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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又逢君》蜀客

_2 蜀客 (当代)
  恶龙吓得停住。
  不知白泠去了这么久,找到神钟没有?红凝面上镇定,心里却有点着急,紧紧盯着它,丝毫不敢松懈,好在暂时有照妖镜在手,它还不敢乱来,应该能相持一段时候。
  她兀自这么盘算,对面恶龙却不耐烦了,忽然将头左右一摇。
  柔和的金光在左边龙角处亮起。
  那是什么东西?红凝察觉到异状,疑惑不安。
  金光先是小小一点,如萤火般闪烁了十来下,陡然爆涨数倍,光芒四射,十分耀眼,映得周围恍若白昼。
  与此同时,照妖镜黯然失色。
  借着光芒看清了龙角上那件东西,红凝顿时面无人色,口里高呼:“神钟!神钟在角上!”
  原来这神钟本是上天神物,可大可小,如今被孽龙缩小了挑在龙角上,怪道白泠迟迟不归,因为宝贝根本不在洞里,而在它身上!
  远处文信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等意外,大惊之下再不管别的,立即撤去法阵,口里念诀,驱剑就朝那恶龙斩去。
  宝剑飞至半空,竟似撞上一堵无形的墙,被弹落于地。
  龙须摇摇,猩红的舌头近在面前。
  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头来居然是喂龙的,红凝苦笑,眼见躲避不及,干脆闭了眼。
  就在她闭眼的刹那间,耳畔猛地响起一道雷鸣般的声音,震得人头昏脑胀,甚至还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脚下土地的颤动。
  什么声音?红凝尚未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恢复了沉寂。
  静得有些诡异。
  半晌,有人轻声唤她:“红凝?红凝?”
  没被龙吃掉?听到熟悉的声音,红凝这才心惊胆战地睁眼,发现自己仍是站在原地,旁边文信一脸紧张地看着她,额上微有汗色。
  面前已经多了口一人多高的、形态古雅的铜钟,瑞气腾腾,金光灿灿。
  铜钟上还站着个人。
  那条龙竟消失了!
  .
  见她安然无事,文信这才放心,转身朝钟上之人作礼:“幸蒙仙驾搭救,不知仙家宝号?”
  那人十分年轻,身穿黄色宽袍,长相英俊,就是眼睛总也睁不大,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似乎还未睡醒:“不敢,小仙只是南天门的司时官,因一时睡迷忘记报时,误了帝君大事,所以被贬下界,总领这里的山神土地。”
  原来是个贪睡被贬的神仙,红凝暗忖,口里问:“那条龙呢?”
  钟仙叹息:“我不过睡了一觉,谁想这孽畜竟跑出来作恶,幸好我及时醒来。”说完带着古钟飞起,下面立即现出一条小黑蛇,盘作一团,脑袋藏在中间不敢见人。
  红凝道:“尊驾睡了多久?”
  钟仙道:“小睡片刻,不过四五十年。”
  红凝呆了呆:“多谢上仙搭救。”
  钟仙脸色不好:“我尚未修成上仙。”
  红凝自知失言,不敢再说。
  钟仙顿觉无趣,打个呵欠,低头叱骂那小蛇:“孽畜!我当初见你可怜,所以有心助你,不想你竟敢擅自出来作恶,必教天雷打你!”
  那小蛇闻言颤了下,缓缓爬至红凝面前,望着她直点头,模样十分可怜。
  文信摇头。
  原本选择这种危险的方法就是要封印它,不想坏它修行,如今见这小东西主动求情,红凝顿生恻隐之心,叹气:“你强拘那些人的魂魄修炼灵珠,可愿放了它们?”
  小蛇点头不止。
  红凝便转向钟仙:“修行也不容易,尊驾若能将它封印住,别再出来害人就好了。”
  “也罢,”钟仙抬手将那蛇收入袖中,再打个呵欠,“我回去睡觉了,但愿下次醒来还能见到你。”
  小睡片刻就四五十年,下次要去阎王那儿找人了,神仙也玩忽职守,红凝哭笑不得:“尊驾不回寺里去?那些和尚都盼着你呢。”
  钟仙道:“还是这里清静。”
  清静好睡觉?红凝本身对仙道不甚向往,也不怕他生气:“尊驾既然是来管理土地山神的,少睡为好,以免误了大事。”
  “我若能不睡,早已是上仙了,”钟仙并不介意她直言,转向文信,“你修行之心甚诚,虽说未必能以肉身飞升,但若继续像这般修下去,将来自能载入仙籍。”
  文信忙道:“多谢仙驾指点。”
  钟仙点头,带着那口钟缓缓飞回潭中水面,似又想起什么,回身看红凝:“来日见到中天王,且代小仙问候。”
  红凝奇怪:“中天王?”
  钟仙笑:“中天神王,当初你不是跟着他赴会的么,方才差点没认出你。”可能是太困倦,不待红凝多问,他就与那口钟一起下沉,潭水自动向四周分开,随即合拢。
  光芒消失,恶龙潭恢复原样,平静无波,沉着一轮圆月。
  “回去吧。”不知何时白泠已经站在了岸上。
  “幸好没事,”文信长长吁了口气,看红凝,“你认得这位神仙?”
  红凝茫然摇头,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听钟仙的话,自己和他竟是认得的,但印象中却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神仙的记忆,自己几时跟什么中天王去见过他了?
  .
  金殿高台,琼楼玉阁,仙音阵阵,香雾缭绕,旁边玉液池上,几支莲花亭亭而立,光华灼灼。
  远远的天边,一片祥云飞来。
  云头站着个年轻男人,锦绣衣带随风舞动,十分的俊雅,近看更是眉宇疏朗,凤目含情,两名妙龄女子分别立于他身后左右,俱是花一般的姿容。
  玉液池畔落定,他便吩咐二女留下,独自走上曲桥。
  几个神仙在水心台上围作一圈,中有两名老者下棋,见了他忙起身作礼:“帝君念了多时,中天王总算来了。”
  锦绣微微一笑:“诸位言重,锦绣带罪之身,早已不是什么中天王。”
  那白发老者丢了棋子,摇头笑:“尊神修行有成,重掌中天是迟早的事,何必太谦。”
  锦绣不再多说:“青君宫里有些事,不若早些回去。”
  白发老者闻言愣了下,急忙低头掐指一算,顿时大惊失色:“只贪着棋,险些闯下大祸,幸得尊神提点!”转身取过拂尘,与众神仙道声“告辞”,带了童儿匆匆驾云离去。
  锦绣问众神仙:“帝君安在?”
  众神仙都在为方才之事莫名,未及回答,旁边已有几个人走来,当先是位身材魁梧的老者,红袍玉带,相貌威武,见了锦绣即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中天王。”
  锦绣亦笑道:“罪神而已,北界王别来无恙。”
  北界王道:“可是帝君召见?”
  锦绣点头。
  “帝君在天书阁,方才还提起尊神,快些进去吧。”声音十分动听,说话的是北界王身后的女子,雪白衣衫,仪容美丽,清秀中又隐约透出三分天然的媚态。
  锦绣含笑:“多谢天女指引。”
  天女亦抿嘴一笑,别开脸,分明是不经意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风情万种。
  与众神仙别过,锦绣轻拂绣袍,朝天书阁走去。
 
  再逢恩人
  天书阁是藏放天书的重地,无人把守,然而刚走到门外,帘子便自动卷起,入目是一张宽大书案,案前坐着一个中年人,身穿缀有日月星辰的法服,珠冠冕旒,白面黑须,相貌威严。
  锦绣上前作礼:“帝君匆忙召唤,不知所为何事?”
  神帝仍看着面前的金色小字,抬手示意他坐:“倘若没事,师弟就不能来了?”
  锦绣微笑低头:“不敢。”
  刚坐下,一名丹唇蛾眉的盛装女子就从外面走进,双手捧着盏茶,口里笑道:“这是瑶池的上品青莲玉露,中天王且尝尝,比你们的百花仙酿如何?”
  锦绣欠身:“怎敢劳动神妃。”
  “中天王太见外。”神妃放下茶,退至神帝身边站定。
  神帝将手一挥,面前的金色小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锦绣:“朕若没记错,师弟执掌花事已近万年。”
  锦绣道:“劳帝君记挂,尚欠六年。”
  神帝道:“修行如何?”
  锦绣道:“不敢耽误。”
  神帝这才点头,轻声叹息:“他日重升天神,自会有一番劫难,以你的法力度劫原该不妨事,就怕……”停住。
  锦绣道:“一切听凭天意,帝君不必忧心。”
  神帝沉默片刻:“自你走后,中天一直无人镇守,切莫让朕失望。”
  锦绣道:“若他日有成,自当为帝君分忧。”
  神帝满意:“朕找你来,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锦绣道:“愿闻其详。”
  神帝瞟着他,半是玩笑:“朕见师弟身边无人,行事未免有许多不便,既将重归天神位,不若朕与你指一位王妃,如何?”
  锦绣意外。
  神帝转脸示意爱妃:“你跟他说。”
  神妃忍笑:“北界王有一女,早年受封北瑶天女,极是貌美聪慧,何况北界王执掌北仙界多年,每提起你也颇多赞美之辞,天女更常跟我打听你的事,言语很是关心,帝君的意思就定下她,不知中天王可满意?”
  锦绣回神,微笑:“帝君作主便是。”
  神帝与神妃相视一笑,俱松了口气。
  神帝道:“朕这就下旨。”
  锦绣摇头:“怎好仓促行事,锦绣尚未归位,天劫将近,这几年本欲潜心修行,恐无暇……”
  神帝打断他:“不妨,朕先作主定下,待你将来重归中天王宫,再行聘完礼。”
  锦绣道:“此事尚不知天女的意思……”
  神帝笑道:“你不必推脱,北瑶天女已等了你两万年,休要欺朕不知。”
  锦绣果然不再多说,微笑:“帝君美意,怎敢推脱,锦绣谢恩。”
  神妃在旁边笑:“这其实是我的主意,中天王别嫌我多事,帝君只你一个师弟,对你的事极上心,总怕将来重升时会出什么意外,因此我便提了个醒,北仙界仙术独到,正好补本派之短,将来有北瑶天女相助,度起天劫便容易得多。”
  “锦绣明白,神妃费心了,”锦绣不动声色,“但凭帝君作主。”
  神帝点头:“这几年你只管修行便是,少出去走。”
  锦绣道:“谨遵教诲。”
  神帝放了心,移开话题:“可听过昆仑族的事?”
  锦绣道:“昆仑神族与我们本属一脉,渊源不浅,只是当年昆仑天君未能度得天劫,帝君受命为天庭之主,他们自然不忿。”
  神帝冷笑:“虽是被迫离开天庭,但朕也不曾亏待他们,前日昆仑天君……”停住。
  神妃领会:“瑶池会将临,我先去准备,失陪。”
  神帝点头。
  .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山间风光无限,水青草碧,满坡杏花娇妍,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女和一个白衣少年走在山道上,少女手里撕扯着几朵杏花,身后红红的花瓣洒了一路。
  留意到某人眼光古怪,红凝不在意,继续蹂躏那花:“用不着瞪我,采花的人多得是,我又没把它连根拔掉。”
  白泠道:“何必糟蹋它。”
  红凝道:“反正我不修仙,花神要怪就怪吧。”
  白泠道:“你是不是和它有仇?”
  红凝扯掉最后一片花瓣,随手将花柄花托丢掉,叹气:“我也不知道,别的花都喜欢,就是看见杏花讨厌,说不定我上辈子真跟它有仇。”
  白泠看她一眼,不再多说:“你在这里等,我去买。”
  光阴似箭,三年弹指即过,师徒几个在山中修炼的修炼,采药的采药,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这次文信吩咐二人进城买些必须的东西,红凝不会缩地法,原不想去,却又没好意思说,如今白泠提议正中其下怀,她不由笑道:“我想什么,你怎么都知道?”
  白泠懒得理会,丢下她快步走了。
  红凝冲他的背影道:“有事就用传音符叫我!”
  白泠消失不见,也不知听到了没。
  红凝找块大白石坐下,顺手从头顶扯了几枝杏花继续糟蹋,很快花瓣花蕊就落了一地,正玩得起劲,忽有男人的声音响起,十分轻柔悦耳,带着种无形的蛊惑力,竟听得她心中一颤,抬头看,却是一十六七岁的姑娘和一白衣男子相拥着朝这边走来。
  姑娘长得固然有几分姿色,那白衣男人更是罕见的美男子,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双桃花眼尤其妖媚,顾盼之间风情万种,以至于看到它,就能让人忽略他身上别的缺点,诸如眉毛太过秀丽,脸部线条太柔美,缺少阳刚之气等等,红凝一直觉得白泠的长相无可挑剔,然而这个人的美却已不仅仅只限于长相,一举一动,一嗔一笑,皆媚态横生。
  他搂着姑娘的腰,低声陪着甜话。
  红凝竟隐约觉得面上发热。
  白衣男人很快留意到她,眼睛一眯,停住脚步,转身对那姑娘道:“三娘,你先回去,我晚上再来找你。”
  姑娘低头:“陆郎。”
  白衣男人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听话。”
  姑娘似已痴了,茫然点头,乖乖离去。
  雪白的衣衫下摆镶着银丝边,衬着雪白的精致的缎靴,典型的富家公子打扮,知道他站在面前,红凝若无其事,低着头继续掐杏花。
  “姑娘怎的一个人在此?”声音含着笑意。
  红凝并不抬脸看他:“走累了,坐着歇会儿。”
  白衣男人也不怕唐突,缓缓取过她手中花枝,行为透着三分轻佻,语气却很温柔文雅:“小生也想在这里歇歇,不知姑娘会不会生气。”
  红凝看着他手中的花,咬唇:“当然可以。”往旁边让了让。
  白衣男人果然往她身边坐下,声音更加温柔:“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怎好一个人跑出来?”
  “我啊……”红凝正打算说,忽然又停住,似想起了什么事,抬手丢给他一件东西,“公子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白衣男人下意识接在手里,看清之后立即面色大变。
  红凝这才敢看他的眼睛,冷笑:“妖狐,还想害人!”原来先前被他看那一眼,她就已经感觉不对,心神恍惚似不能自主,知道是媚术,于是暗自取出怀中的桃木珠握在手里,趁其不备丢给他,桃木本就有辟邪的功效,文信特地做了给她防身用,经过几番炼化,普通妖怪在它跟前,应该是什么妖法都不能用的。
  头顶阳光灿烂,正好借得日主之威,红凝口里念诀,掌心隐隐有光华亮起,一声“打”,便直朝对方身上拍去。
  男人受她一掌,闷哼。
  红凝起身,冷冷道:“孽畜,竟敢以媚术害人,你可知罪!”这本是文信的话,如今她照样学来,竟也有几分震慑力。
  男人双肩微微抖动。
  以为他害怕,红凝放软了语气:“念你修行不易,我有心饶你,那姑娘中了你的媚术,元阴被摄走大半,身体必受损极重,若你趁早将吸得的元阴送回去,我便不再追究。”
  “是么?”男人缓缓抬起脸,桃花眼中闪着醉人的笑意。
  红凝呆。
  男人轻笑,轻轻吹了口气,掌心的桃木珠立即化为灰烬,随风散去,无影无踪。
  红凝大骇。
  .
  男人本也意外,挑眉打量她:“想不到竟是修行之人,小丫头也敢玩花样,区区桃木珠岂能敌得过我们的三味真火。”
  三味真火!红凝后退:“你是九尾狐后裔?”
  男人眼波流动:“你叫什么?”
  惊骇之下根本没想过提防,不慎与他的视线对上,红凝心中一阵迷糊,昏昏沉沉,顺着他的话回答:“红凝。”
  男人轻声:“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声音仿佛带有魔力,红凝此时全不能自主,果然挪动脚步走到他跟前,痴痴地看着他。
  男人伸手搂她入怀,托起她的脸细细看了片刻,露出满意之色:“这点法力也敢降我,有趣,不如多与我消遣几日。”
  红凝茫然点头。
  男人笑着低头要去亲她。
  一阵劲风吹过,头顶无数花瓣如急雨般落下。
  轻飘飘的花瓣打在身上,竟疼痛难忍。
  “谁!”男人迅速抱着红凝避开,正要发怒,陡然间却又想到了什么,不由脸色大变,丢开红凝,化作一只五尾白狐逃走。
  红凝猛然惊醒。
  锦袍绣带,长身玉立,神情温和,凤目中隐隐含着笑意,尽管离得还远,却能依稀嗅到他身上飞来的香气,大约是有他在的缘故,周围的花似乎也开得比先前更艳丽了几分。
  “是你!”红凝惊喜。
  锦绣微笑:“多时不见,又长大了。”
  不知怎的,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红凝竟听得一阵脸热,再看那张俊脸,与三年前相比根本没什么变化,于是更坚定了心中猜测,镇定地道谢:“多谢你又救了我。”
  锦绣缓步走到她面前,看着白狐逃走的方向:“他这次是偷跑出来,其实并未惹出人命。”
  红凝道:“你认识他。”
  锦绣道:“他原是北界狐族的公子,名叫陆玖,只因天生就有三尾,所以深得北界王宠爱,不能拂了北界王的面子。”
  红凝迟疑了一下:“他会不会报复你?”
  锦绣摇头:“北界族规极严,他既回去,自会有人处置。”
  红凝放心,正要说别的,却见他低头看着满地花瓣发愣,顿觉后悔万分,攀折花木破坏环境本不是什么高尚的事,何况对方很可能就是花妖,且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如今在他眼皮底下干这种催花恶行,未免无礼。
  半晌,锦绣轻声:“你做的?”
  人有脸树有皮,红凝手足无措,却又说不出道理:“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喜欢……”
  锦绣看了她片刻,叹道:“既不喜欢,自有你的缘故。”
  见他并无责怪之意,红凝松了口气,没留意话中的问题,只是诧异不安,才见过两次面而已,没道理这样在意他的看法,难道……他在自己心里已经那么重要?
  锦绣道:“还是喜欢现在这样?”
  红凝回神,笑道:“我没那觉悟,不喜欢修仙。”
  锦绣不语。
  红凝有自己的道理:“我也曾听师父说过,仙道其实就是擅自改命,以求长生永恒,这有违天理循环规律,所以成仙就要经历数次天劫,由此可见,真正的天道是让我们按自然界的规律走,好好做人,你难道不觉得,你们那样才是在逆天?”
  锦绣微愣。
  红凝道:“何况天天修行,无情无欲,就算长生,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锦绣道:“神仙自有神仙道,未必如你想的那般无情。”
  红凝故意“哦”了声:“原来仙界也有情有欲?”
  锦绣道:“自然。”
  红凝忍笑:“你的意思,先要禁情灭欲修仙,成仙以后就可以纵情纵欲?”
  见她直言直语全无忌讳,锦绣也听得笑了:“不同种属不能结合,仙凡更是有别,此乃天道,正如丈夫修仙,妻子却坏他功德,岂非可惜?若只留恋凡尘,将来又如何飞升?清苦修仙,为的正是要了断这一切尘缘,双修不过是互相补益,二人并无情意,直到载入仙籍。”
  红凝心中一动,半开玩笑:“你很想让我修仙?”
  锦绣微笑:“仙道永恒。”
  看着那双明亮温柔如水波的眼睛,红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正巧此时,传音符忽然有了动静。
  “城外寺里出事,我要去看看,不回来了。”白泠的声音。
  红凝忙问:“师父知道么?”
  白泠道:“说过。”
  原来他这是专程告诉自己的,红凝喜欢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一来担心他的安全,二来她本身也无聊,立即问:“你在哪儿?”
  白泠似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城东的天和寺。”
  红凝道:“你等我。”收了符。
  锦绣叹息:“你最好不要乱跑,不是每次出事我都能赶来。”我已经很难卜算你的事。
  红凝听出话中意思:“你一直在保护我?”
  锦绣没有否认。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保护别人,红凝再难用别的借口解释,心跳不止,匆匆抬脚就走:“我只是去看看,谢谢你。”
  溺死在房间
  远远的,白泠站在树荫下,旁边还有个白衣女,红凝认得她,一时也不好过去,忙闪到树后。
  “再纠缠,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我还不是为你!”
  “你杀了小珂。”
  “那又如何,她不死就会误了你!”白衣女激动,提高声音,“人妖殊途,你们并非同类,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否则必遭天谴!”
  白泠冷冷道:“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白衣女抱住他的手臂,仰脸摇头,“你以为我喜欢害人?作孽太多会使将来的天劫加重,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就不怕?”美眸中渐渐有光华闪烁,她望着他的眼睛:“我们一起在昆仑山修炼二百多年,你还每常说我胆小,任他们欺负,可只要你在,我什么都敢做,你……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白泠沉默许久,推开她:“我已经饶你一命。”
  白衣女道:“跟我回昆仑山。”
  白泠侧身。
  白衣女看了他半日,恨声:“她本就该死,若不是她,我们可以一起修仙度劫,我只恨没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白泠怒:“贺兰雪!”
  白衣女咬牙:“你不要后悔。”
  长袖一挥,她整个人便消失了。
  红凝听得清楚,反倒有点同情这贺兰雪,因爱生恨,总是感情这东西最难捉摸,付出再多未必能收获,感慨的同时,她不知为何竟又生起几分惆怅,人与妖不能在一起,唯一的办法就是修仙……
  “出来。”白泠的声音。
  知道被发现,红凝忙从树后走出去,笑道:“我见你们有事,不便打扰。”
  白泠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红凝忍不住:“她也是和你一样?”
  话问出口,本以为白泠不会理,哪知他竟停住脚步,破天荒地回答了:“她是昆仑山的雪姬。”
  红凝意外,“哦”了声,不再追问。
  .
  据说天和寺本是座小寺,近十年来才逐渐扩大规模,香火渐旺,如今也算小有名气,此刻许多百姓围在门外阶下,议论纷纷。
  红凝挤不进去,问白泠:“出了什么事?”
  白泠道:“死了个人。”
  红凝惊:“怎么死的?”
  白泠道:“溺死的。”
  红凝松了口气:“里面有池塘?”
  白泠沉默片刻,道:“他是在房间里被溺死的。”
  房间里无缘无故溺死人,显然另有蹊跷,红凝诧异:“会不会是被人谋杀?既是寺院,应有佛法庇佑,不该发生这种事的,那东西很厉害?”
  白泠摇头:“此寺建成至今历时不长,佛气不重,佛光尚弱。”
  红凝沉思片刻:“多半是个水里的东西在作怪,你能不能感觉到?”
  白泠道:“须待它现身。”
  发生命案,周围百姓脸上却全无惋惜之色,反倒有些幸灾乐祸,红凝正在奇怪,忽见门内走出一群人来,除了几个和尚,还有数名衙役,两名青袍护卫,当先三人,当中一个身穿绯色官袍,五十来岁,面目威严,左边作陪的是本县的陶知县,右边则是天和寺住持。
  那穿绯色官袍的人朝众百姓一拱手,朗声道:“海某蒙圣上钦点为越州知府,正当赴任,前日路经此县,本欲在寺里寄宿一晚,不想竟遇上这等凶事,此县隶属越州,本府难辞其咎,必将彻查此案,知情者皆可来报,若经查实,必有重赏!”
  是新来的知府?红凝暗忖,寻常官员上任谁不是预先知会下属,好吃好住接待着,他却寄宿在这城外寺里,表面看还算正直,但也难说,这年头有几个好官?保不准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道貌岸然,有意捞个名声……
  旁边两人低语。
  “仗着有几个钱,大舅子又是知县,成日横行霸道,如今死在佛祖的地方,当真是报应,查不清楚才好呢!”
  “莫要连累和尚!”
  “郑可那种人怎会住这种地方,必是打听得新知府路过,跟他大舅子一道来卖乖讨好,不知送了多少银子。”
  “那也未必,听说海公先前在明州是极有名的清官。”有声音插进来。
  二人俱冷笑。
  死的是知县的妹丈,谁愿意去淌这浑水?何况这种恶霸死了,百姓只会拍手称快,纵然知道线索,也不会帮着捉拿凶手,因此人群渐渐散去。
  红凝低声:“怎么办?”
  白泠不语。
  虽说这郑可罪有应得,但难保那东西不会再害别人,见知府海公转身要进去,红凝决定赌一把,上前两步,大声道:“大师,民女与师兄路经此地,想要在宝刹借宿几日,不知大师能否行个方便?”
  众人俱回身看她。
  住持不敢擅自作主,只看海公。
  陶知县呵斥:“放肆!知府大人在此,怎容闲杂人等住进来!”
  这姓陶的官威还真不小,红凝只望着海公:“早听说海大人爱民如子,民女才斗胆相求,望海大人恕罪。”看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海公和颜悦色:“这里刚出了命案,你们……”
  红凝抢道:“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与师兄平生从未作恶,也不曾仗势欺人,还有谁会无缘无故害我们?”
  海公愣了下,若有所思。
  陶知县也听出不对,却碍于海公之面不好发作。
  红凝道:“大人乃朝廷命官,身份尊贵,尚且不怕,我们还怕什么。”
  海公微露赞赏之色,还是摇头:“你二人年轻,当以性命为重,别处去吧。”
  红凝道:“不瞒大人,我们本是修行之人,所谓僧道一家,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合适。”停了停,她又笑道:“或许民女还有办法拿住杀人凶手。”
  海公果然两眼一亮,沉吟。
  陶知县忍不住道:“你二人年纪轻轻,有什么本事拿凶手,胡闹!”
  红凝垂下眼帘:“本事要使出来才知道,民女方才听人说,本县陶大人也是二十岁上中的举人,岂非也是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
  陶知县既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轻哼:“生了张利嘴。”
  海公笑问旁边住持:“可还有空的客房?”
  住持回道:“尚有几间。”
  海公道:“既然你二人有这等胆量,便住下吧。”
  果然是个好官,红凝作礼谢恩,拉着白泠进门。
  .
  陶知县一来有心为难二人,二来死的是妹夫,原是打听到知府大人路过,忙忙地带他来献媚,谁想反叫他丢了性命,妹妹未免哭闹,自然烦恼不已,因此迫不及待要催拿凶手,红凝也不推辞,提出去现场,住持便引着众人来到了郑可住的房间。
  房间干净,略嫌简朴,但仍可以看出这是寺里的上等客房。
  海公道:“下人发现时,郑公子便躺在中间地上,浑身湿透,如在水里浸泡过,据仵作查验,是溺死。”
  红凝检查窗户,发现被钉得严实,于是问:“当晚有没有人来找过郑公子?”
  众衙役道:“我等一直在院子里把守,不见有动静。”
  红凝不语。
  住持叹道:“阿弥陀佛,敝寺原本不过弹丸之地,这十年来多得郑檀越资助,方有今日,想不到他竟未得善终……”
  郑可欺压百姓恶名在外,倒舍得出钱修建寺院,红凝暗笑:“当时有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事?”
  沉默。
  海公道:“他身上沾了些水草。”
  红凝道:“哪里的水草?”
  住持略作迟疑,答道:“是本寺莲花池里的,郑檀越喜欢那池,在里面投养了许多鱼,不让我等擅自动它。”
  红凝点头:“这就对了,他是被池塘的水溺死的。”
  陶知县冷笑:“你的意思是他自己跑去池塘了?”
  海公也道:“当晚郑公子一直在房间里,并未出门。”
  若说池塘里有作怪的非人的东西,这位知府大人会不会相信?红凝难以解释,反问:“难道说池塘的水流进房间把人溺死,大人会信?”
  海公摇头。
  陶知县哼了声:“荒唐!”
  红凝拿不准,转脸看白泠。
  白泠微微颔首,轻声:“佛。”
  红凝莫名。
  白泠道:“寺里的东西不是都有‘佛’字标记么。”
  红凝大悟:“对,方才我们那房间不是所有东西都作了标记么,怎么这儿的没有?”
  一小和尚忙站出来合十:“郑檀越说看着碍眼,叫小僧换掉了。”
  众人意外。
  海公怀疑:“当真?”
  旁边另一和尚作证:“确实是郑檀越叫换掉的。”
  红凝摇头,一个出钱修建寺院的人,却嫌“佛”字碍眼,处处有“佛”在,道行浅薄的妖怪自然不敢作怪,他自己去掉了护身符,因此遭殃,果真是天意。
  陶知县不自在:“如今是找凶手,不是找什么佛。”
  红凝道:“既要彻查,自然要问清楚些。”
  案情古怪,海公原本也没指望二人,点头:“也罢,今日且先歇息吧。”
  陶知县附和两句,又再三邀海公进城安顿,被海公婉拒,因对妹夫平日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如今见他死得蹊跷,且是在这种地方,不免也心虚,出门见天色已晚,便匆匆告辞离去,留下数名衙役保护海公安全,毕竟朝廷命官若在自己的地盘出事,是难逃罪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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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香袅袅,花朝宫城四季如春,锦绣负手立于朱栏边,看着栏下那簇如火的红茶花,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身后,一个穿着红白轻衫、手持杏花的女子轻声唤他:“神尊大人。”
  锦绣侧过身。
  女子吞吞吐吐:“她们都说……神尊大人即将卸任,回归中天。”
  锦绣微笑:“怎么?”
  女子垂首,低声:“没有,只是今后我们就见不到神尊大人了……”
  “晋升天神乃是喜事,莫非要神尊大人留下来看着你不成,”旁边那冷傲女子打断她,挥手,一树红梅立即盛开,芳香扑鼻,“只要我们潜心修行,将来位列上仙,自有天庭重逢之日,你这般黏着,只会扰了神尊大人修行。”
  先前那女子涨红脸,怒视她。
  锦绣道:“梅仙说的不错,纵然我不在,自有新任花神,既是我族类,将来自会照看你们,何况如今能不能归位尚难料定,你二人万万不可因为此事误了修行。”
  杏仙这才高兴:“真的?”
  锦绣正要说话,却又停住,转脸看天边飞来的祥云。
  云头按下,但见来人雪衣长裙,容貌美丽,端庄的姿态中透着几分天然的妩媚,一双美眸似嗔还喜,正是那北瑶天女。
  锦绣不意外:“天女。”
  北瑶天女也不作礼,缓步走到他身旁:“贵人多忘事,连陆瑶二字也不记得?你若还这么客气,下次我也只好照样拜上中天王了。”
  锦绣抬手让坐。
  陆瑶美眸一转,打量四周,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早听说花朝宫里景色好,果不其然,本想多来走走,又怕你嫌我烦。”
  锦绣含笑:“不敢。”
  陆瑶低声:“陆玖的事,多谢你。”
  锦绣道:“北界王不要怪责就好。”
  陆瑶摇头:“是他不好好修行,擅自跑下山闹事,若非你教训他,将来必闯大祸,那时连父亲也救不得。”停了停,她又将眼波一横:“既是一家人,你自当管教他,何必见外,父亲只有感激的,怎会怪责。”
  锦绣愣了下,随即微笑。
  他二人兀自说话,杏仙上过茶,退回到梅仙旁边站定,低声抱怨:“总是来缠着神尊大人做什么!”
  梅仙道:“她是将来的中天王妃,自然能来。”
  杏仙愣了愣,忽然道:“若是我们能做她的侍女,岂不是可以跟着神尊大人了?”
  梅仙颇为不屑:“胸无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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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水沉沉,池面宽阔,由于夏季未到,尚不见新荷叶,只浅水处有许多东倒西歪的枯荷梗,二人站在池边。
  “以前寺里从没出事,它怕见佛字,肯定不会太厉害。”
  “恩。”
  “住持不是说郑可喜欢这池塘么?但你看那些水草,那枯荷叶……池塘从来都没被清理过,”红凝仔细看了许久,抬脸,“里面有鱼倒是真的,你说,会不会是鱼在作怪?”
  白泠不答。
  红凝叹气:“你就不能多哼一声?”
  白泠看看她:“恩。”
  红凝忍不住笑了,指着他正要说话,却听得左边传来人声,十分耳熟,转脸看去,原来是一对白衣男女在那边调情。
  看清二人相貌,红凝震惊不已。
  白衣女正是贺兰雪,而那个男人,一双眼睛摄人魂魄,不是狐妖陆玖是谁!
  二人都是难得的人物,论相貌也算般配,但两人若是貌合神离,看上去就没那么赏心悦目了,红凝叹息,贺兰雪气愤之下竟用起这种笨法子,白泠像是会为她吃醋的人?到头来除了自己,谁也气不到。
  白泠果然早已看到,微微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红凝试探:“她将来怎么脱身?”
  白泠道:“与我无关。”
  红凝道:“你也太无情了。”
  白泠看着她,似有点愣。
  红凝没注意,探身朝那边张望,却见贺兰雪坐在陆玖怀中,双手勾着陆玖的颈,一双美目却远远瞟着白泠,见他毫无反应,渐渐地也演不下去了,露出伤愤之色,陆玖是什么人,很快就发现美人状态不对,跟着看过来,红凝不慎与他的眼睛对上,顿时心中又开始恍惚,直到白泠侧身挡住视线,才猛地清醒过来,暗自后悔。
  白泠拉起她就走:“那是白狐,仔细些,不要上他的当。”
  红凝也觉得不该多事,点头:“知道。”
  请花神
  高等妖精都进了寺,不只白泠,还有一只雪妖和一只五尾狐狸。白泠可以排除,至于另两个,红凝也认为可能性不大,首先,郑可入寺才遇害,可见那妖怪必是寺里的,而且郑可曾多次来天和寺,直到前日住进来换掉了带“佛”字的东西才出事,说明那妖怪白天不能现身害人,并且惧怕佛法,修为不会太深,贺兰雪与陆玖能在寺里随意走动,杀人根本不需要条件。
  红凝躺在床上想了半日,决定再叫白泠一道去池塘边看看。
  白泠站在门外。
  红凝诧异:“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泠不答。
  他是担心陆玖会来找麻烦?红凝很快明白其中缘故,心中一暖:“我们再去池塘看看吧。”
  刚走出院门,就见一人等在外面,白泠视若无睹,只管往前走。
  “白泠!”贺兰雪拦住他。
  “让。”
  “师兄,我就在那边,有事叫你。”红凝识趣地找借口脱身,不待白泠多说,快步就走,虽说这样有点对不起白泠,但她实在不想惹也惹不起这个麻烦,贺兰雪太过疯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他们之间的问题别人没必要去掺合,叫白泠自己解决更好。
  “让。”恼火。
  “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她是我师妹,你不要无理取闹。”
  听到解释,贺兰雪声音果然软了:“你别生气,我只是……”
  红凝松了口气,加快脚步,白泠是知道其中厉害关系的,若真让她误会,说不定自己也会落得小珂那样的下场。
  转过墙角,前面就是池塘。
  冷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红凝差点摔倒,低头看,竟是团白影躺在地上,她立即后退,避免去看那双眼睛,同时张口就欲呼救。
  “抱我过去。”懒懒的声音。
  听出不是陆玖,红凝长长吐出口气:“你是谁?”
  地上那人模样倒还过得去,与众不同的是,他生着一对长得出奇的耳朵,两只眼睛半眯着,闪着诡异的红光。
  是只兔精?红凝反倒镇定许多,这妖精还未完全脱去本形,法力绝不会太强,难道……最近是他在作怪?
  兔精对她的反应不满意:“喂,呆了?”
  红凝叹气:“要抱你去哪里?”
  见她不害怕,兔精未免意外,迟疑片刻,伸手往池塘另一边指了下:“我住在寺外,你先抱我过去那边。”
  “好。”红凝俯下身作势要抱他,却在暗地里悄悄握住一张符,念咒。
  兔精全无防备,察觉被制,大惊:“你做什么!”
  妖气不重,应该没有害人之心,红凝有点怀疑,拔出腰间小剑指着他,冷笑:“人是不是你害的?再不说实话,必招天雷把你打回原形!”
  听到打回原形,兔精急了,求饶:“我并没害谁。”
  红凝道:“郑可是怎么死的?”
  兔精道:“郑可是谁?”
  红凝道:“这寺就是他出钱修建的,你怎会不认识?”
  兔精分辩:“我平日很少出来,哪里知道他们的事。”
  见它的确不像说谎,红凝失望,不甘心:“你住在附近,就没见寺里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这寺里有没有别的妖怪?”
  兔精似想起了什么:“你说死人?对,有人死了。”
  红凝暗喜:“说。”
  兔精道:“这事只有我知道,说与你,你须放了我。”
  红凝毫不犹豫应下。
  兔精道:“池塘里死了个人的。”
  红凝道:“是前几天的郑可吧,谁害的他?”
  兔精道:“什么前几天,是十年前。”
  红凝惊讶:“十年前?”
  兔精恢复懒懒的模样:“十年前这里是个小寺,只有几间房,那天夜里我来乘凉,见一个和尚和一个绿衣人坐着说话,那人要看什么龙宫水晶瓶,和尚就拿出来,那人连声赞价值连城,后来趁和尚不注意就把他杀了,用铁链子捆住沉在池底,拿着宝瓶走了。”
  因贪心杀人,怪不得郑可不让清理池塘!红凝倒吸口冷气,这和尚无故被害,尸身至今未见天日,必定难入轮回:“那和尚是谁?”
  兔精摇头:“这却不知。”
  十年前寺里无缘无故有人失踪,打听起来该也不难,红凝告诫两句便放了他,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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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小僧还未入寺呢,”小阁楼上,小和尚一边整理经书一边道,“别说小僧,住持也都是后头才来的,这些年敝寺的人也不曾少过一个。”
  红凝奇怪:“依你说,十年前这寺里就没有人留下来?”
  小和尚放了经书,解释:“当年此地十分荒僻简陋,只有一位海明师父守着,哪里比得上如今这场面,后来海明师父云游去了,将寺交与郑檀越打理,郑檀越很是守信,出资重新修葺寺院,才有了如今的天和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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