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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有关的事

_6 苏格兰折耳猫(当代)
  想了想温远决定不放进柜子里了,直接放在他的床上,免得不起眼,随手被他塞到哪里去。
  做好这一切,温远在他的房子里又转了一圈儿,确定一切完好之后,才关门离开。
  等她出来的时候,那辆黑色的车依旧停在门外,可是车里的两个人却出来了。温远瞥了他们一眼的同时,发现他们也在注视着她。那种眼神让温远有些发毛,也不敢纳闷这些人是谁了,只管离得远远的,低着头从他们面前走过。
  可即便如此,温远也感觉到他们一直在注视着她,她着实有些着恼,等走了老远,她扭头去看,更让她吓了一大跳!那两人竟然边说边走向她走来了!感觉就是冲她来的!
  温远不敢再看,转身拔腿就跑,也幸好一个出租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温远打开车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司机说:“师傅,赶紧走,开快点儿!”
  师傅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笑了:“您得先说走哪儿咱才能去不是?”
  温远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急忙报上地址,再扭头看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启动车子,来追出租车了。
  “快点儿快点儿!”温远止不住地催司机。
  司机被她催的也纳闷,“您有急事?”
  “我,我被坏人盯上了!”温远欲哭无泪。今天是出门不利还是怎么着,不会是遇见人贩子了吧,想把她拐走?温远瞎想着。
  原本她来这儿时心情还有些低落,经此一役,温远也顾不上低落了,心里只剩下紧张和害怕。
  司机师傅也被她这句话震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摆出架势:“甩人啊,我在行啊,你看好!”
  说完加大了油门,快速地向前开去。而后面那辆车也紧追不舍,两条车像鱼一样猛窜在车流当中,温远只有紧紧地抓住扶手。
  车开入闹市区,车流人流众多,温远心焦不已,正准备后头看看那辆黑色车子的时候,司机师傅忽然大喊一声:“哎哟,红灯!”
  前方的车子速度都慢了下来,司机师傅赶紧刹车,可是还是没等停稳。直接撞上了前面那辆白色保时捷。
  坐在后座的温远,因为没吃住力,脑袋撞上了车门。顿时,只觉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18、
  B市军区总院。
  医院一如既往的嘈杂,温冉快步行走在住院部的二楼,不久就找到了温远所在的病房。她站在病房门口吸了口气,推开门,看见乔雨芬皱着眉迎了上来。
  “冉冉,你来了。”
  温冉向病房里面张望了一下,站在外间悄声问乔雨芬,“这是怎么回事?”
  “在市区出了一场车祸,远远坐的出租车跟别的车撞到了,医院检查说丫头碰到了胳膊和脑袋。”
  温冉抿了抿唇:“那司机呢?”
  “司机倒是也没什么大事,我刚去看了看,问问情况,司机说是远远说后面有人追车才开得快车。”
  “有人追车?”温冉吃惊地重复。
  乔雨芬也有些着急,“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不舒服,也没太多问。可能是后面那辆车也开得太急了。”
  温冉沉默了一会儿,才推开了里间的房门。温远还在睡着,她的胳膊有些骨折,已经上了石膏。可能是有些疼,睡着的温远眉头紧蹙着。温冉低头注视了她一会儿,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眉间。
  许是本就睡得不太沉,温远身子晃了一晃,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上方的人,待她看清楚后,稍稍有些失望。
  哪有这样不加掩饰的嫌弃的?温冉失笑,给她掖了掖被角,问道:“醒了?渴不渴?”
  温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去哪儿了?怎么会遇到车祸了?”
  “哪儿也没去。”温远蔫蔫的说,嗓子稍稍有些沙哑。
  “还骗我。”温冉替她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说道,“礼物送过去了?”
  温远知道不可能瞒得过温冉,更何况礼物都是她帮忙参考着选的。她动了动手臂,扯动伤处,嘶地吸一口气,“送过去了,他不在家。”
  温冉看着她的表情,叹一口气,替她将胳膊的位置调整了一下,让她感觉更舒服一些。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瓜,温冉问道:“小叔知道你出车祸吗?”
  温远摇了摇头。他大概还不知道吧,家里有妈妈和成奶奶在,还有温祁这个不靠谱的哥哥也在B市,有谁会想起在第一时间通知他呢。也就自己。
  温冉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她想了想,站了起身:“那你好好休息,可别再乱跑了,先把高三熬过去再说,别让大伯母着急。”
  温远闷闷地嗯了一声,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温冉的眼睛仿似有一层淡淡的水汽。温冉懂得她的感受,本还想安慰她几句,正逢乔雨芬推门而进,看着她焦急的表情,温冉把话咽回了口中。
  乔雨芬是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才赶来的,听说温远出了车祸,她连听筒都握不住,还是成奶奶帮她接的电话。她觉得奇怪,这孩子一大早出门说是要去同学家里复习功课,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出了趟车祸,而且细问之下还让她感到后怕。若不是在市中心车速都慢,那这场车祸的后果恐怕就不会这么轻了。
  乔雨芬看着温远,放低声音问道:“远远,跟妈妈说说,怎么回事儿啊?”
  温远抬头看着乔雨芬,眨眨眼睛,说出几个字:“我不太记得了。”
  “怎么不记得了?”乔雨芬有些着急,“那司机不是说有车在追你吗?是谁在追你啊?还有你怎么跑市中心那儿去了,你在哪儿有同学?”
  一个一个问题追问的温远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她肯定不能说实话,那样乔雨芬定会追问到底。还有那辆车,那两个男人,要说出来,都是麻烦。想了想,温远扁嘴,蹭了蹭乔雨芬:“妈妈,头疼。”
  她撞到了脑袋,此刻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乔雨芬赶紧扶着她躺下,“那先睡一会儿。医生还说你没什么大碍,我看啊,还是在医院待几天吧。”正好温冉打完电话又重新回到了病房,乔雨芬哄着温远说:“让你冉冉姐多陪陪你。”
  温远点了点头。
  “睡会吧。”目送乔雨芬离开,温冉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温远把两只眼睛从被子里拔了出来,炯炯有神地看着温冉:“打电话了吗?”
  看着她略带期待的眼神,温冉的脸色相反地却不是很好,“打了。”
  “小叔接的?”
  温冉想了想:“算是吧……”
  “算是吧?”温远有些不解,“要不你用我的手机给他打?”说着就要去翻书包。
  “哎呀好啦。”温冉见状忙去拦她,“第一次是赖特助接的,说小叔正在忙,过会儿小叔又打回来了,他说他这段时间有些忙,没空回来看你,要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听见了没?听见了就乖乖躺好,别闹了。”
  温冉鲜少用这种带有情绪的方式跟她说话,温远一时间愣了一愣。待得反应过来之后,才慢慢地伸回手来,低下头,慢慢地躺了回去。
  其实,这才算正常的呀。
  他平时忙得顾不得理她的时候多了去了,而且她自己不都想通了吗?
  可这种难过是怎么回事?
  温远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T市,GP分部。
  临近年底,整个写字楼的人似乎都比平常忙碌了好几份。而相比往年,GP的人似乎是更紧张了。过去每年这个时候老板温先生都要飞伦敦了,可今年却一直留在T市。大老板还在,谁敢放松。
  身为温行之的特助,赖以宁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最忙的人,比温行之还要忙。前一秒刚挂断某个客户的电话,下一秒又有电话进来。听着电话里标准的伦敦腔,赖以宁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电话递给了站在窗边的人。
  看着温行之,赖特助心里不禁叹一口气。恐怕此时此刻整个GP最闲的就是这个大老板了,自从接了B市家里打来的一个电话,人就一直站在窗前发呆。此刻也是她唤了好几声才回神的。
  温行之挑了挑眉,接过了总部打来的电话。沉默的听了几分钟话,挂断后又拨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嘟声响了几秒,电话被接起,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温总监,我还在上课。”
  “就当我向你学生借几分钟。”温行之说,“我有事要跟你谈。”
  “早出来了。”叶以祯站在走廊上,说道,“什么事?”
  那头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理事会那个项目出了点儿问题。”
  “怎么回事?不是说资金已经到账?”
  “我知道。”温行之以手撑额,低声说着,“其实资金很早就到账了,按照合同规定,当然也是政策最高上限,我们最多可负担10%,不过我查过了,到账的资金还不到5%。”
  听到这里,叶以祯不由得敛了敛神色,“难道是有人挪用了这笔资金?”
  “如果是那样倒也不至于这么麻烦。”温行之弯了弯腰,看着窗外冬日正好的阳光,微微蹙了蹙眉头,“这笔钱有问题,来路不明,有洗黑钱的嫌疑。境内投资项目被政府盯住了,他们害怕,想毁合同,并且慷慨地开出了大笔违约补偿金。”说到这里他不禁讥讽地笑了笑,“如果一开始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那事情也好办。关键问题是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前那5%已经投入市场了,现在撤回来,有些难度。G在英国也很为这个问题头疼。”
  叶以祯想了想,说:“刘副部跟你谈的这个合同,他给你设套?”
  “不至于,他也只是被利用的罢了。”
  “多长时间了?”
  “一周之前。”
  叶以祯不禁意外,“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所以说现在麻烦来了。”
  虽然说是麻烦,可这语气在叶以祯听来,仿似没有一丝烦恼的样子。“你早就想好怎么做了吧?”
  温行之不置可否:“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能干这种勾当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行,知道了。”
  挂断电话,温行之看着窗外,原本深邃的眼眸,又幽暗了几分。
  在医院住了四天,乔雨芬才让温远回家。出院那天正在美国公干的父亲特意给她打了一个越洋电话,虽然话里话外还是严苛,嘱咐她以后不要毛毛躁躁,但温远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乔雨芬来接她出的院,是由温祁亲自开的车。这个阵势,还真是把温远吓了一跳。
  只不过,在这庞大的阵势当中,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从她出院开始就没出现过。温远在这沮丧的四天当中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期望与现实的落差会是这么大。
  回到家休息了一两天温远就回到了学校,已经是高三上学期末了,第一轮大复习基本已经接近尾声,学校计划高三上一开始就准备进行第一次模拟考试,所以年前的这次期末考试,只能算是开胃菜,正餐在后头等着呢,够这一帮倒霉的高三生来啃了。
  都说高三是炼狱,这炼狱的日子过久了,温远倒也习惯了。不过鉴于前段时间她精神恍惚各种不在状态,又因为车祸在家休息了将近一周,所以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感觉上不如从前那么充实,要追上进度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好在有苏羡这个六科全能在,温远有什么不太懂的,还可以问他。虽然这样紧赶慢赶地把落下的进度赶上了,但由于基础不扎实,温远同学期末考试依旧考得不咋地。领了成绩单就要放寒假了,放假之前,温远同学又被老肥请到了办公室。
  温远对老肥依旧是有所忌惮的,眼见着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人,不禁把心提到嗓子眼里。老肥一边整理刚刚写就的成绩分析一边问她:“温远,你这次考得可不怎么样。”
  温远抓抓头发:“下次我会努力的。”
  “好了,往前站站,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老肥好笑地看着她。
  难道老肥对她摆出的吃人阵势还少?温远往前挪了几步,在心里腹诽道。
  “你家长给我来电话了,说是前段时间你出了车祸,脑袋受到了一些撞击,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好太利索。”
  温远倏地抬起头,揣揣地问:“我家长,我哪位家长?”
  “当然是你妈妈了。”老肥奇怪地看他一眼,同时又想起了这位学生的另外一位家长,说道,“说起来,你小叔已经很长时间没过问过你的情况了,我看他也怪忙的,以后有什么事,我就直接联系你的妈妈了。”
  温远又感受了一次心从嗓子眼落回的感觉,有些失落,却又是意料之中。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B市这两天一直在下雪,昨天雪停了,今天便出了大大的太阳,冷得渗人。这学期的最后一天,学校早早放了假,从老肥办公室出来,温远没让任何人接,深一脚浅一脚的溜着雪来到了家门口。
  大院门口的哨兵正在换岗,两人并肩走着正步,看上去很有气势。一直自诩品位高雅的温祁认为这种步伐很符合他的美学标准,它承袭自纳粹时期的德国,刚强威严霸气同在。温远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默默地走了。
  成奶奶正在门口弄她的花,这两天的雪下得太突然,一夜醒来便是遍地的皑皑白雪,成奶奶甚至都来不及将花搬进屋里,此刻也只能皱着眉心疼地看着被雪打蔫了的花。一转眼,看见温远,倒是笑了。
  “人家都说人比花娇,怎么你是人比花蔫呢?”
  温远嘟嘟嘴,“成奶奶,今天我放假,有没有做好吃的?”
  “小馋猫!”成奶奶刮刮她的鼻子,“年纪轻轻地总是皱着一张脸做什么,打起精神来,你小叔今天回来了,你爷爷心情不错,别让他看见你这副表情又不高兴。”
  温远闷闷地嗯了一声,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她抬起头,抓住成奶奶的衣袖:“你说小叔要回来?!”
  “怎么啦?”成奶奶奇怪地看她一眼,好笑地敲敲她的脑袋,“这是你小叔的家,他就不能回来了?”
  温远只觉得心口又是一紧,像是被谁抓了一把一样。她努力地吸一口气,跟在成奶奶身后,进了大门。
  既然温行之回家,那么今天晚上这顿晚饭自然是不能怠慢。原本在家里帮忙的张阿姨正在厨房忙碌的准备着,切好了菜等待着成奶奶露一手。而爷爷温恪也坐在沙发上,眉间舒展,看样子心情不错。而坐在他对面的人,依旧是那副淡定沉稳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时久未归而稍稍露出些喜悦之情。
  温远就愣愣地在门口站着,直到成奶奶发现自己把她晒在了门口,才转身向她招了招手:“这孩子,还傻站在门口干什么?赶紧进屋,看看是谁回来了。”
  温远拖着脚步进了门,她抬起头,看看温恪,又看看乔雨芬,最终视线落在温行之的身上。他看她的眼神跟之前没多大区别,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乔雨芬抢了先:“还不向你小叔问好”说着转向温行之,“这孩子一贯就是爱发傻,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温行之笑得很清雅:“大嫂客气了,行之也不是外人,不拘这些礼节。”说着看了眼温远,眸光中带着点儿未隐去的笑意,
  看上去像是丝毫不知情。
  他八成是忘了她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吧,也是,他一个大忙人,忙来忙去就把她给忘到脑后了。偏偏她还有所期待。
  妈妈说的没错,她就是爱发傻。
  乔雨芬没注意到温远的情绪有些低落,她听了温行之的话,笑了一笑,把温远拉到她面前来,“考试单领了?该放假了吧?我姑娘这段时间累倒了,对了。你小叔回来还给你带了礼物呢。去看看。”
  乔雨芬把温远往前推了推,温远毫无准备地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她向后躲了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温行之取过桌子上一个锦盒来,“前两天去了趟西北,在那里挑了一块儿玉石,专门让人按样磨的。”
  乔雨芬看了一眼,惊喜不已:“呀,是只兔子。远远可不就是属兔的么?”
  温行之勾了勾唇角,将特制的玉坠取了出来,“已经开过光了,戴上了保保平安。”
  温远呆呆地接过这份礼物,温润透泽的玉色,小巧剔透的玉兔儿,看上去很是小巧精致。
  温老爷子似是很满意,他喝了口茶,指着温行之说道,“你是难得对家里的孩子有份心意。”
  乔雨芬也笑,“还不谢谢你小叔。”
  在三人的注视下,温远握紧了手中的玉兔。他刚怎么说来着,保保平安?是指她前段时间出车祸的事吗?看来他都知道,就是不回来看她是吧?温远觉得委屈,觉得这人说话不算话。明明说两天就回来,结果呢?现在拿一个玉兔来就算是哄她了?
  温行之看着她低着头一动不动,便知有些不对,他笑着对乔雨芬说:“大嫂客气了。”
  话一说完,就听见面前的小姑娘的抽噎声。刚开始还是小小声,哭着哭着干脆直接用袖子抹了。
  这些毫无征兆的眼泪让乔雨芬吃了一惊。她打量了一下温行之的脸色,说道,“这孩子,怎、怎么忽然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温远也不知道。在没见到人之前温远觉得自己可以忍,可一看见他,那种委屈就又全回来了,加上今天的失落,化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自然而然就掉下来了。她也不想啊,可就是没忍住。
  她睁大泪汪汪的眼睛,一边想着怎么解释一边抽噎,末了,蹦出一句话:“我、我是期末考试没考好!老师说要给家长打电话,我害怕!”
  这个理由让乔雨芬哭笑不得,更让温老爷子大笑不已。老爷子平日不苟言笑惯了,很少像这样笑,乔雨芬看了他一眼,也放下心了。
  “你这孩子!”乔雨芬都不知道该打她哪儿了,脑袋上受过伤,索性直接在屁股上给了她一下子。
  温远捂住屁股,抽噎着瞄了瞄温行之,发现他的唇边好似勾起了一抹笑,似是无奈?
  因为情绪不佳,温远晚上没吃多少饭。饭后连水果都没顾得上吃,直接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没有开灯,但是被雪反射过的路灯光束悄悄地打了进来,在这片亮堂堂中,温远打开了被她小心翼翼放进书包里的锦盒。在夜光下看,这个玉兔更加漂亮了,她就着光举高,竟在玉兔的背后发现了一行小字。
  温远愣了一愣,按开了房间的灯,明亮的灯光一照,她看清了那行小字。其实也只有两个字,用行书写就,若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温远看着这两个字,默默地发着呆。这两个字,是她的名字。很小,却很清晰。看清这两个的一刻温远发现自己心软了。就这么被哄了?温远扁扁嘴。
  所以说,她也不能怪他把她当个孩子看不是?因为她本来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19、
  第二天一大早,温远就被成奶奶从被窝里叫了起来去赶早市。成奶奶平时没什么爱好,除了养花弄草就是赶早市淘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温远闭着眼睛去眯着眼睛回,走到院子里,一看见站在大厅门前台阶上的那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
  是温行之,一身清闲的打扮,正弯腰看成奶奶养的花。见两人走了进来,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温远看着他,止不住地有些惊讶,她昨晚在床上趴着趴着就睡着了,一直没有下楼,没想到,温行之昨晚竟然留宿在家里。
  成奶奶笑着与温行之打过招呼就去厨房做早饭了,温远站在原地,有些躲闪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人的视线正从花上一开,掠过她脑袋时,眼眸中闪过一丝好笑。温远不自觉地就去扒拉头顶那个帽子。是早上走得急随手戴上的,还是前几年成奶奶给织的,毛茸茸的,带着一对兔子耳朵。
  “小叔,您昨晚怎么住这儿了?”
  “我住我家,很奇怪?”温行之一眼扫过去,温远不吱声了,只感觉有一双手伸到她的头顶,摆弄了一下她帽子上的那对耳朵,“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喜、喜欢。”温远想拧自己的嘴,结巴个什么劲儿倒是。
  “那昨天哭成那样是怎么回事?真是因为考试的缘故?”
  “对呗。”温远瞄他一眼,“怕挨家长训呗。”
  “得了吧。”温行之微哂,“你考的再差的成绩你家长都见识过了,还怕多一回?”
  温远怒瞪他,她说的家长可不是他!再说了,他训她教育她的次数还少吗?
  “温远,你在这干吗呢,横眉竖眼的,怎么跟你小叔说话呢?”
  说话间,乔雨芬走了过来。看着温远来不及收回去的愤怒表情,训她道。温远吓得一下子咬住了舌头,疼得呲牙咧嘴。
  “无妨,大嫂。”温行之看了她一眼,淡笑着对乔雨芬说,“是我在跟她说着玩儿。”
  乔雨芬一时愕然,又尴尬地笑笑,“远远都让我惯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
  “我看她倒是挺乖的,学习上也是很用心。”
  温远瞪大眼睛看着他,他这是在夸她?她学习好不好他最清楚不过了!
  乔雨芬笑着点了点温远的额头,“还夸她呢,昨天不知道是哪个因为没考好险些哭成个泪人。”
  “妈妈。”温远懊恼地嘟囔一声。
  乔雨芬不理她,只问温行之:“行之,这丫头学习成绩一直都上上下下起伏不定的,你看你认识的有没有专门是做考试辅导的,我想给远远找一个老师,假期给她补补课。”
  温远听了顿时苦了一张脸。温行之略沉吟,“有倒是有,不过这快过年了,恐怕再去麻烦人家也不太好。”
  “这倒也是。”乔雨芬点点头。
  看着温远又亮起来的眼睛,温行之忽然又说道:“如果大嫂放心的话,我倒是可以帮温远补补课。”
  乔雨芬有些难以置信,按照温行之的学历,这高三的课程可不是小儿科嘛。可他一向与家里的孩子不亲近,别说补课了,就是关心一下孩子们的功课都是少有的事。她有些踟蹰地说,“这行吗,你银行那边那么忙,耽误你工作了可不好——”
  温远也是沉浸在他的话中没反应过来,他要给她补课?意思就是他终于看不下她的成绩要亲自上阵了吗?说实话温远同学的情绪有些复杂,能见到他自然是好的,可补课这种精神折磨的事……
  温远瞪大眼睛看着他,意思是不要。
  而温行之却淡淡一笑,回望温远说道:“没事,正好这周有些时间。”
  乔雨芬当下喜不自禁,“那好,那太好不过了。”
  温远泪奔。
  有时候温远会想,温行之是不是有些恶趣味,尤其是在教育她这件事上。总是以折磨她为乐。那她又是为什么喜欢他?难道她有自虐倾向?温远对这个答案表示——囧。
  不管她乐不乐意,第二天一大早乔雨芬就给她收拾好东西让司机开车把她送到了B市东郊一个比较隐蔽的高档小区。司机把温远直接送到了一个单元楼底下,温远背着包正云里雾里的时候,温行之的车开了过来。他把车停进了车库,走到单元楼下,看见温远扁着嘴站在原地。
  “这是哪儿?难道是在这儿补课?这好像不是之前那套房子。”
  温行之打量了她一下,一件大红色的短羽绒服,配着头顶那个兔耳朵帽怎么看怎么滑稽,更别提被冻的红红的鼻尖,更像兔子了,“之前那套房子处理掉了,现在我住这边。”他看着她背的书包鼓鼓的,特意用手指从她肩上卸了下来,掂了掂,果然很重,“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原来他把那套房子给卖掉了,那东西都还在吗?她送的衣服不会一起被处理了吧。温远沮丧地想着,对于他的问题,只蔫蔫地答道:“书和衣服呗。”
  温行之眯了眯眼,“拿衣服干什么?”
  提起这个温远自然气愤不平:“妈妈说临近年底了,这几天家里少不了要招待许多客人,你这里安静,所以让我在你这儿住几天,好好补习补习功课!”说的好像她天天玩儿一样。
  温行之本来是有些意外的,可听她这么瓮声瓮气地一说,倒是忍不住有些好笑。“你妈妈倒是会给我找麻烦。”他眉间舒展,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跟我上楼。”
  这套房子要比之前的那套房子豪华很多,怕是可以跟他在T市的那套豪宅相提并论。温远小声嘀咕了句资本家,换鞋进了门。房子的风格不用看了,一贯的冷硬线条,看着这冷冰冰的色调,温远不禁琢磨,万一将来有一天他结婚了,也要给家里装修成这副模样,那另一半受得了吗?反正她是不喜欢的。温远在心里默默想道。
  “愣着做什么?先放你的东西。”
  “哦。”温远抱着她的书包,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来,“我住哪个房间?”
  “向阳的那间。”
  虽然这里用的是地暖,但长期没人住,头两天晚上肯定是比较冷的。温远猫腰进了她的房间,看清楚房间的摆设之后扁了扁嘴。一模一样的装修,简直可以用来展览了。
  温远想了想,迅速地收拾好东西之后,出去找温行之。那人正在厨房煮咖啡,一身居家的打扮,跟这套房子的风格很是相称。
  温远把着门边,问他:“小叔,我能用自己的床单吗?”见温行之向她看来,温远立马展开手中的床单,“是新的,还没用过呢。”
  “准备的倒是齐全。”温行之盯着她手中的那个缀满机器猫图案的床单,“我这里的东西你不喜欢?”
  温远摇摇头:“是妈妈怕我把您的东西弄脏。”
  “想用就用吧。”温行之说,“在这住的几天,那房间的使用权归你,随便你怎么折腾。”
  “真的?”温远两眼放光。
  温行之深觉得自己这么宽容不行,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准超出我的可接受范围。”
  温远撇嘴,她就知道还得有下半句。不过她也不能太得寸进尺,怎么说,革命还胜利了一半儿不是?
  煮完咖啡,温行之来到书房。虽然这段时间他人在B市,但GP那边的事情还是不能完全搁下。算好时差跟伦敦的大BOSS视讯,漫长的两人会议结束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温行之低头看了下腕表,差一刻便要晚上六点。他推开门走出去,静悄悄地客厅让他错觉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唯一蹙眉,他推开温远房间的门。
  乍一进去,便瞥见她那在他看来幼稚无比的卡通床单。温行之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转了转视线,他看见了温远。这位小姑娘的作业本正摊开在书桌上,而她本人,正趴在书桌上睡得香甜。
  眉峰微动,温行之走到了温远的书桌前。只见她侧脸压在胳膊上,这个姿势定是不舒服,所以她的眉头也是微蹙着。饶是这样,还睡得这么香,可见她是有多困。
  其实温远睡得也并不沉,她惦记着不能被温行之发现,所以脑子里还是绷着一根弦儿的。尤其是温行之气场这么强大的人,温远迷迷糊糊地就能感觉到不对劲,动一动胳膊,她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站在她桌子前正翻开她作业本的人。
  温远一下子醒了,吓得立马从椅子上起身:“小、小叔。”
  温行之看了她一眼,瞧了她那一脸慌里慌张的模样瞧了将近一分钟,才伸手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你嘴角流的口水。”
  温远眨眨眼,盯着那张纸巾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燥着脸接了过来。一边擦一边偷瞄温行之,末了没底气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昨晚没睡好……”
  温行之闻言向她看去,她那副认错的姿态他是最熟悉不过了。不敢抬头看你,永远都是拿头顶对着人,一副认认真真反省的模样。他不禁想,这姑娘拿这幅样子躲过多少次训。
  恐怕不少吧。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将作业本放回原位:“好了,换好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不训她吗?温远暗自庆幸。不过好不习惯噢,温远同学嘟囔……
  “我们晚上出去吃吗?”换好衣服,坐在车的副驾上,温远左右张望地问道。
  “在家里吃。”
  “啊?”温远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那还出去干吗?”
  温行之审视着路况,一边将车子开出去,一边说道:“去趟超市。”
  去超市?去超市?去超市!温远同学眼睛一亮!
  临近春节,超市里总是人满为患。以往每年温远都参加成奶奶的春节太采购,从一帮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中杀出一条血道真是太让她有成就感了。所以这一次温远同学也是做好了准备,虽然温行之带她来的这家超市人并不如成奶奶常带她去的那家多,但温远依旧是兴致勃勃的。
  温行之从下车起就看见温远的眼睛亮亮的,也不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在超市入口推了一个购物车,他带着她向里面走去。因为人多,走着走着,等他再回头看得时候,已经不见温远同学的踪影了。蹙眉张望了一番,发现她正围在特价商品前转悠。温行之叹口气,走到她身边,拎着她的后衣领子把她拽了出来。
  温远抗议:“那才是物美价廉的东西,看看嘛!”
  “先把要买的东西买完了再说。”
  温行之来超市,从来都不是逛的,每次都很有目的性,直接拿了东西走人,自然不能体会温远小朋友那点儿乐趣。于是,等他选完时蔬之后,再一扭头,小朋友又不见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温先生再好的性子也被磨掉了,更何况他耐性也不怎么好。
  沉吟片刻,温行之对现在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的温远招了招手,“你过来。”
  “干吗?”温远看着他有些严肃的表情,不禁有些发憷。
  温行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面前的购物车,“坐上来。”
  “为什么?”温远睁大眼。
  “你先坐上来。”
  温远半信半疑地挪了过去,刚跨了半条腿上去,车子一动,她的另一条腿就不由自主地跟着跨了上去,温远同学整个人一下子就坐在了购物车里。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温行之就推着车子向前走去。
  “你,你干吗?”温远稳住自己,“我要下去!”
  “未免人多走散了还得去找你。”温行之说着,塞给她一盒餐巾纸。
  温远抱着餐巾纸愤愤不平道:“这是三岁以下的宝宝才坐的!我不要坐!”说着不顾车子还在动就要下来,一不小心,碰到了身旁一位孕妇。
  只听得哎哟一声,温行之沉声叫住温远:“不许乱动。”
  温远也被那个孕妇身旁的男人瞪了一眼,瑟瑟地缩回到了购物车里。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我会被人笑死的。”
  虽然安分了下来,但温远同学内心还是十分不满自己的待遇的,所有的怨气只得趁温行之不注意的时候,用眼神表示出来。好不容易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温远扁着嘴指了指一旁的牛奶:“给我拿一打香蕉口味的!”
  温行之闻言,不紧不慢地瞅了她一眼,继而从货架上取了一打下来。温远把牛奶抱在怀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而身旁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道低低的扑哧笑声。温远往一旁看了看,只见一个被母亲牵着小手的小朋友正对着她这个坐在购物车上的大朋友眨眼一笑,吐了吐舌头,用一根手指刮了刮脸,似是在说羞羞。
  温远简直要羞愧至死,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温行之:“让我下来好不好?你看我都被那么小一个小朋友嘲笑了!”
  温行之看了那小朋友一眼,不为所动地说:“等你什么时候跟他一样乖再说罢。”
  温远想哭,太欺负人了,以后再也不要跟男人来逛超市。
  眼看着温小姑娘一脸哭相,温行之的心情倒是好了起来。晚上路上人少,回到家才不过七点。看了眼挂钟,温行之换了衣服,进了厨房。
  温远原本心情还没恢复过来,一看到他进厨房,好奇心又起来了。她
  站在门边,看着挽起袖子的温行之,怯怯地问道:“小叔,你会做饭么?”
  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一副不确定的腔调。温行之瞥了她一眼,说:“难道你会?”
  温远撇嘴:“我在家还给成奶奶打过下手呢。”
  “打下手?”温行之好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添乱还差不多。”
  “小瞧我!”温远瘪嘴,捋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看着她这一副势要给他添乱的架势,温行之只是眉头微动,将刚取出的蔬菜递给了她。“先把菜洗了,剩下的我来处理。”跨出厨房门,他又不忘回头嘱咐一句,“不许碰刀。”
  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三令五申,温远吐吐舌。他不让她碰,她偷偷碰还不行吗?
  来到客厅,正逢电话声响,温行之很快接了起来。是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每到年底他们这帮人都要聚会,虽然因为忙温行之并不常去,但到底是相处了很久的老同学,电话来往总是不断的。
  打电话的是读书时与他关系不错的一个人,毕业之后直接去了华尔街,前年因为金融危机被裁了下来。说起来一开始温行之做的还不如他,他刚到英国GP的时候这位同学就进了美国一家大银行,众人都非常羡慕,可谁成想,这种提起来都说“大而不倒”的银行竟有宣告破产的一天。没办法,只得打道回府。今日他联系温行之,说是过完年准备结婚,想要邀请他参加婚礼。
  温行之得庆幸这电话是打到他这里,若是让老爷子听着了,恐怕又有得催了。他礼节周全地应下了。对于同学那关于他何时结婚的问题,温行之慢悠悠地打了太极敷衍了过去,刚挂下电话,便听到厨房传来一声惨叫声。
  他眉头微皱,快步地来到厨房,看见温远正举着流血的手指狠狠地吸气。而在一旁,正放着一把刀和未切完的菜。温远也看见了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像是怕挨训。
  温行之看着她的伤口,伸出手捏住了伤口的上端,说道:“跟我去客厅。”
  温远晕乎乎地看着他。其实也不是很严重,流了一点点血,就是她刚刚没忍住,叫的声音有点儿惨烈而已。现在,看着他的表情,温远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她又没听他的话。
  温行之先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取出医用酒精和创可贴,准备给她包一包伤口。
  “我自己来就可以!”看着他弯下腰,温远忙说道。
  “一只手你想怎么自己来?”温行之面无表情的说,“坐好。”
  温远瘪瘪嘴,坐了下来。酒精抹在伤口上麻麻地疼,温远吸一口气没敢再出声,倒是把眼眶都憋红了。
  “疼么?”温行之用创可贴包住伤口,低声问道。
  “不疼。”温远咕哝着,“这算什么,我上次车祸的时候胳膊都还骨折了呢。”
  闻言,温行之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了一顿,末了,问道:“哭了?”
  温远低头看着他,她很少从这个角度看他。细密乌黑的头发,长长的睫毛,比她的还要长,还有握住她手指的那只手。温远想,要是车祸住院的那四天,他来看看她就好了,哪怕是训训她呢。
  算了,还是不想了。
  看着包好创可贴的手指,温远抬起头,眼睛亮亮地说道:“没有,虽然骨折了,可是我没有哭呢。”
  说完看着他,那表情在温行之看来满是得意。是该训她的,可看着这样的她,温行之没说别的,只是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你有本事。”
  细看之下,深邃幽黑的眼睛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20、
    难得想表现一回,却不幸弄伤了手指。温远是该感叹自己幸运还是倒霉呢,因为伤的是右手握笔的那根指头,接下来两天温远同学写字方面恐怕有些难度。想到这儿温远不禁有些琢磨,这,这算工伤吧?
  看着她纠结那个伤口,温行之倒忽然想起了什么,“伤了右手,你是左手拿刀?”
  温远抓抓头发:“除了吃饭和写字,干别的我都喜欢用左手。这就是人说的左撇子?”
  温行之挑挑眉,淡淡地说:“倒是看不出来。”
  “为什么?”
  “惯用左手的人都比较聪明。”
  这有什么关系吗?
  温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人是在拐弯抹角说自己笨,随即撇嘴:“我除了学习不好我其他方面挺能干的。”
  话毕,就见温行之放下手中的报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视线落在了她的手指上。温远理亏,哼了一声,埋头继续看书。
  一瞬间,整个书房都静了下来。
  温远俯在书房里的桌子上,瞬间觉得有些不适应。原本她的房间就有一张书桌,可自从昨天她趴在那里睡着之后,就被温行之拎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不过呢,看着归看着,却也不见他总是盯着她,泰半时间都是在忙自己的事。温远甚至觉得他之前说的补课根本就是说说而已,也不见他有多管她,只教了她些学习方法,剩下的便由她自己去。
  温远同学对自己的要求水平一向不达标,复习了一会儿功课便走神了,从后面的书架最下面偷偷摸摸地顺下来一本书,摊在腿上饶有趣味地在看。
  竟是一本相册。温远有些意外,抬头看看温行之,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便放心的低下头来,一页一页翻看着。看着看着,不禁兴奋起来。家里的相册不少,可她翻阅一遍,却发现那里面属于温行之的照片很少。仅有一张她上小学时照的一张全家福里面有他。
  而现在这本相册,却满满地都是他。
  从大概三四岁开始,一直到他研究生毕业。虽然照片仍不是很多,但确实是将他人生中每一个重要而她又无缘看到的时刻记录了下来。看着这些,温远如获至宝。
  原来这人从小就不爱笑嘛,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照个相笑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虽然他这样也蛮酷的……
  温远小声嘀咕着翻过一页又一页,直到她看到一个女人的照片。她有些许的错愕,手指在这个照片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这个照片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已微微有些发黄,四周甚至卷起了毛边。但是照片上女子的笑容却依旧清秀,看年龄仿佛正是自己这个时候,神情似是有些娇羞,仿佛是被喜欢的人注视,只一眼脸颊红似醉霞。
  温远的第一反应竟是有些嫉妒她,翻来翻去这上面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第二个反应便是松一口气,看她这一身军装的打扮,很明显,应是长辈级别的嘛。
  会是谁?是年轻时的奶奶?温远猜测着,却始终跟在家里看到那张奶奶年轻时的照片对不上号。可那又会是谁?
  温远苦苦思索着,甚至连温行之向她走来都没注意到。直到感觉到头顶上乌云压顶时,已经晚了。
  “在看什么看的这么聚精会神?”
  温远立刻合上了相册,却不料那张被她单独取出来的照片掉了出来,温远俯身去捡,慌忙之中不小心在上面踩了一脚。捡起来之后,她略有些紧张地看着温行之。
  照片当中,那张美丽的脸已经沾染上了些许灰渍。温远还来不及擦,就被温行之拿了过去。他眉头微皱,盯着照片足足看了一分钟,才抬起头来。
  温远有些结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找本书看看……”
  温行之似是没听她的解释,长臂一伸,直接将相册从她手中取走。草草翻了几页,将手中那张照片擦拭干净,动作轻缓地夹了进去。那种小心翼翼,看得温远忍不住有些鼻酸。
  “小叔,我——”
  “好了。”温行之打断她,“不许再乱翻了。”
  温远愣住。他生气了?
  在温远看来,虽然温行之喜怒皆不形于色,但对她相对来说还是纵容居多。否则以她在学校的表现够被他训斥好多回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纵容,使她忘了,他本质上还是一位惹不起的人物。
  “温远,你是个傻瓜。”闭上眼睛之前,她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句。
  寒冬时节,天气总黑的很早。初过五点,夜幕便压了下来。温远是被冻醒的,因为房间里的地暖太热,她将窗户打开了一线,结果因为睡着忘了关,凉风徐徐吹入,睁开眼的一刹那,温远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木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清醒过来之后,听见有走动声从客厅里传来。温远揉了揉脸,趿拉着拖鞋,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
  虽然温远才在这里住了两日,可是她知道,这里每天都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有时顺便帮忙做做晚饭。她疑心是阿姨的走动声,却不想一打开门,就看见温行之。厨房的灯大开着,他正在里面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温远就默默地盯着他,直到把眼睛看的酸涩。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脚上的鞋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忽然传来,温远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丫。原来恍惚中她只穿了一只拖鞋,另一个脚丫子孤零零地踩在地板上。
  温远立刻就有些不好意思,她抓抓头发,左顾右盼地找另一只:“诶,我的鞋子呢?我的鞋子在哪里?”
  就在她忙着原地乱转的时候,某人从她身边走过,带着她已经熟悉了的味道,这味道从她身边掠过,很快又回来。随即她一睁开,便看见温行之弯了腰,将另一只拖鞋放在她面前。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握住了小腿肚,将拖鞋套到了她的脚上。
  温远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笨得要命,真是我自找的麻烦。”温行之说着,细听之下似乎带些无奈。
  能让这样一个人有类似无奈这种情绪,温远同学还是相当有本事的。不过温远没这么自我安慰,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麻烦”这两个字上了。
  温远扁了扁嘴,“我不是故意的。”
  暗有所指的道歉,温行之当然听得明白,他理了理她的裤子,声音略显低沉的说道:“你可知道那是谁的照片?”
  温远摇摇头。
  温行之看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沉吟了一下,偏过头说道:“她也算是你的奶奶。”
  奶奶?温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老爷子曾经有过两位太太,你父亲和二叔的亲生母亲是第一位。”
  温远显然是有些难以消化,“那、那这么说,小叔你跟我爸爸是同父异母?”
  “不信?”他伸出手指抬着她的下巴合上她张得老大的嘴巴,“第一位太太去世得早,老爷子也是经组织介绍认识了我母亲。”
  老天爷,这是不是有点儿狗血?温远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会儿,末了,她拽住温行之的衣袖问:“那奶奶现在在哪儿?跟爷爷闹分居了?你每年过年都是陪她一起?”
  话毕,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你想多了。”温行之面无表情地觑她一眼,“你两位奶奶都已经过世了。”
  温远捂着脑瓜喊疼,“那你每年为什么都不回家?”
  “那是因为母亲还有一位亲妹妹在世,每年过年,如果有时间,我会去那边。”
  温远觉得有些奇怪,亲姨妈跟亲爹哪个比较重要?当然是亲爹了,连过年都不陪亲爹,肯定不只因为这一个原因。
  他不告诉她而已,但她知道,照片上的那位奶奶,对他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温远瞅瞅他苍白地有些异常的侧脸,软着声音说道:“小叔,对不起。我以后不乱翻你东西了,你别生我气。”
  温行之觑了她一眼,微哂:“若我真有这么小气,早被你气死了。”
  温远抓抓头发,嘿嘿笑了两声。
  
☆、21、
  温远从没有想到,可以由一张照片衍生出这么多的故事。她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照片上那个奶奶的样子,眉目柔软清雅,一副人在画中的样子,仿佛一开口就是吴侬软语的江南水磨腔调。
  也难怪他长得那么好看,温远看过爷爷年轻时穿军装的样子,英俊硬朗,而奶奶又长得如斯动人,天成的一对佳偶,他们的孩子,怎么可能长得难看。
  温远托腮,趴在床上,默默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描摹他的轮廓。不久,忽然一阵呼啸的冷风吹了过来,温远被冻得回了神。缩着肩膀去窗边关窗户。
  手刚刚伸了出去,一样小东西就飘了进来,落在她的手中,带着凉凉的触感。温远低头仔细一看,眉眼间露出喜悦的神色。
  下雪了。
  温远最爱的就是冬天,尤其是下雪天,因为只有在这种寒冷的时刻才能体会到温暖的可贵,只有在这种寒冷的时刻,才不需要为拥抱找借口。天冷了,可以加衣,一件一件又一件,不冷了为止。温远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
  她咧了咧嘴,跑到厨房去泡热茶。扫雪煮茶,多有意境的事啊。
  经过温行之房间的时候,温远顿住了脚步,轻轻地敲了敲他的房门:“小叔,下雪啦!”
  对于她这过分雀跃的欢呼,房间里只传来两三下咳嗽声,和一句淡淡的知道了。
  温远嘟嘟嘴:“小叔,我给你泡杯茶喝吧!”
  说着就兴高采烈地向厨房跑去,完全没有听见温行之的那句“不用了。”
  温远在厨房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把温行之一时兴起放到家中的明前龙井找了出来。按照从乔雨芬那里偷师来的一点点儿泡茶的手艺,泡了一壶茶。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觉得味道有些苦,便将茶汤过滤了出来,又挖了几勺蜂蜜。再尝,便有一点点甜味儿了。
  温远才不管自己这是什么喝法,也不管温行之嗜不嗜甜,拿过他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便去敲他的房门。
  “进来。”
  温远把门推开了个逢,将脑袋挤了进去。她瞄了一眼,发现穿了一身睡衣的温行之正靠坐在床上,原本铺在大床上的棉被此刻被他裹在了身上。看着架势,是要睡觉了?
  “手里端的是什么?”
  温行之开口问道,温远嘿嘿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是我泡的茶,小叔你尝尝呗。”
  温行之看了眼递到面前的那个茶杯,眉峰微挑,说:“你倒是有本事,这明前龙井都让你给翻出来了。”
  温远嘿嘿嘿笑了三声,“你尝尝嘛,我保证好喝!”仰起小脸,温远一脸你不尝肯定会后悔的表情。
  温行之瞥了她一眼,将手边的书放置在一边,拿过她手中略显热烫的茶杯,稍稍尝了一口。初入口的甜腻让他反射性地蹙了蹙眉,勉强咽下一口之后,他看着温远问道:“怎么是甜的?”
  温远看着他不算太享受的表情,讷讷的答:“我放了蜂蜜,不多,就三勺。”
  温行之算是服了她了,他把杯子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瞧了温远一眼,微微向后靠了靠,闭上眼睛开始养神。温远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他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她站在原地也不敢动弹。
  温行之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神情也恹恹的,温远不禁在心里嘀咕,该不会是喝了加蜂蜜的茶的缘故吧?这个设想让温远囧了一把,她舔了舔嘴唇,往前挪了挪步子:“小叔,没事吧?”
  温行之低低地嗯了一声,微睁双眸,指了指旁边柜子上的一盒状似药膏的东西,“把那个东西递给我。”
  温远按他吩咐的拿了过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看了看膏体的说明。是一种产自海边的专门治疗头疼的药膏,很管用,却并不多产。她母亲乔雨芬就有时不时头疼的毛病,在家里也经常用这个。所以温远才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咬咬唇,问温行之:“小叔你是不舒服吗?”没待他回答,便又说,“小叔我帮你涂吧。”
  温行之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算是允许。
  温远半跪在床沿,将药膏从管身中旋了出来,在他的太阳穴附近均匀的涂抹。一股淡淡的带着海洋气息的味道扑鼻而来。
  涂抹完毕,温远正准备下床,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温行之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吓了一跳,她险些没站稳,向后倒了去:“你,你发烧啦?!”
  “没事。”温行之伸手扶了温远一把,“睡一觉就好。”
  “不行,那样第二天头疼会更厉害的。”温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去医院吧,要不打电话叫社区医生?”
  “没那么麻烦。”温行之微哂,“吃个药就行了。”他向温远扬扬下巴,“柜子第二层有退烧药和感冒药。退烧药一粒,感冒药两粒,再倒一杯温水,不加蜜。”
  使唤她倒是使唤的挺利索。不过,看在他生病的分上,温远决定不予计较。居然还敢嫌弃她亲手泡制的蜂蜜绿茶,温远倒好了热水,一边拿药一边哼哼两声。视线落在退烧药,温远忽然眼前一亮,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笑。
  温行之看看眼前这份温远同学亲手呈上来的药,又将视线上移,落在温远的脸上。温远小朋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解释道:“我每次喝药都是这样,这么大的药片,要掰成四份才行,不然会咽不下去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温行之扫了她一眼,拿过要来,服了下去。
  好心没好报。温远嘟嘟嘴,泄气地趴在床边,问道:“小叔你怎么忽然发烧了?”
  “着凉了。”
  他说的简单,其实是前阵子工作太紧张,一下子松懈下来之后身体才感觉到不适,再加上今天确实受了些凉。家里用的是地暖,很热,温远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嫌热,便开了一扇窗户。今天因为照片事件某小朋友落荒而逃,而他却在开了一扇窗户的房间里静坐了一下午。等到重新回到温暖的客厅的时候,才意识到书房的温度有多低。
  回过神来,温行之看了温远一眼:“怎么还在这儿愣着?去睡觉。”
  温远摇了摇头:“我每次生病,成奶奶总要看我睡了才走。这样我难受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可以陪我说说话。小叔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这丫头还真把他当病人照顾?
  温行之失笑,想训她,可一瞧这丫头无辜的眼神,便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他服了药,睡着总是不难的。于是,他说:“把床头灯关了。”
  下了雪的夜晚,其实是不黑的。
  因为被积雪折射过后的路灯灯光格外的明亮,照的屋外的树影影绰绰,照的屋里的人,也不太真实。
  温远支着下巴,看着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的温行之。眼睛一眨,她伸出手在他脸上方晃了晃,他连睫毛都没动。
  看样子是睡熟了。温远很满意,趴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他。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她第一次看他看得这么肆无忌惮。许是因为病痛作怪,他的眉头微皱着,却也不掩清秀。高挺的鼻梁,带着一股冷冽的气势。微翘的薄唇,一开口就总是训她。温远就纳闷了,明明跟许多男人一样,可组合成一张脸,却好看得很。
  温远想,他应该孤独的。与家里的孩子不亲近、每每回到家里妈妈乔雨芬都拿出招待贵客的方式来招待他,小心翼翼地接近讨好,就是为了让他多留几日,让老爷子开心开心。母亲这样对他,他真的就高兴吗?温远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他不拘这些的。他要的,或许就是一份平常的对待,接近家人的对待。还有藏在照片里的那个奶奶,在这之前,温远从未在家里看到过她的一张照片,也从没听任何人提起。想必,定是有原因的。而在他的相册中,温远只看到了这么一张珍藏完好的照片,夹在最后一页。保存的那样小心翼翼。
  所以温远想要陪着他。哪怕她之前告诉过自己,别再喜欢这个人了,你不够格。
  因为,她放不下。贴近他,哪怕是给他一点点家人的温暖,也足够了。
  这么想着,温远慢慢地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轻轻抱起了她,她嘤咛了一声,因着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便想要挣脱。那人便拦住了她,低低说了声:“不许闹。”
  她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人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便忍不住往里面钻了钻。随即有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似是不让她乱动,又似是要安抚她,让她快快入眠。
  “睡罢。”
  这道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熟悉,有让人安心。睡梦中的温远,弯了弯嘴角。
  这一夜,温远睡得很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温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这个略显暗沉的房间有些出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睡着的。
  床上?温远眼睛一亮,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待得窗外的光照了进来,她才彻底清醒。她昨晚睡在小叔的床上?!
  老天爷,温远像是被雷激了一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这么说,昨晚那便不是梦了?是事实?她躺在他的床上睡觉,还使劲往他怀里钻!
  温远不敢想了,使劲地揉脸:“我没说梦话吧,没说吧没说吧!”
  就在温远自言自语个不停的时候,门外客厅传来了一些轻微的动静。温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心地挪到了门边,打开门,向外探了探头。
  没有人?难道小叔出去了?
  温远抓抓头发,向客厅走去。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从玄关传来的开门声。她呆呆地转过身去,看见了从门外进来的温行之。
  四目相对,温远尴尬地很,脸也不争气地红了,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的表情。
  温行之看了眼温远这副我错了我认错的姿态,勾了勾嘴角,说道:“起来了?”
  温远怯怯地嗯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温行之身后。温行之准备去厨房,走了几步发现身后跟着这个小尾巴,便停下脚步,看着温远说道:“跟着我做什么,快去洗漱。我买了早点,吃完早饭送你回家。”
  温远哦了一声,转身欲走,待她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又倏地转过身来:“你、你要送我回家啊?”
  “马上便是小年,不送你回家难道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那你呢?你不回家吗?”
  温行之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并未回头,只说:“过两天还要去趟伦敦,先不回家了。”
  又不回家了。
  温远有些低落。她像是被他惯坏了,殊不知他一个大忙人抽出这么几天的时间来陪她是多么难得一件事。
  吃过早饭,温远收拾好东西跟温行之一起回了家。昨夜的雪下得很大,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温行之开了一辆suv出来,送温远回家。
  温远坐在副驾上,神情有些恹恹的。温行之也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开着车。忽然叮咚一声响,温远的手机进了一条短信,她低头看,是乔雨芬发来的,说是让她早些回家。
  收起手机,又盯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温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叔,爷爷的生日是不是在年底?”
  “嗯。”
  反应居然这么小?温远嘟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爷爷过完这个生日,该是七十三岁高龄了吧。”
  “七十四。”
  “七十四了呀!”温远故作惊讶地感叹一声,被温行之扫了一眼,顿时又萎了。她揪揪书包带,郁闷地说,“爷爷每次过生日,你好像都不在家。”
  “怎么,老爷子还没说什么,你倒替他来训我?”
  温远撇撇嘴:“不孝。”
  车子停在了温家大宅的门口,温行之没有下车的打算。因为他清楚老爷子这会儿必定不在家,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总参固定的老干部活动日。
  温远背着书包,站在他的车窗边向他道别。Suv的底盘高,温远站在那里才可与坐在车里的人平视。
  “小叔,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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