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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邦红叶梦[梁凤仪]

_11 梁凤仪 (当代)
  今日的结果,自己能摆脱厄运,最终不致于成为人家夫妻感情一份恒久常新的催化剂,真是造化。
  郭嘉怡还是对宋惜梅说着那句话:“等你回来!”
  宋惜梅点点头,满脸红光。
  她并没有问郭嘉怡有没有去见沈沛昌,对方亦不提起。
  大概一半是宋惜梅不予太大的关心,她已为破镜重圆的喜悦所掩盖,人是喜昏昏的,有点乱了头脑。
  另一半是宋惜梅下意识不想追问,怕伤了郭嘉怡的心。
  她急于要在温哥华整顿一切,然后归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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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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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罗致鸿也回港去作出他答应过的所谓交代。
  宋惜梅对此是满怀信心的。向一个底线甚低的女人作安抚,以罗致鸿的条件,是绰绰有余的。
  没有比不实吹灰之力而赢此一仗,更大快人心。
  命运的安排是奇特的,灾难与福荫都可以遽然而来,遽然而去,那么的不可预计。
  人,唯一能做的是力求多福,但望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
  此念一生,宋惜梅打算约同连俊美上观音寺去一趟。她听俊美说,那儿的签顶灵的。
  实在,宋枯梅也有点急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喜讯相告。
  一直把车子驶向西温哥华连俊美的新居去。宋惜梅接铃,良久,仍未有人开门。
  正在讷闷,大门才打开了,连俊美探头出来,看见是宋惜梅,脸上的红晕更盛。
  惜梅圭不经心地问:“你在睡午觉吗?我接铃好一阵子了,看你,睡得头发蓬发,双颊酡红的,真是!外面大好阳光呢,怎不出去走走?”
  宋惜梅还没有建议跟连俊美到外头去吃下午茶,就看见客厅内有人,她又下意识地说:“怎么你有客?”
  连俊美皮笑肉不笑的,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全。
  反而是客人向宋枯梅打了招呼。
  “有一阵子没见你面了,你好!”翁涛说。
  “好。是没有见面好一阵子了!”
  宋惜梅是冰雪聪明的人,她明白自己无聊地拾着对方的牙慧,是事有蹊跷的。
  她领然是为一个什么意外吓着了,或许只是一个歪念而已,但也足够惊心动魄的。
  任何不正常、不正当、不正经的男女私情,都有慑人威力。
  她也算是过来人。
  为了极力掀开歪念,不去幻想它、分析它、探索它,宋惜梅顾左右而言他,说:“翁涛,我们在列治文近溜冰中心的那边,实了一幅地皮,兴建城市屋。”
  “什么?城市屋?”翁涛并没有刻意地遮掩他的诧异。
  “是的。”
  “已有建筑计划,同有关方面申请了吗?”翁涛急问。
  “都已在进行中了,看来一切顺利。”
  “可以稍缓的话,最好还是绘图后再算。”
  “为什么?”
  “那区的城市屋老早已达饱和点。需时消化,况且新屋全部要缴纳联邦政府新实行的百分之七购物服务税,无疑是百上加斤。”
  “不妨,我们的销售对象是港台人士。”
  “他们也一样是投资者,介绍他们购入要长时期才升值,且出租情况转弱的物业,实在有商榷的余地。况且,那地段最受飞机升降的骚扰呢!是谁向你推荐这幅地皮计划呢?”
  宋惜梅彷如在梦中被人推醒过来,讷讷地答:“是一位姓金的。”
  “金子衡?”
  “对。”
  “天!”翁涛拍看额。
  他的动静,代表一切。
  有人要上当受骗了?究竟那人是罗致鸿还是港台的买家用家?这更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目睹宋借梅变了脸色,翁涛有点过意不去,很自然的对宋惜梅说:“对不起!”
  “啊,不,不!”宋惜梅连忙摆手,她似乎已在重重叠叠的迷惘中逐渐清醒过来。”
  “啊我其实需要更多的资料,说到底,在此城,我们仍算是人生地不熟。翁涛,请向我多提意见。我是真心诚意的。”
  翁涛沉思片刻,说:“小金在我们地产行业内,声名实在不大好。只为在六四事件之后,他跟移居本城的一位娱乐界中人合作,还未待政府有闻部门把建筑图则批准出来,他们就把楼花向香港的娱乐圈中人兜售,因为适得其时,卖个满堂红。结果,建筑时偷工减料,买家无从自法律保障去向他们追讨实任。发走难财,莫过于此。”
  加拿大其实对住宅楼宇的舆建管制相当严谨,如果承建商不依照批准的图则交货,买方是有权起诉的。但如果成交时,买家不晓得索取政府批发的图则建筑许可文件,加签其上,将来房子起得再单薄,既无可辨正,就只好吃亏,不能追究。因为承建商进呈政府部门要求批准的计划的确如此简陋,而又有人以高价购买,就不可能获得保障了。
  想不明白为什么罗致鸿一向精明,跑到外地来,会被别人占这种便宜?
  宋惜梅想,这就是所谓猛虎不及地头虫了吧。
  幸亏翁涛提点她,有了这个心理准慵,好办事。她是绝对不容许有人坏了罗家的声名的。钱是要揾要赚,但必须对得住客户,不公平手段得来的肮脏钱,罗家不希罕!
  “孩子还未下课吗?”
  “我这就去接他们回来了!”说这话的竟是翁涛:“你们坐坐,要不要我买一点饼食回来!”
  熟落的情况是不能不引领宋惜梅又往不应该的方向想的。
  翁涛离去后,房子的气氛刹那僵住了。
  两个女人双对无言,一下子不知讲什么话题好。
  忽然,两个人都开口讲类同的话:“翁涛这人是好的,乐于高助人。”
  本来是很普通的批评,可是就为了在短暂沉默后争相说的一句话,证明其实两个人心上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那尴尬与狼狈是叫人再无法掩饰下去了。
  连俊美坐了下来,有点气若游丝地说:“翁涛他对我的两个孩子很好。”
  “这就好。”宋惜梅也只能如此作答。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
  “惜梅,”连俊美把视线望向墙角的一棵青油油的室内植物:“离婚是不是很复杂的一回事?”
  宋惜梅有点啼笑皆非,她此来原想告诉俊美,她不用离婚了。现今对方竟把自己当个专家看待。
  “且看你的需求和条件吧!”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心心和义义,仍由我抚养,这不难吧!我是他们的母亲,我一直带着他们生活。”
  “已经到了这么个无可挽救的地步了吗?”
  “是的。誓无反顾了,我不想再讲是谁的错,谁种的因,谁收的果?”
  “我明白。我并不是要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仔细地想清楚,或者只分居一个时期,以观后效。”
  “不,我不是个随便的人,翁涛也决不是。”
  能有如此坚定的信心其实是可喜可贺的,宋惜梅但愿他们排除万难,得成正果。
  忽然的,宋惜梅不想等翁涛回来,就起身告辞了。
  她或有一点点的自私,怕无端牵入是非圈内,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人事瓜葛与牵连。
  宋惜梅自从罗致鸿出现后,她决定了自己的动向,她只望留加的日子,活得最简单、最无风无浪,然后回到丈夫身边去。
  每夜,连俊美都是哄了女儿和儿子入睡了,她才休息的。
  儿子方义才那五岁多一点,长得肥头大耳,吃饱就玩,玩累了睡,要求是至为简单的。
  女儿方心比它的年龄早熟,一直要求母亲很大的关注,她晓得说:“妈妈,我们不要有代沟。”
  看看女儿抱住小狗熊睡觉,还晓得拉长了脸,一本正经的讲这种大人话,连俊美失笑了。
  “好,妈妈不是每夜都陪你说一阵子话吗?”
  “妈妈真好,妈妈比爸爸好!”
  “快别这样说。爸爸也是疼爱你的,只是他忙,在香港有工作,时差又有分别,所以……”
  “这个我明白,否则,不会这两天都分别摇富话到学校及琴老师家去找我,一定是时差关系。”
  “什么?心心,爸爸摇重话找你?什么事呢?”
  “他只是问我生活得好不好?”
  “你怎么说?”
  “我说好,我告诉他,妈妈很疼爱我,老师也不错,只是有些洋同学不喜欢我住的这间大屋,不跟我说话。可是,有些边是好的。”
  “心心,你跟爸爸说了好多话?”
  “他一直在问呢!我只有答得详细。”
  “还有告诉他什么呢?”
  “还有告诉他,这些日子来翁叔叔甫来看望我们,带我和小弟上餐馆。”
  连俊美的手开始冰冷,问:“爸爸有没有提起我?”
  “有哇!他问翁叔叔待我和小弟好,待妈妈好不好呢?那当然是好的。还有……”
  “还有什矗?”连俊美说。
  “爸爸说,他也会抽空来看望我们,也见见那翁叔叔!”
  连俊美没有造声,心像那七上八落的吊桶,她感到极大的不安。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呢?”
  “不知道,爸爸来之前会告诉我们。你乖乖的给我睡。”
  “可是,妈妈,我还不困呢!”
  “你得听话,乖乖的,可能睡醒了,爸爸就会出现,给你带些宝贝玩具来!”
  方心猛地在枕上摇头:“不会不会,老师说香港飞加拿大要十多小时,就算爸爸今天跟我讲完重话就上机,也得要明天中午才到步!”
  连俊美强颜启笑:“无论如何,你快点睡,否则先就惹妈妈不高兴,妈妈做了整天家务,也困了。”
  方心立即开上眼睛,用英文说:“ITRY!”
  连俊美吻了女儿的额,连忙站起来,紧紧来得及不让泪水滴在方心的脸颊上。
  她回到睡房去,心像要分分钟从口腔跳出来似。
  她摇了电话给翁涛,问:“还未睡吗?”
  “想你!”
  “我想见你!”
  “就现在?”
  “嗯!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可以出来吗?”
  “不能让孩子留在家里。”
  “那么,我来好了。”
  翁涛挂断了线,只三十分钟之后,他就赶来了。
  一开门,连俊美就紧紧的抱住翁涛:“我怕!”
  “怕什么?”
  “怕我们的事,已经被方修华知道了。”
  “俊美,没有什么可怕的。”翁涛托起了连俊美的下巴,很诚恳地对她说:“就让他知道,让全世界人知道,我要娶你。”
  “什么?”
  “我要娶你,俊美,我要娶你,我要娶你!”
  “轻声点,轻声点:”连俊美拿手接住翁祷的嘴巴:“孩子才刚刚入睡,你怎么有时也活像个大孩子似。”
  “我是真心的。”
  “也用不着高声朗诵,发表宣言。”
  “我要你安心,我并不认为相恋一事需要闪闪缩缩。尤其是我们生活在西方社会,全部人际关系都是合则留,不合则去,天公地道!我们唯一要担心的是两个人是否相爱?”
  “我们是吗?”
  “我是肯定的,你呢?”
  “我害怕。”
  连俊美说的是实话。她害怕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最害怕的说不出口来,就是她和翁涛是否相爱得够,足以应付西方社会的新生活模式与东方社会的可畏人言。她原本也立定心意离婚了,但当自己要面对方修华及其他人等知道离婚的原因时,她仍有羞愧、惶惑和担挂。
  唯一令她稍为安慰的是,她并没有主动的做出墙红杏,是方修华首先干了对不起自己的勾当的。
  就算没有翁涛出现,她都有权申请离婚。
  “俊美,是不是怕我会令你吃苦?这儿不如香港,我的条件当然也及不上方修华。可是,我爱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卷起裤管在低头操作,我心头就有一个感觉!这是个需要我维护照领的女人。俊美,爱你并不足够,以爱你为原动力,我愿意竭尽所能,让你生活得安乐。”
  作为一个女人,这是不是已经代表一切。
  对连俊美这么一个知足的女人而言,答案是肯定的。
  他们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心内的狂潮翻动,扩散全身,驱使着他们以行动发泄。
  直至一声巨响,把他们吓得分开。
  一回头,只见楼梯处站了小心心,她一手拖着弟弟,一手把只水杯扔到楼下去,不只水林,一切她能抓得到的东西。
  连俊美面无人色,立即街上柜去:“心心,你这是为什么?”
  方心以怨毒的眼光望住母亲,那不是一个八岁小孩应有的眼神、那么怕人、那么蛮横、那么决绝。
  方心摔下了小弟,迳自走回睡房里去。
  方义仍是睡眼惺松的,一边擦着眼,呵欠连连,一边嚷:“姐姐便把人吵醒,拉我起来去看妈妈和翁叔叔,有什么好看的?”
  “天!”连俊美差点量倒:“我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事实的确如此。
  来温哥华跟连俊美算账的,不是方心所说的方修华,而竟是连俊美的父母连敬彬夫妇。
  还是翁涛开着车子,陪连俊美去接机的。
  他们商量过,事已至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就趁机给他们两者介绍翁涛好了。
  连敬彬是香港的大商贾,从事海味出口生意几十年,单是日本一地,就供应了取之不尽似的财富。他今年已高龄七十八岁,依然健步如飞,龙精虎猛。连母其实是继室,六十开外,红粉飞飞,相当的有神有韵。
  一下了飞机,瞥见陪在连俊美身边的翁涛,还未待女儿介绍,就问:“这位就是姓翁的先生?”
  “是的,世伯,伯母!”翁涛伸出手来,可是落了一个空,连敬彬没有回敬,连太太根本正眼都没望过翁涛。
  连俊美的眼泪已经在眼眶内打滚。
  “让我把车子开过来!”翁涛拍拍俊美的手,以示安慰。
  “不!”连敬彬说:“我嘱酒店派车子来,我们不习惯乘陌生人的车。”
  “爸爸!”连俊美惊叫。
  “你住口!”
  连敬彬中气十足,无何否认,他是其或严的。
  才坐定在酒店的套房内,连敬彬就对女儿说:“姓翁的是什么人?”
  连俊美还未答话,眼泪已经簌簌而下。
  “是个在这城镇内,专介绍移民买房子的经纪佬是不是?干这种职业的人有几多个?他是大学毕业的,又如何?大学生在北美比在东南亚还要贱千百倍,在街上碰口碰面的都是学士、硕士、博士,排长龙拿失业救济金的通统有学位。不见得这姓翁的是什么了不起、三头六臂的人物?”
  “趁你别跟他走在一起,就断了他吧。”连母这样说。
  “妈,连你都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我是盲塞人,根本就不会一把年纪,飞越千里,把你带回家去。”
  “把我带回香港?”连俊美惊骇得连眼泪都不再致流下来。
  “对。明天就走。”连敬彬说。
  “不,整件事根本没有弄清楚。”她接理力争。
  “要怎样才算弄清楚?是不是要待到街知著闻,出了花边新闻,才谋对策。”
  连父简直气得吹须碌眼。
  “我是说,你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方修华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在于我留在此城等领取注照之时。”
  “如果修华在外头略有沾花惹草之举,就叫对不起你的话,我告诉你,老早在方心与方义未出世之前,就已如是。九十年都可以忍受,甚至乎不知不觉的事,你如今才以之为借口去纵容自己,算不算天大的笑话?”
  “爸爸,你说什么?”
  “我说你其蠢无比。”
  天!连俊美不住后退,背紧紧靠着墙,才算站稳下来。
  令她难以置信的说话,还是出自她亲生母亲之口:“你系出名门,又是饱读诗书,连一点点人生的道理也不知道。生在世上,不可以任性妄为,率情胡作,你一出生就不单只为自己而沽,上有父母翁姑,下有儿女子侄,中有良人朋友,都要互相援引,生活得光鲜明亮,走在人前熠熠生辉,怎么可以不瞻前顾后,为了丈夫外头多一两个叫不出名字来的女人,就气得昏了头脑,糟塌自己,让人家有机可乘!”
  “妈,你要怪责我,我无话可说,何必要侮辱翁涛?”
  “我侮辱他,还不屑呢!你少天真,这姓翁约有什么亏可吃,人生的一扬折子戏也好,真个跟你过世也好,在他,只有赢,在你,只有输。不是吗?在此地,他半个亲朋戚友都不用交代,半个子儿也不用掏出来,孤孤寂寂的异乡生活,有个教养出身非同凡响的女人伴着,服侍着,刺激着,何乐而不为?谁不会爱上你?谁不爱你爱得如醉若痴?太便宜的一回事了。
  “回头你看看自己的身世,问问你的良心,能否斩断六亲,躲起来过一辈子跟姓翁相依为命的日子。我赌你不能!”
  “若你狠得下心,不要爸妈,不要儿女,我们两者明早就带着孙儿回港去!”
  “不,妈妈,你疯了,儿女是我的!”连俊美咆哮。
  “疯的是你,儿女也是方修华的。他托了我们把心心与义义带回香港去。”连敬彬斩钉截铁的说。
  “不,不,不可以,没有人敢动他们姊弟俩一根头发。他们是我的。”
  连俊美已经有点竭斯底里。
  “好,你回家去,跟你儿女说个清楚,自己也趁今夜想明白。我们明天来接你们。谁愿意跟我们回去,就收拾好行李。我告诉你,俊美,这是你的最后机会。”
  连敬彬毫不留余地。
  倒是连母叹了一声,把语气调低,说:“你想清楚,钢油埕永远是装铜油的。你什么样的出身,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的根在香港、命在豪门,根本不可能拿驿站看成终点。”
  “方修华听到了风声,仍肯跑来跟我两者商量,让我们亲自出马,把你劝回来,就是他打算前事不计,这是你的造化了。”
  “妈,你说这番话是真心的吗?我是你的女儿,你本身又是个女人,你都如此偏袒到外姓男人身上去。”
  “唯其如此,我才清心直说。如今你算是跟丈夫在私情上行个平手了,还不得些好处须回手?俊美,不要天真,男女在情欲上永远未会平等过,单是你个人的意愿与力量不足以平反什么?”
  “俊美,你如果决心要掉我们连家的面子,我就当少生你一个女儿!”
  父不以之为女时,儿亦不以之为母,那是够悲惨的。
  连俊美从来没想过情况会恶劣到这个地步。
  她回家去,走进小心心的房间,坐在女儿和儿子身边幽幽地说:“婆婆和公公来了!”
  心心立即答:“我知道。爸爸在电话里头告诉我。”
  “为什么他总要在我背后给你通电话。”
  连俊美的愤怒,并不能吓倒心心,她理直气壮答:“因为他不要你知道我们说些什么?”
  她望住女儿出神,久久不能再把话接下去。
  从几时开始,女儿跟她父亲联成一线。
  “爸爸告诉我,公公与婆婆要把我们带回香港去!”
  “心心,你愿意回去吗?”
  “愿意。”
  “你不喜欢加拿大。”
  “这儿不是我的国家。班上的同学都有父母、有祖父母,有国家,为什么我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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