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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如简》都市言情

_14 陆观澜(当代)
  是的,她跟简庭涛复合的事情,包括近来发生的所有一切,她还一个字都没跟老爸说。萧珊就要生了,状况百出却逞强站讲台站到肚子阵痛的那一刻,素来不管事的关教授忙得焦头烂额,除了打电话询问爱女情况和偶尔见见面之外,也还真的没太留意女儿最近的变化。七窍玲珑的萧珊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所以,当关教授猛地看到自己的“前”女婿居然跟自己的女儿在一起,而且状似亲密的时候,深受震撼之余,现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他开始细细打量这两个人。
  心素一直低着头,简庭涛的唇边却一直带着浅浅的刺眼的笑。他一直看着关教授,没有丝毫的局促。
  片刻之后,在简庭涛的目光暗示下,聪明无比的萧珊找了个理由催着心素跟她一起进了房间,留下简庭涛单枪匹马对阵关教授。
  在宝贝女儿面前无论如何严肃不起来的关教授终于沉下脸,“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看简庭涛始终不顺眼,三年多前,不顾一切拐走了他心爱的女儿,害他伤心了好久。后来,最可恨的是,害心素伤心,害她生病却不闻不问!好不容易女儿跟他和好了,这个人又来纠缠不清蓄意破坏!
  有钱又怎样?了不起吗?他祖上还当过宰相呢!车马仆御,照耀京邑,递相夸尚,荣耀无比,还不是如云烟流水消散殆尽。
  简庭涛微笑,十分尊敬地道:“爸——”
  关教授摆手,“不要这么叫我,我当不起,”他刻意跟他划清界限,“现在,你跟心素已经……”
  臭小子!
  想当初,跟心素有合法婚姻的时候,贾月铭那么软语温言,那么殷勤上门寒暄,都没让他有机会到跟前叫一声爸,现在还来套磁,休想!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被珍惜弃如敝屣,想来他就心痛!
  简庭涛丝毫不在意他不善的神色,继续微笑,“爸,我跟心素……”他赶在关教授皱眉发火之前,极为迅速地道,“已经复婚了——”
  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对面的那个人迅速石化,心里隐隐有丝顽童般的得意,仿佛偷到了花农视为珍宝的花朵。
  关教授重重喘息了一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几乎失神。
  心素……
  跟眼前的这个人……
  他眉头皱得几乎可以打结,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边竖起耳朵,一边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
  简庭涛大方点头,“一个多月前,我们已经办妥了复婚,”他打量了一下关教授,刻意地问,“怎么,心素没告诉您吗?”
  关教授继续皱着眉,板着脸,一声不吭。
  简庭涛也深深皱眉,口气中充满遗憾跟不豫:“心素也是的,太疏忽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让您知道呢?”
  关教授倒抽一口气,直觉反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工作忙!”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还当他的面哪,就敢一声儿比一声儿高地数落他的女儿!吃了豹子胆了不是?!
  简庭涛“哦”了一声,神色还是有些微埋怨,“可是,您是她唯一的亲人,再怎么忙,怎么能不告诉您跟萧珊老师呢?”
  关教授几乎立即发火,完全罔顾当今知识经济社会网络平面电子媒体资讯皆无限发达的板上钉钉的现实,脸红脖子粗地道:“我跟萧珊一直不怎么在家,她怎么找得到我们?”他睨了简庭涛一眼,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女儿自己的事,不劳不相干的人费心,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未落,他已经看到简庭涛脸上一掠而过狡猾的笑,瞬即意识到自己话里的语病,他顿时一阵无名火熊熊腾起,臭小子,居然敢当面做网套给他钻,当真无法无天了!气得他头痛脚痛浑身痛就连心都痛!
  他的目光一转,看到沙发旁那几盆名贵兰花,又掉转目光,看向玄关处的玻璃雕花面的小鞋柜。凭着他素来犀利的眼睛,他清晰地看到里面放了简庭涛好几双鞋。随即,他的目光又回到简庭涛脚下。简庭涛的脚上,正舒舒服服穿着一双浅棕色牛皮软拖。
  关教授皱了皱眉。
  真是无比碍眼!
  简庭涛觑了他一眼,也罔顾他不善的神色,浅浅一笑,开口:“爸,也不早了,你跟萧珊老师今晚就别回去了……”
  关教授一听此言,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弦外之音,只觉得脑血管里的血液突突突往上蹿,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简庭涛,“你……你……你……”
  简庭涛挑了挑眉,大大方方地回应他:“心素的家,自然就是我的家。”
  关教授又是一声重重的喘息。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居然,居然,居然已经……
  什么时候的事?
  心素几次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一点迹象?他愠怒地瞪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正待高声把自己的女儿叫出来。
  房门开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动静的心素,悄悄走了出来,“爸……”她音调软软的,有些怯怯地站在父亲身后,将手搭在他肩上。
  和孩提时一模一样。
  关教授不由心底一软。这个女儿啊……
  他怜她从小丧母,向来娇惯得厉害,要星星不给月亮,几乎是予求予应,养成她自作主张不听人言的脾气。她一定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舍不得跟她拉下脸。
  但是……
  一瞥到简庭涛,他的心,又立刻硬了起来。他刚想说什么,简庭涛已经站了起来,牵过心素的手,把她直接拉到自己身边,“爸,复婚的事是我提的,搬进来也是我的主意,”他看着关教授,一点一点敛去笑意,“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所以,您别怪心素,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心素急急地拉住简庭涛,生怕他一言不慎激怒自己的老爸,她拦在他前面,“爸,您别怪他,”她想要挣脱开简庭涛,奈何对方攥得丝毫不放松,她垂下头,“爸,您刚才也说过,我的事,我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
  关教授看着女儿黑发掩映中尖尖的脸庞,和咬着嘴角略带倔犟又略带不安的神情,心中微微一黯。
  想当年,妻子,他的妻子……
  也是这样的神情,也是这样的动作,这样略带忐忑的模样,拦在自己跟自己已故的老丈人面前。
  文璇,文璇,文璇……
  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的眼角微微一湿,几乎是有点哽咽地道:“心素,不是爸爸一定要……”他又看了简庭涛一眼,叹了一口气,“只是……”
  心素心底酸楚,也几乎落泪,“爸,我知道,只是,”她抬起头,看向简庭涛,“只是……”
  简庭涛也回望她。
  关教授蹙起眉头,眼睁睁看着简庭涛伸出手来,不顾他在场,一点一点耐心拭去心素的泪。
  不知什么时候,萧珊也悄悄走了出来,站在关教授身旁,静静看着眼前温暖灯光沐浴下的那两个年轻人。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十分欣慰。
  关教授看了看她,没有言语。
  萧珊坐到关教授身旁,先是递给他一杯热水,接着,仔仔细细地替他整了一下领口,又顺手将靠垫放到他的身后,让他坐得舒服点,很自然很习惯地将一切忙停当之后,这才开口:“定秋……”
  关教授挥了挥手,止住她,而后,看向对面那两个身影。
  虽然两人安静坐着,没有太多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法忽略那两只一直牵住的手。
  深夜里,心素凭窗而坐。她微微垂头,一直在想关教授临走前略带感伤的神情,和略带感伤的那番话——
  “心素,你已经成熟到根本不用我再多说什么,我只希望,你对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
  “心素,婚姻不是儿戏,你已经错过一次,但愿你不要再错一次。”
  从头到尾,直至临走前,他始终没有再看简庭涛一眼。他终究无法轻易原谅他。
  后悔吗?心素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一直若有所思的简庭涛听到了,看向她,“在想什么?”
  心素但笑不语。
  简庭涛欺了过来,他越来越见不得她在他面前藏着掖着些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心素左藏右躲也躲不过去,索性伏在他怀里,抬头朝他微微一笑,“我在想,要给未来的弟弟买什么见面礼。”
  “见面礼?”短短一句话竟然勾起简庭涛的无限恼恨,他哼了一声,浓浓的酸意,“何必多此一举,你房间壁橱里可不就有一件精心准备的。”幸亏他不小心看见。不,最好他不要看见。
  可恶的关心素!做贼总要带出幌子来!
  “什么?”心素糊涂,她最近忙得四脚朝天一塌糊涂,几时准备好了?
  简庭涛面色仍然有些阴沉,他起身,从房内拿出一个纸盒,心素蹙眉,似乎无甚印象,打开一看,是一条深咖啡色围巾,手织的。
  她记起来了,她织的。唔,似乎年代久远。
  简庭涛拈出一张纸,满不是滋味地撇嘴,哼哼,上面的落款日期在七八年前,他早就算过,那个时候,他们还在闹别扭呢!再说了,这么多年藏着掖着,这到底是给谁的啊?
  心素看着他,恍然,低眸,唇边隐隐的笑,“趁着我现在心情好,想知道什么就问啊,”她起身,轻盈移步,一边走一边很好心地道,“老是憋着,很容易未老先衰的。”
  简庭涛咬牙,纵身追了上去,追入房内,“喂,关心素——”
  好吧,既然她都已经发话了,今天晚上不给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不要想睡觉!
  第十七章 屋顶的阳光
  心素抬起头来到处看看,片刻之后低下头去,再过一分钟不到,她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她就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仅仅五秒钟之后,她眼前突然间灵光一现,脸色微微一沉,“亭亭,如枫呢?”
  方亭抬起头来,惴惴不安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完了,还是给关姐发现了。
  心素的脸色越来越沉,“如枫昨天下午来上班没有?”
  昨天一天她出去开会,也总是觉得哪儿不对劲。自从上次简庭涛说了那番话之后,最近以来,她暗中仔细观察如枫,她神色黯然,做事情也远不若往日的干练用心。
  孽债。
  方亭还是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关姐平时还算和气,可工作上并不含糊,如枫此次恐怕要捋虎须了,她有些怯怯地继续摇头,“昨天下午她就没来。”
  心素的眉头皱得更紧,她开始拨电话,铃声持续,但始终没有人接。
  她会去哪儿呢?
  这一天,她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深夜,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简庭涛起身,止住心素,“我去。”
  片刻之后,心素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叫:“心素姐——” 还没等简庭涛开口,心素已经奔了出去。
  她大吃一惊。
  似乎才两天不见,眼前的人却已经足足苍老二十年。深陷的眼窝,发青的脸色,枯乱的头发梢上坠着一滴滴水珠,散乱在肩膀两侧,她软软地顺着墙角往下滑,努力抬眼看心素,微笑,“心素姐——”
  简庭涛半蹲下来,仔细勘查着如枫臂上的淡淡针孔,再注视着她的神色,片刻之后肯定地道:“心素,她被人注射了镇静剂。”
  心素也蹲下来,跟简庭涛两个人将温如枫抬上客厅的小沙发,心素端来一杯热茶,用绒毯裹住她,直接往她口中灌水。
  如枫喝了一口水,大声呛咳着,片刻之后终于纾缓了一些,她抬起头,声音模糊地道:“我手机被收走了,我一直被人看着走不了,可是,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心素姐,我现在就跟你请假好不好?”她顿了顿,神情还是有点茫茫然语无伦次,“我……要请多久呢?”她歪着头想着想着,突然间,她就略带惶急地道,“不行,不能出来太长时间,我得走了!”
  心素一把拉住她,如枫想要挣扎,心素反手,瞬间重重轰上一巴掌,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咬牙,拼命摇她,“无论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首先第一个要让自己开心快乐,你有什么权利让去世的父母、朋友还有身边的人为你担心?”她半蹲半跪在如枫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道,“你其实一早发现那个人,那个苏亦寒——”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叶问曦,对不对?”
  如果他是,绝不至允许如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枫一震,她直直地看着心素,片刻之后,突然,她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对,他不是他,不是他,他是——”她的神态越来越恐惧,越来越不安。她突然间噤声。
  她几乎是瞬间便向沙发深处缩去,身体微微瑟缩。她的眼底,一瞬间闪过的清明和深深的绝望,“我是从洗手间吊顶上面的气窗逃出来的,现在,我该怎么办?”她眼中的绝望益发深重,“心素姐,是不是我行差踏错一步,就永远也不可能回头了?”
  心素看着,只是瞬间,眼睛就完全湿透。她沉默片刻,而后抬头看向简庭涛,他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此刻也正看着她,四目相投之际,他朝她轻轻点头。
  心素紧握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她突然间伸手抱住她,“如枫,只要你愿意肯配合,”她无比冷静地道,“放心,我们一定救你。”
  深夜,郊外。
  一辆车不紧不慢开着,另一辆车不紧不慢跟着。
  简庭涛看了看后视镜,微微一笑,减缓速度,刻意让后头那辆车跟了上来,他侧过头去,笑着打招呼:“苏先生好有兴致,深更半夜荒山野岭地陪我兜着圈子,怎么,小看我简庭涛的驾驶技术,铆上劲儿要跟我来场赛车吗?”
  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一脸审慎戒备,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简庭涛身旁那个低低戴着宽檐帽,始终没有抬头的那个女子。然后,他开口,沉沉地道:“简先生也好兴致,半夜三更佳人有约。”
  简庭涛失笑般摇头,“不错,”他半真半假地说,“十年前至今,我简庭涛一直老天眷顾福气加身,”他侧过脸来微笑着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心素,醒醒,跟苏先生打个招呼。”
  宽檐帽下略略一动,但始终没有动静,那张脸也一直没有露出来,简庭涛看着苏亦寒,略带歉意地道,“我太太最近一直神经衰弱,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偏偏要我开着车到处兜着,她方能安然入睡,对了苏先生,”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听说你们宇文集团最近正在研制一种专门对抗失眠惊悸的药物,改天一定登门拜访,还请赐教。”
  苏亦寒神情淡淡地道:“哦?是吗,简先生对夫人情深意笃,真是佩服。早听说尊夫人才貌双全,方便的话,能不能引见?”他眼中猝然闪过一阵亮光。
  简庭涛点了点头,将帽子移开,心素恬静安详的脸庞顿时显露出来,她闭着眼斜倚着,丝毫不受影响般安睡着。
  苏亦寒神色大变,几乎是立刻,他掉转车头,“抱歉,有事先走。”车急驶而去。
  待到扬起的尘土归于平静,简庭涛拨通手机,“诚岳,按我事先吩咐你的话做,一定,切记。”
  他阖上手机,心素已经抬头,正一眨不眨注视着他,半晌之后,她的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简庭涛凑过来,在她脸上轻轻一触,“不必谢我,谢你自己。”
  又过了一个周末,萧珊果然给心素生了一个弟弟。
  心素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拉着得空的简庭涛买礼物,要去医院看望。
  简庭涛看着心素在童装柜之间来回穿梭,始终带着开心的笑,因为来回奔波,脸上还泛起淡淡的红晕。趁着售货员去包装衣服,他踱到心素面前,附到她耳边,“你这么喜欢……”
  心素满心思都在琳琅满目的童装上,不在意,随口“嗯”了一声。
  简庭涛不爽她的敷衍,轻哼了一声,扳过她的身子,“要真的喜欢,我们……”老妈已经在他面前嘀咕过好几次了,甚至,还有这样的暗示:早点让心素怀上宝宝,也好搬回来住。她心疼自己的儿子,不仅暗地里经常派人送去吃的喝的,心里更是牵挂得不行。虽然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她心里还是见不得儿子受苦。而对简庭涛来说,那次的意外始终是他心头隐隐的挥之不去的伤痛。他极力想要弥补。
  心素被简庭涛的反常弄得有点迷糊了,“哎,我手上有衣服,别弄乱了……”她用力瞪他,“你干吗?”
  简庭涛又哼了一声,眼望他处。突然,身后有人唤道:“简先生。”两人齐齐转过身去,都是一愣。
  一个清瘦整洁的女子,对着他们微笑。简庭涛一眼就认出了是谁。心素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也认出了是谁。
  女子走到他们面前,简庭涛打招呼道:“凌医生,你好。”
  心素也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姓凌的女子看了看简庭涛,又看了看心素,“简先生,关小姐,好久不见。”
  简庭涛客套地寒暄:“是啊,好久不见。”说罢,朝她颇富深意地觑了一眼。
  凌医生微微颔首。
  不用他说,她也会谨记。
  她忘不掉当初,这个男人脸色沉郁,旁若无人地走进她的办公室,示意她支走闲杂人等之后,开门见山口气凌厉的一番质询。他的口气不是怀疑,而是确凿的求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在凌医生后来的记忆中,尤为清晰。所以当时的她,对这个眼光犀利咄咄逼人的男人十分惧怕。
  再加上,对叶青岚,这个跟自己本无甚来往,却突然间联系活络起来,且软磨硬泡了很长时间的初中老同学,求自己办的那件事,她一直心里……
  叶青岚先是跟她亲热闲聊:“凌霏,我爸妈一直逼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二世祖,但是,我已经有要好的男朋友了,呶,就是这个——”她顺手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照片,“就是他,跟我一起从国外回来的。”凌霏就着她的手看了看,看上去很斯文的一个男子。她心中有点疑惑,小报上不正在炒叶青岚跟她们老板的绯闻吗?
  叶青岚仿佛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别相信那些报纸,都是瞎说,我跟程凯感情很好,”她指指那张照片,说着,又换上一副忧戚的神情,“只是,我爸妈觉得他家庭普通,一直不同意,所以……”她凑近凌霏,压低嗓音,“帮我个忙,好让我爸妈不得不妥协。”
  凌霏架不住叶青岚反复游说,兼软硬兼施,最终不得不点头。她只是一介小小医师。
  但是,当她看到报上刊登出来的简关仳离的报道时,她有点心里一沉。
  莫不是……
  所以,当她乍看到简庭涛严峻的扑克脸时,除了有点害怕,居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有预感,会有这一天。不然,她心里会背负很长一段时间的十字架。这也就是她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有意无意躲避着叶青岚的原因。
  她还记得,当简庭涛起身告辞时,依然面沉如铁。走到门口时,他不看她,“你是聪明人,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
  因此,当心素后来找到她时,除了该说的,她一个字也没有多透露。如果说她对叶青岚,在同情之外,还有着几分怨恨,怨恨她欺骗自己之外,她对心素,就只有同情了。
  她看得出来,心素是一个矜持得近乎自闭,不善跟人打交道的女子。所以,当她看到心素站在蒙蒙细雨中,等了她将近三个小时后,脸色略带苍白地道:“很抱歉打扰你,”她的脸色很白,但是,她的语气很坚决,“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她缓缓地,坚决地重复了一遍,“我要知道真相。”
  只是一句话,凌霏就明白,为什么叶青岚会一直一直输给眼前这个不见得比她美艳,不见得比她伶俐,更不见得比她出色的坚强女子。
  所以现在的她,看着简庭涛二人,其乐融融地站在一起,不由得由衷微笑。不过她还是有点惧怕简庭涛,于是,向着心素,“真巧,我也来买点婴儿用品。”
  简庭涛接过话头:“听说你前阵子生了个儿子,恭喜。”他回头记得让诚岳送份礼物过去。
  又寒暄了几句,凌医生告辞。
  心素不笨,有些疑惑地转身看向简庭涛,“你们……很熟?”而且,她怎么觉得那个凌医生,好像有点怕他?
  简庭涛不理她,径自拿起一件婴儿披风,“这件怎么样?”
  从医院出来,心素就一直觉得简庭涛有点怪怪的。回到家,吃完晚饭,他只是简单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就拿着公文包走了。
  等到深夜,他才悄然回来。在卧室里看电视的心素听到门锁咔嗒一声响,接着,洗手间里哗啦哗啦的水声,再接着,一阵脚步声,径自进了隔壁的客房。
  奇怪。
  心素蹙眉,这个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于是,她悄悄下床,光着脚,打开房门,朝客房方向望去,客房门没关,半掩着,她朝里面看去。简庭涛坐在桌前,正若有所思半掩半藏地看着什么东西。
  她站在门口,又等了很久,简庭涛都似乎没有发现。
  嗯?
  她自小跟老爸躲迷藏的好奇心被勾起了。于是,她眨眨眼,故意轻咳了一声。简庭涛仿佛这才注意到她,淡淡地道:“还没睡?”
  心素“嗯”了一声,还是站在门口,略略踌躇,“看什么呢?”她带有几分好奇地看向不远处桌上那一堆东西。
  简庭涛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弧度,“没什么。”
  心素撇嘴,明明就有什么,不说拉倒。于是她转身,“那……”
  只听得背后简庭涛的声音,有点异样,还有点神秘兮兮:“想知道?”
  心素的身体顿了一下。
  简庭涛的声音,还是有点异样,“你过来,我告诉你。”
  心素想了想,又想了想,嗯,还是有点好奇。于是,她走了过去。简庭涛的身体依然密密遮住桌子,一本正经地道:“你坐上去,我就告诉你。”他用下巴点点一旁客房里的床。
  心素挑了挑眉,顺从地依言坐下。她倒想看看眼前的这个人究竟弄什么玄虚。
  刚一坐下,突然间她就被大力扑倒,满鼻盈满沐浴过的清香。@#×&……她恼恨,又上当了!他怎么就敢这样花样翻新乐此不疲呢!
  她正待挣扎,就听到他的声音,冷静得跟方才略显旖旎的气氛格格不入,“她很安全,我给她找了家非常偏僻的疗养院。”他顿了顿,“你放心,他毕竟回来的时间还短,不会那么容易找到那儿的。”
  心素抬头,屏息,“她——现在情绪好不好?”
  简庭涛笑了笑,简短地道:“心素,你该明白,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所能帮的其实很有限。”
  心素默然。她静静躺着,看向天花板。
  片刻之后,简庭涛抚了抚她的背,“你放心,过一阵子,看她自己的意愿,我会尽力安排。”
  心素不语,半晌之后,她轻轻把玩着简庭涛睡衣上的扣子,“你……”她明白,他其实根本不愿意管这件事。
  他沉默片刻,淡淡地道:“你都可以有这样的勇气,我一个大男人,如何可以输给你。”
  心素有点忐忑地看着他,“那个苏亦寒,会不会——”
  简庭涛笑了笑,微带不屑地道:“纵使黑社会,也讲究生存之道,宇文集团最忌讳别人翻他们的老底,并且这个苏亦寒,管他什么来头,一个贸贸然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空降兵,也总得先在派系林立虎视眈眈的宇文集团站稳脚跟再说,听说最近他们为了一宗药品买卖的事正在大搞内讧,轻重缓急,不用你我操心,他自己会分。至于以后的事——”
  他????地动了动,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低地道:“心素,我想……”
  心素又羞又气,这个人,总是没什么正经!说得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又扯上这个?
  深更半夜把她骗过来,还能想什么?
  简庭涛索性腻在她的颈窝,“我想……”
  实在想了很久了!
  特别是今天下午,看到萧珊和关教授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宝贝轻声细语的满足模样,他的心底,居然涌上一阵暌违已久的温馨。他的父母之间历来相敬如宾,相互敬而远之,他从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
  而且,他心底略略酸楚,若是……若是他跟心素……他摇摇头,驱散不愉快的回忆。
  心素敏感,他不能再勾起她的伤心事。
  他压着心素,继续在她耳边不依不饶地有点嬉皮笑脸地道:“……我们也……”
  心素假装听不懂,一寸一寸地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两人童心未泯地居然就此在床上打打闹闹起来了。
  突然,只听到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正在笑闹着的两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了片刻。
  这么晚了,会是谁?
  心素伸手,想要去捞电话,简庭涛手脚快了一步,直接拿起听筒,“喂——”
  对方犹疑了很长时间没说话,简庭涛几乎以为打错了,正准备挂,突然,对方开口,是一个温和有磁性的男声,“请问,心素在吗?”
  简庭涛微微一愕,看了心素一眼,“……在。”说着,把话筒递给心素。
  心素接过去,没说几句,突然,脸色大变,“在哪儿……哦,我知道了,马上就来!”放下话筒,她急匆匆跳下床。
  简庭涛伸手拦住她,“怎么了?”
  心素脸上十分焦急,“柯伯母就住在人民医院,我要过去看她。”
  简庭涛也立刻站了起来,“我开车送你。”
  当心素急匆匆奔到医院三楼的时候,柯轩正安静地站在长廊的中央,等候着她。一贯温和有涵养的他,看到跟在心素身后的简庭涛,只是目光闪了闪,便微笑着,“你好。”
  简庭涛点头,也微笑了一下。
  心素问清楚了病房,直接冲了进去。在门关起来的一瞬间,简庭涛模模糊糊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妈——”
  简庭涛的心头微微一震。同样是在这家医院,同样是在这个病房,他曾经悄悄尾随心素来过,他曾经亲耳听到心素叫过一声“妈”,他曾经亲眼看到柯轩安慰地拍着心素的肩,亲密地说着些什么。这些“曾经”,曾经一点一点地撕裂着他的心,他跟心素之间的过往。
  但是,毕竟,它们只是……“曾经”。
  而他跟心素,不仅拥有现在,还有未来。
  他收回思绪,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向里看去,只看到靠窗的床上,一张清瘦的侧脸,微笑地看着心素。他看了看病房的布局,又抬头看了看门牌上的标志,直截了当地道:“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柯轩眉头微蹙,“昨天我妈来看我的时候,还一直挺好,晚上吃饭的时候突然不舒服,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医生说跟以前一样,还是老毛病,心肌炎。”他也看了看病房,有些歉意,“床位有限,只好暂时先安顿下来再说。”
  简庭涛没再说什么,过了片刻,对柯轩简单说了句:“抱歉,我出去有点事。”
  二十分钟之后,待到护士小姐来将床位换到单人病房,柯轩才明白简庭涛方才出去一趟的用意。
  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拉着心素的手,低低絮语着,一位二十四小时值班的护士训练有素地在一旁忙碌。柯轩心中微微一热,回头看向简庭涛,后者正若无其事地欣赏着墙上拉斐尔的仿画。
  柯轩略一踌躇,走到简庭涛面前,“出去走走?”
  简庭涛回眸看他,半晌,微微一笑,“好。”
  两个将近十年来,几乎从未交谈过的男人,一起站在医院楼顶的栏杆旁。简庭涛看了看柯轩,这个他介怀了将近十年的男人,被学生称为T大四大美男子之首的中文系首席教授之一,虽然年近而立,仍然风度翩翩,卓尔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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