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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孤女1洞熊家族

_4 琼·M·奥尔(美)
  除了森林马和森林犀以外,野猪和各种鹿也以林地为家。这里有在其他地方称之为麋的红色鹿;腼腆而带有短小三叉鹿角的黇鹿;稍大一点有浅黄褐色和白色花纹的黇鹿,以及少数驼鹿。
  沿山麓往高处,有大角山羊和摩弗伦羊攀缘在岩层上啃吃着牧草;在更高的山上,高山野羊和小羚羊能从一个悬崖跳窜到另一个悬崖。快速飞翔的鸟类把彩色和歌声送进森林,有时也可供部落人一顿美餐。更容易捕捉而满足他们禽类菜单的是平原上肥大而低飞的雷鸟和榆、柳间筑巢的松鸡,用弹射的石子也可打下来。秋天来访的雁群和绒鸭可以用罗网逮住,它们通常停落在山林沼泽之间。食肉的猛禽和食腐肉鸟在热气流上懒洋洋地翱翔盘旋,不断审视下面丰腴的平原和林地。
  在山洞附近的山上和平原充斥着数量众多的各种小动物,为大动物提供食物,也为人类提供肉食和毛皮。这里有食肉的,如:水貂、水獭、狼獾、扫雪鼬、旱貂、黑貂、狐狸、浣熊、獾和以后为人类驯养用于家庭捕鼠的小野猫;还有为其他动物所捕食的,如:松鼠、豪猪、野兔、白兔、鼹鼠、麝鼠、海狸鼠、河狸、臭鼬、田鼠、北极鼠、土松鼠、大跳鼠、巨仓鼠、岩兔,以及若干种未命名以后灭绝的小动物。
  形体大食肉动物的存在,可对各种小动物进行筛选和疏导.这对保持生态平衡是完全必要的。这里有狼和它的更为残忍的近亲——野狗;有各种猫科动物:猞猁、鬣豹、虎、金钱豹、高山雪豹,和后代灭绝而体形比上述任何一种猛兽都大一倍以上的穴狮;杂食性的棕熊在山洞附近觅食。还存在它的形体极大的近亲——素食性的洞熊,后世已经灭绝;到处都有踪迹的穴居鬣狗填补了野生动物的空缺地段。
  大地是令人不可置信地富足。人类在这寒冷的远古时代伊甸园中生活和死亡,仅是繁多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人类一生下来就先天不足,缺乏优越的自然天赋,是猎食动物中最弱小的一个,但只有一点除外——那就是有一个巨大的充满智慧的大脑。虽然,人类外表脆弱,缺乏尖齿、利爪或飞跑、跳跃的能力,但是这种两脚的猎手却令四腿的竞争者见而生畏。当人类和另一种体力更强大的动物即使业经长时间接触过【蓝雕校注:业经,疑作未经】,但一旦途中相遇,只要远远闻到人类的气味,就会使这头动物迅速逃离。部落中一个强悍而经验丰富的猎手,不但能够进攻,也善于自卫。当部落的安全受到威胁,或缺乏一件温暖的毛皮外衣时,他们会跟踪一只毫无思想准备的食肉兽,并设法将它击毙。
  这是一个晴朗天气,温暖而富饶的夏季已经开始。树林长满了新叶,一片嫩绿的颜色。部落会餐时留下的骨头,丢得到处都是,引来懒惰的苍蝇叮在骨头上,嗡嗡不息。海上刮来阵阵微风,传来生命的信息,吹得洞前山坡上几棵大树的树叶摇曳不定。大莫格乌在寻找新洞的危机业已过去后,现在感到轻松了。所需要做的是偶尔主持狩猎庆功会或宗教仪式;驱除恶鬼及禳灾;或有人受伤、生病时,恳求这位好心人的帮助,加上伊扎的草药和治疗魔法,使伤势或疾病缓解。目前,猎人们出猎去了,带去几个妇女,将在几天后才能回来。同去的妇女就地处理猎获的兽肉,将干燥后的兽肉背回山洞,以便贮藏供冬天食用。平原上温暖的太阳和不停刮来的风能迅速干燥切成细条的肉,再用干草和干粪烧着冒出的烟驱除绿头苍蝇,免得这些苍蝇叮在新鲜肉上产卵,引起腐烂。妇女们在回家途中将负担大部分猎物的背负任务。
  自从进洞居住以后,克莱伯几乎每天花费不少时间和艾拉在一起,教她学习部落的语言。一些基本发音的词语,通常对家族的孩子说来难于学习,艾拉却能一学就会。但是他们复杂的手语和信号,使艾拉感到十分困难。克莱伯尝试使她懂得各种手语的意义,可是他们相互之间缺乏交谈方法的基础,缺乏一个人为他们之间进行翻译或解释。这位老人搜索枯肠,找不到使对方明白它意义的方法;艾拉也同样为此感到一筹莫展。
  她知道与对方谈话中一定有一些方面为她所疏忽。她渴望如何能超出少数基本词语的范围与对方谈话。显然,部落人有比基本词语更多的谈话词汇,恰恰是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如何运用。这个关键问题就是她没有声到手的信号。在她看来,他们谈话时,手是在乱七八糟地甩动,而不是有目的的动作。她没有掌握谈话时需要一边说话一边做手势的概念。这完全是由于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完全超出她的经验范围的缘故。
  克莱伯开始摸索到她问题的症结所在,虽然他发现似乎不能令人相信。他想:问题也许是她不了解手的动作具有意义。“艾拉!”
  克莱伯把女孩叫过来。他们沿着闪闪发光的小溪旁小道走去。一路上,他想,这必然是产生麻烦的地方;也有可能她的智力太低,不足以理解语言。根据他的观察,他不相信她缺乏智力,因为在这个部落内一切对她都是陌生的,但她对简单的手势还是应该懂得的,所以他决心把手势语言加以夸张,让她明白其意义所在。
  他们沿着一条障碍最少的小道走去。这是部落人来来往往进行狩猎、采集或捕鱼时踩踏出来的一条小路。两人慢慢地走着,当来到一棵枝叶茂盛的高大橡树前停了下来。橡树前有一片空地。橡树的老根高高地暴露突起,给他们提供在树荫下坐憩的位置,而不必蹲下来坐在地上。于是开始他的课程,他用手杖指了指树。
  “橡树,”
  艾拉立即回答。克莱伯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把手杖指向溪流。
  “水,”
  女孩说。
  老人又点点头,然后用手作了一个动作,重复了这句话。它的意义是“流动的水——河。”
  这是一个手势和说的话合并起来的复合词汇。
  “水?”女孩迟疑地说。因为前面他既指出她说得对,但是又重复地问她一遍,使她感到迷惑不解。她知道必然像以前一样还有些什么是他进一步表达的,她一点也不明白。
  克莱伯摇摇头表示“不对”他已多次对这个女孩作过这个表示。他再尝试一次,指指她的脚。
  “脚,”
  艾拉说。
  “对!”
  大巫师点点头。他想:我必须设法使她听,还要同时看。他站了起来,把手杖扔下,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他作了一个手势,并说出一个词“脚”他想讲话的意义是“移动的脚——走。”
  她
  十分紧张地听着,试图听出而不漏掉他说出的每一个音调。
  “脚?”
  孩子颤抖地说,确信这不是他需要的答复。
  “不、不、不是!走!移动脚!”
  他重复着,眼睛看着她,并且夸张了所作的手势。他又领着她走了几步,指指她的脚,失望地看着她能不能学得会。
  艾拉开始感到眼睛润湿,眼泪差一点要冒出来了。脚!脚!明明是说得准确的词语,为什么他老是摇摇头表示“不”我希望他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挥舞着手,怪烦人的。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老人再命令她向前走,指指她的脚。做着手势,并说了词语。她停下脚步,看看他。他又做一下手势,夸张到几乎歪曲得变为其他意义,并说着词语。他弯下腰,正面对着她的脸,直接在她的眼前做着手势。手势。词语。手势,词语……
  “他需要什么?我将怎么做?”她想了解他。她知道他正在尝试告诉她一些什么。她想:为什么他老是挥动他的手呢?
  然后,一个最赤裸的微弱思想闯进她的脑际。他的手!他不断地挥动着他的手。她于是迟疑地举起她的手。
  “是,是的!正是这样!”
  克莱伯强烈地点头表示同意,并几乎叫喊出来。“作出手势信号!移动!移动脚!”
  他重复了一遍。
  她有所理解地看着他的手势动作,然后试着照样做一遍。克莱伯说“是”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就是手的动作!他需要我做手的动作。
  她于是做着手的动作,又说着词语,虽然她还不懂手势的意义,但至少懂得,当她说这个词语时,要求她必须同时做这个手势。克莱伯使她转过身来,自己沉重地一拐一瘸地回到橡树旁。当叫她走动时,他又指指她的脚,再综合地重复作一次手势和说出词语。
  突然,她的脑中出现闪亮,她将它联系起来了。移动脚!走路!这正是手势动作的意义所在!不仅仅指脚。手的动作加上词语“脚”就意味着“走路”!她的思想开始奔腾。她记得常常看到部落
  !在挥动他们的手。在她的记忆中,看到伊扎和克莱伯相对站立,互相看一眼,然后挥动他们的手。口里说着少数词语。这是不是表明他们在谈话?是不是表示他们相互间谈话的方式是这样的?是不是可表明为什么他们说得这样地少?他们是用手谈话吗?
  克莱伯坐了下来。艾拉站在他的面前,试图抑制她的兴奋劲头。
  “脚。”
  她说,向下指指她的脚。
  是。”
  他点点头,有点惊异。
  她转过身来,并走开去。当她快接近他时,她作了一下手势,并
  说了词语“脚”“是,是的!正是这样j我想的就是这样!”
  他说。她已掌握了!我想她已懂得了!
  女孩停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跑开去。当她跑回到距离他很近时,站在他的面前,焦急地等候着,有点气喘。
  “跑。”
  他作着表示。跑”的手势,这使她仔细地看在眼里。这是不同的动作;有点像第一次表示“走”的动作,但不相同。
  “跑。”
  她迟疑地模仿着。
  她真的学会了!
  克莱伯兴奋万分。虽然她的动作有点粗糙,甚至还达不到部落里孩子们做的细腻,但是她确已有了概念。他强烈地点点头。艾拉由于懂得了,不由得一阵高兴,投身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差一点把他仰了过去。
  这位老巫师环视一下周围,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在部落里,这种表示感情的动作只允许在火塘的范围内出现。幸好,附近没有其他人。这位跛男人轻轻地搂抱她一下。他感到一阵温暖和满足。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幸福的体会。
  在艾拉的面前打开了一个通向理解的新世界。她具有天生的聪颖资质和模仿的才干,倾注于极度渴望学习克莱伯教导的谈话手势。不过,克莱伯的一只手谈话手势仅是正常手势的必要部分,必须由伊扎教她更详尽的细则部分。艾拉像婴孩学话那样,从简单的生活需要学起,但学得很快。由于很长时间以来,她想与人谈话而不能,曾使她沮丧,现在,她决心以尽快的速度赶上去。
  当她对部落的情况了解得更多时,部落内人们的生活正在活跃地开展。她看见部落人在谈话,就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试图了解他们之间在谈些什么。部落人对她的偷看,开始时抱容忍态度。把她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但是时间一长,他们就向她投以不许可的目光,明显地表示这种不礼貌的行为不能再被接受。看人家谈话,像偷听别人谈话一样,是不礼貌的行为。部落的习惯,要求当别人进行私人间谈话时,就应当立即把自己的目光避开去。但是,艾拉并不懂得这些。于是,在一个盛夏的傍晚出了问题。
  这时,部落人刚吃完晚饭,都在山洞内,围着各自的家庭火塘坐着。太阳已落入地平线之下,余晖映出洞外黑色树叶的剪影,在傍晚的微风中沙沙作响。洞口燃着火堆,用于驱除邪鬼、赶走想觊觎山洞的野兽和潮湿的夜间空气。火焰冒着缕缕黑烟,产生阵阵热浪,使人透过火舌可以看到洞外黑色树影和灌木以无声的节奏跳舞似的摇摆不定。火光在粗糙的山洞岩壁上映出摇动着的人影。
  艾拉坐在克莱伯的火塘垒起的石头边界之内,眼睛却注视着隔壁布仑的一家。勃劳德正在对他母亲和奥茄大发脾气,耍起他已成为男子成人的威风。从白天开始,勃劳德就运气不好,而且越来越糟糕。他花费很长时间,跟踪一只红狐。它的毛皮已由他堂而皇之地许诺给奥茄。却因弹石没有打中,给它钻入稠密的灌木丛中逃脱了。奥茄的理解而原谅的脸色反而触痛和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正是这样一个只能原谅别人的不足,而绝不自责的人。
  妇女们忙了一天,拖着疲乏的身子正在料理最后的家庭杂务,而爱菠拉对她儿子的不断打岔差遣,感到气恼,向布仑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这位首领早已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的专横和指使别人的脾气。但这是勃劳德的权利。布仑感到应该多体谅她们一点,她们已经非常忙碌和疲乏,不要再加上许多琐事让她们东奔西跑。
  “勃劳德,让妇女们休息一下吧!这些活儿已够她们干的了。”
  布仑作着手势,无声而略有责备的意思。但勃劳德却认为这是严重的丢脸,他想:“这样的斥责是太厉害了!特别是当着奥茄的面,出于布仑的斥责。勃劳德使劲地跺着脚,愠怒地走到布仑火塘的边缘靠近界石的地方,一眼望见艾拉正注视着他。本来,艾拉是在邻居的家庭范围之内,仅仅风闻一些细小的家庭口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可是,勃劳德看来,这个丑陋的小闯入者,竞看见他像一个孩子似的受到责骂。这对他简直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他想:她甚至连一点点把目光转向别处的礼貌都没有。她不仅仅忽视这种简单教养,而且对我别有用心。于是,勃劳德把一天的怨气一并发泄在她身上,故意藐视部落的习俗,对边界那边他所憎恨的女孩恶狠狠地瞪上一眼。
  克莱伯知道在勃劳德的火塘里正发生一起温和的口角,正像他了解到山洞里其他家庭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在大部分时间里,山洞里发生类似小事,他都像对待外来噪音一样,从他的意识中清滤出去,并不在意。唯有这次涉及艾拉的事,却引起他的强烈注意。克莱伯预见到在勃劳德的一生中将有许多磨难,出于勃劳德的天性,为了克服困难,他会肆意干出损人的事来,并总想直接窥视别人家的火塘。克莱伯想:为了让女孩在部落里生活下去,要躲避勃劳德的锋芒,现在正当其时,要教育她作为一个女孩在态度上应注意些什么。
  “艾拉!”克莱伯严厉地命令道。艾拉闻声立刻站了起来。“不要尽向别人看!”
  他做着手势。这使艾拉感到困惑不解。
  “为什么不许我看?”
  她反问道。
  “不要看,不要老盯着别人看,因为人家会不乐意的。”
  他解释一下。这时从他的眼角看到勃劳德正朝着他们看呢!勃劳德掩饰不住一阵子的高兴。因为,他看到女孩正挨大莫格乌一顿臭骂。他想:她被大巫师宠得太不像话了,她要是在这里住下去的话,我会叫她知道当一个女人该怎样顺从人的!
  “我要学习怎样与人交谈。”
  艾拉作着手势,对克莱伯的责备仍然困惑不解,并感到有点委屈。
  克莱伯完全理解她老是喜欢看人家谈话的理由。不过,他希望艾拉有机会慢慢学,不要心急,更不要因此引起麻烦。今天,他狠狠地训斥女孩,是做给勃劳德看的,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艾拉不许看人家,”
  克莱伯作着手势,露出严肃的神色.“坏!当人家在谈话时,不许艾拉打听。坏!不许艾拉朝别人家的火塘看
  人。坏!坏透了!懂吗?”
  克莱伯是严厉的,他希望说到做到。他注意到勃劳德此时立起身来,听布仓的召唤回到火塘边。显然,他的神色缓和多了。
  艾拉可被气哭了。克茉伯从来没有如此严厉地对待过她。她还以为努力学习他们的语言会使克莱伯高兴。现在,克莱伯告诉她,看着别人,多学点语言是很坏的。她感到迷惑不解和委屈,伤心得热泪涌满了眼眶,顺着小脸颊流下来。
  “伊扎!”克莱伯关心地喊道,“快来!艾拉的眼睛出毛病了。”
  家族人的眼睛只有当有东西落进去、受了寒或发生眼病时,才有眼泪涌出。他从没有见到因伤心而流出泪水的。伊扎急忙跑步过来。
  “你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可能有火星落进一只眼睛吧!你好好地将它看一下。”
  克莱伯说。
  伊扎也着慌了。她揭开艾拉的眼皮,细看了孩子的两只眼睛。
  “你眼睛痛吗?”
  她问。这位医药妇女查不出有发炎的迹象。艾拉的眼睛没有毛病,就是涌出了泪水。
  “不,不痛,”
  艾拉抽噎着。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突然关心她的眼睛,但从中使她明白,即使克莱伯斥责她时,他们还是关心她、爱护她的。“克莱伯为什么生气,伊扎?”
  她抽泣着说。
  “你必须懂得,艾拉,”
  伊扎解释着,严肃地对着女孩,“对别人注视是不礼貌的;看别人家男子的火塘,看别人在火塘边谈话也是不礼貌的。艾拉必须学得,当男人们在谈话时,妇女必须眼睛向下看,像这个样子。”
  伊扎做了个样子。“不要发问。只有很小的婴孩们可以注视别人。艾拉已经大了,注视别人谈话会使人对艾拉发怒。”
  “克莱伯发怒了?他不再照顾我了吗?”
  她问,又涌出了满眶泪水。
  伊扎对女孩的眼睛流水总感到神秘不解。但她意识到女孩的思想在混乱中。“克莱伯会照顾艾拉的,伊扎也一样。克莱伯还要教导艾拉除谈话外更多的事。艾拉一定要学习家族的规矩。”
  妇女说.一边用手臂把女孩搂过来。艾拉还在伤心地哭泣,伊扎把她轻轻地搂在怀里,然后,用柔软的毛皮擦拭充满泪水而肿胀的眼睛,再观察一下,发现眼睛完全正常而感到满意。“她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了?”
  克莱伯间,“她病了吗?”
  “她是以为你不喜欢她了。她看你对她发脾气,这就使她病了。可能她那淡色的眼珠就是柔弱的,但是我却查不出她眼睛有什么毛病;她也说眼睛不痛。我想她眼睛流水是由于伤心,克莱伯。”
  伊扎解释说。
  “伤心?她确实是很伤心的,因为她以为我不喜欢她了,是不是因此使她病了,从而使她的眼睛流水?”
  这位男子惊愕得简直不敢相信,在他的思想中充满各种复杂的感情。她是不是真的病了?但是她看上去很健康,不像有病的样子。部落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因为不受喜欢而得病的。部落人都见到我害怕,并尊敬我,却没有一个人要求我去喜欢他,而致于眼睛里流水的。可能伊扎说得对,她的眼睛很柔弱。可是她的视力却很好。我一定要设法使她知道,教她学习妇女正常的规矩是为了要她好。如果她不学习家族的规矩,说不定总有一天布仑会将她赶出洞去,这仍然是他的权力范围啊!但是这并不表明我不喜欢她,我确实喜欢她,布仑也已经愿意接纳她进入部落了。奇怪的是虽然她是一个陌生的外族女孩,我却非常喜欢她。
  艾拉趔趄地走向跛脚老人,神经紧张地将眼睛低下看自己的脚。她站在他的面前,然后,抬起头来,以一双圆睁而饱含伤心的眼睛望着他,眼睛里仍然充满着泪水。
  “我再也不注视别人了,”
  她作着手势,“克莱伯不发火吧?”
  “不,”
  他以手势回答,“我不发火,艾拉。你现在属于部落,你属于我。你必须学习语言,同时你也必须学习部落的规矩,懂吗?”
  “我属于克莱伯?克莱伯照顾我?”
  她问。
  “是的,我喜欢你,艾拉。”
  女孩破涕为笑,走过去抱住他,然后,匍伏在这位畸形老人的膝上,紧紧地偎依着他。
  克莱伯常常对孩子们怀有很大兴趣。他作为大莫格乌。所揭示的孩子的图腾,没有一次不为孩子的母亲立即理解,并认为恰当。部落将大莫格乌的这种技能归功于他的巫法,殊不知他真实的技能在于他敏锐的洞察力。他从孩子们出生开始观察,经常看到妇女们和男人们抱着孩子和哄着孩子。这位跛足老人却从来不知道在自己的手臂上抱着和逗弄一个孩子所享受的乐趣。
  小女孩被一时的感情冲动搞得精疲力尽,趴在克莱伯的膝上睡着了,这就使这位令人害怕的大巫师感到放心。在女孩的内心中,克莱伯的形象已代替了另一个男人的位置,这个男人虽然她已不复清楚地记忆,但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会在她的脑际模糊出现。克莱伯看看这个趴在他膝上熟睡的外族女孩,审视她平静而信任的脸,从思想深处喜欢这个女孩。女孩虽不是他自己的孩子,但对女孩的疼爱程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伊扎。”
  这位男人轻轻地叫了一声。他把熟睡的女孩搂抱一会儿,然后交给伊扎。
  “她的病使她疲乏得很,”
  他说。妇女已把女孩放在床上,使她睡好。“一定要好好地让她睡到明天。你明天早晨再检查一下她的眼睛。”
  “是,克莱伯,”
  她点点头。伊扎很爱她跛足的同胞;在他冷酷无情的外观表情下,藏有一个温和可亲的灵魂,这一点伊扎比谁都知道得清楚。现在,使她感到快乐的是,知道克莱伯已发现有了一个他所喜欢的人,这个人也喜欢他。这也使伊扎感到女孩的地位在提高。
  伊扎回忆她自己打从小时候起,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快乐过。现在唯一使她耿耿于怀而担心的是她腹中所怀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是男孩的话,将会毁了她的快乐。她如生了儿子,将需要一个猎人对他进行训练。她是布仑的同胞手足,他们的母亲是布仑前任首领的配偶。如果以后勃劳德当上了首领,再如果勃劳德的配偶生不出男性的后代,则部落的首领职务会有一天落在她儿子的身上。只要她能生出一个儿子来,布仑就会强迫把她和她的婴儿交给一个猎人,或接纳到他自已的火塘里。这些都是伊扎不敢再设想的事,因此,她要每天祈求她的图腾,使她生一个女儿。这件心事使她愁得束手无策。
  到了盛夏季节。由于克莱伯的耐心教导和艾拉自己的勤学苦练,使她不仅学会了语言,而且熟悉了她所过继过来的民族的习俗和规矩。她所学习的许多艰难的课程中,第一堂课是叫她看见家族间私人谈话时.立刻把目光避开去。更艰难的是,要学习抑制她天生的好奇心理和冲动,以符合女性驯顺的习惯。
  克莱伯和伊扎也在学习之中。他们发现,当艾拉装出一种怪脸,将嘴唇往后一收,露出一口白牙,并伴随发出特殊的“格格”声音时,是表示她正在十分快乐,并不是怀有敌意。他们总不能完全对她奇异而柔弱的眼睛放心,因为当她伤心时,使它流出水来。伊扎坚持说,这种弱点是淡色眼珠所特有的,并怀疑是否所有外族人都
  是这样?或许只有艾拉才有这种毛病。为了安全起见,伊扎采用森林深处生长在树荫下一种带有蓝色的白色植物渗出的透明液冲洗艾拉的眼睛。这种靠吸取腐朽植物营养为生的寄生植物缺乏叶绿素,从腐烂的树木和植物吸取营养,它的蜡面般的植物表面一经触碰就转变为黑色。伊扎没有更好的方法治疗疼痛或发炎的眼病,只用这种植物当它的茎折断时分泌出的澄清液体冷却冲洗眼珠。每次当艾拉哭泣时,伊扎就用这种办法处置。
  艾拉不是常常哭泣。为了避免一经流泪就引起伊扎的注意,她总是努力忍住不哭。哭泣流泪不仅打扰了两个她所爱的人,而且也引起部落人不安,显出她与别人的不同。她渴望很好与部落融合,为他们所接受。部落正在学习接受她,但他们仍然很谨慎,怀疑她的特殊。
  艾拉也在了解部落和接受他们。虽然,部落的男子们都对她很好奇,但不管这个女孩多么不寻常,要男子们对她表示太多的兴趣却不成,因为这有损于男子的尊严。部落男子们不理睬艾拉;艾拉也以同样的程度不理睬他们。布仑对艾拉较其他男人有更大的兴趣,但是他常常使她害怕。他是严厉的,并不像克莱伯那样接受她而融洽相处。艾拉本人不可能知道:令人敬畏的大莫格乌平时高踞在上,远离部落人,较布仑为甚。现在却和外族小女孩如此亲密无间,使部落人深感惊愕。在部落的男人中,特别使艾拉不喜欢的,是分享布仑火塘的那个年轻男人。勃劳德每次见到艾拉时,都露出轻蔑不屑的神色。
  艾拉首先与妇女们比较熟悉。她耗费了较长时间与她们交往。除非她蹲在克莱伯小火塘界石范围内,或由医药妇女单独带她出去采集植物时以外,一般总和部落的妇女们在一起。在起始时,艾拉跟在伊扎旁边,看着妇女们进行各项劳动,如:将动物剥皮、鞣制皮革、从一张皮革螺旋形地割出一条长皮带、编制篮子、编席、织网、把一块木段剜成一只木碗、采集野生食物、制备肉食、淹制肉类和植物性食物以备过冬和应诺男人们的差遣。完成他们要求的服务和伺候。她们看到女孩很愿意学,于是不但在学语言上帮助她,而且开始传授她各种有用的技能。
  她不像家族的妇女们或孩子们那样强壮——她的骨架比较单薄,且没有像粗壮骨骼的部落人那样强有力的肌肉——但是她却令人惊奇地灵活和轻巧。一些重活对她说来是有困难的,毕竟她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她已能编织出很好的篮子,并能割出均匀宽度的皮带。她很快地与伊卡建立起亲密的友谊。伊卡脾气好,很容易与她相处。这位妇女见到女孩对婴孩有兴趣,便叫她带着鲍格在一旁玩。奥美拉比较沉默,但她和尤蔻对艾拉特别亲切。她们在地震时失去一个年轻男子——她们的儿子和同胞——造成的悲痛,对女孩的失去全家,深表同情。但是,艾拉还没有玩耍的伙伴。
  她与奥茄的初次友谊萌芽在举行入洞仪式之后冷却了。奥茄应付于艾拉与勃劳德两人之间。这个新来的人,虽然比她年幼,却都是女孩,思想上有共同之处,而且她同情这个年幼的孤儿。遭受过相同的命运。但是,勃劳德嫌憎艾拉,她是知道的。奥茄很勉强地选择了勃劳德,疏远了艾拉。她们两人除了干活时在一起外,其他时间很少联系。艾拉曾主动找她表示友谊,遭到奥茄的几次拒绝,于是这个女孩退缩,不再努力与她交往了。
  艾拉不愿与伏恩在一起玩。虽然,艾拉比伏恩大一岁,伏恩在玩耍时却搭起成年男子的架子,像指使成年妇女那样指挥着艾拉往东往西,这使艾拉难于接受。当她对此作出顶撞的表示时,却招来男人们和妇女们的暴怒,其中尤其突出的是阿葛——伏恩的母亲。她对她的儿子正在学习的行动“像一个成年男子”而感到骄傲,并对勃劳德对艾拉有反感早有所闻。将来勃劳德当上部落的首领,要是她的儿子仍然获得勃劳德的欢心,将会被选为部落二把手。阿葛利用每一次机会提高她儿子的形象,总是挑中勃劳德在近旁的节骨眼上,将她的儿子抬高一下。如果她看到艾拉和伏恩在一起,勃劳德走了过来,她就立即把儿子叫走。
  艾拉与别人交谈的能力迅速提高,特别在妇女们的帮助下,获益很多。另外,她还依靠自己的观察,学到一个特殊的交谈手势。她仍然在偷偷地看部落人谈话——她不能使自己对周围的人不闻不问——但她已学会了不被别人识破而注视别人谈话。
  一天下午,她看到伊卡正在逗着鲍格玩。伊卡对她的儿子作了一个手势,并重复数次。当这个婴孩乱划着手作模仿手势时,她招呼别的妇女注意,并夸奖她的儿子。后来,艾拉看见伏恩跑向阿葛,以相同的手势向她致意。即使奥芙拉在开始与尤蔻谈话前,也作这个手势。
  那天晚上,她腼腆地走向伊扎。当妇女抬头看她时,艾拉作了一个手势.这使伊扎的眼睛睁大了。
  “克莱伯,”
  她说,“你什么时候教她叫我妈妈的?”
  “我没有教过她这个,伊扎,”
  克莱伯回答道,“这必然是她自己学的。”
  伊扎转身朝向女孩。“是你自己学的吗?”
  她问。
  “是的,妈妈!”
  艾拉作着手势,把学到的特殊手势又作了一遍。她并不确切知道这种手势的含意,但是她有这种概念。她仅知道这种手势是孩子们对所照顾他们的人的称谓。虽然,她对自已母亲的记忆已被阻塞遗忘,她的心却没有忘怀。伊扎已被代替了那个艾拉所爱和失去的妇女。
  这位长时间膝下无儿的妇女感到一阵感情的冲动,一股热流流向心田。“我的女儿,”
  伊扎说着,不自觉地搂住女孩,这是少见的。“我的孩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克莱伯,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她就是给我的,我敢肯定,神灵们就是安排将她给我的。”
  克莱伯并不与她争论,可能她的话是对的。
  从那天晚上以后,女孩睡觉中的恶梦减少了,虽然偶尔仍然出现。两种梦出现最频繁:一个梦是蜷伏在难以转身的小洞内,希图躲开穴狮巨大的锐爪;另一个梦出现较为模糊和困扰,好像感觉到地皮在动,地下深处有滚动的隆隆声,和丧失一切的无限悲痛。她用奇异的语言大声哭喊,然后,她醒了,害怕得紧紧地抱住伊扎哆嗦不止。直到伊扎轻轻地拍拍她安慰一阵才安静下来。这种梦魇的出现越来越少。当艾拉初始与部落人相处时,她常常不自觉而说出自己的语言。现在,随着学习更多家族的语言,她讲自己语言的场合越来越少,而仅在梦中出现。但是,她对大地震动的恶梦,始终萦绕于脑际之中,好像从来没有醒过来。这种余悸不知还要保存多久,虽然她已不再有孤单凄凉的感觉。
  短暂而炎热的夏天过去了。秋天早晨的轻霜给空气带来一丝寒意,翠绿的森林夹杂着斑驳的鲜红和淡黄的色彩。早期飘下的雪花,被季节性大雨冲刷殆尽,也洗涤了森林树枝上富于色彩的叶片,暗示寒冷的季节即将到来。晚些时候,只有少许附着力强的枯叶仍然挂在光秃秃的乔木和灌木枝上。一缕明亮的太阳光线穿过林间隙地,带来夏季骄阳的最后一点余热。然后是料峭的北风和严寒,使部落人大部分野外活动停止下来。
  部落人都走出山洞外晒太阳。妇女们从山下大草原里收获来谷物,正在山洞前开阔的场地上扬谷。一阵清风卷起一堆枯叶,提供一幅秋收打场的动人画面。妇女们利用山地多风,用浅口的簸箕把谷物抛向空中,使风把谷壳带走而留下结实的谷粒。
  伊扎靠在艾拉的背后,她的手把住女孩握着簸箕的手,教她怎么把谷物扬得高一点·而不致使谷子带同谷壳和秸草一起抛出场外。
  艾拉感觉到伊扎的坚实而凸出的肚子碰在她的背上。一阵强烈的收缩使妇女突然停止帮助女孩的工作。没过多久,伊扎离开大伙,进入山洞内,后面跟着爱菠拉和尤蔻。女孩的双眼一掠,见到场地上一小伙男人们停止了他们的交谈,以担心的目光看着伊扎等3个妇女走进洞去,心想会申斥她们擅自把工作放下而离开场地吗?但
  是,男人们却莫名其妙地允许她们离开而未加干涉。艾拉也决定冒险,跟着妇女们走进山洞里。
  在山洞里,伊扎躺在毛皮被上休息,爱菠拉和尤蔻各站在一侧。艾拉想:为什么伊扎在大白天躺下休息呢?是不是她病了?伊扎看到女孩焦急担心的神色,作着手势,让她放心,但这并没减轻艾拉的关注。当她看到她的继母又一次宫缩的紧张神态时,她的担心有增无减。
  爱菠拉和尤蔻与伊扎谈着家常琐事,什么所有食物都已储存啦,以及气候的变化等等。但是,艾拉早已从她们的表情和手势中看出对伊扎的关心。她敢肯定,必然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因此,艾拉决心留在伊扎的身边,看个究竟。于是她坐在伊扎的脚边,守着伊扎,一动不动。
  将近傍晚,伊卡背着鲍格走了过来。然后,阿葛带了她的女儿欧娜也来了。这两位妇女坐了下来,给婴儿喂奶,增加对伊扎精神上的支持。奥芙拉和奥茄充满着关心和好奇心,也走来挤在伊扎的床边。虽然,这位尤蔻的女儿尚未婚配,但她已成长为妇女,知道自己能产生出新的生命。奥茄也将成长为妇女。她们两人对伊扎即
  将进行的过程感到浓厚的兴趣。
  伏恩看到阿芭走进伊扎的火塘里,坐在她女儿的身边,心想为什么今天所有妇女都聚集到大莫格乌的火塘里来,也走过来,挤在阿葛膝上他同胞的旁边,想看看正在进行些什么事情。但欧娜仍在吃奶,所以,老妇人把男孩抱过去,坐在她的膝上。他看不到有什么引起他兴趣的事,只是女巫医躺着休息,因此,他从阿芭膝上跳下来又走了。
  过了不多久,妇女们又离开了,去开始准备晚餐,留下尤蔻陪伴着伊扎。爱菠拉和奥茄在烹调时,不时以不引人注意的目光向伊扎的床边投过一瞥。爱菠拉为克莱伯和布仑备餐.并给尤蔻、伊扎和艾拉各送来一份食物。奥芙拉为她母亲的配偶烧煮食物,但当格洛德吃完晚餐,来到布仑的火塘,参加首领和克莱伯议事时,她和奥茄又迅速回到伊扎床边,靠艾拉坐着,而艾拉一直坐在那边没有挪动过。
  伊扎只啜饮少量的茶,艾拉也不想吃晚餐,她手里拿着食物,而胸口像堵住似的,吃不下去。伊扎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她还不起来为克莱伯准备晚餐?为什么克莱伯不祈求神灵,使她恢复健康?为什么所有男人们都等侯在布仑的火塘里?
  伊扎更紧张了。每隔一会儿,她快速地喘几口气,握住两个妇女的两只手,努力往下推。到了夜晚,部落的全体成员都未就寝休息。男人们围在首领的火塘里,表面上是作深入的讨论,实际上,他们时而偷偷地张望一下,显示他们的关心。妇女们定时地过来访问一次,询问伊扎的分娩进展,有的停留一会再走。他们等候着,表达他们希望女巫医顺利分娩的心愿。
  夜已深。忽然引起一阵骚动。爱菠拉往地上摊开一张兽皮,尤蔻把伊扎扶起来,跨过一步,在兽皮上采取蹲的姿势,由爱菠拉和尤蔻两人架着。伊扎不住地深呼吸,全身紧张,因痛楚而叫喊着。艾拉坐在奥芙拉和奥茄两人中间,害怕得哆嗦不止。她们两人也不住发出呻吟声,因同情伊扎而全身紧张。伊扎叉一次深呼吸,两手推着爱菠拉和尤蔻的手掌,作一次持续而肌肉紧张的推动,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随着羊水的涌出,一个圆圆的婴儿头露了出来。再一次使劲用力,将婴儿头全部产出,随后,其余身体部分随即离开,一个湿渌渌、蠕动着的新生儿诞生了。
  最后一次摒气又产出了一块带血的组织——胎盘。伊扎重又躺下,为分娩搞得精疲力尽。爱菠拉两手抱起婴儿.用手指从它的小嘴里抠出一小块粘块,再将婴儿放在伊扎的肚子上,不断地拍打婴儿的脚。婴儿张开了嘴,发出洪亮的啼声,宣告伊扎的第一胎婴儿生命的开始。爱菠拉把染成红色的筋扎住脐带,将连在胎盘的脐带部分咬断,然后,抱起婴孩给伊扎看,并交给尤蔻。爱菠拉站起身来,回到她自己的火塘里,向她的配偶报告女巫医的顺利分娩和婴儿的性别。她蹲在布仑面前,低下她的头,当有手指敲敲她的肩膀时,她抬起头来。
  8 艾拉天性初露
  ▲艾拉看到伊扎的“小复制品”不知自己是否也能生个孩子
  ▲艾拉给小兔治伤,伊扎想从此开始训练她学医
  ▲克莱伯教艾拉数数,她的理解能力使克莱伯吃惊
  ▲伊扎决心使自己的女儿和艾拉成为有地位的女巫医
  “我非常忧虑地向首领报告,”
  爱菠拉以习惯表示忧愁的姿势作着手势道,“伊扎生了一个女孩。”
  但是,爱菠拉报告的消息并没有给对方带来什么不愉快,相反地,却使布仑放下心来,虽然,他口头决不会承认。由大巫师供应他的同胞和部落里新增加的艾拉,是一项很好的安排,这位首领不愿再作任何变更。大莫格乌为训练部落新成员作出了值得赞扬的成绩,大大超过预期的效果:艾拉正在学习部落的语言;她的行为已符合家族的规矩。克莱伯增加了负担后,不仅没有增添忧愁,反而愉快得很。他到了老年,才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家庭的温暖和幸福。现在,伊扎又生了一个女孩,更使大莫格乌安下心来,将能保证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
  伊扎也把迁入新山洞以来始终担忧的心病消除了,第一次能自由地呼吸。她非常高兴,尽管她的年龄过大,仍能顺利生产。她护理过许多临产的妇女,都比她困难得多:有几个临近死亡,少数几人终困难产而死,更多的婴儿在难产中死亡。在她看来,婴儿的头太大,难于通过妇女的产道是一个主要原因。分娩的困难,影响着家族的将来和整个种族的延续。但是对伊扎来说,她更关心的是婴儿的性别,希望能生下一个女婴来。至于实际分娩的担心,她倒反而置之度外。
  伊扎又回到她的毛皮上躺下休息。尤蔻将婴儿用柔软的兔皮包裹,放在母亲的手臂上。艾拉坐在那里一直没有移动过一步。现在,她好奇地望着伊扎。伊扎看见她,招呼她过去。
  “过来!艾拉。你喜欢看看婴儿吗?”
  艾拉腼腆地走近去。“是的!”
  她点点头。伊扎把盖在婴儿身上的兔皮往下拉,使女孩能看到婴儿。
  这是伊扎的小小复制品。在她的头上长着淡棕色头发。在长出浓密的头发之前,头后的一块骨结显得更为突出,婴儿的头比成人的头似乎要圆一点,但仍然显得较长;她的前额急剧地坡向尚未充分发育的眉嵴。艾拉伸手摸摸新生儿柔软的面颊。婴儿本能地转过头来,发出啧啧的吮吸声。
  “她长得很美丽,”
  艾拉作着手势,她面对着看到的奇迹,目光里充满着温和的惊讶。“她是不是想说话,伊扎?”
  女孩问,看到婴儿握紧着小拳在空中挥舞。
  “现在还不,但是她很快要学习谈话,你将要帮助和教她。”
  伊扎回答。
  “噢,我会的。我会教她谈话,正像你和克莱伯教我一样。”
  “我知道你会的,艾拉。”
  这位新母亲说着,重新又把婴儿盖好。
  女孩站在伊扎休息的床边护卫着。爱菠拉又过来用伊扎分娩时铺地的一块兽皮把胎盘包好,放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以后将由伊扎带到洞外,找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埋下。如果产下的是死胎,将同时埋葬。以后将没有一个人再提起她曾生育过,母亲也不能在公开场合表示悲痛,但人们会适当地提供亲切的关怀和同情。
  如果产下的婴儿是活的,但身体的一部分有畸形,或者由于某种原因,部落的首领决定不能接受这个新生儿,则母亲的处境将更为艰难:她必须亲自将婴儿带出去埋葬掉,或丢弃在野外,任凭风吹雨打,被野兽吃掉。只有极少数有畸形的婴儿例外地允许继续喂养:如果畸形的是男婴,而且是第一胎,妇女的配偶想要保留这个孩子,在部落首领的斟酌决定下,可允许留在母亲的身边七天,试验它的生命力是否顽强。只有婴儿在七天后仍然存活,则根据具有法律效力的家族传统,可以命名和接受进入部落。至于畸形儿如果是女婴的话,几乎不可能允许留下。
  克莱伯生出后,最初几天的生命就是这样游丝般度过的。他的母亲分娩后好不容易地活了下来。她的配偶是部落的首领,于是新生婴儿留或不留完全依靠他的决定。但是,他的决定与其说考虑婴儿的情况,还不如说更多地考虑婴儿母亲的情况。婴儿的畸形头部和不能活动的四肢就是由于难产造成的损伤。婴儿的母亲当时极为衰弱,流了很多血,徘徊在死亡线的边缘上。她的配偶不能指望她去处理婴儿,她已衰弱到不能举步的地步。如果母亲不能做处理婴儿的事,或如她已死亡,则这项处理工作落在女巫医的身上。但是,克莱伯的母亲恰恰又是部落的女巫医。因此,克莱伯被留在她母亲身边,虽然,没有人指望他能抚养长大。
  他的母亲在分娩后初乳来得晚,当时没有奶喂他,他的生命岌岌可危,随时可能死亡。一个好心的哺乳妇女看到婴儿可怜,给克莱伯喂以第一次维持生命的营养。在这种脆弱的环境中,造就了.这位大莫格乌,圣人中的最圣者,全家族最高明和最伟大的巫师。
  现在,这位跛男人和他的兄弟走近伊扎和她的婴儿。布仑作了一个命令式的手势,艾拉立即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但站得远远地用眼角瞟着他们。伊扎坐起身来,把婴儿的襁褓打开,然后用双手把婴儿托起,递在布仑面前,小心地低着头不看他们。两个男人详细地审视了婴儿。婴儿从她母亲的温暖身边离开,暴露在山洞的冷空气下而大声啼哭。他们也小心地不看伊扎一眼。
  “这个婴儿很正常,”
  布仑作着手势郑重宣布,“她可以留在她母亲身边。如果她能活到命名的一天,她可以被接受为部落的一员。”
  伊扎从心里讲,并不害怕布仑会丢弃她的孩子,但是当看到首领作出定式手语叙述后,却也放心了。只有最后一件令她担心的事使她不安,就是希望她的女儿不要因为她的母亲没有配偶而遭受不幸。但是,她转而一想,克莱伯现在还健在,就像她的配偶一样。至少就供养关系来说,他供养了她,难道不可以理解为她的配偶吗?伊扎想到这里,把这种思想放在脑后不去想它了。
  在分娩后七天内,伊扎将受到隔离。在此期间,她的活动范围,除了必要的出去大小便和埋胎盘以外,将限制在克莱伯的火塘以内,不得外出或与部落内任何人接触和交谈。部落里没有一个人在她隔离期间公开承认伊扎和婴儿的存在,只有与她合一个火塘的人例外。但是,其他妇女可以给他们送来食物,使伊扎得到休息。有时,部落人闯进来短暂地看一眼,或非公开偷看一下新生儿,还是允许的。过了这七天,直到她停止流血之时止,她将受到缓和的妇女诅咒【妇女诅咒(Woman's Curse)为当今美国通行的俚语,指妇女的月经期,犹如我国北方称妇女月经期为“例假”相似。这里,小说中作者双关地将洞熊家族的妇女进行隔离称妇女的诅咒】。在此期间,与她接触的人只限于妇女,像她处于月经期一样。
  伊扎给孩子喂奶和照看孩子以打发时间。当她感到休息够了后,可以起来活动,整理整理限定在克莱伯火塘的界石范围内的食物储存、炊事用具、卧铺,以及她的草药储存等。现在,克莱伯在山洞内的火塘领地已为了3个女性所分有。【蓝雕校注:了字似多余】
  由于大莫格乌在部落等级制度中处于独特地位,他的火塘位于十分有利的地点:接近山洞的出口,以利于白天有较亮的光照,到了夏天,还有太阳光照进他的火塘;但也并不过分地靠近洞口,可免冬天寒风直接吹入。他的火塘还有一个附加的优点,使伊扎感到布仑的特别照顾,就是火塘侧边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延伸出来,正好挡住风口。但是,事实上,即使有了挡风障和洞口不灭的火堆,冬天的寒风仍然袭击暴露的洞口。这位老男人的关节炎和风湿症到了冬天常常趋于严重,又因洞内又冷叉潮湿的环境而加剧。为了御寒起见,伊扎把克莱伯的浅槽样的床搬在挡风的角落,铺垫以柔软的干草,卜面再铺上毛皮卧具。男人们除了打猎以外,还有少许杂务工作需要去做,其中一项是修筑挡风屏障,在山洞出口处埋设柱子,上面钉以张开的兽皮;另一件是从溪涧里掘取光滑的卵石,铺在洞口周围,以免雨水和融化的雪水把洞口弄得泥泞不堪。各家火塘的地面都是泥土地,只是在坐地和就餐的地方铺垫着编织的草席。
  靠近克莱伯的卧床另有两个浅槽,这是伊扎和艾拉的卧床,各垫以千草和铺有毛皮,最上表面还有一块毛皮,是供睡这个床的人冬季外出作御寒用的斗篷。除了克莱伯有一块熊皮之外,伊扎有一块羚羊皮和一块新的白色的雪豹皮。这头雪豹潜伏在山洞附近.远低于它通常栖息的高海拔的山上。归功于古夫,他猎获了这头猛兽,并将它的皮送给克莱伯。
  部落的许多人穿用标志他们保护图腾的动物的皮,或保存这些动物的角或牙齿。克莱伯想:将这张雪豹皮给艾拉穿用倒很合适。虽然,雪豹不是艾拉的图腾,但和穴狮相似,都是猫科动物。一个猎人似乎不大可能去跟踪猎取一头穴狮。这种巨猫很少远离大草原而到多林的山坡地来,不会对居住在山洞内的部落构成威胁,这就构不成更好的理由,促使他们去猎取这种巨大的食肉动物。伊扎在临产前恰好完成雪豹皮的鞣制工作,并给艾拉做了一双新的脚套。女孩对此十分喜欢,要寻找允许的机会,穿着它到外面去走走。
  伊扎为自己制备了土荆芥茶,服用后可增加奶量,并缓解因子宫收缩回复到原来形状所引起的腹痛。她还在临产前的早春时节,就采集了土荆芥的狭长的叶和绿色小花晒干后储藏,以备今日之用。她探望一下洞口寻找艾拉,不知艾拉到哪里去了?妇女刚才为自己更换了吸水的毛皮狭条,这是她在月经期和分娩后用的,准备到附近树林中将脏物埋掉。她要把女孩找来,在她出去时暂时照看一下睡着的婴儿。
  但是,艾拉并没有在山洞附近,她去小溪边寻觅小卵石。伊扎曾说过,在小溪结冰前,要多找些备餐用的小卵石回来。因此,艾拉想,如果能找一些回来,一定会使伊扎高兴。女孩跪在靠近水边的石台上,低身寻觅大小适宜的卵石。她抬头一看,看见一小丛灌木下有一团毛烘烘的东西。她走过去,把已经落叶的灌木枝推开。发现躺着一只尚未完全长成的兔子。它的一条腿折断了,腿上结着干的血痂。
  这头受伤的动物,因口渴而喘着气,已不能动弹。它以紧张不安的眼睛看着女孩。女孩走上前去,抚摸着它温暖柔软的毛皮。刚才,一只幼狼在学习猎食,逮住这只兔子,但又给逃脱了。这只年幼的食肉兽正想再一次扑向猎物时,它的母狼发出狺叫声,召唤它回去。幼狼实际并不饿,踏着不太快的步子回到母狼身边。兔子钻入灌木丛中,吓得不敢动,希望不被狼发现。过了一些时候,它感觉安全,想跳跃回去,但已不可能,只能躺在流水附近等着渴死。
  艾拉提起这头毛茸茸的动物,怀抱在两个手臂里。她曾怀抱过包在柔软兔皮里的伊扎的新生儿。现在怀抱着圆面包般的兔子正像抱着婴儿一样。她坐在地上轻轻地摇着,发现兔毛上有血,免腿弯出不正常的角度。女孩想:可怜的宝贝,你的腿受伤了,可能伊扎能给你治好,她已经治好过我的腿。艾拉这样一来,把寻觅备餐用小卵石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站起身来,抱着受伤的动物返回山洞。
  艾拉跨进火塘,发现伊扎正在打盹,听到脚步声,立刻醒了。女孩把兔子捧向女巫医,指给她看伤处。伊扎过去怜悯过小动物,施行过小小的急救措施,但她从不把它们带进山洞内。
  “艾拉,动物不属于山洞内的,怎么把它带进来?”伊扎作着手势。
  艾拉的满腔希望破灭了。她怀抱着兔子,伤心地低下头,准备要离开,眼泪又开始充满了双眼。
  伊扎看到小女孩的失望情绪,”
  好吧,你既然带它来了,我就好好地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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