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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91 桂仁(当代)
晏博文倒是懂些外伤医治,掀开他的裤腿一看,“只要好生将养,应是不会瘸,只是把断骨接上后,起码百日下不了床。李公子,我现要给你接上断骨,恐怕有点疼,你可得忍着点!”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李鸿文怕自己受不了那痛让人瞧见熊样,主动要求,“你能先把我打晕了么?”
晏博文点头,干净利落一记手刀,把他劈晕了过去,又拿树枝布条给他接好了断腿,“赶紧送去看大夫上药吧!”
这真是越忙越添乱!赵成材摇着头,打发李家小厮回去报信,自带他去找大夫了。及至李老爷赶来,见儿子已经上好了药,煞白着脸在那儿忍着疼。
见他无事,李老爷放下心后,是又心疼又生气,举起巴掌就要动手揍人,“你个小畜生,是不是非得把你老子吓死才罢?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我瞧你就不该做人,竟是个猴胎,真该拿个锁链把你绑在家里才是!”
噗哧!人群中有人很不识相的笑了起来。却给李老爷那熊熊怒火一下扑熄了,提醒他这还有外人呢,要发脾气也得等回去再说。章清亭回手使劲掐了妹子一把,疼得张小蝶差点又叽呱乱叫起来。李鸿文却感激的向张小蝶投去一瞥。
赵成材上前赔礼,“世伯请息怒,真是不好意思,全怪我没有拦着鸿文,明知那马不能骑还是让他骑了。这回上京那笔记我一定详详细细的给鸿文也做一份,不敢有任何藏私!”
“这不关你的事!”李鸿文刚想替他辩护,却见自家老爹也是很明白事理的,“这不怪你!我家儿子那个贪玩的脾气难道我还不晓得么?迟早有这么一遭!摔了也是活该,不过那学业之事,倒是真得麻烦你了。”
李老爷骂归骂,仍是命下人们好生抬着儿子家去了。
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赵成材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觉得实在有些好笑,不过眼下看来,只有自家人上京了。
牛姨妈已经提前了两日过来,因只有保柱一个小厮,她也没准备太多的行李,倒是把牛得旺从小到大吃药的方子专门装个小匣子交给赵玉莲好生收着,到时跟大夫细细说明。
这边一大家子人如何千叮咛万嘱咐自是不提,却说到了夜间,方德海忽打发小青来请章清亭小两口过去说话。
这个节骨眼上才找他们,怕是有什么要事吧?二人过去,却见连方明珠都被赶了出去,方德海亲把他二人迎进了内室,锁了两道门,又把窗户全关得严严实实方让他们坐下说话。
二人面面相觑,这是何等机密须如此小心?却见方德海忽地对他们行礼,这可把二人吓得不轻,赵成材赶紧把他扶了起来,“老爷子,您有话就直说!只要是我们夫妻能做得到的,无有不从!”
方德海老泪纵横,“我……按说我真是不该麻烦你们,可这事若是没个了结,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甘心!”
章清亭蓦地想到,“可是为了明珠他爹?”
正是!方德海拭了眼泪,“此事唯有托付你们,我才放心。”
(PS:谢谢亲们送的玫瑰花和票票,这个情人节感觉温馨多了,亲亲!)
第二卷 (二四四)山中有匪
(二四四)山中有匪
方德海长叹一声,“从前的事,你们都知道的,我也不多说了。丫头你当日猜的不错,害死我儿天官的,应该是我自己当对!至于为了什么,你们也别多问了。我不说,不是信不过你们,是怕牵连到你们。我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几日的活头?咱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道理,我懂!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可我唯一不甘心的是,我家天官的尸首至今还找不着!每每想起来,我这心呀,就没一日能放下的!”
赵成材和章清亭都听得心下戚然,人都死了,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还身首分离,这对活着的亲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的折磨了。
“论理说,这事该让明珠跟我这糟老头子一起去找才对。可是呢,我这腿脚不争气,明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我带着她也办不成什么事。还怕贸贸然在京城露了脸,又招来祸端。所以就想求你们,上趟京兆尹衙门,帮着打听打听当年的旧事,若是能找有我儿尸首的消息,我就是结草衔环,也不忘你们夫妻俩的大恩大德!”
“老爷子您可快别这么说!我们一定去帮您打听了就是。”
方德海摆了摆手,“若是简单的打听,也用不着这么求你们了。我是听着说,成材你还认得京城里的官儿,才想来拜托你们的。”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们在打听之前,得先问问宫里的情形。”
宫里的情形?章清亭听得顿时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出身官宦之家,太知道那其中的险恶了。方德海曾经做过御厨,伺候的是皇家的人,那就是说这事情可能牵涉到皇家?
“你们也莫怕!我只是让你们打听下旧事,不会害你们的。”方德海压低了声音才道,“北安国的皇家是姓耶律的,这个世人皆知。十五年前,那时还是宣帝在位,他膝下有位燕王,名询,文武双全,谋略过人,府中养过食客三千,受过他一饭之恩的不计其数。你们就假托曾有乡邻做过他家一日食客,问问他的近况。若是他依然得势,你们就什么都不要问了,权当没这回事,我也就死了这条心了!若是他不那么得势了,你们再去衙门里打听。”
章清亭已然猜出了七七八八,方德海得罪的肯定就是那燕王了。至于原因,自来宫廷斗争,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那张龙椅。作为一个厨子,他为什么会被牺牲?无非就是从食物上头来的缘由,不是让他下毒就是下药,总之没有好事。
事关重大,赵成材不得不斟酌一二,确认不会连累到自家方道,“好的,老爷子,此事我们记在心上了,只要有机会,一定帮您打听。”
“那就多谢你们了!”方德海转身取出一包银子,“这儿是五十两银子,你们别嫌寒碜,我们爷儿俩也就能拿出这么多东西了。去衙门里问话时,总是要使费的。要是使不着,就算我谢谢你们了!”
章清亭想了想,若是不收,只怕这老头不安心,到时这钱拿了给明珠带些东西回来也就是了,于是大大方方接过银子。
方德海似是松了口气,“成材你先家去吧!我跟你媳妇再说几句话。”
赵成材走了,方德海才对章清亭道,“丫头,你是个聪明人。我方才说的事,不管你明白了几成,都别再对人说了。京城水深得很,你们能问就问,不能问千万别瞎打听,宁肯办不成,可别耍小聪明弄出破绽来!”
章清亭明白其中利害,应了回去。和赵成材二人闺房私话,甚觉方德海可怜。
“你说这人辛辛苦苦一辈子,拼死拼活往上爬,纵是到了皇上身边又如何?若是遇上一个风高浪急,倾刻之间就是满盘皆落索,连求个家宅平安都求不到!”
章清亭也很是感慨,“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又道是富贵险中求。想要身居高位哪里能不付出些代价?”见赵成材似乎有些看淡仕途之意,又道,“但象咱们这样人家,还是得尽力博些功名回来才好!”
“你放心,这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虽说是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但人活一世,不说求一个名垂青史,总得有些作为才是。芸芸众生,既然在这红尘之中,哪里能不受世俗羁绊?”
二人相视一笑,歇下不提。
翌日黎明即起,恰好风清日丽。行装早就整束齐备,赵王氏那边除了赵玉兰不方便,和柳氏在家看家,悉数过来相送。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一家人都是诸多不舍,嘱咐再三,依依话别。
田福生也特意赶了来,“没什么好东西,就打了两柄小匕首,小郭给配的皮鞘,给嫂子和玉莲妹子带着防身,你们女孩儿家藏在袖中都是方便的。”
这可是好东西!章清亭见那匕首小巧锋利,很是喜欢,当即交赵玉莲一人一把收了,又暗自嘱咐他,“咱们不在家,若是玉兰生产时要帮手,可别只顾着避嫌,得过去搭把手才是。”
田福生憨憨一笑,“放心吧嫂子,家里都安排好了,让秀秀天天去帮着干活。”
忽见李家也打发了小厮过来,拿了封信,“这是我家少爷写的,说是上京的行程和一些京城的朋友,给赵相公拿着,看多少能不能管上点用场。这儿一包银子,是他送您的盘缠,这儿一份是想托您带些东西回来,单子也在信里头了。”
赵成材忙又道谢收下,装进行李之中。又有青松带了名官差过来,“大人有令,命我等来送赵秀才一程。”
赵成材明白,这也是怕薛子安生事,所以给他行个方便。道了谢,登了船,挥手作别,当船浆划动,渐行渐远,牛得旺忽地不舍别离,呜呜落下泪来,弄得大伙儿强忍的泪水全都下来了。
赵成材忍着酸楚,劝众人进船舱,“不过一两个月就回来了,快别如此!免得他们瞧见,心里更不好过。”
到底还是等船行得远了,方才渐渐冲淡了离愁,再看外头湖光秋色,自有一番心旷神怡的味道。
平安到了永和镇,眼见他们安顿好了,青松又递给赵成材一张名帖,“这个您收好,若是路上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拿着去找当地官府,多半会卖个面子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这就赶晚上的船回去了。”
再三谢过,送别了他二人,赵成材一大家子在客栈住下。头一次离家,众人都有些不惯,又兴奋得睡不着,赵成材怕次日没精神,强要大伙都躺下休息。章清亭和赵玉莲睡在里间,咕咕哝哝说着闲话,直折腾到三更方陆续合眼。
一宿浅眠,客栈又嘈杂,次日天一放亮,除了牛得旺睡得香沉,众人都早早的醒了来。相互都是顶着个黑眼圈,再瞧牛得旺那睡相,都觉有趣,“到底是小孩子,走哪儿都能歇下。咱们倒是得跟他学着点才是!要不这一路下来,人可折腾不起。”
说笑着唤了他起来,用了早饭,赵成材和保柱出去雇车。这永和镇水陆交通甚是方便,赶往京城做买卖的不少,车夫们跑来跑去都是惯的,瞧赵成材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一家子人也和气,很容易就谈定了下来。
车把式四十许人,很是老练,可巧也姓赵,赵成材一路便以“大哥”相称,很是有礼,相处得甚是融洽。
自此晓行夜宿,辛苦赶路。这愈往京师,愈见繁华,虽是路途颠簸,但好歹看着窗外景致,也不觉旅途寂寞。
赵成材因带了妻小,为求稳当,不令赵把式急行,只求每晚必得寻到村镇歇息投宿,方才稳妥。
赵把式呵呵一笑,“赵相公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从前有些搭的客人,一径求快,有时略劝两句,反倒说我们赶车的拿大话唬他,是贪图多那几日的银钱。殊不知这条路虽是通往天子脚下,一样的有盗匪出没。每年都有贪黑赶路失财丧命的,可由不得人不小心呢!”
这话听得一车子人都紧张起来,“这路上还有强盗?”
“当然有!这一路还算太平,大白天的人多车多,没什么事。在要进京城那块儿,有座翠屏山,甚是山高林密,也不知藏了多少强盗。纵是白日,就咱们一辆车也是不敢过的,非得等到有几家同行方罢!”
赵成材不解,“既就在皇城根下,又不是天高水远的,为何官府不来剿匪呢?”
“怎么不来?”赵把式嘴一撇,“年年闹得凶时都来剿匪,可那又如何?今儿赶走了,他明儿又回来了!官府总不能天天在这山里驻扎着吧?你纵然是抓到几个砍了头,可只要还有人贼心不死,总是又要来当强盗的!幸好你们还不是客商,没那么扎眼。不过等了那儿,也得记着提前把银钱藏好了。小娘子可千万把头花首饰什么的都去了,尽量穿得素净一些才好。”
众人听得有理,赵成材又拜托这车夫到时多提点些他们,赵把式甩一记响鞭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是要太太平平回家的,当然不想出事。你们也别太害怕了,毕竟一年里也只有那么几回,咱们哪就那么倒霉遇上呢?”
赵成材心道,这要是一旦遇上,可就身家性命的事情了,可是大意不得!一路无话,数十日后,便到了这座传闻中匪徒出没的翠屏山下。
第二卷 (二四五)他是西贝货
(二四五)他是西贝货
因天色已晚,赵把式先赶着车把他们带到翠屏山下的村庄之中投宿歇息。这儿地方不大,统共只有百步开外的一条小街,两边的小店都是乡民开的,既住店也管饭。因离得京城近,都颇具规模,不算太差。
随意选了一家进去投宿,却见客人们都聚拢在一起,听那伙计正讲得是唾沫横飞,“诸位客官,你们瞧瞧,这可是什么世道?连侯府的货都敢劫,这群强盗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偏就拿他们没法子!这山高林密的,谁知道这会子藏哪儿去了?明儿有要过山的么?赶紧报上来,好搭伙上路。”
赵成材听得心中一动,刚想过去打听,章清亭却把他一拦,悄声道,“这儿人多口杂,咱们先住下,等伙计进来,再详细问个明白岂不更好?”
这话有理!一家子先住进店里,等有伙计来招呼时,再打赏了几个钱,那小伙计讲得更加仔细了。
原来就在上个月,京城永兴侯府从南康国贩的一批精致绸缎瓷器等贵重货品在翠屏山遭到洗劫。因是王亲贵胄,立即上奏了天听,朝廷震怒,派了军队前来围剿,却因地形所限,折腾了大半个月仍是无功而返。闹得这些天要过往的客商们都是人心惶惶,都得打听着有多少人同行,若是人数少了,还不敢走的。
小伙计笑道,“你们还算来巧了!前儿只有七八个人,昨儿来了十多位,今儿来得多,加一起总有三四十人了,明儿就能动身!”
一家子略放下心来,先打水洗漱,又用了晚饭,才坐一块儿商议。
赵成材有些担心不知同路的是些什么人,怕有带了贵重物品的遭贼觊觎,反倒连累了自家,可章清亭道,“甭管是些什么人,只要是过路的,咱们就非得搭上不可。难道还能干耗着再等不成?万一又来客商呢?就算是遭了强盗,但咱家又没太多金银,大额的我都换了银票子,贴身缝着,那首饰上回自赵大哥说过,我也全收了。若是实在倒霉碰上,便把些随身衣物舍了,也就不过如此了。”
赵成材想想,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嘱咐大家要格外小心,尤其是牛得旺,可千万不能闹,有天大的事都等安安生生过了这道山再说。
忐忑不安歇了一夜,次日一早起来,收拾停当,却见外头已经聚集了百十来人,原来是昨晚到了一支贩粮的商队。瞧他们伙计众多,又全是清一色壮小伙子,同行的客商们无不赞叹好运气,都愿意搭便同行。
只赵玉莲听说是粮商,未免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她忽地脸色一变,悄悄拉了保柱,“你去问问,他们贩的是什么粮食?从哪儿贩来的?”
保柱机灵,假装闲聊,随意的过去打听了。
章清亭却见赵成材在那儿发愣,“你在瞧什么?”
赵成材悄悄指着那粮商头领,“你且看看,那人咱们是不是见过,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章清亭仔细一瞧,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两撇小胡子,身材颀长,双目炯然,是有些面善,那是谁呢?
一时保柱过去打探了回来,密告赵玉莲,“他们说贩的是麦子,从南边来的。”
赵玉莲心中一紧,忙到哥哥嫂子身边,刚要出声,却见赵把式已经赶了车出来,大嗓门嚷嚷着,“赵相公,快收拾东西上车吧!”
这一嗓子,把旁人的目光也吸引了来,赵玉莲不好明说,只得使劲掐了章清亭一把,皱着小脸装起了病,“哎哟!我肚子疼!”
章清亭当即会意,给赵成材使了个眼色,扶着小姑就往里走,“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肚子疼起来?别是昨晚蹬了被子吧?”
赵成材装作急得连连跺脚,“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闹起了肚子?也太不小心了!”
这一闹,一家子当然就走不了了,只那粮商头领回头着实看了他们几眼,目光意味深长。
重又回了头先开的房,关了门窗,赵玉莲才敢说出实情,“那人根本不是粮商!现下这时节,哪有人从南边贩麦子来的?又不磨成粉,哪经得起长途贩运?定是装的陈年旧货了。可这陈年旧货又哪里值得大老远的贩进京城里去?能赚得了几个利息?再看那些个伙计,也不象做事的人,就那么些粮食,又不是鸡鸭活物要人照看,怎要得了这许多人押运?他肯定是个西贝货,别是土匪吧?”
赵成材听到这儿,猛地一击掌,“我想起来了!那粮商咱们见过!娘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回到永和镇时,在书店里曾见过的人?”
啊!章清亭也猛然记了起来,“就是那个阿礼认得的贵人?他贴了副小胡子!怪道一时想不起来。”她迅速明白过来,既是阿礼认识的,定是朝中亲贵,“说不好他就是那永兴侯府的人,这次来,是要引蛇出洞的!”
赵成材点头,“我也这么想!那伙强盗抢了那些丝绸瓷器有什么用?再值钱也是一堆死物!这眼看着就要下雪封山了,他们再想出来也就艰难了,总得弄点吃的先过了冬再说。所以他才假意装作官兵撤退,自带了粮食过山去,若是强盗来了,刚好就来个瓮中捉鳖!顺便也就能把自己的失物追回了。”
章清亭忽地脸色一变,把声音压得极低,“你们想,这儿既是长年闹强盗,为何这个小村庄还能过得如此安逸?十有八九和山上的强盗有勾结!至少有眼线给山上通风报信。若是如此,恐怕山里已经得到消息了,这一进山定是要打起来的。咱们若跟着,保不齐要受牵连。可若是不跟着,这儿也实在难住,咱们可怎么过山呢?”
赵成材摆手,“这个无妨,既是前头有官兵押阵,那便好了!咱们索性大大方方歇一日,明儿再过山去,估计今儿该打也打完了,咱们再走就是最安全的时候了。”
众人点头,散开行李各自休息。赵成材却仍是愁眉紧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赵玉莲不解,章清亭却是明白,“由着他去吧!岂不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哥定是在操心这儿的事该怎么办才好呢!唉!朝廷也该想个长久的法子才是,要不总这么闹腾,让老百姓可怎么过日子?”
过了晌午没多久,忽见有不少客商狼狈不堪的从山上逃了回来,“吓死人了!打起来了!朝廷和土匪打起来了!”
果然应验了!原本叹息着没赶上大部队的赵把式得知后可乐坏了,一个劲儿称赞赵玉莲那肚子闹得好!赵成材却微微叹息,历来争斗,无辜被牵连的总是老百姓。他们的损失又有谁来赔呢?
到了傍晚,就有顶盔贯甲的士兵进了村庄,宣读告示。因此处盗匪猖獗,现朝廷下令,把这翠屏山征作京师某营的驻军之所,本地百姓负有联防之责,家家户户都必须签字画押。以后每日行人过路,须由本村保甲组织本地村民护送,因此耽搁的农活,由官府减免此处税赋若干补偿云云。条条款款,列得清楚明白,军不得扰民,民不得生事。过往之事不再追查,但从今往后,如有勾连的,重惩不饶。
赵成材去瞧了回来不往点头赞赏,“善哉善哉!如此一来,不说杜绝盗匪生事,起码本地百姓再不敢为虎作伥,行旅客商也能有个过往保障了。”
次日一早,再次整束行装上路,就有本地青年护送,平平安安上了山。山中还不时有士兵巡逻,在清剿盗匪余孽,盘查得极为严格。
走了半日,忽见一伙士兵兴高采烈的簇拥着一批货物出来,“这回乔二侯爷可该消气了吧?总算找着东西了!”
“可别高兴得太早,你瞧这瓷器,都毁了快一半了。我只求回去别招骂就成!”
章清亭从帘内瞧见那开着的箱内多是家乡土仪,乍然在这异国他乡相遇,忽地想着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自己孤零零一人在此,未免有些感伤之意。不觉垂下帘来,默然不语。
赵玉莲见她忽地脸色不好,握着她手,“嫂子,你怎么了?”
章清亭笑着摇了摇头,“车坐久了,有些闷。”
牛得旺立即从荷包里翻出话梅给她,“大嫂,给你吃这个,就不难受了!”
赵成材已经听得车内动静,挑开帘来,关切的问,“怎么,颠着了么?不舒服?要不要走慢些?”
瞧着他们一个二个关切的神情,章清亭只觉心里暖暖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接过牛得旺手里的话梅纳入口中,“没事,有这个就好多了!快走吧,我也想早点进京开开眼界呢!”
见她无事,众人才放下心来,赵成材道,“玉莲,陪你嫂子说说话,就没那么闷了。再有半日便到了,到时咱们再好生歇歇。”
想着进京,大伙儿重又高兴起来,议论纷纷,不觉已经下了山。
又歇了一日,再上路便是坦荡大道了,马车跑起来轻快得多。及至夕阳西下时,赵把式忽地甩个响鞭,“你们快出来瞧啊,京城到了!”
(PS:元宵节,啥也不多说了,有加更!)
第二卷 (二四六)京城孟府
(二四六)京城孟府
这是章清亭第一次瞧见北安国的都城——承平。
与自己土生土长的南康国京城不同,这儿并没有如诗如画的小桥流水,却有一样气势恢宏的厚重城墙,与精益求精的雕梁画栋。宽阔的青石板路,热闹繁华的街市,轻裘肥马,香车美人,扑面而来的便是富贵气息,繁华盛景。
大家伙儿都是两个眼睛珠子不够看了,章清亭微微一笑,却没有半分嘲弄的意思,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你让他怎么在面对这瑰丽如锦时保持目不斜视,心如止水?又不是圣人,何必装那矜持模样?“先别顾着瞧热闹了,咱们赶紧找个客栈住下,明儿再好生出来逛逛吧!”
赵成材甚觉有理,瞧这街上行走之人,穿红挂绿,衣衫齐整,难免就想到自己这风尘仆仆,难于见人,“咱们先找个店住下,好生洗洗,等养了精神,才好去办正经事!”
还真给孟子瞻说中了,现在的京城学子云集,连客栈都不好找,便宜划算的全是客满。
章清亭拦着赵成材,不让他继续往偏僻胡同里找,“咱们这回头就得去孟家,若是住得太差,到时人家打发家丁来帮忙拿行李见了,倒让人看轻了。莫若就破费一回,住家好店吧!总不过一日工夫,也花不到哪里去。”
赵成材听着有理,可找楼面稍稍华丽的一打听,可把他吓了一跳!这住一晚单间,还不是上房就得要二钱银子,足足比其他地方贵了十倍不止!
章清亭不容他置喙,眼疾手快要了两间房,吩咐伙计去备了热水送来洗浴。又给赵把式结了车钱,多送了几十文凑个整数,赵把式欢天喜地的离去了,自找地方再搭回永和镇的客。
赵成材真是肉痛得不行!四钱银子就这么没了,还好他脸上绷得住,也没露出太多诧异,及至进了房才跺足叹息,“这么贵!你怎么还要了两间?”
章清亭掩嘴轻笑,“大户人家最重规矩,你要是让人瞧见我们男男女女混住一屋,象什么样子?这是天子脚下,又不会出什么乱子。”
赵成材想着也有些道理,反正钱已经花了,那就好好享受一晚吧!当晚各人收拾干净,好生睡了个安稳觉,等次日一早均换上光鲜衣裳,赵成材雇了乘小轿,带着保柱,找伙计打听了道路,拿了孟子瞻要带回家的东西去了孟府。
为示尊敬,赵成材记着章清亭跟他说的规矩,到那胡同口就落了轿下来,步行到了门口。这一条街上也就开着一个兽头朱红大门,门前蹲俩大石狮子,列坐着几位家丁,衣饰齐整,比外头普通行人要好上许多。尽管有了心里准备,但瞧见门上牌匾时,还是让赵成材心里紧了一紧,除了孟府两个斗大的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是“敕造英国公”。这都是公侯之家啊!
赵成材有些明白为何孟子瞻从前不愿意说到自己的家世了,实在是太显赫了,显赫到人家都不愿意显摆了。
孟府家丁倒是家教甚好,见他们主仆过来,立即有人赶上来问,“请问公子找哪位?”
赵成材回礼道,“在下是扎兰堡人,受孟子瞻孟大人所托,带了书信土仪过来。”
“原来您是大公子派来的!”那家丁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回头叫嚷,“快去回禀老夫人和夫人,大公子打发人回来了!”
几个家丁跑进去传话了,这边几人也全都下来,接了东西,把赵成材主仆迎进门里奉茶说话,嘘寒问暖,极是热情。
赵成材暗忖,这孟子瞻应该在家中极受重视。这边没说到几句话,那头就有先前传话的家丁气喘吁吁跑了出来,“快!老夫人请公子到里头说话!”
家丁捧了东西,带着赵成材一路进去,保柱留在门下,自有人招呼。赵成材注意了一下,每过一道门,都有当班的家丁接了东西,再带他进行,一门二门皆是男丁,到了三门,就是垂髫小厮了。再进了内院,又换了丫头引路,赵成材整肃仪容,只盯着脚下的路,目不斜视。
进了一个宽敞院落,只眼角余光瞥见花木葱茏,金桂飘香,廊外有几个丫头仆妇侍立,规规矩矩,见他进来,便打起门帘笑道,“赵公子请!”
赵成材颔首进来,大厅里上首坐着位白发如银的老太太,旁边是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看着面相年纪,想来是孟子瞻的祖母和母亲了。她们身后各跟着几名丫头仆妇,那屏风后头,隐隐还有些金珠玉翠之色微渗出来,想是不便见客的年轻女眷。赵成材没有多瞧,依礼拜了孟老夫人和孟夫人。
“好好好!快请坐吧!”孟老夫人刚发话,旁边就有丫头搬了绣墩请赵成材坐下,又奉上香茗,翩然退下。步履轻盈,一点声响也不闻。
这边孟老夫人已经看过孟子瞻带来的书信,可仍是不住的盘问,孙儿在那里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官儿做得辛不辛苦?
这个赵成材却是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要说起孟大人,那在我们那儿可是无人不夸的好官……”
他细细把孟子瞻在那儿为官之事一说,听得孟家二位夫人又是骄傲又是心疼。尤其是听得赈灾那一段辛苦,禁不住满屋子人都落下泪来。
赵成材道,“孟大人心系百姓,正是有了他身先士卒,我们那儿遭的灾虽重,受的损却比其他地方强多了!百姓们无有不感念孟大人恩德的,就是区区这条小命,也全亏了孟大人舍药相救!”
孟夫人上前劝婆婆不必过于挂念伤心,“娘!子瞻虽了受些辛苦,却也没给我们孟家丢脸!那孩子,是好样儿的!赵公子这长途奔波,倒是该安排他先歇着才是。”
孟老夫人重重点了点头,“咱们孟家虽是人丁单薄,却从不出那浪得虚名的儿孙!”她转头问赵成材,“子瞻信上说,你还要带你弟弟来瞧病?他人呢,现安置在何处?”
“回老夫人,我们是昨晚上到的,先不敢惊动,在客栈里住了一宿,今早才来。”
“这你就太客气了!”孟老夫人忙道,“是哪家客栈?快打发人去接来!”
呃?赵成材微有些迟疑,不是说给他们安置个地方就行了么?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热情?这意思竟还要跟他们见上一面不成?
孟夫人瞧出他那犹豫,温言道,“赵公子别拘束,我们家人少,自子瞻去了你们那儿,家中更显冷清。你们就留下来,陪老夫人吃个饭,热闹热闹,我再安排你们住宿不迟。”
那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赵成材坐下来一面陪老夫人说着闲话,一面等,心中却想着果然又被媳妇料中了。
他出门之前,章清亭就说,“若孟家是个殷勤多礼的,少不得你先去了,就打发人来接我们,咱们这一早哪儿也别去,就收拾了行李安心在这儿等着吧!”
不过小半个时辰,丫头们过来传讯,“赵公子的家眷都接到了。”
却见章清亭领着头儿,带着赵玉莲和牛得旺进来。她也不怕生,落落大方的就上前给孟老夫人及孟夫人行了礼,言谈对答甚有礼貌,看得孟家二位夫人倒是稀奇,如此平凡人家怎地养出这样一位大家闺秀?
还有赵玉莲,她此时已经换回女装,虽无大嫂的气度风华,却更加的漂亮温婉,煞惹人怜。就是牛得旺,尽管傻乎乎的不懂礼数,但心眼实在,有一答一,逗得孟老夫人极是开怀。心下欢喜非常,便不让往外住去,命孟夫人使人去将后头的棠棣院收拾出来,安置他们住下,又让拨两个丫头过去照应,一应茶饭都由他们供给。
赵成材欲待推辞,孟老夫人却不依,“咱们家房舍极是宽敞,让你们住的那院子也有后门通到街上,你们自要出门办事也都便利。我这老太婆成天在家闷得慌,难得你们来了,你自安心读书,让你媳妇妹子还有弟弟时常来陪我说说话,我就高兴了。若是不依,那就是嫌我这老太婆啰里啰嗦惹人厌了。”
她都这么说了,还让赵成材说什么?只得应允。但章清亭却笑吟吟提出要求,“老夫人,您若是不嫌咱们浅薄无知,咱们自愿意时常来听您教诲。只一桩,咱们庄户人家,也不惯人服侍,就请哪位妈妈或是姐姐照看着门户便是。我们那儿的茶饭使用,只借我们副炉灶,让我们自己料理便是。您若是不依呀,那我们可也不敢住了。”
章清亭太了解这些大户人家了!典型的相见欢,同住难。别看表面上一团和气,谁知道底下什么样?何况这回上京,得在孟府打扰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对孟府来说,送些茶饭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若是天天让那些下人们来伺候,转头就非得破费银钱打赏他们不可。一个闹不好就会生出嫌隙,倒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反正花着自己的钱,自家用得心安理得,也不给他们府上的下人添闲话。
听了她这话,由不得孟老夫人和孟夫人又抬头瞧了她一眼,孟夫人微微一笑,却问,“娘,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卷 (二四七)小鬼难缠
(二四七)小鬼难缠
孟老夫人用那睿智沧桑的老眼深深的瞧了章清亭一眼,脸色却越发和缓了,“好吧,就按她说的,记得拨人到他们那门上守着,有什么事方便通传。再交待我的话,不许人拿矫作势的!人家大老远的过来求学求医,哪里经得起咱们家这些阵势?要让我知道有人敢怠慢一丁点子,就给我扒了他的皮!”
章清亭知道,这就是绝了那些个下人向他们吃拿卡要的心,如此甚好。
一起用了个午饭,这边孟夫人便打发人送他们过去休息。那棠棣院是一处小小院落,就在孟府角上,一应家什俱是齐备的,锁了门就自成一派,很是便利。
瞧那房间还有多的,章清亭也不使人开门,她和赵成材自然一间,赵玉莲一间,再一间给牛得旺住,让保柱跟他去作个伴,再加一间小厨房,几人便足够了。又让孟府的丫头们当着管事周大娘的面,把他们房间里头的花瓶摆设全部收了,再有丢失损毁也赖不到他们头上了。
那周大娘已经得了夫人吩咐,淡笑着任凭章清亭吩咐行事,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收拾清楚,章清亭再见着满屋空空荡荡,除了桌椅板凳别无他物,方才舒心,“周大娘您别笑话儿,我们乡下人不懂规矩,更不知好歹,那些好东西放我们这儿也是浪费,倒是这样清清静静的更好些!”
周大娘扑哧笑了,“若说秀才娘子还不懂规矩,那我们真都不敢出来见人了。你们安心住下吧,若是有什么事,尽管让小丫头们来找我就是!”
她拿了钥匙给他们,那连着花园门的章清亭坚决不收,“若有事,我们招呼一声就是了,那边门户还是您们掌管着才是!”
周大娘知她要避嫌,收了钥匙带着人走了,这屋里的一家子才长舒一口气。
赵成材第一句话就是,“娘子,你做得太对了!要天天跟他们家吃饭,估计你相公一个月就得瘦十斤!看着那一桌子菜,我都愣没好意思吃饱!”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赵玉莲掩嘴笑道,“别说大哥了,就我也是!”
还是自家人在一起自在!章清亭现也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觉得以前的生活虽然锦衣玉食,却不是那么值得留恋的。说起来,也不知那个张蜻蜓在南康国能否吃一顿饱饭?
把行李收拾了出来,厨房里柴米油盐都给他们备齐了,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去买点菜回来,却见两个粗使丫头提着篮子送了几盒果子点心还有蔬菜鱼肉来,“这果子点心是老夫人特别交待送牛少爷吃着玩儿的,菜是夫人让送来的,她说今儿晚了,恐怕你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上哪儿买东西,就先给你们送了这些来。若是还缺什么,只管跟我们说!”
章清亭道了谢,从点心里拣了几块送这两个丫头,她们吓得连连摆手,坚决不要。章清亭反觉好笑,却也瞧出这个孟老夫人在家里还是很有权威,说的话下人们没有敢违拗的。
帮着一起做了晚饭,保柱见消停下来了,特意找主母交出一个红包,“这二两银子是进门时,孟府管家打赏的,我原说不要,可他说这是规矩,硬塞给我的。”
章清亭接了银子微微一笑,另拿了一吊钱给他,“你把这个收着,咱们既到了京城,你也得跟着咱们四处跑,身上不能不带着点钱。这儿一半给你自己零花,一半拿着打点路上雇轿乘车这些使费。从前在家里也教了你记账算数的,从明儿起,你自己的一份不算,咱们家中花用了多少,都得记上账,晚上给我报个数,钱不够了我自然再给你。你也算是咱们这儿的小管家了,可应付得来么?”
保柱犹豫了一下,有些胆怯,“怕干不好……”
章清亭笑着鼓励他,“没事,你本就是个伶俐人,要不也不会挑你在相公身边伺候了。但凡心细些也就是了,就是开头错了,不给了你钱往里赔么?也算是小惩大戒了,主要是让你能长个记性!既是出来了,也不能光开眼界,这待人处事也得历练着些。咱们家日后,要用你干大事的地方还多着呢!”
保柱这才点头,接了钱回去收着就找了纸笔准备记账。
等他出去了,赵成材才笑道,“就咱们这几口人,能有多少事?你也真是会使唤人!”
章清亭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躲懒啊?他们这些人,既卖到咱家来,也就是咱们家的人了。让他们多学着些,对往后有好处的!要说起来,还是给你操着心呢!这不赶紧的调教出来,等明儿你赶考了去,可有你操心的时候!”
“我不过说句笑话,倒招出你这些话来!算我多嘴行了吧?”赵成材笑着讨饶,说起正事,“明儿我想去娄大人府上拜会一下,再给阿礼把话传到,先了了一桩心事。方老爷子的得晚点再说。那你明儿是陪着旺儿玉莲去看病么?”
章清亭想了想,“明儿一早别的不说,我先得和保柱买菜去。娄大人早上应该要上衙门办公,你也未必能见得着。倒不如你等我们买菜回来,一起到京里逛逛,只顺路去递个帖子就成。他若是有空,自会打发人来请你。咱们瞧了病,再去给阿礼传话可好?”
赵成材点头,去写帖子了,忽又好奇,“你怎么对这些官府人家的规矩这么清楚?”
章清亭挑眉一笑,“本姑娘生来就见多识广!”
赵成材笑着摇头,“爱说不说,随你多少见识,横竖还是我娘子就成!”
小夫妻正调笑着,却见外头有人敲门,保柱去开了门,却是孟府的小厮,特地送了一张名帖来,“我家老爷白日里在朝中忙着公务,晚上才回,听说贵客到了,本说今晚就要宴请赵公子及夫人一家的。只是听说你们旅途劳顿,便打发小的来说一声,明儿晚上准备了宴席给你们接风洗尘,请必要赏光才好!”
赵成材接了帖子道了谢,那小厮自去回话了。
章清亭道,“那咱们明儿不用买菜了,中午就在外头吃了,把事情办了,下午早些回来准备着才是。”
这边收拾了睡下,次日一早简简单单烧了个早饭用了,又打发保柱去跟孟府那头看门的婆子说了一声,锁了门一家子都出去了。
因不知远近,便雇了辆车,问那车夫几个地址,恰好全都知道,当中晏博文说的地方最近,药铺最远。那就先去传话吧!
在京城里,就是个小车夫也是见多识广,性喜卖弄的。瞧赵成材也是读书人,就问道,“莫非你也是与晏太师家人有旧,求他老人家提携的?”
晏……太师?!赵成材连连摇头,“我们不过受人之托,送个信而已。”
“就是如此?”那车夫好生奇怪,还有些不信,“那晏家可是三朝的太子太傅了!教的全是皇子皇孙,你既有熟人,何不去攀攀门路?”
赵成材心下惊诧,原来阿礼竟是如此的书香门第!却又不好打听人家的伤心往事,只听那车夫犹自嘟囔着可惜,只笑着摇头说高攀不起。
等到了胡同口,赵成材让弟妹在车上等着,带了章清亭和保柱同去。想着是个老嬷嬷,有个女眷也好说话些。
这胡同紧邻着一套大宅的后门,看那边宅院深深,与孟府不逞多让,想来就是晏府了。这条胡同想来也应该是晏府的产业,所以那车夫才一见地址就这么问。
那小胡同虽是僻静,却歇着好些挑担的小贩,也有卖吃食的,也有卖珠花脂粉的,还有些才总角的小孩子们在那儿淘气。
见赵成材瞧着稀奇,章清亭悄声解释,“这大户人家的后门,是最好做生意的。你想,这一个府里,上上下下主子带奴才几百口子,家里的东西吃腻了,时常也得要买些外头的零嘴针线这些小玩意,在这儿若是做惯了,可比外头还强些!”
赵成材恍然大悟,章清亭已经叫过一个小孩问道,“请问这儿有位祝嬷嬷,在家么?”
听她问话,一群小孩都围拢过来,“我知道!我知道!”七手八脚的就拉着他们,推到一处门前嚷着,“这就是祝嬷嬷家了!”
到了地方,却仍是拉住他们的衣摆不放,赵成材不解何意,章清亭却是一笑,“保柱,带这些孩子到那担子上,一人买一块麦芽糖!”
听她这么一说,那些孩子们才放了手,一窝蜂跟着保柱去了。赵成材不觉莞尔,“这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祝嬷嬷家已有一个小丫头迎了出来,堵在门口,骨碌碌的眼珠子不住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找嬷嬷什么事?”
章清亭反问,“祝嬷嬷不在家么?我们是受人所托,来带个信的。”
小丫头也不怕生,立即追问,“什么人?”
章清亭想着晏博文毕竟是被逐出家门,名声不雅,看看左右还有闲杂人等,便道,“能让我们进来说话么?就说两句话,说完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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