥着整个胸.臆,恨不得将这女人杀了,他一手握拳,一手劈手指向她,“你背叛我?燕紫熙相帮的是上官惊鸿,淳丰这笔帐该算在上官惊鸿头上,上官惊鸿杀你西夏近十万军士,你竟忘国恨、忘你我之间约定背叛我?”
  此时,随在上官惊鸿身边的人都是疑虑,昨晚,老铁传上官惊鸿讯,说今日与上官惊灏见,众人惊喜之下,随之赶路到此,果见此人。
  然对于上官惊鸿消息何来却并不清楚,直至彩宁出。
  但诚如上官惊灏所言,彩宁怎可能相帮上官惊鸿。
  彩宁轻轻一笑,目光徜徉在脖上长巾上。
  ——那是一条被剪得稀烂的长巾。
  有人记起,那竟然是一次宫宴中彩宁相赠上官惊鸿的东西。上官惊鸿却将之送给翘楚。
  “你仍爱上官惊鸿?彩宁,你疯了,你为他出卖自己的国家?”
  上官惊灏冷冷而笑,倒亦说出众人心中惊撼。
  彩宁亦笑了,红唇透出一片艳色,不似平素婉尔。
  “我是喜欢上官惊鸿,我们西夏女子敢爱敢恨,我有什么不敢说。”
  她缓缓举起右手,纤纤玉指中,赫然是三根银针,“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淳丰之死,亦是我促成。我当时就在他身旁,是我在他马背上扎针,让他跌向我皇兄西夏王,挡下燕紫熙之枪。”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连连看了彩宁几眼,又悄悄看向上官惊鸿,后者脸上平静无澜,只盯着上官惊灏,让他始终在自己视线范围里。
  上官惊灏却死死看着彩宁,咬牙道:“你为他甘愿叛国!”
  彩宁摇头笑笑,镇静地迎上他似想将她撕碎的目光,“叛国?我不是你,太子殿下。我再爱一个男人,亦不会为此出卖自己的国家,你根本不懂我,怎敢要我死心塌地帮你。”
  她说着从怀中缓缓掏出一纸书信。
  小蛮本在上官惊骢怀中,这时,心里一紧,不觉挣脱了,也如同所有人一样,看向彩宁手中手中信。
  “还记得天香阁吗,那天我见你和睿王于彼。宫宴上,睿王先是将我的礼物转赠翘妃,后更在天香阁将之还我,我当时怒极,但他将东西递我时,我却摸到巾中有硬物,我剪开了它,发现里面藏着他给我的亲笔信。”
  她说着向自己颈上巾帕摸去,信笺从手中飘落。
  上官惊灏猛然想起——那天天香阁见面之际,彩宁手上破烂的长巾,他以为她是赌气绞烂,却原来……
  他眸光既沉,缓缓俯腰捡起信笺。
  只见上面写着:
  “公主爱护之意,上官惊鸿心有所属,无以报还;公主鸿鹄之志,上官惊鸿他日若掌国,必定全力以助,助卿成就帝王之业。”
  落款处,是睿王大红印鉴。
  “我早知你这女子有野心,你既是西夏王族,在西夏,你再贵,也不过嫁得高官子弟,若你助我,则可享东陵后位,天下女子,最贵不过于此。你竟想当女帝?!”上官惊灏攥紧信函,浑身一震。
  至此,看着眼前笑容渐收,眉眼变得严整的女子,无人不惊。
  彩宁眼眸一眯,剪手于后,一字一字反诘道:“有何不可?谁规定女子便不能为帝?”
  “我王兄好大喜功,野心大偏生能力却不足,不思休养生息,自强以富国,罔顾国民福祉,一天到晚只想着如何扩充国家版图,可惜西夏还远远没强大到可以一统云苍。即便对东陵之战能胜,下一个国家呢?祖宗基业早晚败在他手,他不配当这国家之王。”
  “我知,即便没有我从中斡旋,你和我王兄亦必能谈拢合作之事。我无力阻止我王兄什么,这一点上,他绝不会听我。他对我有栽培之恩,对他,我不能下杀手,但西夏兵败,淳丰之死却让他打击不小,他心中已生犹豫,再加上你离去后,我的探子会告诉他,汨罗一族已在睿王暗卫相助下困住北地兵马,太子之兵粮草已断。云姬与我交好,会助我劝他退兵。我是在你离开后即报信睿王并随之跟来的,一天一夜,如今想来西夏已撤出东陵。”
  “太子殿下,上官惊鸿不爱我,但他给我尊重,亦看出我真正想要什么。你区区一个东陵皇后,我严彩宁还不稀罕。我,燕侯,睿王,皆不主战,天下共生。”.
  言则,较之他,严彩宁选了上官惊鸿?
  北地兵马亦被困?
  原来,上官惊鸿在出兵亢城之前,已做好所有准备——上官惊灏闻言,双手捏紧,良久,一记长笑,冷冷看向燕紫熙,“燕王爷亦是早已和孤八弟达成盟约?”
  燕紫熙颔首,“紫熙父亲与郎家乃是世交,紫熙赴东陵,一为寻出走之妻,二乃受郎相邀约相助贤王。实则我燕国之主愿与西夏联手,从东陵分出领地,紫熙并不主战,但君命不可违,直至天香阁竞标夜,我亲见淳丰之跋扈,对西夏百姓践踏,我遂坚定绝不相助西夏之心,只酌情助贤王夺权。后与贤王在玄湘酒楼再遇睿王,睿王以燕语问我,可愿私.下一聚,紫熙之妻貌丑,紫熙爱之如宝,睿王翘妃貌亦有瑕,睿王却亦似极爱之。紫熙心有所感,答应了。”
  “睿王拿出郎将军亲信,紫熙始知郎将军心系睿王而非贤王,我父与郎家交情本便始于郎将军,况睿王与紫熙目光相同,皆以天下平和而任,他说,他的妻子翘楚待人以和,往日言语间,曾说过盼得太平盛世,百姓以安居,他愿亲手缔造一个安乐之世送她,还她不离之爱。紫熙再无犹豫,选睿王而舍贤王。”
  上官惊灏猝然低笑,缓缓看向上官惊鸿,“八弟,好,真好,你一直藏着——天香阁的竞标,你那时根本不是要得到那姓崔的丑花魁,而是要做一场戏给燕紫熙看,让他放弃与西夏合作。”
  上官惊鸿没说什么,皇帝却苦笑,神色复杂,“是,燕侯入境,朕亦从探子处收到消息,一旦朕立诏言明下任君主,东陵必乱,朕一直顾虑西夏会与燕国联手对付东陵。那时惊鸿告诉朕,他将设法阻止两国联袂,若非当日天香阁里他携翘楚离开,朕要立的人几乎便是他了,若朕不曾思虑翘楚,要将她杀死,也无以后种种,让你这畜牲残害东陵国祚。”
  上官惊灏放声大笑,目光狠狠掠过皇帝,回落到燕紫熙身上,“那只是做给你看的一场戏,燕紫熙,你如今可是大悔了罢?”
  燕紫熙豁然一笑,淡淡道:“后来深夜相聚之时,睿王已与紫熙说明,再说,即便是戏又如何,不闻佛家尝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淳丰种种,都是他本相所生,与他人无尤。”
  上官惊灏大震,一声怒吼,道:“你懂什么,你区区一介凡胎,有什么资格与我说佛论道!”
  战事吃紧,上官惊鸿又极少言语,与众人谈起前事,众人竟是如今方得知始末,又听得彩宁和燕紫熙都提到翘楚,那个已然逝去的女子,她似乎从来没有参与到这些事件当中去,却就那么在上官惊鸿生命中留下痕迹。影响着他日后所有所有。
  郎霖铃和沈清苓轻轻凝着上官惊鸿,后者仍是不喜不怒,视线淡淡锁住上官惊灏,郎霖铃鼻子一酸,率先别过头,沈清苓自嘲一笑,眼中都是泪水,目光却仍然无法离开他。在他将棺中翘楚抱入怀中一刹,她恢复所有记忆。
  她为他而来,她怎么能放弃,她不想放弃……
  ……
  上官惊鸿这个人。
  小蛮蹙眉,呆呆凝着自己的鞋尖,突然对这个白发男子生了很深的好奇。
  她摸摸额头,脑子里有些混乱,想去记忆一些什么东西,却又发现脑中如白素,什么都没有,腰上微微一紧,却是上官惊骢将她轻轻环住,他深深凝着她,眼中有些悲伤,她朝他笑笑,想让他不要这样。
  上官惊灏却突然看向二人,嘴角划过浓重讥讽,“我于天下遍穿庄妃的消息,你却甘愿与和你母.亲有苟且之人为伍?”
  上官惊骢眸光阴暗到极点,却缓缓笑道:“二哥有本事去传这等丑陋之事,怎么不说说是谁将翘楚杀死的,我是恨上官惊鸿,但我更要将你杀之而后快。”
  上官惊灏眼眸暴睁,纵声大笑。
  “好,好,飞天,果是飞天,哥哥亦要赞你算无遗策,赞你不世智慧,该说的,该联合的,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你都算得滴水不漏。可是,翘楚,不,该说若蓝,翘若蓝死了,永远不会再回你身边。我一生算的是权,你千万年生命里梦寐以求的却只有这只小妖精,可她和你的的孽种都统统被我杀了。我原本不想杀她,我亦喜欢她,可她偏偏喜欢你……前世今生,她总是学不了乖。我碰她,她不允,我用棉袄捂住她的嘴巴,她竟还敢咿咿呀呀叫你的名字,直到断气为止。你是万佛之主天下之始又怎样,你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茯苓转生为沈清苓,幼年时曾教一个魂魄进入身.体,将原来魂魄逼走一段时日,我手下主佛也无法阻挡,那缕魂魄是翘若蓝,对不对,你前世必定对她用了大佛法,那是你最厉害的结界护持。你设下这天地之间最大的赌局,你要让翘若蓝重生……可是没有用,她前世死时魂.体已弱,此次再死,大佛法最多可护她灵魂数天不散,所有的神佛均被那两个老秃驴圆寂前封住神力,没有神力,即便是天帝龙非离也不可能将她的魂魄再送回躯.体,她这次是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
  飞天?
  所有人都刹时惊住,上古传说的佛,飞天?.
  飞天的哥哥是铁面佛,沧念。
  都说飞天心怀万物却无情,沧念铁面无私绝无.欲。却怎么——
  这两个人竟是这两名佛主转生?!
  茯苓神女,亦是上古众神之一,有智慧之名,传说是飞天爱慕之人,以致飞天堕凡。
  这名神女却是今日的清苓?
  翘若蓝又是谁?
  神话中从不曾闻她名姓,却是飞天真正的爱人?
  她是翘楚?
  这些传说中的神佛,怎么可能。
  沈清苓泪水一面,人们尚在震惊之中,亦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上官惊鸿再也不会有甚情绪波动,电光火石间,却听得搀扶着他的景平景清一声惊呼,他竟一手挥开二人,一步上前,将上官惊灏颈脖掐在掌中。
  王、曹二人要待阻止,老铁、夏海冰、左兵和燕紫熙已身形一闪,将这两人团围住。
  上官惊鸿发丝尽散,眸光如露如电,满满是凶戾杀气,一颗殷红朱砂在他眉间若隐若现,红如血,血似杀——说是万佛之主,这个男人此刻却毫无慈悲可言,大量鲜血从他胸.间溢出,他嘴角却笑靥如花,笑如花,却又都是无尽沧意,仿佛浩瀚天地中无边时间里亦没有能让他开怀之物。
  一刹,众人突然信了,心中惊撼却又皆想,传说并非杜撰。
  却无人知道上官惊鸿此时的绝望,自将那人尸首剖开那天起,他是恢复了部分神识,有些事情却并没有记起,像被人深深藏在了他脑中最深的地方。譬如,他曾对翘若蓝用过大佛法护持的事。
  他亦还不知道,古佛已然圆寂。
  他只是想,小狐狸再也不愿回到他身边,但也许还能回来。
  若自己前生做过什么事,说不定给她留下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原来,没有了。
  她已灰飞烟灭,那他还苦苦撑着这个行将腐朽的身躯不死又还有什么意义。
  不惜一切为她报仇,为圆她心愿荡平一切险恶让东陵让百姓归于太平安乐还有什么意义。
  又原来,从头至始,天上岁月,他母.亲身死,一直陪伴他的都是她。她的魂魄竟然情愿上清苓的身……
  他拥有天下万物,却只想要她。
  可是……没有了。
  “飞天……这场战争里,我犯下大杀戮,你为这天下所谓的和平为那翘若蓝的心愿岂非也犯下大杀戮,你也不可能归位了……你如今对我使出的神力只是暂时……你不能杀我,我们只有互助修炼,方能一起恢复神力,诛杀燃灯青萍,你我方能强行归位,享永恒寿命,做心.欲之事……世上女人千万,不是只有一个翘若蓝!”上官惊灏脸色紫涨,眼眸却带着狂热,盯着上官惊鸿,嘶哑低吼。
  “不要杀他,飞天,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沈清苓哭着奔向二人,众人也随之回过神来争相过来阻止,却见上官惊鸿身体数尺之处,仿佛笼一层屏障,一个蓝色的“卐”字隐隐透出耀眼光芒,忽而将夜色都撕破,整个林子明如白昼。
  可没有人能走近他一步,那道屏障将所有人弹射摔跌。
  上官惊灏厉声嘶喊着,却亦毫无办法,他眼如死灰。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一只瘦小的手握着一根蓝色缎带,递到“卐”字结界外,低声问道:“飞天,这是你的东西吗?”
  *
  当所有人看着地上蓝绸——登基仪典上,新帝将所有装饰之物都改为蓝色,当所有人还在回想着半个月前那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时,朝歌皇宫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礼仪官已读罢一切献文,让新帝就座。
  新帝却袖手站在龙座旁,身姿笔直,紧紧盯着大殿门口,似在等着什么人到来。
  他眼中有一抹深寒的戾气,似乎那人倘若不肯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带来观看他的即位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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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428
  半个时辰过去,除去当日在场的知情人,众臣却已开始焦虑不安的时候,郎将军一瞥宁王,宁王朝新帝左右两侧的莫存丰和方明使了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眼,方明正要上前劝说,老铁领了一个人上来。.
  大多朝官不识这年青男子,有些人却是认识的,围场狩猎,太子妃神秘失踪,便是这人送太子妃回来的。
  众人正讶异新帝为何要在此时召见这个人,却听得新帝淡淡道:“一别多年,先生可好。”
  这人正是吕宋。
  吕宋看他眼中戾气,却暗暗心惊,勉强笑道:“皇上事务繁重,难免有所疏忽,你我相别不过数月——来”
  新帝低笑出声,“先生当知我是以什么身份与先生说话。”
  吕宋怎会不明白眼前男子的身份,不过是装聋扮哑。
  如今这个人并非飞天,也并非上官惊鸿,而是有着飞天记忆上官惊鸿性情的新君,最是可怕的一个人——火烧崖谷,连绵百里,逼得他不得不出来茛。
  他知道上官惊鸿想问什么,这位新帝要若蓝魂魄的去处。虽知古佛圆寂前将所有神佛封印住,虽然若蓝有大佛法保护,但无人送她回到肉身,且她肉身确实还是冷冰冰的尸.体,但上官惊鸿还是不肯死心,认为若蓝可能还存在于天地间,而若世间还有人能知道若蓝魂魄消息的,必定是龙非离和他这几个人。
  上官惊鸿林中神力在擒下上官惊灏后又隐回体.内,无法使用,没有办法到天界去找龙非离相询,只能不惜代价将他找出来。
  本来,之前,上官惊灏在宫权之斗中败于上官惊鸿,令沧念愤而苏醒,初醒之际,两大主佛离开天界,到人界相助。
  人界局势后逐渐紧张,上官惊鸿后又陷入困局。
  已携琳琅重返天界的龙无霜却认定飞天既为万佛之主,即便转世,必有办法扭转人界劣势。
  而他却巧妙利用主佛下界一事,为天界局势带来大转机。两方神佛既被古佛封住力量,无法借助神力开战——天界原本鼎足三立,他立刻找到中立的神佛,说按古佛旨意,人界之事应有它的发展定数,天界神佛不可干涉,两大主佛擅离天界,有入世之意,此实违古佛规约,中立神佛认为有理,赞同封锁天界,不让任何神佛再出天界。
  这一来,因赞成封锁天界的神佛占多数,敌方神佛无法,只得听之。为示公允,由中立神佛看管。
  三大主佛去其二到人界,余一名驻天境,情况急,他与手下神佛无法通知上官惊灏。
  (且后来上官惊灏被暂时恢复神力的上官惊鸿所捉,但可窥凡界情况的镜海天也被古佛封印,他们不知,更无法下界相帮。)
  而实际上,小七此时已醒来——龙非离闭殿便是要为小七疗伤,后神力被封,虽再无法输小七神力,但此前之功非同小可。
  出天界的路虽被封,但琳琅手上却有逆光札!在小七的央求下,龙非离携她借助逆光札悄离天界,回到中国,将十八号古玩店中的三块神镜带回。借助三块镜子,人界大事,他们都能知道。
  小七和琳琅一直被龙非离父子禁制插手,直到翘楚身死。
  小七琳琅悲恸,龙非离怕引发小七伤势,不得不设法相帮,他仔细一想,末了,对龙无霜淡淡道,“当年我与飞天的棋局,飞天赢了。逆光札、你、我、年琳琅……我们的佛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他让龙无霜和琳琅以逆光札出天界到天神村找狐王——天地间,惟有天神村天人法力仍在。
  最后,狐王散千万年灵力将翘楚灵魂送回其.体,按狐王遗愿,吕宋封住翘楚记忆。
  后东陵内战国战,上官惊灏与王、曹二人为被上官惊鸿以神力擒住。天谴佛沧念无法归位,琳琅天谴之劫解除。
  龙非离认为,上官惊灏认定上官惊鸿和他一样已破杀戮之戒,并不正确。
  林中上官惊鸿神力一时复返,一是他的意念太强,当初古佛选飞天为佛界之主,只怕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飞天的神力比沧念更强大,且飞天管治三界多年,一向无私秉公,身负万世之德,德泽神力。二,恰恰是他即将归位的征兆。
  此次战争,若非上官惊鸿介入……最后困上官惊灏兵将于无粮之境,群龙无首下,逼其投降,结束东陵内战,则必成东陵西夏燕翔三国之战,上官惊灏是在内政紊乱的情况下才肯与西夏等联手,他与西夏王一样,有版图之念,若兵马全握于手上,必对西夏出兵,而燕国君主本便有侵吞之心……三国混战,死伤绝对是如今死伤数倍。
  夺嫡之战,以言和方式结束,是功德。
  大杀戮之戒已过,最后一劫,反是恢复神识的飞天对若蓝的欲.望——色戒,和因此而生的第二次杀戮之戒。
  三界不能没有领袖,无论神佛还是魔,都有欲.念,时日一久,必再有像沧念如今一样的大乱,如今此乱既平,只要飞天能压下欲.念,上官惊鸿命数一结,便可归位。
  一切将归于平静。他与若蓝有过回忆,若蓝与半夏也有他们一生平淡幸福的生活,而不必因为和佛一起遭天劫,必定活不长久。这也是飞天下界前所企望的。
  可是,事已至此,按飞天此时意念,只怕已再不愿意如此!
  但不管怎样,看这一生局中人人世辗转,此时,龙非离和小七终就这困扰三界的大事达成共识:一切随缘。
  他们苦了三生了,该是他们追随自己心意的时候。别人认为对的未必对,别人认为好的也不一定好,只有自己的幸福才是真实的。半夏值得,若蓝值得,飞天亦值得。
  哪怕,古佛重生大怒,取代沧念亲降下天谴,要了若蓝的命。
  想起琳琅代为转告的龙非离和小七的话,又想起自己虽遵从龙非离的嘱咐——飞天下界前的心思,吕宋轻轻一笑,得知翘楚有孕时,他赠她天界之药,那药可隐住胎息不易察觉,可让上官惊鸿不知翘楚身孕,更少一些牵系。但那却亦是佛家宝药,能救命。是以,翘楚虽被上官惊灏灌下打胎药,孩子的性.命仍是保住了。他虽不知后面会发生这些事,但敢说他便没有私.心么,心底其实是希望这两人的牵系不断,会有结果吧。
  只是,此时,迎上新帝目光,他还是摇头,“皇上,吕宋不知。”
  上官惊鸿恢复飞天部份记忆,他虽知道自己曾封印天神村,却不知道自己以强大神力封下连古佛亦无法破解封印的天神村,狐王法力不曾被古佛封印,可让若蓝重生。.
  但隐下若蓝魂魄去处,是狐王的最后愿望,他们还是要完成,因为是狐王送给若蓝的新生。剩下的便看他们自己了。
  新帝也不多话,眸光一敛,冷冷道:“你考虑清楚,五天之内,若你交不出我要的消息,我必诛天神村。”
  吕宋一震,缓缓转身离开。
  上官惊骢心下亦冷冷一笑,五天,足够他带小蛮离去。
  各人见其势正忐忑,荣瑞皇帝重重一叹,他禅位后坐新帝旁观听。
  莫存丰仍为内务府副管,按新帝所拟旨意任命新官,判叛将兵部尚书张仲谋斩刑——上官惊鸿度局势艰难,必有判将,让老铁安排人手监视各人,后果发现这位尚书,索性将计就计,言调兵于朝歌山腹之口,锁灏兵出入购粮,任其报信上官惊灏,令上官惊灏一急,迅速与西夏王等促成四方密谈……
  老铁景平景清封御前行走,一品侍;兵部空缺由左兵补上;原吏刑二部官员不变,宁王监此三部;另三部官员虽于上官惊灏占据朝歌以后为之所用,但鉴于局势,从宽处理,仍留任上,夏王监之;夏海冰宗璞仍留任原职,六七十皇子亦原职留任;撤郎相职务,相国一职暂空,稍后进行考核,在旧官员或科举新贤上择人补任;贤王贬为庶人,仍食亲王俸禄;郎将军精忠卫国,封一等公;封秦冬凝为永睿公主,撤秦将军之职,其兵暂由郎将军掌之,念永睿公主之功,免其死罪,责其与诸子禁足于府,轻易不可踏出府邸一步,长女秋雨入庵为尼……功于战者,各有金银田地大赏。
  其他官员酌情留任,前太子旧部全部革职严办,由其他各皇子和官员暂时兼补之。
  北地翘部既起叛心,撤翘振宁领主之职,贬为庶民,与其妻凤清囚于朝歌,朝廷派官员暂管北地部落。再推新领主。
  除对太子旧部严惩外,新帝新政仁明,一时,朝中各人大喜,方明为内务府总管,又继续宣读内旨。
  言明庄妃一事实为诱敌之计,特诏还庄妃之誉,废原皇后郎氏,念郎家之功,仍准其留于后宫殿与其他妃嫔一起侍奉太上皇,封宁王之.母丽妃为贵太妃……
  庄妃的事,诸如宁王等人却是明白,庄妃与小皇子已被遣送回夏家,此诏,却是新帝为夏王名声而颁。
  只是,不知为何,新帝却没有追封其母常妃后位,荣瑞听罢旨意亦很是惊愕,他沉下脸来想说什么,随即想到什么,终是忍住。
  与常妃的事一样,太子与芳菲这两名昔日被荣瑞皇帝冠宠天下和六宫的下落亦扑簌迷离。
  新帝又赐封郎妃为皇后,沈清苓为贵妃,林羽为贵妃——
  众人正为新贵妃林羽的身份而备感惊讶好奇时,却见缓缓从蓝毯上走进的女子竟是在昔日的太子妃,翘眉。
  但方明宣召赐封的时候说的却明明是新进宫的宫妃,林羽。
  殿上所有人皆是惊震。
  太子妃更改姓名一事,人人都知道为什么,毕竟新帝总不能公然诏纳哥哥的妻子为妃。
  但即使他要这倾城色,大可暗下,而非这明面上,名字可以改,但天下悠悠之口——
  这位少年新君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再说,听说新帝极爱昔日侧妃翘楚,翘眉和翘楚向来不和,即便是沈妃也与翘楚交恶,郎妃家有大功,封后是情有可说,但这两位……
  一时,殿上众人大愕,便连宣旨的方明也是脸色复杂。跪在一旁的翘振宁夫妇又惊又喜。
  新帝却快步走下台阶,将仍跪在地上的翘眉扶起来。
  上官惊骢一声冷笑,将半边兵符掷到地上,冷冷道:“谢皇上错爱,只是,惊骢能力所限,不足担监管三部重任,另兵符交还,惊骢愿携家眷离开朝歌,从此一身自在。”
  他也不等新帝应允,便一句“谢皇上成全”,杨长而去。
  很多人不明白,为何上官惊鸿竟似要重用上官惊骢,毕竟风闻这位皇子昔日对翘妃极是恋慕。却明白上官惊骢此时的不满。
  新帝却也不恼怒,只是凝着翘眉,忽而轻轻笑了,翘眉心肝怦跳,她终于等到他了!
  *
  小蛮走到金銮殿外树丛的时候,看见上官惊骢脸色如霜快步走过,似乎正从殿内出来,她正想叫住他,却又有些犹豫,上官惊骢不会喜欢在这里看到她的。
  从亢城回到朝歌已经半月余了,她每每想起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怕死的捡起地上上官惊鸿跌落的发带递给他。
  她当时心里都是悲伤,有一个声音在叫喊着不要飞天死。
  没想到,上官惊鸿接过了发带,低声说,对,我不能放弃,我要等她回来,将她要回来。
  回到朝歌之后,她每天在夏王府里将养身子,直到今天,上官惊骢上朝参加新帝即位大典。她想跟过来看看,上官惊骢说,他们明天便离开朝歌。
  可上官惊骢似乎并不乐意。
  她最后还是自己悄悄过了来……不知道为什么。
  她想,她看一眼,就走。
  就一眼。
  429
  就是这微一迟疑,上官惊骢已经走远。.
  夏总管之前受了伤还在养着,她偷拿了上官惊骢的令牌,让几个小厮驾车过来,几个孩子还在外殿等着。上官惊骢似乎很是厌恶他的哥哥,她速看速决,早点回去,他也许能少生些气。
  殿外,内侍女官有秩的环侍在两侧,一众女子盛装排立在中央。看模样都是皇亲官眷,正在观看新帝登基典礼——佩兰、七王妃都在,她们都是她在军中看到过的,时间虽短,却颇有些亲切之感,冬凝不在,是在内殿么?
  她笑了笑,招呼道,“五姐姐,七姐姐……”
  众人都有些惊讶地回头,看是小蛮,佩兰和七王妃一怔之下都笑回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子眉眼间和昔日的翘楚有几分相似,哪怕她的性.情和翘楚南辕北辙,她们不像他人一样,只将她当做上官惊骢的小妾,上官惊骢又是个换女人如换衣的人,并不重视,反有几分喜欢。
  宁王是新帝最重视的兄弟,看佩兰态度,众女让出道来,小蛮有幸钻到了前排去,她正高兴,却听得七王妃低声对佩兰道:“五姐姐,我心里难受啊……你我军中所见,他不是最爱翘妹妹么,我真不懂,如今翘妹妹尸骨未寒,他不追封便罢,偏偏还……你说这翘眉的品.性哪一点及得上翘妹妹,就是模样好看,他却那般露骨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的,你说这当上皇帝的人都这般薄情么……来”
  “七妹,莫说了!”佩兰微微厉声打断她。
  “我……”
  佩兰苦笑,“也许,他心里还是最爱翘楚,但这些女子也是他想要的,就像我家爷,不也还有多名小妾么,七爷又何尝不是,对翘楚,我何尝不痛,只是这种场合……他已经是皇上,再非昔日皇八子,有些事情我们……”
  她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小蛮一眼,小蛮连忙摇头,“我什么也没听到,不要杀我灭口。”
  佩兰和七王妃闻言一愣,一时都被她逗乐了,小蛮为示清白,忙往殿里看去,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些什么。也许是想看看上官惊鸿的伤好了没有吧,这个人,虽人人都敬畏,她却觉得他有些可怜。
  这一看,却又顿时愣住,新帝面前三名女子,他正凝着其中一个,眸光深邃又隐隐透出丝温柔,那名女子却突然跪下,道,求皇上饶恕翘领主二人之罪,领主亦是被太子胁迫不得为之,实非有心对抗皇上茛。
  新帝沉默了一会,却道,林羽,以后你可以见君不跪。
  殿上闻言一震,冬凝快步走出,神色焦急,跪下便道:“哥哥,这两个人放不得,你想想翘姐姐往日在北地所受的苦难……”
  陆续有人说话……
  小蛮怔怔看着百官,有些主张必须严惩,有些却讨好新妃,帮着说话。
  在军中曾听到过新帝和他以前侧妃的故事,知道他们似乎很是相爱,知道新帝曾为那女子和旧皇反目,她每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时,她心里却突然生了股怒意,她抿抿唇,正待离开,目光一低,却发现殿门口整整齐齐放着数株花枝,花蕾还小,含苞待放的模样,却很是粉嫩美丽。
  她一愣,不由自主走上前去,缓缓弯腰将花捡了起来。
  “大胆,无霜花是皇上嘱咐端放于此,绝不可动的,岂容你乱碰!”
  尖锐一声惊怒斥喝,小蛮一怔,却见两旁数名内侍女官一脸急怒,为首两人向她抓来。
  她一惊,脚步一跄,往后跌去——她按住肚腹,心想这下死了,却听到数道声音低呼“皇上”,一股劲风从背后而来,她已陷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淡淡的龙涎香缭住鼻端。
  “夫人没事吧。”
  一道微哑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小蛮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将她轻轻放开,她慌忙转身,却一下撞进前方深暗的眸光中去——上次在亢城是他,这次也是……他在殿中站着,离她甚远,却突然便过了来,较邻近的人更迅速。
  小蛮拍拍有些不着边际的脑袋,对自己说,这人不是好人,她又抿抿唇,但还是狗腿的恭敬说了声谢谢,新帝却忽而脸色一变,想起方才几名内侍方的厉喊,她心里暗道不好,这花似乎是绝不能碰的,她闯大祸了——
  连忙将花递到新帝跟前,“对不住,我不知道这是不能碰的,你又没竖牌子说明,所以也不能全怪我……喏,还你。”
  半晌,却不见对方有动静,她奇怪,忐忑抬头,却见那白发男子怔怔盯着她,殿上人也愣了半数。
  殿外,佩兰知道这花渊源,心道要糟,和七王妃抢了进来,双双跪下,急道:“皇上,九妹妹初进皇城,不懂礼节,并非有意冒犯,请皇上恕罪。”
  新帝闻言,眸光轻轻跃动似已回过神来,他却没说什么,只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小蛮,“花刺,你的手。”
  这一下,殿上另半数的人也愣住了。
  小蛮本来心中紧张,怕被问责,这时心里松了口气,果见自己的手紧攥着花茎,手掌被扎破了,血珠子一点一点从肤里溢出来,她不想接帕子,只将花往新帝手上一推,“谢谢,你……皇上多保重吧,民女告退,后会无期了,拜拜。”
  眼睛有些干涩,她有些不适地闭了闭,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背后花从新帝手上跌下来。
  430
  林小蛮。”.
  背后一声,带着微厉,吓得小蛮又差点载跟斗,她突然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可怜,确实有些阴侧可怕,但她又不能不理睬他,遂回头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朕替你和九弟赐婚吧,你该有个名份。”
  新帝有些变脸后又淡淡一句,小蛮三度想摔,理应是件喜事,但这话她就是不喜欢,亦不理解,这人不只可怜可怕还(又鸟)婆,好半晌,她才皱起秀气的眉毛不悦地看着他。
  新帝自嘲一笑,她是在说他多事吧。
  这个小丫头,满嘴古怪的话,哪里学来的。
  若是换了别人,动了他的花,他怕是会要了那人的手,只是,对这个丫头,他却生不出一丝气来,甚至亢城初见将她抱进怀一刹,竟……不想放手。
  那时,他几乎要认为她就是那个人。
  可是,在她身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翘楚的气息和性.情,她只是眉眼和翘楚有几分相似,性子却似乎皮得很,倒有些像以前的小狐狸。
  若蓝的性.子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吃过那么多苦头,她已不再是他的小狐狸了,她成了翘楚。只有那样,才能保护自己镜。
  其实,他更希望她还是若蓝,那样她会开心一点。
  翘楚。
  上官惊骢是翘楚在乎的人,他想尽量善待之,所有与她有关的人,他都想保护好。
  但这次,他却私.心的想保护这个丫头。
  上官惊骢是因为她的模样才和她一起的罢,以后,找到比她更像翘楚的人,她怎么办?她已有身孕,若翘楚还在,他们的孩子也差不多大小吧。
  种种驱使之下,他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冲口而出,说要替她赐婚,心想的是她出身农家,这样人们才不会小瞧了她纺。
  只是,话出了口,他却立刻悔了。
  新帝想着,又猛然一惊,悔,他悔什么。
  他倏然握紧双手。
  四周的人却被新帝阴晴不定的模样所慑,偏偏这林小蛮似乎是被上官惊骢惯坏了,也不去想想这站在面前的是谁,皇帝好意赐婚,你还直挺挺站在原地算什么。
  各人心事各异,摸不准新帝此时心思——他先前是看在上官惊骢面上才没计较吧,不知为什么,他对上官惊骢大不同于往日,似乎很是爱护,方才上官惊骢不敬,他也没丝毫难为于他,但现在……
  冬凝揉揉太阳穴,赶忙加入佩兰二人的求情大军中去,又向景平和方明使了个眼色,佩兰也求援的看向宁王,几个男人叹了口气,正要出列,小蛮怕回家挨骂,却已试探道:“皇上,你能不能赐点别的?”
  众人一听要晕,这还能讨价还价?!
  冬凝一拉小蛮,几乎要低吼出来,“姑奶.奶,跪下谢恩,以前只有翘姐姐敢这么跟他说话。”
  倒没想到新帝却爽快颔首,“好。”
  一众人又愣,小蛮伸手指指前方的翘振宁和凤清,低声道:“这两个人看着讨厌,还是原判吧,谢谢了啊。”
  翘眉一惊,立刻起身,“你!”
  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小蛮又摸摸冬凝的头,像个长辈模样,冬凝呆住,她已转身溜了。
  殿上,新帝却轻轻“嗯”了声。
  各人皆惊。
  倒是郎霖铃勾了勾唇,抑住心头震颤,幽幽想,若这人能待我像林小蛮一样,我折寿二十年也值了。
  她眼梢一瞥身旁的沈清苓,沈清苓像变了个人,越发沉默寡言了——飞天的事是真的,那末这个女子前世是神女,和飞天渊源极深,新帝对她有感觉吧,不然何必封妃。
  沈清苓见己看她,淡淡道:“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郎霖铃听她语气含冷带刺,知道日后宫中和她必有一番好斗,两个人都对那名男子绝不死心……突然又想,这样也好,最起码,与人相斗还能提醒自己,自己……还活着。
  *
  回到王府,小蛮从后门拐去,正想悄悄溜进自己房里,门一开,却被坐在桌边的上官惊骢吓住,好半晌,才悻悻道:“惊骢。”
  上官惊骢搁下手中茶杯,淡淡问道:“嗯,上哪里去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眼中却隐隐有一抹严厉。
  小蛮在路上的时候,本还吩咐了几名小厮保守秘密,想捏个小谎,这时,一看上官惊骢这表情,想身为王爷消息必广,哪敢有半句虚言,乖乖道:“进宫观礼去了。”
  上官惊骢心里一涩,语气更冷了几分,“你想进宫,大可跟我说。”
  “我有提过,你让我呆在家里。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哥哥,我以后不会再进宫了。我就是去看看……热闹。”
  “小蛮,若你多说一两遍,我最后一定会应允的。”
  小蛮一怔,见上官惊骢沉默地盯着地面,心里一疼,慌忙走到他身边去,她推了推他的手,他没有理睬她,他生气了吗?
  她想到厨房做点吃的向他赔罪,才走两步,却已被他拦腰抱起。
  “小蛮,我今天已向我哥哥请辞,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我带你到另一个城郡去,我们以后就在那边生活。”
  他在她耳边如是说。
  431
  小蛮愣住,脱口道:“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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