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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倪萍

_9 倪萍 (当代)
听说他们回去后,收到了几十份捐款,人们希望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来帮
助这为国家默默地做着贡献的而又不幸的一家。我的心得到了很大安慰,我
感谢我拥有的这份职业。我再次哭了,人间自有真情在!
云南的陈维是个美丽纯净的女孩,当她来到北京参加我们“综艺大观”
的时候,我才听导演黄海涛说:她也是个骨癌患者,为了保住生命,她的腿
也留不住了。最为残酷的是她是一个舞蹈演员,年仅十六岁,一个如花的年
龄,一个诗一样的生命。陈维说她唯一的愿望是在还能走的时候爬一次长城。
我陪她去了,站在长城上,我问她:“还想跳舞吗?”
“想啊!”她高兴地在长城上伸出手臂为我跳起了孔雀舞。
我哭了,多么好的一个舞蹈演员,多么年轻的一条生命。或许,陈维也
意识到了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跳舞了,她趴在城墙上失声痛哭,那一刻,伟
大的长城和弱小的生命溶进了我的血液。
直播的时候,当我挥手介绍陈维,我又没能控制住感情和陈维一起哭了,
她像个孩子一样偎在我的怀里,我像母亲一样紧紧地搂住了她。
分手时我给陈维买了一件花毛衣。她穿着花毛衣流着泪离开了北京,离
开了我。一年之后,陈维去世了。
如果有人问我,我所主持的节目有什么幕后的故事,我说这些算幕后的
故事吗?我信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当你在体验生活时,你就在
积累情感,面对心与心的碰撞,我的情感无从逃避。
1995年,陈雨露导演的以歌颂残疾人为主题的“综艺大观”,由我做主

持人。那次我有幸在节目中向大家介绍了战斗英雄麦贤德,草原英雄小姐妹
龙梅和玉荣。多年来,无论是谁做嘉宾,只要在我的节目中出现,我都会提
前到他们的住处进行采访,了解一些资料,体验对方那一份感情。这已经是
我这几年做主持人的习惯了。
持人。那次我有幸在节目中向大家介绍了战斗英雄麦贤德,草原英雄小姐妹
龙梅和玉荣。多年来,无论是谁做嘉宾,只要在我的节目中出现,我都会提
前到他们的住处进行采访,了解一些资料,体验对方那一份感情。这已经是
我这几年做主持人的习惯了。
“倪萍,你别见笑,他激动了就这样..”
“那他平时在家什么样?”我问。
“由于脑子不好,老麦脾气特别急,急了就摔东西,家里的东西全让他
摔坏了,我又怕不给他摔,他心里不舒畅,就把家里所有的怕碎的东西都换
成塑料的了。”
那一夜我们说了很多,她把我当成了普通的姐妹,我把她看成了普通的
女人,我们说着,哭着,笑着..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女人,几十年她就
是这么做着英雄的妻子,这也是奉献呀!她完全有理由离开他,开始自己的
新生活。她没有,依然对老麦那么好。她一生只在付出啊!我被感动了。
后来在节目中,我介绍麦贤德的同时,介绍了他的妻子,我说:“这是
一位最伟大的妻子!”我害怕自己流下眼泪,于是我背对摄像机。
也是同一期节目,一群聋哑孩子表演舞蹈。结束时我说,“这些孩子们
听不到掌声,但是她们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请观众们把手举高些,告诉孩子
们,我们爱他们。”当森林般的手臂高高举起时,聋哑孩子们高兴地笑了,
我也含泪笑了。
镜头记录了我的哭,也记载着我的笑。
爱笑也是我的本性,妈妈说小时候,谁给我一块糖豆,我也张开那没有
牙的嘴欢笑起来。长大了,邻居们喜欢我,一是因为我嘴甜,爱叫人,再就
是我有一张笑脸。来电视台后,看什么小品相声我都乐,蔡明说:“老倪是
没见过包袱的人,什么样的烂包袱她都笑,有时台上听着她在台下一个人乐,
我们在台上都发慌。”春节晚会一审查小品,导演们就说,最好把倪萍和陈
雨露安排在观众席里当“托儿”,多没劲儿的节目她们看着都乐。
生活中我爱笑,上了电视我也爱笑。这里有一个基本点就是,我希望让
大家看娱乐性节目的时候,心情能快乐起来,我在节目中经常觉得自己像个
家庭主妇,以最大限度的热情欢迎来我家做客的人,即使有时饭菜不那么可
口,但主人的诚意是由衷的,也会让客人在你的家中心情舒畅。
在节目中我很放松自己,高兴了有时会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我也不在乎,
只要这是真的,何须掩盖呢。有记者问我:“三百六十五天,你天天都那么
精神饱满?”当然不是,我也是个人,正常人的苦乐我都有,正常人的病灾
忧患我也逃脱不了。这些年我光医院就住了两次,每年冬天的第一场流感我
肯定赶上,已经三年了,春节之前我都是在医院打完点滴再上舞台,对此我
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你的职业就必须这样,除非躺倒不干,要上台就没有权
力把痛苦带给观众,特别是娱乐性的节目,谁愿意看你那不高兴的脸啊!有
一次我发高烧,直播那天还烧到
38度,那时还没有人替我,临上场我觉得脸

都是木的,牙齿发紧,眼皮沉重,于是我绕着楼梯跑了三圈,才恢复了一些
常态。像这样的时刻,每一个从事我们这行的人都会经历过。
都是木的,牙齿发紧,眼皮沉重,于是我绕着楼梯跑了三圈,才恢复了一些
常态。像这样的时刻,每一个从事我们这行的人都会经历过。
我所采访的人物、事件,这些都促成了我今天的主持风格,然而,更有
观众对我的影响。是的,观众在塑造着我这个主持人:我的人格、品质..
我是个对生活极其敏感的人。我经历了许多波折还没有变得冷漠,因为我觉
得生活给我的美好东西很多。做节目不可能总去找英雄,访劳模。即使在每
一期节目的普通人中,我也能发现许多平凡人身上的闪光点。这对我同样有
着净化的作用。我的工作可以使我接触到许多高尚的人,与他们相比,我有
由衷的渺小之感。
我常想:如果我没有做这个工作,我恐怕会比现在境界差很多。
在“综艺大观”100期时,我讲述了北京十六中的一位女中学生的故事。
其实这个故事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女孩子得了癌症,找到我的时候已经
是晚期了,我怀着最后的希望替她求了许多名医,终究没能救活她,在这个
女孩子离开人世之后,每逢周末,她的父母都把女儿的照片摆在椅子上,让
她坐在电视机前和他们一同看“综艺大观”,直到结束。
这就是我的动力所在。我曾说过,主持人只有百分之一是技巧,百分之
九十九是阅历、知识、教养、人格再加上机遇。我将不停息地努力追赶着观
众心中的高度。因为有那么多观众在注视着我,其中也有她们,已在另一个
世界的美丽女孩。她们凝视着我,用我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的清澈目光。我
爱她们,每当想到和说到她们时,眼泪会自己跑出来。
我说节目中的所有眼泪、欢笑都是我自己的,即使不做主持人,我依然
是这个世界上爱哭爱笑的女人。这是改不了的本性。

冬去春来
冬去春来
——自题
1996年的最后一天,我和八十八岁的姥姥、六十四岁的母亲、二十五岁
的表妹、十七岁的小阿姨趴在我们家那宽大的玻璃窗上,惊喜地看着今年的
这头一场雪。雪下得不大,却很均匀,很优雅。这雪仿佛要带走一年的熙攘,
让我静静地回首。
姥姥欢喜地说:“好哇,好哇,明年准有个好收成。”
表妹和小阿姨:“再下大点儿,下大点儿,这点雪一会儿就化了。”
母亲望着远方:“不知青岛咱家那边下雪了没有?”
只有我,什么也没说。置身在亲人中间,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亲情
温暖了我,小雪抚慰了我。
今年的新年年夜饭因为姥姥在,我们吃得很正经,七个碟八个碗的一直
吃到九点钟。表妹买了很多欢乐球,五颜六色的球粘了一屋子,刹时,家里
到处都弥漫着节日的气氛。淘气的表妹和小阿姨,欺负姥姥耳朵背,把一堆
欢乐球都粘在姥姥的后背上,她俩一个在前面引着姥姥说话,另一个在后面
拼命地粘,可怜的姥姥带着一身球满屋子地走,全家人满屋子跟着笑,姥姥
见别人笑,自个也笑。一直闹到快十二点了,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用甜
美的梦乡迎接.. 1997年。
屋子寂静下来了,可.. 1996年发生的一切都轻压漫拢在我的心头。我翻来
覆去也不能入睡了。望着满屋子的贺年卡,回味着满世界的问候,我的心被
搅动了,我忍不住起身来到书房。书桌上那醒目的台历被我撕下了最后一页。
啊, 1996年,不堪回首的一年,三百六十六天(1996年是闰年),酸甜苦
辣,全涌上了我的喉咙,再也没有比这一年过得这样难了。生活、工作好像
全都倒了个个儿,一直控制着的最后一道心里防线此刻决堤了,我伏在桌子
上大哭了一场,哭我那受伤的心灵,哭我那万千的思绪,哭我被迫接受的百
感交集..
实在顶不住了就偷偷哭一场,多少年,我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最没出息的
办法倾泻自己的情感,抚慰自己的心灵。哭一场能减轻一些痛苦,哭一场能
有些安慰,哭一场能洗刷一些委屈,哭出来心里就好受许多..
我渐渐地安静下来,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的雪还在下着。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要离开“综艺大观”的念头?准确地说是在1994年春
节晚会前,那年郎昆导演在新闻发布会上首先提出:“当今电视荧屏极大地
丰富了人们的文化生活,这与许多艺术家的贡献是分不开的,但屏幕也急需
推出新人,一些常在电视中露面的老面孔已经开始被观众所厌倦。”他的话
对我震动很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虽然从时间上勉强还算新人,但是由
于出镜率太高而使我很快成了“老面孔”。从进入电视台开始,所有的大型
节目几乎都有我,做主持人才三个月我就担任了当年春节晚会重要的主持
人,以后每年从“三八”开始,“五一”、“七一”、“十一”、“元旦”、
“教师节”、“老人节”、“元宵节”,直到春节都是我在做主持人,我以
为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主持人,我有多少能力,使自己在同一形式的综艺晚
会上不断出新,永远被观众喜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主持人的职业决定了
他是永远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成功。艺术最大的任务就在于更新和超越。我选

择了这一残酷的职业,也就意味着我不得安宁。要挖空心思地创造非凡,创
造全新。
择了这一残酷的职业,也就意味着我不得安宁。要挖空心思地创造非凡,创
造全新。

94年的晚会。细心的观众可能会发现当时我的内心正潜在
着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从没有过的不自信。为此我还特
意请化妆师徐晶把我的头发高高地梳起散落在脑后,一改我过去的庄重典
雅,我试图变成新面孔。
春节过后,我又像往年一样,开始做“综艺大观”了。
一贯受到好评的这个栏目开始出现了一些批评的意见,主要是呼唤节目
出新,演员出新。我耐不住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我在节目中开始重复自己
了。首先要出新的应该是我呀!我想超越自己,或者说,打倒自己,重新再
来,哪怕“打倒自己”意味着有一个“沉寂”的阶段,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其实我认为,从更广阔的意义上来说,我的问题也多多少少是综艺节目的问
题,综艺节目同样面临一个必须打倒自己,重头再来的局面。
抱着这样的思想,我诚恳地与“综艺大观”的导演交换意见:希望增加
新的主持人或者让新人取代我。说实话,我的确认为这对“综艺大观”节目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观众如果看腻了我的主持,我的风格,那么一副新的面
孔可以给他们新鲜感,并且,由于新人的出现,有可能使“综艺大观”的面
目焕然一新。
至于我自己,很多人对我说,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个位置,电视发展这
么快,新人辈出,一放弃,就没有“位置”了。但我在内心深处告诉我自己,
机会固然重要,位置也很重要,然而更重要的是创新。有了这种意识,就可
以去主动抓住机会,哪怕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栏目,我也能以我的勤奋、刻
苦、敬业从头再来。
我的主持生涯和“综艺大观”联系在一起,我在这里起步,走向辉煌和
思索。无论我在不在“综艺大观”节目,无论我主持不主持这个栏目,我都
记得曾发生的一切,并对组里年年月月帮助我的人们心怀感谢。没有他们的
帮助根本不可能有我在“综艺大观”中多年的顺利,这里每一位导演、每一
位撰稿、每一位工作人员所给予我的,我一辈子是难以忘记的。我的笔记本
上一直记着歌德曾说过的一句话,“世上什么事情都可能持久,唯有成功之
日无法持久。”一得之功而沾沾自喜,一孔之见而踌躇满志,这样的人还有
什么出息。也许我的本性决定了我的自我挑战,尽管后来我为此付出了代价,
而且这种代价是我猝不及防的,也是我不曾经历的,这就是“文化视点——
倪萍访谈录”的出台。
坦率地说,这个栏目的出台,像一个早产的婴儿,在母亲和社会都没有
准备充分的时候,她匆忙地出世了,母亲既没有能力把先天的不足给她后天
补过来,社会也没有给她相应的呵护和帮助,于是她在责备和谩骂声中,短
短几个月就奄奄一息了。当然,首先应该负责任的是我,最痛苦的也是我。
这一份责任和痛苦会永留在我的生命里。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应该再向观众诉说栏目出台的全部过程,也不应
该再申述我的委屈,我的苦衷,毕竟这一切都是由我开始的,就像一位退休
的老教师给我信中写的那样:“孩子,你太年轻了,枪打出头鸟啊,你要是
当初别把自己的名字写上,更别写文化视点,你就叫访谈录三个字,他们的
要求也就没有那么高,你也决不会挨这么多无端的骂,一般化的栏目有的

是..”当然,我不能拿这位老伯的信为我自己开脱,因为实际上我早已在
内心开始了自我审判。我感谢这个栏目的出台所带给我的一切,特别是批评。
是..”当然,我不能拿这位老伯的信为我自己开脱,因为实际上我早已在
内心开始了自我审判。我感谢这个栏目的出台所带给我的一切,特别是批评。
其实“文化视点”最先不满意的那个观众是我,我对自己,对栏目都不
满意。我一直向台领导申请把“倪萍访谈录”这几个字拿下来,我希望更多
的主持人加入进来,大家一起来做栏目,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文化视点”节目的成败真如评论所说,关键是文化的准备不足?
文化是什么?我理解中的文化至少包括两方面涵义,一是文化知识,一
是文化品格。文化知识有点像识字量和知识面。文化品格是一种人格,关系
到能否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独特的情感、思想、爱心、真诚、判断力、
正义感等等。
主持人需要天赋的敏锐,也需要知识的积累,最起码,对采访对象问题
的基本情况应该了解,哪怕是一知半解。主持人诚然应该不断学习,但在不
断纷沓而至的各类节目面前,他的文化知识永远是不足的,他也不可能是万
事皆知的上帝。我无法使“倪萍”成为一套百科全书,事实上即便是一套百
科全书也依然不够用,别说“文化视点”,即使在“综艺大观”的位置上工
作,我每天都有在文化上力不从心的感觉。
文化视点这个新栏目,确有许多问题,但绝不单是文化的问题。电视是
一种大众通俗文化,即使做文化类的节目,开始设计栏目时,也不应起点太
高,铺得太大,应该在高深和通俗之间寻找一条相适应的通路。
其实从开始做主持人,我就有意识地从情感从语言上去寻求与老百姓的
衔接点。这些年,无论什么晚会,台本只要到了我的手里,我一定要再写一
遍,使其语言更口语化、更个性化、更亲切,有的近似大白话。
例如有一年,我们做了一台以春为主题的节目,台本上写着这样一段话:
“在这春光明媚的四月,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春向我们走来了,让我们踏
着春天的这昂然脚步,走向新生活。”这样的词没什么错,但人人都能说,
没有我的特点,于是我把它改成:“冬天一过,你就觉得这身上的棉袄穿不
住了,一翻日历,呵,立春了,你这才发现,马路两边的树都发芽了,于是
你就想抖抖精神,走向新生活。”你不能说,改成这样就把文化改没有了吧。
电视和理论书不一样,这一个主持人和那一个主持人也不一样。我曾经三次
采访王军霞。因为和她太熟悉了,所以,当她从亚特兰大奥运会回来采访她
时,我扔掉了原台本中的台词:“神州大地为你喝彩,你是华夏儿女的骄
傲..”我一开始就情不自禁地夸她:你真漂亮!真的,当你身披国旗在赛
场上向观众挥手示意的时候,我的眼睛始终追着你走,那时我的腰杆跟着你
一起挺直了,你真是咱们中国女人的骄傲。
有一段时间我真想停下来,但这是一个国家电视台,栏目不是你的个人
行为。我停下一段时间,是为了检讨自己,重新出发。一个人如果惧怕停下
匆匆的脚步,拿出时间对自己的工作进行思考,只能说明对自己的不自信。

我坚持要思索自己的问题,以达到对自己的明确认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
在节目中取得进步。
我坚持要思索自己的问题,以达到对自己的明确认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
在节目中取得进步。
中国人的善良是只有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感受才能是最深的。
我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幸运者,由于职业的关系,始终感受着观众对我
无私无求的关爱。这段日子,多少素不相识的观众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转达
对我的安慰,台里总编室老干部处,台长办公室,还有邵大姐那张办公桌上,
每天都堆积着上百封来自祖国各地的信件。人们对你即使是批评也总是先抚
慰你的心灵,寻找最恰当的语言,如同好心肠的大夫给病人扎针,既要给你
治病,又尽可能地减轻你的痛苦,于是在打针的同时,他着力给你按摩肌肤。
我的灵魂彻底投降了,还有什么是比这些更有力量的帮助呢!无论你节目做
得多么不好,人们对你总是那么宽容,总相信有一天你会好起来,无论是少
者还是老者,他们都在用一颗滚烫的心温暖着我。
多少次我去办公室拿信,邵大姐都鼓励我说:“倪萍同志,你看看这封
信,倪萍同志你再看看那封信,大家都希望你好起来,都担心你挺不住。”
邵大姐把信分成各种各类的,每封信的开头都用一两句话为我写出信的大概
内容,希望我有选择地看一看。邵大姐也在暗中为我鼓劲。每次从办公室出
来,一书包沉甸甸的信,我肩上的书包更沉重了,我背不动的是这些观众的
期待和厚爱。善良的邵大姐总是把那些言语过激的报纸文章悄悄收起来,侍
我心情稍好些,工作稍闲时再给我,生怕会过多地伤害了我,生怕会影响了
我的工作。我置身在这些善良的人们中,内心更有了说不出的苦了。恰恰在
这一年中,我又获得了金话简的双十佳和星光奖的最佳主持人,站在领奖台
上,往日的喜悦与兴奋全然没有了,留下的是更沉重的思索。
面对猛烈的批评也有好心记者为我鸣不平,要写文章反击,我说罢了,
从前报纸无数次地赞美你,你怎么没去找人家,你真有那么好?没有吧,今
天有人批评你过火了,你就沉不住气了。毛主席不是说过吗,有则改之,无
则加勉。一个人不能拒绝批评,拒绝批评就是拒绝智慧。当然也有想不通的
时候,周围的朋友就调侃地说:“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会写的不如会看的。”
不管会听会看,只要把心交给了广大的观众,就坦然了。
当然我不会回避这段日子,我是一天一天掰着手指头度过的。但这在我
人生的长河中无疑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是一段有意义的生命时光。
我生性脆弱而又刚强,能够顶住困苦却不能承受抚慰,感谢那些给予我
温暖的朋友,你们的爱使我身上善的东西更善了,恶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我
感谢我拥有的这份职业。
1996年终于过去了,“文化视点——倪萍访谈录”也将成为历史,新的
一年不可阻挡地向你走来。我梳理了自我,又上路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已经把路都铺白了,我轻轻地推开门走下了楼,院子
里那不长的小路留下了我
1997年第一行脚印。

赵忠祥其人
赵忠祥其人

96年中国图书市场排行榜的第一名,我真为他高兴。
我是《岁月随想》最早的读者。三十万字的书断断续续,一字不落地读
了一个礼拜,读读想想,想想又翻翻。有些章节我会停留在那儿想很久,许
多感慨,许多思绪,随着他的文字一起翻腾。也许是同一职业,也许是离得
太近,书中的许多地方看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些看过《岁月随想》这本
书的朋友说:“赵忠祥真不容易。”我更想说的是,赵忠祥在中国电视史上
是个奇迹。
不是吗?当年我们国家仅有一万二千台黑白电视机的时候,电视屏幕上
就有他,而今我们已成为世界电视大国,拥有二亿三千万台彩色电视机的时
候,他还活跃在电视屏幕上。对历史来说,这是短暂的,而对个人来说又是
漫长的时光。他做主持人时,我刚刚出生,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居然一
起同台搭档。和他同时期的同行大多已渐渐隐退,而他仍然在荧屏上常盛不
衰,这不但是奇迹,也是个谜。今后他也许还会和比我更年轻的节目主持人
共同主持节目。和许多发达国家用商业运作促使电视明星轰动的收视率相
比,赵忠祥比克朗凯特、奥普拉他们的主持生涯更丰富多彩,并拥有更多的
观众,但发展条件却更为复杂艰辛。这不仅因为我们的电视事业起步晚,还
因为我们的国家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经历过十年动乱。赵忠祥作为风口浪
尖上的电视人能赶上如今的好时光真不容易。古语说,“木秀于林,风必摧
之”。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们可以想像,我相信他的苦水并没有全倒给
读者。朋友们都了解他的性格:点到为止。
对我而言,为他庆幸或说羡慕他的是他有一个家,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
家。一家三口各自称职地担任着自己角色的同时,又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张
美珠二十二岁嫁给赵忠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好几年名人了,当然那时知
名度不能与今天比。跟着名人过了一辈子的她,却比普通人家的妻子过得还
平静,从来没有看见一篇写她的文章。多少记者追访她,探听她,她却始终
离得远远的,从不生活在赵忠祥的光环中。她有属于自己的圈子,每天自得
其乐地骑着自行车去国际广播电台上班,下班买菜,回家做饭。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境界。
“家和百事兴”。赵忠祥在他为之倾注生命的岗位上奋斗了近四十年,
无论受多少委屈,遭受多少痛苦,遇到什么风浪、什么沟坎,他的家始终是
他可以平静地复原自己身心的地方。几十年来,尽管他取得过各种成绩和荣
誉,但我知道他最心满意足的是他的家,就像他在《岁月随想》中所写的那
样,“我们每天晚上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再干点自己的事。我手持一卷
书或拿一支笔,看看写写听听,甚至很少交谈,但我们的心意是相通的。在
宁馨的氛围中,我们共享安宁。妻儿有时早睡,我则全心读书或静静地想心
事,在万籁俱寂中,感到舒泰自若。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此时摔倒,自有我
妻子来扶起我。”读到这儿,我真的很感动。他有时候说起我们这一代人对
婚姻的态度,“你们的悲剧就在于幻想太多,整天生活在世外桃源,希望过
着神话般的日子。家庭是什么?就是相互搭个伴过日子。整天哪儿那么多爱

呀,情呀。凡要死要活的大多长不了,一时一阵行,可那不叫婚姻。旺火一
般都是空心,一燃了之。”当然他的这种婚姻观在我们看来就是凑合,但又
不是凑合,因为他们把几十年的日子过得虽然平平淡淡,却真真实实、和和
美美。
呀,情呀。凡要死要活的大多长不了,一时一阵行,可那不叫婚姻。旺火一
般都是空心,一燃了之。”当然他的这种婚姻观在我们看来就是凑合,但又
不是凑合,因为他们把几十年的日子过得虽然平平淡淡,却真真实实、和和
美美。
他常说:“你们真够幸运的了。”我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和赵忠祥相
比,我们确实太幸运了。我们遇到了中国电视事业蓬勃发展的最好时机,前
人已耕耘了几十年,我们赶上了收获的季节。单说电视主持人这支队伍吧,
是因为沈力、赵忠祥、宋世雄、陈铎等一批卓有成就的老一代为我们开了一
条路,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起飞。虽然如今我和赵忠祥并排站在台上
主持节目,但我深知我们的差距,这种差距决不仅仅是年龄上的。我常告诫
自己,他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四十年依然光彩照人,他之所以能成功地走过
这么一段道路,心然有与众不同之处。我愿把他当成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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