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了。”
“这麽早？怎麽不多玩一会儿，好的时间段才刚要开始呢。”
颜可想了一想，还没想好要怎麽解释得清楚，厉南就明白过来，了然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被叫来炒气氛的？”
这倒省了他的解释时间，颜可点点头：“嗯。”
厉南又看看他：“知道你还来？”
“是啊，有人想听我唱歌，所以我就来了。”
他从歌唱技艺得到广泛认可以来，就会三不五时地被认识但又谈不上交情的男性业内人士叫出去，点唱几首，然後“你可以回家了。”
他太无趣，不会讲笑话也不会逗女生开心，除了唱歌之外，对活跃气氛没什麽作用。物尽其用，价值发挥完了，也就差不多了要退场回家了。
颜可对这种待遇倒是从来都不在意，因为喝酒玩闹享受温柔乡其实对他也没吸引力，他只要唱歌这件事有被认同就可以了。
即使在KTV，他得到的赞美和“再来一首”的要求也都是真心实意的，那些有在听的人，是真的被他的歌声所感动，这点就让他很高兴。
厉南低头看著他，神色有些微妙，而後说：“你这笨蛋。”
“嗯，那我要先回去了，历先生再见。”
颜可还真是不迷恋玩乐这件事，他觉得里面那几个人忙著拼酒猜拳哄女孩子，都挺累的，比他唱歌要辛苦多了。他才是最愉快的那个人。
刚要擦肩而过，厉南却突然拉住他的胳膊。
“不如你也为我们炒炒气氛，如何？”
“啊？”
“我有朋友觉得歌手的名气都是靠後期，靠包装炒出来的，现场好的都是假唱。你要唱一首向他证明一下吗？”
“呃……”
“当然，如果连你也会为难，那就算了。”
10
颜可不由地就跟去了，在他心目中音乐是不容诋毁的。
厉南的包间里确实已有几个男女在，有人甚至还认得他，高兴地叫出他的名字，立刻点了他的歌，气氛颇欢快。
大家寒暄了一番，喝些酒，吃些小食，而後便拱颜可去唱歌。颜可拿起话筒，厉南在边上坐著就让他有些忐忑，只得小心地侧到一个看不见厉南的角度。
颜可一开口，整个房间的灯光都像是不同了。他在歌唱的时候就没有人笑闹或者吃喝，一切都为他的声音而静止。
那样的嗓音是催眠的，触到人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的，并不用力，只轻轻碰触，就已然让它柔情满溢。
他能把一首节奏平淡的歌曲唱得如此动人。在他歌唱的时候简直无法不爱上他。
放下话筒的时候他得到了大家的掌声，颜可很腼腆，他的害羞是真实的，多被夸奖两句，耳朵根都开始红了。
“妈呀，现场怎麽能好听成这样啊，比听唱片有感觉多了！”
“当他女朋友一定超幸福，都不用买CD，想听什麽歌直接点就好。”
“会唱歌真的好棒哦，搞得我都想再去学唱歌了。颜可老师你现在当评委，那有在收学生吗？”
“你这种音痴唱唱KTV也就算了，难道还想把人家老师逼疯吗？”
颜可忙说：“我是没有在收，但是通过练习真的能提高很多的，有兴趣就不要放弃……”
“那我可以先预定你的班吗？学费不是问题啦。”
“那我也要算一个，我先付定金好了。”然後就要当场写支票。
颜可不善言辞，面对厉南这群朋友如此的热情和捧场，受宠若惊又为难，不知如何应答才妥当。
厉南插手进来，自然而然地搭上颜可肩膀，把他往身边一拉，将他带离那聒噪的包围圈似的，笑道：“好了，你们别把他吓住了，他现在工作多得很，等以後闲了再说吧。”
颜可开始觉得这有点过於亲热了。他本来是个对肢体接触完全不敏感的人，杜悠予的好朋友锺理很喜欢找他聊天，个性又豪爽，总是搂肩膀抓手拍背什麽的，他从不觉得有什麽不对，还挺高兴的。
但厉南的碰触不一样，只碰一下手指，就能比锺理的拥抱更令人紧张。
颜可找了个机会，要尽量自然地从他手臂里挣脱出来，免得彼此尴尬。感觉到他的动作，厉南也便不勉强，收回手笑道：“这酒很不错的，你真的不喝一杯？”
颜可忙说：“我不怎麽喝酒。我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工作……”
厉南表示理解地点一点头，微笑地赞同：“那是不能熬太晚，该早些休息。”
颜可松了口气，站起来向大家一一告辞，而後一身轻松地出了包间。
发现厉南还在他身後的时候，颜可简直吓了一大跳：“厉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
厉南笑著看他：“我当然是送你回去。”
颜可忙道：“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叫计程车。”
“这个时段计程车很贵哦。”
“……”
“你眼睛不方便，这麽晚有人陪著比较好。”
颜可愈发不安：“真的不用了，我不想麻烦您……”
“不麻烦，我也差不多累了，要回去休息。我们住同一座楼的，你不记得了吗？”
“……”
“连顺风车都不搭，你这就过分见外了吧。”
颜可在他去柜台预先买单的那一分锺里，实在很想逃跑，但对方并不给他那种机会，很快便边将皮夹塞入怀中，边朝他走来。
虽然对方脸上是带著微笑的，但颜可总觉得男人走过来的样子充满狩猎的姿态，简直令他心惊胆战。
服务生已经帮忙取了车出来，替他拉著车门，不上车是不成的了，颜可只得坐进去，很小心地保持距离，更把那种警惕写在脸上。
厉南发动车子，看他一眼，笑道：“我对你做过什麽失礼的事情吗？”
“没有……”
“说过什麽存心冒犯你的话吗？”
“也……没有……”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麽这麽怕我吗？”
“……”颜可确实答不出来，他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安全，加上被厉南听过和看过自己情动失控的场景。而“本能”和自身的放荡失态，这作为排斥厉南的理由，其实是不成立的。
“既然我没有什麽逾矩的地方，你这样对我，很伤人呢。”
颜可顿时觉得羞惭了：“抱歉……”
厉南又笑一笑：“我是没关系。不过你大可以放松一点。”
“嗯……”
密闭空间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一些。
“我不是徐衍，不会在车里对你做那种事。”
颜可猝不及防地闹了个大红脸，血往上冲得太快，令他的薄薄脸皮几乎滴出红色来，结巴道：“厉，厉先生……”
厉南笑道：“我开玩笑的。”
“请，请你……”颜可几乎抬不起头来， “别再提……”
“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对。我当初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
对於他这突如其来的坦诚，颜可也不知是该说“没关系”还是该保持沈默，就又听得他说：“谁让我太粗大了呢。”
“厉，厉先生！”
“哈哈哈哈。”
11
厉南一路保持了良好的心情，充分满足了他的坏心眼。颜可被逗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但厉南的这种“坏”又是无伤大雅的，他也只能面红耳赤地默默窘迫著，无法去招架。
等到终於下了车，不用再和厉南被封闭在有限空间里，颜可总算放松了一些，脸也不必红得那麽狼狈。
然而两人毕竟是住同一栋楼，得进同一个电梯。颜可的轻松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锺，就又得把皮老老实实地绷紧了，等著承受对方的消遣。
厉南倒也算客气，见他全身上下都是戒备状态，便和他一人占住电梯的一个角落，保留出一份他心目中的安全距离给他。
“你不要这麽紧张嘛。”
“嗯……”
“你这样不自在，就好像我们之间有什麽似的。”
颜可简直都慌了：“我，我没有……”
“没有吗？你看，我离你现在有三英尺，你的脸都能红成那样。”
“……”
“我要是靠近点呢？”
颜可又不能说“你别过来”，眼睁睁地就看著厉南两步走近了。
感觉有点靠得太近，胸膛几乎贴著他，电梯明明那麽宽敞。颜可只得把背贴在电梯壁上。
“厉先生……”
厉南朝 低了头：“嗯？”
“……”
他本想委婉地请厉南往後退一点，不要显得太拥挤，但被那气息近距离地拂在脸上，一时就说不出话来。
一开口，嘴唇与嘴唇之间的距离就会太亲密了，不小心的话简直能碰上一般。颜可不由紧紧把嘴闭上。
厉南微微侧了头，以那种要接吻的角度笑道：“嗯，你都怕成这样了，我真觉得我不做点坏事，就会不合格呢。”
颜可几乎是立刻就把嘴唇往内抿住了，後脑勺也咚地敲在电梯壁上。
“哈哈哈哈。”
显然这电梯搭乘的过程也让厉南十分开怀，等电梯总算停住，颜可简直是落荒而逃。他是很认真地在避嫌，但却好像令厉南过於愉快了，这让他简直恐慌多过困惑。
开了公寓的门，室内的灯亮著，徐衍是在家的。颜可突然就觉得不慌乱了。他坐下来，对著浴室里透出来的灯光和水声，里面淋浴的徐衍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也有了种踏实的归属感。
浴室的门打开了，徐衍裹了浴袍，带著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一看见他，便用深闺怨妇的口气说：“哼！你还知道回来！”
颜可忙说：“跟朋友去了KTV，所以晚一点……”
“KTV会比我帅，比我有魅力吗？”
“……”
“KTV有胸肌吗？”
“……”
“KTV有……”
现场展示正要往下流的方向发展，门铃响了，徐衍悻悻将浴袍裹好，走过去开了门。
“不好意思，这麽晚来打扰，”门外的访客笑道，“我找颜可。”
颜可忙在徐衍开口之前就过去，拦下这位客人：“厉先生，是有什麽事吗？”
“哦，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刚才有看到我的行动电话麽？”
“啊？”
“我回去才发现它不见了，也不记得是丢在KTV包间，还是其他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啊，我想想……”
“真不好意思，因为里面存的资料很重要，丢掉会相当麻烦，所以……”
看他脸上有著逼真的焦急之色，知道他这种商务人士的电话相当於一台储存了相当数量机密的小电脑，颜可也不禁急人所急，忙帮著认真想了一阵，而後恍然道：“哦，对了！你刚才接了个电话，是不是把它放在车上了？”
厉南笑道：“太好了，这麽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谢谢你。”
高兴地送走了厉南，颜可一回头，就见徐衍在身後站著，若有所思地微微皱起眉。
“你怎麽会跟他在一起？”
颜可这才意识到帮那一个忙是给自己惹了麻烦，忙说：“我跟他只是刚好碰到，然後搭了他的顺风车回来……”
青年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你不要对我说谎哦。”
颜可手心里都是汗，看著徐衍那张年轻傲气的，眼里容不得砂子的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颜可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那麽一刻，他觉得徐衍已经在嫌弃他了。
“你不需要去应酬他的。”
“啊……”
“工作虽然重要，但也不用太勉强自己，讨厌的人你就不用去理，得罪他也不会怎麽样，有我在呢。”
颜可只看著他。
“以後别硬撑了，我这个靠山这麽硬，你还有什麽好怕的嘛。再说，你如果肯让我帮忙的话，想接多少工作都有啊。与其应酬他，不如来应酬我呢。”
颜可还没能说话，青年又抓住他的手：“快点去洗澡，如果你今晚主动坐上来的话，我想想，嗯，好啦，我手上的广告随你挑啦。”
颜可战栗著，那种热度从手掌蔓延到心脏上，电流一样，以至於他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干嘛这样看著我。”
“……”
“喂，你这表情，是想亲我吗？”
“……”
“知道我迷人就早点回来啊，还去什麽KTV。”
颜可在那战栗里觉得不真实。他现在能唱自己的歌，又和这样的徐衍在一起。他的人生怎麽可能这麽好呢。
12
徐衍还在说：“KTV有的我这里全都有，我有的可是KTV没有的呢！”
颜可忍不住要瞧著他的脸。徐衍表现得超级自恋，可他也实在有自恋的资本。
他已经帅成这样了，帅得有目共睹，有口皆碑，根本不需要口头的吹嘘来给自己贴金。而还坚持这种小心眼的碎碎念，就让颜可觉得可爱到让人心软，以至於他的眼光简直没法从青年脸上移开。
被他这样望著，徐衍也微微眯起眼睛盯住他：“喂，你这样算是在色迷迷地看我吗？”
“……”
“我现在是不是性感到让你腿软了？”
颜可皮薄面红，被问得无话可说，过了一阵子，还真的点一点头。
他真心地觉得徐衍很性感，这种性感无关於性，哪怕衣著整齐也一样。
虽然他说不出肉麻话，也很容易就觉得不好意思，但他对於值得赞美的东西，态度总是很诚实。
大概是没想到能得到肯定的答复，徐衍过了两秒锺，才猛然把他推到墙上。
颜可猝不及防，嘴唇贴上来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没等反应过来，裤子就已经被脱了，内裤是用撕的，上衣也被卷到胸口。本能地要伸手去遮挡，但顾得了前顾不了後，没两下就只能虚弱地出声呻吟，站著让徐衍进入他。
青年没有过多的调情和甜言蜜语，甚至来不及脱掉浴袍，只敞开著，就压在他腿间。
颜可招架不住地让他为所欲为，除了肢体摩擦之间慌乱地发出一些声音之外，就只能无措著接受那深入的动作。
鼻腔里闻得到青年身上那混合了沐浴露气味的体香，脸红心跳地被侵入的时候，在胀痛中似乎也有种天真干净的甜美味道。
青年抽送的力度渐渐令他把持不住，仰起头抑制不了地喘息。虽然还是会害羞，但也觉得很激动，光是青年在投入地享受他的身体这事实就让他战栗。
站著欢爱了一阵子，又被抱到沙发上，骑在徐衍腰上。在越来越情动的呻吟里，他比徐衍还要快一步达到高潮。这让青年愈发亢奋，反身将他按在身下，弄得沙发几乎都要翻过去了。
颜可气喘吁吁地抱著青年的头，完全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了。和徐衍做爱这件事，不止是交合的快感，除了被进入的部位，他心里也是满的。
有时候他会觉得，他现在的努力，已经和许多年前的初衷有了偏差。
除了有机会一直做自己的音乐，他也想能变得更强更好一些，好到能让徐衍一直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如果没有不光彩的过去就好了，他如果不坏掉一只眼睛就好了。
他在略微的这种伤感里抱住青年的头。
终於从他体内抽离出来，徐衍就像得到满足的猫咪一般，在他怀里磨蹭，而後舔著他的胸口：“要喝酒吗？”
“嗯……”
“明天我没工作，我们慢慢玩。”
颜可“啊”了一声，忙挣起身来：“我明天有工作。”
徐衍差点就翻桌了，气愤之余，边赌气抽过纸巾在腿间一通乱擦，边抓狂道：“工作什麽嘛！你不是只要唱歌就好了吗，那些杂七杂八的通告就不要去上了嘛，我又不缺钱给你用！气死人了！”
气鼓鼓的青年看在颜可眼里只更加的可爱，简直舍不得让他不满足，不由抚慰道：“不然这样……我来帮你吧。”
而後便主动跪到青年腿间，没有丝毫犹豫地，就俯下身去，低头含住他。
颜可觉得自己这方面的技术并不好，起码不熟练，但应该还是能让他舒服到的。然而边用唇舌安慰，边抬眼去看青年的反应，却见他好像是更为生气的样子。
“可恶，你这样只会火上浇油嘛！”
不等颜可开口，青年就已经起身下地，一把将他横抱起来：“有我了，你还需要工作吗？让工作去死好了！”
除了积下来的精力旺盛，足够他们欲火焚身地在床上玩了许多花样之外，徐衍积累下来的话也很不少。
欢爱过後颜可累到几乎睁不开眼，安静的几秒内就会意识朦胧地要睡过去。而徐衍还抱著他，一直不停在任性地摇晃：“不要睡啦，明天再睡啊，现在跟我说说话嘛。每次都是做完就睡，我会觉得我好像牛郎啊……”
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两人连好好聊天的机会也没多少，偶尔有时间，也只够一场偷欢，这样想著颜可就对他充满歉意，尽量让自己混沌了的大脑清醒过来，勉强坚持著回应他。
直到快天亮，颜可才终於能在安静里睡过去。然而这精疲力竭的睡眠没能持续多久，他就又因为生物锺而猛然惊醒。
虽然徐衍会帮他取消通告，替他善後，但他觉得还是不要随便退通告比较好，他非常珍惜现在的每一个工作机会，争取都来不及，又哪能随意推掉。
尽量不发出会惊动徐衍的声音，颜可独自起床挣扎著洁净身体，换好衣服，而後带著隐隐作痛的头出了门。
赶到摄影棚的时候险险迟到，颜可只来得及让化妆师匆匆帮他打理一下，修容粉都卡在鬓角里没扫匀，便到时间开录了。
录制的过程其实还算顺利。颜可准备得很充分，困倦也不会影响到他的专业素养。他照著准备过的脚本，认真把自己该讲的每个部分都一点不漏地说明清楚，不错过每一个该轮到他发言的时间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状况。
本来就是寡言的类型，状态好跟不好，都一样不活泼。不到他发言的时间，他永远都是安静地带了微笑坐在那里，即使在生病的时候看起来也没什麽差别。
因而全神贯注的投入之下，他倒也没有让哪个人觉察到他的精神不济，保证这一集顺利地录完。
录影结束，大家欢呼著收工，颜可还坐在那里，只觉得肚子很饿。他没有吃早餐的时间，因为太匆忙，进棚到现在也没喝过一口水。他从来不是娇弱的人，这些小节都不会拘泥，一时没能站起来，就只想著可能是太累了，便又坐著歇了一歇。
还好制作单位都有提供餐点，等下也就可以吃了。颜可歇了一阵子，头没那麽晕眩了，就站起身来，去外面准备拿他的那一份盒饭。
然而待他走近过去，放便当的桌子却已经空了。
颜可不由愣了一愣，订餐都是按人头来的，有时候还会多出一份或者两份，不至於会被消灭得这麽干净。
困惑之余，便让工作人员帮著去问一下。颜可饿著肚子又等了大约十分锺，没看到盒饭，只见制作人揪著一位胖男生的耳朵过来了。
“抱歉啊，颜老师。这是新来的助理，搞不清状况，又死能吃，以为剩下的盒饭都是剩出来的，问都不问一声就一个人全给吃光了！”
那男生一副社会新鲜人的模样，胖头胖脑的颇憨厚，看起来吓得不轻，耳朵几乎要被揪掉了，只会一个劲道歉。
颜可想起自己当助理的时候无心犯错之後的那种惶恐，忙安慰说：“也没关系啦，一个盒饭而已，吃了就吃了吧……”
单独再叫一份，人家外卖店不会送，颜可也没那个时间等份盒饭了，他接下去又要去参加一场彩排，行程排得很满当。
其实以他的现场实力，以及目前得到的尊重认可，大可以偶尔耍耍大牌，不参加排练，也不会有人拿他怎麽样。到时直接上台更不会影响到他的水准。
不过他是认真惯了的人，要他偷工减料他还真会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站到台上的时候，颜可已经觉得自己脚底虚浮，头重脚轻。
但他又想著这不过是几分锺的事，把舞台走位再熟悉，确认一遍，也就结束了，再坚持一下下就好。
大家反映他的台风太沈闷了一些，希望有些变化，这回的表演，公司就给他安排了些花哨的效果，露天舞台的阳光明晃晃的，颜可忍耐著默记自己的步子，要在什麽时间点等舞台效果，在哪里转身。
这场拼盘演出的赞助商是厉南那家公司，厉南这天也亲临现场，在台下坐著看艺人们的排演。
颜可一眼就能看到他，又不想看到他，也不敢看他，唱著唱著就不自在，几乎忘了步子要怎麽走。
他在头晕目眩里被烈日曝晒著，又闪躲著厉南的眼光。走到舞台边上的时候，明明觉得步子是没数错的，然後在他踏出印象中最後一步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脚踏空了。
颜可来不及听见惊叫声，甚至来不及惊慌，就从台上一头栽了下去。
13
颜可醒来的时候先是觉得晕眩，而後痛觉才慢慢地反应进脑子里。
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工作人员松了口气的脸：“颜老师你醒啦？醒了就好，吓死我们了。”
他摔下台来的时候胳膊在地上撑了一下，於是断了，还有头上磕破了，幸好也只有如此而已，人并没大碍。除了打著石膏的一只胳膊之外，他余下的部分基本都是健全的。
颜可在庆幸之余，也觉得很是羞耻。因为他的缘故，给共事的各位带来了惊吓，
幸好也只有如此而已，也耽误了录制进度。
於是他向工作人员一一道歉，得到的倒都是通情达理的体谅，大家都分外和颜悦色。
“如果老师你到时没法上台表演，我们也可以调整节目，你不用太担心。”
“啊，这，这可以吗？”
一人笑道：“当然可以啊，我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人，其实都好办。本来最难说话的是厉先生那边，但这回他是完全没问题了。”
颜可不由一愣：“是吗？”
“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摔下台，厉先生有多紧张啊，就是他第一时间把你抱上车的，还把车子开得差点被警察追。”
颜可一阵尴尬。他也知道事後众人说话，难免会添油加醋，但还是很不安。
“对了，医院费用……”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伤。
“哦，这个还有赔偿方面，厉先生吩咐过帮你处理的，一定做到最妥当。老师你就安心吧。”
“谢，谢谢……”
“只要没事就好。老师你也不要太拼了，身体不舒服还是休息吧。”
颜可又逐一致谢。对他来说，工作上没出纰漏，那是比没摔断脖子更大的欣慰。
然而经过这麽一次，他也明白，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的时间只有那麽多，精力也只有那麽多。而他既舍不得让徐衍委屈，工作也放不下。
他对徐衍的宠溺是百分百的，工作的投入也是百分百的，可人哪来那麽多的百分百可挥霍呢。长此以往，简直要过劳死了。
等工作人员告辞离开，门又被推开了，高大的男人提了个盒子进来，脸上是一贯的似笑非笑。
和他单独相处，颜可立刻就全身都不自在，进入警戒状态的猫一样，控制不住背後竖起的毛，只得低下头，假装在看自己的手。
厉南坐到床边，道：“怎麽会搞成这样，精神这麽差。”
“没，没什麽，只是休息不太够。”
“昨晚送你回去的时候，也不算晚，还是没睡够吗？”
颜可一时羞愧，只得摇摇头。
厉南笑道：“难道是徐衍昨晚太狠了？”
颜可瞬间满脸通红，只按著自己头上的纱布，掉转眼光，不去回应这样的话题。
厉南玩味地看著他绯红的脖子：“徐衍这样也太不体贴了吧。小孩子真是不懂事啊。”
听见他批评徐衍，颜可本能地就忙替徐衍辩护：“是我自己愿意的。”
厉南似笑非笑：“是吗？”
对上他脸上的表情，颜可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隐藏的内容是有多劲爆，一时间羞惭得不知所措。
果然厉南继续微笑道：“看不出来，你还蛮有热情的嘛。”
颜可在这种取笑之下，只得把脸都涨红了。
“对了，”厉南打开桌上的盒子，又换成相当正直可靠的神情语气，“我猜你是饿著肚子的，就让人买了些东西。既然醒了，你就先吃点吧。”
食盒里不是一次性环保便当盒，而是容量颇大的汤罐，还有配著的碗和勺。盖子一掀起来，颜可便不由动摇了一下。
鱼汤的鲜美味道，在这时候真是世界上最难以抵挡的东西，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胃部已经开始颤抖了。颜可一时不知怎麽才好，盛了汤的勺子就已送到他眼前。
“尝尝看。”
“……”
“很鲜的，喝了也对身体好。”
“颜可！”
一听这声音，颜可就忙抬起头来，用视力残存的那只眼睛去看门口。
徐衍连掩饰的墨镜帽子也没带，简单的一身T恤牛仔裤就推门进来。原本就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小护士们这下愈发兴奋，蠢蠢欲动的，已经打算跟进要签名合照了。
一眼看见厉南，徐衍像是一愣，而後毫不掩饰地就微微一皱眉。
厉南倒是颇识大体，不待他开口，就放下碗勺，先站起身来，对颜可笑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别太累了，有什麽需要就找我。”
等他走了，门又关上，徐衍就嘟哝了声：“怎麽又是这家夥。”而後低头看颜可，眉头皱得愈发紧：“你没事吧？摔著胳膊了？别的地方呢？要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