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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_90 桂仁(当代)
赵成材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孟子瞻却又关心的问起,“你若是要带着牛得旺一起上京,这房舍之事是如何安排的呢?”
赵成材道,“正打算写封信给娄大人,托驿站的官差帮忙带过去,租一套民房就好。”
孟子瞻想了想,忽地一笑,“那你也别麻烦娄大人了,不如我给你安排个地方,包你们住得舒心。”
赵成材连连摇头,“那可绝对不行!大人肯帮我们求医已经感激不尽了,岂敢再去大人家里打扰?何况我们乡野村夫,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住的地方还是我们自己去找吧!”
“你放心,我不是让你们去住我家里。是在我们家后边不远的胡同里,有几户小院子,平日也是用来招待亲友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尽管放心去住。”孟子瞻一笑,“这每年讲学之时,京中学子云集,你别说去租院子了,就是客栈也多半客满的。你也不用客气,再叫上李秀才一块去住,一应茶饭你们自己料理就是。”
这么一说,赵成材也不好再推辞了,千恩万谢的回了家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瞧见赵王氏虎着脸守在门口。“娘,这是怎么了?”
赵王氏再生气,现也知道得把儿子拉到里头再说话了,拖着他直接上二楼进了他们小夫妻的房间,“你媳妇就在里头呢!我特意过来,好心想带她去瞧瞧大夫,可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让我带你去看病!成材,你倒是跟娘说清楚,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成材一听这话脸上可也有些挂不住了,任何男人被人误会在传宗接代方面有问题,那可都是极大的羞辱。这个媳妇也是的,找什么借口不好,干嘛往自己身上推?他干咳两声,撩开门帘进了内房,章清亭坐在梳妆台旁拿着本书佯看,见他进来头也不抬。
“娘子,你就跟娘去一趟吧!”有娘在外面,赵成材也不好怎么说私房话,轻推了她一把。
“不去!”章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肩膀一扭,“谁爱去谁去!”
“娘子!”赵成材也有些着急了,小声哄道,“不过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好了,别发脾气了!听话,去吧!”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章清亭把手上的书啪的往梳妆台上一砸,“你还有完没完了?”
赵成材眉头一皱,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了,这还当着娘的面呢,这么任性可太不象话了,嗓门未免也提高了几度,“你这是干嘛?不过是让你去瞧瞧大夫,有什么脾气好发的?”
怎么就不值得生气?章清亭满心委屈,咱们俩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得逼着我跟你母亲去看病?如此一想,觉得相公一点也不体谅自己,更添气恼了,“若是你好端端的让你去看病,你愿意么?这才刚回来,累得要命,连片刻安生也不给人!”
“什么叫我不给你安生了?”赵王氏在门外听得真切,怒气冲天的一掀门帘进来了,“我说媳妇,你也别太不把我这做婆婆的放在眼里了!你自个儿算算,你嫁进我们赵家门有多少日子了?之前你在我那儿说你们不能跟成栋和芳姐儿比,那好,你跟左邻右舍比比成么?谁家接个媳妇进门一年多没动静,连个大夫也不愿看的?这还是我们家好说话,若是不好说话,早该押着你去了!”
章清亭百口难辩,赵成材也是一筹莫展,二人久未圆房的实情是坚决不能说的,若是说了,他日后还怎么做人?守个媳妇大半年碰都没碰一下,这要是传出去,非得成别人的笑柄不可!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这是他坚决不能容许的。赵王氏现在不过是让章清亭去看一回大夫,要依赵成材来说,他觉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娘子平常还算是通情达理,偏偏这时候这么别扭呢?就是听娘一回又有何妨?“娘子,跟娘去瞧大夫,就是没事看个心安也好啊!”
我要什么心安?章清亭今儿还别扭定了,之前赵王氏叫她去她没去,这会子又去了,那算什么了?章大小姐天生一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若是一开始就好言相劝,可能她还去了,可现在都犟到这个份上,她是坚决不肯去的,“那我明儿自己抽个空去,这总该行了吧?”
“既然要去,今儿明儿有什么区别?”赵王氏见她松了口,更加的不依不饶,非得找回点场子来。
赵成材夹在婆媳之间,是左右为难,“娘,要不就明天再去吧!也不在乎这早晚了。”
赵王氏不干,“成材,你也别太顺着你媳妇了!我倒是问你,你既是当家人,怎么就当不得她的家?我是让你媳妇去种田呢,还是让她去挑土?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倒是评评这个理儿。这做婆婆的,一大清早的过来,是为了自个儿的事么?无非是为了你们小两口,那时她说没空,行!咱回去,晚上再来。可这会子呢,她又在这儿推三阻四。合着是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这当婆婆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非得上你们这儿来热脸贴她这冷屁股?”
赵王氏越说越气,“成材,反正这里就咱们娘儿俩,你今儿就当着面把话说清楚。若是说,我养个儿子就是个怕老婆的,那你母亲以后屁也不来放一个了!要不然,你就让她跟我去瞧大夫!”
赵成材一听这话真是没辙了,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思来想去,赵王氏确实也是一片好心,只得过来跟章清亭打商量,“娘子,听娘的话,跟娘去!”
说不去就是不去!章清亭坐在那里就是不起身。赵成材只得伸手来拉她,“去吧!别再闹了!”
我怎么闹了?章清亭心中恼火,推搡之间不觉也用上了几分力气,赵成材一个不防,被她扯着衣袖勾到了桌角,只听嗤啦一声,好好的一件衣裳,袖子给撕下一道口子,赵成材连退几步,好玄没摔一跤。
这一下,众人都变了颜色。
赵成材饶是脾气再好,也禁不住有些恼了,这还当着娘的面呢,自己被媳妇推了,这象什么话?岂不让人觉得他在家里连动手都得被老婆欺负?
秀才一下子血往上涌,脸红脖子粗的道,“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让你去看个大夫,又不是杀你一刀,有什么不乐意的?平时我总让着你,可你倒越发得寸进尺了!”
章清亭本来就不是故意的,谁知推他一把还弄破了他的衣裳?自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待要道歉,奈何婆婆还在,让她如何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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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二三七)挨打了 [加更]
赵王氏已经勃然大怒,“好你个泼妇,居然当着长辈的面,就对相公对起手来,我今儿要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真就是白做你婆婆了!”
她一把撸下鞋底,就要对章清亭打来。赵成材正生媳妇的气,头一扭,他也不管了。章清亭又急又恼,心说你不帮我,我还能白给你母亲打了不成?与人撕打不是章大小姐的强项,她转身就往外跑,刚出门,就听楼下张发财在喊,“闺女,别跟你婆婆争了,大夫已经请来了!”
原来是他听见女儿女婿和亲家母在楼上争执,心下着急,在那儿一合计,也觉得女儿确实有些任性了,可到底是自己女儿,想来年轻人也是有几分刚性的,既说了不想去,若是强逼着去也不好,他就折衷想了个主意,让张金宝赶紧去把大夫请来,到家里问诊,总让大伙儿都没话可说了吧?
章清亭站在楼梯上,已经瞧见弟弟领着大夫往里走了,怕外人看了不雅,她立即顿住了脚步,可后头赵王氏还高举着鞋底呢!对这媳妇长久以来的怨气哪是那么容易消的?借着这机会,赵王氏干净利落抬手落下。
“啪!”结结实实的一鞋底就打在了章清亭的右肩上。
这个动静大啊!大得不仅让还在房间里生闷气的赵成材,连楼下的张发财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章清亭只觉肩上一阵剧痛,猛地回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楼梯上的婆婆,她居然打她?她居然真的打她!
章大小姐几乎都快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种明亏了。可眼下,她当着一家子的面,被婆婆教训了,这个认知让章清亭简直都快抓狂了!
赵成材听得动静不动,已经冲了出来,待见到自家媳妇那熊熊燃烧着快要把人烧化的眼神,脸色大变。
媳妇儿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要是和婆婆动起手来,这可是忤逆不孝!赵成材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了娘和媳妇之间,一把揽着章清亭,“娘子,进屋再说!”
这种情形让章清亭怎么冷静?“你放开我!”她章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赵成材顾不得有人在看了,尽量挡着楼下的视线,紧紧的摁着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从牙缝里低低的挤出句话来,“大夫已经来了,你想当着人面干什么?”
一句话,把章清亭快要被烧昏的理智又唤醒了几分,她拳头攥得指节都白了,哆嗦着嘴唇定定的看着赵成材,脑子里如电光火石般快速闪过无数念头。
难道真的去跟赵王氏撕打?若是没有外人,说不定她真的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了,可是现在还有外人呢!打是坚决不能去打的,可若是不报此仇,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这圆房才多长时间,哪那么容易就有身孕?可这些话能说么?
章清亭真的很想对着众人吼出自己的委屈,可她也知道,若是说了,她和赵成材的夫妻缘份也就算是到头了。
打又不能打,说又不能说,恐怕这个哑巴亏是自己吃定了。章清亭忽地觉得无比委屈,被打的疼痛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吧嗒吧嗒往下直掉,蓦地把赵成材一推,哭着下了楼,就往外跑。
“闺女!”张发财想拦也没拦住,倒是张小蝶机灵,已经跟了上去,“我去!”
那大夫也不是头一回来了,彼此都认识。刚进门就见章清亭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他莫名其妙的左顾右盼,也不好问话。
赵成材想着,让章清亭出去冷静下也好,反正有人跟着,出不了事。见此尴尬情景,只怕人传出去乱说,他吸了口气勉强换个笑脸下来,“瞧,我们小两口拌嘴,倒是让您看笑话了!大夫,我家妹子下午说有些不舒服,她这不快生了么,我们不放心,所以请您来瞧瞧。玉兰,你快进屋坐着!”
“原来小两口吵架了啊,这也是常事。年轻人,相互让让就没事了!”那大夫呵呵一笑,也不追究,进去给赵玉兰把脉了。
当着一家人的面,赵成材也不好过多的责怪娘亲,只道,“娘,您先回去吧!您放心,我会让娘子去看大夫的。”
赵王氏见打跑了人,虽然表面上是自己出了口气,但多少也觉得有些没意思。又不是让人心悦臣服,不过是把人打哭了,算什么本事?她那本意只是让媳妇去瞧瞧大夫,早日给赵家开枝散叶,可正经事没办成,又给儿子也添堵了,这小两口怕不得又闹别扭了?
赵王氏悻悻的把鞋穿上,“那你可记得!你媳妇儿脾性也太大了!”她抱怨了一句,自个儿回去了。
章清亭哭着出了门,也不知上哪儿去好,娘家就在身后,可这时又不能回去。若是在这大街上哭哭啼啼,没的反招人笑话,实在不是她的作风。正茫然四顾之际,张小蝶追了上来,一把拉着她,“大姐,别跑啦!你要不乐意回家,咱们是上牛婶那儿还是明珠家去?”
章清亭一瞧已经过了方家,前面两步就是牛家了,要不就去姨妈那儿吧。张小蝶顺着她那眼神一瞧就明白了,拖着她就往牛家走,“牛婶儿!在家么?”
“在呢!”牛姨妈一家子刚坐下来吃饭,忽见张小蝶拉着满面泪痕的章清亭进来,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快进来坐!”
赵玉莲一见这情景,想来定是没吃饭的,忙先上了茶水,又去厨房添碗筷了。
牛姨妈把章清亭拉到身边坐下细问,章清亭不愿意说,倒是张小蝶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牛姨妈听完笑了,“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竟是这个!行了,别哭了,这么点子事有什么值得恼的?要依我说,这事也怨不得你婆婆,这生儿育女本来就是为人媳妇的本分。”
“可……”章清亭哽咽着刚要辩解,牛姨妈却把她的手一拍,“可姨妈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婆婆去看病,这种事情,是怪别扭的。你婆婆那脾气也是讨人嫌!赶明儿,姨妈陪你去!小莲,再给你嫂子打盆水来洗个脸。”
等着脸也洗了,饭也吃了,章清亭慢慢的缓过劲儿来,想着方才大是无趣,自己是太硬气了些,可赵王氏就更不对了,她凭什么打人?还有死秀才,也不早些拦着,真是可恶!
可一想着赵成材,她倒是想起正事来,“姨妈,有件事,他还没同你商量吧?”她便把赵成材想带牛得旺上京医治的事情说了,“只不知他今儿去问孟大人,可允了没有。”
“允了!”门外赵成材走了进来,瞟了章清亭一眼,跟姨妈见礼。
赵王莲照顾着牛得旺先吃完了饭,就打发他去张家找银宝他们玩,顺便报了个信。赵成材本就要来跟姨妈说这事的,听说章清亭在此,更是来得快了。
章清亭见他进来,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言语了。
牛姨妈瞧他们俩这样儿倒是好笑,小夫妻吵吵闹闹那是常是,外人早跟掺合,他们俩只怕还更好些。于是便问赵成材的想法,听他言语恳切,又已经求人允了帮忙请御医来瞧,她是真动了心思,“你们觉得,旺儿还有治?”
赵成材却不诓她,“我若说有,到时若是大夫说没有,那也只是白哄着姨妈高兴一场。又有什么意思?咱们只说,旺儿现在学堂也有一段时日了,姨妈自己能感觉出来他的进步么?”
牛姨妈点了点头,“确实是比以前强多了,象数数写字,吃饭穿衣,都比从前在家好了许多,见人也有礼貌了。”
“就是这理了!所以我才想着,旺儿年纪尚小,他既到我们学堂来便能有如许进步,若是到京城去,找着好大夫,说不定就能让他进步得更大一些。我这回去京城,姨妈纵是不放心,横竖也就分别两个月的时日。若是运气好,将来可是让旺儿受益终生的!”
牛姨妈微叹,“其实从前,我和你姨父也曾经想过要带旺儿上京城看病的。只是家里实在走不开,又找不到可以放心交托的人,才不能成行。你这孩子做事是极详细的,你既肯为旺儿下这番心思,姨妈知道交给你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你还要去读书,那可是大事。旺儿毕竟还不太懂事,我只怕他到了路上给你添麻烦!”
说到正经事,章清亭也插话进来,“姨妈,那您可以让玉莲陪着一块儿去!她是……”她横了赵成材一眼,却还是道,“相公亲妹子,有她一路上照应旺儿,和相公结伴都方便,再让保柱跟着,挑担背行李,都有人招呼。”
赵成材补了一句,“若是和鸿文一块儿上路,他是必带小厮的,那保柱就不必去了,少一个人也能省点盘缠,还能照应着家里。京里头,姨妈却是不必担心的,孟大人都把住所给咱们安排好了,还有娄大人,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找他也是行的。”
牛姨妈下决心了,“那行,我让旺儿和玉莲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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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二四一)正经事
(二四一)正经事
等赵成材晚上回来,家里已经基本上是风平浪静了。谁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此事,张发财只是提到的另一桩要紧之事,“成材,你姨妈想让你媳妇陪着旺儿去京城,还特意送来了盘缠。依我说,倒是你们小夫妻同去的好,彼此路上有个照应。就是马场也无甚大事,横竖还咱们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年轻人同去,只当是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赵成材当然没意见,只是微有诧异,姨妈不是个提不起放不下的人,之前既是允了让旺儿与他同去,怎么会又无缘无故提到让娘子一起去呢?其中必有缘故。当着众人,他也不问,只说那若是他们俩都要走,家里的事须得好生合计合计才是。
这话说得不假,吃了饭,章清亭先去方家,与方德海爷孙商议。
方明珠很是支持,只兴奋得跟自己也要去似的,一个劲儿的念叨让章清亭给她带些新奇玩意回来。方德海却似乎触动了什么心事,眉头深锁,半晌无语。勉强打起精神跟她们商议定下了马场诸事,便心事重重的让章清亭回去了。
方明珠倒想着之前爷爷说过要送章清亭些盘缠路费的,可她挠头眨眼暗示了半天,爷爷也没反应过来。及至送走了章清亭转身来问,不料方德海竟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小孩子家快去歇着吧!”便把她打发了回去。
方明珠觉得爷爷今晚大有古怪,可也不好问,自己睡下了,直到三更醒来,犹见方德海房中还亮着灯,年迈的身影映在窗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清亭回家商议家计,别的也没什么,象赵成材县学里的补助仍是赵王氏去领,书院里的束修,还有后院的租金就交给岳父维持家计,这些都不是甚么大事。唯有一桩,那就是赵玉兰的生产已是迫在眉睫了。
见哥哥嫂子都得出去,赵玉兰觉得自己留下甚是不便,“不如我还是家去住吧!你们可别多心,从前是嫂子瞧那边房子破旧,心疼我住着不便受委屈。现那边房子也弄好了,娘那正屋还有两间空着,我住着也宽敞。再有柳氏,她养过孩子,总能帮着照顾些。实在不济,我让秀秀过去帮忙也就是了。这边哥哥嫂子都走了,家里更得忙乱,再添上我,那可就太累了!”
“这说的什么话?”张发财欲待挽留,赵成材却道,“岳父不必客气,就让玉兰家去生吧!到了生产之时,还请岳父多去照看照看就是了。”他想得更深一层,这生孩子可是大事,闹不好就有些什么凶险的,他们不在家,赵王氏也不好来住。玉兰若是生产时遇到什么事儿,放在岳父这儿可实在是太不象话了,倒不如送回亲娘家里,有什么事就让爹娘拿主意,倒更稳妥些。纵有什么不是,也落不到岳家头上。
听他这么一说,张发财也不好再强留了,毕竟是别人家的女儿,他也不好管得太多。章清亭觉得赵成材顾虑得有理,便不阻拦,只说等着做完月子,他们回来了再接赵玉兰回来。
私下却嘱咐娘和妹子,“那丫头是个最会省事的,但是这做月子可不比别的,你们好歹一定要时常去探望探望她。也别拿钱了,就送些她和孩子能用得着的东西,炖了吃的再给她送去。一次少拿些,让小玉多跑几回,那边现还有旁人呢,免得弄得多了,落到那些人手里,可就没意思了!”
这边商议定了,赵成材就打发保柱回家去报了个信,让赵王氏也收拾一下,过几天送妹妹回去。赵王氏倒是没什么可说的,立即就开始打点准备了。
唯独柳芳听了不大高兴,现家里伺候两个老的不算,又来一个做月子的,那不更辛苦?在赵成栋面前略唠叨了两句,却让他一顿好说。
赵成栋虽爱贪点小便宜,但这点良心还是有的,“我姐这还没回来做月子呢,你就抱怨天抱怨地的。莫非等你生的时候就不得人照顾?也忒不仗义了!怨不得我哥说你的话听不得!”
柳芳自悔莽撞,心中暗恨赵成材,却忙又打起千般温柔去安抚他,“我也不是抱怨,只是我这也有了身子,怕一个不当招呼不好她,伤了她也不好,伤了你们赵家的孙子那就更不好了!”
赵成栋听了这话才作罢,“你放心,你现怀着身孕,不会让你干什么重活,无非是做饭洗衣时多加一人的就完了。再说姐既回来,哥少不得也有安排的,何况还有娘呢!哪里就把你吓成这样?若是传出去,不又是一顿闹腾?到时可别怪我保不住你!”
柳芳再不敢言语了,只心下暗自打定了主意,对赵玉兰那一摊她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这边赵玉兰的事定了,剩下都是张家自己人,章清亭倒是不用操什么心。只嘱咐弟妹们要好生听话,做事多动脑子,有什么事相互商量着办,千万别贪玩置气,生出事来。
张小蝶一笑,“大姐你放心,我们又不是三岁娃娃,只要哥不惹我,我绝不惹他!”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每回都是你来惹我!”张金宝急忙辩解。
眼见二人这就又开始吵闹,章清亭眼一横,“我这还没走呢,净给我添堵是么?”
二人相视一笑,“我们也就是闹着玩儿!大姐你放心的跟姐夫去吧,我们包管把家里和马场都看得好好的。你去时什么样儿,回来还什么样儿!”
章清亭知道这俩弟妹虽然贪玩,但是现在做起正经事来还是很用心的,只有一桩要交待张金宝的,“趁我们这几日还在家,你赶紧把手上的事情安排一下,去永和镇再进趟货回来!”
这是正事,张金宝点头应了,一家子去盘点存货,看在年前要再进些什么东西回来。章清亭这才有空上了楼,沉默的打点着二人要出门的箱笼衣物。
赵成材闩了门,未语先笑,“怎么?公公婆婆都上门跟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章清亭放下衣物,闷闷的坐下,“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想过了,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以待,不管赵成材听了高不高兴,她都必须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他。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呢!”赵成材端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捏着她的两颊,“你呀!真该好好的被教训一顿!”
“别闹!我有正经事!”章清亭一把将他手拍开,揉搓着自己被捏红的双颊,“下手没个轻重,难道不痛啊?”白了他一眼,嘟着嘴道,“我今儿看了大夫。”
赵成材一听就知道里头有话了,“如何?”
章清亭黯然看了他一眼,咬着唇道,“我身子……从前不知保养,真的落下了毛病。”她很想坚强,可是一语未了,却是泫然欲涕。
赵成材脸色慎重起来,“怎样的毛病?可医得好么?”
“不知道!”章清亭心头酸楚之极,扑簌簌落下泪来,把今日看大夫的话源源本本说给他听,末了道,“故此姨妈才给我遮掩了过去,还非说要我跟你上京城。”
哦!赵成材点了点头,“怪道我说她怎么闹那么一出,原来如此!”
章清亭绞着衣带偷眼觑他,“若是……若是我真的……”
赵成材一把掩住她嘴,“胡说什么呢!你呀,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些小毛病,吃几服药就好了,咱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也不许胡思乱想的,知道么?”
章清亭含着泪,大力的点着头,紧靠在他的胸前,“可我……真的好怕!”
“没什么可怕的!”赵成材把她拥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你想这天下穷人有多少?不说别的,就说你母亲和我娘吧,从前那日子过得多苦?别说保养了,就是生病也看不起大夫的,不也一样的生儿育女?这人呀,不看病就没事,一看病就不知多少毛病能瞧出来!”
这么一说,章清亭也觉得很是有理。若说不知保养的,天下岂止她一个?难道这么些穷人都没得生?不可能嘛!这么一想,心下好过了许多。
赵成材柔声安抚着她,“当然,现在既是瞧了大夫,那我们就一定要治。那大夫不也说京城的大夫很有名么?我陪你去瞧,他也说别人吃了药,没半年就怀上的。咱们到时还是亲自去看的,肯定怀得更容易些。瞧你,”他的手顺着她的胸滑到后面的臀,“这儿,这儿都这么大,怎么可能没得生养?”
章清亭脸上一红,轻啐了一口,扭过身去,心情却着实好了许多。
不过赵成材又把她给捞了回来,刮刮她的鼻子,“现在不哭了么?”
章清亭点点头,擦擦眼泪不哭了。
赵成材面带微笑,却是神情严肃的道,“那我也有件正经事要跟你谈。”他停顿一下,直奔主题,“娘子,你这么个伶俐人,怎么就不能跟娘好好相处呢?”
第二卷 (二四二)一个巴掌拍不响
(二四二)一个巴掌拍不响
章清亭听赵成材神情诚恳的问她,没有讪笑,却反问了一句,“相公,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母亲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好好相处呢?”
呃,赵成材一哽,是啊,为什么娘也总是跟娘子别别扭扭的呢?“只是,我是这么想的。娘是长辈,我们是晚辈,不管怎么说,只有做晚辈的去讨长辈欢心的,没个说让娘来讨咱们欢心的。娘子,你自来就是个最聪明伶俐的人,我说这话也不怕你恼,只要你肯花心思,难道还哄不好娘?”
章清亭微叹着哂笑,“这你可就太高估我了!”她从赵成材怀里起身,到那椅子上坐下,正色问他,“你说,我和你母亲是什么关系?”
“婆媳啊!”
“那我们因何而成婆媳?”
“我!”
“这就对了!”章清亭指着他道,“若是无你,我和你母亲原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可就因为你,我们才成了一家子。可是相公,你有没有想过,在我们成为婆媳之前,我和你母亲原本只是个陌生人。可既成了婆媳,就成了父母子女般的关系。可是,这能跟真正的父母子女一般么?我也得说一句不怕你恼的话,你母亲能把我当成你一样疼么?她若不能,你让我如何把她当作父母一般对待?”
赵成材想想也觉有理,“可是,总能好好相处的吧!就好象我跟你爹娘,这样不很好么?”
章清亭忍俊不禁,“相公,真的能一样么?你仔细想想,你母亲能跟我爹娘待你似的那么等我么?”她自己摇头给出了答案,“不能。但凡是嫁女儿的,只盼着夫家能对女儿好,别的就不计较了。所以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可有谁说,这婆婆看媳妇,是越看越喜欢的?不仅不喜欢,还多半挑三拣四,诸多不满。这个也不是说就你母亲不好,而是天下的婆婆都一样。我纵是待她再好,你母亲会满足么?说不定她只会觉得我做的是应该的,我还应该做的更好才是!”
“怎么会?”赵成材不信,“娘也不是那贪心不足的人!”
“是么?”章清亭微微一笑,“咱们话既说到这儿,你我又是夫妻,那我便跟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相公你扪心自问,打从咱们相识,我嫁进你家开始,婆婆是怎么待我的?”
“她因何要娶我进门?”
是看中了你会杀猪,算个劳力。
“我嫁进你家后,一开始是为什么闹?又是怎么解决的?”
为了钱闹!直到你答应按月交钱回家才罢休。
“而后是为了什么咱们大过年的从家里搬出来?”
为了成栋不争气,但那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娘怕咱们过好了,不顾着弟弟。
“咱们多的再不说了,只说这回,我明明已经答应了,说过两日自己去瞧大夫,为什么你母亲一定要逼着我非立刻跟着她去?”
这个……赵成材也觉得很是无理,干嘛非要那么别扭呢?这幸好还是章清亭没跟赵王氏去瞧大夫,万一让她知道此事,那怕不得又是一场轩然大*?赵成材忽地明白了,为何章清亭那日坚决不肯跟婆婆去。恐怕就是防着万一有点什么,怕婆婆给她难堪。
章清亭幽幽叹了口气,“相公,不是我不愿意听婆婆的话,只是你也替我想想,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若是我这回让她,下回就还得让她,长此以往,我还做得了什么事?”
赵成材明白她这意思了,赵王氏是个最强势不过的人,也只有章清亭这样牛脾气的,才逼得他娘无法下手,若是她稍稍示弱,恐怕娘那手就得伸到他们家里来了。
“你若是要我唯唯诺诺或是虚情假意的哄着婆婆做个好媳妇,那原本也不难,可你敢保证,我那么做了之后,你母亲就再不挑我的刺了吗?”
赵成材还真不敢答应。
“相公你想想,自打我进了赵家门,可有一日闲着么?不说鞠躬尽瘁,起码也是劳心费神,为了这一大家子吃饱穿暖日夜奔波。也许是我没有朝夕请安,侍奉茶饭,可是我让他们都过得丰衣足食,这难道就不是在尽孝道么?而两相比较,你自己想想,是那一个更实在些?”
那当然是后者,赵成材看得很透彻,若是接个不中用的媳妇回来,哪怕再乖巧温驯,可是成日吃糠咽菜,捉襟见肘的,那恐怕日子才更难熬些。章清亭虽然面上总是淡淡的,但在银钱方面确实是不吝啬的,虽然也有她的小小私心,但该给公婆置办的也都置办了。赵成材也觉得没什么太多可以挑理的地方。
“这事上的事情总没有个十全十美的,相公,你既是不能让婆婆拿我做亲生女儿般看待,那我也只能保证,做到一个媳妇应该做的。让公婆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可再多,也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唉!话既说到这个份上,赵成材也没有什么好勉强的了。章清亭说得有理,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二人又不是血缘至亲,若是赵王氏不能打开心防接纳这个媳妇,又凭什么让章清亭做二十四孝?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见他面色为难,也知他夹在中间难做人,章清亭可以不在乎婆婆的感受,却不能不心疼自己的相公,婆婆不会跟她过一世,但相公却是要白头偕老的,讨他的欢心可比讨婆婆的欢心来得要紧,她眨巴着眼,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那我答应你,日后跟婆婆尽量好生相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尽量让她满意。这总行了吧?”
赵成材心下感动,媳妇肯让步到这一步,已属难能可贵了,握着她的手,“那就难为你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赵成材不再苛责章清亭,而章清亭呢,自答应他后,每回早上去赵家接赵成栋上工,从马场回来时也都特意在赵家下个马场,也不管赵王氏不理她,都跟公婆请个安,问几句家计才走。
几日下来,也让赵王氏感觉之前失的面子渐渐找了回来。赵老实最是容易满足,背地里劝老婆,“你瞧瞧,媳妇多懂事,你那么待她,她还成天来跟咱们问好。我说你呀,也别太跟孩子们一般计较了。依我说,这媳妇已经很不错了,你这成天跟她找茬,不是跟咱们成材找茬么?何苦来呢?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好么?非跟孩子们别扭个什么劲儿?他们这眼看着就要上京城了,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带一肚子气走?”
说得赵王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第二日一早,章清亭再来请安时,便主动问她,“路上盘缠打点好了没?等择了上路的日子提前来说一声,卤几只鸡给你们带上吧!家里已经收拾好了,玉兰随时都能回来,要不明儿一早你们赶车过来时把她捎上就是!”
章清亭一一回应,也算是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了。
匆匆数日,诸事齐备,赵成材和李鸿文商议之后,已经择定了八月二十八出门。虽说李鸿文也要带两个小厮,但因自家人要去的实在太多,使唤人家仆役总是不好意思,赵成材和章清亭还是决定带了小厮保柱同去,倒让家里其他人羡慕不已。
线路已经打听好了,先乘船到永和镇,再包辆马车去往京师承平。若是顺利,九月中旬就能抵达。略作休整,便可以好整以暇的赶上九月底的课。
因带着玉莲出门,赵成材还想到了一层,怕那薛子安贼心不死趁火打劫,又恐她美貌遭人觊觎,命她改作男装同行。章清亭瞧着有趣,自己也穿了相公衣裳打扮起来,却被赵成材讥笑不已,“就你那身材还扮男人?男人要长成你这样,那才叫出了奇!”
把章清亭气得面红耳赤,却也知道不妥,依旧换了回来,“那我与小莲扮夫妻去!”
这个赵成材却是随她,毕竟晚上要投宿客栈,妹子单身着实让人不放心,不如让她姑嫂二人作伴睡在里间,自己带旺儿小厮睡在外间,那才稳妥。
二十七日,学堂里给他二人放了一天假,让他们自在家里收拾行装。赵成材左右无事,就到马场里去帮忙。
晏博文知道他们明儿要走,心神不安在他们身边徘徊来徘徊去,赵成材瞧出他那心事,主动上前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不过托封家书,报个平安,又有何不可?总好过让他们日夜悬心。”
晏博文思之再三,才从怀中取出个早就写好的小纸条,“赵大哥,那就烦你按这上面的地址找一位姓祝的老嬷嬷,就跟她说,我很好。别的……再请她替我向……向太太请个安,便没有了。”
赵成材点头接过,“那若不是找不到她呢?”
晏博文黯然摇了摇头,“那便算了。”
赵成材拍拍他肩,也不和安慰些什么好,忽地李鸿文兴高采烈的也来了,“成材!成材!”
赵成材倒是稀奇,“你怎么有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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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二四三)托付
(二四三)托付
李鸿文笑嘻嘻的牵着刚驯化的野马道,“这不明儿就要走了么?东西早就打点好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想来你们这儿逛逛。都喂了这些时了,那马儿总该念点旧情,带我驰骋一回了吧?”
“小蝶说行了么?”赵成材很是怀疑,“这野马就阿礼还驯得住,要不……”他正想说让晏博文带他骑骑,却见他已经悄然走开了。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好叫他再来。
“小蝶不在!不是弟妹也得跟你上京么?带她去办什么事了。”马场的人跟他也熟,就让李鸿文自个儿把马牵出来了。
赵成材觉得不妥,“要不还是算了,这明儿就要出门了,万一跌了,可不是好玩的!等回来再骑也一样。”
“哪就那么不济事了?”李鸿文很不以为然,“大毛已经驮我蹓跶过两回了,只没跑过,今儿试试,应该能行!”
赵成材若是再劝,反倒显得好似舍不得自己家的马似的,只得命人好生跟着他,跑一圈就回来。
直到连李鸿文的身影都瞧不见了,赵成材才回转屋里来,现在他们马场也学贺家马场单独建了所房子。待客有客厅,理事有账房,若是休息还有偏厅,甚是有模有样。
方明珠正在里头算账,忙得头也不抬,见赵成材进来,赶紧递个账本,“姐夫,你帮忙算算这个!我进去盘查一下粮食,看还有哪些需要增补的。”
赵成材干得熟了,也不多话,接了账本就坐在章清亭平素坐的桌前,开始算账。屋子里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盘算珠子声,不一时,就听门外张小蝶的声音响起,“渴死了!明珠有茶快倒上!”
“明珠没有,茶有!”赵成材笑着高声应了,这个姨妹,不管怎么学,始终带着点孩子气。他在纸上记了个数,起身倒了两杯茶。试试水温,正好入口。
门帘一掀,张小蝶和章清亭前后脚进来了。章清亭见左右无人,才教训妹子,“瞧瞧你方才说的什么话?成天死啊活的,也不知个避讳!这么大女孩儿家,就不能学得说话文气一点?日后看你嫁出去了,怎生是好!”
张小蝶也不理大姐的说教,只顾接过姐夫递过来的茶,咕嘟咕嘟一气灌下,犹不解渴,赵成材给她又续上一杯,另递一杯给章清亭,笑着拿话岔开,“事情办得顺利么?”
章清亭横他一眼,接了茶道,“这丫头总教不好,你也有三分不是!”
赵成材扑哧笑了,“是是是,二回你们姐妹说话,我再不插言便是!”
“那可不行!”张小蝶喝了两大杯水,终于缓过些气来了,嘿嘿一笑,“到时我哭着喊着也得让姐夫来救我!走啰!免得有人看着我讨嫌!”
她冲大姐扮个鬼脸,又回去了。章清亭忿忿咬牙,“死丫头!气我那本事比什么都强!”
“算了!”赵成材拉着她坐下,替她揉捏着肩,“你们忙什么去了?”
章清亭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赵成材接过一瞧,眼睛亮了,“这可是好东西!难为你想着!”
原来章清亭见自己也要上京城了,总不能光顾着看病吧?她还想瞧瞧京师里人家大马场的大交易,可又摸不着门子,所以特意去了趟飞马牧场,向贺玉堂请教。没想到贺玉堂一听,倒是给她详详细细列了个单子出来,注明某处某家经营些什么,反央她瞧瞧京师里的新鲜玩意,给他们家也带些回来,连银子也现付了二百两。
赵成材却还想着,“不仅是马场,就象家里开的那个文房店,或是其他能赚钱的门路,你不妨也都留些心,咱们难得上一次京城,总得多看些东西才是。”
“可不正是这么想的?”章清亭不满的皱眉斜睨着自己的肩,“再给我捏捏,这骑马可真累,颠得我骨头都疼!”因赶车费事,现在她出门为了便捷,就骑着马去了,可到底不惯,总嫌辛苦。
赵成材笑着给她捶打,“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不知想骑马都骑不到,你倒好,还嫌骑马累!能累得过走路的?”
章清亭正待回嘴,却见门帘一掀,张小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连珠炮似的追问,“姐夫,我那马呢?就大毛!”
章清亭冷不丁给唬了一跳,正待说她两句,赵成材先回了话,“鸿文来骑去逛了!”
“你怎么能让他骑呢?”张小蝶急得直跺脚,“大毛最多就只能在圈里走走,放它出了栏,那不得满地撒欢?就李大哥那三脚猫的工夫,非出事不可!我找他去!”
她话音未落,就见门外又有人冲了进来,是跟随李鸿文的小厮,哭丧着脸满头大汗,“赵公子,不好了!我家少爷摔了,麻烦赶紧抬个门板去接人吧!”
众人大惊失色,张小蝶重重嗐了一声,“瞧瞧,我说就是吧?快带我去!”
赵成材却想着门板太硬,让人赶紧弄了两根竹竿,中间绑个床单,做了个软担抬了过去。章清亭还一路埋怨他,“你素来是个最稳重的,怎么就允他骑马了呢?”
赵成材此刻忧心如焚,也没空辩解,待到现场一瞧,这下好了,李大秀才不听人劝,脚摔折了。躺在那儿,不能动弹。倒是马儿无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众人,见张小蝶来了,便到她身边,打个响鼻,似是在说,不关我的事,是他硬要我跳的!
那野马野性未泯,跑得欢起来,怎服人管?又蹦又跳,刺激是真刺激,愣是让李大秀才热血沸腾,直恨不得仗剑上沙场去。更是由着马儿性子一径的纵跃飞驰,结果乐极生悲,在过一道沟坎时,马儿是奋力飞过去了,却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了。
就见李大秀才耷拉着脑袋,豪侠之梦已醒,血肉剧痛袭来,只怕人笑话,强忍着不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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