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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进化史

杰奎琳•凯利 (美)
<女孩的进化史>
《》相关资料 内容简介
内容简介:
1899年的夏天,12岁的卡波妮娅发现自己疯狂迷恋上了奇妙的生物世界。
她不合时宜的兴趣给她那个传统的大家庭带来了极大的风波,母亲希望卡波妮娅成为一个传统的淑女,可她自己却渴望走一条没有女人走过的路。
醉心科学世界的卡波妮娅,在表面威严却开明有趣的爷爷的引导下,开始了人生的第一堂启蒙教育。她和爷爷一起观察昆虫和植株,甚至还发现了一个从未命名的新物种。在充满惊喜的大自然里,卡波妮娅体会着达尔文法则的奇妙之处,也渐渐的明白了自己想成为怎样的人……
《》相关资料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杰奎琳·凯利JacquelineKelly
出生于纽西兰,幼年时随双亲移居加拿大的爱德华岛,在浓密的雨林环境里成长,所以多年后,当她随着家人再度迁移到美国德州时,炎热干燥的景象带给她很大的震撼。
从小读着《柳林风声》和《爱丽丝漫游仙境》长大的她,成年之后开始阅读查尔斯?波蒂斯与艾丽丝?蒙罗等名家的作品,并被他们作品中那充满幽默而充满人性的写法所影响。
《女孩的进化史》是她的首部作品。在这部条理清晰的小说中,她把卡波妮娅和她的家庭描写的栩栩如生,并成功地捕捉到了她在的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特殊的敏感时期与她纠结的心理状态。在这部书中,每一章节的引言都来自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一书。本书一出版即获得2010年美国纽伯瑞文学奖银牌肯定。
她目前跟先生以及一群猫狗,居住在德州的奥斯汀和芬翠思。
《》相关资料 编辑推荐
·女孩最好的嫁妆是,智慧,智慧,智慧
·在她之前,从未有女孩这样吸引全美国的目光
·一本彻底改变女孩命运的不朽经典
·美国学校图书馆采购必选读物
·2010年美国纽伯瑞文学奖银牌作品
·分享生命中的第一堂成长启蒙课
对于所有拥有梦想的孩子来说,她的故事,就是他们的故事
这本温暖明媚的小说,激励了千千万万怀抱梦想的美国女孩,让她们从小就明白,扮美扮靓,嫁如意郎君,从父家走向夫家,做绝望主妇,并不是女孩此生唯一的出路。
所获奖项还包括:
2009年《出版商周刊》最佳童书
2009年美国亚马逊年度最佳图书
2009年学校图书馆杂志年度最佳图书
2010美国图书馆协会最佳青少年图书
2010美国图书馆协会推荐图书
2010美国青少年图书馆服务协会最佳小说
2010美国儿童图书馆服务协会推荐图书
入选少年文学协会推荐书目
《》相关资料 目录
目录:
秘密图书馆
一个不错的开始
负鼠的战争
厨娘薇欧拉
山核桃酒惹的祸
音乐课
哈里有了女朋友
显微镜生物之旅
彼得的蜕变
祸水卢拉
编织课
发现新物种
科学通信
社交年龄的困惑
棉花的狂欢
告别鲸油和煤尘的时代
烹饪、缝织与女孩
卡波妮亚能不能有个“妻子”
怀揣希望航行比永远安全好
不可思议的生日礼物
女孩子还可以做什么
火鸡事件
去芬特雷斯集市
求婚事件
卡波妮亚应该说什么
名叫塔特的野豌豆
最好的礼物
美丽新世纪
《》相关资料 相关评论
相关评论:
第一次看到这本书时,直觉猜测这是一本和自然科学有关的书,后来才知道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原来这本书在描述一八九九年一个德州小镇上,一个特别的女孩、特别的家庭、特别的爷爷以及特别的梦想。
身为女孩,我可以体会她想要证明自己的感受,我相信,卡波妮娅即使面对传统的期待,她也不会轻易放弃梦想,因为她知道,世界总会改变,就像芬特雷斯镇的初雪一样。
——台北五年级小读者林知瑜
这是历年写给十到十二岁小孩的小说中最有趣的一本……卡波妮娅的求知欲让她做出种种看似傻气,她却乐在其中的探索。她在这个世界上寻求自己的定位,寻求支持时所遭遇的挫折和她的奋斗,在今天看起来既新鲜有趣,又可怜可爱。
《纽约客杂志》
杰奎琳·凯利在她的小说处女作里,将处于世纪之交的一个热闹的小镇家庭描写得栩栩如生。她对激起卡波妮娅好奇心的自然世界的描绘尤其出色……
——《华盛顿邮报》
卡波妮娅转大人所经历的变化和她超乎预期的勇气,让阅读变成一件既兴奋又有趣的事。凯利笔下的故事充满了丰富的意象和情节、可信的人际关系和带着魔力的笔触。
《出版人周刊》
穿插在科学主题之间的是大家庭的日常生活……手足之情、偷听到的对话、家人间无言的默契和误解……都透过凯利幽默诙谐的语句、对细节充满洞察力的描写,一一传达出来,让书中的角色和背景有了鲜活的生命。
《书单》
读者会抱着一边为卡波妮娅加油,一边想要知道她会长成什么样的人的心情,读完这本妙趣横生、精心写作的小说处女作。
《柯克斯书评》
凯利在忠于时代的描绘中,创造了一个令人难忘、温暖、充满活力、令人耳目一新的走在时代前面的少女。
《角书书评》
卡波妮娅逐渐成长的过程与她那出乎意料的勇敢给读者带来了一个愉悦的阅读享受。凯莉丰富的想象力与那变换的场景,令人信服的人物关系和梦幻般的触角让故事更具有深度。
《出版者周刊》星级评论
这部小说既迷人又富有创造力,讲述一个孩子试图在世纪之交的转折点找回自己的故事。凯莉的处女作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学校图书馆杂志》星级评论
《》相关资料 书评:生命的第一堂启蒙教育
生命的第一堂启蒙教育
张蕙芬
卡波妮娅.维吉尼亚.泰德,一个生活在美国德州的12岁女孩,1899年的夏天,因缘际会地接触了奇妙的生物世界,透过爷爷的引导,宛如有了“第三只眼睛”,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本书生动地透过主人翁卡波妮娅的眼光,活灵活现地呈现了人类迈向二十世纪的精彩年代,充满了热情和希望,一百年后的今天,读来让人感触良多。
达尔文的《物种源起》是本书的引子,演化观念的问世让人类看待周遭世界的方式全然改观,直到今日依旧深深影响许多层面。作者以这个好看又好读的故事,让青少年或父母阅读这本书时,重新再一次思索,我们究竟应该要如何看待大自然,以及生命的第一堂启蒙教育。
作者的描绘是不落痕迹的,但阅读的过程常让人会心一笑。例如卡波妮娅一开始在笔记里记下当天看到的小生物,只会写一只猫、几只蜥蜴、几只蚱蜢,其它什么都没有,后来慢慢进展成有细节的描述,还会发展出有趣的疑问,但爷爷并不会直接告诉她答案,反而要她自己把可能的答案找出来。这不正是科学的精神吗?爷爷除了借她达尔文的书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带着她亲身接触大自然,透过实地观察,于是她的眼前展开了丰富的生命世界。
我们每一个人不见得都有这么一位古怪又有趣的爷爷,但漫漫生命过程中总会有一些启示的,可能是老师、朋友,或者是一场赏鸟行,甚而是阅读一本书,改变了您看待世界的眼光。知识的启蒙为生命注入活水,也为生命带来期待,诚挚推荐这本好书。
《》相关资料 书评:少女的演化
少女的演化
刘凤芯
2009年是提出物竞天择论的达尔文两百岁诞辰,美国一连推出两本与达尔文相关的童书,其一即为读者手上这本《达尔文女孩》。本书是透过一位十二岁虚构少女的成长自述,勾勒十九、二十世纪交会之际一名少女自然观察的兴趣启蒙与观察实践;书中并透过引述《物种起源》,既呼应达尔文观点,并向他致上敬意。
本书是新锐作家杰奎琳.凯利的处女作,凯利的成长历程曾受纽西兰、加拿大、美国等不同文化环境影响,她本身在执笔写作之前又曾经先后学医、习法,这么一个全新、陌生的作家如此特殊又令人好奇的成长与学习经验,外加书中对于自然的观察与描写,生动活泼并语带启发,对于少女主角的刻画与梦想的追求,鼓舞人心,确实也怂恿、挑动作为读者的我对于这书的阅读探索兴趣。
以下谈谈书名提到的演化概念和叙事角色两方面。
一般儿童小说,所描写刻画的多是儿童从懵懂无知到体察世事、从身心脆弱转变成具备坚强、独立状态的智性或生理的线性发展(development),但本书以「演化」(evolution)为题,显然别具意义。演化一词,按生物学说法,系指族群里的遗传性状在世代之间的变化,因此从演化着眼,在阅读这本小说时,焦点就不再只是儿童主角个人的身心发展或生命决定,环绕主角卡莉具血亲关系的祖父、父母、兄弟之间在性向与性别角色等方面的殊异,亦是关照与考虑的重点;推而广之,从文学系谱的角度来看,卡波妮娅此一名字在历史或文学上的传承与流变,也值得追索(小说当中有提示)。而根据演化概念,影响族群产生变异的因素,除先天遗传,后天环境也很关键,因此小说当中所描写的气候(干热的德州)、人心(世纪之交人类集体的末世焦虑)、工商发展(美国汽车、电话、与消费饮料时代的来临)、族裔(美国南方庄园的黑白族裔分工与相处状况)、乃至宗教、性别(美国当时民间及教会一方面对于来自英国的达尔文理论和小说家狄更斯写实风格作品抱持犹疑、抗拒,却又在女性教养方面复制宗祖国对女性的种种压抑与社会规范),都是构成卡波妮娅这个女孩未来会承续或逸离其父母、乃至祖父母辈性状之重要外在因素,必须全盘考虑。
而本书另一特殊之处,乃摘录达尔文《物种起源》书中文句作为每章开头的设计。此一安排至少具有两种效果,一是双重叙事者,二是复调叙事。表面上,此书看似由女孩卡波妮娅采第一人称观点对读者述说,实则,叙述者除了卡波妮娅,尚有达尔文先生,这使得读者同时作为两位叙事者的受话对象,能够展开后设阅读:对照达尔文的引文和卡莉的叙述,一方面掌握情节,一方面也透过卡莉的故事,作为左证、呼应达尔文陈述的实例。比方第一章开头引文提到:年轻的自然学者面对一群陌生的有机生命体,由于不清楚眼前的研究对象与其所属生物之间的典型或歧异程度,因此往往难以决定应该将哪些差异列入考虑。事实上达尔文所描述到生物学者的研究难题,放置到阅读情境也同样成立,因为读者(尤其年轻读者)初展小说之际,基于对书中出现的人物仍感陌生,对于现实人情的掌握又还生涩,往往也会面临如何将小说角色适当归类的抉择与难题。以此书为例,小说开场,读者随着叙述进展,必须同时展开对叙事者卡波妮娅的评估与判断:眼前这位叙述者是否为典型的女孩?她和她的家人、同侪、当时代女性、乃至我们当代同龄少女有着何种程度(亦即数量)与面向(亦即种类)上的异同。而另一方面,卡莉作为《物种起源》的读者,她同时也在运用达尔文论点来映证其对自然界物种、家庭成员的观察;甚至,她自己也成为观察的对象。同样以第一章为例,仅仅是开头数个段落,我们便从卡莉的叙述中,看到一名(潜在)自然观察者对周遭环境所进行的比较、区分、归纳,比方:透过皮肤所感受到的德州高温,她比较当时科学已经克服和尚未克服的课题;透过自己对于干热温度的响应,她有机会区分女孩和成年女性所面对的社会规范松紧差异;而更好玩的是,她还发现高温会使男孩和小狗表现类似的生物反应。而此书其后的章节,作者延续征引达尔文论点和铺陈卡莉观察的交错书写模式,展开一场如同二声部的演唱,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虚一实角色的叙事唱和,既预示情节、并为情结下注,,也是一名年轻自然观察学者和一名伟大既成的自然学家的心念交流和学术观念对话。
阅读凯利的《达尔文女孩》,我们好像也在经历认识一种陌生新物种的历程。她的小说突破了儿童小说书写既有的“发展”成规,要我们透过女孩卡波妮娅,也开始思考儿童的演化。
《》相关资料 译后记
译后记
1899年,作为美国一个普通家庭的12岁女孩,学习的是钢琴,缝纫,礼仪这些陶冶情操的课程,为了以后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做准备,为了以后穿上束腹做准备,为了隐没自我在做准备。卡波妮娅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可是跟成千上万心甘情愿走上这样一条人生道路的女孩不同的是,她发现了自己。她是如此的喜爱科学,喜欢观察,喜欢阅读。但这一切都和当时对女性的要求截然相反,那时候的淑女,应该像书中的古德克小姐一样,看到埋葬虫就立刻逃走;应该像卡波妮娅的好朋友卢拉一样,最精湛的技艺是缝纫;应该像她的妈妈一样,一生都献给了自己的家庭。
还好1900年要到来了,这一年里,电话通到了她们家门口,汽车也来到了展览会上,最重要的,是她跟她爷爷的科学发现也获得了承认——他们发现了一个新物种。
在翻译这本书的过程中,时不时的惊叹作家的一支妙笔,翻译过不少童书作品了,但是这一本书非常特别,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整本书对科学的渴求和追寻。书的每一章开头,都是一段科学导语,书中知识和科学的力量都穿插其中。在整个黑暗蒙昧的大环境里,科学就像一缕光明,点亮卡波妮娅的人生。除此以外,作者的文笔干净,澄澈,又美妙。例如第一章里,女主人公挣脱束缚,来到自己的秘密花园休息的时候,就是这样描写的“……我脱下裙子,潜入水中,我的衬衣在我背后随着轻柔的水流摆动不已,凉爽的河水包围着我。我就是一抹河流云朵,在水涡里轻转。我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蛛蛛薄囊,它们悬挂在高大茂密俯身倾向河流的橡树上。蜘蛛好似我的镜像,它们带着自制的气囊漂浮在苍白青绿的天空之中……”又有很多绝妙的比喻,在她哥哥爱上其他女性的时候,她把对她哥哥的争夺比喻成一场战争“起先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后来,我给自己下了命令。我的武器已经整装待发,勘察了地形,瞄准了目标。我及时的预见了战争的出现。我是万里长城。我是他的庇护所!”
当然,最让人称许的,则是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下,作家写活了一个生活在20世纪初期向往科学的女孩子的12岁,寻找自我的痛苦和挣扎,找到自我的坚定和力量。
翻译这本书的过程中,恰逢我孕育一个新生命的过程。我的女儿虽然出生在21世纪初,距离卡波妮娅的时代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后了,科学进步了许多,但是人类的蒙昧一如既往,对女性的歧视若隐若现。我希望,她也能跟卡波妮娅一样,不被偏见和歧视影响,能够找到自己的兴趣,追寻自己生存的意义,温柔而又坚定的走下去。
艾斯苔尔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1)
第一章秘密图书馆
当一位年轻的生物学家开始对某个未知的生物群落进行研究的时候,往往会对它们的特殊之处感到困惑……这是因为他对这种生物群落的数量以及变种都一无所知……
1899年,我们还在摸索如何对抗黑暗,不过对于得克萨斯的温度,大家已经是听之任之了。在日出前几小时,东方的天空呈现靛青,地平线还是一片沥青色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起床,点起了眼前的煤油灯,盏盏灯火在黑暗中摇曳。从现在到正午之前,有相当于一整天的活计等着大家干,直到能杀死人的热浪袭来,把我们通通赶进门窗紧闭的房子里为止。那时候,每个人都躺在颜色暗淡的高高的天花板底下,边出汗边“挺尸”。妈妈的夏日救急方案,通常是往被单上洒清爽的古龙水—往往一分钟就蒸发殆尽。下午三点,大家又该起身干活了,虽然这时候的温度依然热死人。
高温对所有在芬特雷斯的人而言都是一场灾难。特别是女性,她们的束腰和衬裙热上加热(我还好,还得再过好几年才会遭受正统女装的折磨)。她们松开束缚,一小时一小时地唉声叹气,咒骂着热浪和她们的丈夫,盘算着把他们生拉硬拽到考德威尔县种棉花或者山核桃树。妈妈暂时放弃了她的假发,这是她每天都要在头上堆得跟个小山一样的复杂装备,上面装饰着弯曲的刘海和打卷的马毛鼠。这些天,只要一有空,她就会把头伸到厨房的水泵底下,指示我们的混血厨娘薇欧拉给她冲头,直到湿透为止。她严令我们不准因这滑稽的一幕发笑。母亲在热浪面前一步步放弃了尊严,我们(包括父亲在内)都对她退避三舍。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2)
我叫卡波妮娅·维吉尼亚·塔特,不过话说回来,人人都叫我凯莉。那个夏天,我十一岁。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剩下六个都是小子。你说还有比这更糟的事儿吗?我上有三个哥哥—哈里、萨姆·休斯敦和拉马尔,下有三个弟弟—特拉维斯、苏尔·罗斯和吉姆·鲍伊小宝宝—我们叫他J.B。正午时分,小男孩们都被叫去睡觉。有时候他们就像潮湿的、冒着热气的小狗一样蜷成一团。爸爸和其他从田地和轧棉机厂归来的男人们也去睡觉。在把自己扔到吊床上之前,他们总是会举起放在昏沉门廊前的锡桶,用里面的水冲洗一遍身子。
没错,热浪很烦人,但是却给了我自由。在全家都翻来覆去打盹的时刻,我悄悄地从秘密小路去了圣马库斯河边,这里没有学校,没有讨厌的兄弟,没有妈妈,只有休憩享受。没人允许我来,不过也没人说过不成。我能独自前来是因为我在门厅尽头独自拥有一间卧室,而我的兄弟们只能挤在一间房里,这是闲聊的时候他们都很眼红的。到目前为止,这个待遇对我这个家中唯一的女儿来说,还算是相当让人满意的。
一片五英亩的野地把我家和河流隔离开来,这片野地还在扩大。本来这对我去河边是个考验,不过实际上它却成了我的庇护,把狗、鹿和兄弟们都挡在外面,只留下一条狭长的小径,长满了高及头部的芒刺,在我弯着身子滑过窄道的时候,它们还常常拉扯我的头发和连衣裙。到了河边,我脱下裙子,潜入水中,我的衬衣在背后随着轻柔的水流摆动不已,凉爽的河水包围着我。我就是一抹河流中的云朵,在水涡里轻转。我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蜘蛛薄囊,它们悬挂在高大茂密、俯身倾向河流的橡树上。蜘蛛好似我的镜像,它们带着自制的气囊飘浮在苍青的天空中。
那个夏天,除了我爷爷,所有的男人都剃短了头发,刮光了胡子,一个个活像瞎眼的火蜥蜴,要过上几天我们才能适应他们苍白裸露的下巴。爷爷却截然不同,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热浪折磨人,就算他老人家的胡子已经垂到了胸部。他坚持己见,因为他从来都是个循规蹈矩、按日常规律和习惯办事的人。他从来不在中午前喝威士忌。他臭不可闻的旧燕尾服早在多少年前就已过时,破旧不堪,但他就是不肯与之分离。尽管我们的女仆桑金娜用苯使劲擦它,这件衣服还是发出阵阵霉味,颜色也不黑不绿的,相当诡异。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3)
爷爷和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他这个人有点儿让人捉摸不透。自打他把家族生意交给唯一的儿子—我父亲阿尔弗雷德·塔特以后,他就整天待在他的“实验室”里做“实验”。实验室其实就是以前奴隶们住的破棚子。爷爷要是不在实验室,那不是外出搜集标本,就是抱着他快散架的书躲在图书馆的某个阴暗角落里,在那儿没人敢打扰他。
我问妈妈是否可以剪头发,我的长发挂在后背上,又稠又密,热死人。她说不行,她不会让我像个未开化的野人似的。这真不公平,我都要热死了。所以我订了一个计划:每周剪掉一英寸,一点儿一点儿地剪,这样妈妈就不会注意到了。若是我表现良好,她一般就不会注意到我。每次我把真实的自己藏在一个有教养的年轻小姐后面的时候,都能从她近距离的审视下安全脱身。她本身就已经被单调的家务以及无休止的男孩们的吵闹淹没了。你压根儿就没法相信六个兄弟能制造出多少骚乱。再加上热浪也让她的头痛进一步恶化,她要喝下一大勺在妇女们中间享有盛名的排毒养颜的什锦蔬菜汁。
晚上,我握着绣花剪刀,鼓起勇气,心怦怦直跳,剪下了第一英寸的头发。盯着手掌里柔软的头发,我感觉自己正大步迈向光明的未来。再过几个月,就是一个新时代啦。这真是一个重要时刻。不过,我怀揣对黎明到来的恐惧,整夜都难以入睡。
第二天早上,我屏住呼吸下楼去吃早餐。山核桃煎饼吃起来像硬纸板一样。你猜怎么着?一切照旧,没人注意。我松了一口气,不过也忍不住想:好吧,反正这个家还不就是这样。四个星期过去了,四英寸消失了,都没人注意。只有厨娘薇欧拉在一天早上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妈妈在持续的炎热下,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在晚餐时点燃吊灯的蜡烛。她甚至接连两个星期都略掉了哈里和我的钢琴课。钢琴课其实还好。哈里边弹边流汗,琴键也随着流淌而出的小步舞曲变得模糊不清。妈妈和桑金娜努力恢复琴键的光泽。另外,我们的钢琴教师布朗小姐也已经上了年纪,跟她同样老不堪言的马每次都要拉着马车从三英里外的普雷里利过来。她们很可能在某次旅程中崩溃倒下,然后卧床不起。从健康角度而言,不上课也不是坏事。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4)
爸爸发现我们要错过钢琴课后,说:“好事一桩。钢琴对男孩来说就跟裙子对蛇的用处一样。”
妈妈不乐意听他说这些。她打算让十七岁的哈里,也就是她最大的儿子成为一个绅士。她已经计划好,到哈里十八岁的时候,把他送到十五英里外的奥斯汀的大学去。报上说,大学里容纳了五百名学生,其中有十七名是带着女伴的年轻小姐,她们修习文科(包括音乐、英语、拉丁文)。爸爸的计划截然不同:他希望哈里有朝一日继承他的轧棉机厂和山核桃园,成为一个生意人,而且也跟他一样加入互济会。爸爸显然完全没有想过钢琴课对我来说也不是好事。
六月下旬,《芬特雷斯指南》报道说,报社外街中心的温度已达41摄氏度。报纸没说阴凉处的温度如何。我在想这是为什么,一个有脑子的人不会在太阳直射的地方待上一秒钟的,除非旁边实在没有什么阴凉的地方可以待,不管是树阴,还是谷仓。我觉得阴凉处的温度在我们镇用处更大。于是,我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信寄给报社表达我的观点。让我兴奋的是,报社居然在接下来的那周刊登了我的来信。让我们全家都很吃惊的是,报社也开始报道阴凉处的温度了。看着阴凉处的温度是37摄氏度,我们总算感觉凉快一点儿了。
屋里屋外暴增了大量的昆虫。蚂蚱在马蹄下扎堆,越聚越多。萤火虫更是激增到惊人的数目,人人都觉得这个夏天的萤火虫群是最壮观的。每个晚上,我都和兄弟们在前廊捉虫,还展开一场谁能发现第一只萤火虫的竞赛。获胜是非常刺激和荣耀的,特别是妈妈还为比赛缝制了一个奖章—她裁了一块蓝丝绸,上面还装饰了很长的丝带。在头痛的间隙她用金线缝了“芬特雷斯萤火虫大奖”这几个字在奖章上。我们都对这个奖章垂涎三尺,第一名会戴到第二天晚上。
蚂蚁也史无前例地入侵厨房。它们列队前进,勇往直前地从窗户和踢脚板冒出来,直冲水槽而去。它们迫不及待地想喝水,任何人都别想阻止它们的步伐。薇欧拉用各种武器消灭它们,但是收效甚微。我们都觉得萤火虫是奖品,但蚂蚁是灾难,这第一次引起了我的思索,为什么待遇如此不同。它们同样是昆虫,同样在干旱中求生存,跟我们人类一样。薇欧拉应该顺其自然,别再对付蚂蚁,不过当我看到鸡蛋沙拉上有黑椒状的不明物体以后,我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5)
这些昆虫泛滥成灾的时候,另外一些却消失了,比如蚯蚓。我的兄弟们抱怨没有钓鱼用的饵了,而去坚硬干燥的地里挖又太困难。你也许会琢磨,蚯蚓也能被训练吗?在这儿我告诉你,绝对能。我是如此操作的:雨后蚯蚓就会露头,给它们制造一场降雨非常简单。我拿来一个锡桶,在五英亩以内的阴凉处找一块地,把水倒在上面,一天重复几次。四天以后,我只需要拎起锡桶,走到那里,这就意味着水来了,蚯蚓就会随着我的脚步声爬出地面。我把蚯蚓收集起来,然后以一打一便士的价格卖给拉马尔。拉马尔缠着我要我告诉他在哪儿找到这些蚯蚓的,我没理他。不过,我把我的理论告诉了哈里—我最喜欢的兄弟,我在他面前几乎(嗯,几乎)没有秘密。
“凯莉,”他说,“我有东西给你。”他走到写字台边,掏出一个口袋大小的红色皮革面笔记本,上面盖着“奥斯汀纪念品”的字样。
“这个,”他说,“我用不着。你可以把你的科学发现记下来。你正经是一个生物学家了呢。”
什么?真的吗?生物学家?我不知道,可是我接下来的夏日时光都消磨在这上面了。如果生物学家指的是记下你身边的事,我会去做好的。另外,我现在也有私人地盘来写东西了,我注意到了许多以前未曾注意的事物。
我第一份记录是关于狗的。为了对抗热浪,它们静静地趴在泥里,看起来跟死了差不多。就算我的兄弟们无聊地用木棍逗弄它们,它们也无动于衷,头也不抬。每次喝水的时候,都要花很长的时间站起来,挪到水槽前,然后再趴下,带得浅坑里一阵尘埃扬起。就算你用猎枪指着爸爸最宠爱的猎狗阿贾克斯的鼻子,它也毫无反应,只是大张着嘴,倒是方便了我数它的牙齿。这样,我还发现狗的嘴巴顶端向后呈很深邃的山脊状,不用说是为了让猎物更方便地推进食管里。我把这个发现记在笔记本上。
我还观察到,狗的眉毛可以传达很细微的情绪。我写道:为什么狗会有眉毛?为什么狗需要眉毛?
我去问哈里,他不知道。他说:“去问爷爷。这类事他懂。”
我不去。这个老男人有浓密凶悍的眉毛,像龙一样趴在他脸上,对我来说接近他就跟一个婴儿要爬一座山似的。在记忆里,我从来没有直接跟他对过话。我都不知道,他晓不晓得我的名字。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6)
接下来,我的研究对象转向了鸟类。出于某些原因,那一年我们这地方拥有数目惊人的北美红雀。哈里说我们有个好收成,这话逗得我发笑。就好像这么大的数量对我们有用似的,就好像我们要收集它们亮丽的充满生气的身体,然后像摆圣诞节装饰品一样,从石子路一直摆到树上。不过,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由于干旱,它们的食物如种子和浆果的产量也都下降了,雄性红雀在每棵朴树上都激烈地争吵。我曾经发现过一只雄性红雀残缺不全的尸体,非常震惊而忧伤。接下来的某个清晨,一只雌性红雀光临了门廊前的藤椅,停在椅背上,就在我身边。我几乎伸手就可以摸到它,这令我屏住呼吸。一大块灰褐色的物体吊在她白杏色的鸟嘴上。那东西看上去像只老鼠宝宝,只有针箍那么大,奄奄一息。
吃饭的时候,我告诉大家这件事。父亲说:“卡波妮娅,红雀不吃老鼠,它们只吃蔬菜。萨姆·休斯敦,帮我把土豆递过来。”
“是啊,嗯,我就是这么一说,爸爸。”我回答得很勉强,一股怒火冒了上来,但我没有为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辩护。红雀如此反自然的行为令我震惊。下一阶段就将是自相残杀了。那天晚上,在上床睡觉前,我拿了一罐燕麦撒在车道上。在笔记本上,我这样写道:在没有足够食物的情况下,明年我们还能剩下多少红雀?记得收集数据。
下一个进入我笔记本的是出现在这个夏天里的两种不同的蚂蚱。普通的蚂蚁品种个子小小的,行动速度很快,祖母绿的身体上点缀着黑色的斑点。今年,出现了一种个头有普通蚂蚁两倍大的品种,身体呈明黄色,动作迟缓,光滑肥胖,落到草上时会把草压弯。我询问了家里的每个人(除了爷爷),想查明奇怪的黄色品种从哪儿来,可是没人知道,没人表现出兴趣。
最后,我鼓起勇气来到爷爷的实验室前,推开用来当门的麻袋,站在门框前发抖。爷爷奇怪地瞅了我一眼,他正站在长桌前往奇形怪状的烧杯和瓶子里倒灰色的液体。他没有让我进去。我磕磕巴巴地把蚂蚱谜团说给他听,他盯着我,好像不知该拿我怎么办。
“这个啊,”他温和地说,“我认为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自己能观察出来的。等你有了结果再来找我吧。”说完他转过脸去,开始在他的分类表上写了起来。
好吧,就这样。我那长着龙样眉毛的听众。当然,他没有朝我喷火,可是,他也没帮我。也许我该让哈里陪我一块儿来,说不定爷爷会多注意我一点儿。也许是因为我打扰他的工作,所以他不耐烦了,可是他说话很和蔼。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7)
我知道他在干什么。出于某种理由,他想从山核桃液里蒸馏出威士忌。他的理由很简单,既然可以用普通的谷物和平凡的土豆制造烈酒,为何高贵的核桃不行?上帝知道,我们可是有六十亩山核桃呢。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思索着蚂蚱谜团。我的瓶子里有一只绿蚂蚱,看着它,我突然有了灵感。我还没抓住过一只大个黄色的那种,虽然它们行动更慢。
“你们为什么不一样呢?”我问。它拒绝回答。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我被负鼠归巢的声音弄醒了。没过多久,我听见桑金娜拉开了我房间下面的客厅窗户。我从高高的铜床上下来,忽然,一个想法闯进我的脑海,肥大的黄蚂蚱是一个全新的物种,迥然不同于绿蚂蚱,而我—卡波妮娅·维吉尼亚·塔特—发现了它们。为何发现者不能用自己的名字为新物种命名呢?我要出名了!我的名字将流传到遥远的地方;地方长官要来跟我握手,大学将授予我证书。
但是我该怎么做呢?我该如何公布我的发现呢?我有个模糊的念头,那就是可以写信给华盛顿的某个行政官员,把我的发现写出来,让他们登记在案。
我曾经在饭桌前听到过爷爷和贝克牧师的争论,牧师对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和在科罗拉多州挖出的恐龙化石感到忧心,担心这些会对《创世记》产生不好的影响。他们谈到自然是如何优胜劣汰的。我们学校的老师哈博特尔小姐想要忽略达尔文,对这些理论她觉得很困惑。像这样一本论述物种起源的书应该可以告诉我怎么做。但是,我究竟怎么才能拿到这本书呢,特别是现在关于这本书的争论非常激烈,圣安东尼奥甚至出现了一个叫“地球是平的”的分支机构。
随后我想起来,哈里负责去洛克哈特的采购工作。洛克哈特是考德威尔县的县治,镇图书馆就设在那里,书自然也在那儿。我要做的就是求哈里带我去,他从来不会拒绝我。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8)
在洛克哈特办完生意上的事以后,哈里就在角落处闲逛,评鉴着路过此处的女士们近期所穿的流行服饰。我含糊地说了个借口,悄悄地穿过法院门口。图书馆冰冷黑暗。我走到柜台前,一位上了年纪的女馆员拿着几本书,正要递给一位穿着白亚麻套装的胖子。轮到我了,就在这时,一位女士带着个小男孩走进来了。原来是奥格莱特里女士和她六岁的儿子乔治。乔治跟我在同一个钢琴老师那里上课,他妈妈认识我母亲。
不要啊,我最不想要的就是目击证人了。
“下午好,凯莉,”她说,“今天你妈妈来了吗?”
“她在家,奥格莱特里女士。你好,乔治。”
“凯莉,你好啊!”他说,“你来做什么?”
“嗯……来看看书。这儿,你先来吧,不要客气。”
我退后一步,让他们先来。
“哦,谢谢你,凯莉,”她说,“真是贴心。下次我见到你母亲一定要告诉她。”
仿佛过了永恒那么久以后,他们离开了。我扫视四周,看看是不是还会有人过来。女馆员对我皱了皱眉。我走到柜台前小声说:“请问女士,有没有《物种起源》?”
她趴在柜台上,说:“那是什么?”
“达尔文先生的书。你知道,《物种起源》。”
她皱着眉头,把手握成杯状放在耳朵后面。“你大声些。”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达尔文先生的书。麻烦您。”
她一脸刻薄地盯着我,说道:“多半是没有的。我不会留那个东西在我的图书馆里。奥斯汀图书馆倒是有一本,不过你要借的话需要邮寄。邮寄费是五十分。你有五十分吗?”
“没有,女士。”我的脸涨得通红。我这辈子都没有过五十分钱。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9)
“还有,”她补充说,“我需要一封你母亲的便函,我要知道她允许你来读这样一本特殊的书。你有吗?”
“没有,女士。”我忍辱负重地说。我的脖子开始发痒,好像有小蜜蜂爬来爬去。
她吸吸鼻子。“我也这么想。好吧,我要归整图书了。先走一步。”
我真想大哭一场,真是侮辱,可是我才不要在这只黑蝙蝠面前掉眼泪。我郁闷地离开图书馆,看见哈里正在杂货店门口溜达。他关切地望着我。
我抓抓突然出现在我脖子上的疹子,叫唤道:“不能给别人提供书的图书馆凭什么叫图书馆啊?”
哈里看看四周,“你在说什么呢?”
“有人不配当图书馆员,”我说,“我现在想回家了。”
伴着无数的货物,在回家那漫长炎热又安静的旅程中,哈里看着我说:“到底怎么了,我的小乖乖?”
“没事。”我生硬地说。我快被苦涩窒息了,一点儿说话的心情都没有。我很高兴能把自己藏在太阳帽下面,这是妈妈为防止我长雀斑而准备的。
“你知道那个箱子里有什么吗?”哈里说,“就是你右后方那个?”我没回答。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恨这个世界。
“是一台风力机,”他说,“给妈妈的。”
要是这是我其他的兄弟,我就会吼他:别逗了—哪有这样的东西?
“真的,”他说,“你看看啊。”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10)
我们到了家,我没法待在卸货的马车里听震耳欲聋的喧闹声。我逃向河边,摘掉帽子,脱掉裙子和外衫,把自己扔进水里,引起水中蝌蚪和乌龟的一阵骚动。真好!那个女馆员毁了我的日子,我要毁掉其他什么人的—或者什么东西—的日子。我把头潜入水中,发出一阵长长的、大声的尖叫,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浮上去呼吸空气,再下去尖叫。一次又一次,彻底地发泄。冰凉的河水慢慢地抚慰了我。毕竟,不过是一本书啊。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某一天我会拥有世界上所有的书。我成天地读啊读,边读边吃桃。要是有任何披盔戴甲的年轻骑士骑着白马恳求我放下我的长发,我就拿桃核扔他们,让他们回家。
我仰面躺在河上,看着一对燕子急速上升然后俯冲到河里,它们像杂技演员一样翻着跟头,追逐着河里看不见的虫子。虽然我的时间很自由,但是夏天却不像我设想的那样进行。没人对我记录在笔记本上的问题感兴趣。没人愿意帮我解决问题。热浪消耗了每个人的生命力。
我想起我们钟爱的又大又老的房子,周围的景色非常凄凉,四处是焦黄而干枯的野草。平时野草绿油油的,又柔软又冰凉,好像在邀请你脱掉鞋子光脚玩雕像的游戏,但这时野草却是烧焦般的金黄,干硬的草茬儿对光脚威胁很大。黄野草阻碍我发现那种新物种—黄色的大蚂蚱。除非你紧盯它们的每一步动作,不然根本发现不了。它们呼啸着上升,噼啪作响地飞了几步,然后就又消失在草丛里。想捉住它们非常困难,别看它们又胖又慢。那些个头小飞得快的却好捉,真有趣。它们很容易被定位。鸟儿们整天捉小绿蚂蚱,大黄蚂蚱就躲在旁边,奚落着它们不走运的兄弟们。
现在,我明白了。没有什么新物种,始终只有一种蚂蚱。那些黄色的蚂蚱是干旱晚些时候出生的,鸟在焦黄的野草中看不到它们。那些绿色的蚂蚱,通常等不到长大就被鸟啄食了。只有黄色的因为更适应环境而存活下来。达尔文先生是对的。证据就在我面前。
我躺在水中凝视着天空,思索着我的结论是否有什么漏洞,整个理论有什么缺陷。答案是没有。然后我扑到岸边,水花四溅。我从象耳草的包围中突围出来,把裙子拧干,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飞奔回家。
我到了家,发现所有人都簇拥在门廊前,围着一个打开的柳条箱。在刨花中间安坐着一台灰色的金属机器,前端有四个刀刃,后端有一个玻璃储存器,爸爸倒了一些煤油进去。刀刃中间有一行黄铜铸成的字—“芝加哥最好的风力机”。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11)
爸爸说:“后退。”他划着一根火柴扔到煤油上。煤油一下子点着了,机器轰鸣起来。男孩们欢呼雀跃。我也跟着欢呼,不过原因不太一样。
此后,我们家的生活好过一些了。有了风力机,妈妈从此偃旗息鼓,不再折腾,我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特别是爸爸,妈妈之前也常常骚扰他。
我花了一周时间积攒勇气再去找爷爷。他坐在实验室里一把残破的扶手椅上。椅子被老鼠啃破了,露出了一些里面的材料。
我说:“我知道为什么大蚂蚱是黄的,而小蚂蚱是绿的了。”我告诉他我的发现以及研究过程。我的脚动来动去,他一直注视着我,沉默地听着。最后他说:“这些都是你自己发现的?没有人帮你?”
“是的。”我说,然后告诉他我那趟去洛克哈特图书馆的充满屈辱的旅程。他盯着我,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说不好是惊奇还是惊愕—就好像我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新物种。他说:“跟我来吧。”
我们走在去他的屋子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天哪!我胡思乱想着,不是一次,是两次,在他工作时打扰他。他会把我交给妈妈上一堂礼仪课吗?他带着我进了他的图书馆,我们这些孩子从来都不允许进的。这么说他打算自己训话。可能他会激烈地指责我傻傻的理论,或者他打算体罚我。我的妈啊!我是谁—得克萨斯州芬特雷斯的凯莉·维·塔特—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
虽然很害怕,不过我还是好好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我再也不会有机会来这里。图书馆昏暗一片,深绿色的厚重天鹅绒窗帘后面是双层玻璃窗。窗户旁边是一把巨大的皮革扶手椅,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盏台灯,方便阅读。地板上、椅子上堆满了书,更多的书堆在作废的山核桃树(你甭想在我们的生活里摆脱山核桃树的影子)做成的木书架上。
《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秘密图书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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