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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还依旧[梁凤仪]

_2 梁凤仪 (当代)
  穆澄每个星期日都盼望。陶家随便一个成员,会得开口问自己一句话:
  “大嫂,你想这个星期日不上茶楼,改为吃些什么好?”
  如果如愿己偿,人生就不需要有希望了。
  穆澄苦笑,她嫁后。生活一直充满期许与盼望。
  陶祖荫已经换好了睡衣,干脆坐在床上去,按动那电视机的摇控掣,在选择台心水的画面。很明显地,他并不打算再往外头跑了。
  连商量都属多余。
  穆澄又注定要往厨房苦干去。
  换了是别些女人,怕已经吵起架来了。
  她从来都不是个吵架的女人。
  小时候已养成了上乘的忍功。
  记得那年大概还未到十岁的样子,班上坐在她身边的一位女同学,叫周琼珍的,一眼瞥见她书包内有张红星宝珠的相片。登时怒容满面,喝问:
  “你是她的影迷?”
  穆澄摇摇头,答:
  “今天替妈妈买报纸,随报附送的。”
  “扔了它!”周琼珍命令式的说。
  穆澄愕然,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听见没有?扔了它!”对方穷追猛打,并不放松。
  穆澄虽是个温婉的人,但对于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她从小就晓得坚持。
  从平日的相处对话之中,穆澄知道这姓周的女同学迷另一位跟宝珠一般当时得令的女明星,因而自动自觉,自作主张地“对付”别的有票房威胁性的女明星,对宝珠产生厌恶感,事在必然。
  穆澄根本不是个喜欢看电影的女孩,她只爱念闲书。心目中无所谓宝珠不宝珠。
  宝珠的相片对她当然不是弥足珍贵。然,那到底是她所拥有的东西,别人没有权利褫夺她之所有。
  故此,想停当了,穆澄不打算理会同琼珍,反应很冷淡。
  周琼珍看到宝珠的相片,就已经心火盛,现今看穆澄那副要理不理的、吊儿郎当的模样,更是火上加油,不由分说,就伸手去抢宝珠的相。
  下意识地,穆澄把书包盖合起来,刚好打在对方的手背上。周琼珍“哎呀”一声,才缩回了手。
  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声音,周琼珍很绝地对穆澄说:
  “你等着瞧!”
  这就是说:周琼珍要跟穆澄开战了。
  她倒也言出必行,且行动极之迅速。
  一眨眼的功夫,同琼珍已经跑到老师面前去告状,说穆澄私藏女明星照片。那年头,学校风气也真有点奇怪。中外明星歌星照片是严禁收藏的。大抵学校不认为学生以艺人作偶像,是值得鼓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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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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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澄就读的那间教会学校,最鼓励孩子们放满一个书包的圣经、圣相、圣物。
  谁个带了一张半张猫王皮礼士利的照片或剪报回学校,被搜了出来,罪加一等,因猫王是个男的。
  老师接获投诉,只好公事公办,把穆澄叫到身边来问:
  “是有这回事吗?”
  穆澄点头,她不是个有说谎及抵赖习惯的孩子。她甚而懒得解释:今早替母亲买彩画报纸,那张相片是附报赠品,她忘了夹在报纸上交回给母亲,如此而已,自己并非什么宝珠迷。她觉得事实摆在目前,她是暗藏违禁品,姑勿论是有心抑或无意,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何必噜苏?
  老师循例武训了她一顿,然后罚留堂抄一个课题三次。
  回到家,立即吃了父亲两记耳光,固然因为他是父亲,对自己的孩子有绝对性的无上权威,更为穆澄留堂,延慢了家里吃饭的时刻尚属事小,阻碍她父亲饭后打麻将翻本则是事大。
  在成长的过程中。穆澄对父亲的感情淡如水。
  直至她到社会上工作了,嫁了,而父亲又死了,她才慢慢的发觉亲骨肉,又总是有好过没有。
  当然,令她有这种思想上转变的最大因素并非来自江湖上的风险,而是因为父亲死了。
  任何人在世上烟消云散时,在世的人都不介意把他当为圣人。何况是自己父亲?
  这也不去说它。
  跟周琼珍的这一段嫌隙。在孩子时代是件大事,更何况,穆澄并不因为受了一次罚,就能平息这姓周的心头怒火。
  她是越看穆澄越不顺眼,为什么?可能因为穆澄不跟她吵闹,穆澄甚至不反抗。仍然自顾自的埋头念书写字听课,没事人一样。
  周琼珍火了。
  对于撩是斗非的人,最恨就是他的强权没有得着回应,被欺负的一方。根本不当作曾被欺负。于是原以为重锤出击对准敌人鼻子打他个七孔流血,却变成了空拳,扑了个空。对方还轻盈地走开了,自己却因用力过猛,没有了承接力,而致摔个头破血流。那的确是很狼狈的一回事。
  穆澄十岁大时,并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默默地吃了亏,为什么周琼珍还是不肯得些好处便回手?
  直至她开始涉足社会。她才恍然而悟。
  根本上,江湖上就充塞着这种人。
  周琼珍对穆澄的报复,就是联合一大班同学,杯葛她。
  每天有两度小息时间,同学们本来都三五成群的跑到操场去耍乐,或是在小食部买东西吃。
  穆澄突然的被孤立了。
  没有小朋友敢跟她站在一起聊天、讲笑话、说功课、谈明星、跳橡筋绳、喝汽水。
  一日之间,众叛亲离。
  穆澄走近同学堆去,各人不是立时不说话,就是作鸟兽散。
  本性无事生非的人,最怕天天过的都是太平日子,闷都闷死,难得有人领头寻到个欺压对象,也不管是非黑白,跟对方有仇没仇,总之实行一呼百诺,单以凑热闹为目的,就够兴奋。
  于是,穆澄四面受敌。
  她一时间愣住了,要接受这前所未有的场面,无疑是震惊与吃力的。
  四顾无人,她急于要找到个依傍。
  平日跟她一起上学的李俊英。其实是她同一间大厦的芳邻,应是最理想的求救及商议对象。
  此念一生,顿时把气馁的情绪压下,立即在操场一角把李俊英寻着了,问:
  “我有话跟你说!”
  “好哇!”李俊英答得爽朗:“可是,我现在刚要到小圣堂去!”
  他们学校后花园内有问小圣堂,热心的同学,都趁小息时候去祈祷的。
  穆澄因心情有异,一时间并未想到李俊英不是教徒,她从没有利用耍乐时间敬礼神明的习惯。
  穆澄只说:
  “那么,放学时再说吧!”
  李俊英又说:
  “啊,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放学,我约了同学要去看公余场,不能跟你一道回家。”
  至此,穆澄觉得事有跷蹊,她一时无语。
  李俊英也是个聪明儿女,慌忙补充说:
  “这样吧,今儿个晚上,你来我家,或我上你家也可以。”
  穆澄愉快地点了头。
  到底是最谈得来的好同学。当晚,两个小女孩躲在睡房里商量对策。李俊英说
  “求和吧!明天一早,你跟周琼珍说声对不起,大事化小!”
  李俊英说这话时是老成而认真的。
  穆澄反对,嚷道:
  “为什么呢?我非但没有做错,且是个受害人。”
  “可是,他们那一边人多势众!”
  穆澄没有再说什么,她抿着咀,在沉思。
  一个她狐疑的问题,若隐若现的出现脑际。
  “你没听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吗?电影里头的惯用语!”李俊英还是诚恳地劝她。
  穆澄点一点她那小脑袋。说:
  “你明天陪我去跟她说吗?”
  李俊英答:
  “怕什么呢?周琼珍不会把你吃掉的,独个儿跟她交代,好过有旁的人,万一有什么变卦,彼此下不了台。”
  这就是说,李俊英不打算给她作伴了。
  穆澄心上萦绕的那个问题,慢慢显得清晰。
  再过了几天,问题不单浮现。且真相大白。
  穆澄没有跟周琼珍讲和,她默默地承受着班上所有的白眼与压力。
  本来上学放学,她都与李俊英结伴同行的,这一阵子,俊英的妈妈老陪着她上课下课。
  倒是晚上,李俊英总在饭后就上她家来,借故问一些功课。跟她聊上半小时的样子。
  穆澄明白过来了。
  李俊英自以为聪明绝顶,既不在风头大势上,站到穆澄一边去,与众人为敌。又不愿意让穆澄认为她不够朋友,缺乏义气。于是,只好自己奔波劳碌一点,在无人见到的时间,去应酬安抚穆澄。
  李俊英的世故手腕,自小了得。难怪她被同学一直推举为班长。对了,李俊英需要群众基础,以达到在班上参政的目的,故而她别无选择,只得八面玲珑。
  为一个比较亲近的同学而冒上犯众怒的险,李俊英已决定不干。
  穆澄至此,恍然而悟。
  这以后,她也作出了决定。
  随李俊英去吧,人各有志。
  晚上,当李俊英到访,她却在睡房里装睡,没跟她相见。
  穆澄是敏感,还是小器呢?真是见人见智。
  她给自己的解释是,朋友是要来共患难的,且自己的友谊是见得光的,在大太阳底下闪闪生光的,而不是像孤魂野鬼般,只在黑夜才出现。
  在那段极端苦难期,李俊英带给穆澄的失望与难过,有甚于那凶巴巴的周琼珍。说到头来,周琼珍只不过是那几十个班上的同学之一,有什么特别的渊源与交情可言?
  然,李俊英却是自己选择的朋友,且是朝夕相处的好同学。
  穆澄没有怨言,她只是一骨碌把这些闲气与苦恼吞到肚子里去。这一段日子,她额外用功。
  没办法。连上体操与小休时间,都百无聊赖,只好静静地坐到角落去念书。
  有一天,下课铃声下响,孩子们成群的涌出班房,到操场去耍乐,穆澄看看窗外,阳光灿烂,她干脆留在课室内读书算了。
  才翻开书本,就有个动听的声音叫她:
  “穆澄!”
  她抬起头,看见了方诗瑜。
  她们是同班同学,但少有来往。
  方诗瑜是班上的马骝精,一天到晚跳蹦蹦,只管玩得天翻地覆,是运动能手,功课低手。平时跟穆澄没有交往,很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味道。
  这一声招呼,对穆澄而言,真是旱天之雷,都不知有多久,未尝在班上有同学主动地跟她招呼了。
  穆澄战战兢兢地问:
  “什么事?”
  “外头这么好天气,你却在这儿念书?”
  穆澄苦笑。
  “来,我跟你去跳绳。”
  “什么?”
  “你不喜欢跳绳吗?行,我可以跟你到沙地旁跳远!”
  方诗瑜的语气肯定,没有犹疑。
  这令穆澄惊喜交集。
  竟有人如此不着痕迹地帮自己一把忙。
  在以后共同成长的日子里,穆澄最敬重方诗瑜的也是这一点:她不但施恩不望报,她压根儿并不认为自己曾对人有恩惠。
  的而且确,诗瑜胸襟之广,已胜穆澄。
  只为后者对面前的愁苦与挑战,以一个得体大方的办法应付。
  前者呢,对任何人情事理上的瓜葛纠缠,全部视若无睹,我行我素。
  在这第一次的相交之中,穆澄认定方诗瑜是拔刀相助,但方诗瑜根本不认为穆澄需要什么援助,她把周琼珍布下的天罗地网看成透明,横行直过,通行无阻。
  人怕鬼,是普遍现象。
  只为人未试过不怕鬼,如果试过,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鬼怕人。在整个过程中,方诗瑜没有向穆澄提及过有关班上冷战与杯葛一事。她只是发现班上有一个小朋友可以陪她运动,如此而已。
  穆澄最怕运动,她的功课了得。然,体育成绩永远仅仅合格,也不过是老师给的同情分而已。跟在方诗瑜身边,体力不胜负荷,然而,心情愉快。
  也真是时来运转了。
  大考过后、穆澄品学兼优,成绩为全级之冠。这还不是意外,最令全校震惊的是,穆澄投稿参加中国学生周报的征文比赛,得了冠军。这项成绩,不但班主任脸上极具光彩,且各老师都与有荣焉。校长更明令高年级同学主编的校内通讯,要把穆澄的得奖之作刊登出来。
  也真亏这么小的孩子能写出这么老到深刻的文章,文题叫做“寂寞何价”,就是把她被杯葛的故事写了出来。
  简单一句话,文穷而后工。诚恳的感情、真实的遭遇、彻底的领悟、流畅的文笔,加在一起,如何不有反应与掌声?
  说时迟,那时快,班上的气氛顿时有异。
  恶势力似乎慢慢引退,首先跑回穆澄身体来的小朋友,就是那堆怕事的同学。
  现今都不怕事了,纷纷相约穆澄加入自己的活动圈子。
  那堆曾经摆明车马欺负穆澄的人,有着靦腆或是不忿,只远远地观看着穆澄的动静。这也不过是他们唯一能作出的回应。
  穆澄心里头宽松高兴,表面上仍是没事人一样,谁跑来说话,她都微笑倾听。
  那位女齐天大圣方诗瑜,依然故我,以往不曾为穆澄落难而噜苏开解,今日亦不以穆澄得意而表示兴奋。她当一切好与坏的事都不曾发生过,只以行动跟穆澄做朋友。倒是李俊英比较难于处理,一时间,她也没有对穆澄刹那红起来,而忙不迭去结纳。她只是静处一隅,先应付她心头的尴尬。
  说到底,李俊英是聪明人。她知道穆澄敏锐的心思早已洞悉乾坤。她现在即使跑到她跟前去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也不能再挽回穆澄的心。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当穆澄再落难时,赶快证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那才是重建友谊的时刻。
  政客一定要敌我分明,太过份面面俱圆,任何人在赞美对方世故老练之同时,心一定冷笑及起了戒备。
  李俊英由小到大,直至现今是立法局的一员猛将,都不曾体会到最最重要的关键问题,是她表面上做人相当成功的背后的一个疮疤,总会有一日发作出来,后果堪虞。
  目下,方诗瑜听到对李俊英的批评越来越多,穆澄很替俊英担心,说到底是一场同学,但总自觉无能为力,因为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她认为恰当的处世法则,旁人休得妄议!小时候的这种经验,对穆澄真是刻骨铭心。
  以后呢,类同的事件,类同的角色,类同的结果,在她的前半生,不停浮现。
  认真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走到文化圈子去寻食,一脚踏进去,争赢了几个不错的专栏地盘,立即受到各方非议,把她的文章议得一钱不值,那种声讨的气势,直烧到各报的总编辑办公室去,威力差点到达将之铲成平地。若不是有几个栽培穆澄的老编辑,把持得住,本城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作家的存在了。
  写稿十多年,穆澄永不打笔战,被人冤屈咀咒,骂得如狗血淋头,她都忍住,绝不回应。还是老话,她不是个吵架的女人。
  方诗瑜的道行始终比她高,说:
  “财经版以前经常说我,这阵子疲态毕露。”
  “只为你不回应!”
  “不,只为我根本没时间阅报。”方诗瑜摊摊手说:“全部由我秘书指定报纸,只把有要事报导的市场讯息新间剪给我看,其余的没法兼顾。”
  “你建议我写专栏,连副刊专栏都不看?”
  “孺子可教也!”方诗瑜翘起大拇指赞。
  替陶祖荫煮的一顿饭,惹来穆澄一大堆回忆,有点感慨。
  把一汤三菜放到饭桌去时,疲态毕露的是穆澄。
  陶祖荫喝了一口汤:
  “汤是滚的,不是煲的!”
  穆澄知丈夫脾气,他喜欢饮煲好的汤,那才够火侯。
  “对不起,时间不够!”
  “为什么早上不煲好汤才出门去逛街呢?”
  穆澄想分辩,第一、她从早上起床后,根本没有停过。为了要去书展站岗,她要先把稿子赶好,传真至报馆,才能出门。自己姓什名谁也记不起来,怎么会记得煮汤?
  任何人投入在工作之中,都会浑忘一切私事。
  只可惜,坐办公室的人是名正言顺地上班,在家里头造胶花,或爬格千的熟手女工,却没有被视为也在从事一份正经工作。
  徒呼奈何。
  其二、穆澄很想大声抗议,她不是去逛街,到书展去值班,是她的本份与责任,对业务有惊助。
  谈起逛街,穆澄差不多有半年未踏足过百货公司与名店。
  她不敢。
  那些最吸引妇女的服饰越来越贵,一念到要笔耕整几个月,才能支付一套像样的套装,她的心就寒起来。
  每次方诗瑜邀请她结伴到名店去选购衣物,她总是借故避开。
  人比人,比死人。
  那方诗瑜一跑进名店去,气势如虹。一式几件全部包起来,差不多免试身。
  在商场上习惯大起大落的女强人,不是挥金如上,而是经历金钱数字一般以千万甚至亿万计算,那一万几千的一件半件衣饰,怎么会看成一回事?
  穆澄不同,举凡超越三位数字的银码,对她,就有震撼力。
  唯其如此,何必自暴其丑,自惹烦恼?干脆眼不见为净。
  故此。她很少逝街。只除了到超级市场去时,会流连得久一点之外。根本早已忍痛一刀斩断购物欲。
  然,这种心态的转变牵连着环境的掣肘,她从没有跟陶祖荫提起,免伤他的自尊心。
  妻子的身光颈靓、衣履鲜明,有一定程度上反映丈夫的经济能力与慷慨程度。
  她不能令祖荫不安乐。说到底,一个以专业资格去打工的人,年薪半百万,也不过能维持中上家庭而已。
  现今,他们小两日子,公一份,婆一份,各施各职,两个人有两份粮,还有甚多松动。一旦有了孩子,支出就不可同日而语,且祖荫的家累,其实十分重。他的父母及弟妹,还得依赖他为生。
  这也不去说它了。一念及二代这个问题,穆澄就头痛。
  怎么越想越远呢?
  还是赶快把思维拉回现实来。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免得无端端难受。
  她回了祖荫的话:
  “明天给你煮一些好汤补数好不好?”
  “也难怪一些男人在结婚多年之后有婚外情,阿二靓汤,的确吸引。”
  祖荫是笑着说这话的,听上去很轻松,并无恶意,然,穆澄还是一怔。
  祖荫这个人一直有个毛病,就是自以为幽默,其实往往选错题材,挑错方式,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得人无所适从。啼笑皆非。
  穆澄当然没有把他的这番话放在心上,只微低着头,扒她那口饭。
  祖荫又提她:
  “你明天可真不要到外头逛了,你知道爸妈要来吃晚饭,好歹弄得像样一点。他们老人家也只不过一星期左右才来打扰儿媳一次。”
  “祖荫,你父母从来都是在受欢迎之列,你少担心!”
  “是你少敏感才好!婆媳的不和,自古皆然,程度问题而已,这个我完全明白!”
  穆澄硬生生地把丈夫这句责难吞到肚于里去。
  要否认,无从否认。
  的而且确,家翁家姑都不是善类。自嫁进陶家之后,不知受尽多少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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