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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还依旧[梁凤仪]

_3 梁凤仪 (当代)
  要说自己跟他们相处得如鱼得水,水乳交融,是太违背良心的话。
  然,维持表面安宁,还是做得来的。
  为了这份“家和”,穆澄自知吃了多少苦头,仍落得今日陶祖荫如此一句毫无谅解的说话,真令人苦恼。
  穆澄在心内呐喊:
  “我需要鼓舞,我需要鼓舞!”
  那个呐喊的声音,渐渐的由强而弱,很轻微地骚扰着她心深处,细说:
  “我只是需要鼓舞,一点点的、很小的鼓舞,就可以了!”
  陶祖荫望住穆澄那木无表情的脸,忽然的生气了,说:
  “怎么?就只为我坦坦白白的跟你说上几句话,又不高兴了!我越来越怕跟你推心置腹,因为换回来的必是这副欲哭无泪,活像全世界都欠负了你的嘴脸!”
  说罢,陶祖荫掷下碗筷,干脆走回房里去。
  穆澄面对着一席残羹剩菜,不再欲哭无泪,脸上熨热的两行酸泪,沿脸而下,清晰的滴在台面上。
  小夫妻闹别扭,偶然生一阵子气,没有什么大不了。
  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极其量过一两天,甚或只一两小时就好了。
  况且,所执拗的其实是芝麻绿豆的小事。
  然,生命里头,每天每时每分每秒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只不过是小事而已,那有什么天经地义、家仇国恨的大事发生?
  如果在这些小事情上得不到支持和爱护,还有什么希冀了?
  穆澄挑灯夜写,更为开心。她的笔墨充满灵气。源于生活中不住的失望、难堪、愤慨与感触。说得最苦一点,她的文章,以眼泪写成。也只有如此的竭心尽力写,才使穆澄拾回一点安慰。因为她确信,读者眼睛雪亮,感受清明,她所传递的讯息会通过故事与散文,安全地送抵读者之手,然后,他们会珍之重之,产生共鸣与回应。
  穆澄专心一志,逗留在书房内,她甚至有点恐惧要回到睡房去。
  摇笔杆直至天色微明,穆澄疲累地走回睡房去。
  她轻轻的推开门。
  又轻轻的关上。
  纵使把噪音控制到最低,依然骚扰了睡熟的丈夫。
  陶祖荫转了一个身,以混浊的语调发出“嗯嗯”之声,表示他的不耐烦与不满。
  穆澄看着丈夫这细微的反应,疲意全消,代之而起的是一阵寒意。
  这位枕边人,连睡梦之中,也不曾对自己的工作与生活作出任何支持。
  一切以他为出发点,以他为中心,以他为终站。
  穆澄可以辛辛苦苦的营生赚钱,可是,却不能因为对家庭有功劳,而忽视丈夫的需要。
  目下,他正在甜睡,那么,穆澄就不应骚扰他,否则,就是讨厌。
  一点都不夸张。曾有一次,陶祖荫干脆向妻子表示:
  “你若晚晚都要在书房内爬格子,干脆在那儿过夜好了,免在半夜三更被你吵醒!”
  穆澄一听这番话,老压抑着澎湃的思潮,叫自己别多心。
  一个工作整天,异常劳累的男人,要求有一觉好睡,是合情合理的,为求达到这个微小的希望,并不对任何人存在任何恶意。
  自此之后,穆澄尽可能配合陶祖荫的上床时间,纵使睡在床上,文思如潮涌,她却不爬起来写稿。
  翌晨起来,那昨晚的灵感却跑得精光,小说的布局,与情节亦走得一干二净。
  唉!
  做人真难!为人妇更难!
  穆澄望着丈夫的轮廓,有太多的感慨。
  这个男人,跟自己有如此深厚的关系与感情,在这静谧清泠无人的深夜,她突然发觉自己跟他距离甚远,比她的读者还要远。
  跟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令穆澄毛骨耸然。
  穆澄瑟缩地在床上,用手环抱着自己,紧紧地抱着自己。
  她其实多希望有一只强有力的臂弯将自己拥抱,将自己保护。
  任凭外头风大雨大,她总之在臂弯内安全、妥当、温馨、快慰就好了。
  一个女人之所以需要男人,无非是要这种感觉。当年,她嫁陶祖荫的目的也是如此。
  老实说,陶家岂只不是豪门当户,类似陶祖荫的人材,本城一个中环就有上万。不论家势与人材,都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连穆澄的母亲都皱起眉头请她三思:
  “女儿,如果仍是要靠你自己双手,才有追得上时代的生活享受,又何必嫁!”
  当年穆澄对母亲的说话,只领会一半。
  她有自己的预算。
  穆澄认为小康之家,最无风无浪。一宿两餐不愁就好了。
  嫁入豪门深如海,也不合她个性。
  至于说丈夫本事不本事,也不过是见仁见智的问题。
  太能干的丈夫,一样会有伤教夫婿觅封侯的烦恼。
  况且,人比人,比死人。嫁了个政府署长又如何?人心没厌足,过得一两年,丈夫再不升司宪,又会闷闷不乐,就算他再爬高一级,妻子也会要求对方努力成为本城九七之后的第一位港督。
  故而,一切过得去就好。
  唯其彼此的能力、人品、相貌都不相伯仲,甚至对方在某方面此自己高一点点更安乐。
  嫁进陶家之后这些年,才发觉原来不是这回事。
  穆澄已经超越了那个震惊的阶段,而变作失望,不知所措。
  穆澄从未敢回娘家去向母亲吐半分苦水。
  她固然不是个愿意陈列自己哀痛的女人,更不是个不为老人家感情着想的不孝女儿。
  再下来,若果母亲不谅,尤记当年,塞她一句: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那又如何是好了?
  当然,能够生育抚养穆澄长大成人,且有今天成绩的女人,不会愚蠢,穆澄相信在这些年,她母亲是会或多或少地体会到她在夫家的难处。
  只是母女俩心照不宜,提来徒惹唏嘘,何必?
  每早,陶祖荫都早起。
  换言之,穆澄也不能老赖在床上,对比下变成一条懒蛇似。
  祖荫没有在家吃早餐的习惯,他起床后,只需要一杯浓咖啡。穆澄煮咖啡的手艺,也是在婚后才练回来的。
  祖荫上班后,很多时,穆澄会得重新躺到床上去,再眠一眠。
  当她可以烛自霸住一张大床,知道整间屋子都没有任阿人来骚扰她,需要她迁就、需要她相处、需要她奉承时,那种畅快与舒坦,妙不可言。
  穆澄一整天最安乐,最能补充精力的就是这早上的两三小时。
  这天,她只略躺了一会,便匆匆起床更衣,准备到超级市场去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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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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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晚上,陶家有贵客。
  太古城这个地方的商场越开越多越盛。穆澄惯常去光顾的一家,有齐各种物品及家庭用具,方便得不得了。
  时代真是不住进步。穆澄小时候,在学校附近开了第一家超级市场,母亲带她上学放学,老是三过其门而不入,宁可跑到肮脏之极的露天街市去买菜。
  穆澄最恨母亲硬要把她带到菜市场去,好端端一对白皮鞋,必然洒满污点,难看死了。
  穆澄是个爱洁净的人。
  只是母命难边,小女孩作不了主,没办法不跟在大人屁股后头办事。
  穆澄每次把白雪雪的鞋子踩在湿腻腻、脏兮兮的街市地上,她就全身起了鸡皮吃塔。
  禁不住把个小脑袋望向蔚蓝色的天空,默默祷告:希望有一日,母亲会光顾干净整齐的超级市场。
  小楼澄咬咬下唇,非常肯定的想,这一天是早晚要来临的。
  果然。
  走在超级市场内,穆澄觉得舒服。
  推着购物车,她可以随意搜购喜欢的货品,这个行动满足了女人的购物欲。填补了她没去逛百货衣饰店的遗憾。
  这阵子,逛超级市场还有别的乐趣,就是货品越来越多了,例如增加了各式贺唔与杂志的摆售,最吸引穆澄。
  她完全可以站在杂志或贺咕架前,把一个小时消磨掉。
  那些节日贺咕的句子,蛮有意思,很能刺激穆澄的思路,帮她构思到小说的情节,以及体会到某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至于杂志,穆澄更加爱翻。
  有阵子觉得自己一站就成个钟头的样子,把人家的几本杂志都看得滚瓜烂熟。
  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好歹也会把其中一两本有特别精彩内容的画报买下来。
  将心比己。如果那些读者只光站着打书钉而不买穆澄的书,她不也是赚少一笔了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穆澄想,会不会有一天,在超级市场加设一个售卖流行畅销书的架位?她可以每天到这儿买菜时,看到有人把她的作品从书架拿下来,放到购物车上去。
  那种感觉,一定相当相当的欢乐与好受。
  当穆澄第一本著作面世时,她在当日一早跑去书店,看到自己的书放在书架上的那刻,她的眼眶立即湿濡。
  犹记得穆澄坚持不肯离开书店,一直站着等,直至有第一个读者把她的书从书架上取下来,拿到收银机旁算帐,她的眼泪忍不住流泻一脸。
  无非是那种被人接受、被人欣赏的安慰,深深感动她。
  那第一个读者在翻看她的作品而未确定是否购买时,穆澄的心,差点自胸口跳出来。
  她有一种要走上前去求对方给予一次机会的冲动,穆澄很想对他说:
  “先生,我不会令你失望,你的那十多块钱是一定物有所值的。”
  书价由十多块涨至目前三十多块钱,涨幅双倍,那是多少个年头的事了!
  其间有过多少挣扎、劳累、苦楚,真非局外人所能想像。
  无论如何,最艰辛的日子怕已经过掉了吧?
  现今只要穆澄的新书一面世,必然货如轮转,才刚刚放在书架上,便又立即在下一分钟,被读者买走了。
  穆澄心里想,为了获得这个成果。不论受怎么的委屈与艰辛。也应毫无怨言的。
  穆澄挽了几大袋食物,漫步回家去。
  别看她是个纤纤弱质似的女人。那高窈而清秀的身段,那幼幼细细的手脚,在在都予人一种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倦慵感觉,她其实力大如牛。
  那几袋重甸甸的食物在她手上,挽得轻轻松松。
  只为穆澄训练有素,老早习惯成自然。
  成长后,考上外国大学,就开始要学习照顾自己。事无巨细,不是自行动手干活,谁会料理你?
  嫁后呢,更不得了。陶祖荫非但不帮忙,只是一古脑儿把个贤妻抱回家去,享现成的福份。
  也不算是夸大,她这位丈夫是一向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
  有那一天夫妻二人去购物,付钱的不错是陶祖荫,但所有粗重的工夫,包括挽物在内,都属穆澄的职责范围。
  于是几大袋的重物将穆澄挽的两条手臂拉得活像长臂猿似,陶祖荫也只会昂首阔步,走在前面,对满头大汗、急步跟着他的妻,视若无睹。
  有些时,购物过多,穆澄不胜负荷,只得求救。
  陶祖荫也会得分担穆澄的负担。然,他会一脸不高兴的说:
  “男人挽个塑胶购物袋走在通衢大道上,简直难看兼失礼。”
  穆澄想,说得也不无道理。
  每念到惹了丈夫不高兴,自己心头也会觉得刺痛,也是划不来的事,于是,以后就不敢再要求对方代帮忙挽什么东西了。
  其实,如果要穆澄选择,她宁可付钱,由陶祖荫负责挽购物袋。
  这种感觉,随着年龄渐长而增加。
  她因而得了灵感,写了个有关有钱女人养小白脸的故事,把女主角那种无奈、苍凉的心态写得细腻绝伦,引起不知多少读者的共鸣与感慨,半年内竟买过七版!
  可见其道不孤。
  本城怕有很冬男人像陶祖荫,又有很多女人像穆澄她自己。
  回心一想,这丈夫给他的写作灵感还是不算少呢!
  唉,文穷而后工。
  话说回来,最实际的得益,就是练就一身蛮力,日子有功,完完全全的举重若轻。
  回到家去,穆澄三爬两拨的把各式买回来的菜肉洗好切好,先放回冰箱备用。
  然后赶紧换过一套较整齐鲜明的套装,到外头午膳。
  约的人是她母亲。
  穆太太的小名叫惠敏,娘家姓程。
  嫁给穆澄的父亲穆迪时不久,就生下此女,之后不久。穆迪患癌逝世。她抚孤守节至今。
  穆太太是个有能耐、坚强、不屈不挠的女性,自不待言。也为了这位母亲守寡经年,穆澄对她更添几重敬意。女人独个儿在江湖上苦撑,固然不是易事。
  寂寞尤其难耐。
  比起自己的母亲来,她是太不中用了。
  当年嫁给陶祖荫,也为了太寂寞的原故吧!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写,夜夜写,永不休止似的摇笔杆,忽然午夜垂泪,觉得孤清难受。倒不如一头钻进一个男人的怀抱撒娇撒嗲,那才快意。
  还有,万一那一两个难缠的报馆编辑,还打电话来作各式滋扰,穆澄就不用想前纳后,干脆把电话筒摔掉,然后大声对自己讲:
  “不写又如何?有人负责养你,清茶淡饭过一辈子,只要你穆澄不怕,有谁个奈得你何?”
  就为了这份自以为是的安全惑,穆澄认定非嫁不可。
  嫁后如何,如寒天饮冰水,冷暖自知。
  这且不去多讨论,免得伤感。
  然,回头看那硬挺挺地自己守着丈夫的灵牌,把女儿带大的母亲.不由得了心生佩服。
  穆澄从来没有问过母亲。她究竟为什么不再嫁?或若她愿不愿意有第二春?抑或干着急,而实在碰不上机会?
  不论成因如阿,后果不变。
  穆太太是的而且确要捱尽这些寒来暑往,才到得今天的。
  她从没有在女儿跟前唏嘘过半句。
  日后,穆澄那一触即发的倔强脾气,也许很大部份受她母亲影响。
  所谓好女两头瞒,穆澄对什么人都可以怠慢,对母亲不能。她不要穆太太担心自己嫁后,变了个蓬头垢面的灶底猫,故此,每逢跟母亲见面,总装扮得比跟老总喝茶谈稿费与版权费,还要认真。
  穆澄是很节俭的,轻易不肯到昂贵的餐听去一转,然,对待母亲,又是例外。
  她约了穆程惠敏到一流酒店内的西餐厅,为的是要边吃午膳边看海景。
  穆太太跟穆澄走在一起,人们很容易就看出她们的关系来。
  固然因为相貌相似,最主要是整个人的气氛都雷同。
  母女二人都予人一种异常光洁干净的感觉。
  穆程惠敏面目姣好,轮廓分明。上六十岁而仍然像五十刚出头。若不是那只盈光水滑的发髻盘在脑后,使她显了一点年纪,足可以充四十七、八岁的。
  守寡三十多年,出身中等家庭的一个女人,能如她的这副模样,实在已得天独厚了。
  当然,若果细心的面对面观察,会留意到穆太太脸上有不少沧桑过后的痕迹,现今的安泰怕未能完全抹煞曾有过的艰辛,单是耶双眼,一笑起来、鱼尾纹整堆的涌现,就落实了美人迟暮的事实。
  穆澄一坐下来,点了菜,她母亲就说:
  “你那刚出版的小说,对白写得那么精彩尖刻,念得叫人舒服。然,情节太平淡,读者会觉得不够味道。”
  原来穆太太是女儿的忠实读者。
  “妈,不能本本都风起云涌、惊涛骇浪、曲折离奇,总有一些只写写自己心声的轻松小品。”
  “为什么不能够?电视台的肥皂剧,经年累月的播演下去,那个JR演的演员,买田又买地,不知多安乐。”
  穆澄望母亲一眼,心想这位太太打扮清雅,形相秀丽,没人会想到她是最重视现实的一个人。
  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更是因为她曾经沧海。
  “下一本小说,写些什么题材?”
  母亲是多么关心她呢!穆澄又想,如果自己当演员的话,她必是个称职的星妈。
  穆澄答:
  “写一个作家和读者恋爱的故事。”
  穆太太瞪一瞪眼说:
  “如此的哗众取宠。”
  “不。”穆澄很认真地说:“我是真心诚意的。”
  “你是说,你有一种跟读者恋爱的感觉?”
  穆澄歪一歪头,答:
  “如果有人真的欣赏你,从而爱护你、关怀你,再进一步负责你的起居饮食、安全健康,以及其他一总生活的需要,你会怎么样?肯不肯以身相许?”
  穆太太没有答。
  穆澄非常肯定地说:
  “我会很爱恋跟随一个终生如此照顾我的人。我会觉得幸福,我会觉得无憾。”
  “太好了!你已经找到了这个人吗?还是你仍在寻寻觅觅?”
  母亲闲闲地答穆澄的两句话,如穿心宝箭,立时间叫穆澄痛彻心脾。
  太一针见血了。
  可见这些日子来,女儿做的门面功夫实在瞒不了母亲,嫁后境况,穆大太早已略知一二。只是当事人刻意隐瞒,权充快乐,免得过也就无谓揭她的疮疤了。
  如今,看见穆澄那副渴望有人照顾爱护,渴望得人心人肺的痴傻模样,穆太太一阵难堪,便再也忍不住出言相问。
  穆澄微垂下头,答:
  “那只不过是小说的桥段而已。”
  “你的小说向来崇尚真实的切身感受,这是你的作风、特色,不是吗?”
  “是的,对读者,我一向尊重,且有一份牢不可破的感情。”
  “澄,拿一大群人作为自己的爱恋对象,精神寄托,为什么呢?一定是由于自己感情无寄托所致。大多数有幸福家庭与完美婚姻的人。不会成为宗教迷。理由就在于此。”
  母女俩一时无话。
  “澄,我实在担心你!”
  穆澄把个笑容立即挤出来:
  “妈,你是杞人忧天。”
  “但愿如此。”
  穆太太望了女儿一眼,再问:
  “今晚周末有什么节目没有?”
  “祖荫的家人来吃晚饭。”
  穆澄说这话时有点尴尬,她其实应该把母亲也请一请,一家子聚在一块儿欢乐今宵才是,可是,她不敢。怕吃力不讨好。
  祖荫父母并非好好相与,言语经常尖刻,对亲家奶奶也不大放过。而母亲呢,是个极有涵养的女人。绝不会回赠一句半句以泄心头之恨。只会把不快放在心上,慢慢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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