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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歌》作者:凯隆琳·库克

_4 凯隆琳·库克(英)
  史迪慢慢地点点头,可是示意她骑在他的后面。他们穿过吊桥,马蹄踏在厚重的木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城堡内并不脏,但是显然没有得到良好的管理。他们继续前进,穿过一个较窄的拱门。至少有五十个男女老幼沉默地盯着他们。凯茜发觉他们周围站满了士兵,带着敌意的士兵警戒地注视他们。
  凯茜没有机会检视周围环境,她的目光落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他站在台阶上,等待他们走到他的面前。她露出疲乏的微笑。她的父亲告诉她格瑞伯爵是个英俊的男人。她的确是的,而且看起来温和而善良。
  当他们停下来,他走下台阶。他比她想象的年轻。他直接走向她,伸手扶她下马。
  他注视她好一会儿,仿佛试着记起她,凯茜想着。
  “凯茜夫人。”他说。口气比较像在询问,而不是陈述。
  “哎,爵爷。”她看见他深蓝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更加放心。
  “你的出现令人惊讶,夫人。我们以为你已经——”
  “死了?不,爵爷,我活下来了。”凯茜看着脚下的石块。“我很高兴你没有生气,爵爷。可是我不能允许你结婚,因为你的妻子仍然活着。”
  “你弄错了,夫人。”
  凯茜张大眼睛看着他。
  “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柏盖伊骑士,格瑞伯爵的随从,为你效劳,夫人。”
  盖伊向纤细的年轻女孩行礼。他没有想到她会误认为他是格瑞伯爵。不过,她从没有见过他的主人,当然不认得。
  凯茜身体摇晃,盖伊很快地握住她的手臂。“你不需要害怕,夫人,”盖伊温和地说。“格瑞伯爵在里面,而且还没有结婚。事实上,你到达的时间刚刚好,婚礼订在明天。”可怜的琼安!可怜的兰琪!他想大笑,可是他看见凯茜眼里的疲乏,于是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肘拉她向前。他吩咐格瑞的手下安置其他的人。
  “他们会受到照顾,夫人。现在是你和你的丈夫见面的时候了。”
  凯茜感觉到他的手的温暖,但是她仍然觉得全身冰冷。尊严,女孩,她想大叫。她的脚服从地移动,但是每一步对她而言都是严酷的考验。走进大厅,阴暗的光线使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她摇摇头,允许盖伊带领她走向大厅尽头。她看见一个男人坐在高背椅上,他的身旁坐着一个金发女人。至少有五十个男女站在大厅四处,有些人穿着华丽的衣服。她发觉所有的声音突然停止,他们愈来愈接近这个男人。现在,她能够清楚地看见他。他看起来非常巨大,而他的脸看起来严厉而可怕。哦,不,不!她惊慌地想着。不要是这个男人!
  “爵爷,”盖伊大声地说。“容我介绍你的妻子莫凯茜夫人,给你的宾客。”
  坐在格瑞旁边的年轻女人尖叫,跳起来。格瑞伯爵只是注视着她,他的脸没有透露任何情绪。
  震惊愤怒的声音骤然此起波落地响起。凯茜模糊地察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盖伊的话让格瑞愣了一下。他看着从脖子到脚包在风衣里的瘦弱女孩。他不理会四周惊愕愤怒的声音,不理会琼安的哭叫和雅琳夫人的哀嚎。他慢慢地站起来,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是这头栗色短卷发让他相信她是雷凯茜,因为他无法将这个女孩和他在布列登堡看见了形容枯槁的病人联想在一起。
  他突然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笑自己、笑这个女孩引起的骚动,笑他的生命突然而来的转变。
  凯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笑得全身抖动的巨人。她感觉到周围的人的敌意和怀疑。
  “我戴着你的戒指,大人。”她用清晰的声音说。
  她取下戒指拿给他看。
  格瑞停止大笑,他看着自己的戒指。他的戒指被缠了一圈马毛,以便能戴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他听见提兹伯爵像个愚蠢的女人般尖叫,要求解释。他听见琼安或者也许是兰琪,大声羞辱这个女孩。另一个女人,可能是琼安的母亲,则用尖锐的声音哀嚎。
  “格瑞,”康瓦耳公爵说,声音平静得吓人,迈步向前。“也许你会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孩是谁?”
  格瑞没有理会他。他走近凯茜,轻轻地扶起她的下巴。
  凯茜感觉到他的眼睛在搜索她的脸。她无法强迫自己看看着他。他为什么不说点什么?
  “爵爷,”琼安大叫。“我不允许你把娼妇带到这里来!你竟敢这么做!”
  兰琪大笑,愉快地看着琼安扭曲的脸。“小姐,”她轻声对琼安说。“看来你的婚礼得取消了。”
  “贱人,”琼安愤怒地说。“她只是个婊子!她很快就会消失,永远消失!我的父亲不会允许她留在这里!”
  凯茜不是聋子。婊子!她愤怒地看向辱骂她的女人。可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丈夫仍然一句话也没说。她感觉到自己开始颤抖,她的命运将会如何?四周似乎变得昏暗。可怕的女人们似乎在她的眼前旋转。
  “我……我很抱歉。”她喘着气说,惊谎地看着她丈夫的脸。她生平第一次感激吞噬她的黑暗,让她逃脱这场噩梦。凯茜再也支撑不住,在所有的人面前昏倒。
  凯茜感到全身无力,但是吞噬她的黑暗渐渐消退,强迫她清醒。她恐惧地张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她看见一个男人——她的丈夫——站在床边,他的眼睛没有表情地看着她。她为自己在众人面前昏倒感到丢脸,试着坐起来。
  “不,”格瑞说。“躺着不要动。”
  她服从他的意思。他的声音很温和,不像他的狂笑。
  “我在哪里?”她问,痛恨自己听起来非常微弱的声音。
  “在我的房间,或者应该说,我们的房间。你的病尚未痊愈?”
  他的声音很轻柔,她鼓起勇气注视他的眼睛。她没有办法从他的眼睛看出任何情绪。
  “我很抱歉,我并不常昏倒,这趟旅行非常漫长。”
  他的手指轻轻地碰触她的手臂,她紧张得全身紧绷。他放开她,微微地皱眉。“我们有很多事要谈,夫人。你的出现……令人意外。不过,我会先让你好好地休息以恢复体力。”
  “我很抱歉,”凯茜又说。“没有时间通知你。请不要责怪我的父亲。他只是为了保护我。”
  “他一定是的,”格瑞冷淡地说。他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将他的戒指戴回她的中指。“你的保母,爱达,叫着要见她的孩子。要我带她来见你吗?”
  凯茜感到晕眩,快速地眨眼睛好看清楚他的脸。“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我只希望你不会变成寡妇,夫人。”
  他说完转身走出房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凯茜知道爱达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擦试她的额头。“休息,我的孩子。”她听见爱达轻声说,欣然听从。
  格瑞沉思地离开他的房间。老天,一片混乱!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看见凯茜的第一眼:她抬头挺胸地站在盖伊旁边,眼睛充满恐惧。可是她来了,勇敢地来到这里。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她瘦弱的身体在他怀里的感觉。一个黄毛丫头,现在她是他的责任。他忍不住大笑。他被摩斯说服,娶了一个小女孩为妻,这下可好了!他想生气、对她发火,但是当她终于醒来,他看见她眼里深切的不安,竟然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他是个傻瓜,现在该怎么办?他丢下所有的人,抱凯茜离开大厅。这会儿他宁可面对敌军,也不要面对这群人。
  
第六章
  房里只有一根蜡烛微弱的火光。凯茜眨眨眼睛注视火光片刻,清楚地想起到达渥佛顿之后发生的一切。
  “你觉得如何,孩子?”
  凯茜虚弱地微笑。“我还活着,爱达,”她说。“很晚了吗?”
  “将近十点了,你睡了六个小时。我为你准备了食物和酒。”
  凯茜慢慢地坐起来,爱达很快地把枕头立起来让她靠着,“我最想做的是,”她说,看着自己肮脏的指甲。“洗澡。”
  “你先吃点东西,”爱达坚持地说。“然后我会叫那些懒惰的女仆为你提热水来。”
  “格瑞伯爵,”凯茜说,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微的紧张。“他在哪里?”
  令她惊讶的,爱达大笑起来。“啊,你的伯爵大人!他可真不愧是个男人!”
  “什么意思?”
  “你一边吃我一边告诉你。我把食物放在小火盆上保温。这座城堡有你这个女主人将得到很大的改善,孩子。这里的食物几乎难以下咽,而仆人们一个比一个懒散。”
  “你太严厉了,爱达。”凯茜说,不过盘子里的食物的确是不好吃。
  爱达忧虑地看着她的女主人。凯茜是被呵护长大的,全布列登堡的人都爱她,所以都服从她。但是渥佛顿完全不同。“告诉我,爱达,”她听见凯茜说。“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爱达坐下来。“在确定你没事之后,孩子,我就溜进楼下大厅。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人同时争论!还有格瑞伯爵的未婚妻的尖叫声!”
  凯茜感到一阵愧疚,但是那个女人辱骂过她,她们之间就算扯平了。她喝口温暖的酒。“我希望她不会太伤心。”
  “哈,那个女人!格瑞伯爵应该亲吻你的脚,因为你救他脱离悲惨的生活。至于另一个女人,我们等着瞧吧。”
  “另外哪一个?”
  “兰琪夫人,格瑞伯爵的大姨子。”
  凯茜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睡昏了。
  “我从一个仆人口中得知,伯爵很久以前结过婚。他的妻子同父异母的姐姐三、四个月前到渥佛顿来住。为什么,我不知道。”爱达耸耸肩。“在那片混乱中,她似乎相当安静。吃马铃薯,小姐。”爱达说。
  马铃薯煮得半生不熟,可是凯茜不愿承认让爱达太得意。
  “我说到哪里?哎,你的丈夫非常有气概。他只大吼一声安静,全部的人都闭嘴,甚至包括康瓦耳公爵。哎,你很惊讶吧,孩子。国王的亲叔父呢!据我所知,这桩婚姻就是他安排的。他的脸,我告诉我,红得像太阳!至于提兹伯爵,琼安小姐的父亲,他看起来就像煮沸的芜菁。可是格瑞伯爵很快地就打败他们。他告诉他们在布列登堡发生的一切,他甚至拿出婚姻契约,让所有的人信服。琼安小姐不得不闭嘴了,可是她的母亲继续用可笑的声音哭闹。提兹伯爵最后给了她一巴掌,才让那个老女人闭嘴,他向康瓦耳公爵宣布,他不愿意在渥佛顿多待一天,然后一手抓住他的妻子一手抓住他的女儿,迈步走出大厅。我知道格瑞伯爵在微笑,虽然他试着隐藏笑容。赞美上帝,你不用再见到他们。”
  凯茜没有承认自己的确松了口气。想到自己狼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仍然不由得颤抖。看来,她的丈夫保护了她!
  “爱达,”凯茜突然说。“格瑞伯爵呢?这不是他的卧房吗?”
  “他在大厅和康瓦耳公爵说话。其他的人都休息了,感谢上帝!”
  凯茜推开餐盘。“我要洗澡,爱达。我不要再像个脏兮兮的小鬼出现在他的面前。不,不要和我争论!我没有生病!”
  格瑞端着酒杯,面对康瓦耳公爵。大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天,格瑞,今天可真精彩!”公爵的浓眉紧蹙在一起。
  “哎,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这个女孩,雷凯茜——”
  “莫凯茜夫人。”格瑞说。
  “哎,你真的只见过她一次?”
  格瑞点点头。他感到筋疲力竭,仿佛刚打完一场仗。“她在死亡边缘。要不是我的戒指和她那头短发,我不会认出她。她生病的时候,头发被理掉了。”
  “她非常年轻,格瑞,”公爵深思地说。“哎,相当年轻。你没有和她圆房。”
  格瑞扬起眉毛。“是的,公爵大人。”
  “那么你仍然有救,”公爵说。“取消婚姻。这桩婚姻有名无实。这个办法简单而有效,取消婚姻让这个女孩回布列特尼。”
  格瑞深思片刻,然后慢慢地说:“布列登堡相当富裕,公爵大人。雷摩斯去世之后,这座城堡将由我继承。这个女孩和梅琼安一样是个女继承人。”
  “可是她是法国人!”
  格瑞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公爵。
  “你不打算取消这件婚姻?”
  格瑞摸摸下鄂。“今天晚上我会和凯茜夫人谈谈。明天,公爵大人,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可是康瓦耳公爵还没有结束。他的愤怒已经平息,但是他仍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大吼。“关于这个女孩和你可笑的午夜婚礼。”
  “如我所说,公爵大人,”格瑞耐心地说。“我相信她已经死了。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无法相信你宁可选择她,”公爵继续说。“她没有琼安一半漂亮。事实上,她看起来像个小男孩,一个污秽的小男孩。”
  “她病得很严重,”格瑞温和地说。“食物会使她丰腴起来,洗澡就能解决污垢的问题。”
  公爵知道自己输了,这令他非常不悦。他突然说:“如果她的病使她不孕怎么办?啊,看来你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格瑞没有立刻回答。他回想琼安扭曲的脸和恶毒的言词。娶个不孕的妻子比娶个泼妇好。“是的,”他终于说。“我还没有考虑这一点。”
  “你必须考虑。”公爵站起来。“仔细考虑清楚,格瑞,然后再做决定。你告诉过我,你结婚的唯一理由是生育儿子。”
  “哎,”格瑞说。“我是这么说的。”
  格瑞送公爵回房,然后在自己的卧房外突然停下脚步。老天,他的妻子在里面。他的妻子。他轻轻地推开门,踏进房内。凯茜在他的浴盆里。他只能看见她白皙单薄的肩膀。他慢慢地退出去,关上房门。至少这个女孩看起来没有累病了。
  他在十五分钟后回来。“夫人。”他轻声说。不希望吓到她。
  凯茜吓了一跳,手里的梳子掉落地板。她试着站起来,可是格瑞挥手要她坐下。他瞥向她的保母,向房门点点头。“我要和你的女主人说话。”他说。
  她看起来像个顽皮的孩子,张着大眼睛相着他,又湿又短的卷发贴在头上像顶可爱的小帽。
  “你今年几岁?”
  凯茜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倒。“十七岁,爵爷,”她终于说出口。他继续注视她,凯茜伸手摸摸头发。“是头发的关系。”她扬起下巴。“父亲告诉我不可以虚荣。我的头发会长长,爵爷。”
  他想大笑她可怜的自我防卫。但是,他只是点点头,走向大床。他看见她警觉的表情,不予理会,在床上坐下来。“我在大厅看见你的保母。她告诉你发生的事了吧?”
  “嗯。”她说,点点头。
  格瑞看见她抓紧睡衣领口,她的大眼睛从未离开他的脸。
  “你会冷吗?”
  “不会,爵爷。”可是她仍然紧抓着睡衣领口。
  “我将近二十九岁,凯茜,”格瑞说。“对你来说太老了。”
  “我的父亲四十二岁,”凯茜说。他看见她的脸颊出现酒窝。“爱达才是老人,伯爵,她快要五十岁了。”
  格瑞沉默片刻。“康瓦耳公爵希望我取消这件婚姻。”
  凯茜歪歪头,满脸困惑。“我不了解,爵爷。我的父亲告诉我,我们的牧师为我们两个证婚。”
  “哎,可是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
  她仍然张着单纯的大眼睛注视他。
  “这句话的意思是,凯茜,我没有和你同床。”
  他看见她苍白的脸泛起红晕。
  “这表示在我们同床之前,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舔舔下唇,惊慌地盯着他。
  “你是处女吗?”
  “没有男人碰过我,爵爷。”
  她的声音虽然微微地颤抖,仍然带着反抗的骄傲。他从不怀疑她是处女,但是他却故意这么问让她困窘。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了,”他说。“现在,你告诉我,你的父亲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你活着。”
  “我的父亲爱我,爵爷。他担心这种消息会伤害我,所以在我康复之前不敢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你存在——除了在我的梦里……”
  “什么梦?”
  她的脸发热。“我告诉父亲,我梦见另外一个男人在我的身旁。一个声音轻柔的陌生男人。”
  格瑞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用“轻柔”形容关于他的任何事。“继续。”他说。
  “差不多两个星期之前,他告诉我关于你送来的消息。可是问题不只如此,爵爷。我的表哥。黎杰弗,发现我仍然住在布列登堡,没有伴随我的……丈夫回英格兰。他说服布列特尼公爵我们的婚姻是个骗局。我的父亲担心公爵会宣布婚姻无效,把我嫁给杰弗。”
  格瑞听见她的声音里的恐惧和嫌恶。“哎,”他说。“我知道杰弗的为人。”
  凯茜倾身向前,认真地说:“你必须了解,爵爷,我的父亲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非常欣赏你。当你的信差到达,我们来不及通知你。他想陪我一起来,但是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在我旅行来康瓦耳的同时,我的父亲去见布列特尼公爵。”
  “杰弗是个危险的懦夫。他不会轻易放弃。”
  “我知道,爵爷。可是我的父亲告诉我,你是个英勇的战士,你会保护布列登堡不受杰弗威胁。”
  “你希望留在渥佛顿做我的妻子?”
  “当然,”她说,年轻的声音强而有力。“如果我的父亲选择你成为我的丈夫,爵爷,我永远不会违抗他的意思。还有,”她又是说:“杰弗永远不能得到布列登堡。”
  是的,他想到,这个女孩永远不会违抗她的父亲。她经由摩斯的眼睛来看他的事实令他不安。“你骑马穿越了我的土地,凯茜。这块土地相当荒凉。”
  “这里令我想起布列特尼,爵爷。”
  格瑞点点头,站起来。“你好好地休息,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我的未婚妻的父亲通知我,他们明天早上就是离开。”他停顿一下,打量她。“你必须多吃一点。你仍然非常瘦弱,一阵强风就可以把你吹走。”
  她点点头。他转身走出去,她为自己占用他的卧房感到愧疚。这个男人是真实的,他主宰着她的生活和命运。但是她一点也不恐惧,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父亲挑选的。
  格瑞用毯子里住自己。渥佛顿伯爵睡在地板上!而睡在他床上瘦弱的女孩是他的妻子!
  格瑞倚背着北塔,目送梅提兹伯爵一行人远去。他发现琼安的离去使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快步走回大厅,发觉自己非常饥饿,于是大声吩咐仆人为他送来早餐。
  “上帝保佑你逃过一劫。”盖伊愉快地说,在格瑞对面坐下。
  格瑞吞下面包,喝完杯里的麦酒。“也许吧,”他说,用手背擦擦嘴。“女人都差不多,”他耸耸肩。“琼安终究会适合我。她的身体足以取悦男人。你要我为你和康瓦耳公爵谈谈吗,盖伊?也许你会是琼安小姐合适的丈夫。”
  “我会溜之大吉,”盖伊大笑。“你谈起妻子就像谈马一样,大人。女人不是等着被驯服的动物。”
  “被驾驭,盖伊。”
  盖伊轻声说:“如果这个女人已经温和得像绵绵细雨呢?”
  “我只认识一个温和得像毒蛇的女人!”
  “啊,韦珊黛夫人。”
  “哎,女中豪杰。”
  “你的……妻子。爵爷,”盖伊突然说,他的目光落在格瑞的左肩外,他很快地站起来。“早安,夫人。”
  格瑞回头看见凯茜站在楼梯底端。说实话,他已经忘了她的存在。她犹豫地看着他。
  “来,”他叫她。“我们现在就开始养胖你。”
  他不确定他的话是不是令她脸红。看着她走过来,他发现她的举止相当优雅。她穿着淡蓝色羊毛长衫,纤累的腰上束着腰带。她的栗色短发在早晨的光线中闪亮,他突然想知道她的头发摸起来有多么柔软。当她走近,他看见她的身体瘦得只剩皮包骨。
  凯茜看见她的丈夫皱眉,不由得慢下脚步。她瞥见盖伊骑士的嘴角泛起同情的微笑,勉强地把目光转回她丈夫严厉的脸上。
  “爵爷。”她羞怯地说,向他行礼。
  “你好吗,夫人?”格瑞问,他的目光落在她耳朵上方的头发上。
  “哎,爵爷,我很好。”她向盖伊骑士点点头,然后向坐在另一桌的十二个侍卫点点头。侍卫们全都好奇地盯着她。她没有看见史迪或任何一个她父亲的随从。
  “史迪呢,大人?”
  “他已经吃过早餐,夫人,”盖伊说。“正在准备回程的补给品。”
  “他……他很快就要离开?”她张大眼睛看着她的丈夫。
  “我会告诉他什么时候离开,”格瑞说。他站起来,凯茜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畏缩。太愚蠢了,她默默地责骂自己,他对她非常仁慈,但他是如此巨大,如此可怕,她仍然有股冲动想逃走。“你留在这里吃早餐,凯茜,”他对她说。“我必须去看看康瓦耳公爵。他也想在今天离开。盖伊,带男人到教练场去。这些日子不停地吃喝玩乐,他们变得又胖又懒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丢下她独自面对一群陌生人。盖伊不想离开这个羞怯的女孩,但是他没有选择。他指挥男人们往教练场去,再次对凯茜微笑之后走出大厅。
  凯茜坐在她丈夫的座位旁,看看桌上的食物。士硬的面包和未熟的乳酪使她不由得打颤。
  “东西不合你胃口,夫人?”
  女仆毫不掩饰的傲慢令凯茜全身紧绷,片刻说不出话来。这个女孩和她一样年轻,但是非常丰满,而且相当漂亮,她的头发长而浓密,凯茜默默地叹息。
  “你叫什么名字?”凯茜问。
  “妮妮,夫人。”
  凯茜想起一个在布列登堡只待了三天的女仆。她羞辱凯茜,以为十二岁的女孩没有反击的能力。想起这件事,凯茜不禁微笑。“妮妮,”她说。“我要一杯新鲜的牛奶和三片新鲜的面包。至于这些乳酪,你可以拿去吃,或者拿去喂猪。”
  妮妮盯着这个瘦小的女人。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但是她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令妮妮吃惊。
  “有乳牛吧?”
  “嗯,”妮妮说,眯起眼睛。“可是没有面包了。”
  “那么给我牛奶,下午我会亲自去厨房烘烤面包。”凯茜点头遣退女孩,默默地祈祷妮妮会服从她的命令。女仆狠狠地瞪她一眼之后转身离去,令她松了口气。凯茜强迫自己吃她丈夫留下的冷面包。她察觉至少有十二个仆人躲在大厅角落,这些人都想看她一眼吧。她用管家的目光环视大厅,忍不住摇头,为这个家如此乏人关心吃惊。头顶上的木梁积了数年的煤烟都黑了,使得大厅更加阴暗,而且有一种湿冷的感觉。她想立刻分配仆人工作清理大厅,但是格瑞的脸阻止她。他是这里的主人。在他允许她管理他的城堡之前,她最好少管闲事。她闭起眼睛,想知道格瑞伯爵会不会留下她。他可以取消婚姻,除非他们同床;想到这点,她忍不住颤抖。她是无知,但是并不愚蠢。她看过动物交配,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从未见过赤裸的男人,所以不确定男人如何进行性行为。无论如何,为了救布列登堡,她必须忍受。
  “你的牛奶,夫人。”妮妮说。她的杯子放在凯茜面前,动作一点也不轻,使得温热的牛奶洒在桌子上。
  凯茜感到一股愤怒,想给这个傲慢的女孩一巴掌。她的丈夫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出现解决了凯茜的犹豫,她回头要遣退妮妮,看见这个女孩亲密地看着格瑞伯爵。啊,这就是这个女孩如此傲慢的原因。她微笑地站起来,向年长的男人行礼。
  格瑞平静地说:“公爵大人,这位是凯茜夫人,我的妻子。”
  康瓦耳公爵感到十分惊讶。这个瘦弱的女孩一点也不像昨天那个脏兮兮的小鬼,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全身散发着温柔可人的气息,也散发着不安。
  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内心竟然产生一股保护她的感情。他是个见多识广的老人,不应该像个傻瓜,但是他仍然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格瑞伯爵娶你为妻是他的福气,夫人。允许我欢迎你到英格兰来。”
  “谢谢你,公爵大人,”凯茜说。“甚至在布列特尼,你的名字也非常受到尊敬。我的父亲总是说你应该成为英格兰国王,因为你英勇果决,而且对人民非常公平。”
  公爵大笑。“这些事的决定权在上帝手里,夫人。”但是,格瑞看得出来公爵非常满意她的赞美。他不确定该为她的奉承恼火或是高兴。
  “我的父亲也说过,我们的国王太忙于服侍上帝。他说上帝应该解放他出来统治他的人民。”
  “你相信什么呢,夫人?”
  “我,公爵大人?我相信家里就有足够的不幸和不公平让最英明的男人忙于处理应付。”
  “也许,伯爵大人,”公爵对格瑞说。“你的妻子能够说服受德华回来登基。我会记往你的话,夫人,等下次写信给我的侄儿时派上用场。”
  凯茜为他和善的话脸红,很快地说:“早餐只有面包、乳酪和新鲜的牛奶。”
  格瑞皱眉。竟然招待国王的叔父这种食物!“妮妮,”他大吼。“为公爵拿食物来!”
  “新鲜的牛奶,”公爵说。“我好久没有喝过新鲜的牛奶了。夫人。”
  “鲜奶对你的健康很有益处,公爵大人,请坐。”
  格瑞看他的妻子一眼。她正在扮演女主人,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也许她在他面前的犹豫迟疑只是伪装。也许她和琼安一样是个泼妇。
  “我去为你挤鲜奶,爵爷,”他对公爵说。“这杯是给我的妻子的。”他顽固地想着,她比公爵更需要鲜奶。
  凯茜抬头看她的丈夫。他是和善的,她没有理由怕他。毕竟,严酷的外表和壮硕的体格是他无法改变的。
  康瓦耳公爵看着格瑞的背影,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坐在格瑞的椅子上。“告诉我关于布列特尼的事,夫人。”他说,喝口她递给他的鲜奶。
  “布列特尼和康瓦耳很像,爵爷,”她说,坐在长板凳边缘,活像个急于讨人喜欢的孩子。“不过,康瓦耳似乎比较冷。”她颤抖,目光落在大厅潮湿的石墙上。
  “渥佛顿已经很久没有女主人了,夫人,”公爵亲切地说。“格瑞伯爵是个战士,因此只注重城堡的防御工事。他在圣地打了一年的仗,渥佛顿在长期乏人管理的情况下,仆人们恐怕都变得十分懒惰。”
  “我不懂防御工事,爵爷,”凯茜坚定地说。“但是我会尽力改善渥佛顿的情况,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会有全新的感受。”
  公爵稍微动了一下。他以为凯茜是个没有个性的可人儿,现在他的看法改变了,而不由得为她感到忧虑。格瑞可不是个会受女人指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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