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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倪萍

_8 倪萍 (当代)
事们”,面对和我一起为广大观众服务的战友们,我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
口,感谢这两个字的力量对他们来说太轻太轻了,社会分工就这样不同,总
是有人做幕后工作,总是有人甘当配角,总是有人去干吃苦受累的活,也正
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些将生命与青春无私奉献给通讯事业的人们,才有了我们
清晰而亮丽的电视画面,才有了千家万户的欢声笑语。这里是一片净土,他
们生活得很单纯,甚至可以说简陋而艰苦,他们的理想也很现实,就是盼望
这个冬天快点过去,来春早点到达百花山,接替他们的六个人能上山来,按
时接班。他们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地在山上工作着。没有微波站,外地的许多
节目根本收不到,大部分的电视节目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清晰。他们为此而自
豪,觉得自己工作得有价值。每年的除夕,是他们在山上最难熬的日子,阖
家团聚,儿女情长都远离了他们,为了安全播出,他们上半夜不准喝一口酒,
直到天将破晓,电视上已没有了画面,亿万个家庭熟睡的时候,他们才能喝
上一杯舒心解乏酒,才能体味一下节日的欢庆气氛。那个时候,他们六个人
往往都会喝得一醉方休。他们说:醉了就睡了,睡了就不想家了。下山的时
候,害怕山路危险的那份恐惧全然不在了。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
我们是一辈子只走这一次险峻的山路,而微波站的同志们就这么走着一辈
子。他们曾感到危险吗?他们曾害怕过危险吗?生命也是需要比较的,不平
凡和平凡之间的差别竟是那么具体。百花山啊,你生长着这一山的无名小花,
就是为了赞美那些平凡的普通人吧!我们相约在“综艺大观”的直播现场与
他们通话。周末,当亿万观众守候在电视机前等待“综艺大观”出现的时候,
无线局的同志正在接通百花山通往中央电视台.. 1000平米演潘厅的线路。虽然
因山高,线路很难畅通,但他们竭尽全力。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就是要把
微波站的几位同志介绍给亿万观众。二十点零五分,我们如期在电视里见面
了。我激动得全然忘了原来准备好的台词,上来就问:“今夜山上冷吗?想
家了吧?”山上的人比我更激动,他们一拥而上,都在抢话筒,却又都说不
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只记住了他们说:“感谢全国人民这样惦记着我们..”
我相信,现场的观众都被他们感动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并不是所有的
人都能称职地做好微波站的一员。你有技术,你还要奉献,奉献是什么?是
实实在在的付出。
在百花山上度过的短短半天时间,我将铭刻在心。

演出服
演出服
有的只是对昨天明媚轻盈的告终?
——自题
在北京居住的日子里搬了无数次家。每每搬动那些属于我个人的家什
时,最沉重、最犯愁的就是那些演出服了。起先是十几件,而后是几十件,
如今足足有上百件了。这些扔不掉又穿不得的衣服,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在
冥冥之中我告诉自己,决不能亏待它们。就像老兵用的枪,老船长手中的罗
盘。这些演出服也决不只是些衣服,它们是我苦战七年的主持生涯中与我相
伴的战友,多少次就是它们把我装扮得如大家淑女,有着“夏之奕奕的容光”,
又有多少回它们把我装扮得如同仙女下凡,即使是最普通的一套西装,也为
我添上了朴实、大方。如今,这些被我穿过的服装犹如解甲归田的武士,失
去它们的用武之地,原有的那份光辉也就消失了,原有的那份功勋也就渺茫
了。
不是吗?每回搬动它们的时候,我都格外小心,心都会随之颤动..看
着它们被冷落的衣容、看着它们被挤压的皱体,看着它们身上的尘埃,我始
终不能原谅自己的这份粗心,这份不够意思。曾经,曾经多么地呵护这每一
件我穿过的衣服啊,我对它们永远处在拿不起又放不下的情感中。从买布料
开始,我那份细致,那份挑剔,到和服装师商量样子,我都寸步不让,尽可
能地让它合身,让它与众不同。我以为衣服的高标达远可以透出我的心境,
我以为衣服的独具匠心是我良苦的用心。上台前我总是挺挺地立在那里,即
使还有两个钟头才直播,我也决不坐下,生怕衣服出现了一道多余的皱褶而
失去它应有的光彩。生怕猝不及防有个什么闪失,衣服搞脏了。
诸如此类的担心早已属于我直播前心理压力的一部分。
就这样,一场直播一套服装,上百场的节目我几乎不重样地在换着。
在我看来,综艺节目主持人的服装是你的开场白,是你给予观众的见面
礼,是你与观众在认同感中无言的沟通。或许你频繁地换着服装观众不以为
然,或许观众对你的服装未必像你那样上心,但是你只要连续三场晚会都穿
同一套衣服,试试看,观众心里的那份失望,那份不舒服,那份奇怪,你就
等着收信吧,观众决不能理解。生活中一个女人三天只穿一套衣服,你可能
不会觉得她不讲究,但走上屏幕就不行了,一切走向了生活之上,甚至可以
说演出服是要表达和演绎时尚的。
尽管在中央电视台做主持人,但我们的演出服都是自己筹备,或是买,
或是做,或是借,或是租,或是接受。没有一个女主持人不会说,这些年服
装把我害苦了,我亦如此,甚之更甚。工作之余,我会竖起耳朵,到处打听,
探问哪儿有好裁缝,好设计师。光在北京曾经给我做过服装的大小设计师就
不下十位。许多商店的职业服装我都借穿过,从最早的蒙妮莎,爱德康,到
如今的名瑞, GBR,这些时装公司无私地帮助着我,装扮着我,我却没有能
力给他们做一点儿宣传。
年年的春节晚会,潮州的名瑞公司都派专人来北京给我送几套他们精选
的服装,我对他们的感激之情都溶入了我的节目中。其实,名瑞公司送给我
的岂止是几套服装,是对我主持工作的认可和厚爱啊。
这些年挣来的钱相当一部分都买了服装,有时也为买服装而出门挣点

钱。出国买的衣服也总是先留在屏幕上穿,不记得哪一件好看的衣服是生活
中的那个倪萍先穿,而总是等到电视的倪萍穿过了,才轮上生活中的那个我。
我珍惜每一次上镜头时的机会,生怕因为哪套服装使节目有所缺憾,可即使
这样,七年的上百台节目中的服装也有许多是不尽人意的,这种遗憾便变本
加厉地折磨着我,就像影子一样缠着我。事实上,犹如春天离不开春雨,夏
天离不开彩虹,秋天离不开落叶,冬天离不开北风一样,演出服如影随形跟
了我七年,它给我的甘甜我全部给了观众,它给我的烦恼我全留给了自己。
我真是尽了力的啊。
钱。出国买的衣服也总是先留在屏幕上穿,不记得哪一件好看的衣服是生活
中的那个倪萍先穿,而总是等到电视的倪萍穿过了,才轮上生活中的那个我。
我珍惜每一次上镜头时的机会,生怕因为哪套服装使节目有所缺憾,可即使
这样,七年的上百台节目中的服装也有许多是不尽人意的,这种遗憾便变本
加厉地折磨着我,就像影子一样缠着我。事实上,犹如春天离不开春雨,夏
天离不开彩虹,秋天离不开落叶,冬天离不开北风一样,演出服如影随形跟
了我七年,它给我的甘甜我全部给了观众,它给我的烦恼我全留给了自己。
我真是尽了力的啊。
倒是多少年过去了,我才感到靠所谓的爱美之心来解释对演出服的嗜爱
是片面的,分明那一件件的演出服与我的精神相得益彰,与我共同完成着主
持工作,或许因为工作关系,它原来含混的朦胧变得明朗起来。它产生和影
响的正是我气质的一部分,它逐渐成为我主持风格的一个标女人不会打扮其
实算不上什么大缺点,但是女主持人不会打扮问题就大了。
“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悦”己者不是几个,也不是几百,而是上亿
呀!“悦”在这里变成了公众的认同,公众的标尺,公众的审美趣味,我充
分地看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我必须补上这一课。良好的服装审美成了我
做主持人之后迫在眉睫的事了,美的鉴赏力并非一日之功,好在你把它摆进
你的日程,你就有救了,什么事情只要上心,也就有了希望。这几年大小服
装展示会,有时间我尽量去看,服装画报也摆上了我的书架,我爱上了服装,
服装也爱上了我。
在我的演出服里,我最钟爱的是那套鹅黄短上衣配有黑色连衣筒裙的服
装,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春节联欢晚会的衣服.今天它拴在我的衣柜里是那么不
显眼,从质地到款式,无不显出了它的陈旧,它的土气,和今日的许多华丽
旗袍、晚礼服相比,它是那么寒沧、小气,那么单薄,可明明就是它,使我
在那年的春节晚会上光彩照人,即使叫不出我名字的观众也会说,那个穿黄
色短上衣的女主持人真大方。那一年果真流行了好一阵子黄颜色。我不敢说
这是因为我率先在电视上穿了这种颜色的服装,但那一年各电视台的女主持
人都相继穿了黄颜色的服装出现在屏幕上,这是事实。
服装的变化最能代表时代了,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从进入八十年代开
始,大踏步地向前走着,特别是首都的人们,日新月异地变化着自己的衣着。
做为主持人的我始终在追赶着生活,追赶着色彩,追赶着时尚,今天的服装
确实不能与昨天同日而语了。演出服就更需要深蕴,涵盖力,它与我似乎像
内容与形式的关系,二者的统一,完美,超越是必然的追求。它变成了像作
品一样的东西,我拿什么样的作品给观众,观众当然愿意日新月异,这是不
争的事实和压力。
我的这些服装最终还是那么拥挤地跟着我搬迁,我尽可能地让它们少跟
我受罪,终究不能。我被服装所累,有谁能拿走穿我即刻就送给她,可适合
它的主人太少了,哪有多么多像我这么大尺寸的女人呀,身长合适了又太瘦
了,肥瘦合适吧又太长了。我抱定了这些服装已成了我的魂了,注定我走哪

儿,它们要跟我到哪儿了。于是我就好好地侍候它们了,买了许多大箱子,
一件一件地叠好,放上樟脑,春天碰上太阳好的时候拿出来通通气。眼见着
这些衣服一年一年地落伍,眼见着这一件件根本不可能再穿的衣服,我也就
明白了,这些衣服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这些演出服只是一道记忆的风景了。
儿,它们要跟我到哪儿了。于是我就好好地侍候它们了,买了许多大箱子,
一件一件地叠好,放上樟脑,春天碰上太阳好的时候拿出来通通气。眼见着
这些衣服一年一年地落伍,眼见着这一件件根本不可能再穿的衣服,我也就
明白了,这些衣服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这些演出服只是一道记忆的风景了。

那条狭窄的过道
那条狭窄的过道
它长不过十米,宽也就一米左右。但它有时就像林中的小路,带我穿过
于山万水的距离;有时又像平静的湖水,任我投下苦涩的影子。过道的一堵
墙是演潘厅真正的原始墙,另一堵墙就是为舞台美术做背景用的高高的幕
布。幕布隔开了台前台后,也顺便为那些上下场的演员铺开了通往舞台的过
道。和星光灿烂的演播厅相比,它是那么简陋质朴,那么恬淡黯然,就像一
篇漂亮的文章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标点。然而我相信,凡是参加过中央电视台
大型晚会的演员,都曾从这条狭窄的过道走过,尽管未必记得它,尽管那只
不过是生命长河中太短暂的瞬间停留,但它依然像兄弟一样,默默地为那些
躁动不安的心预备了清静安慰的一隅。
这条小小的狭窄的过道,像一个加油站,一次次给我加满油,上满弦,
让我脚下小路变大路,坎坷变通途。记得第一次参加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
我是怀着多么紧张激动、忐忑不安的心,站在这条过道上,等待那辉煌灿烂
时刻的到来。离直播还有一个小时,我就穿戴整齐地来到这里,四个多小时
的节目,厚厚的一大本串联词,我一遍遍地温习着,一次次地设想着直播中
出现了失误我该如何去得体地挽回。我在这条狭窄的过道里身不由己地来回
走着,这可是我第一次担任这样盛会的主持人啊!几亿观众的目光,胜于全
世界的语言,我希望能读懂它们,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把每一串笑声连接起
来。越是这样想着,越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是一阵停不住的风,过道里静极
了,我听得见自己血流的声音和脚下高跟鞋橐橐的询问。这时,我注意到墙
壁上那些灯光,犹如黄昏迎来的晚霞一样美丽、微弱而坚定。蓦然间我仿佛
看见了母亲的目光,那种低垂的、慈爱的、鼓励的、母亲的目光!我是母亲
天空中的一颗星星,我应该学会并懂得怎样发光发热..我的心渐渐静了下
来,从未有过的自信,从未有过的光荣就是从这里——这条狭窄黯淡的过道
里升腾起来,我像个战士一样,全副武装地等待着冲锋号吹响。
以后的数百次直潘,我都是提前一小时在那个狭窄的过道里静候,即使
再有把握的晚会,我也想先到过道去待上一会儿。过道成了我以最自信的形
象走向屏幕的一种庇佑了。偶尔有几次因为舞台调度的需要而改作从门口入
场,我上台准得慌乱好一阵子才能归于平静,第一个节目一完,我又赶快回
到过道,去听听它与我共同呼吸的声音,这样的感觉,我说不清。
过道也因为我的光顾而有了生气,墙上的灯泡坏了,我会请灯光师傅换
个新的,因为不能想象没有了那些坚定的注视,我的脚步会不会乱,过道会
不会迷失在黑夜里。过道脏了,我会顺手拿个拖把拖两下,有时哪个演员扔
下个饮料瓶,我定会捡起来,生怕水洒出来而染脏了演员们的长裙子。我想
这一切,过道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分明是代它在做着这些它做不了的事情。
我们相互习惯了,微光中,我习惯了它的注视,它习惯了我的心,我们成了
好朋友。在它面前,我无拘无束,解开裙带重新查看是否已系好,打开小镜
子照照今天的口红是否过重,撩起裙子往上提提已有些松懈了的袜子,一切
都那么自然,如同在自己家里,日子久了,这里成了我的一块儿宝地了。有

一天,我突然发现过道的那一端站着杨澜,她也像我一样面对墙壁默诵着台
词。我们互相点着头,一起说着:“这儿真好。”
一天,我突然发现过道的那一端站着杨澜,她也像我一样面对墙壁默诵着台
词。我们互相点着头,一起说着:“这儿真好。”
于是那过道就成了最好的去处。那里虽小,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走过去的,
拐弯的地方总是站着值班的武警战士,他和那狭窄的过道一起守护着这个即
将走向千家万户的直播现场。我把这个过道叫做寻找知觉的空间,让每一个
故事每一首歌曲都能从容地走上台去、走向观众、走进心灵。对于我来说它
是一块净地,一个感情处理器,来回走那么几步,你就会走出喧哗,走出翻
腾,而以一颗清醒温暖的心打出你的旗,亮出你的帆..职业的神圣感油然
而生。
小小的过道,遮掩着我的身体,也遮掩着我的情感。多少次我从激动的
舞台上走下来,把剩余的情感撒向过道,再从过道的那一份平静中取走我下
个节目的开场基调。这里转换着我的情绪,安抚着我的情感。我对它有了一
份丢不掉的依赖。多大的情感起伏,只要在过道上站那么一会儿,一切就又
都释然了。记得“综艺大观”一百期结束时,我因害怕被说成“煽情”而在
台上讲述那个带着梦想在天堂收看我们节目的女孩赵迎时,努力地控制着我
的悲伤,即使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儿,我也绝不准它掉下来。而一下台,一走
进那狭窄的过道,我便委屈地哭了,为赵迎的委屈,也为自己的委屈,尽管
同伴们在极力地安慰我,我还是无法控制地失声痛哭..观众走了,场灯关
了,我像一个母亲怀里的孩子,伏在那过道的墙上哭了很久。我把大片大片
的泪水印在剥落的墙面上,有如一朵朵漂浮的花儿,没有根茎,没有枝叶。
狭窄的过道呵,你最知道我,你最了解我,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可以避免,
避免那些春天里的恶风呢?你明明听见了我的哭声,却不说一句安慰我的
话,莫非你知道把泪水流出来,是帮我解脱痛苦的一种最好的办法?莫非你
也知道我今天的哭与直播了一百期“综艺大观”这五年的酸甜苦辣有关,莫
非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
是的,你是我的过道,你是我避风的港湾,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呢?
你目睹了我灵魂的忏悔,生命的悸动,并宽厚地原谅了我的错误。在我不能
自拔的痛楚里,你派来了那位站岗的警卫战士,把我从哭泣中唤醒,我们并
肩走出演播厅。
七年了,无数次地站在这里,拥有你的守护、体味你的纯净。在我匆匆
的行进中,你是一块时光的站牌。七年的风风雨雨,舞台的景片像走马灯一
样换来倒去,演员一代又一代地从这里走过,我也一天天地在变化,从稚嫩
走向成熟,从繁复归于平淡,而这条狭窄的过道却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依旧是一软一硬的两道墙,收录了多少心声;依旧是那朦胧的灯光,摄入了
多少梦幻;你心甘情愿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从来不相演播大厅争一分光彩,
而安于这与辉煌一步之遥的宁静。多少新星新秀从这里起步,你用你的平凡
给了他们一份从容;又有多少名家大家从这里走过,你依如老朋友,给了他
们一份信任、一份理解。这狭窄的过道啊,你要多简单就有多简单,要多丰

富就有多丰富,这么多年的风云浮沉里,你那永远的质朴无华的品格,便是
我终生汲取的精粹。
富就有多丰富,这么多年的风云浮沉里,你那永远的质朴无华的品格,便是
我终生汲取的精粹。
那条狭窄的过道如今已成为和我并肩向前的战友了,或许有一天我会离
开它,或许有一天它会被拆掉,但是离不开也拆不掉的是曾经给予我的一切,
我相信它还会在别的地方诞生,只要人们需要它。

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
——自题
我天生是个爱哭的人,小时候就这样,难过了,委屈了,痛苦了,高兴
了都会止不住地流泪。看小说、看电影身边总要带一块手绢。人们说我是个
多愁善感的女人。
人们都说动情的人是累心的人,是易老的人,是傻人。而我就是这样一
个傻人,我并不以为然。傻就傻呗,有人坚强,有人脆弱,有人易感,有人
冷酷,我大概就是那种典型易感又脆弱的人。
做了主持人后爱哭爱笑这个毛病帮了我也害了我,我曾经努力地想改
变,但本性难移终没改掉。据说当凯撒看到亚历山大的塑像时,他也哭了。
我一介女子,为凡人的喜怒哀乐哭和笑实在是没法的事。主持人这份工作就
像酒,它能在你的血管中引起如此多的骚动,在神经中引起如此猛烈的颤动,
完全是情意的驱使!而我别无选择。
我很少放声大哭,母亲说只因为我总是默默流泪,小时候没挨过她的打,
举起手看着我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就不忍心了。爱哭本来实属一个人性格
的特点,但是由于我做了主持人这一职业,一些人就把我的动情说成是我主
持节目的一种风格了。且不说没有一种宗教是没有狂热分子的,且不说月有
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是情感的动物,就如同毛泽东主席所说“世界
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样,世界上也没有无缘无故
的哭,无缘无故的笑。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的哭笑,因为我面对的不是一
堆冷冰冰的机器或矿石,是在体验人类的情感,是在经历最具有典型和特别
意义的事件,是在目睹存在于社会中的人们的命运,是一种生命的必需,是
一种生命的必然。
我做主持人很匆忙,观众和我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我已经站到
了话筒前。我的主持风格还没来得及设计,谁也没有为我去策划和包装,我
几乎是在纯自然的状态下出场的。我那种自然的笑,自然的哭也被观众自然
地肯定了。热情是以付出生命的热能为代价的,老实说这是我的本质。我有
很软弱的一面,我更有刚强的一面,面对感情我从不回避,被感动了就是被
感动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愤怒了就是愤怒了,在情感面前我决不会虚伪,
决不会装模作样,决不会矜持。我庆幸至今我还有一根敏感的神经,历经多
少磨难我不曾麻木,历经多少人间悲喜我不曾冷漠。好与坏,是与非,在我
眼里决不能调和。我的正义感是天生的,我的同情心极强,这也是天生的,
甚至是要命的,然而,这对于一个职业主持人来说又是不可缺少的,甚至是
尤为重要的。
我告诫自己,千万别把最好的东西丢掉了。可我又能告诉谁,我为此所
付出的..
在电视台做主持人这七年,是我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七年,七年中我所经
历过的人和事,苦和甜是许多人一辈子也难以尝到的。或许,这也就是我们
这个职业的魅力所在。七年来,我打开了情感的闸门,用心灵去拥抱了所有
被我采访过、被我介绍过的人。无论是党和国家领导人,无论是英雄模范人
物,无论是普通平凡的老百姓,我都视他们如一颗颗美丽的珍珠而被我用丝
线连在了一起,献给大家的同时也永远地珍藏在我心里。岁月留痕,潜移默

化,他们成为我最宝贵的一笔财富。
化,他们成为我最宝贵的一笔财富。
说实话,这些年在感情上我都被装满了,多少感动我的事情,多少让我
不能忘记的人物,我都一一把他们装在了心里。
事实上,当你面对人世间硝烟烈火和山呼海啸时,你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我的确是很难改变自己的本性。不!应该说那些充满了人世间最真实情感的
人和事是很难让我改变自己的。
1991年“三八妇女节”晚会,导演袁德旺向我提出,能否选一篇歌颂母
亲的散文在电视上以主持人的身份来朗诵。当时,我没有把握会成功。娱乐
性的节目,溶入一篇散文,一个人站在那儿说十分钟的话。观众能接受吗?
袁导说:那要看你说什么样的话,怎么说。我动心了,在众多的散文中我选
了两篇:一篇是梁晓声的《母亲》,另一篇是肖复兴的《继母》。这两篇都
是让我边看边流泪的凄美散文,我为文中的母亲流泪,也为写文的儿子那份
良知流泪。最终,我选了肖复兴的《继母》,也许是为“继母”在我们这个
传统观念中从来都受到的那种不公正的待遇而忿忿不平吧,我想为“继母”
讴歌一曲。
3月
8日,直播那天,我站在了舞台中央,周围的光渐渐暗了,只留下
了一束很弱的桔黄色的灯打在我那苍白的脸上。我像讲述一件普通故事一样
开始了我的朗诵,台下安静得都能听到我的呼吸声。
当我说到:“寒风中母亲听到我第一次喊她妈妈的时候,她转过身来,
不相信地看着我..”时,我哽咽了,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是我第一次
在观众面前流泪。我深知,最后打动观众的不是我的朗诵,而是这篇散文,
是艺术本身,是那位伟大的继母!而我不过是其中一位被感动者,我从来没
有想要去感染观众,更不敢喧宾夺主,我只是把我对这位继母的尊敬之情和
对肖复兴同志的敬佩之心表达出来。
说实话,准备的过程,我并没有在语言的技巧上下功夫,更多的时间,
是去生活中采访。我先后与六位继母交谈,去感受她们的心灵,所以,当我
站在舞台上朗诵的时候,我脑子中已没有了观众,有的只是我理解的那些母
亲,那些儿女。
仅此一事,观众来信就有上千封之多。
其实,人们善良的心灵是多么容易沟通啊,其中有多少为继母做着儿女
的人来信向我诉说他们心中的痛苦,表达他们向继母忏悔的心灵,又有多少
身为继母的人在信中诉说她们的苦衷与艰辛。这就是文艺作品的力量,这就
是我们这个职业的魅力。
1992年“五一”晚会,“劳动者的歌”总导演是张晓海,由我和英若诚
老师共同主持。晚会中导演决定要以专题片的形式向大家介绍华北油田的一
位全国劳动模范和妻子。我提出一定要去他们家看一看,否则我只能空说,
很难告诉大家一个生动的妻子。
那天,我们坐着吉普车去了河北任丘,去了那位劳模的家。这个其实都
很难称之为屋的临时房子让我看了心酸,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石油工

人永远是这样,哪里人烟稀少,哪里条件艰苦,哪里自然环境差,哪里就安
上了他们临时的家)。这个家里的女人、孩子真让我看了心疼,劳模的妻子
已经被截断了一条腿,因为骨癌她恨快也要截掉另一条腿。五岁的儿子在灶
台前烧火,她坐在锅台上炒菜,那条空裤管挟进了裤腰里。
人永远是这样,哪里人烟稀少,哪里条件艰苦,哪里自然环境差,哪里就安
上了他们临时的家)。这个家里的女人、孩子真让我看了心疼,劳模的妻子
已经被截断了一条腿,因为骨癌她恨快也要截掉另一条腿。五岁的儿子在灶
台前烧火,她坐在锅台上炒菜,那条空裤管挟进了裤腰里。
直播的那天,他们一家被电视台当做贵宾请到了晚会的现场,丈夫戴着
大红的光荣花端坐在那里,妻子、儿子坐在丈夫的身边,我站在台上可以清
清楚楚地看到他们。晚会将要结束的时候,我本想平静地向大家介绍这位劳
模的事迹,讲述模范妻子的贡献,讲述他们一家的艰辛!当我告诉观众这一
家就坐在我们直播现场的时候,我的眼睛让我看到了,劳模的儿子一直是双
手抓住妈妈那已不复存在的空裤管而且是紧紧靠在上面..我哭了,劳模的
妻子哭了,儿子哭了,现场的观众也哭了,当杨伟光台长代表中央电视台两
千多职工把一台彩色电视机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观众席上响起了长时间的
掌声。
第二天《人民日报》头版报道了晚会的盛况,题目就是《倪萍故事感动
亿万观众》。
在我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北京的时候,我问劳模的妻子:“那天晚会上
你为什么先哭了。”
她说:“我这是第一回坐在电视台里,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就想,我要
是能活着就好了,再苦再累也比死了强,我真想活着。”
我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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